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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林家成     越姬txt下载     越姬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49章 因谁香车满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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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满殿的贤士,这时都在绞尽脑汁,他们是必须找到说辞,必须说得卫洛心服口服。因为,他们自命贤才,今晚之宴又足有十一国才志之士聚集。如果在这样的场合输给一妇人,实在是一种耻辱。

    众人都在交头接耳,议论声此起彼伏。然而,一直没有一个贤士站起来。

    要是一般的场合,贤士们就算有半条说得过去的道理,也会站出来显一显的。可是这场合不行。他们争辩的对手是一个妇人。因此,他们如果开口,一定要道理充足才妥当。

    一时之间,气氛都有点僵滞了。随着时间的拖延,整个一殿的男人都有点不高兴了。可是,他们不高兴也没有办法,卫洛那一席话,说得滴水不漏,她甚至害怕有人因为她太能言善辩而指责她,直接说出“妇人贤德有才,便骂其为妖,以掩饰自身无能!这种人亦称丈夫?真真可笑也,可叹也!可悲也!”的话来。

    这样一来,众人要指责她,便只能通过辩论来把她驳倒了。

    转眼,半个时辰过去了。眼看满殿的丈夫都有点难堪,公子不离站了起来。他冲着卫洛一叉手,微黑的脸上露出一个颇为友善的笑容,“妇之所言,足令我等深思,此问暂放一边。诸君请就义信君之事辩一辩。”

    公子不离这话一出,却半晌都没有人回应他。他转眼一看,见众人还在对着卫洛指指点点,讨论的还是她的那番话,不由有点难堪地笑了笑。

    事实上,他刚才所说的,出身卑贱而成就功名的,成功是上天注定,还是努力可得的问难。对时人来说,是个经常性破解,争辩的话题。并不新鲜,而且各家有各家的说法,一直没有定论。

    所以,他们并不感兴趣。他们地注意力,还放在卫洛的那番话上。

    公子不离站了一会,也没有半个人答话,他无奈地摇了摇头,重新坐下。

    卫洛清贵高华的小脸上笑容淡淡,她低眉敛目,表情冲淡温和,只等着众人的驳斥。

    满殿当中,与她一样低眉敛目的,只有泾陵公子。

    他低着头,紧紧地盯着光洁的几面。他的右手食指在其上轻轻地敲打着,他的指节绷得僵直,僵直。。。。。。

    这大殿中实在人太多了,众人的私语声也太吵杂了,那‘劈劈啪啪’燃烧的火把所散发的油烟味,也实在太浓了。这些,都令得他不舒服,很不舒服,几乎是烦躁之极!

    终于,在一片安静中。他站了起来,喝道:“今晚之宴就此罢场,明日再行问难!”

    他说到这里,长袖一甩,竟是二话不说就转身离去。

    见主上就这么转身离开,泾陵府中的一个一等食客马上站了起来。他双手一叉,冲着众人笑道:“明晚之宴,蔡姬,庆姬,元姬皆会出席!”那贤士说到这里,目光不由自主地转向卫洛,接着说道:“介时,天下之绝代佳人,此间足占一半。诸公可尽欢矣。”

    不管哪个时代,美人总是让人兴奋的话题。这贤士这么一说,殿中响起了一阵欢笑声。

    笑声中,众人一一退席。

    卫洛低着头,任由义信君紧紧地握着她的手。

    她知道,泾陵公子已经拂袖离去。她甚至知道,他在走到门口时,不知为什么停顿了一下,略略转头,却只是转到一半便嗖地转回快步离去。

    他走了!

    他的身影再也看不到了!

    从此后,真是陌路人了!

    卫洛紧紧地闭了闭眼睛。

    她不愿想的,她一点也不想再念起这个男人!她,连恨也不想恨他,她能做的,最好就是完全地忘记这个男人!

    所以,当她再次睁开眼时,已清明一片,目光中再无半点余波。

    义信君紧紧地牵着她的手,向大殿门口走去。

    这两个人,便如两轮明月,走到哪里,都有频频痴望的眼神。

    不一会,他们便出了大殿,上了马车。

    马车旁,侯着几十个贤士剑客。他们低着头,只在偶尔抬眼之际,才不小心地瞟向卫洛。

    纵一不小心瞟到,他们的眼神中也充满了好奇和惊艳。

    卫洛坐上了义信君的马车。

    一上马车,义信君便紧紧地捂着卫洛的手,他关切地看着她的眼睛,说道:“洛,可泣矣。”

    卫洛一怔。

    她抬起头看向他,抿了抿唇,露出一个勉强地笑容后,她摇了摇头,“不,不值得。”

    义信君温柔一笑。

    马车迤逦驶出泾陵公子府。

    马车一出正门,神不守舍的卫洛便给呆住了。

    这大门外面,街道两侧,足足停了上百辆马车。马车上熊熊燃烧的火把,排成了二条光亮的长龙。

    这一点,并不稀奇。

    稀奇的是,这些马车,居然全部都是香车!

    前壁漆以粉色,车帘由轻纱和珠帘组成,人还没有靠近,幽香便阵阵袭来。这里所有的马车,都是这个模样。

    上百辆马车,足是上百辆香车!

    火把形成了长龙,香风也熏满了街道!

    此时此刻,每一辆马车上,都伸出一个脑袋来。这些脑袋都是一色的珠钗晃动,云鬓低垂!

    就在卫洛愕然地瞪大眼,好奇地伸出脑袋张望,连郁恨都给忘了时,一个熟悉的妇人声音朗朗叫道:“玳姬求见义信君!”

    玳姬的声音一落,另一个贵女惊喜地叫道:“啊噫!这是齐人的马车,那,那便是义信君呢!”

    这声音一落,整条街道便如炸开了的油锅。瞬时无数吵杂声,叫喊声,娇嗔声不绝于耳。

    种种声音中,玳姬的马车中传来的声音最响亮。因为,那是由四五个练了功夫的女子,同时用内力喝叫出来的,“妾闻义信君美艳绝伦,天下无双!妾愿一睹!君若有意,妾愿嫁也!妾财富无数,识情识意,堪为良配!”

    这街道并不大!

    这时贵人们纷纷出府,到处都是马车!

    这时实是人挤着人,吵杂不休!

    但是,这所有的种种,都掩不去这整齐响亮,注满了内力喝出的渴嫁之声!

    瞬时,无数目光都转向了玳姬的马车。火把熊熊中,玳姬艳丽浮华的脸上得意洋洋。迎上众人的目光时,她骄傲地挺了挺自己高耸的胸部。她似乎害怕世人不知道她是多么丰满,挺着胸部的同时,她十指尖尖的小手还在搔摸着胸前那一块白嫩处,一边摸,她一边把襟口向下直扯。在她的扯摸下,她雪白的双丘,已浮现了大半,连那两颗樱红都若隐若现了。

    而在玳姬做这些动作时,那整齐的渴嫁之唱,又在重复第二遍,“。。。。。。君若有意,妾愿嫁也。。。。。。”

    众人的声音都给淹没了!

    整个街道中,只有这整齐的唱声在传荡。

    义信君给惊呆了。

    他不敢置信地盯着,盯着。半晌后,他突然伸出长大的袍袖挡住眼睛,颤声向卫洛问道:“这,这便是齐之贵女?”声音不掩惊惶。

    饶是卫洛心事沉沉,饶是她又气又恨又苦。此时也不由有点好笑了。

    她嘴角抽动着,抿唇笑道:“然也,此妇名玳姬。”顿了顿,她笑吟吟地加上一句,“我易容为丈夫时,她也曾说愿意嫁我。”

    义信君恍然大悟。

    他放下挡着眼睛的衣袖,嗖地一下拉下车帘,叹道:“世人皆说楚人狂放,我竟不知,晋亦如此?”

    卫洛盯着他冒汗的额头,眨了眨眼,笑眯眯地回道:“玳姬本是楚公主。”

    义信君这下是真明白了,他点头说道:“果然,果然是狂放不羁,多情浪漫。”他才说到这里,声音便给外面整齐响亮“妾闻义信君美艳绝伦,天下无双。。。。。。”的唱声给淹没了。

    这已是第三遍唱起了。

    义信君显然有点受不了了,他再次伸袖遮眼,急急伸头朝驭夫喝道:“速速离开!”吐出这几个字后,他又急急地缩回头,把车帘又拉好。

    “诺!”

    驭夫朗声应诺后,众剑客策马上前,开始给他开起路来。

    剑客们这一开道,气氛便凝滞了。那杀气腾腾,黄光闪闪的剑锋,散发着凛冽的寒意。这杀气,这寒意,令得众香车不由自主地向后退去。令得那些刚准备下马车亲近之的妇人停住了脚步。

    众女僵住了,而齐人的马车在稳稳前进。

    直到义信君的马车去得远了,玳姬身后的众女还在高唱。

    玳姬眼巴巴的目送着义信君的马车越走越远,越走越远,半晌后,她苦着脸,泪水盈盈地泣道:“为何诸国间如此多的绝色美男,我竟不能拥有一个?”

    她实是伤心之极,这话一出,珠泪滚滚而下。那齐声高唱的四女面面相觑着,渐渐的声音越来越弱,越来越弱,最后停止了唱声。

    在玳姬的滚滚泪流中,一香车中伸出一个脑袋来。这是一个二十四五岁的少妇。她眯着眼睛目送着齐人的马车驶离,叹道:“玳姬真痴人也!为了今晚,遍请我等伎者助兴。这么多的香车人马,不知耗费了她多少心力。这义信君,面对如此盛情,居然都不露面让我等一睹,真无情人也!”

    这少妇越说越是感叹,越说越是感叹,直过了好久,她看向泪流满面,泣不成声的玳姬时,还是满眼同情。(迫于淫威,不得不加上一句:此少妇为书友色色所饰。)

第187章 强势的卫洛一

    灯火下,两人紧紧搂抱着,旁若无人。

    众贤士看到这一幕,躬身退去,众剑客们也是。不过他们走的时候,神色各异。剑客们更是频频交头接耳。

    不一会,空阔的湖边只剩下义信君和卫洛了。

    卫洛松开紧搂着他的手臂,仰起头来。

    这一仰头,她便对上他微笑的脸,可是他虽然笑着,那眉间的纹线,却更深了。

    卫洛伸出手去,轻轻抚上他的眉心,低声说道:“勿忧。”

    她只能说这两个字。

    义信君低着头,朝她细细地打量了几眼后,说道:“从此后,你易成小儿,随我左右。”

    这是唯一的解决之道。

    卫洛知道,那个宗师还没有离去,只在跟在义信君左右,才可以安全无虞。

    她轻应了一声后,忽然格格一笑。

    这一笑,清脆甜美。

    义信君一怔。转眼,他便明白了,当下他也跟着呵呵一笑,挑眉道:“洛,听说那袭你之人,剑术高极?仿佛是宗师?”

    卫洛笑了起来,她在他怀中大力点头,道:“然也,那人是宗师。素,我刚才在宗师手中全身而退了!虽然他是一时不备,可我已是高手哦!素,我是高手了!”声音中含着无边欢喜,无尽得意。

    义信君哈哈一笑。

    他的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响亮。

    笑声中,他华美的脸上华光逼人,仿佛现在那四面楚歌的局势,对他不值一提。本来也是,这几年来,他何曾有一日睡过安稳觉?在种种泥沼中挣扎着走到今天,对于压力,他实是习惯了。

    直过了好一会,两人才手牵着手,慢慢向前方走去。

    义信君一边走,一边问道:“那宗师是公子泾陵府的人?他亲手把你换给我,此番为何又派人前来掳你?想不到堂堂公子泾陵,亦是这种出尔反尔的小人。”

    卫洛低着头,没有回答。

    她的心里,这时的是百感交集,种种酸苦,恼恨,冷意还有无以言状的愤怒,夹杂在她的心头,令得她实是说不出话来。

    义信君见她不答,沉思了一会,继续说道:“他,是为楚国战事迁怒于你?”

    说到这里,两人都沉默起来。

    半晌后,义信君冷冷一笑,晒道:“好个公子泾陵!果然不凡!洛,休慌,从此你伴我左右,宗师又能如何?无人再可动你!”

    卫洛低低地应道:“恩。”

    这时刻,她已把那些不应该存在的情绪全部抛开,欢乐地想道:我要加紧练功,要再加紧练功!嘿嘿,我竟然能从稳公的手下全身而退了,我只要再努力,再努力一把,就没有人可以奈何我了!

    卫洛想到这里,嗖地转头,墨玉眼亮晶晶地看着义信君,说道:“素?”

    “恩?”

    卫洛伸手抚上他不自觉之下又锁住的眉头,欢快地唤道:“素!”

    义信君看向她,含笑道:“何也?”

    卫洛小脸上容光焕发,墨玉眼熠熠生辉,她昂着下巴,很是得意地说道:“素,照此以往,不出两年,我亦可成宗师也。”

    她说到这里,小脸简直是红朴朴的了,那怒放的光芒,令得义信君都看痴了去。

    卫洛望着他,红着小脸,双眼亮灿灿的,兴奋地说道:“素,到了那时,天下虽大,高人虽多,却有你我容身之处!到那时,齐不能容又如何?公子秩当上齐侯又如何?哼,大不了我们一叶扁舟,改名换姓,远走他国!这天下间诸国纷纷,我们随便找一小国,稍掩容貌,足可衣食无忧,快乐终身!”

    她滔滔不绝地说着,说着,小脸上尽是神往。

    义信君见到她这个模样,不由摇头失笑。他把卫洛拥在怀中,低着头,望着她红朴朴的小脸,暗暗忖道:洛,现在的我,可不是一个人啊。你忘记了么?在新田时,我曾当众发誓,要保住富贵权势,令得追随我的人再无忧虑。放马南山,乘舟归去之事,已不能想了啊,再也不能想了啊。洛。

    他知道,这时的卫洛,沉浸在功夫大进的喜悦中。她浑然忘记了,追随自己的许多家臣,已把身家性命都放到了他的身上。他一失势,那些人可也是死路一条啊。

    义信君想着想着,眉目微敛:阳,裕两城已重新归我,我亦派家臣前去打理,在彼处安置了祖庙宗祠。洛说得不错,等过了两年她成为了宗师,我就算失势,料来那些人也不敢轻易杀我,动我。时机一到,我还是可以回到封地,与洛一起生儿育女,令得血脉传递,祖祭永存。

    他想到这里,心中便呼呼地热了起来。低着头,他望着倚在怀中,容光焕发的,说个不停的卫洛,他脸上的笑容越来越灿烂,越来越灿烂。

    此时此刻,他的脑海中,满是几个长得像卫洛的孩子,在地上滚成一团,在围着自己叫父亲的情景,不知不觉中,他已陶陶然醉倒。

    卫洛说着说着,突然发现义信君没有声音了。不由抬头看去,这一抬头,便对上他咧嘴傻笑的模样。

    卫洛眨了眨眼,疑惑地看着他。

    义信君一低头,便对上她眨巴的墨玉眼,心中更醉,当下他头一低,花瓣般的唇牢牢地覆上了卫洛的小嘴。

    卫洛还没有反应过来时,他已用舌尖挑开她的贝齿,追逐着她的丁香小舌。在他辗转地吸吮中,卫洛听得义信君含糊的,欢喜的,赞叹地叫唤,“洛,洛,洛啊。。。。。。”

    第二天,卫洛便易容成一个少年,跟在了义信君的身侧。

    这一次,她所易出的面目有点清秀,墨玉眼也没有经过掩饰,整个人显得十分灵动聪明。

    现在,她坐在义信君的马车里,与他一道,前往稷下宫进发。

    不管是齐侯还是公子秩,还是义信君,对于稷下宫的态度,是相当重视的。

    这座诸国间最为闻名的贤士名流聚集之所,有着来自各国的高人。任何权贵,到了这里,只能低着高贵的头颅,只能在贤士们的指责下唯唯诺诺。

    可以说,权贵们并不喜欢来这里,义信君也不是很愿意。他的不堪的出身,在这里经常被人赤裸裸的讥嘲。可是,也因为他无视讥讽地老往这里跑,慎而重之地挑选从中脱颖而出的人才,并根椐才能加以重用。因此,他才拥有了如今的美名。

    在他的身边,卫洛则十分开心,她一直圈养在府中,虽早就想到稷下宫看看,却因为怕给义信君带来麻烦,一直忍着没有开口。此时可以一见,她喜悦之极。

    车队驶入稷下宫时,卫洛便注意到,在一座座石头做成的建筑物外,赫然是一座座的大石台。

    义信君见卫洛盯着那些石台猛瞅,笑道:“那是诸子台。若有说,可上去一论。若有仇,可上去与对手一博。除了这些,在乾坤两殿当中,还有两座石台。若有名贤至此,学子们会聚于乾坤两殿的石台前,当面问学。”

    卫洛听到这里,连连点头。

    马车驶到广场时,便停了下来。义信君和卫洛先后走出了马车。

    与别的地方不同的是,义信君的到来,并没有引起轰动,甚至前来迎接的,不过五六人。

    义信君也浑不在意,他带着众剑客和贤士,大步向前走去。

    远远的,一阵阵喧嚣声便扑面而来。

    稷下宫在天下诸国间威名远扬,各国贤士都慕名而来。因此,这里面的贤士,足有万余!

