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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豆子惹的祸     小仙有毒txt下载     小仙有毒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十七章 肚子

    温乐阳用尽全身的力气喊出了一句话,刚喊完就后悔了。

    他能想象的到:不说不做兄弟回到温家村,四位爷爷老泪纵横,颤抖着问:“乐阳…乐阳留下了什么遗言……”

    温不做一抹眼泪,昂头铿锵:“有!他说:救命啊!”

    就在温乐阳琢磨第二句口号的时候,身体猛地一松向下坠去,温乐阳能用错拳在半空里调动肌肉,调整方向,但毕竟不是鸟,只能努力把自己从大头朝下调整成双脚向下,同时迅速的摸出我服了,一把含在嘴里。

    虫子不明白怎么回事,在舌头上转了两圈,开始研究温乐阳的牙齿,偶尔弹出一根钢刺,在门牙之间东敲敲西敲敲。

    噗嗤一声。

    让温乐阳意外的是自己摔在了一个像沙堆一样宣软干燥的所在,双脚刚一着陆,整个人立刻陷了下去,周围一片细碎到极点的轻沙,和在空气中一样根本无所着力,旋即沙粒诡异的蠕动着,迅速摩擦自己的身体,温乐阳厚厚的牛仔裤连一霎都没坚持出就化为无形。

    温乐阳还没来得及明白过来坐地蟾的胃液其实就是这些细沙的时候,猛地身体狠狠一颤,一层层厚重的力量排山倒海般向着自己袭来!

    黑暗里那一片黑黄色的细沙一缕一缕分成用肉眼根本无法分辨的细流,围绕着自己每一个毛孔疯狂打转,拼命的的厮磨着,巨大的压力从四面八法把自己狠狠的包裹起来。

    压力中饱蕴剧毒!

    这只巨蛙是土行妖物,道行妖力一般,除了压死人之外就只剩下一根舌头来捕捉猎物,不过一身铜皮铁骨和遁地、眼耳障两道咒法也让普通的修真者莫可奈何,土水相克,巨蛙的胃口里的黑沙蕴含霸道的土毒,腐魂蚀骨厉害无比,要是小易在的话就能告诉温乐阳,这种东西在生字号里有记载,曾经就有过温家的强人想捕捉这种怪物,用它的胃来炼制土毒,不过最后一去不还,由此可见,坐地蟾和牛蛙还是有区别的。

    又和大慈悲寺囚禁几位爷爷的院落里发生的情形一样,在剧毒袭来的瞬间,温乐阳全身上下的毛孔突然全都不受控制,就像久违雨露的枯叶一样,在无声的欢呼中霍然贲张!

    无孔而入的土毒就像突然找到出口的滔天逐浪,畅快淋漓的沿着温乐阳的每一个毛孔欢涌奔腾!

    温乐阳的魂儿彻底飞上天了,上次吸敛四老爷的风毒月瘴,虽然也是霸道的毒力,但是和现下坐地蟾的胃沙土毒比起来,无论质还是量都不在一个档次上。

    沉!

    温乐阳只有这一个感觉,剧毒冲进身体,和自己的生死之毒疯狂的纠缠在一次,变成根本无法承受的重量,骨头沉重的好像要从血肉中缀下来,而血肉沉重的似乎马上就要从筋骨上剥离。

    身体没法稍动半分,耳朵里充满了轰轰的巨响,眼前的漆黑也渐渐被血色掩盖,温乐阳终于确认了,自从走出红叶林之后,自己就变成了大个的拔毒罐,只要有毒力向他侵袭就会被身体一股脑的吸进来。

    即便温乐阳厚道,也下定决心等死了以后,一定要找一找温辣子祖先,请教一下拔毒罐现象的产生是基于什么原理。

    一切都发生在弹指一霎,细沙中饱蕴的剧毒向抽水一样,被温乐阳迅速的抽走,几乎眨眼间所有的胃沙都凝结成坚固的硬块,温乐阳此刻刚刚陷落到胸口,像个陷在水泥块中的泥雕,呆呆的圆睁双眼,突然温乐阳想起了高压锅……

    此刻消化不良的坐地蟾也呆若木鸡,坐在地上一动不动。

    苗寨里现在可闹翻了天。

    瘦子嘴里先是喃喃念咒,片刻后就变成了催促怒骂,偏偏大蛤蟆变成了个泥胎,保持造型纹丝不动,莫姓妖女急得咬牙切齿,刚要说话突然头顶风声雷动,化作洪钟的金磬轰然而至,在巨蛙的头顶轰然炸起万道佛光,两个妖人同时高声惨叫,身体打着旋子重重的摔在地上。

