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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淡墨青衫     清明上河图txt下载     清明上河图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章 行人司

    秦桧等人在潼关稍驻数日之后便即启行。

    完颜娄室病情越严重完颜活女匆忙离去只是将他们交由一个百户官带领到得宋金边境宋军防军早有通知来了一个副将迎接一路东去直往长安。

    这伙汉官被金兵看押时对方虽然痛骂侮辱他们却只能隐忍而已不敢多出一言唯恐得罪。

    而到得宋军手中他们却似惊蛰后的虫子一般立刻鲜活起来。

    先是有人抱怨朝廷怠慢只派了一个副将来接。然后便是指责地方官员沿途接待不肯尽心至于迎接他们的宋军将士自然更是卑微之极挥来喝去如使奴仆。

    他们之中有老臣何粟有前兵部尚书丁薄有前参知政事吴敏最低级的官员也是中丞秦桧。

    如此一来不但那副将不敢怠慢沿途官员也只得曲意奉迎不敢得罪。

    他们自靖康五年正月便入关东行一路上并不如同在女真人手中那么拼命赶路直待半月之后到了二月中旬方才得到长安城外。

    那副将把诸人带到城外笑嘻嘻行了一礼只道:“诸位大人稍待等末将去禀报过了再来奉迎各位。”

    丁薄冷哼一声答道:“还要禀报什么?陛下在何处吾等自当前去朝见还要向谁禀报?”

    何粟也道:“咱们从北面千里迢迢返回陛下一定即刻传见不需等候。”

    那副将也不同他们多说只又打躬行礼笑道:“末将去去便来。”

    说罢竟是一径去了却不似一路上那么恭敬有礼。

    丁薄怒道:“我执掌兵部多年还没见过武夫如此无礼却不知道现下是谁接任一会到要好生向他领教一二。”

    此人那日被金兵喝骂又被秦桧一通解释只道对方要杀他差点儿跌落马下到得宋人境内却又不知怎地只觉得自己威风凛凛虽然还没有陛见皇帝也没有被授予官职却只觉得生杀大权仍有环顾左右只觉无敢犯者。

    只是他脾气尽管大护卫他们的军人和守城的士兵却只不理会。一个个执刀弄剑环卫左右听他一迭声的抱怨众人只是谈话说笑并不理会于他。

    半响过后那副将才带着几个从人打马返回。

    他先跳下马来先是取下头盔交给身边的亲兵然后向着各人潇洒抱拳笑道:“在下护送之职已完这就辞过。”

    “你要走?那咱们呢?”

    “请各位大人稍待一会子就有政事堂的人来接各位大人。”

    “如此费事做甚?你直接带着咱们进城岂不便当!”

    “就是行事如此颠倒糊涂成何体统。”

    那副将翻身上马年青的脸庞上满是微笑并不因为被训斥而着恼只是连连拱手答道:“诸位大人见谅各人有各人的职责末将职责在身不便伺候了就此辞过。”

    丁薄怒道:“你叫什么名字报上来!”

    这些天来他因为这副将太过年轻官位又低并不将他放在心上。到得此时却是忍耐不住要记下对方姓名将来好加以惩罚。

    那副将仍不着恼只是眼皮微闭笑答道:“末将姓费名伦政事堂行人司第一副将大人有什么垂训将来得空再领教。”

    他语极快显然是不想再和这伙官员多有纠缠将话说完便立刻将头盔戴上手中马鞭一挥向着身后诸兵令道:“快走今晚需得到延州!”

    说罢自己当先启行跨下马儿四蹄翻飞扬起几缕尘土几个纵跳之间已是去的远了。

    他身后诸兵也不理会旁人一个个挥鞭打马立刻紧跟在费伦身后纵骑而去。

    丁薄只气的脸色铁青痛骂朝中大臣驾驭不了武臣。

    也有几个官员向他劝道:“当今兵凶战危朝廷依赖武人出力光景自然不同以前大人还是稍稍忍耐的好。”

    丁薄吹鼻子瞪眼连声大叫:“如此下去只怕金国女真不除唐末五代藩镇之祸重现当今!”

    此语一出众人都是面露忧色。

    宋承唐朝五代藩镇之祸不远当年诸镇征伐武人驱赶废立皇帝如同儿戏百姓离散如同牛马。

    就是因着如此宋太祖才立下的削夺武人权力以文人统兵使兵不知将将不知兵又使精锐都齐集京师方便统管以这样的守内虚外之策来杜绝藩镇之祸。

    各靖康年来四处战乱不止当年的老规矩很难再守。各部经略、总管都是武将几年下来兵将一体再加上有地盘防区除了财政上仍然由中央统管一切体制竟与唐末相当。

    各人都是高官大臣其中利害如何不知。沿途下来各路、军、府、州防区内的一应军务都由武将经略文臣但守土牧民而已。

    各人看在眼中早有隐忧被这丁薄一闹却都是悚然心惊。

    何粟等人都道:“此事咱们自然要管请丁大人放心。武人不可擅权不可专掌一部以防尾大不掉这些都是祖宗留下的规矩岂可不慎之。”

    丁薄见众人如此心中稍觉安稳只是转脸看那秦桧见他阴沉着脸不一言便问道:“秦大人如何?”

    秦桧答道:“我自然也是要上书说话请大人放心。”

    “哦那就好。”

    “不过以秦某看来适才这伙军兵不是寻常兵马。那副将行事也是事出有因而不是武人跋扈。”

    丁薄很是不服只道:“他们穿的军装服饰都是寻常禁军模样。那个副将年纪轻轻又能有什么独特之处秦大人你太过虑了吧?”

    秦桧微微一笑却是连连点头答道:“是秦某到底太过年轻见识不如大人说话孟浪了。”

    丁薄见他如此便也不再相逼只转过头去又与别人说话。

    秦桧见各人不再在意自己却只在心中冷笑暗道:“当真是不知死活太无眼力。”

    这伙军人刚接他们时秦桧也只当是寻常部众。稍过几天便已被他看出端倪。

    这百多人的小队衣甲寻常手中的兵器却都是上品。身下骏马都是产自西夏横山地区的河套马最为精良。养这样的小队骑兵每一个可当得五人。

    除此之外这一小队军士多半都是少壮之人一个个精明外露行动之时训练有素。

    更令秦桧想不明白的便是这伙人从上至下都有一股说不出道不明的味道令他说话行路都很难安心。

    而那副将看似谦和有礼其实这一伙人的言行举止却每天都逃不过他眼睛。

    几日下来秦桧早看的心惊原本还敢和诸人一般行事后来便是沉稳了许多事不关已便绝不出声。

    此时眼见这费伦带着属下离去他仿佛觉得身后压力顿时压轻总算明白了自己心中那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却是为何。

    那便是被人监视的压迫感。

    他只觉额头汗水淋漓很难安心。自己一伙人刚入宋境就有这么一队官兵看视左右一路随行到底是何用意是谁安排这水到底有多深却是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了。

第五章 政事堂

    他正惶恐间城门处一阵喧闹几个官员带着卫士仆从推开挡路的百姓到得众人身前。

    “见过诸位大人。”

    打头的官员身着青袍向着诸人行了一礼。见诸人乱纷纷拱手还礼便笑道:“下官不过是个推官不敢当诸位大人的礼。”

    秦桧心中不安因问道:“怎么政事堂派人过来却是御史台的推官?”

    那推官只是拱手笑道:“不敢下官不是御史台的人正是政事堂该管。”

    “哦?”

    秦桧心中正加疑惑只是那推官满脸笑容再问他话却是打死不答只是催说堂上宰执都到正在等候。

    其余各人也嫌他多事只顾问个不休当下由何粟带头各人随在那推官身后几十个卫士相随左右肃清道路。

    宋室官制最为繁芜复杂虽设三省但宰相不一定是三省长官三省中的各部也不一定理事下属各官也不一定就因官职而做某事。

    比如吏部尚书不管人事户部尚书并不管财赋。真正办事的就是“差遣”。

    差遣官都带有:判、知、权、直、试、管勾、提举、提点、签书、监等等。唯有加上这些字眼才算真正的办事官员。宋朝皇帝为了集权常常不以本职任本官而以位卑职微的小官担任重要的差事官职称谓混乱之极常使人不知所以。

    而唯有担任平章政事或参知政事后进入“都堂”亦即政事堂成为宰相执掌国柄这一点宋百年来倒是从未变过。

    因着国难未了一切从简赵桓特诏令在长安的官员各依本职任事。而一切政务自然也由政事堂裁决。

    这样的崇高地位却并没有使政事堂的办公地点有什么特异之处。

    赵桓的皇宫尚且不加一瓦政事堂便只是在赵桓住处不远的知县衙门之内由着一排向东的厢房稍加改建而成。

    待秦桧等人由正门迤逦而入却只见一排青砖碧瓦白墙矮树。

    何粟摇头道:“国难如此国家机枢要地也是这么简陋。”

    他如此一说其余各人也是唏嘘不已。原本的政事堂就在东京皇宫内富丽堂皇气派万千哪象此处寻常富贵人家的厅堂也是不如。

    正说间几个位列宰执的大臣依次而出。

    不待旁人介绍诸人都早知道眼前的这些旧日同僚已经位列宰执。

    当下由何粟带头各人抱拳躬身向着诸宰相行堂参礼。宋制亲王虽然尊贵在礼仪待遇上还在宰相之下。眼前诸官虽然以往都是朝中大臣此时也必然不能免礼。

    看着他们躬身行礼因着这些人也都是身份尊贵便由左仆射朱胜非领头向着各人还以半礼。

    一时礼毕何粟等人面露笑容就想步上台阶去与各位宰相说话。

    却见一个执事官上前一步止住诸人笑道:“诸位稍待李大人正处断公事稍待一会便出来。”

    何粟等人只得止住脚步不再上前。

    各人都觉得李纲驾子太大心中不乐只是李纲到底是当世名世海内人望纵是心中不悦也并没有人敢声说话。

    足足过了一柱香的功夫各人心中正自焦躁却听到房内传来一阵说笑声顷刻之后只见李纲携着一个中年官员的手竟是一路送了出来。

    这官员也是身着朱紫各人拿眼看去竟是全无印象并不相识。

    那官员看到堂外有十余人等候也是一愣连忙向诸人拱手问好然后便自离去。

    李纲看向诸人却都是当日朝中老相识。

    他心中沉吟不知道如何是好。金国先是有和谈之意然后一古脑的放归了不少官员。除了这些被送到长安的大员还有相当数量的小臣也要逐次放归。

    在与皇帝讨论之后朝中宰执早有共识这必是金人用计西兵原就是宋朝精锐又是新胜锐气正足陕华诸州原本就不是易守之地再加上女真人并不擅长守城而金军主力新败加上朝中易储一时不能着手与宋军主力再战。

    既然如此不若假借求和与靖康天子治下和谈让出陕西全境。而同时放归这些当年的软骨头大臣用来搅浑川陕同时可以用兵东南也可以借着与靖康天子和谈的同时对建炎天子加以拉拢待金军上层的政治问题解决主力休整完毕由河东、河南等地主力再入陕西。

    而东南方向却被所谓的和谈拖住脚步金兵只要小施压力就可以置之不理。

    “九弟虽算是马上天子其实很是懦弱。朕若一意主战他怕失了大义只怕还不敢谈和。若是朕这边与敌国稍有议和的意向那么九弟便绝不会再战。甚至抢在朕前头与敌言和也未可知。”

    李纲回想起前几日与皇帝的密谈便觉头疼。

    他虽然并不完全赞同皇帝的分析却也明白建炎天子赵构确实不是一意求战的英主。如果当真事态如此那么金人分化利用当前的宋朝局势对着陕甘川襄的靖康天子一力打压而对着东南却是拉拢利用。

    更或是这些一意主和的大臣大造舆论对皇帝施加压力搅乱朝政。而金国也对他们多加扶持先行退让。那么军心士气必定混乱而皇帝究竟何去何从都很为难。

    他紧锁眉头只觉得女真人阴险狡诈并不是只知打打杀杀的蛮夷。

    好在皇帝也知道此时众臣心思慌乱前日特意召见李纲只道:“朕与往日绝然不同。漫说他们不还河东河北诸路纵是还了朕还要燕云得了燕云朕也是要直入上京横扫黄龙为国家彻底扫灭此患!”

    皇帝有此方针大计李纲顿觉放心。

    其实赵桓与他谈话时只说担心赵构会借此求和却并没有把自己更深一层的担心说出。

    若是赵构突然长进抓住这一良机连诏书表示他绝不与金国言和甚至斩杀放逐几个当日害他扬州惨败的主和派官员那么这时候的赵桓就会非常尴尬。

    金国主动放归官员主动出让占据的陕西诸州确实在相当程度上给赵桓带来了困扰。他身为大宋的皇帝绝不可能不接受因为国难被俘的官员不管对方当日是主战或是主和也不可能不去接收敌人主动让出来的城池。

    而接受这一切所谓的“示好”后在天下人心中皇帝主和主战又是需得推敲一番了。

    皇帝这些心思李纲并不完全明白。

    眼前这些官员虽然政见不同却也都是在东京城破时因为勤劳王事才被敌人俘虏押往北国极边之地受苦。

    于情于理他此时也不能怠慢刁难。

    因见着众官向他行礼李纲便欲还礼他身后的一名小吏却突然咳上一声向他轻声道:“依例众官见平章政事行堂参礼平章政事不需还礼。大人您今日不仅是平章政事还是平章军国事。”

    李纲愕然虽然稍觉尴尬也只得挺身受礼。

    待各人礼毕他便面带笑意步下石阶向着诸人拱手道:“诸君久违请入房说话。”

第六章 学习班

    “李相公请。”

    各人纷纷伸手揖让由着李纲先行入得房内。

    室内与外面看到的不同还算轩敞虽然乱哄哄进来二十余人几个小吏摆上椅子居然并不很挤。

    李纲也不敬茶只抚须沉吟向各人说道:“诸君辛苦为着陛下北狩流离北国多年今日得以归来某心中也很是欢喜。”

    丁薄为兵相执掌兵部时李纲虽然也是大臣不过只是兵部侍郎还是他的属下。后来任尚书右丞东京四壁守御史宰相一路青云之上。

    他当时在靖康变时既无机变也无抗战的决心此时此刻却只觉得李纲只知道大言炎炎挟民众以欺主上现下弄的威望大涨甚至做到了臣子不可居于位的平章军国事让他着实嫉恨。

    适才李纲并不还礼显然就是因着这新官职的原故想到这里更觉得猫爪挠心般的难受。

    耐着性子等着别人与李纲敷衍寒暄几句他便阴沉着脸将那副将跋扈的事添油加料说上一通。

    说完之后众人看向李纲待他话。

    却见李纲摇头道:“行人司虽说是武将统管其实并不是军队。”

    见众人面露诧异之色便又道:“其实行人司之职与原本的皇城司相当都是侦察间谍细作也有考较官员的职份。这个是他们份内的事我也没有多管。”

    丁薄怒道:“这成何体统。本朝一向政治清明哪有过这样的特务衙门!”