    这个数目,相当的惊人。

    一行人刚刚赶到乾殿外面时,突然间,从殿中冲出了一个矮胖的,做剑客打扮的汉子来。

    这汉子真的是矮胖,他身高不足一米五,体重足有二百斤,身高和腰宽几乎一样!卫洛自到了这个物资贫乏的地方后,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胖子。

    这胖子冲得极快,整个人如同圆球一样飞快地滚动着。

    在他的身后,传来了一阵哈哈大笑声。

    胖子仿佛受了欺负,头发乱蓬蓬的,脸上隐隐可以看到几条血痕,身上的裳服更是被撒得一缕一缕的!

    众人地哄笑中,这胖子似乎慌乱到了极点,都没有看到卫洛等人走过来,竟是没头没脑地向他们冲来。

    义信君身边的剑客,见到这人跑动时,真如一个大圆球在滚动。不由也是哈哈大笑。笑声中,有两人嗖地拔出剑来,喝道:“胖子,退开!休惊了义信君!”

    喝声才出,那胖子已经撞向了众人。

    两个拔出剑的剑客瞬时跨出一步,手中青铜剑一划,泛出一道黄光后,同时指向那胖子的手臂。

    他们不想伤人,只想让这个没头苍蝇一样的圆球闪开。

    说时迟那时快,眼看两柄长剑就要碰到胖子的手臂时。那胖子突然双臂一抖。嗖嗖两下,便把那两剑重重地撞开。而他的人,已是沉重的,如巨石一样,狠狠地投向义信君!

    人在半空,一道黄光闪过。却是胖子从腰间抽出了佩剑,夹着风雷之势,含着无边杀机,直直地刺向义信君的胸口!

    这人是刺客!

    一阵惊乱的叫声中,寒剑眨眼已至!

    卫洛来不及想,义信君身边的宗师到底在哪里,为什么不见他们出面。在这个时候,她只是嗖地一声,从怀中掏出木剑来。然后,右手一扬,轻飘飘的,宛如拈着绣花针一样的,木剑一横,后发先至!

    众人的惊呼声刚刚吐出,便戛然而止!

    那胖子被定住了!

    他手中的长剑直直刺出,离义信君的胸口不过二寸时,他整个人僵住了!

    在他看不清黑眼珠的肉缝上,一只木剑森森地抵着,剑尖淡淡的银光吞吐闪烁,相距他的眼珠不足半寸!

    一片安静中,清秀少年样的卫洛冷笑道:“足下,你如此肥胖显目,实不宜干这等刺杀之事!”

第206章 义信君的决定

    第二更送上。各位,第三更如果有的话,得在十点左右送到。这鬼天气太热了,我不敢承诺肯定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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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卫洛和义信君一回到营地,便纵身下马,并肩向前走去。

    联军营帐相连,数十万军士都在向这两人看来。

    这个时候,卫洛脸色苍白,显得墨玉眼越发的黝黑。众人肃然地望着她,不知不觉中,他们的表情中,已是庄严的,肃静的。

    卫洛挺直腰直,昂起下巴,缓慢的,从容地向前走去。

    所有的疲备,虚脱,所有的苦涩郁恨,这一刻,在这些人的注目中,都在淡去,淡去。。。。。。

    卫洛的腰背挺得很直,很直。

    她的墨玉眼越来越明亮,越来越晶灿。

    甚至连她苍白的小脸,也开始在泛红。

    义信君才走了十几步,便察觉到她的改变。他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对上无数双静静的,严肃的,正视的目光时,突然明白了她在想什么。

    当年,他经历了千辛万苦,终于凭着本事第一次站在齐侯朝堂时,也是这种表情。那些人,也是这种目光。

    义信君静静地盯了一眼转为容光焕发的卫洛,嘴角的笑容越浮越大,目光也越来越晶莹。

    他温柔地看着她,微微一笑,脚步向旁跨出一步,同时,松开了握着她的手。

    感觉到他的松手,卫洛回头朝他看了一眼。四目相对,两人的目光都晶莹之极。

    顿时,卫洛墨玉眼一弯,给了他一个狡黠的笑容。

    这种笑容,不但狡黠,还有着得意。

    在众军士正视的目光中,两人回到了营地。卫洛并没有找军中的巫医看伤,而是自己弄了一些盐,洒在开水中,用一块干净布在开水中煮过后,把那冷却的盐开水把伤口洗了几遍,便包扎起来。

    包扎好后,她低着头,怔怔地望着那块黑色华锦,直过了好一会,她的嘴角才浮起一抹冷笑。然后,把那块布料放在火盒中烧去。

    火光一腾而起,转眼布料化灰,消失得一干二净,消失得那么的干净,太过干净了,令得卫洛又有点失神。

    这时,义信君在旁边唤道:“洛!”

    卫洛一怔,转头看向他。

    义信君一袭白袍,安静的坐在塌上,正侧过头,桃花眼闪烁地看着她。

    他的表情有点奇怪。

    卫洛眨了眨眼,正有点疑惑间,义信君冲她温柔一笑,沙哑地说道:“洛,我想。。。。。。”

    他的声音有点哑。

    卫洛眨了眨眼,鼓励地看着他。

    义信君自失地一笑,他咽了一下口水,声音更加沙哑了,“洛,我想你了。”

    卫洛有点好笑,她格格笑道:“素,我不曾离开你。”

    这是陈述句,含着些许调笑。

    义信君闻言再次自失地一笑。

    慢慢的,他的笑容收敛了。

    他低着头,看着自己的修长白皙的手,低低地,沙哑地说道:“洛,我,我已不再是齐侯塌上人。”

    他的声音很小,很小,隐隐的,含着难以启齿的羞愧。但是,又有着坚定。

    卫洛没有想到他会跟自己说这些。

    她眨巴着眼,静静地瞅着他,瞅了两眼,她的心突然疼痛起来。

    她站起身来,曼步走到他的身后,然后,她在他的身后跪下,伸出双臂,搂着了他的腰。

    她将头搁在他的肩膀上,低低的,喃喃地说道:“我知。”

    其实她更想说,我不在乎的。可是,她隐隐的觉得那句话有点不妥,所以,她只说了这两个字。

    义信君依然低着头看着自己的手,他慢慢的,慢慢地把那两只修长白皙的手掌,按在卫洛的小手上。他紧紧地按着,用力地按着。然后,他沙哑地说道:“洛,我是说,我想要孩儿了。我想要几个你和我的孩儿!”

    卫洛这下僵住了。

    义信君这句话,完全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一瞬间,她突然明白了他要说什么。他要与她有鱼水之欢,他要她给他生儿育女了。

    她知道,他之所以这么慎重地犹豫地说出,那是因为一年前他接回她时,曾经说过不会碰她的。现在他反悔了,他想要她了。。。。。。

    卫洛红着脸,低低的,喃喃地说道:“我是你的,如君需要,随时皆可。”

    她的声音很小很小,很低很低。

    她一句话说出,帐内的温度,突然变高了许多。

    义信君紧紧地按着她的手,他回过头来,右手一使力,便把卫洛搂到了自己膝盖上。

    他搂她于怀,低着头看着她晕红与苍白交织的小脸。

    半晌半晌,他将头一低,花瓣般的唇印在她的墨玉眼上。他的唇印上时,卫洛清楚地颤抖起来。

    不过,她没有挣扎,她慢慢的,伸臂搂着他的颈项。

    义信君伸出舌头,轻轻舔弄着她长长的睫毛,随着他的吻下移,卫洛紧紧地闭上了双眼。

    他的唇移到了她的小嘴上。

    他将唇覆在其上,唇与唇相互辗转,覆压。

    过了好一会,也不见他有下步动作,卫洛小心地睁开了双眼。

    这一睁眼,她便对上了义信君痴痴盯着她的目光。

    他的目光,如此晶莹剔透。

    卫洛心中一酸,她伸臂搂紧他的颈项,让自己的脸孔与他的脸孔摩挲,低低的,喃喃地问道:“君何惧之有?”

    她感觉到了他的恐慌不安。

    直过了半晌,她的耳边才响起了义信君沙哑的,低低的声音,“洛,你是我的!”

    “然!”

    卫洛轻应了一声。

    她还是感觉到他在不安,她把脸埋在他的颈窝,闭着眼睛,挤出一个灿烂的,却含着泪珠的笑容来。她轻轻地说道:“然,我是你的,素,你休要恐慌。除非你弃我,害我,离我,我永远都是你的。”

    她说得很果断,也很平静!

    她的语气,仿佛这是天经地义的道理。

    听着这样的回答,义信君的心陡然一静。

    他双臂一收,把她搂得更紧了。紧紧地把她窈窕的身躯按在怀中,他哧地一笑,低声说道:“是我糊涂了。”

    卫洛也是一笑,她眨了眨眼,把眼中的泪意逼回,暗暗想道:你是糊涂了!不说我的人,就连我的命也是你的!你以仅有的两城换了我!你在我最危难,最无助的时候陪我左右!你信我,爱我,尊我,重我!如此恩德,如此深情厚意,卫洛又非草木,怎可能无感于心,怎可能背叛于你?

    义信君显然心情大好。他把卫洛扳回,盯着她含笑的小脸,唇覆在她的脸上轻轻一印,低低笑道:“这次回去,我们便成婚吧。我要我的洛,为我生下一堆的儿女!”

    卫洛嘴角一扬,吐气如兰地应道:“恩。”

    他和她都知道,两人一成婚,便等于是违背了一年前齐侯的命令,便等于是与齐侯正式决裂了。不过决裂便决裂罢,反正齐侯已经站到了公子秩那边,反正义信君是不可能再走回头路的了。有什么事,两人一起承担便是。

第252章 踏春节里矩子会

    两人策马缓行,如此二个月后,便来到了楚都郢。

    这一路上,卫洛都戴着纱帽,穿着最不起眼的深衣。殷允和她一样,也是身着身深衣,头戴斗笠。

    因此,虽然两人相貌十分出众,却也没有引起世人的注意,无声无息地进入了郢。

    郢这个城市,有着浓厚的巫风,街道上的年轻人,不分男女,喜欢在额头上涂着黛,这黛被涂成圆形,中间有条似是蛇,又似是一个弯勾的图样,也不知是啥意思。

    这个时候,离矩子大会仅有数天了,卫洛两人一入城,便不约而同地发现,街上麻衣赤足的汉子中,有很多气息特别强大的。

    殷允对郢都十分熟悉,两人进城时,正好是中午时分,他带着卫洛转过一条街道,来到一家院落前。

    这院落不大,外观也极普通。两人一进去,便有一家三口迎上来。卫洛一看,这院落与越地的院落极其相似,十分之八九都是树木,虽然没有湖水围绕,可是除了一个院落外,便再没有停放马车的广场,以及齐晋两城所有院落都有的大小侧门。

    看来,这院落也是殷允的产业了。

    这个院落里,由七间精美的木屋,以及三间状似茅草的小屋组成。那家人住了其中木屋中的三间,另有四间,他们正在清理打扫。

    卫洛站在院子里,现在正是阳春三月之时,满院都是盛放的桃花,梨花,落英缤纷,满地残香。

    又是一年春好时。

    卫洛没有心思欣赏这些鲜花,她有点紧张。

    他们进住后,殷允洗了一个澡,便匆匆地离去了。

    转眼五天过去,殷允还没有回来。

    这时节,距矩子大会,只有一天不到了。

    在院子里坐立不安的卫洛,戴着那顶纱帽,穿着一袭素白的袍服,走出了大门。

    她的袖袋中,有一把殷允留给她的蚁鼻币。这种钱币状似蚂蚁的鼻子,因此得了这个名字。这种货币,主要在楚地流行。

    卫洛一走上街道,远远地便听到了一阵欢呼声。那些欢呼声中,多是少年男女发出来的。

    听着这些欢呼声,卫洛有点好奇,不由脚步加速。

    不一会,她便来到了正街中。

    正街中,一个个少女,正穿着楚地流行的,绘满白云和神女,仙阁的图案的裳服,每个人的裳服,都或紫或蓝,争鲜斗艳。

    其中有不少少女的衣服,襟口处开得特别低,都可以隐约看到她们胸前的雪丘了。

    更让卫洛惊奇的是,这些少女,在她们雪白坟起的双丘上,用朱砂涂出艳红艳红的纹身样图案,这图案多数是剑形,也有是玉佩形,有的还是桃花状。

    少女们成群结队地走在街道上。,手里全都挽着一个竹篮,这竹篮有做得精美繁复的,也有织成极为简陋的。

    竹篮中,尽是各色鲜花。

    卫洛怔怔地看着,突然记起,是了,就是这几日里,便是时人喜欢的那种踏春节。

    欢笑声大作。

    卫洛连忙顺声看去。

    在她前方五十步处,手牵着手的少女们,拦住了两个戴着斗笠的青年男子。

    少女们围成一圈,结结实实地把他们堵在当中。其中一个最为美丽的少女冲了上去,她挺了挺自己雪白的胸脯,让那片雪白中的两朵艳红的桃花明晃晃地显出。

    她从竹篮中拿出一朵桃花,伸手递给其中一个最为高大的青年,清脆响亮地唤道:“阿郎,何必以帽遮容?请容我一观。若悦之,嬉游有时。”

    卫洛闻言笑了起来,这少女说,你脱下帽子来,若是长得让我喜欢,我们就可以嬉游去。

    卫洛好奇心大起,她昂头眺了眺,想看一看那两个男子。无奈众少女结结实实地围了两个圈,从她这角度望去,根本看不清。

    这时,一个清楚的楚音传来,“妹虽姣好,我等不悦也。”

    这是另位一个青年男子地回答。

    他的话音一落,众少女的欢笑声顿时一止。那少女已经是她们中间最美的了,连她也被说不喜欢,那她们便不知道怎么办了。

    卫洛望着表情沮丧中带着郁恼的少女们,摇头笑了笑,转身离去。

    卫洛走出十几步后,一个少女向她走近,她高声叫道:“阿妹,如此良辰,何掩容独行?”

    卫洛回过头来。

    这是一个相貌清丽的少女,少女来到她面前,歪着头朝她盯了一眼后,右手一伸,便朝她的纱帽摘去。

    卫洛脚步一退,避开了她的手。

    她淡淡地盯着这少女一眼,转身便想离开。

    那少女急急地唤道:“阿妹休怪,我家女公子相请。”

    女公子相请?

    她知道,女公子的称呼,指的是公主。自己才出来多久,怎么便会有楚公主相请?

    卫洛顺着那少女的手势看去,对上了百步开外的一辆马车。马车车帘微微拉开,露出一张美艳的脸上。

    车帘晃动,只是一眼,那张脸便被掩去。

    卫洛收回目光,摇了摇头,晒道:“素不相识,你家女公子多礼了。”

    那少女见她提步就走,急急地跑了上来。她跑了两步,见卫洛头也不回,顿时怒道:“你这人,端地无礼。”

    怒火中,她三步并两步便冲到了卫洛身边,右手一扬,把手中的花篮塞给了她,尖声道:“我家女公子给你的。”

    卫洛愕然回头,她望着手中的花篮,又望着那少女气冲冲跑去的身影。半晌都反应不过来。

    难不成,那女公子见自己一个女的没有提花篮,纯粹无聊的想邀一邀?

    卫洛想了一会,当她再抬头时,突然发现,自己的身边,多了好一些频频望来的青年男子。

    这些楚地青年,一个个目光灼灼地盯着卫洛,他们盯着她的鼓鼓的胸,盯着她外露出来的,雪白的脖颈,盯着她手中的花篮。

    转眼间,已有两人向她走近。

    卫洛不知道,她虽然掩盖了面容,可她那属于绝色美人的气质,还是很显目的。

    就在两个楚人向她走来时,卫洛的左手一暖,却是一人握上了她的手。

    卫洛抬头看去,对上了同样戴着斗笠的殷允。

    殷允握紧她的左手,瞟了一眼略一犹豫后,还在向卫洛靠近的两个楚地青年,左手一伸,把她的花篮提了过去。

    花篮这一转手,那两个楚人同时露出怅惘之色。他们停下脚步,转身退去。

    卫洛这个时候,没有心情注意两个楚人的反应。她望着殷允,嘟囔道:“你去哪了?”

    这话声中,有着不满。卫洛一说出,便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暗暗想道:我怎么对他这么依赖了?

    殷允一笑,温和地解释道:“会见几个老友。”

    他说到这里,声音微低,“这次,来的人特别多。走吧,二个时辰后,便是聚会开始时。”

    卫洛的心,砰砰地跳动起来。

    她明明说了不害怕,不在意的,可是这一刻,她的手心,却不由自主地在冒汗。

    殷允感觉到她小手中的湿滑,大手一紧,把她的小手,完全包在其中。

    两人回到院落,用过餐后,便提步向郢城西侧的澧湖走去。

    这一次矩子大会,对卫洛明显有利。因为举行聚会的场所,是澧湖当中。墨家各支派的人,自备舟排,聚于湖水中央。

    据殷允说,在这种场所聚会,能最大限度的防止各地墨侠,一言不合便出剑伤人。

    这一点卫洛知道,这时代的功夫,硬碰硬的多,她还没有见过能在水面上行走的宗师。这般以舟排为单位,在湖水当中聚会,对她来说,确实要安全多了。

    卫洛想到这里,心终于放松了一些。她抬头望着目光沉静的殷允,突然想道:这地点,不会是他一力造成的吧?