    妖女身上现在还缠着死字号的铁蚕丝,甫一落地就哀呼了一声,曼妙的身段被锋锐的丝刃割成一片碎肉,惨死在当堂。

    瘦子摔在地上嘴里鲜血狂喷,不停的挣扎着,却无论如何也站起不来,水镜和尚哈哈大笑,收了法宝跳过来一把抓起瘦子,瞪着小眼睛大喝:“快把我温兄弟吐出来!”

    稽非从旁边帮腔:“还有道爷的飞剑!”

    瘦子现在只能吐血,勉强看了和尚一眼,脸上都是无奈:“要是秀儿能动,我还能被你打下来?”

    “秀儿?”和尚望着面前的大个蛤蟆,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不说不做兄弟顾不上瘦子,嗷嗷怪叫着冲到巨蛙跟前,温家的剧毒撒过去,蛤蟆纹丝不动,锋利的刀子捅上去,蛤蟆不动纹丝。温不说怒骂了一声,手脚麻利的沿着巨蛙往上攀,嘴里横咬着匕首,向着蛙嘴纵跃而去!

    巨蛙嘴巴紧闭,任凭三寸丁怎么撬也找不到一丝缝隙。

    温不做快步跑回妖人跟前,伸手就是一记响亮的耳光:“把温乐阳吐出来!”

    瘦子无奈的摇摇头还没说话,突然尖声惨叫,一丝枯黄像叶脉一样,迅速在他脸上延展开来,‘叶脉’爬过的地方,皮肉上的水分被迅速抽干,肉眼可见的枯萎下去,叶脉中最粗大的脉络,正缓缓的爬向瘦子的眼角。

    温不做这次是真急眼了,他的毒功在死字号里根本排不上,但是放到大千世界里,也觉得算是一门奇学,三寸丁弟弟擅长的是水毒,温不做炼的是木毒:流黄。

    瘦子疼得像一条被砍掉尾巴的泥鳅,在水镜和尚的手里拼命扭曲跳跃,额头上都是豆大的汗珠,但硬生生的咬着牙不肯求饶。

    和尚突然也哎哟一声,抖着手一把把瘦子仍在了地上,温不做的‘流黄’,不过转眼之间就从瘦子身上流到了他的手上。

    和尚跳脚怒骂:“你这王八蛋不分好歹,怎么把我也毒了!”

    温不做脸上全没了一丝平时的戏谑,目光比响尾蛇还要阴狠,死死盯着水镜和尚:“老子不光毒你,要是温乐阳有事,老子毒死你们全家,毒死所有跟你和尚认识的活人!”

    温不做横眉立眼,直接把一肚子怨气发泄在和尚身上。

    稽非悄悄地向旁边迈开了一步,站得离和尚远了一点,眼珠转了几下,跑去帮阿蛋照看慕慕。

    三寸丁温不说从撬不开蛙嘴,跳回到地面,表现得倒比哥哥要沉稳的多,说了句:“救人还得着落在他身上!”走过来在瘦子身上拍了几下,刚刚还张牙舞爪四处蔓延的‘流黄’立刻变浅,渐渐消退,不过已经蚀枯的皮肉没有复原。

    温不做也深深的吸了口气,努力让自己恢复冷静,对着和尚说:“先救温乐阳,这笔帐以后老子一定跟你算清楚!”说着伸手在和尚手上一握,爬上和尚手背的‘叶脉’立刻蜷缩着倒退,全都缩回到温不做的手里。

    在一旁急得团团乱转的阿蛋突然欢呼了一声,慕慕已经醒了过来,美丽的大眼睛缓缓的巡梭周围,终于辨清了形式,咯咯一笑做了起来,指着不远处的坐地蟾问阿蛋:“谁这么大本事,把它降住了?”

    阿蛋伸出一根手指头塞进了嘴里,作出一个啃胡萝卜的姿势。

    慕慕的眼睛里又是惊喜又是开心:“温乐阳?他在哪呢?”

    阿蛋伸手指了指大蛤蟆,又拍了拍自己的肚皮,发出啪啪的脆响……

第二十八章 援兵

    慕慕急了,指着水镜和尚对阿蛋吆喝:“把这个欺师灭祖的混蛋给我打死!”