    李纲知道此人摆老资格原就是瞧他不起此时自然是心火大盛。只是他为人深沉又是新晋的平章军国事不想在这种小事上被人非议。

    因是全无怒气反而向着丁薄微笑道:“本朝虽然政治清明却也不能说君主就不能查视臣下皇城司之设又是为何?陛下设行人司时早有明言此司主要是为侦察敌国不是为了官员这一次派他们去接诸位也是看看诸位从人中有没有混入金国细作丁大人又何必动怒呢。”

    见丁薄哑口无言李纲又道:“其实有人劝陛下重设皇城司以宦官执掌。陛下说本朝一大误就是让此辈做官甚至做统兵大将童贯之祸不远岂可不慎!是以陛下虽收留了一些当日逃出东京的宦官和宫女却只让此辈洒扫庭院不令其读书办事永为垂例。”

    对宦官的控制和提防宋朝开始做的尚好。后来宦官统兵打仗甚至成为一路统帅还有的代天子安抚诸路滋扰地方成为大患。

    好在宋朝士大夫力量极大宰相号称内外皆管宦官也在体制的监督之内若是不然中唐之后的宦官之祸未必不会在宋朝生。

    赵桓这一决定不论在场的是主战还是主和政治上的分歧如何严重在对待宦官集团的态度上却是一般相同。

    听李纲说完诸人都是面露赞同之色一起道:“陛下所言极是。”

    此事被他轻轻揭过丁薄虽不服气却也只得罢了。

    却听有人又问道:“李相既然见过咱们不知道陛下什么时候接见咱们蒙尘以来下官一直被看押在上京不见天颜久矣能否请李相公上陈下情与天听令咱们即刻入见?”

    他期期艾艾底下的话虽未出口堂内诸人也是心中雪亮清楚明白。

    这些人最高的做过宰执最低的也是三司副使御史中丞。当日被俘也不能算是他们的过错现今回来如何安置就成为各人心头最重要的头等大事。

    沿途之时他们早就得知自己家人的下落并不担心。而在宋朝为官田赋不交俸禄优厚地位崇高都是辛苦科举得中进士熬资格办事得到升迁虽然天下尚在战乱之中不过好官我自为之这一点却是打死也不能放弃的。

    李纲心中也是雪亮得到放归被俘官员的消息时他便开始头疼。

    他的心思很与赵桓不同冗官问题困扰宋朝百年切肤之痛的是皇帝和百姓官员们利益相同对这一点并没有太大的感受。

    哪怕回来的官员再多依着旧日制度安插起来并非难事。

    他所头疼的还是政见不同。别看这伙人现下都萎靡不振没精打采其实各人都有大批的好友故旧盘根错节在朝廷在军中乡间都有相应的势力。

    若是一古脑儿的安插在中央为官这伙摆明了的没骨气没担当的人吵嚷起来左右朝局也着实令他难受。

    有宋以来不管你有多大的权力除非如蔡京那般弄权欺上压下否则别想政令畅通没有挚肘。

    他沉吟片刻知道此事推托不过只得答道:“陛下有言在先诸位到此见过各位宰执之后即可进宫入见。”

    “哦?”

    自丁薄以下诸人都是面露喜色。

    却听李纲又呆着脸道:“对诸位大人的安排政事堂也是早有成算。”

    “不知诸公如何安排?”

    这一下不仅是丁薄便是秦桧这样心中暗藏隐忧的也情不自禁目视李纲等着他说出下文。

    李纲只觉尴尬先是转头看一眼朱胜非与谢亮二人这两人却是微笑转头不肯说话。

    他暗自叫苦心道:“这平章军国事果真不是好来由。”

    当下只得强打精神挤出笑容说道:“诸位随二帝蒙尘久矣政事荒疏现今的情势亦不大了然。依我之见暂且不必为官担任实事的好。”

    丁薄大怒不禁起身叫道:“李相公我做兵相的时候阁下不过是侍郎现下在陛下面前得意便说我荒疏政事?”

    何粟亦道:“这成何话说我为官数十年曾经侍奉过四位陛下还从来没有过这等考语!”

    其余各人也都是怒不可遏一个个站起身来乱哄哄吵成一团。

    秦桧虽不说话心中亦是怒极。他少年得意年纪轻轻便中了进士一路青云直上向来只有被人称道的份还没有人敢这样指责批评。

    李纲一阵阵头大此时却也不便与各人对吵。倒是堂上几个小吏一迭声劝道:“各位大人哪有这样在都堂里吵闹的这成何体统。”

    待各人稍稍安静李纲忙道:“诸位不必着急这也是我等好意。比如陛下有意改革官制已经召集大臣数次会议其中详情诸位自然不知。再有财赋、军制皆需更改。我等天天在陛下左右有很多细处还不大了然以诸位刚刚南归又如何能够清楚。”

    这几句却也是实情说的诸人尽皆默然。

    却听他又道:“不仅是诸位地方上有不熟政事或是对当前大局并不了然的也尽皆如此安排。”

    何粟冷笑道:“我在五国城时常常在陛下左右从未听他说起过这些。陛下南归这么点时日想必是身边奸臣环绕竟致如此。”

    这话说的极重李纲顿时脸上变色厉声道:“何大人若有凭据尽可弹劾我等若被见疑自然会自请辞职。如是在这等场所如此羞辱李某却是不能。”

    他一直和颜悦色甚至被丁薄指责也是并不怒。此时如此一时间竟是将诸人震的说不出话来。

    朱胜非等人都道:“何大人太过鲁莽李相公为人行事岂有可指责的。”

    何粟也知道自己适才说话过逾想到眼前此人已是平章军国事却不得不将胸口一腔恶气按将下去拱手道:“何某失言。”

    丁薄知他难堪忙道:“不知咱们先不任官却是做甚?”

    李纲神色转将过来先向何粟答了一礼然后又道:“我等商议就叫堂下学习。”

第七章 学习班(2)

    “堂下学习?”

    丁薄咀嚼着这个从未有过的名词脸上阴晴不定不知道如何反应。

    李纲也不待他多想当即又道:“诸位现在就可以去拜见陛下城中住所也会着人安排。休息两天过后就可以进班学习了。”

    “好某等谢过李相公。”

    各人再无话说当下各自拱手乱纷纷出得都堂。待他们出外之后自有人引领往着皇宫方向而去。

    看着众人面露不满那何粟等老臣更是摩拳擦掌显然是要到皇帝面前告上一状李纲连连摇头长声叹气。

    这些明明全是皇帝的主意当日他也请求皇帝明诏颁天下却不料皇帝却将这些事全数压在了他的头上。

    一想到赵桓似笑非笑向着他道:“卿为平章军国事这些事卿亦赞同又何必一定要朕下诏?”

    李纲只觉得皇帝讲的是歪理一时半会却又不知道如何辩驳。

    其实事情很简单至少在表面上赵桓加强了相权主动削弱了君权。事皆出于政事堂这样等于后世的内阁负责制度一切成绩与李纲有关若是有了失败自然也是千夫所指。而以赵桓的政治手腕自然也不必担心李纲弄权。

    君权相权千百年下来君权越来越强相权越来越弱。汉文帝时丞相申屠嘉不满皇帝宠爱小臣邓通于是自丞相府令召见邓通意欲杀他。

    邓通知道此事吓的屁滚尿流连忙入宫趴在汉文帝面前求皇帝救命。皇帝也没有办法只得先让邓通去相府让他好生求饶。然后自己再派人说情救了邓通一条小命。

    至武帝时开始设立中书令等官以内廷分薄宰相的权力。及至宋初宰相连坐椅都被撤下要站着与皇帝说话。

    皇帝权力越来越大没有管不到的事。而宰相权力越来越弱这一趋势在靖康五年的长安却有了小小的改变。

    这一改变目前只能使担负平章军国事的李纲头疼他怎么也弄不明白虽然自己担负重责皇帝却等若把所有的事情都放给自己来办。

    比如此次处置被金人放归的官员所有主意都是皇帝自己拿定他不过赞襄辅助却是由他号施令将责任统统扛了过来。

    行人司明明被皇帝拿在手中却是挂靠着政事堂的名义。

    而如此种种所行的事皇帝却又事先都与他打过招呼征得了他的同意却教他无可拒绝他黑锅一个接着一个的背却也只能甘之如贻有苦自知。

    他在这边苦着老脸赵桓却也是心烦意乱。

    几个月下来凭着以往的积累的政治经验令他将川陕十路的政军大权牢牢掌握改革政治制度却只是稍变皮毛。

    至于经济制度军事制度虽然自己心里有很多想法暂且却是无可下手。种种事情繁芜复杂各种势力缠绕纠结。

    他现在最苦的便是手头可用的人太少。

    设立行人司他已经将费伦等心腹卫士派了出去因着他们年纪尚小经验不足只能暂且做些收集情报积累经验的小事总得过上两年才能大用。

    开春之后原就是要改革官制清除冗官冗员还未着手却传来金人求和放回被俘高官一事。

    如此一来却将他预定好的步骤打乱。

    而新任的三司使赵开前来拜见给他带来的也并不是什么好消息。虽然这小半年来息兵罢战军队一样要吃饷官员的俸禄一样不少收取来的赋税又不能再加。而与此同时江南各路挤济过来的物资却是一日少过一日了。

    这自然是赵构在搞鬼川陕催促的文书一封接着一封对方也不说不给只是采取了一个“拖”字决却已经使得赵桓头大不已。

    川陕十路算算最多是两千万贯的收入这其中有九成是用在军队和官员身上他的宫室费用省到不能再省身边除了从东京跑来的几十个宦官和宫女别无长物。就算如此也眼看要入不敷出。

    赵开虽然是理财能臣到底是时代局限并不能提出什么真正有效的办法只能反复削减冗费拆东墙补西墙罢了。

    正自烦乱一个宦官上得前来轻声道:“官家外头有何粟等人求见。”

    “哦到底是来了。”

    赵桓勉强将思绪收回令道:“宣他们进来。”

    “是贱臣尊旨。”

    那宦官依命去了过不多时已将十余人带上。

    何粟扑腾一声跪倒泣道:“陛下……”

    其余诸人亦是跪地哭泣。

    赵桓看着他们模样心中一丝一毫的感动也是欠奉。

    当下淡然令道:“诸卿起身不必如此。”

    待各人情绪稍稍平静赵桓便向何粟道:“卿自五国来父皇如何近况可好?”

    何粟答道:“太上皇先是听说陛下逃走心中忧急食睡难安。后来听说陛下成功逃走太上皇又是欣喜若狂两相交加又受了点风寒竟是卧房半月方才愈好。臣返来之前太上皇拉着臣的手道:盼吾儿早些接朕回去卿务将此语带到。”

    赵桓步下御座盯着他眼又问道:“太上皇还有别的话说吗?”

    何粟摇头道:“别无他话。”

    赵桓连连摇头只得又坐了回去。他心中明白赵佶必定是得了女真人的警告不使他在赵桓与赵构兄弟之间做出决断以使得宋朝的局势更加混乱。

    当下心中失望只得草草敷衍几句问候了这些大臣生活起居诸事待对答完毕便懒洋洋道:“诸卿想必知道都堂安排且先下去休息过两日去重新学习政务一待学习有成都堂便会重新安排。”

    何粟等人原本要寻他告状眼见皇帝如此说话心中已是凉了一半。丁薄到底不甘如此当下壮起胆子道:“臣等为官多年政事谙熟哪里再学。李相公如此安排臣等并不心服。”

    赵桓原就极不喜他见他如此便厉声喝道:“卿熟谙政务?当日东京被围卿无一策可报国唯知搜罗东京百姓金银以馈敌军还听那什么郭京胡说以六甲神来助大宋?当真荒谬!朕被卿一误岂可再误!若不服李相公安排崖州便是你的好去处!”

    赵桓自即位以来还从未如此火就算是当日东京城破也并没有如此切责臣下。

    丁薄吓的满脸通红双眼翻白眼见就要晕倒过去。

    赵桓拂袖而起也不管他只向着侍立在一边的赵开令道:“赵卿进来朕还有话要问。”

    其余诸人只得跪倒叩不敢再说。

    赵桓正欲入内却突然盯着秦桧令道:“秦卿也进来。”

    秦桧吃了一惊原就是心中有鬼皇帝盛怒之余却不知道怎地突然想起他来也不知道是凶是吉。

    当下只得应允道:“臣遵旨。”

第八章 秦桧

    他随着皇帝入得内堂拜过之后赵桓赐坐。

    待两人坐定赵桓先向着赵开道:“卿言之事朕都明白。卿所言的兴利除弊十条改革茶马税减下户支移利水脚钱等条罢宣和六年增供纲布一律照准。卿善理财于今之时理财最为要紧卿能建言条陈朕心中着实欢喜。”

    赵开得皇帝嘉许心中也极是高兴。

    他所上条陈都是针对当前川陕财政措施上的弊端削减了很多冗费的同时也改良茶马税的征收办法节省了很多环节在减免赋税的同时收入不但不减反有增加。

    掌管财赋的大臣能做到这样赵开自己心中也极是得意。

    只是看向皇帝的脸色神情间却并不怎么欢喜。

    他心中咯噔一声却不知道是哪里出了岔子。

    只听赵桓道:“开春解来的铜钱、绢、帛、丝、米粮折钱一千七百万贯。这一个月间就用了三百多万。如此下去怎么得了!”

    赵开躬身答道:“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年头年尾的总得给官员和将士们赏赐常例之外往往多加一些。川陕禁军要支饷的有二十二万人官员四千余人花这个钱已经是极俭省了。”

    赵桓皱眉道:“不能再省了么?”