    两人脚步如风,不一会便来到了澧湖旁边。

    澧湖很大,足有数百亩之广。湖水当中,有一座小岛屿,岛屿上树木深深。

    聚会的地方,离小岛屿还有五百步远。

    此时此刻,湖面上舟排横立,喧嚣震天。

    那些站在舟排上的,多数和他们两人一样,头戴着斗笠和纱帽。

    可是,这仅是整个人流的一部份。

    在湖水边,手牵着手,嘻笑的少年男女数不胜数。更有一些手提花篮的少女,正顺着河岸,弯腰捡着野菜和野花。

    殷允瞟了一眼湖水中的众人,又瞟了一些岸边的男男女女,哧地一声,晒道:“踏春节里男女嬉游之所,亦是我辈墨家聚会之地。噫,不知此地是何人所定,端端地把一场盛会,变成一场玩闹~”

    原来,这个地方不是他订的啊。

    殷允哧笑一声后,和卫洛转身走开。半个时辰后,他带着卫洛来到了对面的一座山峰上。

    这山峰是一座黄泥巴山,上面只零星长了一些野草,树木都集中在山腰间。

    殷允打开包袱,从中取出一块缎铺在地上,席地而坐。

    卫洛坐在他的身侧,她望了望渐渐西沉的日头,又好奇地看着远处的湖水中,舟排上,那些一脸无奈的游侠墨客,再看了一眼玩闹嘻笑得正欢的少年男女,轻笑了一声,说道:“不知这般游治,要到何时才可清净?”

    殷允淡淡地说道:“月上树梢之时。”

    卫洛点了点头。

    这澧湖离正街和民居都有点距离,少年男女们就算情热了,怕也不愿在这里呆得太晚的。到时四野寂寂,回去不免担惊受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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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4章 约会了?

    卫洛冲回房中,把那雕像小心地放在床头。她盯着这雕像,欢喜地想道:这是我啊,可真是雕得好看。

    她想到这里,不由一阵得意。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一个侍婢的声音小心地传来,“夫人,公子有找。”

    卫洛身躯一僵。

    她脸上的笑容也罢,得意也罢,都在慢慢消去。

    半晌半晌,她才直起腰来。

    这时刻,她只觉得口里尽是苦涩,她垂着双眸,呆了半晌。

    门外的那侍婢等了好一会,也没有听到她的回答,不由伸手推开房门,探头看来。

    她见卫洛还在,不由声音一提,又唤道:“夫人,公子有找。”

    卫洛点了点头,头也不回地低声说道:“我知,退下吧。”

    “诺。”

    那侍婢退下后,卫洛还是僵硬地站在那里,久久不动。

    她脑中乱成了一团浆糊。

    半晌后,外面又传来一个剑客的声音,“夫人,公子有找。”

    听到这声音,卫洛闭紧双眼,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是了,以他为人,从不容得我逃避的。我在这里胡思乱想,不敢出去又怎么样,他下定了决心要见我,我又怎能避得开?

    卫洛想到这里,转身向门外走去。

    公子泾陵的房间便在隔壁,只是十几步便走到了。

    卫洛来到那屋檐下,突然之间,发现双足如灌了铅一样,直有千斤之重。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才睁大双眼,向上走去。

    不一会,她便来到了门外。

    再次吸了一口气,卫洛才信步跨入。

    书房中,公子泾陵正安坐在塌前,他的身前,有一个老者正在一个陶盅中调着一种植物汁液。

    咦,那是易容用的。

    在卫洛的错愕中,那老者小心翼翼地用布沾了一点汁液,涂在公子泾陵的脸上。

    这人正在给他易容。

    卫洛没有想到自己会见到这个场景,不由自主地松了一口气。

    正闭着双眼,任由对方施为的公子泾陵听到了她呼吸声,他薄唇一扬,磁厚地说道:“小儿来了?此中有物,你一并易了容,随我上郢城中一游如何?”

    他是闭着双眼说出这话的,他的声音十分温和,语气更是温柔之极。

    卫洛睁大双眼,奇道:“此时上郢城?”

    “然也。”

    “可,楚卒满城相寻!”

    这个院落这么偏远了,卫洛都可以看到附近有楚卒在游走。想来不是今天晚上,便是明天就有人搜寻到这里。在这里,楚卒真来了,还是可以躲入地道中避一避的。可是,这般大大咧咧地到郢城中去,就算易了容,也是不妥吧?

    卫洛疑惑地看着公子泾陵。

    公子泾陵依然闭紧双眼,他听到卫洛语气中的不安,薄唇一扬,笑了笑,“不必多虑。”

    他只说出了这四个字,语气十分笃定,表情从容之极。

    不知不觉中,卫洛点了点头。她来到那老者身边,就着那几盅陶杯中的易容物,令一个侍婢拿过来一面铜镜,细细地易起容来。

    易容物刚上脸,公子泾陵低而温柔的声音便在她耳边飘过,“小儿,还是女装吧。”

    卫洛抿紧唇,抬头看向他。

    在对上他削瘦的面容时,她的眼中一涩,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低低地说道:“诺。”

    不管是谁,不管是什么时候,公子泾陵开了口,几乎都没有人能拒绝。一直以来,卫洛要拒绝他,都要鼓起好大的勇气。这一次,他只是开口相约到郢城一游,卫洛便习惯性的顺从了。

    她对着铜镜,把自己细细地装扮了一番。

    不一会,镜中出现了一具秀丽的少女。

    不过,那双墨玉眼还是太显形了。卫洛皱了皱眉头,自己把三种易容物合在一起,在眼周抹了抹,转眼间,便把她的那双滚圆的杏眼,变成了斜长上挑形的双皮凤眼。

    眼的形状改变了,整张脸便相差甚远。

    当卫洛打扮妥当时,公子泾陵也站了起来。

    他现在是一个脸色微白,有点温文的公孙。这时的他,长相只是勉强可以说得上俊朗了。

    不过,当他转头盯向卫洛时,那掩也掩不去的眼神和威严,还是令得卫洛暗暗忖道:这易容之道,真要把一个人完全变成另一个人,还真是不容易。

    在她寻思的时候,公子泾陵已走到她身边,他伸手牵着卫洛的小手。

    两手相握时,卫洛颤了颤。

    她这一颤,他握得更紧了。

    他握着她,大步向门外走去。

    不一会,两人便来到院落外。公子泾陵牵着卫洛上了马车。

    一坐上马车,感觉到他温热的呼吸扑在颈项,卫洛不由低着头,有点后悔跟他出来了。

    马车驶动。

    公子泾陵很安静。

    他只是牵着她的手,闭上双眼,一动不动的,也不知在寻思什么。

    渐渐的,卫洛的不安慢慢消去。

    她悄悄地朝公子泾陵望了一眼,见他没有理会自己,便转过头看向外面。

    这一看,她便发现,那驾车的车夫,以及策马跟在身后的二个剑客,全部都是宗师!

    马车在官道上拐了几个弯,不到半个时辰,便驶入了郢城中。

    卫洛直到这时,才知道众人所住的院落,离郢城如此之近。是了,那房屋外面都是密密麻麻的山林,还有山峰相阻,所以她站在屋檐上,也看不出周围到底是什么地方。

    郢城城门处,站着两排长戈森森,全副盔甲的将士。这些将士,卫洛只是一眼,便发现他们全是剑师级的人物。

    足有三十多名剑师,守着这一个城门。看来,楚人的搜找很严格啊。

    不过,这些剑师,是发现不了身为宗师者的气息的。

    马车经过时,他们掀开车帘,对着卫洛和闭目沉思的公子泾陵盯了好一阵。

    在他们的盯视中,卫洛低着头,老实在偎在公子泾陵的脚前。她如同一个最普通的妇人一般,显得温驯,胆怯,又隐有一些好奇。

    足有五个剑师打量过两人后,才开始放行。

    马车一入城,卫洛便吁了一口气,暗暗想道:我们易容后,这些人根本认不出来呢。既然如此,我们岂不是随时可以脱困?

    她刚想到这里,便摇了摇头,觉得不会这么简单。

    事情,确实不会这么简单。因为这里的防范,根本就是敷衍式的。楚人防范的重心,是在出郢城,以及郢城周围所有的道路关卡上。没有人想得到,公子泾陵在这个风声鹤唳的时候,不但没有急急逃走,反而胆大包天的向郢城中走来。

    马车一驶入郢城,便停了下来。这时,公子泾陵睁开眼,他微微弯腰,伸手扶起卫洛的肩膀,他温热的呼吸之气,扑在她的颈侧,在卫洛低眉敛目,屏住呼吸时,他低低地说道:“走。”

    他牵着她的手,跳下了马车。

    郢城中非常热闹,到处是蜂涌的人群。卫洛的手被他紧紧握着,不管人流如何拥挤,他高大的身躯向前一挡,卫洛便可通行无阻。

    他走得很慢,目光四下打量,似是真在逛街一样。

    人流太多了,卫洛总是身不由已地被众人推着挤到他的身上。

    在她第三次被挤到他怀中时,公子泾陵伸出手来,搂上了她的腰。

    瞬时,卫洛身躯一僵。

    她低下头,抿了抿唇,小手伸出,便要扯开他的手臂。

    正在这时,公子泾陵低沉的声音从她的头顶响起,“小儿。”

    卫洛一怔,她抬起头来。

    四目相对。

    公子泾陵沉沉地盯着她的双眸,盯着盯着,他慢慢松开了她的腰,继续与刚才一样,只是牵着她的手。

    卫洛怔住了,直到被他牵着走出好远,她都没有反应过来:以他的性格,今天怎么这么简单便让步了?

    两人安静地走着。

    在两人的身边,穿来穿去的,多是一些少年儿女。现在是春天,最是百花盛放时。浪漫的楚人,自觉地把踏春节无限延长。直到这个时候,还满田满野都是成双成对的人影。

    到处都是欢笑声,到处都是人群拥挤。奔放的楚人女儿,一个个襟口大开,雪白坟起的双乳间,用朱砂绘着红艳艳的鲜花,有的好新奇的,甚至还在上面绘上一张巫师的脸。

    楚,是个巫师地位崇高的国度。

    公子泾陵走得很慢,他紧紧地握着卫洛的手,认真地游目四顾着。

    卫洛则略略侧头,使得自己的目光看向别的方向。

    两人的体温,心跳,脉博,通过相牵的手,一下又一下地渗入对方的胸腔深处。

    也不知过了多久,公子泾陵低沉的声音轻轻传来,“小儿?”

    卫洛慢慢转头看向他。

    他没有回头,只是低低地说道:“又是一年了。。。。。。桃花满地。。。。。。”

    他的声音很低很低,隐隐有着一种飘渺,一种伤感。

    好似,真是伤感。

    卫洛怔住了。

    她睁大双眼,偏过头去,让春风吹去她眼中的涩意。

    他的手,依然紧紧地握着她的手,他的温热,依然透过掌心与她的相溶。

    周围到处是欢声笑语,到处都是奔跑嬉笑的人。

    突然之间,卫洛明白了。他这般牵着她的手,带着她来到郢城,似乎,真的只是游玩来着。这是春天啊,多么美好的春天。曾经有一次,她与他在踏春节出游,那次还遇到了刺客呢。还有,还有那一次,他们最缠绵时,便是桃花满树,春光最是烂漫时。。。。。。

    卫洛的咽中发干。

    她连忙眨动着眼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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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5章 寝房相对

    卫洛知道,刚才她的行为浑然是不管不顾,只求痛快。

    当然,效果也是明显的,她的话分明已激起了普通百姓对楚王室的不满。这种不满,现在还不算什么,一旦再遇到压抑,或被有心人利用,那就会爆发出来。

    不过,这样做的坏事也是明显的,她如此挑衅,如此贬低楚王室。楚诸公子必定会忍无可忍。

    卫洛想到这里,不由悄悄回眸,朝公子泾陵看了一眼。她知道,正是有他在侧,正是有他担着,所以她才如此肆无忌惮地挑衅一个王室,才会如此不管不顾的在楚国的都城中,朝着楚国的百姓,对楚王室进行侮骂唾弃。

    卫洛想到这里,不由寻思起来。

    她的脑子转来转去,想来想去,都觉得自己刚才的应对,实是无可奈何下的最佳应对。哎,既然如此,就没有后悔的必要。

    卫洛吁了一口气。

    她一转头,见公子泾陵正在与众人商量着诸般应对,便慢慢站起,转身朝自己的院落走去。

    殷允只是昨天晚上回来一会,一大早,卫洛便没有看到他的人,想来,他的事还没有忙完吧。

    卫洛还没有进门,便听到两侍婢的笑声,“咦,这大虫幼小时好生乖巧。”

    “然也,山中偶见,总是狰狞令人惧怕。真不知幼时如此可爱。”

    卫洛听到这里,嘴角自然而然地扬起。

    不过,她没有进去,她低着头,又开始寻思起刚才的事来。

    这一天,晋人都没有走出驿馆,大门外,时不时地传来楚人的鼓噪声和叫骂声。在卫洛早晨的那番慷慨激昂的话传出去后,渐渐的,越来越多的楚人在谈论她,在谈论这一件事。她所说的话,虽有很大一部份人信服了,可也有不少对楚国极为忠实的人,因为她的话对她恼恨不已。

    这些恼恨的人无处可发泄,便聚在驿馆处痛骂不休。

    这种热闹,一直到了晚间,才渐渐好转。

    这一晚,明月当空照,白云飘然间。

    卫洛守着小老虎嘻笑了一会,正在琢磨着给它取个什么名字时,突然听到外面传来一剑客的叫声,“夫人,公子有请。”

    泾陵找我?那定有要事!

    卫洛警惕地站了起来。

    她把小老虎交给侍婢,转身大步走出。

    她便跟在那剑客的身后,来到了公子泾陵的寝房外。

    他居然在寝房里等着自己?

    卫洛有点怔忡。

    她透过纱窗口,望着珠帘帏幔后隐隐的人影。这时,半弦明月映得大地一片银白,春风绵绵间,连虫儿的鸣叫,都带了几分软软的味道。偶尔一阵春风急疾而来,便卷起几朵桃花梨花,轻轻地洒落在她的青丝发上,洒在她的白色袍服上。

    卫洛呆了呆后,提步向房中走去。

    房门没关,她轻轻一推,“吱呀”一声,走了进去。

    随着她的走入,一阵春风飘入,卷起珠帘飘荡。这寝房中很安静,除了那一个端坐在重重帏幔后的高大身影,便不见他人,连侍婢也不在。

    卫洛脚步放重了一点,向着那人影走近。

    当她掀帘步入时,整个人都僵住了!

    跪坐在帏幔后,青丝披肩,俊美无畴的男人,自然是公子泾陵。

    可,可是,他显然刚刚沐浴而出,黑色的中衣松松的敞开,精致的锁骨和结实的胸脯,以及胸前那两只若隐若现的红樱,清楚地呈现在卫洛的眼前。

    房中雾气腾腾,他跪坐的身影笔挺如山,可那眉间的水意,那发梢的雾气,那顺着薄唇,滚落到颈项下,喉结间的水珠,竟是在一瞬间,把房中的温度提升了几度!

    卫洛的心脏开始砰砰地跳动起来。

    不止是心脏,她的小脸瞬时也红通通的,她清楚地感觉到,男人身上的体息,顺着那蒸腾的雾气,弥散在整个房间中。

    卫洛咬了咬唇,迅速地转过头去,她盯着纱窗外的明月,一时拿不定主意,要不要很严肃地板着脸,先声夺人的把他喝斥一声后退出去?可是,可是,他什么也没有说,什么也没有做啊。我这样,会不会是心虚的表现?

    是了,要是他有什么动作,我就退出去!

    卫洛咬着唇想到这里,感觉到那砰砰乱跳的心脏好似安稳了一些。

    刚刚平静一点,她便暗恨起自己来:我有一身功夫啊!为什么他光是坐在那里,我,我便胡思乱想起来?我,我真是一个色女!

    不过,卫洛纵使恼怒自己,却也无策可施。她好似一直是这样,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只要靠近他,只要靠近这个男人,她便会手足无措,就会犯花痴。。。。。。

    这是一种让她痛恨的无力,让她极度排斥,却又无可奈何的无力。

    在卫洛羞红着脸,咬着下唇,努力认真地瞪着外面时,公子泾陵低沉的声音传来,“小儿,过来。”

    他的声音,沙哑,磁性,浑厚中,隐隐带着一抹温柔如水。

    卫洛的心砰地急跳了两下。

    她重重地咬了咬唇,深吸了一口含着他体息的空气后,缓缓转过头去。

    这一转头,卫洛便对上公子泾陵清亮的双眸。

    是的,清亮的双眸。

    他的眼神那么明澈,那么严肃。它分明是在提醒着卫洛,一切是她自己在瞎想。

    因此,卫洛又咬了咬唇。

    她垂下眼敛,缓步向他走去。

    她慢慢走到他的对面,在塌上跪坐下。

    她缓缓抬头。。。。。。

    才一抬眸,卫洛便对上那敞开的衣襟间,赤裸结实的胸膛,还有那清楚可见的两点樱红。

    嗖——

    卫洛再一次脸红过耳。

    突然间,她明白过来:如果真是纯粹有事,为何在寝房中接见自己?还有,他把衣服穿得这么,这么。。。。。。。换了任何一个女人,都是会害羞的。

    是了,他是故意的!