    和尚喊着撞天屈:“不怪我!”撒腿就跑,的确是冤枉死他了,但是现在所有人都迁怒于他,谁让他没照顾好慕慕,没拦住蛤蟆,温乐阳还在蛤蟆嘴巴里的时候他就扔法宝……

    和尚有理说不清,成了大伙的撒气桶,又不能真和小阿蛋对打,只能逃跑。

    阿蛋围着坐地蟾追了和尚几圈之后,突然‘咦’了一声,喜滋滋的从地上捡起了先前掉落的铜锅,扣在自己头上之后,用一只小手牢牢按住,这才跳起来继续去追和尚……

    一天一夜过去了,山腰上的百足虫也被人接了下来,巨蛙依旧纹丝不动,没有一点呕吐或者排泄的迹象。

    坐地蟾胜在身体坚硬,就连水镜和尚的佛珠,最多也只能把它打出一个跟头,身上留不下一丝伤痕,想要抽筋剥皮他们根本办不到。

    不说不做兄弟终于等不下去了,温不做连夜启程出山去通知家里。其他人留下看守巨蛙和瘦子,以防这个怪物突然醒过来逃跑。

    温乐阳一去十几天,一点消息都没有,温家四位家长本来就如坐针毡,正准备让老四带人亲赴苗疆,刚巧接到温不做的电话。四老爷到听到最后温乐阳陷在巨蛙肚子里,突然双眉一轩阴冷的说了句:“去苗疆,温乐阳要是死了,苗不交陪葬!”

    大老爷的脸色也极为少见的阴沉起来。一直很少说话的老二开口了:“找和尚,大慈悲寺!”

    骆家也接到了温不做的电话,听说百足虫十五个人惨死,慕慕身受重伤也是又惊又怒。

    两天后温家四位大家长带着死字号尽数而至,同时七娘山脚下所有的出路都被温不草封死,只许进,不许出。

    无论温、苗、骆,都是隐藏在人间角落中的毒蛇,一旦想要噬人,从不讲究什么道理。

    骆家两位魁首只比温家晚到了几个小时,百足虫进入苗疆,所有人都牵引着尸煞,面色阴沉,普通人根本分不清谁是活人谁是死人。

    两位魁首单独进入寨子,百足虫则散入山林,这次摆明了乌鸦岭和温不草站在一条线上。

    两家都摆明了态度,温乐阳要是无幸,苗不交也不用活了。

    大蛤蟆依旧端坐在地,稳如泰山。

    温乐阳已经掉进巨蛙肚子里三天多了,按理说是死定了,可是偏偏蛤蟆也一反常态,谁也吃不准其中的状况,而且巨蛙的皮肉结实到无法想象,水火不侵、剧毒不腐,更不怕刀剑利器,谁都没办法。

    到了第五天,就在四位老太爷已经失去信心,准备向苗寨发难的时候,终于天空里传来一丝清越的佛偈,让杀气腾腾的温不草心中一清,翻腾的戾气被冲淡了不少,十几个和尚面带着悲天悯人的笑容,走进了苗寨。

    为首的就是在峨眉山里抢温乐阳胡萝卜的小嘴和尚,大慈悲寺方丈,小兔妖善断。

    温家四位老爷子各自大喜,立刻围拢了上去,他们从大慈悲寺里脱困而出以后,温乐阳把苌狸和兔妖的事情都原原本本的讲给了几位家长,苌狸算是大慈悲寺兔妖一脉的师祖,又是拓斜的爱人,这么算起来温、苗、骆跟善断和尚是一家人,在温乐阳出事之后,温老爷里立刻派人赶往峨眉山送信。

    苌狸异常看重温乐阳,大慈悲寺一听说温家出事了丝毫不敢怠慢,连夜兼程奔赴苗疆。只可惜他们也联系不上自己这位师祖奶奶。

    善断在修真者里地位极高,见到温家几位老爷子却丝毫不肯托大,拉着温大爷的手直客气:“来晚了来晚了,师尊本来也是一起来的,但是在途中遇到了些小事,一完事马上就赶来,我先来看看,您放心……”说完,眯着眼睛抬头看了看巨大的蛤蟆,脸上露出一丝不屑,对着同行的和尚们一挥手:“超度了这个妖孽!”

    和尚们立刻取出了法宝就要施展。

    温大爷虽然不明白法术,但是温乐阳还在蛤蟆肚子里,看和尚的架势是准备要把坐地蟾砸成稀泥,怪叫了一声伸手拦住和尚:“怎么回事?”