    “臣委实没有办法了。若不是陛下圣明宫室用度极少只怕早就支撑不来。各州府的用度也是遵照陛下的意思大加削减。再减只怕连纸张也用不起了。”

    “既然如此也只得罢了。”

    赵桓苦笑摇头让赵开退下。

    看着他鞠躬俯身一脸恭敬赵桓却是明白这个以理财闻名的官员并不曾实心效力。其实当前局势再怎么省也没有冗员冗官冗兵浪费更多赵开想方设法都是在现有的制度下小打小闹省下些边角料的钱却想裁剪成衣那自然是想也别想。

    于今之计最省财力的当然是裁减官员削减军费。然后丈量田亩开辟财源。

    而这两样无不是最得罪人的差使。仁宗庆历新政和王安石变法前车之鉴不远赵开不敢趟这个混水其实也怪不得他。

    待赵开退下赵桓目视秦桧半响不语。

    此时虽然开春天气尚很寒冷秦桧原觉得手脚冰凉此时被皇帝一直盯视只觉得对方目光中包含着许多自己不懂的东西令他胆寒不已天气虽寒却只觉得后背一股股冷汗直冒过不多时便是汗透重衣。

    赵桓看他模样却是饶有兴味。

    如果说在金国上京时他见着这个后世有名的大汉奸时还全无办法只得敷衍了事。待到此时这个以害死岳飞闻名的大奸臣就这么堂而皇之的坐在自己身前。只要他一声令下薛强等卫士一拥而入将他拖到堂外即刻斩了。

    他笑咪咪盯着秦桧却是思量着要不要立刻将他杀了。

    秦桧见他似笑非笑却又明显不怀好意他心中有鬼只见皇帝不断打量自己也不说话更觉紧张。

    良久之后赵桓却不知怎地转了心思他懒洋洋将腿搭在案上全无人君模样的向秦桧笑道:“秦卿辛苦。”

    秦桧嘴干舌躁答道:“臣岂敢言辛苦。只是能再随侍陛下左右不胜欣慰。”

    “哦?到底是跟着完颜昌高兴还是跟着朕高兴?”

    赵桓轻声说来秦桧听到却如同晴天霹雳。

    去年金国几路主力南下完颜昌、完颜宗弼完颜宗翰、完颜撒离补诸路大军在进入陕西之前一路南下将赵构一直赶到临安。

    而完颜昌一路临行之前曾经询问过秦桧的意见而秦桧为了保全自己也着实给完颜昌上了几个条陈。

    而完颜昌也投桃报李待秦桧不薄多方照顾。若不是秦桧害怕落个骂名只怕还能给他加上金国的官职。

    此次南归秦桧究竟算是金国密使完颜昌的心腹还是当真归宋为官效命宋朝他自己也想不明白。

    完颜昌对他并没有特别的指示也并没有要求他出卖宋朝情报。只是当他临别之时完颜昌笑握他手道:“秦大人在上京时我待你不薄南归之后好自为之。”

    说罢还加重捏上一捏。

    他的手粗糙僵硬秦桧只觉得自己的手被捏的生疼稍顷过后已是满手是汗。

    待浑浑噩噩开始南下后他这才思量过来。对方的“好自为之”并不简单。自己的屁股并不干净想着回去后一心报效宋朝绝不可能。

    甚至如何粟等人那般行事都是不能。唯有将自己捆在金国的战车上一心为金国打算才能无事。若是不然完颜昌南下时他秦桧可是亲笔上过条陈写过建议还有军事参谋的名义这样的风声传到大宋不死也教他脱层皮!

    有了这样的顾忌他好比怀中揣了一个婴儿一路上谨小慎微不敢露出一点破绽。何粟丁薄等人大吵大叫时他也并不敢随之附合也正是为此。

    此时皇帝却不知道如何知道其间底细竟是轻飘飘的一语道出。

    他只觉得全身抖又是害怕又是愤恨。

    毕竟是正经的孔门子弟读圣贤书行孔孟道若是原本的金国治下的汉臣也罢了以宋臣降金人名节上太过亏缺传之后世太也难听。

    他紧握双手看着笑吟吟的皇帝先是惭愧然后是愤恨到得最后却是畏惧。他也想不明白皇帝是如何知道这件极隐秘的事他为完颜昌效力的事除了完颜昌身边的几个近臣之外再也无人知道。因着如此对方才放心让他归来以为内应。

    “难道是行人司?”

    他额头冷汗连连虽然寒气逼人豆泣大的汗珠却是滚滚而下。

    当下也顾不得细想只得趴伏下身连连叩头向赵桓道:“陛下既然知道臣有亏名节臣也不敢辩驳只求陛下赐死。”

    见赵桓呆着脸不做声他又壮着胆道:“若是陛下开恩不将臣投敌一事颁诏天下臣愿立刻仰药而死。如此臣得保名节陛下也可以不失识人之明。”

    他知道皇帝极爱面子多半可以答允他这个请求让他自尽以保臣节而皇帝也不必因为不能识人而丢脸。

    只是想到自己家中的娇妻幼子想到江南的水乡风光想到良田大宅却一下子只觉得心如刀绞难以自持。

    秦桧连连叩头到后来竟是泣不成声。

    赵桓脸色阴沉待秦桧碰的满头是血方道:“你在金国所为朕尽知悉你也是我大宋的大臣如此有亏纲常名教的事亏你也做的出来!”

    他站起身来步到秦桧身前将他拉起道:“原是容不得你不过此时用人之际念你才尚堪用姑且寄你一命去堂下学习一段时间后朕自有用你的去处。”

    秦桧晕头涨脑只觉得此事没有这么简单就完。

    半响过后才向赵桓问道:“不知陛下有什么差遣?”

    赵桓微笑道:“这时候且不说到时候卿就知道了。”

第九章 讲四讲

    秦桧一头雾水的退下虽然弄不清皇帝是何意思却不知怎地竟是松了一口大气。他为人处世最重的还是自己的利益。其余国家安危皇帝王爷都并不放在心上。他人的性命自然不是性命他人的财产弄来给自己最好。他在历史上位至宰相连赵构都忌他几分却一直对金国百依百顺不敢得罪。甚至宋金议和以他复相为谈判的条件其因就是非常恭顺是金国在宋朝最好的代理人。

    其因为何?他已经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下金国待他再好又能强过宋朝?其实答案很简单一来金国强大宋朝弱小秦桧这样的权臣对内可以用铁腕对外却向来是软骨头只要稍稍会影响他的富贵前程针尖大的险他也不会冒。而与此同时唯一对他身家性命有危胁的赵构考虑着北伐不一定成功考虑着北伐可能会导致金国送还二帝也并不愿意与金国做对于是君臣二人一拍即合联手施为。

    二来他当年曾经依附过金朝完颜昌被人捏住了把柄。他日思夜想左右不过是保全令名保全富贵若是惹怒了金人将他当年老底兜了出来纵是赵构信他用他他也绝计无法在朝廷存身。

    而今日此时不知怎地这一污点却被赵桓知道当面揭了出来。此时的秦桧却是神清气爽心中鬼胎一去当真是碧海蓝天心情欢愉之极。

    若他是千百年后的现代人只怕要高呼一句:洗洗更健康。

    他此时涉及不深好比小孩子犯错最怕人知道而真的被人知道了却是豁然觉:也不过如此。

    既然皇帝此时不杀他也不贬斥反而隐然有要重用他的说法。此时不但心里一块石头放下反而借此机会在皇帝心中留下一个很鲜明的位置他年纪轻轻已经做到御史中丞的位置皇帝又不把他投靠金人的事放在心上将来位列宰执岂不是指日可期?

    怀着这样的轻松秦桧被赵桓召见之前满脸阴沉心思沉重。而召见出来步出皇帝后竟是满心的轻松写意略显削瘦的脸庞上也竟是露出几分笑意。

    待他出来自有负责的小吏将他迎去送到城内一处馆舍安歇下来。

    这一伙南归官员都不是长安人氏全数被集体安置。除他们之外尚有不少川陕本地的官员却也并没有在长安购房也只得聚集一处暂住。各人知道川陕凋敝绝无可能负担起一个都的功能在长安不过是权宜之计将来必得迁都。

    既然如此又何必浪费钱财。

    当夜无话待到第二天天明上课的地点却与住处不远各人安步当车也不过一柱香的功夫便已到得。

    丁薄等人原以为这堂下学习的名目是李纲害怕他们分薄权力故意刁难。待与其余“同学”汇合一处竟是觉熙熙攘攘济济一堂百多名官员已经先期到来。

    看他们瞠目结舌的样子堂下学习的教谕却是赵桓亲自调教出来这些官员的脸色早见了多次当下也见怪不怪上前笑道:“诸位大人不必惊奇听李大人说学习班不但要在长安办将来克复东京还要在东京办其余临安、成都、建康、福州各地所有官员都可相机入班学习。”

    他抚须微笑赞道:“李大人当真英明竟能想到如此主意。”

    这教谕其实也在弄鬼此事瞒的住天下人却是骗不了他。此人原本不过是川中一县丞还是赵桓在巡视川中时现他颇有才能带在身边悉心教习。好在此人年轻接受事物很快不过几个月功夫手腕见识已经大大增长很能当成一个人才来使用。这学习班究竟是要做什么其实质为何明者是谁此人心知肚明此时称赞李纲不过是秉承赵桓的宗旨将祸水往李大人身上引罢了。

    此语一出其余各人果然是连声冷哼对他的话不置可否。若是说这主意是赵桓所出各人自然不敢冷哼说不一定还要违心赞扬几句但腹诽却是免不了的。

    一时各人闲话说完进得房去按早年规矩先是拜过了孔子然后却是请出了赵桓的画像各人参拜。

    看诸人都是一脸呆象显然是不解那教谕叹一口气又解释道:“这却是本官的主意了。诸位大人试想我等读圣贤书所为何事?自然是行孔孟之道报效国家。国家者虚无缥缈如何报效?自然就是皇帝陛下了!本官已经请示过陛下得陛下恩准不但咱们要在开课前拜过陛下御容还需朗读誓词下课离开也需如此。下官还又请示了陛下不但官员要如此日后由官府开办官学让贫家子弟读书也需如此。如此一来我大宋臣民百姓都不但要在心中有陛下效忠宋室言行举止亦需如此。”

    “哦哦!”

    各人听的目瞪口呆宋朝士大夫集体意识很强君权也没有神化到明清时那么厉害纵是明清时际也没有早晚参拜皇帝画像的事。

    只是这教谕官张嘴陛下闭口忠孝各人又无法驳斥总不能告诉他大伙不爽此举让他把皇帝画像收起来?

    待乱哄哄的闹腾完那教谕皱眉道:“毕竟是第一次各位大人礼仪不熟这也罢了。如果明天依然如此礼仪不对的就记过一次。各位大人需知记过三次的延长学习三月记大过一次的延长学习一年。记大过三次者延长学习两年。如要自本班毕业重新做官就得好生学着了。”

    有人冷笑道:“大不了辞官不做又能如何!”

    宋朝官员自尊极强或者说整个官僚体系在没有腐化之前很知道自律哪怕是位至宰辅只要被人弹劾就要自请辞职待皇帝落后再说。也真有的不少官员以当官为苦事动辄辞职回家做乡绅享受比当官更乐。

    而在此时蔡京专权多年朝政**当年的气节早就丢掉只是丢官罢职这件事却仍然没有后世来的严重。

    正因如此各人好好的官不能做被强来学习心中原是不爽。这个教谕官也不知道是哪儿来的不过是个七品的小官青衣布袍很是寒酸各人都是衣着朱紫有在中央为官有的是地方经略哪一个不是威风赫赫位高权重被他导来训去早就不爽是以有人借着他宣示纪律时故意难。

    “辞官?嘿嘿!”

    那教谕连声冷笑冷眼看了那官员半天半响过后才问道:“敢问大人尊姓大名?”

    “怎么?要去告某?本官姓孙名询!”

    “喔原来是环庆经略使孙大人!问及大人姓名不过是让人记小过一次。大人口出狂悖之言对本教谕咆哮怒吼是以记小过一次以兹薄惩。”

    孙询原是陕西转运判官负责陕西财赋原是大大的优缺做的很是舒适。只是富平战后原本的环节经略使赵哲临阵脱逃被皇帝下令斩赵桓当时并不了解宋朝的官僚体制便以张浚的建议让此人代赵哲为经略使。

    此人原本不过是个文官对军队全不了解对打仗七窍只好通了六窍尙有一窍未通。却是刚愎自用嫉贤害能赵哲死后他不思安抚环庆军心只知道以官威压服上任不到一月军中屡屡有事生。他也妙极竟然召集诸将喝斥道:“你们都说赵经略死的有冤今直言相告尔等项上人头亦是不牢!”

    如此一来差点害的环庆军哗变世袭的环州将领慕洧情知不妙连夜上奏赵桓派来钦使安抚军心这才勉强稳住。

    经此一事赵桓知道此人才不堪用理财则敷衍了事治军则必定败绩因借着南归官员的名义大办学习班将孙洵一类的人物尽数塞进一批。

    这孙询能力虽差脾气倒很刚硬听到教谕要记他小过当即冷笑道:“嘿记过?本官辞官不做回乡为民贵官就是记过又能如何!”

    此人知道皇帝不喜欢他上司也对他没了信心此后官场难混勉强到班报道算是给皇帝和李纲一个交待此时硬顶硬撞打算就此收蓬回家乡享福。

    “辞官?嘿嘿孙大人本班的规矩尚未讲明。”

    “什么规矩?”

    “规定地点规定时间不到本班毕业的标准不能离开。”

    此语一出不但孙询瞠目结舌就是其余抱着和他一样心思的官员也是吓的傻了。

    那教谕连连冷笑又道:“各位食君之禄当忠君之事。一个堂下学习都弄不好就想辞官不做?诸位大人国难当前以往的老规矩却是要改一改了做不做官辞不辞官都由不得诸位。想你做你不做也不成不想你做你想做也不成!再有要辞官的一律记过!”

    他越说越是严厉到最后竟是如同训斥。也难得他小小七品文官敢当着这么多朝廷重臣如此行事。

    待他训罢自有几个小吏又紧接上前一条条一桩桩将这学习班的规矩讲明。条款之多规定之细惩训之严却令这些官员听完之后如同冰水淋头从头凉到脚。

    这样的所谓的堂下学习如同囚禁形同坐牢。却偏生是冠冕堂皇大义在前再加上许多细则约束更令人苦不堪言。

    最妙的就是这样的规定并没有什么真正触犯人身体或是钱财有很多玄妙的东西让人一想害怕却又不知道你怕它在哪里。

    而不准辞官的规定更是使人逃也不能当真是除死不休了。

    有那聪明灵醒点的想到其中的可怕之处已经全然没有了之前的轻松一个个脸色铁青双手颤抖。

    再去看那教谕虽然怒气已消又是笑咪咪模样却是再无人敢轻视于他。

    “好了既然诸位大人都已明白咱们就可以开讲。”

    教谕宣示之后诸官坐定有一青年读官上前抱着一摞教材大步上得台来捡开第一页纸读道:“诸位大人为官之道最重者当为四条。这四条便是:公、忠、廉、能。如何才能体现出来咱们分头来讲把这四讲学完诸公自然可以结业了。”

    他说罢微笑开始照着赵桓编定的教材来讲。

    秦桧一直没有做声此时抽得一个空子偏过头去轻声向那教谕问道:“敢问大人上下?”