    这男人故意如此,最可恶的是,他还用如此清亮严肃的眼神看着自己,弄得自己心虚自责!

    卫洛想到这里,心中大恼。

    她嗖地站了起来,头一转目光看向门外。她板着小脸,很严肃地说道:“公子有事,何不院落中详说?”

    现在的卫洛,是那么的严肃,当然,如此她不是小脸红通通的,不是墨玉眼躲闪躲闪的,还是很有说服力的。

    公子泾陵没有回答。

    他微微向后一倚,目光似笑非笑地盯着卫洛那红晕过颈的模样,薄唇微弯,低低笑了起来,“小儿,你渴我了?”

    他的话音一落,卫洛嗖地一下向上一跳!

    她涨红着脸,愤怒地转过头来,墨玉眼因为羞恼,已是晶亮无比。她恨恨地恼怒地低喝道:“胡说八道!”

    她这般跳起,这般恼羞成怒。。。。。。

    公子泾陵的嘴角,不受控制地向上扬起。

    他缓缓站起。

    卫洛一看到他向自己走来,脚步一提,便想向门外冲去。

    她才冲出两步,公子泾陵嘲弄的低笑声在她的身后悠然传来,“小儿欲逃之夭夭么?”

    闻言,卫洛脚步一僵。

    她咬着唇,再次深深地吸了一口含着他体息的雾气,冷冷地说道:“胡说,我没有要逃。”

    以她的口才,这句回答实是没有半点技术含量。

    公子泾陵又是扬唇一笑,慢慢向她走来。

    不知不觉中,卫洛依然保持着左脚向前倾斜,随时可以冲向外面的姿势。不知不觉中,她已竖起双耳,警惕地听着他的脚步声。

    这个时候,卫洛正一遍又一遍地对自己说道:我有功夫,我是高手!我是高手!

    此时的卫洛,紧紧地咬着唇,墨玉眼瞪得老大,她只等着,等着他有什么动作,她,她就拔腿就跑!

    公子泾陵打量着卫洛,他盯着她的姿势,盯着她的表情,感觉着她的剑拔弩张,那嘴角,猛然抽搐了几下。

    略略想了想,他终于提步,向卫洛慢慢走近。

    五步,四步,三步,二步,一步半,一步。。。。。。

    他来到了卫洛身后,在离她仅有半步时站住了。

    他在与她体温相溶,只要略略抬手,便可把她搂入怀中时,站住了。

    他贴着她的背,与她之间,只隔有五寸不到的距离。甚至,他只要呼吸深一点,便可让胸膛贴上她的背。

    站住后,公子泾陵微微弯腰。

    这一弯腰,他的呼吸之气,暖暖地直往卫洛的耳洞中钻。

    就在卫洛浑身僵硬,拿不定主意跑还是不跑的时候,公子泾陵略带嘲弄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小儿悦我乎?惧我近乎?欲逃乎?”

    他的声音刚一落,卫洛下巴一昂,很是铮铮有声地说道:“我何必逃!”

    她气概凛然的声音堪堪一落,公子泾陵便低低地笑了起来。

    他的笑声,暖暖的,温温的,丝丝缕缕,顺着她的耳膜直往她的胸腔中钻去。

    他那浓厚的雄性气息,更是温温的,沉沉的,无孔不入的,隔着空气,隔着衣服,便这般渗入她的口鼻中,令得她呼来吸去间,都是他的味道。

    一时之间,卫洛的心脏已砰砰砰砰地跳得慌,不知不觉中,刚才一直在脑海中回响的‘我是高手’的话,已飘然消散在空气中。这时的卫洛,发现自己的腿有点发软了。

    公子泾陵低着头,一瞬不瞬地盯着蜡烛光中,她后颈发际的细细茸毛,他深深吸了一口气,闻着她身上那温软清香。

    他看得如此专注,如此专注。

    但是,他没有靠近她。他与她之间,隔了那么几寸。如从远处看来,两人似是胸背相贴,可事实上,他们之间,依然隔了那么几寸。

    “小儿,”

    他再次开口了,呼出的温热气息,顺着他低沉的声音,飘拂在她的耳际。

    他的声音很温柔,很温柔,这是一种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温柔,如水,如花瓣,隐含叹息,轻软而绵,润泽之极,“小儿,我渴你了。。。。。。”

    温柔的呢喃中,他慢慢地伸出手,轻轻地搂向卫洛的细腰。

    就在他温热的手臂,将要环上她的细腰时,外面一阵脚步声传来,一个剑客朗朗的声音传来,“主上,楚六公主求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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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8章 堵截

    ????第五卷凤翔云天第278章堵截

    林家成

    严格来说,楚六公主的所言所为,在世人的眼中,是可圈可点的

    她贬低卫洛,抬高自己的做法,在当世和后来的战国时代,经常出现如墨子这样的温厚之人,也喜欢在君侯面前直接贬低孔子抬高自己如孟子这样的亚圣,更是言辞咄咄逼人间,骂尽当世名贤,当着诸国君侯的面,不知唾弃了多少个他们的爱臣宠臣

    可以说,她这行为,不过是应聘者的正常行为要知道,她的来意也是应聘,她应聘的,是公子泾陵的妻位!是未来的晋侯后位!

    然后,她直接毫无掩饰的展示自己的才智,这也是时人流行的做法这时的人行事说话都有点夸张,喜欢把一分夸成二分

    楚六公主向泾陵展示了她有刺探阴谋的能力,有丰厚的人脉,以及掌控情报的本事这几种,都是她的才智能力

    再加上她确实美貌,又是公主身份,有二城陪嫁,嫁妆丰厚※以,她的自信是很有根基的从头到尾,她如果说错,只错在两点上一,她估错了公子泾陵的性格,如他这样的人,最厌恶被人掌控!二,她估错了公子泾陵和卫洛之见那复杂的感情↓那正常应聘中贬低对手的行为,在公子泾陵眼中,却是不可原谅的

    卫洛怔怔地看着公子泾陵

    他察觉到了她的目光,微微侧头,低声问道:“小儿,惧矣?”

    卫洛摇了摇头杀个把人,她自是不会害怕,令她不安的,是这种风雨欲来

    不管是她,还是公子泾陵,都不知道楚人会使出什么样的招数来们现在能做的,只是见招拆招了

    卫洛抿紧唇,朝着公子泾陵盈盈一福后,轻声告退时候已经不早了

    公子泾陵低叹一声,任她离去

    卫洛回到房中小老虎正在她的床榻上爬来爬去,它察觉到了卫洛地靠近,头一昂,奶声奶气地“嗷——”了一声

    卫洛见状,不由一笑↓快步走过去,把它搂到怀中才这么久不见,这个小家伙显然又不识得她了正睁大滚圆的眼睛警惕地盯着她

    卫洛看到它这模样,不由格格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抚着它额心的王字,说道:“小家伙,小家伙,你是不是怕姐姐呀嘻嘻,姐姐给你取个名字可好?”

    她歪着头想了想,眼睛瞟着小老虎的小,咬着唇格格笑了起来,“小家伙是个丈夫呢要不,我唤你应天吧”

    她说到这里,声音微弱,垂眸喃喃说道:“姐姐来到不属于姐姐的地方,应是逆天之人吧?因此,才会如逆水中行舟,处处有大风浪你不同,你虽是孤儿,可你无思无想,这里处处是丛林,原本便是你的天下,你只需顺应天意,凭本性而行啊※以,姐姐叫你应天,如何?”

    她的声音一落,小老虎嫩嫩地“嗷”了一声,嘴一张,乳牙紧紧地咬上了卫洛的手指

    别看它的乳牙小小的,可咬起来还真有点疼痛卫洛任它咬着,见它漆圆的眼睛晶亮晶亮的,咬了自己一口便又用舌头舔了舔,不由再次格格地笑了起来

    也不知为什么,卫洛这一晚睡得很安稳

    第二天,驿馆外的楚人不再聚集,而堂堂公子泾陵,他代表的是晋国,再加上他从来就不是一个畏首畏尾的人,自然不能缩在驿馆中不出去了

    因此,公子泾陵与卫洛一行人,还是按照昨天的行程行事,准备去楚国执政子宰的府中聚宴

    卫洛坐在马车中,跟在公子泾陵的马车身后,慢慢驶出大门驿馆外,还是堵了一些楚人们一看到晋人的车队,便破口大骂不过,这时的词汇本来简单,再加上车队防卫森严,他们无法靠近,只能大吼大叫那重复来又重复去的“妖妇”“恶妇”的骂声,连同卫洛在内,都没有当一回事

    马车缓缓向前驶去

    卫洛依然是一袭白袍,一身男装,玉冠束发,面容俊美中显得明媚

    马车在郢城中缓缓而行,约半个时辰后,来到了执政子宰所居府第的街道上

    到了这里,人流陡然增多!原来,昨天堵在驿馆外的楚人,此时都在这里聚集了

    到处都是挤挤拥拥的楚人,而这些楚人中,又以游侠最多们如流水一样向卫洛和公子泾陵的车队挤来喧嚣声,乱七八糟地叫喊声不绝于耳,“唑!曾闻那妖妇易成丈夫,也在其中!”

    “妖妇纵然可恨,然,先王荒淫无德,致有此祸啊”

    “然也为王者,因无德而得罪苍生,祸及父老时候不修身修德,推罪一妇人!我堂堂大楚,竟是如此无耻乎!”

    “休得胡言!天要罚楚,不会以妇人之手代之!”

    “妖妇祸我太甚,必诛之而后快也!”

    乱七八糟,各种各样的议论声喧嚣而来,滚滚而入,吵闹间震荡得卫洛的耳膜生痛

    不过,这些楚人虽然群情激沸,却没有冲上车队,强行攻击当然,他们之所以没有上前,实是因为晋人的剑客队列森严,体形悍勇,目光含威不露,那种从战场上杀了千人万人才有的气势,把这些乌合之众给弧了

    在一众的议论声中卫洛突然右手一伸,嗖的一声拉开了车帘,把自己清楚的呈现在众人之前

    她面容这一露,本来喧嚣之极的楚人,顿时声音稍弱

    一瞬间,所有人都转过头来,向她认真看去

    马车中,白袍长身,俊美而华,墨玉流波,气质凛然而雍容的卫洛,清清楚楚的刺激着众楚人的眼珠

    她的气质,本来便极雍容,现在又身怀功夫,很是自信之时,顿时,一种华贵之气四溢而出

    这是一种气势,众楚人不知不觉中,竟是被摄住了只过了片刻,喧嚣声再起,“此一少年,便是那一妖妇?”

    “噫,目清而凛,气端神凝,不似妖妇啊”

    “分明一端方公孙也,莫不是弄错了?”

    议论声中,疑惑和不解占了大半不知不觉中,众楚人已把注意力从他身上转移,开始询问着,是不是晋太子的那个妖妇并未曾出现

    要知道,昨天卫洛从头到尾,都没有承认他的真实身份

    瞬间安静的楚人,慢慢向两旁退去,他们交头接耳的,都是在询问卫洛的身份,以及她是不是就是那妖妇

    楚人这一退,车队面前便空荡了很多,行走起来也快了些

    就在这时,一个略带嘶哑的女子声音尖锐的传来,“卫洛,你这妖妇!”

    尖声嘶喊中,楚十公主提着裳,气急败坏的向卫洛的马车冲来

    她冲的又急又快,秀美的面容扭曲着,带了一份狰狞和愤怒↓瞪着卫洛,目光都要喷出火来

    她冲的很快,在楚十公主的身后,八个侍婢紧紧跟随,一个个急急想把她扯回去

    楚十公主却是不管不顾,她用力把那些侍婢推来后,重重地撞向卫洛的马车!

    在马车旁,原本有剑客相护不过,这楚十公主一没有功夫在身,二来她撞得时候,是不管不顾地用胸口用脸直接向剑尖上撞来的

    众剑客急急收手,这才没有误伤到这楚十公主

    她重重的撞来,彭的一声撞上一个剑客后,楚十公主推开他,跌跌倒倒的伸手攀上了未落的马车车辕

    她十指紧紧地抓着那车辕,抬起头,愤怒的,委屈无比的盯着卫洛,扯着嗓子尖声嘶吼道:“你这妖妇!你骗我!你分明便是那妖妇,你都不明说!呜,你骗我,你这妖妇,你害得我被兄长责骂,被众人唾弃,你害我不容于宗祀你害我再无颜面,你,你”

    她实在恼恨之极,声音又急又快,语无伦次

    因为她八折轩辕,也因为时人的习惯中,不管是谁,都要光明正大的面对任何驳斥指责,所以卫洛的马车吐了

    楚十公主伸手揪向卫洛的袍服,愤怒无比的瞪着他,尖声吼道:“你下来,你下来,你来告诉众人,你就是那个妖妇!”

    看来,这个楚十公主用了一个晚上,终于明白了,昨天自己在卫洛的言辞咄咄中,大落下风实是因为她被卫洛骂蒙了,都忘记了重点质问她,她是不是就是那个害了楚国的妖妇!

    因为,那才是卫洛的痛脚不管她把自己说的如何无辜,只要她承认了,就必有一部分楚人会对她恨之入骨,必杀她而后快!

    楚十公主扯着卫洛的袍角,死也不放,连拉带扯

    众楚人的议论声这时已歇,众人都转头看着这一幕

    一袭白袍的卫洛,在状若疯癫的十公主的疯扯中,终于出手了

    她右手优美而缓慢的伸出,轻轻一扇,便把楚十公主推开

    然后,她纵身跳下了马车,站到了离十公主足有五步远的地方↓下了马车了!

    车队这时已经止赚公子泾陵微微侧头,静静地看着卫洛

    众楚人也在看着卫洛

    安静中,只有十公主的尖叫声传来,“你告诉大家,你是不是就是那个妖妇?你说呀!”

    十公主的声音尖嘶而厉,高亢之极

    卫洛闻言微微一笑此时的她,笑容淡淡,白袍当风,当真说不出的气定神闲

    只是这个时候,她得心中却暗暗村道:这一次楚十公主出头,是不是身后有众公子和权贵的指使?如果有,他们将会使出什么样的招数来对付我?

    寻思中,数千双目光都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等着他!越姬

第282章 偎

    这时,稳公地笑声又传来,“噫,那小儿倒胆气不凡!老夫只等他一有不豫,便胁迫之。却不意小儿乃真丈夫。可惜,可惜,惜乎死于楚人之手。”

    卫洛知道,稳公声声感慨的,自然是那个假楚王。

    稳公原本的打算是,如果那个假楚王出现了犹豫,或者害怕退缩,他便用剑架在其脖子上,胁迫楚人让路,开城。楚人不知道这个王是假的,自然会顺从。

    只是这个假楚王居然有演戏的天份,稳公这一招,竟然没有机会使出。

    稳公显然心情大好,他哈哈一笑,又说道:“以一假王骗开城门,从楚地郢城扬长而去。公子此举,不日将传遍天下,楚人又将为天下笑耳!”

    稳公这么一说,卫洛也是一笑,“虽说此番戏耍了楚人,然,世人将对公子更加忌惮了。”

    公子泾陵闭着双眼,懒洋洋地说道:“以阳谋立世,以阴谋成事。世人忌惮又能如何?”

    他这话一出,卫洛怔住了。

    她错愕地看向公子泾陵,一时之间,竟是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她万万没有想到,一直以光明正大,以标准的贵族风范自标的公子泾陵,竟然有了这个想法了。他不是穿越者,不知道随之而来的战国时代会是多么的阴诡险恶。可是他现在所说的话,分明在向那方向转变了。

    这个男人,还真是与时俱进啊。

    在卫洛瞪着他,一脸寻味和讶异的时候,公子泾陵睁开眼来,转头静静地看向卫洛。

    稳公仰头“咕咕咕”地喝了几大口酒,伸袖重重地拭去嘴角的酒渍时,突然发现气氛有点不同了。

    他转眼一瞟,对上了公子泾陵盯向卫洛的眼神。他睁大一眼黄浊的眼睛,盯了一眼公子泾陵,又盯了一眼卫洛。突然说道:“此车甚是气闷,老夫骑马去!”

    丢下这一句话,他身子一闪,嗖地一声消失了。

    稳公这一走,马车中,便只剩下卫洛和公子泾陵了。

    突然间,卫洛发现,马车中的气氛变得不一样了。

    她连忙转过头去。

    她堪堪转头,便听得公子泾陵温柔地说道:“小儿,坐过来。”

    他的声音暖暖的,温温的,低沉而磁厚。

    卫洛小脸微红,她看着车帘外面,果断地摇头道:“不来!”