    小嘴善断一脸纳闷:“给温乐阳报仇啊!”

    大老爷脾气那么好的人都气的脸色铁青,张嘴怒骂:“报个屁仇,要你们救人!温乐阳还在蛤蟆肚子里!”

    善断哎哟一声,回头喊了声:“希声,到底怎么回事?”

    小和尚希声从一个胖大的和尚身后闪出来,结结巴巴的说:“温……温……温……”

    温大爷气的一跺脚:“温个屁!”把温乐阳被吞的事情迅速的说了一遍。善断方丈恍然大悟,挥手敲了一下磕巴的光脑壳:“你怎么说温乐阳死了!”

    温家送去大慈悲寺报信的人足够精明,但无论不乐还是善断,平时根本就不理俗物,接待温家弟子的是神僧小结巴,先是结结巴巴的问了个大概,然后又结结巴巴的转述,反正中心思想就是蛤蟆结实打不坏,温乐阳被蛤蟆吞掉了。

    善断理所当然的以为温乐阳死了,自己本来还纳闷,火化这事本来也用不着他们来干啊,不过苌狸的威风在那摆着,他们也不敢不来。

    善断总算明白了事情的始末,对着温大爷说了声‘莫慌’,大步走到坐地蟾跟前,时而跳起来听听肚皮里的声音,时而划出几个佛篆隐入巨蛙的身体,忙活了起来。

    小结巴希声讪讪的站在一旁,突然从旁边传出了一个咿咿呀呀的声音,阿蛋撒开小短腿向他跑过来。

    阿蛋比小结巴稍矮一点,踮着脚尖笑嘻嘻的摸了摸希声的光头,随后揭开自己头上的铜锅,两个小光头交相辉映。

    这时候善断方丈已经跳了回来,脸上的神色古怪,对着身边的人说:“走,带我去见见蛙儿的主人。”

    温不做从旁边焦急的问:“那温乐阳呢,现在怎么样?”

    善断想了想之后才说:“还不好说,有些……奇怪!”

    温乐阳现在的确很奇怪。

    土毒蜂拥而入,转眼蔓延在每一寸肌肤血脉,全身上下都是不堪的重负,沉甸甸的感觉好像天地交汇处的玄冰,把自己层层冻住无法稍动。但是从四面八方涌来的剧毒之力并没有消失,只不过是温乐阳的身体盛不下了,剩下的土毒依旧拥堵在毛孔周围。

    在身体僵硬彻底被土行剧毒桎梏住后,温乐阳双手的小指末端,传来了微微一震,就好像千年的玄冰融化掉落了一滴水珠,又像一股泉水终于滴传了厚重的青石,寻找到了新的出路,开始欢愉的缓缓流淌。

    指尖刚轻松了一下,立刻外面的剧毒之力又补充进来几分,再度把空余出来的地方塞满。

    蛙肚子里暗无天日,温乐*本不知道外面的情形,更不知道过了多少时间,小指尾端的僵硬沉重已经融化了几次,但是每次都一样,他的身体就像塞满的公共汽车,只要有一个人从车上下来,立刻就会又有一个人从外面挤进去。

    不知有多少剧毒,都在外面老实巴交的排队。

    我服了在温乐阳嘴里百无聊赖,在探索过牙齿、牙床、舌头之后,开始了新的冒险,就趴在温乐阳的舌根上,伸头向喉咙深处看了看,又抬起头,向着鼻咽通道看了看,显然在犹豫着,到底该走那条路,人体啊,太复杂了……

    在囚禁瘦子的竹屋里,善断挺客气,笑呵呵的对瘦子说:“骑着巨蛙穿梭天地,挺威风啊。”

    瘦子嘿了一声,回答的也挺谦虚:“要放在几百年前还不错,现在不成了,到处是枪,一不小心就得让人家一枪打下来。”

    包括稽非水镜在内,一群修行之人都对‘枪’这个字眼产生了共鸣,挺无奈的摇摇头,不约而同的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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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依旧是推荐一本书^_^,上次给兄弟姐妹们介绍过的,青梅煮马同学写的《嬉笑红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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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轻松搞笑的都市文,猪脚是个小人物,每天都在努力的娱乐自己娱乐生活,笑料不断轻松的很,老天爷似乎很喜欢这样的家伙,所以他的事业出现了机遇,许多可爱的女娃们也纷至沓来,不过……各种各样意想不到的麻烦也都跟来了:)

    豆子总结的不是很好,不过真的很有意思,喜欢都市文的话,一定要看一看哦!