    那教谕看他一眼笑答道:“不敢姓余名平。”

    “日后有机会当与大人多亲近亲近。”

    “那是下官的荣幸。不过课堂之上秦大人敢好不要说话了。”

    秦桧微微点头不再做声。

    余平亦是微笑不论如何他不负皇帝所托这第一次的杀威棒打的极狠极准。

第十章 登闻司

    镇服了这些位高权重桀傲不训的官员后余平看一眼台上讲官那讲官觉了他的眼光也不做声只是轻轻点一点头。

    余平冲他鼓励的笑上一笑然后便轻轻转身踱出房门。

    出门之后他又安排了一些细务然后又吩咐人备马立刻往宫中去见皇帝。

    他这几个月来天天与赵桓见面与把守宫门的禁军早混的熟了见他来了也不要他多讲一个军官便立刻去门上通传过不多时一个小宦官出门来细声细气的向他道:“陛下说在花园传见。”

    余平也不理会只冲着那通传的军官抱拳一谢便跟着宦官往内行去。

    路过时他眼角扫过只见那军官肩膀上赫然佩着一个铜牌上面刻着一颗镀金的小金星很是漂亮。他微觉诧异停住脚步问道:“将军肩上这是什么饰物好生漂亮。”

    那军官咧嘴一笑答道:“大人这个是军职标识末将是个正将所以有这个。副将就没有是四颗银月。”

    余平沉吟道:“这到新鲜是谁的主意?”

    “这是陛下的主张。咱们这些人都算是御前班直带刀侍卫的领陛下说靖康年后身边的老人多半不在咱们这些多半是从下头抽调上来不但兵不识将连陛下也不能尽识这怎么能成。是以在肩头带上标识是正将副将还是部将统制都可以一眼识得。”

    说到这里他指指自己胸前的一块小小铜牌又笑道:“看吧上面还有末将的名字职份一眼就能看的分明。”

    见余平拿眼来看那正将又笑道:“陛下真是英明竟能想到这样的好法子。没个把月隔的老远也能叫出咱们的姓名了。就算是下头更低级的军官陛下也是能一口叫出名字还能知道各人家里的境况问寒问暖大伙都说陛下真是难得的圣主!”

    “萧东楼萧将军?”

    “正是小将。”

    这将军显然是知道余平是皇帝身边的红人将来可能大用顾不得自己官阶其余高过余平极有礼貌一点皇帝御前带刀侍卫的架子也没有。

    余平心里思索皇帝用意只觉得没有这么简单只是他到底见识不能越时代想了一回只是不得要领。

    当下向这萧东楼答道:“说的正是下官也是叹服。”

    说罢向这将军一拱手跟着早等的不耐烦的小宦官入内。

    一路行走余平心中感慨若是换了几个月前这样一个将军岂有拿正眼看自己的时候?到得如今不但是这萧东楼就算是朝中大佬又能如何。

    他面露冷笑当此得意之时却是不知怎地想到自己为官十几年来沉沦下僚郁郁而不得志若不是皇帝偶尔赏识几十岁人不知道要混到何日才是出头之日!

    只是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才干学识是有能让皇帝赏识重用他的却正是他这一点子不平之气。

    赵桓前生为官多年下属中是什么品性有多大才干是擅言谈交际还是肯做实事还是虚华不实或是背后有强大的靠山和后台一眼看将过去**不离十。

    这余平在当日见皇帝时态度模样明显就是一个不得志的小官僚对答谈吐也还清楚明白眼神掠过明显是郁结与不甘这样的人不拿来用上一用岂不是太过浪费。

    只是在提拔使用时皇帝自然不能这样推心置腹几碗迷汤一灌把公忠廉能的信条先给这余平上了几课然后委以重任品阶虽然没有怎么提不过不但是这余平连其余的卫士和政事堂的几个宰执都知道此人必定会大用了。

    他一路迤逦行来绕过几个别院小门一路上卫士都识得余平知道他是陛下身边的红人因此并没有过多盘查一路放行无阻。

    待到了原经略衙门的后园余平远远一觑看到皇帝正坐在园中一处草地上边临帖写字便一时立住了脚不敢打扰。

    赵桓为着节俭用度整个宫室不肯加一砖一瓦唯有这后园格局虽然不变为着能在闲暇时舒缓精神仍然是请了不少工匠加以修葺花了过千贯钱将这小小花园整治的平整干净又是错落有致山石流水横亘于其中很是漂亮。

    今日天气晴好赵桓也动了雅念命人在这后院摆好书案磨好笔墨自己拿起笔来一笔一字照着赵佶的书稿一字一字的临摹。

    在他身边有几株正在盛开的腊梅阵阵清香不绝于缕环绕左右。草地不远几处山石边上两只仙鹤正知梳理雪白的羽毛。

    天气又好虽然还是早春今天的阳光却很是暖和洒在人身上手上令人觉得舒适异常。

    更令后世很多书法爱好者瞠目结舌甚至口水横流的是赵桓身前几案上摆的全是宋徽宗赵佶的亲笔作品。

    因着条件有限并不能寻到很多赵佶的书法艺术作品只是将他赐给大臣的临帖和批复下来的文书奏章捡着好的汇集了几本册子好让赵桓临摹。

    这项任务当初皇帝交待下来竟是政事堂承旨来办翰林学士王用诚亲自四处寻访报给李纲和诸位宰执后进呈御览。

    之所以这么慎重原因却是简单。

    当前的皇帝赵桓大宋朝至高无上的天子他不会写毛笔字。

    赵桓师承其父自小就对书法极感兴趣一笔漂亮的毛笔字在艺术成就上只是稍逊其父而已。在他太子和继承帝位的几年宫中也流传出他不少的作品在士大夫中间广为流传。

    在五国城时他无需写字回到陕西后面临富平大战的严峻局面琐碎事情委给张浚官员任命也没有调整偶有需要让几个近侍写了条子去办便是。

    待到局面安定虽然处理政务可以召见几个新任的知制诰和翰林学士来承旨草诏办理但身为帝王总有要自己亲自动笔的时候。

    开始赵桓尚不以为意后来这种局面越来越多他深夜起身写上几笔却只得立刻烧掉。

    天可怜见他前世也练习过几年不过后来谁还用这个劳什子写字?看着象狗爬一样的字体哭笑不得的同时却又不能等闲视之。

    无论如何以前一笔漂亮字的皇帝现在却写的象狗爬怎么能没有一个交待!

    于是皇帝在一次偶然的出行中不小心坠马伤到指骨虽然没有伤的厉害却是经常莫名其妙的颤抖不能执笔无法写字。

    同时他密令取来赵佶和自己当年所写的书法作品看看短期突击能不能有所长进鱼目混珠。

    只是在面对之时他才知道自己的做法有多愚蠢。赵佶那一笔漂亮的瘦金体字就算给他二十年也未必能临摹的好最多得其形而无其意而真正赵桓的那一笔字却也并不是他那几把涮子能够学的会。

    于是无可奈何间只得没事常常抖手以示臣下或是自己没事常常摆出临帖练字模样最终却以不能执笔而告终。

    只有如此才能使人不敢疑心。

    当余平到来时赵桓摆手早摆的软了勉强执笔后那笔锋东扭西歪不成模样。他苦着脸向年青的翰林学士王用诚道:“朕不意也有今日竟是笔不成字!”

    王用诚知皇帝心中难过他虽然年轻尚且不到三十年纪还没有皇帝大却已经是个饱学之士还是在今秋秋举时被赵桓亲自取中又因他一笔好字文思也好人又憨厚老实是以取用为翰林学士为皇帝讲解文书典章偶尔也负责草诏。以一个文人的想法不能执笔写字自然极为痛苦因此他用极小心的语调向皇帝道:“陛下不必着恼诗词书法究竟是小道帝王垂拱而治天下草诏制书自有臣等陛下又何必执笔呢。”

    这样的话若是换了真正的赵桓必定是讨不了好。他父亲一生最爱书法甚至到了痴迷的程度他身为孝子自己书法成就也不小怎能容人这么放肆批评。

    此时的赵桓却是面露微笑用温和的语气向这个年轻人道:“卿言甚善朕知道了。”

    王用诚也是腼腆一笑他知道自己不是谏官并不想多说。

    “陛下堂下学习教谕余平来见人已经到了。”

    “哦叫他过来吧。”

    赵桓眼眉一挑原本那种真正轻松惬意的神情已经消失不见。先是轻声令道:“王卿且退朕有事再召你进来。”

    然后转脸之间脸上笑容已换却是与适才不同竟是更加的明显令人一看之下如沐春风。

    虽然眼中看着这样的笑容王用诚却只觉得心中一寒当下诺诺连声向着皇帝行了一礼又匆忙与上来的余平打了一个扫呼便匆忙退下。

    见余平打量着慢慢远去的王用诚看着王用诚背向自己肩头还兀自一耸一耸显然是被他盯的不安见着这老实人如此赵桓心中也极不舒服。

    余平敢顶撞朝中大员敢斥责一路经略一者之赵桓放权给他二来却是此人有一股蛇一般的气质。

    是的目光似蛇奸狡狠毒。不经意中此人的眼光竟似能直入人骨。

    此人一直不得志这点特质也可能是原因之一。没有人愿意在自己身边放一条蛇除非是对自己的手腕极为自信。

    赵桓便有这个自信这一次他要做一个操蛇人。

    看着容光焕光一脸得意的余平跪在自己身前赵桓面露微笑缓缓道:“余卿朕已听闻你今日施为很是高兴。”

    余平叩道:“臣只是为陛下效力不敢不如此。”

    赵桓先道:“你且起来。”

    皇帝对臣子称你我便是极亲近的表示余平心中一喜连忙起身。

    却听皇帝沉吟道:“今日看来对你竟是大材小用了。这堂下学习不过是按规矩来做规矩是死的任你怎么做也不过如此罢了。今日朕有意要在行人司之外别设一司专职查察官员凡有贪污、渎职、投敌、欺下瞒上之举的皆可查闻。”

    这一项任命却比在学习班当教谕强的多了余平心中大喜双手几乎要挥舞起来。他又产刻跪下碰头道:“如此重任臣愿担当!”

    当真是性格决定命运这样的任命余平想也不想便立刻接了下来。

    赵桓心中冷笑口气越温和又道:“朕给你抓人权审人权风闻捕人都可以。不过要记得一条不得用刑不要把自己弄的和周兴、来俊臣一般你懂么?”

    余平先是有些愕然待看到赵桓微笑弹指弹的却是那学习班的班规他一时福灵心至立刻大声答道:“臣明白!”

    “好那这登闻司便交给你了。”

    余平连连叩头答道:“臣愿效死力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第十一章 苗刘兵变

    身在长安的赵桓不断的巩固着自己手中的权力并且开始慢慢介入这个时代加以改变。而与此同时在靖康五年春天的临安城内他的九弟赵构却将遭遇到登基为帝几年来最大的一次危机。

    原本应在去年就生的兵变虽然推迟了半年却依然将沿着它原本的轨迹生。

    在赵桓归国后虽然变临着扬州兵变金兵进入江南的惨败赵构毕竟做出了一些改变在表面上振奋起来斥退了几个著名的主和派官员表了几次坚决抗战的诏书在短期内很是迷惑了一些人心。

    而因为赵桓在富平一战吸引的眼光也使得他无形之中将这次兵变延缓下来。

    但赵构毕竟是赵构任何表面的改变并不能使他怯懦的内心变的更加坚强。他自小的教育成长的经历眼前看到的一切都使他对金国对抗没有信心。而敌人经心安排的一切对赵桓谈和对他适度施压都使得他忧心如焚生怕在与金国的谈和中落了后手更使得他原本就尴尬的地位摇摇欲坠。

    若是和议答成金国将其父赵佶放归那么原本还鼠两端的部下必定会迅而坚决的将他抛弃。

    无论从能力还是从大义来说他都不够资格与赵桓相争。这大半年来被长兄一纸诏书强迫退位的噩梦一直困拓着他。赵桓越不着急对他下手他却越是心中惴测难安不知道对方是何用意要怎么下手。

    他也曾经考虑不如退而求其次以他保全宗庙的大功请求退位为皇太弟这应该不是一件难事。

    如此一来就算太上皇返回也不能对他为难反而会保全他的地位以酬报他的大功。

    只是权位一旦上手想放弃却是太难太难。赵构深夜推枕一想到自己由“陛下”变为“殿下”甚至将来可能更加的凄惨落魄便是打定主意能赖一天是一天最好赵桓被金兵再抓了去甚至有朝一日死了那才是好!

    于是在隐忍许久甚至对赵桓言听计从对方要人给人要钱给钱一段时日后赵构开始小动作不断拖欠钱赋支持禁止军队往川陕调动暗中屡屡召见心腹大臣明说暗示让他们不可接受来自长安的诏命种种手段层出不穷只盼着能削弱赵桓治下势力让他败于金国之手。

    正觉得手之际却是传来金国放归被俘虏的大臣退让陕州潼关各地甚至是河南山东赵构却如同五雷轰顶惊怖莫名。

    如果和议答成最倒霉的自然是他。更令他害怕的是金国竟是往着长江一线调集大兵看其动作竟是有在西线求和南线求战的意图。

    与赵桓担心的恰恰相反赵构得知此事后并没有假意求战以提高自己的声望而是迫不及待立刻将汪伯彦、黄潜善等主和派官员复位连连下诏派遣使者过江要抢在赵桓前头与金国达成和议。

    这样一来就算是赵桓与金国也达成和议他究竟也有讨价还价的本钱。

    对于在长安生的诸如设立军衔以官员的官衔来担任实际职务、全面恢复唐朝的中央三省制度设登闻司和行人司诸事他却绝不关心。

    这些微妙而重要的更改变了历史契机的大事就在他眼前悄然滑过并不能使他动心。

    因为被议和这样的大事拖住了精力临安城内一些禁军将领对枢密院使王渊的不满而爆出来的几次小争端被他简单粗暴的解决。

    而几个禁军将领禀报上来的委屈与抗争也被他身边的内侍省押班亲信宦官领康履所隐瞒。

    在他治下贪官纵横宦官跋扈号称鱼米之乡的江南大地号称湖广熟天下足的两湖之地百姓却为着吃饱肚子在愁在叹气每当收缴赋税的日子到来村落里鸡飞狗跳官员鸣锣坐轿恶吏如狼似虎将百姓们微薄的一点出产抢个干干净净令他们觉得苦不堪言很难再忍受下去。

    原本这一切都在抵抗金兵的大义下被压制下去而议和的风声一传被斥退的黄、汪之流一回好比在滚油中注入了冷水整个临安城都在爆炸的边缘。

    江南的冬天与甘陕大地不同。

    湿冷不干脆粘粘的令人不爽利。又因为传统的原故很少有百姓在家中象北方人那样堆砌火坑加厚加固门窗连衣服也是漫不经心的并不刻意多穿。

    如此一来在靖康五年的春天虽然名义上冬天已经离去春暖花开的时日已经到来而薄暮时的一场小雪虽然并不象北方的大雪那样张扬霸道却是将寒气直逼入人身又蜿蜒由着简陋的门窗爬进人家盘踞不去令人觉得阴冷难耐。

    此时的临安城人口并不如几十年后那么多也并没有做为宋室偏安皇都多年后的那么热闹繁华。皇帝此时不过是暂且安身还并没有想到在此久居随行的官员和武将们也不把此地当成安身立命的所在。

    虽然酒楼妓馆等**因为官员的增多而稍多了一点生意到得子时将近时天又冷人马稀少所有的临街生意都歇业闭门只在薄薄的门板里面偶尔会传来几句人声和残乱的灯影。

    就在这样的环境下却有一行人在寂静无人的大街上匆忙行走。他们身着绵袍神色略带一点紧张虽然还披着青布大衣若是仔细看去后腰处还有掩饰不住的隆起。

    大宋并没有宵禁巡街的几队禁军在路上遇着他们也只是略看几眼并不十分在意。

    天气如此之冷当官的在屋里生着火吃着熟牛肉喝着黄酒而士兵们口中呵着白气手中的铁矛冷的刺人谁又有心去多事。只盼着早点下值大伙儿凑上点钱也去沽点酒来御寒。

    “到了!”