    她的语气有点嘟囔。

    公子泾陵低低地笑了起来。

    他的笑声一传,卫洛的小脸又红了一眼。她睁大双眼,煞是认真地瞪着马车外面,看也不向他看上一眼。

    这时,塌几移动的声音传来。

    紧接着,一股温热的体息向她在靠近。

    卫洛身子一僵,不由自主地,她向马车车门处移了移。

    她本来便坐得偏,这一移也只是几寸而已。这样的移动,其实是毫无意义的事,可卫洛就是觉得,这样能让她心安一点。

    她咬了咬唇,突然间发现心跳又有加速。

    正当她红着脸,坐立不安的时候,她的身侧一暖,却是公子泾陵坐了下来。

    他在离她仅有一肘的地方,靠着她坐了下来。

    他低下头,紧紧地盯着卫洛那羞红的脸,那躲闪的眼。盯着盯着,他的薄唇向上一弯。

    这个时候,他的体息,他的呼吸,绵绵地包围着卫洛。卫洛突然发现口有点干了,她咽了咽口水,嘴张了张,有心想说些什么,脑中却是一片空白。

    难不成,就此跳出车外,可是,那样岂不是真正的落荒而逃?

    卫洛眼珠子滴溜溜地转动着。

    公子泾陵薄唇微扬,含着笑意,静静地打量着卫洛,注意着她的每一个表情变化。

    看着看着,他的嘴角抽了几抽。。。。。。

    就在卫洛的小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时,他终于开口了,声音低沉磁性,“小儿。”

    卫洛没有回答。

    他盯着她,却是低低一笑,“小儿,此是车中,我纵是渴你如狂,却也不会相欺于你。休臊也。”

    “谁,谁臊了?”

    卫洛闻言小脸嗖地火红,她恨恨地转过头去,重重地瞪了他一眼。

    她这一转头,动作很猛,两人靠得如此之近,她差一点便把唇贴到了他的脸上!因此,卫洛话一说完,立马果断地再次转头,再次认真地看着马车外飞驰而逝的荒原。

    公子泾陵低沉的笑声在马车中传响。

    卫洛抿了抿唇,在他的笑声中,有点恼怒地伸手捂向自己火红的脸庞。

    就在她的手贴上小脸时,公子泾陵伸出手来。

    他的大手覆在她的小手上,卫洛还在想着应该怎么指责他时,他的声音在她的耳温柔地传来,“小儿,有你在侧,我心实悦,你呢?”

    有你在侧,我心实悦!

    。。。。。

    卫洛低下头来。

    她专注地低头看着车板,半晌半晌,都没有吭声。

    公子泾陵见状,低叹一声。

    叹息声中,他手臂突然伸出,便这般扳着她的肩膀,把她用力地带到了怀中。

    他搂紧她,用力的搂紧她。那动作,似是在防着卫洛挣扎一般。

    他把她重重地挤在怀中,他是如此用力,直是挤得卫洛的胸口生闷。

    卫洛刚动了动,他的声音便从她的头顶处低低地传来,“小儿,小儿。”

    他喃喃唤着她,声音温柔之极,“方才见你惊惶,我心实痛。小儿,楚人如此欺你,我替你复仇如何?”

    复仇?

    卫洛不解地抬起头来,仰着小脸看着他。

    她瞪大一双墨玉眼,眨巴着,询问地看着他。竟是没有发现,她这般从他的怀中仰头,小脸与他的脸庞,便相隔不了数寸,而她的鼻尖,更是要挨到他的薄唇了。

    公子泾陵发现了,他头一低,薄唇在她的鼻尖印上一吻。就在卫洛身子一僵时,他突然张嘴,轻轻地咬住了她的鼻尖。

    再一次,卫洛的小脸刷地一下,火红火红,直是红得双耳都要滴出血来。

    他咬着她的鼻尖,薄唇一移,迅速地,如鹰一般的掠向她的小嘴,头一低,便牢牢地含住了她的樱唇!重重地含住了她的樱唇!

    他这个动作,果断,迅速,如捕猎一般。卫洛还没有反应过来,便发现自己的整个人,整个呼吸,整个胸腔,都陷入他的包围中。

    公子泾陵重重地吻住了她。

第289章 搂抱

    一切如卫洛所料。

    楚人在发现公子泾陵突然退兵后,又惊又疑。

    当他们知道公子泾陵被晋君驱逐,发誓再不踏入新田时,顿时狂喜之极。

    这一刻,他们觉得自先王自刎后的所有阴霾已然散去。

    第一时间,楚人便一致同意,趁势攻击晋地。

    楚人不管是武力,还是军卒素质,都要强过晋军。

    要知道,这些年来,晋人对公子泾陵形成了很大的依赖,事事有他挡在前面,他们早就忘记了操练自己的私军了。

    楚人突然而来,又军威不可挡,直是势如破竹,短短三个月,楚人便已连下晋地两城。而这时,西方的秦人蠢蠢欲动了。

    蠢蠢欲动的不止是秦人,连秦晋之间的北狄,也准备趁火打劫了。

    这时刻的晋国,在众国眼中,成了一块大肥肉,而且是那种人人可以啃一口的肥肉!

    要不是碍于道义,连齐人也想插上一手。

    这一切,都与卫洛无关。

    从楚地撤离后,公子泾陵便把一应事务交给贤士们处理。他没有回封地,而是坐在马车中,带着稳公,伴着卫洛,信马由缰地走着。

    卫洛知道,这一次国内的变故,给他的打击很大。不管公子泾陵在人前如何强硬,他的心底深处,对他的父亲,他的国家还是有着深厚感情的。

    要不是因为这一份感情,他也不会任由那个昏庸的父亲一直当着国君了。

    这一次赤裸裸的背叛,令得他有点心灰意冷。

    马车中,公子泾陵懒洋洋地倚在塌上,半闭着双眼,薄唇抿得很紧很紧。

    卫洛倚在他的脚边,斜斜地靠着他,正在翻看着一卷竹简。

    公子泾陵的右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抚着卫洛的秀发,春风透窗而入,绵绵地吹在两人的脸上,身上,直是暖洋洋的。

    马车外,是充当驭夫的稳公。

    整共三个人的队伍,在春日暖阳的照耀下,都显得很懒散。

    不一会,公子泾陵把手中的竹简重重地放在几上,伸手揉向眉心。

    卫洛仰着头,看着他。

    她的墨玉眼,晶亮晶亮的,清澈的眼波中溢满了温柔。

    公子泾陵低头对上她这样的目光,心中一暖。

    他的手轻轻下移,粗糙有力的指节抚上她的眉眼,抚着抚着,他低低唤道:“小儿?”

    “恩?”

    公子泾陵显然只是想叫一叫她。他伸出手去,搂着卫洛的腰,把她置于自己的怀中。

    他双手紧紧地环抱着她的细腰,将脸埋在她的颈间,低声叫道:“小儿。”

    “恩?”

    “我若弃去这一切,你可随我?”

    卫洛一怔。

    她迅速地抬起头来,可是,公子泾陵正把脸埋在她的颈间,她哪里看得到他的表情?

    卫洛才看了他两眼,蓦然苦笑起来:他疲惫之极,自然会有离意。以他的性格,这般的软弱永远只是一瞬。

    公子泾陵见她没有回答,有点失望地说道:“小儿不愿么?”

    卫洛眨了眨眼,垂下眼眸,低低在回道:“我怎会不愿?”

    她的声音很轻很软,飘在春风中,转眼便溶化了,“若只有你,只有我。我怎么会不愿。。。。。。”

    她说到这里,低下头来,在他的宽宽的额头上轻轻地印上一吻!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

    第一次温柔的,主动的,毫无防备毫无勉强的亲吻。

    公子泾陵瞬时一僵。

    他抬起头来。这一抬头,他便看到卫洛匆匆地别过头去,绝美的小脸上晕红一片,羞涩难言。

    他盯着卫洛,忽然间低低笑了起来。

    他坐下身子,把卫洛的身躯朝自己一扳,使得她与自己面对着面后。他低下头来,额头与她的额头相抵,道“小儿,何富贵相弃,贫贱反不移?”

    卫洛听到这里,不由嫣然一笑。

    她将脸贴着他的颈,吐出的芳香之气软软地扑在他的脸上,“富贵荣华时,伴君之人太多。”

    话题又扯到了那个难以解开的结头上了。

    公子泾陵没有吭声。

    他只是搂着她,让她香软的身躯紧贴着自己,让她的气息与自己的气息交溶。

    他搂着她,薄唇渐渐下移。

    他含着她的耳朵,轻轻地舔了舔。

    卫洛蓦地一僵!

    公子泾陵感觉到了她的僵硬,他低低一笑,右手一伸,便试探地摸向她的衣襟处。

    正在这时,外面传来了稳公的声音,“到了中山国了。”

    中山国?

    卫洛一凛,她双手齐出,紧紧地抓着公子泾陵的虎狼之爪,把它远远推开。

    百盟书

    公子泾陵只能垂下手去。他盯着晕红着小脸,华美难言的卫洛,抿了抿唇,抱怨地说道:“小儿,大半年了,你不让我近,我又不能近他妇,我渴得疼了。”

    他这句抱怨一出,卫洛的小脸嗖地一下,直红到了耳朵尖上。

    她转过头去,墨玉眼眨啊眨,努力地忽视着心中的喜悦。

    他说,他‘不能’近他妇。

    不是不想,是不能。

    他,终于知道忍耐了。是了,这一次郢地重逢后,他一直都在学着容忍。这样一个如钢似铁的大男人,在学着容忍她了。。。。。。

    卫洛想到这里,脸红红的,欢欢喜喜的。

    她红着小脸,垂眸躲开他的盯视,可是,她将脸埋在他的怀中,樱唇绵绵软软,透过他的衣襟,触及他结实坚硬的胸膛。

    她真的在亲近自己。

    这一瞬间,一种无比的欢喜涌出公子泾陵的胸臆。

    这一瞬间,公子泾陵竟是第一次体会到,原来她主动亲近,主动倚靠自己的感觉,会是如此的美好。

    他欢喜地伸出双手,把她紧紧地搂着。他只是这般搂着,这般将脸埋在她的秀发间,这般与她亲密无间着。

    这一刻,他疲惫尽去。

    两人紧紧地靠在一起,交颈相缠,呼吸相闻。

    卫洛悄悄地伸出手,悄悄地伸出,不一会,她双手都伸出了,她虚展着手臂搂着他的腰身。她搂得很虚,很虚,隔着一层薄薄的衣料,手臂不敢用力,不敢与他的肌肤相触。

    她这些动作轻微,完全是偷偷摸摸的。就在卫洛以为他没有知觉时,公子泾陵的声音,从她的颈间传来,“小儿,不恨我了?”

    卫洛一僵。

    半晌半晌,她的声音才低低地飘出,“恨已刻骨,不曾稍忘。然,一见到君,却心不由已。。。。。。”

    她的声音很低,很低。

    这声音中,含着无边的自责,也含着无边的叹息。

    “心不由已?”公子泾陵重复着这一句,薄唇渐渐上扬,脸上的笑容越来越灿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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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2章 交流

    那泪水,最初只有一滴的,可不知为什么,渐渐的,它如珍珠成了串,竟是一点又一点,溅入地板上。

    渐渐的,鼻子堵塞的卫洛,传出了一声声低低的抽泣。

    她伸袖掩脸,悄悄拭去那川流不息的泪水。

    可到了这时,泪水如泉,已是拭也拭不尽,不过拭了两下,她便是衣袖尽湿。

    捂脸哽咽中,卫洛腰间一暖。

    却是公子泾陵伸手过来,把她搂到了双膝间。

    他搂着她,伸手抚着她的秀发,声音沉而无力地说道:“小儿,小儿,休恨我。。。。。。”

    他不说这句话还好。

    他这话一说出,卫洛真是胸口大痛,恨苦绵绵而来。

    她埋首在他的怀中,伸着小拳头,一拳捶在他刚硬的胸膛上。她恨声泣道:“你,你这混蛋。”

    混蛋?

    公子泾陵错愕地想道:混的蛋?这个词是啥意思?

    卫洛自是不知道他的疑惑,她又是一拳头捶下,重重地打在他的胸膛上。当然,哪怕是最恨苦时,卫洛的拳头也没有用上内力。

    卫洛咬着牙,又骂道:“你这混蛋!你,你怎能如此,你怎能如此?”

    她说到这里,恨从中来,悲从中来,“你怎能如此?床塌上时,你唤我小儿,你说你心悦我。你,你,你逼我露出真容,你强行得了我的身子。你,你怎么能今日欢好,明日便把我换给他人?泾陵,泾陵,你怎能如此,你怎能如此。。。。。。”

    她骂到这里时,哽咽声,抽噎声,再也无法抑止。

    这时的卫洛,似乎压在心中的怨恨,如洪水一般的宣泄而出。

    因此,她骂到这里时,那抽噎声声中,充满着难以形容的恨和苦。

    这种恨和苦,让本来只是愕然的公子泾陵怔住了,他盯着卫洛,半晌半晌,他闭上了双眼。

    他闭紧双眼,双手用力,紧紧地搂着她的小腰。

    他搂得如此之紧,直紧得卫洛的胸口一阵堵闷。直令得卫洛胸口一疼,哭声随之一噎。

    公子泾陵伸出右手,他抚上卫洛的小脸,拭去她那如串珠般的泪水,喃喃说道:“小儿,小儿,我真不知。。。。。。那种事本是寻常,我真不知你会如此之痛。”

    他说到这里,双手把卫洛一提,令得她面对着面坐在他的膝头。

    他抱着她,把脸埋在她的颈侧,在卫洛难以挣制的抽噎声中,在她一下又一下地捶打中,低低地说道:“小儿,小儿。休再恨我,休再恨我。。。。。。”

    他低低的声音中,带着绵绵地苦和悔。

    卫洛听到这里,小嘴一张,不由啕啕大哭起来。

    公子泾陵把她搂得更紧了。

    他一动不动地倾听着她的哭泣声,一动不动地听着。半晌半晌后,在卫洛的哭泣声中,他苦涩地声音传来,“小儿,我真是不知的。那日弃你之后,我辗转反侧,难以遣怀。后来,我以两城换回你,你却弃我离我,直至那时,我方知这胸口绞闷,是如此难受难当。直到那时,我才忆起你脱下红袍,转身走向义信君时,那眼神中,藏的是恨苦。”

    “小儿,小儿。。。。。。我已悔矣,休再恨我。”

    在他的低语声中,卫洛的啕啕大哭声,渐渐低弱。她先是竖耳倾听着他的解释,听着他说他悔,说他胸口绞闷。

    听着听着,她的心中恨意少去,苦涩渐消。

    听着听着,她的啕啕大哭声是越来越少。渐渐的,泪水横流中,只有她的抽噎声声不断。渐渐的,她那捶打他胸口的拳头,已经无力地停下。

    渐渐的,她把脸埋在他的怀中,闭上双眼,久久久久,一动不动。

    公子泾陵也没有动,两人便这般依偎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公子泾陵听得怀中的卫洛,发出了低低地鼾声。她刚才哭得太猛,那泪水堵在鼻中,令得她呼吸不通。因此,她睡着时,是张着小嘴呼吸的。

    公子泾陵低着头望着她,望着她那张开的红艳艳的小嘴,他的头一低,竟是不可自抑地想罩上那小嘴。

    不过,他的目光一转,瞟到了那残留着泪水的小脸,终又停下了动作。

    他伸了伸手,有心想把她抱起放到床塌上。可一想到刚才她声音中的那无边恨苦,伸出的手又垂了下来。

    他不敢惊醒她。

    一直到东方日出,鸡鸣声声,外面传来稳公的大呼小叫声时,卫洛才猝然惊醒。她伸手推开兀自搂着她,盯着她一夜没睡的公子泾陵,一跃而开,冲出房门。

    第二日,两人便离开了中山国。在路上堪堪走了三日不到,公子泾陵得到消息,背叛了盟约的范氏,句氏,已被暴起的大夫们射杀于西町。晋国诸臣拿着范氏,句氏的头颅,派人送往了公子泾陵的封地。

    同时,晋国诸臣们,还强烈要求晋君退位,把国君之位传给公子泾陵。

    晋人的骨子里,有一种骄傲和严以律己,他们实在不能容忍自己的国家,被秦楚如此欺侮。

    这时候,所有的晋人都知道了,就在数月之前,代表他们晋人的公子泾陵,凭着一已私军便深入楚之腹地,连下楚之六城!他以一人之力抗一国都如此强横。可愚蠢的卿大夫和国君,却把他驱逐,却令得晋国受到如此侮辱了。

    这一次事件,使得所有的晋人清楚地看到,没有公子泾陵的晋国,只是一个二流国家。

    众臣来迎了,得回去了。

    公子泾陵回去时,身边只带了十数人。

    当他来到晋国国都外的清原时,外面出现了密密麻麻的人影。

    这些人,全都是晋的大小领主。他们带着各自的亲信来到这里,迎侯着半年前被他们驱逐离开国都,现在又回来担任国君的公子泾陵。

    公子泾陵望着按照家族排列,整整齐齐的领主们,手一挥,命令车驾停止前进。

    安静中,公子泾陵站起来了。

    他目光扫过众人,声音一提,沉声说道:“我本被驱逐出境,现诸位迎回我,请我为君,此是上苍之意吧?”