    依旧和温乐阳一样,谁说做人不腹黑就没前途?心肠好的人,照样能够玩转生活。

第二十九章 驯兽

    修真者息韵天地间散落的能量,炼气化神炼神还虚,最终得天望道化羽飞仙,不过在成仙之前终归还是人类,可能身体变得强悍,可能练就一身神通,但也就是对抗力量的强度增大了些,放在以前,刀剑锋利终究力量有限,修真的高人几乎可以无视普通的伤害。

    但是现代武器,还别说那些大杀器,就一把巴雷特M82A1,也不知道能有多少修真者的脑门能抗得住那么一下。科技是一种可怕的力量,在这股力量之下世间的平衡一直在不停的被打乱,然后重建。

    善断理解的点点头,笑呵呵的问瘦子:“阁下是如意坊的人?如意坊的高人和镜泊结成亲家了?”

    瘦子一愣,点点头从容的回答:“我们不抱成一团早就死光了!想不到世间还有人知道如意坊,和尚是……”

    稽非老道替和尚充满江湖气回答:“这位是咱们的好朋友,大慈悲寺的善断师父!”善断哭笑不得的看了老道一眼,怎么听着自己好像卖大力丸的似的。

    大慈悲寺声望如日中天,主持善断的大名,只要是个修真的就知道,瘦子哈哈大笑着说:“想不到我那个死婆娘说的还真没错,大慈悲寺果然和温家关系亲密,秀儿不过吞了个傻小子,就劳烦善断方丈颠颠的跑来了。要放在别处,秀儿就算杀得尸骨遍野,也不见得能劳动神僧的大驾吧!”

    善断也被‘秀儿’这个名字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一点没有神僧风度的抖落着肩膀,压根不把瘦子的讽刺放在心上:“温乐阳和贫僧很有些渊源的,有些事情必须问个清楚,阁下既然是世宗的人,现在又惹出杀戮,恐怕……”

    善断的话还没说完,瘦子就打断了他:“只要留下‘秀儿’,我无所谓!”

    瘦子长的样貌猥亵,但是为人却四海的很,性情豪放。如意坊和镜泊一样,也是从远古传承下来的歪门邪道,他们最大的本事就是驯兽,当然不是老虎大象,而是世间异兽,如意坊的人自幼就和自己的坐骑同吃同睡,彼此心意相通情同手足。异兽长成之后就为他们所用,也曾经让正道里的修者头疼无比,不过如意坊的人自己没什么本事,一旦坐骑被杀,就只剩下等死的份。

    善断哈哈一笑,挑起大拇指笑道:“痛快!那我问你,这只蛙儿,到底是什么东西!”

    稽非从旁边一脸纳闷:“坐地蟾啊。”

    瘦子不屑的看了老道一眼:“坐地蟾那种癞蛤蟆,怎么跟我的秀儿相提并论!坐地蟾不过是土坑里长大的东西,我的秀儿却是洪荒传承下来的异种,本名裂地蛤!你没看她身上丝丝金线!哪只坐地蟾身上有这东西,千年之后秀儿就能破茧成蝶,化作金土神蛙,造化天地吞吐日月…….”

    瘦子吹蛤蟆跟温家吹祖师爷差不多,话越说越大没点边际。

    善断和尚的眼睛极亮,继续追问:“你这只蛙儿,上次这般端然不动是什么时候?”

    瘦子痛快的回答:“十九年前,秀儿突破魔障,晋了一级,身体里的洪荒血脉醒来……”说着突然哈哈一笑:“你是说,我的秀儿又要破除魔障,再晋一级?”

    善断低头思索了一会,突然伸手拎起了瘦子,转身走出了竹屋,一只呆呆坐在地上的大蛤蟆:“你看看它现在,和以前比有什么变化?”

    瘦子只看了一眼,突然怪叫了一声,心疼的大喊:“秀儿……”一边吼着一边拼命挣扎,根本不管死字号的铁蚕丝都深深的陷到皮肉里。

    善断叹了口气,伸手在他身上一抹,坚固无比用钳子都剪不断的铁蚕丝劈里啪啦的寸寸断碎,瘦子快步跑到自己的巨蛙跟前,满脸爱怜的身手轻抚蛙蹼(蛤蟆太大),半晌之后才回头对着善断说:“它……它额头的三道金丝不见了!身上的金丝也淡了许多。”

    温不做听得不明不白,一点也不见外的凑到善断跟前:“和尚,瘦子什么意思?”