    一行七八人七拐八绕终于在皇宫附近的一处宅院前停了下来。为的中年人转头环视四周看到并没有什么可疑的情况便一边拍着门一边用着浓郁的河东上党口音轻声道:“刘兄?刘兄开门。”

    这一处宅院看来也是好几进的大宅院其主人想来也是非富即贵。当此深夜一群壮汉面色阴沉在昏暗的门灯下轻轻敲门这情形却是十分诡异。

    半响过后那宅门吱呀一声打开一个身披团花棉袍头戴软脚蹼头的男子将门打到半天先用手中的灯笼晃上一晃看清楚并无外人便展颜一笑答道:“当真是等的心焦。”

    敲门的男子也是一笑神情中却是掩饰不住的紧张。

    他一溜而入向那开门的男子道:“这几位全是我的心腹部下。”

    又转头道:“还不向刘统制见礼。”

    身后络绎而入的诸男子一起躬身抱拳道:“末将等见过统制大人。”

    他们虽然刻意压低声音却因为一向训练有素问安请安的时候声音整齐划一暗夜之中竟然也闹的动静不小。

    “啊不必多礼。此时也不是闹这些事的时候。”

    开门的便是赵构的御营兵马的领扈从统制刘正彦。而带着心腹手下前来刘府见他的也是另一位手握重兵的扈从统制苗傅。

    苗傅的属下见礼过后由着刘正彦亲自领路一行人进得刘府正堂各人脱下披风却是一个个都拿刀佩剑再与堂上原就候着的一群将领会合一处各人俱知两位统制官的用意均知大变在即一个个兴奋非常。

    刘正彦虽是主人此时也顾不得和苗傅客气一进房内便立刻向苗傅道:“诸事皆妥了么?”

    苗傅也顾不得坐只道:“都妥了。今夜来此将大事决定过一会子便6续还有人来待明天散朝之前最少能调动八千人。”

    说罢环视左右竟突然大笑道:“你看王世修、张逵、王钧甫、马柔吉这几位全是现下禁军最得人望的将领加上你我二人何愁大事不成!”

    苗傅先祖原就是殿前亲军都指挥使在禁军系统中根深蒂固论威望和人脉都比刘正彦强上许多。此次事变苗傅为主刘为辅此时谋主信心十足其余各人也都是面露兴奋之色一个个摩拳擦掌兴奋非常。

    却听苗傅又断然道:“中军统制吴湛是我的老部下虽未明言他也隐约知道我要行大事诛叛臣逼伪帝退位。咱们先杀王渊然后入宫康王手无寸铁到时又能如何还不是任你我摆布。”

    诸将早都兴奋此时知道大事必成均是俯身行礼道:“一切听将军之令。”

    他此语已经反意毕露甚至不称赵构为陛下而以康王相称。

    各人心中都是明白若是不成必定被杀于是呼喝之际都是手按刀剑杀气腾腾。

    刘正彦却是没来由的打了一个冷战看着阴沉沉的窗外心道:“明日不知道是晴天还是残雪不尽。”

第十一章 苗刘兵变(2)

    当下各人无话默坐堂中等候消息。

    他们在聚集此地之前早就在各营传话安排心腹将士挑唆禁军都道:“明日杀掉王渊和康履富贵共享分掉奸臣的家产而朝廷法不责众也拿大伙儿没有办法。”

    如此鼓动再加上王渊很是不得人心诸营鼓噪军心立时不稳。

    这王渊原本也是个人物原本也是西军出身善骑射多智谋在童贯的统领下破西夏击方腊还是在徽宗朝时就是个有名的大将。正因如此在赵构即位之后他又是第一批投效的大将立刻成为赵构的心腹极为倚重。

    在建炎年间所谓的中兴四大将并没有崭露头角岳飞刚刚出头正在泰州做镇抚使所谓的岳家军并没有成型;韩世忠、刘光世新败收拢残兵沿江布防虽然都位列总管、节度其实此时在赵构心中还并没有王渊更受信重。

    只是此人自靖康乱后性格突变畏敌如虎不欲与敌接战。赵构在扬州败后原是要接受韩世忠等人的建议在镇江落脚沿江待敌。

    而王渊却是持相反的意见只说临安有重江之险建议赵构到临安落脚。

    赵构害怕敌军并不在他之下。两人一拍即合于是自扬州一路南逃直到临安。王渊本人也被委以重任担任枢密院使、御营都统制。

    在扬州渡江之时他掌握海船舟师却并不肯拿大船来运送将士也不去运送百姓而是将所有的大船装上自己积累的财物运送过江。

    此事过后他在军中积累的威信人脉尽数丧失。

    苗傅、刘正彦原就对他被皇帝信重青云之上而不满又因着此事更加愤恨。

    加上内侍省押班康履借着皇帝宠信与王渊勾结一气威凌禁军诸将之上初到临安时这些宦官顾不得兵荒马乱竟然大张旗鼓在钱塘江观潮如此做法更令得全军上下怒不可遏。

    房内的灯花终于暗淡下来白纸糊就的窗外透出几缕鲜红色的光线。

    刘正彦吹灭油灯房内先是暗黑一片过不多时便又渐渐明亮起来。他推门出去只见天空碧空如洗远方红日喷薄而出竟是一个大大的晴天。

    他心中大喜却并不露声色只是吩咐家人送上酒饭给汇集来的禁军将领们食用。

    今日朝会以苗傅和刘正彦的身份并不需要参加等王渊等人下朝之后才会点集诸将让他们汇报军务。

    众人掐算时间等待不远处宫内的钟声响起苗傅豁然站起沉声令道:“各位兄弟灭贼就在今朝!”

    “是谨遵将军之令!”

    苗傅微微一笑目视刘正彦道:“刘将军还有什么话说?”

    刘正彦道:“别无他话诛恶必尽而已。”

    苗傅重重点头笑道:“如此我就放心了。”

    刘正彦心中不悦知道对方别有他指却也不好做声。他的父亲刘法原本是西军大将在童贯手下时因被强迫出战而战死那王渊原是刘法部下念着老上司当年的情份将刘正彦推荐至禁军任职其实对刘正彦颇有私恩。

    他也知道苗傅对自己并不完全放心而禁军多半的将士也是以苗傅为。此次自己跟随苗傅起事却正是不想久居人下。

    大丈夫不为五鼎食当为五鼎烹!

    刘正彦露出一丝狞笑恶声恶调的向着自己的几个心腹大将令道:“出到城北桥!”

    城内治安防御皆以这两人为。他们早有准备大量的禁军将士早就被调集到城北桥一带等他们带着几百心腹赶到已经有近八千将士埋伏在道路两侧。

    城北桥一带地处宫城外围并没有百姓居住而且在禁军出动时隔的不远的百姓也知道大事不妙变乱将起众人都是关门闭户不敢出门。

    偶尔有路过的百姓或是低级官员都被埋伏的禁军或是杀害或是看押不准任何人走漏消息。

    待到散朝时分6续有官员自宫中出来城北桥又是必经之地凡有路过的哪怕是位居右相的汪潜善虽然在大队的仆从和士兵的保护下仍然被禁军拦阻下来不让他继续行进。

    此人生性诡诈颇有心机一见事情不妙当下顾不得摆自己的丞相驾子问清事变缘故之后却是向着苗傅和刘正彦连连拱手赞道:“诸位肃清朝中奸氛仗义起兵汪某佩服佩服。”

    诸将原本有意将这个主和派的大官一并杀掉被他这样一搅却一时下不得手。

    苗傅也不想杀害文官大员王渊怎么也是武将杀他算是武将集团的内斗若是杀掉文官只怕将来未必能有好收场。

    大宋自太祖皇帝开国以来不曾有武将犯事更不曾有文官至宰相者而被诛杀的他却也不想干犯大忌得罪整个士大夫集团。

    汪潜善一见如此知道暂时得保性命立刻躲回轿中连连擦汗不敢再多说半个字。

    除他之外诸多下朝的大员皆被看押无人走脱。

    苗傅心中却是焦躁虽然拿住不少官员那王渊却是不在。若是被他知道风声逃出城外以他在军中的资历调动驻外的大军前来平乱自己和刘正彦绝难相抗。

    正烦躁间几个禁军将领眼尖连连叫道:“王渊来了!”

    苗傅浑身一震挥手令道:“去将他拿来!”

    他一声令下几百个如狼似虎鲜甲亮盔的禁军将士立刻拥抢上前将王渊身边的卫士从人驱散将他拉落下马来。

    王渊自朝中出来虽然感觉气氛不对却也不曾想到竟会是一场宋朝立国以来从未有过的兵变。

第十一章 苗刘兵变(3)

    待他被拉落下马刀戈矛剑架在脖间士兵的眼神杀气腾腾显然只待一声令下就会将他斩成肉酱时这个曾经出生入起位高权重的枢密使禁军的最高统帅方才真正的慌了手脚。

    苗傅赶上前来看着王渊脸色青心中得意非常。只是他毕竟与王渊同事多年一时却是反不过脸沉吟片刻便让在一边侧目而待。

    在他身后几个被王渊训斥过的禁军将领也赶上前来带着一众禁军士兵开始大声数落。将王渊贪污枉法苛待下属等事一桩桩一件件的说将出来。

    王渊眼见如此知道难以善了。一时间反道镇定下来见对方数落便也是一件件的反驳。他倒底是位高权重说话条理分明竟是辩的各人渐渐答不上话来。

    苗傅听的着急连声大咳目视自己的心腹将领令他上前。

    那将领知道赖不过去只得板脸上前责问王渊道:“别的不说你和女真人勾结致使天长军大败扬州被破百姓军人死伤十几万金银典籍仪仗失落无数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王渊愕然。

    无论说他什么他都有得反驳现下竟然说他勾结金国阴谋叛国他一时间竟然不知道如何辩驳的好。

    正呆间却看到刘正彦也在人群之中正赶将过来王渊好似抓住了救命稻草立刻大喊道:“刘将军我待你不薄请你救我一救!”

    刘正彦却不打话只狞笑一声扑上前去猛然一跳将手中佩刀往王渊脖间猛然一劈众人只见刀光一闪一声钝响之后那王渊早已被劈的身两断鲜血自颈间喷薄而出将刘正彦的手上脸上染的血污一片。

    “好!”

    苗傅先不言语此时方才放声叫好冲着刘正彦笑道:“将军好刀!”

    刘正彦心中得意却只向苗傅点一点头道:“咱们即刻进宫如何?”

    苗傅收了笑容转头向诸将令道:“奸臣已除尚有不少为祸的宦官咱们现下就进宫去以清君侧!”

    “是遵令!”

    诸将及禁军军士连声暴诺将王渊的级挑在矛尖八千余铁甲禁军浩浩荡荡直奔赵构的皇宫杀去。

    及到皇宫附近凡有面白无须者尽数杀之。待到皇帝正门前时已有过百宦官被当场斩杀声异处。

    血泊深处也有不少普通的仆役和低级官员因为没有胡须而被误杀。他们虽然连声辩解杀红了眼的士兵哪里顾得了许多只要看着可疑的便一并杀却。

    一路上大砍大杀正主儿康履听闻风声早就逃进内殿到赵构身前请皇帝救命。而看守皇宫正门的中军统制吴湛一见乱军杀来不但不做抵抗反而令中门大开将乱军放入。

    他自己佩甲执兵带着属下亲军直入内殿在赵构面前陈情道:“陛下勿惊苗傅、刘正彦只诛奸臣、恶宦不伤陛下。”

    赵构亦是第一次面对如此险情不觉泪下只道:“祖宗开国百年未有此事朕竟遇之!”

    杭州知州康允之听闻事变立刻入宫斥退吴湛将赵构拥上内宫城楼。同时亦有不少没被乱兵拿捕的大臣闻迅赶到赵构身边。

    因着诸多文官大员来到其中也有不少很得威望的老臣殿前诸班的禁军军官不敢造次只得连呼万岁将赵构的黄幄竖起在城楼待乱军赶到看到皇帝仪仗便一起山呼万岁。

    赵构听在耳中却只觉甚是荒唐。

    过不多时苗傅与刘正彦赶到赵构凭栏问道:“卿等来此何意?”

    苗傅厉声答道:“陛下任用奸臣勾结金国臣等已代陛下将那王渊诛杀。”

    赵构无奈只得道:“既然如此卿可带部下离开王渊其罪当诛杀了也便罢了。”

    苗傅冷笑道:“恶虽诛奈何陛下身边还有康履他与王渊一党亦要诛杀。”

    赵构闻言不语城楼上冷风如刀他却只觉得额头汗水淋漓而下。他身边的大臣见他如此心中急都道:“陛下便依了他不然乱兵性起冲进来胡乱杀人陛下也是危险。”

    赵构屡被逼迫心中急只得道:“难道朕身边连个侍候的人也不能有?”