    公子泾陵的声音一落,剩下的六位正卿带领众臣齐刷刷地向他一揖,齐声回道:“我等愚昧,请君上宽宏!”

    公子泾陵等到他们都抬起头来,才声音再次一提,继续说道:“人之有君,为其能发布命令。国之有君,为其能统治家国。诸位立我,便需听我号令,如此才会得到神明赐福。”

    公子泾陵说到这里时,声音一顿。

    众大臣相互交换着眼色。

    这时,公子泾陵沉而有力的声音继续传来,“诸位立我在今日,弃我亦在今日。现在,我再问一遍,诸位是立我还是弃我?”

    一阵低语声响起。

    公子泾陵成为晋太子多年,大臣们都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所以,他们也知道,公子泾陵现在说出这句话来,是在强调他的权利。

    同时,这话也在表示,他一旦成为国君,便会做出相应的改革,使出相应的手段来整理晋国。

    议论中,六位正卿都没有慌乱。哪怕是那两个从一开始便旗帜鲜明的反对公子泾陵的正卿,也没有慌乱。他们知道,公子泾陵是个宽容而按法度行事的人,他不会因为他们不曾拥立,便怨恨他们。

    不一会,一个正卿走了出来,他向着公子泾陵深深一礼,回道:“君之意愿,亦我等之愿,敢不从命?”

    公子泾陵盯着他,徐徐说道:“空口之话不足信。”

    众臣相互商量了一下后,那正卿再次上前一礼,朗声说道:“愿立誓。”

    公子泾陵等的便是他们这句话。

    当下,众臣立誓。

    立过誓后,公子泾陵的车驾再次向前驶去。

    与此同时,卫洛却出现在范城。

    这时的范城,已是楚人的领地,城墙上,站着密密麻麻的楚将,而东南两个城门处,则是密密麻麻的奴隶队伍。这些奴隶,原本是在范氏领主统治下的晋人,现在范城攻陷了,百姓便变成了奴隶。

    楚人把范城的百姓变成奴隶,把百姓们的财产搬在战车上,运送回国。

    本来,楚人是不打算运走奴隶和财产的,可是他们现在已经得知,公子泾陵被晋人迎回,成为新的晋君。楚人担心公子泾陵一旦攻至,他们便保不了范城,韩城,于是有了这一幕迁移行动。

    到了傍晚了。

    晚霞满天,楚卒们唱着歌,开始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嘻闹着。

    公子及坐在范城的城主府中,欣赏着刚刚成为奴隶的韩氏领主的妻女的舞蹈。

    公子及现在负责的事是,把韩城和范城的奴隶和财产转移。所以,在主帅公子吾还在赵城外与晋人对抗时,他却可以自在地喝着酒,欣赏着美人歌舞。

    一个剑客走了进来。

    这剑客是公子及的家臣,他大步走到公子及的身侧,低低地说了一句话。

    这句话一说出,公子及不由惊咦出声,嗖地一声站了起来。

    正在起舞的众女见状,齐刷刷地停下了动作。

    公子及突然一笑,他那张黑而瘦长的脸上,露出了一抹得意。

    他挥了挥手。

    舞姬们纷纷退下。

    房中只有公子及信任的人了。

    公子及目光晶亮地盯着家臣,道:“当真是她?”

    “公子一见可知。”

    “善!速将她带到侧殿。记得要隐密而行!”

    “诺。”

    那剑客一走,公子及便搓着双手,咧着嘴,急不可耐地向侧殿走去。

第296章 回归公子府

    那宗师驾着马车,带着卫洛直接来到泾陵公子府。

    现在泾陵公子已经成为国君,这公子府只能是别院了。不过,这阵子新田诸事繁多,人员复杂,他一上台,便是一连串的命令发布,已经狠狠得罪了很多人。在这个时候居住在晋王宫中,并不安全,所以泾陵一般都是回到公子府居住。

    一回到府中,那宗师便告辞离去,而卫洛的面前,左右两排都跪了四个侍婢。这些侍婢,多半是老面孔。

    众女伏在地上,低着头,大气也不吭一声,透着一股紧张。

    是了,几年前卫洛在这里时,这些侍婢虽然不曾对她恶语相对,却也没有过什么好脸色。现在再次面对她,这些人难免心中惶惶。

    卫洛静静地望着她们,她的表情,有着居高临下,也有着俯视。这种表情,不是她故意摆出,实在是经历了太多,见识了太多后,自然而然呈现出的一种俯视和不在意。

    那领头的侍婢的脸,几乎都贴到了地面上。她颤声说道:“君上有言,夫人若至,府中一切都由夫人作主。”

    卫洛听到这里,大是好奇。

    她眨了眨眼,清声一笑,“府中一切都由我做主?如果说来,我若杀了你们,都无人敢置疑?”

    她见这侍婢脸白如纸,颤抖不已,便忍不住想戏弄一番。

    卫洛的话一落,那侍婢已软瘫在地,整张脸都结结实实地贴在地面上,浑身直如抖糠。

    卫洛见她如此惊恐,有点意兴索然。她脚步一提,曼步向前走去。一边走,卫洛的声音一边淡淡地飘出,“起来吧,戏言而已。”

    “谢夫人不罪之恩!”

    “谢夫人不罪之恩!”

    卫洛的声音一飘出,她的身后便齐刷刷地拜倒一片。这些侍婢,虽然没有过份的得罪过卫洛,却也从来没有给过她好脸色看。卫洛这一表示不计较,她们顿时大喜过望。

    卫洛没有回头,径直向前走去。

    当她来到主院外时,脚步不由一顿。

    这主院,是公子泾陵常年居住的地方,这里,充斥着她太多的回忆。

    卫洛想到这里,苦涩地一笑。

    她再次提步,继续向前走去。

    不一会,卫洛来到了后苑。

    这后苑第一间,便是她曾经居住近的寒苑。其实,卫洛并没有在里面认真住过几晚,可是不知为什么,她清楚地记得这寒苑的一草一木,每一个角落。

    也许,是因为她居住在这里时,是处于最紧张最不安的时候吧?

    卫洛低低一叹,提步跨入。

    卫洛走入时,那些侍婢都低着头,一声不吭地跟在她的身后。卫洛刚才那句戏言,着实吓到了她们,这时刻,众女是连大气也不敢吐一声,脚步间,更是轻提轻放,生恐惊惹了卫洛。

    卫洛就在院落里停下了脚步。

    她抬着头,望着面前的二层楼阁,问道:“清扫之婢何在?”

    一个侍婢上前一步,低声回道:“禀夫人,以前四位美人,在夫人离去后便被送出。现下,此苑是我等轮流清扫。”

    卫洛一怔。

    她转过头看向身后的侍婢。

    如果她记得不错的话,这些侍婢,都是服侍泾陵的贴身之人,在这个府中,也是有点身份的。这小小的寒苑,怎么会轮到她们前来清扫?

    卫洛想着想着,心突突地一跳。

    她转过头来,静静地望着竹林稀疏,木屋掩映的美景。望着后苑花园处,渐渐树叶浓密,残瓣不存的桃树,梨树。她只是静静地望着,久久久久,都一动不动。

    她站在这里,都可以看到后苑处那丛丛桃树,以及掩映在桃树下的那块大石头。

    卫洛望着望着,小嘴抿得紧紧,她的小脸一时晕红,一时又苍白如纸。

    石畔桃树仍在,花已凋零,人却转了一个轮回。

    低低地说道:“因为主上经常来么?”

    “夫人离去一年后,君上经常至此,彻夜流连。”

    “是吗?”

    卫洛低低地回了一声。

    她垂下双眸。

    她的嘴角向上扬起,一抹开心的笑容刚刚露出,不知为什么,她的眼中又是一阵涩痛。

    这地方,带给她的回忆太复杂太复杂了。

    卫洛痴痴而立的时候,一阵春风飘然而来。

    春风如绵,摇动着满苑树叶,轻轻卷起她的长发,卷起她的白袍。

    不知不觉中,卫洛已提步向前。

    她来到了后面花园处。

    这里,溪水依然清澈,竹林依然疏散,连这块大石头,也依然清凉如故。

    卫洛在石头上慢慢坐下。

    她刚刚坐下,不知为什么,她的小脸突然一阵火红。这一刻,她的脑海竟是不可抑制地转向很久很久以前的,那一幕欢爱。

    当下,卫洛急急地站了起来,转身向外走去。

    卫洛离开后苑时,已恢复平静。

    她一边向主院走去,一边命令道:“准备汤水!”

    “诺。”

    这阵子,卫洛一直在外奔波,现在可以休息一下时,她马上想到了府中那个巨大的浴殿。

    当卫洛踏入浴殿时,四个穿着透明绸衣,私处妙处隐约可见的少女正跪侯着她的到来。

    她们看到卫洛走近,齐刷刷地以头点地,唤道:“迎夫人驾。”

    卫洛瞟了她们一眼,淡淡地喝道:“撤下去!”

    “诺!”

    “从此后,浴殿不必有伺浴之女!”

    卫洛这话一出,她身后的侍婢们同时一怔,半晌都没有回答。

    卫洛慢慢转头。

    有点昏暗的光线中,一袭白袍的卫洛,那双墨玉眼是如此冷漠,如此威严。

    众侍婢一凛,同时躬身应道:“诺——”

    四个伺浴的大美人相互看了一眼,脸色刷地一白。她们咬着唇,慢慢向后退去,不一会,她们的身影便消失在浴殿外。

    这时,侍婢们已把汤水,衣袍备好。

    叠在几上的,依然有一件大红袍。

    卫洛望了一眼那红袍,见水准备得差不多了,便慢条斯理地解下衣袍,赤足走下浴殿中。

    卫洛在浴殿中,足足泡了一个半时辰,直是泡得皮肤都有点发白了,卫洛才穿好衣袍,披着一头湿发,向主殿走去。

    来到主殿外时,卫洛脚步一刹,问道:“君上夜宿何处?”

    一侍婢躬身应道:“便是此处。”

    卫洛点了点头,她转过身,大步向寒苑走去。

    她现在,还没有做好与泾陵睡在一起的准备。

    夕阳映照下的寒苑,显得很美,不管是那折射着七彩霞光的溪水,还是静静伫立,在春风中摇晃不语的树叶竹林,都显出一种安静的美。

    卫洛静静地坐在大石头旁,她的身边,是川流不息的侍婢们。众女正忙着在石头上摆好她的晚餐。

    整个过程,安静,流畅,直到卫洛用过餐后,她的四周,都没有半点声音传来。

    卫洛站起来,静静地侧转头。

    倾听了一会风声和树叶飘摇声后,卫洛徐徐问道:“后苑之人,为何安静至斯?”

    为何安静至斯?

    卫洛这句话一问出,众侍婢相视苦笑。

    她们齐刷刷地低下头来,直过了一会,那个领头的侍婢才低声回道:“众姬知夫人归来,不敢喧哗!”

    不敢喧哗?

    卫洛闻言一晒。

    她微微扬头,任春风吹起长发,她樱唇含笑,墨眼流波地笑道:“因何不敢喧哗?”

    这问话,再一次让众女面面相觑。

    安静中,卫洛可以清楚地听到,众女的心跳得有点急,有点乱。

    卫洛一动不动地等着,等着众女的回答。

    过了好一会,也不见有人吭声,卫洛懒洋洋地开了口,“不愿回答么?”

    她的声音很平和。

    可她这平和的话一吐出,众侍婢脸色同时一白,她们双膝一软,瞬时跪了一地。卫洛没有回头,她依然是静静而立,玉颜含笑。

    终于,那个领头的侍婢颤抖着开了口,“众姬,众姬得闻,夫人实不欢喜她们。”

    “哦?”卫洛轻声笑道:“我着实不欢喜她们,不过此等事,怎地传到她们耳中的?”

    侍婢们又是一阵安静。

    卫洛动了动。

    她缓缓转身,清声唤道:“来人!”

    她这两个字刚刚吐出,众侍婢立马脸露惊恐之色。那领头的侍婢急急爬出一步,她来到卫洛的脚前,头一低,将额头轻轻碰及她的足背。

    她只来得及做出这个动作,外面便传来二个剑客的朗应声,“诺!”

    门口处,已站了两个剑客。

    那侍婢从卫洛的足背上抬起头来,她颤声急唤,“夫人勿罪,夫人勿罪!此话乃十三公主所传,我等实是不敢轻泄。”

    卫洛淡淡地说道:“暂且退下!”

    她吩咐的,自然是两剑客。

    剑客们一退下,众侍婢齐齐地吐了一口气,只不过片刻间,她们的衣裳已然湿透。

    其实,卫洛根本就没有说什么威胁的话,她甚至连表情眼神也是淡淡的。可是,她那从沙场杀戮中练出的威煞,那应对权贵历练出来的尊贵,自然而然便把众侍婢稳稳压住。

    要知道,这些侍婢可是服侍公子泾陵的人,能压住她们的人,着实不多。

    卫洛转过头去,让自己的脸迎向绵绵吹来的春风。

    十三公主?没有想到,白天才见到她,不过几个时辰而已,她的意旨就传到了泾陵府中了。

    卫洛略想了想,扬唇一笑,决意把这些事抛开。

    她转身向楼阁中走去。

第297章 共眠

    卫洛睡到半晚,被一阵刻意压低地说话声给惊醒了。

    声音是从寒苑外传来的,这一晚上,四处游走的剑客们发出的声音,远比现在的说话声要大,要响亮。可不知为什么,这个声音,却偏偏能把她从睡梦中惊醒。

    “夫人早已安睡。”

    一个剑客压低的声音传来,紧接着,另一个中年人低声说道:“君上,你三宿不曾合眼,何不到主殿安睡?夫人刚至,不好惊扰。”

    这个中年人的声音有点熟悉,是了,是这大半年来,一直跟在卫洛和泾陵身边的一个宗师。

    这中年人的劝导,诚挚之极。可是这话一传到卫洛耳中,她不由轻哼一声,暗暗忖道:夫人刚至不好惊扰?说得可真好听,你们什么时候起,居然会替我这个夫人着想了?咄!明明就是怕我把他赶出房外,让你的主君得不到休息。

    这时,泾陵低哑的,不耐烦地声音传来,“休得再说,退下吧!”

    喝声一落,他的脚步声便向楼阁中走来。

    卫洛听着他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不知不觉中,樱唇抿紧,小手也握成了拳,连呼吸声,也不自觉的压低了些。

    不一会,泾陵的脚步声出现在房门外。

    他走得很轻,很轻。

    他的出现,没有惊动睡在侧殿的侍婢。

    他推开房门,缓步走进。

    莹莹月光中,他毫不迟疑地向卫洛的床塌走来。

    卫洛抿紧着唇,小脸涨得通红,心跳也砰砰地一阵乱跳。

    从听到他的声音开始,至少有五次,卫洛都准备跳起来拒绝。可是,可是,她一想到刚才那宗师所说的,‘三宿不曾合眼’,那心,便怎么也硬不起来。

    安静中,泾陵已大步走到了卫洛的床塌前。这时,他脚步一顿,低头朝卫洛看了看。

    他低着头看来时,那温热的呼吸,那熟悉的体息,绵绵扑入,感觉到他下倾的动作,感觉到他肌肤的温度,突然之间,卫洛有点咽干了。

    此时,她是面对着床塌外。

    卫洛还在犹豫着,要不要突然醒来,把他赶走?

    泾陵低着头盯了一眼卫洛后,直起身来。一阵西西索索的声音传来,这是他在卫解开外袍,脱下鞋履。

    黑暗中,卫洛放在腿边的小手紧了紧:要不要阻止他呢?可是,他都三晚没有合眼了。。。。。。

    在她犹豫的当口,泾陵已把外袍甩掉,身子一沉,躺到了卫洛的身边。就在卫洛以为他会调整姿势入睡的时候,他的右手一伸,竟是极为强劲有力,极为自然地把卫洛朝身上一带,把她整个人搂到了自己的胸口上。

    只是一转眼,卫洛便结结实实地覆在他的身上了。

    这,这家伙,他竟是一点也不担心弄醒了自己!

    卫洛又是错愕又有点恼怒之时,她的腰身再次被他强行一提,当他放下她时,卫洛的小脸,已结结实实地贴在他的俊脸上。

    这时,两人鼻尖相触,嘴唇相距不足三寸。

    然后,泾陵低笑的声音沙沙而来,“小儿,别装睡了。”

    嗖地一下,卫洛脸红过耳!

    她扇了扇长长的睫毛,又羞又臊,却没有立刻睁开眼来。

    突然间,她的耳中一痒。却是他贴在她的耳边,哧笑道:“小儿六识过人,定早知我近!何必装作不知?”

    卫洛的小脸更红了,她睁开眼来。

    这一睁眼,却看到泾陵皱着浓眉,盯着屋梁出神的表情。

    他此时目光炯炯,哪有半点睡意?那俊脸比之上次相见,又瘦了一些了。看着这样的她,卫洛的臊意渐去,她温柔地盯着他泛青的下巴,忍不住想道:怎么又瘦了?

    盯着盯着,卫洛移开眼来。她伸出右手撑在床塌边,刚准备使力挪开身子,腰间的铁臂便是一紧。

    泾陵紧紧地锢制着她的腰身,低声说道:“小儿,休动。”

    他的声音有点沙哑,有点疲惫。卫洛望着他,心中一软,当真这般覆在他的胸膛上,一动不动。

    泾陵感觉到她的温柔,低眸向她看来。这一看,他便对上了卫洛躲闪的,隐隐含着羞臊的目光。

    伸手抚着她的脸宠,他低声说道:“小儿,我们已经欢好,行了夫妻之礼的,怎么还臊?”

    卫洛红着脸,果断地别过脸去,没有理会他。

    泾陵哈哈一笑。

    他左手放在她的腰间,右手抚着她的脸,低低笑了起来。他的笑声低沉有力,胸口一震一震的,令是覆在他身上的卫洛,也跟着颤动着。

    他的笑声,让卫洛更加羞恼了。她轻哼一声,转过脸去不再看他。

    泾陵的笑声,惊动了睡在外面侧殿的侍婢,一个声音急急地传来,“夫人,怎地有声音传来?”

    卫洛还没有反应过来,泾陵在旁低喝道:“是我!退出去!”

    到得这时,另一个侍婢也已经惊醒。她们马上明白过来了,君上回来了,看来刚才自己急急呼呼地叫声,惊扰了君上和夫人。

    两侍婢不敢多声,连忙应道:“诺,诺。”一阵脚步声响,两女已急急地退出了侧殿。

    泾陵显得很精神。

    他抚着她的眉,她的眼,抚过她小巧的鼻尖,来到她的嘴唇时,他的手指顿了顿,围着它的纹理描画起来。

    他的动作很温柔,很温柔,这种温柔中,没有色欲,只是一种极为纯粹的抚触。

    因此,卫洛没有挣扎,她安静地将脸贴在他的脸上,感觉着他的呼吸,感觉着他的体温。突然间,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满足,袭上她的心头。

    两人便这样倚靠着,很久都没有说话。

    过了好一会,泾陵满足的叹息声低低传来,“小儿平安归来,甚好。”

    原来,他一直在担心自己。是了,他这么晚回府,都坚持过来,那是他在担忧啊。

    一阵暖暖的感觉,溢出了卫洛的胸口,令得她满满的,醉醉的。

    黑暗中,她悄悄地伸出手来,轻轻地环着了他的腰。

    月光下,泾陵的手抚摸到了她的玉颈上。

    当他的粗糙的手指来到她的耳边和颈侧时,他的动作顿了顿,竟是指尖一划,在其上轻轻地划起圈来。

    随着他的动作,卫洛颤栗起来。

    这混蛋!他明明知道那是自己的敏感之处,还故意如此!卫洛羞恼地伸出手去,紧紧地按住了他的大手。

    泾陵又是低低一笑。

    他笑着笑着,头一侧,张嘴在卫洛的鼻尖上咬了一口。

    这一口可咬得不轻,卫洛吃痛,迅速地伸手捂着鼻尖,抬头眼泪汪汪的,愤怒盯着他:她可怜的小鼻子,这一会多怕有几个牙齿印了。

    泾陵对上卫洛一脸的控诉,又是低笑起来。

    他的笑声,愉悦,轻松。

    他这般轻松愉悦的时候,可是不多的。卫洛一怔,恼意全消。她低下头去,继续让自己的脸贴着他的脸。

    她居然没有趁机挣扎。

    泾陵大为满意,他手臂一收,把她搂得更紧了。

    头一侧,用自己的鼻尖与她的鼻尖蹭了蹭后,泾陵低低地笑声传来,“小儿一来,便赶出四个伺浴美人。为夫想不到,小儿为府中之主后,第一个变动便是在浴殿。”

    他的声音,带着笑意,带着嘲弄。

    卫洛小脸一红。

    黑暗中,她眨了眨眼,轻哼一声,不悦地说道:“你若不舍,唤回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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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说到这里,心中恼意陡生。当下头一侧,身子便向一侧滑去。

    泾陵手臂再次一紧,再次把她牢牢地定在身上。

    他哧笑道:“小儿无端羞恼。”他说到这里,突然间一翻身,把卫洛结结实实在压在身下。

    他这个动作,十分的突然,卫洛吓了一跳,她急忙抬头控议,可她头一抬,他便是薄唇一覆,牢牢地把她的小嘴含在嘴里。

    卫洛睁大眼,急急把头向左侧移动。泾陵这个吻,当下便吻到了她的发角。

    砸了砸嘴,黑暗中,泾陵郁闷的嘟囔声传来,“小儿武勇胜于我,此为最可恼者。”

    卫洛听着他这郁闷不满的话,不由噗哧笑出声来。

    他这般重重地压在她的身上,肌肤相闻,呼吸相溶,卫洛忍着羞意,轻轻把他朝旁边推了推。

    她的手刚伸出,泾陵便一把抓住。他牢牢抓着她的小手,继续结结实实地覆在她的身上。

    卫洛还待再推,泾陵的声音传来,“小儿。”

    “恩?”

    “此番秦楚之难,得你而解。你想要什么奖赏?”

    奖赏?

    卫洛万万没有想到,他居然会问她要什么奖赏?

    她眼珠子转了转。

    不一会,她抿着唇笑道:“我可任意开口?”

    “不可。”黑暗中,他吐出的气息有点浑,声音也有点哑,看来他终于感觉到困了,“需在情理当中。”

    他说到这里,身子朝旁边滚了滚。卫洛刚刚得到自由,他手臂一伸,又把她搂在腋下,他大掌伸出,把她的脑袋强行搁在自己的胸膛上。

    卫洛任他摆布着,她还在转动着眼珠子,寻思着怎么开口。

    半晌后,泾陵满含着困意的声音传来,“小儿。”

    “恩?”

    “你乃我妇,这晋地安危,你本应分担。奖赏之事休要再想,那是我戏耍于你。”

    那是我戏耍于你!

    卫洛大恼,黑暗中,她的磨牙声清楚地传出。

    泾陵听着她气急加粗的呼吸声,低低一笑。

    笑着笑着,他声音低低地传来,“我困矣。”

    不一会,卫洛便听得他的轻鼾声传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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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0章 美好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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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泾陵不顾卫洛的挣扎,解下她的玉带,把她的下裳和亵裤脱去。

    感觉到下体一凉,卫洛涨红着脸叫道:“我自己来!”

    分开她的双腿,正凑近细细察看的泾陵,闻言抬起头来。他哧笑一声,“你不可及。”你的手够不着。

    “叫宫女帮忙亦可。”

    “咄!我的妇人,怎可让他人近?”

    卫洛一噎。

    这时,泾陵又已低下头去。

    他看着看着,嘟囔出声,“着实不温柔。”

    卫洛听到这里,突然有点想笑了。

    正在这时,泾陵拿了一点伤药,开始给她细细地抹拭起来。他的手指所到之处,一时又是冰凉舒服,又是麻痒颤栗,卫洛反射性的十根脚趾紧缩,她兀自不死心地唤道:“快速才是。”

    泾陵没有理她。

    他擦得很仔细,很仔细。当他的手指挑开嫩肉,向里面轻搅时,卫洛吓得急叫一声。

    泾陵的声音从她的身下闷闷地传来,“今晚定当温柔。”

    当泾陵把红肿处里里外外擦了一遍药粉时,卫洛已涨红着脸,出了一身汗。

    泾陵把她的下裳照样套上,他上身一欠,朝着卫洛一压,把自己的脸结实地贴在她的脸上,自己的上身覆在她的上身后,半晌半晌,才闷闷地问道:“昨晚,可痛?”

    卫洛刚准备说不怎么痛。

    她眼珠子一转,看到泾陵一脸的郁闷,突然明白过来。

    她抿嘴皱眉,悲悲切切的,低低地叹道:“好痛。”

    泾陵不吭声了。

    他只是这般压着卫洛,脸蹭着她的脸,久久都没有说话。

    就在卫洛忍不住要把他推开时,泾陵闷闷地开了口,“实是渴得狂了。往后,不会令你痛。”

    听着他一本正经的承诺,听着这孩子气的懊恼,卫洛差点失笑出声。她是练武之人,这点红肿不舒服算得什么?

    她伸出双臂,搂着他的脖子,微微侧头,一边眨眼,一边用自己的长睫毛在他的脸上扫动。

    扫着扫着,她小嘴一张,学着昨晚他的模样,含着了他的上唇,吮吸了两下后,含糊地说道:“我铭记。”

    说罢,她用小舌挑开他的薄唇,探入他的口腔深处。

    泾陵大喜。

    他右手托在她的后脑,头一低,加深了这个吻。

    这一吻很深,两人直吻得胸口闷气才罢手。一松开,都是气喘吁吁。

    泾陵支起双臂,一边喘息着,一边盯着卫洛的小脸。在看到她的鼻尖上渗着几滴汗珠时,他头一低,用薄唇轻轻含去。

    随后,他轻咬着卫洛的鼻尖,低叹一声,嘟囔道:“此间极乐。”

    这是世间最大的快乐。

    卫洛也是这样想的。她紧紧地搂着他的颈,让自己的身子贴着他的身子。欢喜地,快乐地让自己的脸贴着他的脸。

    突然间,她想着,要是时间就停在这一刻,可有多好?

    原来,这便是幸福的滋味啊。有过这种感觉,以往的种种痛苦,内心的种种不安,都可以盖过了。

    这时的两人,也不想着上街了,一直这般相拥着,相贴着。

    直过了许久,直到日已中午,明晃晃的阳光洒满大地。卫洛才动了动,低低说道:“泾陵。”

    “唤我夫主。”

    “夫主。”

    “然。”

    “街中游否?”

    “还痛否?”

    “药甚佳,已无恙。”

    “善。”

    泾陵应过后,双手一撑,便在塌下站好。卫洛也跟着起身。

    泾陵喝道:“来人!”

    “诺。”

    “束发。”

    “诺。”

    在四个宫女的侍侯下,两人的头发一下子便弄好了。

    既然要出宫,两人便各着一件深衣。卫洛拿过一些易容物事,在自己和泾陵的脸上稍稍涂一下。

    他们只是不想引人注目,所以改扮得很粗糙。

    不一会,两人便如新田城中处处可见的士人一般,穿着普通的深衣,相貌只是清秀地走出院门。

    两人也没有坐车,便这般手牵着手,依偎着向外面走去。

    泾陵和卫洛所到之处,众武士都瞪大了眼。

    两人自君侯殿中出,虽然面容改变了,身份自是不可疑。

    在众武士的错愕中,泾陵目光冷冷一扫。

    众武士同时低头。

    晋宫中,不时有大臣出进。走着走着,便可以听到两个大臣激烈的辩驳声。

    两人来到宫门处时,两百步外的树林中,稳公和另一个原公子府的食客走了出来。那食客见稳公错愕的,一瞬不瞬地盯着泾陵和卫洛,不由也抬头看去。

    他看的是背影。

    只一眼,他便认出来了,“是君上和夫人,公何故惊疑?”

    稳公呼地一声,吹起自个儿的黄胡须,摇头道:“这儿女之苦之乐,非我能明了。”他连连摇头,眼神中尽是迷惑不解。是啊,昨天晚上,君上还被夫人气成那样,现在那身影相依相偎,浑然两匹夫匹妇,竟是亲密无间。

    新田城中,因为诸国使者的到来,还有泾陵接任国君后潜力无限。所以诸国商人纷纷赶至,新田街上的店铺里,摆满了齐地的盐和锦,楚国的稻米,吴地的蒲草,秦地的丹砂。

    整个新田城中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除了商人明显增多外,各国贤士也明显增多,他们听到了泾陵准备量才而用的消息后,纷纷自各自国家赶来的。

    这时的人,没有什么强烈的乡土观念。不仅人是如此,就连国家也是如此,如晋,吴,越这些国家,连国都也频频更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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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相比于其他国家,晋人是刻板的。因此,新田的街道上,比郢和中山都要安静。一队队查检的武士,手持长戈,身着竹甲,时不时地出入在各条街道上。在他们的前面,有几个武士专门敲打着鼓。

    这种鼓,是警示鼓。它是在告诉百姓们,查检的人武士来了,如在犯事,快点罢手退避,如有恐惧,速速跟上,可护你周全。

    这,也是这个时代的特色。这个时代的人相信公正,相信一切的是非,应该置于阳光下,一切的罪恶,应该事先警告,应该让犯罪的人知道那样做的后果。

    当然,因为生产力低下,也因为法律语言都没有统一过。这种查检,主要是在各国的国都出现。大多数普通城池中,依然奉行着武士杀庶民无罪,强力都胜。

    而且这时的新田,是因为泾陵刚刚继位国君,诸国人士纷纷赶至的当口,这种查检治安,更是比往常严格得多。

    卫洛和泾陵,俨然是两个最普通的世间儿女。

    他们手牵着手,脸上带着满足的笑容,缓缓穿行在流水般的人潮中。

第313章 泪水,相拥

    习惯了晚九点有更,提前奉上粉红票530加更章节。

    ##

    两人返回了晋王宫。

    越侯已经赶到,同时到达新田的,还有几个小国诸侯,明天晚上,又会设广宴,布华筵。

    随着到达新田的诸国人士越来越多,宴会的规模也越来越大。

    见泾陵赶去主持事务,卫洛转身便朝公子府走去。

    她在那里住得久,终是更习惯一些。

    众剑客侍婢看到卫洛走近,齐刷刷低头躬身,唤道:“夫人。”

    卫洛径直向里面走去。

    她一直走到寒苑外面,才脚步突然一顿。

    怔怔地望着树木幽幽的寒苑,卫洛略一迟疑,继续向里面走去。

    几个侍婢迎上,同时一福,唤道:“见过夫人。”

    “退出去,非召不得入内!”

    “诺!”

    众侍婢不敢二话,同时向后退去,离开了寒苑。

    卫洛大步来到后花园中。

    依然是绿竹清幽,溪水潺潺,风吹树叶哗哗响,鸟鸣远山空寂寂。

    卫洛来到大石头旁,怔怔地坐在其上。

    慢慢的,她低下头去,把额头抵在树干上。

    渐渐的,一阵几不可闻的呜咽声透咽而出,飘入空气中。

    呜咽声低低而来,纵使身周并无他人,她也压抑着,让哭声哽在咽中。

    一滴,二滴,三滴。。。。。。

    无数滴泪水从她的脸颊流下,滚入草丛中。

    她真的很痛苦。心如刀割,寸寸绞断!

    呜咽中,卫洛渐渐跪在草地上,她双手抱着树干,泣声渐渐转为嘶哑。

    她舍不得的。

    哪怕光是说一句离去,她都心痛如绞,何况是现在?她真是舍不得的。

    可是,她不能妥协,这是她最后的底线了。她真不知道,如果自己妥协了,那样的人生该如何度过?她该如何来相信这份爱,如何心甘情愿地与他夜夜厮磨?

    她一直只相信一句:心被绞碎,心痛至死,也比腐臭的好!没有他,没有那份爱,她还有自己,还有尊严。

    如果妥协,她真不知道,自己还会拥有什么?拥有残缺的他么?拥有一份怀着怨念和妒意的爱么?让这种残缺,这种怨和妒折腾着自己,让自己的心,在一日又一日的折磨中变得腐臭么?让自己终有一日变得心肠恶毒,心性凉薄,为了利益子女,不择手段,冷漠无情,为了争斗而争斗么?

    如果是这样,她宁愿自我放逐。心伤了,青山明月可以相伴。纵使一无所有,她还可以拥有自己的尊严,可以拥有这春花秋实,还可以骄傲的,自由的来去,纵啸山水间。

    她是自私的,她终是不愿意,为了一份爱情,为了一个男人,把自己变得不再像自己,把自己的心弄得枯稿泥泞肮脏而阴暗。

    抱着那棵树,卫洛一直哭,一直哭泣着。

    她没有注意到,当她的哽咽声传出时,一个剑客大步离开,向王宫走去。

    她也没有注意到,听到她的哭声时,侍婢剑客贤士们,一个个不以为然的表情。

    也许是太过于伤心,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卫洛,一点也没有感觉到时间的流逝。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个侍婢的声音远远地传来,“夫人,已到申时未,沐浴更衣否?”

    五六点了?沐浴更衣?

    是了,到了晚间了,也许今晚上还有自己必须出席的场合呢。

    已哭得累了,小脸上,眼睛和鼻子都是红通通的,无力地跪坐在大树下的卫洛,清醒了少许。

    她没有抬头,只是沙哑着声音回道:“稍侯。”

    “诺。

    卫洛一动不动地低着头,双手捂着脸,让掌心的热度,帮助红肿的眼胞恢复正常。

    约一刻钟后,她站了起来。

    整理了一下头发,衣袍,卫洛转身对向苑门外的众侍婢,淡淡地吩咐道:“备汤水!”

    这时的她,眼睛依然红肿,琼鼻也是红通通的。

    只是她的表情已恢复了正常,镇定。

    跟在侍婢们身后,卫洛向浴殿走去。

    来到浴殿中,卫洛挥退众女,关上石门,缓步向浴殿走去。

    她一边走,一边宽衣解带。

    不一会,卫洛便泡在飘着花瓣的热汤中,懒懒地一动不动。她披散长发,把小脸浸在水中,久久才上来喘一口气。

    果然,这般用热水直接浸泡,她脸上的红肿和泪痛,很快便消去了。往水面上一照,此时的她,依然是雍容镇定,表情自若。

    一个脚步声传来。

    把头泡在水中的卫洛湿淋淋地钻出来,她头也不回地冷喝道:“退去!”