    户部郎中叶宗谔怒道:“陛下可怜一个宦官连自己的安危也不顾了吗?”

    底下禁军等的不耐烦已经开始鼓噪大叫。

    赵构抚额不语不再回护自己的心腹宦官。

    叶宗谔知他已经默许便立刻挥手下令让围在赵构身边的禁军将士下手将躲在清漏房檐下的康履拖出交给楼下的乱军。

    那康覆大声求饶却是无人理他几个壮硕乱军将他按倒一刀斩在腰间立刻将此人斩成两断。康履断成两截上半身兀自涕泪横流不住求饶。

    赵构知道此事难以善了心中却兀自还有一丝希望连连下令册立苗傅刘正彦二人为节度使御营正副都统领。

    又派身边的文臣下楼前去劝二人退兵。

    苗傅只不理会向着赵构大叫道:“渊圣(赵桓)已经回架陛下当初即位为帝就属不该此时还要赖在皇位上吗?”

    赵构闻言先是心惊肉跳继而大怒。他早知可能会有此事当此事生在自己眼前时却仍然令他愤恨不已难以接受。

    苗傅见他不理知道一时难以让他屈服便立刻跪倒解衣只道:“陛下不应吾等所请我罪当斩请立刻明正典刑!”

    苗傅如此刘正彦等人亦是解衣而跪号泣固请一定要让赵构宣诏退位。

    正闹腾间宋哲宗的皇后赵构的伯母隆佑太后赶到城楼见乱兵如此她亦无奈只得向赵构道:“暂且允了他们不然可能激起乱军伤到皇帝。”

    而苗傅等人见太后到来更是鼓噪不已让隆佑太后作主下令赵构逊位。

    见赵构还不肯同意苗傅更是高叫道:“陛下事久不决恐三军生变!”

    赵构无耐双手虽是气的抖却知大事难回。只得铁青着脸道:“朕以宗庙将覆暂代帝位。今兄长已回长安自当退位。”

    太后闻言却也好似松了口气立刻同意肯。

    过不多时早有翰林学士奉命赶到草草书写以孟太后为名义的赦书下令赵构正式禅位重为康王。

    苗傅手接赦书知道大事已定宣示诸军山呼康王千岁。

    待到晚间又派人将宫中肃清将赵构的心腹全部逮拿将削去了帝号的赵构软禁到显忠寺身边止留十几个内侍照顾起居。

    此事一毕苗刘二人又急忙修书令人送去长安。

    看到骑着快马的信使带着从人匆忙离去苗傅长出一口大气向着刘正彦笑道:“只要靖康天子诏书一至咱们的事就算是有了大义名份旁人再也说不得什么了。”

    刘正彦却不如他那般乐观只道:“靖康天子毕竟与康王是兄弟咱们如此逼迫靖康天子若是不乐天下之大我二人再难容身。”

    苗傅斜视他道:“荒唐天子位别说没有兄弟父子也当不得什么你真糊涂。”

    见刘正彦垂不语他却又沉吟道:“只是临安城在咱们手中沿江一线韩、刘、杨诸将都忠于康王他们若赶在靖康天子诏书至前就来难却也很难抵挡。”

    他断然道:“刘将军咱们要修治甲兵严防城池若是韩刘来攻也好相抗!”

    刘正彦慨然道:“开弓没有回头箭他们要来说不得也要与他们斗上一场了!”

第十二章 安抚江南

    苗刘兵变的消息迅传遍江南。

    虽然派出了过百人的信使分做两队一路在6路急驰一路沿江朔流而上直入荆襄由汉中过秦岭直入汉中。

    因着河南尚在金人手中也只得这样舍近求远绕道前去长安。

    苗刘二人也知道缓不济急派出信使的同时同时又入宫去见太后再次求得诏书安抚人心诏命韩世忠、刘光世、杨沂中等部镇将留驻防地不得擅动。

    宋朝并没有派宦官传诏的惯例这一份份诏书自临安出由着大大小小的颁诏官员星夜就道分路前往各地。

    奉命前往镇江颁诏的却是那日在兵变时断然交出康履避免乱兵冲上城楼的户部郎中叶宗谔。赵构在位时对他渐渐信重他以户部郎中的官职在禁中掌握军械甲仗官位虽然不高其实职责很是重要对禁军将领和士兵也极有影响力。

    那日乱军冲入内宫若不是他只怕赵构身边寥寥无已的那些殿前班直卫士都不会剩下。

    赵构在失扬州后确实有相当一段的时间不得人心朝野皆怨。中央禁卫军动叛乱也是这种失望心理的表现。

    但是如现在这般差点连身边最亲近的卫士也将他抛开的情形却是因为赵桓归来。

    叶宗谔那日虽然暂且回护赵构免得他被乱军所伤也是出于士大夫本能的忠君心理罢了在他看来虽然赵构对他自己极为信重却并不是值得尊重和效忠的帝王。

    远在长安的靖康天子才是正统。

    而且除了正统之外赵桓显然比赵构要英武的多除了少数赵构的心腹外没有人真心态意拥戴于他。

    若不是赵桓担心引内乱心里又清楚赵构身边早有定时炸弹就算是强迫赵构退位赵构也非奉诏不可。

    而赵桓并没有强迫赵构退位身为文臣又在赵构身边极受重用那自然还是要竭力效命已为社稷国家尽力。

    如此错踪复杂的形势与想法苗傅等武将却是完全不能明白。

    请诸文臣出外颁诏安抚人心时这几个禁军大将心中惴惴不安唯恐文臣不服不肯效命。若是如此则军心民心必乱很难维持。

    只是当他们寻着叶宗谔时他却是立刻接命没有半分的迟疑。

    因着事情紧急自临安出后叶宗谔等人星夜就道除了要歇马之外竟是很少停驻脚步。吃饭喝水都在马上除了困的实在受不得才下马暂且打上一个小盹然后就继续前进。如此这般不过五天之后距离镇江已经不足百里。

    知道就要赶到叶宗谔反倒在傍晚时下令暂且歇息与一众从人在一个小酒店中用饱了饭又好生睡了两个时辰起身上路时虽然天夜黑透冷风阵阵各人却是精神抖擞马匹也回过力来虽然顶星戴月连夜赶路一时间却不觉得很苦。

    一路疾奔待到天色隐隐白沿途的村庄传来阵阵鸡啼开始有行人和起早的农夫出现时叶宗谔驻马稍歇问清距离镇江不到十里各人都是松了一口大气。

    这一番长途奔波却是将随行叶宗谔出来颁诏的家仆和保护的禁军将士累的如同脱了层皮一般。

    江南的冬天阴冷难耐天气将明未明时节最是难耐。各人虽然穿的极厚一阵阵冷风却如同刀割斧削一般一直往着人身体里钻直凉透骨。

    虽然如此叶宗谔心中却如同一团火在燃烧。二帝相争极其影响士大夫的心理成为压在他心中的一块重石如今在他看来大事已定大宋军民将在靖康天子的率领下抵抗金兵大宋地广人多兵力财力雄厚自此往后还有什么好怕的!

    他生性豪爽一路骑马急行感觉到冷风直刺入骨再看镇江城池隐约可见心中更是欢喜。因嘴中一边呵着白气一边扭头向几个骑马跟随家仆令道:“天色好早的了大伙儿加把劲一会进了城诏书开读了就可以去用早饭好好歇息。”

    跟在他身后的仆从军人早冷的不堪此时他一路不停各人也不敢说话。虽然此时太阳已经升的老高一轮红日挂在头顶看的眼热却不能给人一丝一毫的热气。众人早冷的难耐听他如此一说一个老成家人笑道:“大人既然都到了镇江城啦也不急着这一刻咱们就在城外不拘找个早点铺子随意用点早饭喝口热粥便是。”

    他一开头其余各人也七嘴八舌道:“正是吃几块胡饼喝点热粥也能去去寒气!”

    “这鬼天气这风象小刀一样我的胸口只怕一点热气也没有了。”

    “最苦的是骑在马上连跺跺脚也是不成我的脚只怕一会下地走路也难。”

    听着各人七嘴八舌的抱怨叶宗谔先是含笑不语待各人说完便摇头道:“咱们不能下马吃饭太耽搁时间。我身负重任岂可有一丝一毫的耽搁。”

    他其实身上也很是难过也很想下地休息喝点热粥暖身只是想到就要面见韩世忠说定大事。待靖康天子诏书一至则再也没有反复。

    一想到这里身上的责任感和迫切知道韩世忠态度的急切心理使他不愿做半刻停留。

    因含笑道:“吃了这么多天的苦也不急着这一时半会。”

    先阻住各人话头又令道:“来把昨天买的酒取出来分了大伙儿喝酒御寒!”

    他自己先取出马背上的酒壶对着嘴大喝几口有几滴落在了他的胡子上叶宗谔也不去擦只是将舌头一伸全数甩入嘴中。

    一边饮一边又取出几块牛肉干大嚼几口咽下然后又是饮上几口酒。

    他酒量极大这小小酒壶便是来上十几壶也醉不倒他只是想到一会要见韩世忠颁诏少饮几口后便只吃肉不喝酒一会功夫便将几块牛肉吞下。

    如此作派不但他身前身后的禁军将士看的目瞪口呆此时镇江城门附近出入的百姓看到这个官员如此也是看的楞征。

    只由他的家仆见怪不怪只是仍然忍不住面露笑意。

    镇江城距离长江极近行到城门处时只觉得江风浩荡水声呼啸一阵阵劲风掠来吹的人衣衫啪啪做响。

    “痛快!”

    叶宗谔将手中酒壶一抛回转头去遥望北面的长江。

    到底隔的还远只是能看到远处有水气升腾而起并不能看到一波如带的大江。

    他心中觉得稍稍遗憾却想起不久前听到的一诗此时喝了几口酒又觉得国事大有可为竟是不自禁吟道:“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自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

    吟罢挥鞭漫声道:“唯愿我大宋将士横戈渡江再不退回才好!”

    话音未落却听不远处有人应道:“好诗!”

    听声音却是一个女子。

    叶宗谔转头去看只见一个妙龄美妇正含笑看向自己。见他眼光转来那女子也并不躲避而是将手一拱笑道:“大人做的好诗小女子佩服!”

    “岂敢这并非是下官所做而是另位奇女子所作。”

    “喔?”

    那妇人眼眉一挑大是惊异。

    她虽然生的眉目如画美艳非常此时做如此举动竟是英气勃勃胜过男子。

    叶宗谔看的大奇见她身着华贵打扮也是贵妇模样竟是骑在马上怀中抱着婴儿腰间居然还佩着一把佩剑。

    他身为程氏理学的信徒原不欲在大街上与一妇人搭话此时此刻被这女子的气度所折竟不知不觉又答道:“此诗是李易安所做我也是在临安时听人传颂吟读记了下来。适才想到长江就在眼前不知不觉间吟了出来。”

    “居然如此李易安一向是做婉约词居然能写出如此慷慨绝妙男儿气十足的好诗当真让人敬服!”

    那女子先是恍然大悟感慨赞叹之后却又一笑向叶宗谔道:“大人满脸风尘显是有要务小女子就不耽搁大人了。”

    说罢竟又是抱拳一礼姿式潇洒干脆只道:“大人请!”

    叶宗谔看的一呆却也回礼道:“夫人请!”

    答礼之后这才策马驱骑直往城中韩世忠居处而去。

第十三章

    一路上行人并不很多看到他们一行数十人又是官员又是军人的组合早就识趣的闪到一边不敢挡路。

    待到达韩世忠的节度使府附近时行人越稀疏大队的束甲军士枕戈持矛竟是宿卫休息在道路两侧。

    叶宗谔面色凝重知道自己一行虽然赶路消息也必定早就传到那韩世忠耳中对方如此作派行事显然是齐集精兵准备前往临安讨伐苗傅。

    他一路行来因为身着官服又有奉诏前来的身份有几支巡逻队伍上前盘查过后便一路通行无阻此时心中急更是快马加鞭一直到节度府前亦不停歇。

    “好一个狂生!”

    叶宗谔原也要勒停身上战马却只觉身侧一股劲风袭来扭头一看竟是有人用手握住马脖生生将马夹住。

    那马吃痛嘶吼跳跃却只是动弹不得。

    叶宗谔额头汗下脸色大变。

    他跨下战马原是从禁军战马中精选而出这几天来天天赶路都并不疲惫。马身高大不论长途冲刺都很出色。这样一匹高头大马竟是被人轻轻用单手挟住不管如何挣扎都是动弹不得。

    这得是何等神力方能做到!

    他心中惊诧只顾看着那挟马的武将一时竟是忘了理会战马那武将满脸虬须根根暴起仍色涨的通红见他端坐马上不动冷哼道:“怎么等着我把马摔倒么?”

    叶宗谔恍然大悟连声道:“将军神力下官敬服。”

    一边说着一边跳下马来连声抚慰那马闹了半响过后那战马安静下来那武将也慢慢卸了力放着战马去了。

    他适才对叶宗谔很是不敬对方却并没有什么恼怒的表示而是对他的力气很是惊叹同时也并没有什么害怕惶恐的模样露出。那武将想了一回到底不想帮大帅得罪人便勉强挤出一丝笑意向着叶宗谔道:“适才末将言语得罪大人莫怪。”

    “唉这说的哪里话来。是我太过孟浪心里着急竟在你们大帅门前驰马被你这样一拉原也活该。”

    叶宗谔生性爽利哪里会在这种小事上与人计较。他一边大赞这将军神力一边急忙赶到大门处向着守门的军官道明来意。

    他手奉诏书韩世忠虽然持节封疆守门官也不敢怠慢急忙跑步入内前去禀报。

    趁着这点空闲叶宗谔急忙又向适才那武将问道:“将军神武下官很是佩服不知道尊姓大名?”

    “末将解元……刚刚真是得罪大人了。”

    俗话说人和人打交道第一映象极为重要。这叶宗谔生性豪爽喜好交朋结友说话做事的模样气度就很令人折服。他自己又是奉旨颁诏的朝廷中枢的文官论起身份地位可比这武将高的多了此时不但不计较对方无礼反而口口声声很是佩服却叫那解元闹了个大红脸。

    “啊原来是解将军怪道如此武勇!”

    这解元原是韩世忠麾下的一员副将前次金兵南侵世忠部亦抵挡不过全军溃败唯有解元统领二十余名将士自己先单人独骑冲入敌人数百骑阵中呼喝大叫单枪刺下一个女真谋克又将余部杀溃一时间勇名冠绝江南为时人称道。

    叶宗谔拍膝笑道:“解将军你因战功被授阁门赞善舍人的诏命时我还在场呢。听说你事迹时下官就很佩服了。”

    他舔舔嘴唇略带遗憾的又道:“可惜这次事急不能与将军共谋一醉!”