    刚刚喝完,卫洛突然想道:不对,侍婢们不可能如此胆大!

    她迅速地转过头去。

    这一转头,她愕然地对上一袭黑袍,侯冠巍峨,俊美得如远古雕塑,正紧紧地盯着她的泾陵。

    是他,是她的男人回来了。

    也不知为什么,这一瞬间,刚刚忍下去的泪意,竟是蜂拥而上!她只来得及看他一眼,便被泪水蒙花了眼,打湿了视线。

    她睁大一双墨玉眼瞅着他,便这般泪如雨下。

    泾陵大为心痛。

    他甩下外袍,匆匆脱去鞋履,“咚”地一声跳到了汤水中。

    随着他的跳入,浴殿中水花四溅,哗哗地响个不停。

    泾陵冲到卫洛面前,伸臂把她重重地搂入怀中。他搂着她,便这般裳服湿淋淋地搂着赤裸的她,颤抖着手,温柔地抚上她的秀发。

    他搂紧她,低低的,沉沉的,一声又一声地唤道:“小儿,小儿,我该如何对你?我该如何对你?”

    他紧紧地搂着她,紧紧地搂着。

    他一句又一句地叫着她,声音沙哑,无力,苦涩。

    他低下头,薄唇凑到她的脸上,伸舌舔去她脸上的泪水。

    感觉到他的温柔,卫洛啕啕大哭。

    泾陵搂得她更紧了,他薄唇绵绵地吻上她的唇,吻过她的眉,她的眼,一声又一声地唤道:“小儿,小儿,我愿许你一世荣华,许你一世欢乐。因何你依然泪流如河?”

    他的声音中,无边的痛楚中含着无边的困惑。

    卫洛拼命地摇着头。

    她伸臂搂着他的颈项,泪如泉下。

    泾陵双手托着她的脸颊,舌头轻舔,一个吻接一个吻。

    他舔去她的泪水,吮吸着她的樱唇,吻过她的鼻尖。

    他含着她的下巴,含糊的,心痛地唤道:“小儿,小儿,何至如此?何至如此?”

    此时此刻,卫洛的泪水,是怎么止也止不住,收也收不回。她只是泪如雨下,只是不停地摇着头哽咽着。

    不知不觉中,搂着她的泾陵,已脱去了身上的衣袍。

    不知不觉中,他温热的,赤裸的身体,已轻轻地贴上了她的。

    不知不觉中,他把她温柔地抱起,放平在浴殿旁的塌上,他的身子轻轻覆在她的身上。

    因为他的动作太温柔,因为他的吻也太温柔。

    泪水中,呜咽中,伤心中的卫洛,竟是一点也没有发现,自己与他都是身无寸缕。而他密密实实的吻,已转向她的颈侧,转向她的锁骨。

    直到他含着她的乳樱,轻轻地吮吸起来,令是她激淋淋地打了一个寒颤,卫洛才睁开泪眼,不解地看向他。

    这一看,她对上了泾陵埋在自己雪乳上,舔吻不休的黑色头颅。

    卫洛一怔。

    突然间,她恼了。

    她瞪着他,小嘴一张,“哇”地一声啕啕大哭起来。

    她的哭声又响又亮,中气十足,在宽宏的石殿中震荡着。

    这哭声实在太突然太响亮,泾陵惊住了。

    他迅速地抬头看向她,急急地问道:“小儿,小儿?”

    对上他的眼,卫洛嘴一扁,哭声更是一提,哇哇痛嚎。泾陵大惊,他连忙双手支在她的头侧,撑起自己的体重,低着头细细地看着她的脸,心痛地问道:“何也,何也?可是又弄痛了你?我已很是温柔。”

    卫洛大气又恼。

    她收住疯涌而出的泪水,哑着嗓子大叫道:“伤心之际,你怎地还在想着欢爱?”

    泾陵一怔。

    转眼,他低低一笑。

    笑声中,他低下头,伸舌一一舔去她的泪水,薄唇凑在她的耳边,苦涩地说道:“只有拥小儿入内,揉小儿入体内,为夫心中方安。”

    顿了顿,他低头含上她长长的睫毛,低低地叹道:“小儿,小儿,你因何泪下如雨,莫不心又硬了,又有离意?”

    他这句话,声音很轻很轻,而且含糊之极,根本就没有清楚地吐出字来。因此,卫洛也没有听明白。

    她正待追问,泾陵的头一移,已一口含上她的乳樱,另一手插入她的下体。

    在卫洛激淋淋地寒颤中,泾陵已一手分开她的双腿,分身抵上她的缝隙。

    卫洛瞪大双眼,倒抽了一口气。

    泾陵抬头,他俊脸通红,双目幽深地盯着她,他薄唇一张,深深地吻入她,把她所有的抗议都吞到了咽中。

    同时,他下身一挺,沉而有力地挤入了她的体内。

    浴殿中,火光熊熊闪烁。

    浴殿外,春风绵绵中带着暑意。

    众侍婢一动不动地站在殿外,倾听着里面的低喘息,呻吟声不断传来。

    下定了决心的泾陵,一次又一次温柔地占有了她。到得后来,爱他入骨的卫洛,已是主动搂着,一个又一个吻迎上,一次又一次的主动迎合于他。

    她爱他呀,不管以后如何,且就今夕之欢!

    这一场欢爱,直是绵绵无休。

    卫洛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去的,当她再睁开眼时,发现自己已睡在了泾陵的大黑床上。外面黑漆漆的一片,四野无声,而她的身边,泾陵侧身搂她入怀,鼻息沉沉。

第314章 再见素

    卫洛再一次醒来时,泾陵已经起塌离去。

    空荡荡的大黑床上,数层白色帏幔在晨风中飘荡。

    泾陵的气息,还在宽敞的大殿中回荡着。

    卫洛转过头,从玉枕上拾起他的一根头发,在食指上轻轻缠绕起来。她把它缠过来,绕过去,解开,再次缠绕。这时,外面传来一个侍婢的问侯,“夫人,洗漱否?”

    “进来吧。”

    “诺。”

    大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四个侍婢游贯而入。卫洛懒洋洋地撑起身,才直起一肘高,她感觉到身上一凉,低头一看,自己是身无寸缕。

    几个侍婢低头,捧着洗漱用品躬身而立。

    “放下,退去!”

    “诺。”

    卫洛洗漱后,心神恍惚地走出寝宫。

    她堪堪走出大门,便看到院落中站着一个白色的身影。那身影颀长清瘦,一袭白袍正随着和风飘荡。满院的树叶森森,草木林立中,他的身影仿佛一株白色杨柳。

    听到了她的脚步声,那人缓缓回头。

    四目相对,来人给了她一个绽放一笑,这笑容美丽至极,如一朵莲花,在一瞬间盛放。

    卫洛不敢置信地盯着他,迟疑地唤道:“素?”

    素痴痴地看着她,听到她的叫唤后,他连忙上前一步,一直走到台阶下,离她三步处才停下。他朝着她深深一揖,颤声道:“齐义信君见过夫人。”

    卫洛直到这时才清醒过来。

    她看着素,慢慢垂眸。

    她本来是想问,你怎么一大早至此,而且早早便侯在这里?可是,她一转念便明白了,素,定是得到了泾陵的允许来探看她的。

    也许,泾陵希望素能跟自己说些什么吧。

    素与她相处一年,对卫洛的性格颇为了解,见她垂眸,花瓣般的唇一扬,清冷的声音如冰玉脆响,“蒙晋君允许,得见夫人。”

    他笑得很是开怀。

    笑着笑着,他的声音一软,“洛,你可还好?”他的声音颤抖着。

    卫洛看向他,看向素隐藏在桃花眼中的欢快和更多的忧伤。她的嘴唇颤抖了一下,低低说道:“还好。”

    她垂下双眸,喃喃说道:“素,你,”你怎么还没有忘记我?你当时离开时,是想你幸福,你为什么还没有放开,还在挂念我?

    可这话,好似不能这样直接的说吧?

    素含着笑,一脸灿烂的,痴痴地望着卫洛。

    卫洛垂眸迟疑着,半晌半晌,她清声喝道:“来人,备塌!”

    “诺。”几个侍婢拿着塌几,在院落的树荫下,为两人摆好塌几,布好茶点。

    卫洛坐在塌几上,她垂眸避开素那痴苦的眼神,心中又是为他心痛,又是感慨。

    因为习惯了性事上的开放,这个时代的男人,对女人的独占欲,远不及后世。所以,卫洛被泾陵送给素,又被他从素的手中得回。这样一来一回,应该不再贞洁的卫洛竟成为堂堂君侯夫人,在后世时,少说也会有人跳出来指摘一番。可在这个时代,竟是无一人对此置词。

    按照这时的风俗,卫洛在跟素的期间,别说是跟他上过床,就算是为他生了孩子,泾陵也不应该在意。如果素遇了难,她带着与素一起生下的孩子投奔泾陵,泾陵也会很乐意接受。

    不仅如此,据卫洛所知,有的权贵与情妇通奸时,甚至会很乐意地介绍自己的朋友一起来分享这个女人。

    在这个朝代,还没有名节一词!少女们在婚前有性行为,更是一件普通事。连末婚先孕,也是正常的。

    那晚,素在宴会上,堂而皇之的向卫洛表达他对她的挂念,卫洛也对他表现出旧情难忘的模样。时人不但不会非议,反而会觉得这两个人重感情,不是薄情凉薄的性子。

    所以,素这般坐在泾陵的公子府中,当着一众侍婢剑客的面,对着堂堂晋夫人一脸痴慕,所有人都神色如常。

    反倒是卫洛,显得有点拘束了。她的这点拘束,不仅是因为她从后世带来的习惯,下意识地想要避嫌。还因为上次宴会中,她与素只这么说了几句话,泾陵便把她的手握得青紫。由此可见,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泾陵对她,已经有了独占欲了。

    卫洛的冷漠,让素有点伤心。

    他低下头去,苦涩地说道:“洛终是怨我。”

    “否!”

    卫洛迅速地回答道,她抬起头来,温柔地看着素,轻叹道:“素,你还不明白么?我想你幸福,想你忘记我,想你搂着自己的妻子儿女,快乐地活到老死的那一天。”

    卫洛的声音娓娓飘出,瞬时,素的桃花眼中闪过一抹痛苦。

    他无力地看着卫洛,转又迅速地低下头去。他在心中想道:幸福,搂着妻子儿女的幸福?这一生,我怎么可能还会有这样的幸福?

    不过,他不想卫洛担忧,当下点了点头,喃喃地,木然地说道:“然,我定当忘记,定当幸福。”

    这样的话,配上这样的木然僵硬的表情,实在没有说服力。

    卫洛幽幽一叹。

    她自己也是心乱如麻,当下只能叹息。

    两人沉默了一会后,卫洛声音幽幽传出,“素,你此番前来,可是泾陵他,他要你来劝说我么?”

    她的声音飘出后,久久都没有听到素的回答。

    卫洛抬眸,询问地看向素。这一看,却对上他苦涩的,失神的表情。

    卫洛有点讶异,声音略高,又唤道:“素?”

    素惊醒过来。

    他苦涩一笑,避开了卫洛的眼神,暗暗想道:她,她一提到泾陵两个字,整个人便变成了另外一个人,眉眼之间温柔如水,眸中又是痛苦又是渴望,那脸上更是神采变幻。她,竟是一门心思全在晋侯的身上。以前这样,现在也这样。

    素想到这里,心中苦闷难当。他伸手拿过几上的酒樽,仰头一饮而尽。随着酒水汩汩入喉,品着酸涩微甘的酒味,素在心中长叹一声:我在想些什么?我怎么能这样想?

    他低下头,把酒樽重重地按在几上。抬眸看向卫洛。

    一对上她温柔的,担忧的眼神,他便是一笑。

    这一笑,虽然有点勉强,仍然可以说得上灿烂。

    素看着卫洛,轻声说道:“洛,我在封地很好。”也不回答卫洛的问话,他自顾自地说了起来,“齐公子和权贵之争,日益剧烈,我抽身而出,辞去齐都职位,专心在封地经营后,连刺客也不曾见过了。整个齐都,已很少有人再提起我义信君。”

    果然,他说到这里,卫洛便是嫣然一笑。

    她眸光明亮,快乐地望着他,连连点头,清脆地说道:“善,大善!然,齐都诸权贵,君仍需多多经营,施以友善,制以权谋。纵使不曾得利,也要令人不能加害。”

    素点了点头,“然,我正是如此做来。”

    他咧嘴一笑,八颗牙齿在阳光下闪闪发光,配上那眸光流转的桃花眼,这笑容当真明亮之极,“洛,我已幸福。”

    其实我知道,我刚将你以两城换出,你偎在我膝下,我为你哼唱时,才叫幸福!在齐都义信君府,同舟而游,湖水中相偎时,才叫幸福!从那以后,我已不知何为幸福了。然而,洛你希望我幸福,我便幸福着!

    卫洛还他一个灿烂的笑容。

    素含着笑,很开心地又说道:“封地上林深兽多,我常自游猎。有一河长达二十里,我亦置一扁舟,举起火把,做彻夜之欢呢。”

    果然,卫洛听着听着,那笑容已是无比的明媚,刚才一直笼罩着的阴云,已散去大半。

    树荫下,两人对几而坐,都是容色华艳,都是笑容满面,这一刻的画面,竟是无比的美好。

    两人笑谈了一会后,素略顿了顿,在卫洛渐渐收敛的笑容中,低声说道:“如今新田城中,贤士纷纷,所谈论的都是卫洛你。”

    他担忧地看着卫洛,见她表情安静,方又继续说道:“洛,晋侯刚刚继位,你身为夫人,一举一动世人睹目。你,或可稍安。”

    他是在劝告了。

    卫洛听到了素话中那浓浓地担忧,以及隐藏的困惑。

    是了,他与泾陵,与世人一样,都无法理解她的坚持。

    在素的殷切眼神中,卫洛苦涩一笑。她眨了眨眼,转眸看向左侧的远处山峰,那山峰不高,却是云雾弥漫,望之让人心静。

    半晌后,她苦涩地说道:“素,我知你因何忧虑。然,此时不提,此生都无机会再提。此时不坚持,已没有坚持的必要。”

    现在刚刚泾陵继位为君侯,一切规矩,一切人员布置,一切秩序,都还在建立当口。如果等到以后,等到他的后宫中塞满了女人,等到各种王宫秩序都已规范化,自己再要改变,将会比现在难上十倍!而且受冲击的人,也不再只有自己和泾陵两人。

    如果等到以后再提,那些已经塞在后宫的女人,不管自己如何做来,对她们,都是一辈子的伤害。

    不想伤害更多的人,只能在此刻坚持着!

    卫洛的话,素并不是很明白。

    不过,他却知道,卫洛并没有听进去自己的建议。

    他担忧地看着卫洛,又说道:“洛,何苦如此?我观晋侯,爱你甚深。你执意如此,我恐风雨难消。”

    他说这话时,说得很慢,实是一边说,一边慢慢地组织着字句,生怕说重了害得卫洛不安。

    卫洛摇了摇头,她闭上双眼,喃喃说道:“此事,休要再说。”

    她竟是如此的坚持,如此的固执!

    素看着她,不由一声长叹。

    听着他的叹息,卫洛苦笑起来。

    正在这时,一个剑客从林荫道中走过来,他向素双手一叉,低头道:“主上,时已不早。”

    他在催促素退去。

    素回头看去,见到自己带来的几个剑客贤士的脸上,都带有催促之意。是了,刚才晋侯要求前来时,他身边的这些人看得清楚,晋侯对他的夫人,独占之心极重。自己与卫洛在一起太久,说的题外话太多,会引得他动怒的。

    他的臣下们惧怕激怒强势的晋侯,心中不安啊。

    同时,一个侍婢来到卫洛身侧,向她福了福,“夫人,请沐浴更衣,备今晚之宴。”

    卫洛点了点头,她深深地看了一眼站在素身侧的剑客,站了起来,朝着素盈盈一福,说道:“洛有武勇在身,已胜寻常丈夫。这世间已无人能伤,君何必忧虑?素,容我告退!”

    她缓缓向后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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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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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姬介绍:
写过《无盐妖娆》后,对春秋战国题材意犹末尽,于是又开了本书。
(慎入!《越姬》一不小心已被我写得春意绵绵,春光荡漾,春暖花开了。哎。)
简介:
一:身为礼物的她凭借智慧求取从容人生。
二:
来到春秋战国,她成了被未婚夫劫杀的越女。
她化身少年混在歌姬队伍中忍辱偷生,意外发现自己是个剑术天才,还博得了他的青眼相睐。
在这女人为礼物的年代,她绞尽脑汁,准备凭借智慧掌控自己的命运,求取从容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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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书封面由网友提拉米苏制作,很邪恶吧?越姬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越姬,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越姬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