    解元也是武人见对方如此直爽心中大喜只道:“怕怎地咱们大帅就要动兵大人和咱们一起杀到临安灭了叛贼后再喝个痛快好了!”

    叶宗谔只是摇头道:“我正是为了此事而来将军事情并非那么简单。”

    解元道:“怎么不简单。咱们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今主上蒙尘被奸臣所困咱们自然提起刀兵前去护驾。”

    叶宗谔心中一动问他道:“韩将军亦是如此想么?”

    解元答道:“这是自然。”

    “仅凭将军一部临安禁军亦有万人凭城而守战事胜负并未可知。”

    解元大笑道:“大人适才末将看你还是个痛快人现下就来套我的话了?”

    叶宗谔老脸微红他确实是不善阴谋诡计套话的伎俩极为拙劣被这看起来粗鲁不文的武夫一眼就看了出来。

    却听解元又笑道:“看大人也是个直人咱也不瞒你。昨天夜里刘光世大帅的使者就到了城中和大帅谈了半夜想来是两家大帅说好要对临安用兵。”

    他斜眼看着叶宗谔道:“大人看起来象是知兵的也该知道咱两家大帅的兵力加起来过十万又都是能战敢战的百战精锐临安城里那些只能护着皇帝逃跑的废物禁军能打什么仗只怕咱们一到城下就尽数降了。”

    叶宗谔嘿然不语却不想与这勇将争论。

    且不提该不该用兵就是十万虎狼之士的说法也是大有水份。上次完颜宗翰提点大军南侵刘光世部五六万人不战而溃韩世忠部亦是一战即败兵士逃散大部。

    这半年来两人将军队重新收拢韩部应有三万余人刘部四万余人加起来不过七万多罢了。这解元显然是晕了头脑对自己人也来夸大人数的这套。

    只是对方就以这七万人难也不是苗傅和刘正彦所部的禁军将士可以抵挡。

    果真如此则江南大乱康王重新复位。

    心里正在盘算却听到一阵铁甲甲衣哗哗作响数十个束着重甲的亲军士兵在适才的中军官的带领下杀气腾腾直奔他而来。

    稍近一些那中军官便叫道:“大帅有令命伪官入见!”

    叶宗谔闻言大怒斥道:“我是朝廷命官还是太上皇取的进士你是什么东西安敢如此辱我!”

    他适才被解元训斥也不怒此时勃然大怒脸色铁青又是身着正经的文官官服腰悬鱼符玉带如此喝斥那中军官一时间竟是不敢回话。

    宋朝最重士大夫军人地位被刻意打压这些文官连皇帝也不怕更何况是赳赳武夫。此时虽是乱世老习惯一时也没有尽改叶宗谔端出进士及弟朝廷中枢文臣大员的架子来竟吓的这些身束重甲手持刀枪的军人不敢答话。

    呆了半响过后那中军官到底换了一副笑脸向着叶宗谔道:“大人大帅的话是这么着说您别为难咱们。”

    见叶宗谔呆着脸不理便又道:“既然这么着末将给您陪个不是请大人您进去和大帅说话可成?”

第十四章

    叶宗谔冷笑道:“不必了!”

    说罢自己昂挺胸将仆役递过来的明黄诏书捧在手中厉声叫道:“太后有诏检校少保、武胜军节度使御营左军都统制韩世忠接诏!”

    他一边叫一边手托诏书直往这帅府内撞。

    因着手中捧有明黄闪亮的诏书那些面对敌人千军万马而面不变色的勇将虽然一个个束甲持刀竟是无人敢上前阻拦。

    他原本是在这帅府正门之外大喊大叫直撞而入几步便踏过正门穿堂仪门直到帅府正堂阶下。

    如此吵闹在正堂内议事的韩部将领早就惊动叶宗谔远远看了只见数十名将军左顾右盼歪头斜脑向着自己这边看来。

    只是韩世忠军令极严没有人敢交头结耳议论也没有人敢走动半步。

    解元急的满头大汗跟在他身后却也不敢以暴力来解决这个大胆的文官只是不住口的劝说。

    正闹的不可开交堂上传来一声暴喝:“解元不必劝让他进来。”

    解元猛一哆嗦连忙止住脚步向着叶宗谔苦笑道:“大人自求多福罢。”

    说罢退下不敢再跟。

    叶宗谔心头火起知道这一声陕州口音味道十足的叫声必是那韩世忠所出。

    因边大步行走一边冷笑道:“韩少保这一声吆喝当真是中气十足威风凛凛啊。”

    待入得堂内只见韩世忠大马金刀坐在堂上正中看到自己并不起身叶宗谔将自己手中诏书一托喝道:“太后诏书韩少保接是不接!”

    却听韩世忠怒道:“叶大人此是伪诏韩某如何接诏!”

    韩世忠在赵构刚到临安时曾经由海路前往临安去见皇帝在宫内召对时曾经与叶宗谔打过几次交道因着叶宗谔掌握军械也对他很是客气。

    此次颁诏若不是叶宗谔前来只怕连现下的待遇也未必能有。

    因着对方尚有几分客气的意思叶宗谔亦不过份只是又道:“韩大人下官可不是假的这太后诏书亦是隆佑太后当面给下官如何能称是伪诏?”

    韩世忠猛然站起大步得到叶宗谔身前盯着他道:“如何不伪?陛下被逼退位太后亦在乱军掌握之中刀枪就在眼前性命尚不能得保如何能说这诏书是真的?”

    叶宗谔个子原也不矮被这韩世忠逼近身来却是觉得原本不过中等身材的对方竟是比自己高出一头。

    除此之外对方眼神如电盯视自己身上虽并不束甲持兵却仍然有一股绝大的气势压迫而来。

    与那些身上只有杀气和武勇之气的勇将相比已经是一方镇将节度的韩世忠却有着一股指挥千军万马统领一方安危身负数百万人性命的大将方能有的凌厉气势。

    这股气势直压而来连叶宗谔一时半会都是说不出话来。

    却听韩世忠又道:“某自小贫苦十八岁从军以图一条活路从军之后历尽艰苦在童贯手下屡屡被疑立了功也不获补崇宁四年我就斩将夺关立下大功不过只补一阶做了进义副尉而已。若不是当年王渊将军带我去平方腊又以“万人敌”相赞使我名震军中更是派我去生擒了方腊立下不世大功这才慢慢熬成了承节郎。”

    说到这里他环顾左右微微冷笑向着堂内诸将道:“叶大人读几本书就能出将入相位高权重如何能知道咱们从小兵干起的苦处。”

    叶宗谔大是尴尬原本很是得意的进士身份在这个十八岁从军身上伤痕无数战功累累的开府节度大帅面前竟是这么的不足为道。

    堂上诸将大多也是韩臣忠自低阶武官甚至是小兵提拔起来对他的话各人都是赞同之极。一时间堂上笑声大起各人攮臂撑拳让叶宗谔看自己身上的伤痕数说自己立下的战功。

    却听韩世忠又道:“正因如此咱们知道功劳得来不易被人赏识不易。我韩世忠能有今天一来要拜王渊王将军的提拔之恩二来建炎天子的大恩韩某也是一日也不敢忘。”

    他在赵桓手下时不过是个武节大夫果州团练使是一个普通的中级武官。赵构即位之后先是信重王渊因着王渊的原故对他也很是信用。

    自建炎元年起赵构刚刚登基为帝不久就将韩世忠升为忠州观察使带御器械;然后就是御营左军统制、定**承宣使、鄜延路副总管加平寇左将军最后直至武胜、昭庆军节度使、检校少保。

    几年时间由一个小小团练做到开府节度青云之上王渊固然在其中起了不少作用归根结底还是赵构对韩臣忠极为赏识重用的原故。

    韩世忠如此一说显然是表示不忘王渊和赵构的重用提拔之恩一定要起兵前往临安一则为王渊报仇二来以报皇帝赏识重用的大恩。

    看着叶宗谔面无表情韩世忠面露讥诮自己转回坐椅向着叶宗谔冷笑道:“叶大人不知道你还有什么办法能让我来接诏!”

    叶宗谔摇头叹息向着韩世忠道:“韩将军你只说康王待你不薄却不知道康王待我又岂是等闲?”

    他以康王相称赵构韩世忠不禁为之大怒当下只大声喝道:“叶大人不愧是张邦昌一流的人物一边嘴里赞颂皇恩一边却是为敌效力!”

    他连连冷笑只道:“只都说文人风骨士大夫乃是我大宋根基所在自丧乱以来投敌报效的士大夫也不比武人少真是令人寒心。”

    叶宗谔也不怒竟是微微一笑向他道:“韩将军的话下官并不明白。那张邦昌为女真人效力虽然后来主动削去帝号见康王请罪举朝上下虽然有祖宗不杀士大夫的垂训到底劝康王诏令他自尽。不知道今日叶某奉太后之命前来传诏奉靖康天子为正朔从此国家不在有二帝相争之患却是投的哪门子的敌?”

    韩世忠愕然不答只别转过头不再做声。

    其实他起兵一事不过是激于义愤伤心自己的老上司被杀提拔重用自己的皇帝被逼退位而真正打将起来万一靖康天子诏书一至到时候是否奉诏乃至半途而废甚至引东南江准一带的宋军与拥立靖康天子的西军产生争执直至双方交战而使得亲者痛仇者快。

    这些事他身为统兵大将自然也有考量。只是心中权衡利弊觉得究竟现在是乱军做乱自己一向以忠义为立军根本若是不闻不问就等着长安那边消息将康王这个旧主完全抛弃未免太让人耻冷是以无论如何要有所动作罢了。

    对方此时将靖康天子抛将出来以大义正统的名义对他加以驳斥韩世忠竟是无语可对。

    却听叶宗谔又道:“适才所言康王待下官亦是不薄。下官由下僚直至户部郎中掌御营军械官虽不高却是权重。若是以私恩论这颁诏之事下官断不能前来。不过以公议而论韩将军靖康天子今执掌西军富平一战亲临战阵岂是康王能比?况且靖康天子是太上皇长子大宋正统。康王为续宗庙为帝本属权宜之计安能恋栈不去与长兄争帝位!”

    说到此时赵桓天子的正统性终于在这一场争论中使得叶宗谔取得了完全压倒性的胜利。

    不论如何赵桓才是正统。正统的力量在赵构没有什么变乱的前提下还不能完全显现一旦在苗傅兵变之后赵构退位虽属被逼竟是没有人觉得在这一件事上苗傅做的有什么不对。

    便是韩臣忠口口声声言说要起兵前往临安也只能以私谊旧恩为借口而不能说苗傅逼迫赵构退位是谋反造乱其因便在如此。

    “康王退位虽属兵变却亦是人心所向。今临安使者已往长安将此事奏明靖康天子而不日诏书自长安至将军是奉诏还是抗诏?若仍如今日将置我大宋百年来列祖列宗与何地?将军自以为忠义难道想以私恩坏天下事吗?”

    对方越是退让叶宗谔却是不依不饶辞锋越犀利。

    韩世忠颓然不语其部下文人幕僚和武将虽多在这样层面上的交锋却也是不敢出一语来辩驳。

    半响过后叶宗谔又逼问道:“将军可愿奉诏?”

    韩世忠悠然一叹回转过脸色来。

    他知道此事到此也可以收蓬不必再扮了。

    因起身跪下向着叶宗谔道:“臣韩世忠奉太后诏不敢有违。”

    他如此一跪其余诸将亦跪同声奉诏不提。

    叶宗谔只觉得双脚软适才借着胸口一股怒气大义凛然指斥对方其实若是这韩某人当真恼了管你是什么颁诏使臣先乱刀斩死再说只怕也没有人能替他申冤报仇。

    待将诏书开读完毕由着韩世忠亲手接去封存叶宗谔终松了口气向韩臣忠笑道:“将军深明大义下官总算不辱使命。”

    韩世忠微微一笑一面携着他手往内堂而去一边轻声向他道:“世忠原也不打算当真起兵不过刘光世部只怕已经在路上了。”

    叶宗谔大惊失色只道:“这如何是好?”

    韩世忠摇头叹道:“刘某人与我绝然不同他心中唯有康王康王不肯退位他在其中作用甚大。我想长安天子心中也是明白而刘光世心中更是了然。是以无论如何他一定要想方设法救康王复位。此事不能善了我也不能将刀兵对向自己人而对岸金兵甚多我更不能自弃防线。此事究竟如何唯有静观其变而已。”

第十五章

    叶宗谔大惊失色只道:“这如何是好?”

    韩世忠摇头叹道:“刘某人与我绝然不同他心中唯有康王康王不肯退位他在其中作用甚大。我想长安天子心中也是明白而刘光世心中更是了然。是以无论如何他一定要想方设法救康王复位。此事不能善了我也不能将刀兵对向自己人而对岸金兵甚多我更不能自弃防线。此事究竟如何唯有静观其变而已。”

    叶宗谔只觉满嘴苦涩却也只得点头道:“不错下官能做的也只是这么多底下的事唯有静观而已了。”

    韩世忠微微一笑向他道:“天下事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你我身为臣子尽力而已想那么多也是无用。”

    他确实生性豁达中兴四将中唯有此人不失忠义之名又能善得天年其为人处事的态度也是重要之因。

    见叶宗谔仍是郁郁韩世忠轻拍他肩大笑道:“你一个小臣偏操这么多心做什么?放心吧以我看来刘光世不过一庸才必定会困于坚城之下。仗一则不会打大二则也必定会有利于靖康天子。”

    叶宗谔苦笑道:“但愿如此。”

    两人正行间叶宗谔只觉一阵香风扑鼻转头一看却是已入韩府内室有不少妙龄侍女穿梭其间而内室正中却是早间在城门处遇到的那美艳妇人。

    见叶宗谔行近那妇人嫣然一笑向他屈身一礼笑道:“大人与外子所言妾身已全听到。但愿天下人都如大人一般忧心国事壮怀激烈天下事自然可为。”

    她所言“壮怀激烈”自然是指叶宗谔之前在城门处赋诗言志之举。

    叶宗谔还是头一回见到高官大员的夫人如此落落大方任他不拘小节也是颇为脸红。

    韩世忠却不理会先向自己夫人一笑然后方向叶宗谔道:“这是内子若不是她早前见了大人你我也不会这么轻易受诏。”

    他说罢大笑抚须令道:“来人上酒我要与叶大人共谋一醉。”

    叶宗谔想起今日事虽然顺利却也极是凶险不觉感慨道:“我只道自己是磊落男儿朝廷命官行事自有天佑岂不料这次助我成大功的却是李易安这样的奇女子。”

    他击掌赞叹只是叹气道:“可惜李易安是个女子若是不然定要结识。”

    韩世忠与梁红玉相视一笑却不言语。

    他二人夫妻同心不用言语就知对方意思。这叶宗谔看似豪爽其实骨子里还是读书人这世间能人异士甚多哪里要抱着男女之别不放当真迂腐!

    韩世忠与梁红玉相识时他不过是西军中的一名小校梁红玉也不过是一个美貌营妓若是两人抱着世俗之见却又哪里能有举案齐眉结为夫妻的缘分。

    他们夫妻的事叶宗谔却也略有耳闻此时见他们模样原本还有些腹诽韩世忠不该娶营妓为正式的心思一时间竟是踪影全无。

    他叹一口气拿起侍女送上的酒杯一饮而尽向着这夫妻二人亮杯笑道:“唯愿我大宋得过此关靖康天子励精图治北伐女真富国强民。”

    “好干了此杯!”

    韩世忠亦是举杯一饮而尽。梁红玉虽是妇人却亦不甘人后亦是举杯饮了。

    三人一时间俱是大笑只是举杯痛饮再无别话。

    叶宗谔喝到大醉被人扶起前去歇息时心中却只是在想:“那刘光世竟敢悍然兵不知道苗傅等人能否抵挡。”

    他到达镇江时脚程已经是极快究竟是文人体性赶路不及真正的骑兵。在他到达镇江前两日苗刘兵变康王被逼退位的消息早就传到镇江自然也更早的传到了驻扎在建康的刘光世耳中。

    此人亦是西军将领一脉其余刘延庆是西军大将靖康变时其父战死在开封城内博得一个忠义之名。康王即位为帝后刘光世引数千西军精锐前去大元帅府投靠成为赵构最早的军事力量之一。

    刘氏也是西军大将世家只是声威德性都远远不如种家将和折家将。刘光世因着家世早早就成为宋军的高级武官。

    只是刘氏父子名声虽著能力却是极差。在宋兵与女真约定一起进攻辽朝南京的战役中数十万西军在童贯的率领下威风凛凛直入燕云却因为刘光世畏敌惧战约其不至导致全军大溃横尸绵延数十里为女真人所轻导致后来的靖康惨变。

    此人外战外行内战却是内行燕云战后遭到降职的处分没过多久又因为他率部剿灭了几股强大的北方农民起义军又被复职。此后历任承宣使观察使在赵构手中更得重用甚至在建炎三年完颜宗翰进攻扬州一役刘部全军不战而溃成为扬州失守的罪魁祸赵构对他不但不加罪反而进封其为奉**节度使成为中兴四将中最早持节的大将他在赵构心中的地位由此可见一斑。

    此人能力如此德性亦差。其部收容了大股的叛军、起义军的投降部队、土匪兼收并蓄来者不拒。军纪差战力差只是人数众多使得朝廷不敢轻视。

    由其如此在朝中的文官大臣眼中此人不堪使用屡屡有人攻击请求赵构不要让此人为将。

    张浚曾经向赵构直言:“刘光世骄惰不战不可为大将请罢之。”

    这样的意见在朝中屡被人提起而赵构一慨置之不理。

    如此一来他对刘光世的倚重信赖也换得对方的忠心报效。若说韩世忠等人拥立赵构还是为了大局安稳也是因为赵桓并没有特别强硬的措施所致刘光世则是完全忠于赵构甚至为了保全赵构帝位不惜以自己属下五万左护军与陕甘西军一战。

    待苗刘兵变的消息传来刘光世并没有半分犹豫。一面急派使者知会韩世忠等镇边大将一边连将令集结大军等叶宗谔赶到镇江时他的军队已经在短短两天内集结完毕齐集在建康城下。

    他的使者虽然并没有言明一切不过已经将刘光世的态度说明是以韩世忠心中也是明白此人不管别部兵马如何也必定会仗着他麾下兵马最多悍然用兵。

    却也果然不出他所料虽然春寒不宜动兵军队集结仓促刘光世的性格也并非武勇他麾下的左护军的前锋部队却已经在叶宗谔到达的同时开始向着南方开拔。

    鼓旗不扬士气不显大队穿着简陋战甲手持枪矛一脸茫然与疲惫的士兵在江南春天午间泥泞的道路上艰难行走。

    刘部所统号称御营左护军听起来冠冕堂皇其实成份复杂完全不能和韩世忠所部相比甚至连镇守苏州的御营中军统制杨沂中所部也相差甚远。

    这些士兵成份复杂训练不精粮饷不继。因为上司惧战整个部队的士气也很低迷他们驻守在天长军时女真兵还离的老远五万多人的军队就溃不成军不敢接战。

    虽然刘光世在重新整军时试图加强军法整束部队但是因为自己个人的能力不足威望也很不够收效甚微。

    看着一队队士兵没精打采的走过刘光世却并不担心而是骑在得至西夏横山的白色精骑上悠然自得挥动手中的马鞭控制着身下的战马以优美的小跳骑姿慢慢行进。

    此时天已近午天气仍很寒冷他属下的士兵衣着单薄装甲不精一个个冻的满脸乌青双手红肿。他自己却是在甲胄内穿着厚厚的棉袍怀中还放着上等的好酒时不时取出来饮上几口以驱寒气。在他身边护卫的中军将士还是他从陕西带出来的西军精锐虽然人数不过两三千人却是他部下中最善敢敢战的精锐最得他的倚重因此在衣甲和武器上也最为精良。

    虽然他对部队的士气和战力并不担心只是看着一个个垂头丧气行动度很慢的士兵却也忍不住急。

    他连声令命令自己的亲兵去知会各部将领一定要督促士兵加快行军的度。因为着急他保养极好的脸孔上也露出焦急和愤怒的神色。

    他的亲兵很少见到大帅如此的神情举止一个个不敢怠慢立刻分头掉马前往各部传令。

    过不多时蜿蜒十几里长的队伍如同一条急游走的大蛇行进的度立刻变的快捷起来。

    刘光世侧耳倾听只觉得原本绵软无力的沙沙脚步声渐渐转变成啪啪的巨响显然是所有的士兵都得了命令都在加快脚步。

    他极为满意的点一点头掏出怀中的酒壶轻轻啜饮一口只觉得一股热气自吼间直涌而下令他极为舒畅。

    正自得意间却只见身后有小股的骑兵疾驰而来。

第十六章

    刘光世注目一看只见是自己的几位心腹大将结伴前来。

    待他们稍近一点刘光世便问道:“你们过来有什么事?军队行进不好生看着跑到我这里来做什么。”

    他虽然语气并不高昂但是由于长期以来身居高位颐指气使形成的气质使他的问话极具威严。

    此人一惯行事驭将以宽严相济恩威并施驭兵则宽纵为主对赵构则以逢迎为最重之事除了赵构诏让他往前线打女真人他会抗命外别的事从来都是言听计从。

    前军统制王德答道:“大帅末将等有下情上禀。”

    他是刘部大将之刘光世也不觉含笑点头用比较亲切的语气向他道:“你这个夜叉吃了一回亏说话也这么谦逊有什么话但只说来。”

    此语一出那王德虽然生的黑壮凶悍竟也是老脸微红。

    不禁躬身道:“大帅打救之恩王德永世不忘自回大帅营中便立誓以父事大帅。”

    “好好好。”

    刘光世抚须微笑心中好生得意。

    这王德也是西军悍将以前从属姚古帐下曾经帅十六精骑深入金兵境内擒对方镇守太师敌军援兵前来王德手刃数十敌军震怖不敢再追。

    当献俘阙下皇帝赵桓亲问俘虏战斗情况对方答道:“无他只看到一个黑夜叉冲入便束手就擒。”

    从此之后王夜叉之名名震军中。

    建炎三年王德因小事与韩世忠部大将刘彦忠争吵粗人性起一刀将刘彦忠斩死差点引韩世忠与刘光世两部内斗。左相赵鼎要杀他刘光世亲寻赵构求情到底赦免了他。

    王德所言以父事刘光世正是如此。

    “大帅末将等前来是要陈明行军困难士气不振一事。”

    “哦?”

    王德又一躬身向刘光世道:“天寒地冻的咱们的军士都是重新招募有不少是土匪义军大帅并没有施恩于下除了正项粮饷外并无太多好处。这些人散漫惯了不能和咱们的老部下相比这样的天上路打仗又是内战攻城士气不振也是情理中事。”

    刘光世先不答话示意让王德退下。

    他心中其实已有腹案却是不便说出。只得故作沉吟眼角余光扫去看到一人心中不觉大喜。

    当下向那中军副统制郦琼道:“来郦将军说说咱们军心士气不高该当如何?”

    那郦琼奸狡似鬼如何不知道大帅用意。

    当下吱吱唔唔只道:“末将愚鲁不知道该当如何。”

    “唔?军中谁不知道勇猛王德智计郦琼郦将军现下不肯为我出谋划策是何用意?”

    郦琼被他拿话一挤再无办法。只得将牙一咬先轻轻将大帅抛来的黑锅接上然后答道:“末将有些粗浅的想法不敢轻率说出并不是敷衍大帅。”

    刘光世冷笑道:“本帅治军向来是言者无罪郦将军但讲无妨。”

    若论斗心机玩阴谋诡计这郦琼虽然奸狡却当真不是刘光世对手。在刘光世手中这人虽然屡吃大亏却也当真服气。

    此等小人最服最惧的就是比他更奸滑更心狠的人。史书上载刘光世久战无能赵构不能回护将他撤离原任不再掌握军队。刘部军队以王德为主帅郦琼为副此人耻为粗人王德之副手竟是率军叛逃。

    是以此时虽然明知刘光世耍他却是将苦水咽下换上一副为大帅打算的嘴脸向着刘光世低眉顺眼的答道:“甲胄不修部伍不肃关键还是咱们左护军成员太过复杂是以军纪不严训练不精大帅为了保持战力多招士卒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刘光世心中不悦对方虽然摆明了是回护他的说法却也是在指责他的治军之道。

    因重重咳了一声示意郦琼快讲。

    郦琼浑身一震忙道:“以末将之见于今之计唯有纵兵抢掠不以军纪约束。如此一来士卒们知道有利可图自然是奋勇效命不需督促。”

    此语一出王德诸人面面相觑却也并没有人出来反对。

    宋朝的赋税虽然大部给了军队到底士兵的收入还是不高靖康乱后各部军队受到的管束很弱有的军纪很严有的军纪不修。刘光世所部便是如此。

    只是以前放纵士兵抢劫却只是在敌占区或是双方拉锯的所在还没有本**队放手大抢自己境内百姓的道理。

    因着如此刘光世心中虽然如此打算却是不肯自己说出。

    待这郦琼一语既出刘光世双目如电目视诸将。

    其余诸人如何不明大帅用意一个个抱拳躬身齐道:“郦将军此计甚妙反正临安附近百姓从贼附逆咱们也算给他们一个教训!”

    王德心中虽不赞同却也无法只得喃喃说上几句并不反对。

    刘光世心中欢喜知道解决了这一难题部下的这几万军队必将一改面貌如狼似虎直杀到临安城下。

    若是不然凭眼下的状态就算挣扎着到了坚城之下也必定拖的跨了哪有余力攻城。

    当下断然挥手令道:“郦琼此计甚妙就这么号令三军。”

    见郦琼苦着脸不做声便挥手道:“咱们也是为了援救陛下将来就算小有不是陛下也承担下来断然不会以此事怪罪咱们。”

    他此语也是有理诸将一时间精神大振齐声道:“大帅英明。”

    “好你们这便下去传令命三军加快脚步快些再快些!”

    诸将听得他令一起拱手散去。刘光世身边的一个年青将领是他本家侄子很得他信重见诸将散去他心中有些疑惑因策马上前问道:“大帅其实逆贼困坐城内那韩世忠以大帅所想就算是不起兵南下也断然没有前来与咱们相争的道理。杨沂中镇苏州所部不过五千人虽然精锐到底人数太少其路各路镇抚使兵微将寡人微言轻哪有资格说什么话。咱们一路徐徐而进大造声势岂不比这样急着行军更好一些?”

    刘光世斜他一眼斥道:“后生娃懂什么!今陛下刚被迫退位人心尚未尽失若是我缓缓前行待长安诏使到就是陛下也不能等闲视之我又有何资格在陛下退位后抗着长安诏书一意攻打临安?那时候全江南都和咱们做对这仗不必打也输了。”

    这样的话他也只能和自己侄子说上一说。虽然他表面上安然自若其实赵构复位关系到他身家性命这种事抢的便是时间他哪里敢怠慢。

    一边说一边挥动马鞭不但下令全军将士急前行自己更是快马加鞭恨不得立刻冲到临安城下。

    刘光世所部迅猛进击沿途烧杀抢掠以刺激军心士气沿途各州并没有什么镇守大将除了一些守土文官知会刘光世表示抗议之外再也无人能够管束。

    他自建康五年三月初十日进军不过十余日后在三月下旬之初便已经到达临安城下。

    因着一路上捞得好处甚多他的左护军五万两千余人士气高昂。临安城做为行在不过一年不到城墙和城防设施都很薄弱不过是一个内地寻常州府的格局。此时又是初春时节虽然天天渐渐转暖城外的护城河河水不过半满刘光世一声令下五万多士兵和掠来的十余万百姓一起动手顶着城头稀疏的箭雨不过半天功夫就已经将大段的城外工事夷平又用沙土柴草将护城河填上所部兵锋已经直指临安城墙。

    因着天色已晚当天并没有攻城的打算填平护城河后军队后撤将百姓分散看押不管不顾甚至有不少百姓被军队强迫着去建造营盘。

    待天色将黑未黑之时数万人的营盘连绵三四里路蜿蜒绵长就建在城外两三里外。

    刘光世知道苗傅与刘正彦都不是大将之才此时想必已经吓破了胆这两人能据城死守已经大出他的意外是以扎营之时并不担心敌人开城来袭待营盘栅栏拒马鹿角等物安置已毕城内乱军更是不足为惧。

    他在薄暮时分带着几百个亲军绕着城池奔行一周待西边的红日彻底沉入远方的天际时已经将城上防卫虚实看的分明。

    此人虽然不敢和女真人接战毕竟也是西军大将世家身经百战。粗略一看已经知道城内虚实。

    城头士兵稀疏士气并不很高略略看去不过一万余人分守着临安城十几个城门兵力绝对做不到平衡。

    他看清城头虚实后也不耽搁回到自己舒服的大帐内一边烤火饮酒一边连连下令决意明天清晨便从涌金门一带攻入务必要将城池一鼓而下。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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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上河图介绍:
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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