    善断没理他,径自对着温家几位家长解释:“这只蛙儿身蕴……”说着侧头想了一下,换成现代语言:“简单的说吧,身上的金线是它传承洪荒的土行至性,但是现在大蛤蟆正在退化,身上的土行之力马上就要消失了!以前晋级的时候,它不会稍动,现在要退还一级,自然和以前一样,照样呆坐着不动。”

    温不做比四位老爷子的嘴都快的多:“那是啥意思?”

    善断胸有成竹的笑道:“就是说,有人正在把巨蛙的力量夺走!”

    一向沉稳的四老爷不禁动容:“你是说温……乐阳?他还没死?”四老爷的语气里,掩饰不住的惊喜。

    善断一脸苦恼的表情:“我也不知道,这种事挺玄的,太少见。”

    温不做总是有主意的,凑过来神秘兮兮的对着善断低声说:“大师,不如刨开蛤蟆的肚皮,温乐阳的情形一看不就知道了,这个蛤蟆的肚皮我们是无能为力,您看您……”他的话还没说完,瘦子爆发出一声‘我跟你拼了!’挥舞着芦柴棒似的胳膊就冲了过来。

    善断也吓了一跳,挥手让随行的僧侣按住瘦子,对着温不做摇头:“千万不行,温乐阳如果真的在蛙腹中涅槃,这么做倒会把他害死!”说着叹了口气:“这只巨蛙带着一丝洪荒血脉是不会错的,我的‘天眼明’修行不够瞧不穿它,等师傅来了,温乐阳到底是生是死就清楚了,不过我觉得,应该是造化!”

    温不做一跺脚:“那你师父什么时候来啊!”

    善断笑呵呵的回答:“被一点小事缠住了,过不了一两天也就到了,诸位安心等待就是了。”

    温不做终于明白了:“和着您的主意是……等着?咳,闹了半天你们大老远从峨眉山赶来,就是和我们一块等!”

    善断嘻嘻一笑,点了点头。巨蛙依旧傻乎乎,丝毫根本不知道眼前这群人里有多少个都盼着开它的膛。

    大伙虽然无奈,但是听了善断的猜测之后,眼光里全都多了几丝希望,苗不交也因为和尚们的到来,暂时保住了性命,对于温家来说,毕竟杀死十几个死字号的仇人已经伏诛,只要温乐阳没事什么都好说。

    小辣椒脸上的忧色也稍减,走到善断方丈跟前,恭恭敬敬的施了个礼,把阿蛋的遭遇也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最后问:“大师,您看阿蛋他……”

    善断越听脸色越稀奇,讶然道:“那个娃娃是尸煞?”说着伸手拉过来正把自己的‘钢盔’往小结巴头上扣的阿蛋,弯下腰,双目里镶着一缕至纯至净的清明,深深的看到了阿蛋的眼睛里去。

    阿蛋的表情明显一滞,和蛤蟆的表情极为相似,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和善断对视。

    十几分钟之后,善断才伸出手掌,阻断了两人之间的目光,阿蛋的小胖脸蛋一抖,又恢复了正常,两眼里都是纳闷,皱着眉头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善断收回手掌刚要说话,突然哎哟一声。

    阿蛋闪电般一伸拳,照着和尚的鼻子狠狠来了一下子,随后指手画脚的比划半天,大有小胖子不是好欺负的之意。

    善断和尚猝不及防,两个人的距离几乎是脸贴脸,再加上阿蛋出手如电,被一拳头打了个正着,两眼通红不停流眼泪,却揉着鼻子哈哈大笑说:“天下的稀奇事本来就少,没想到一天里就让我碰到两次!”笑完了拿出张面巾纸擤了擤鼻涕,才对着慕慕说:“这个僵尸娃娃,现在不是死的,也不是活的。”

    慕慕一呆:“那是什么?”

    “半死半活的。”善断大师微微一笑。

第三十章 破茧

    善断没等慕慕发怒,赶紧收起了笑容:“他现在是半死之身,身体里血脉流转,但是根本没有通过心脏和肺腑!不信你摸摸,娃娃的心根本不跳。血脉是活的,但五脏六腑是死的。”

    慕慕愣愣的走过去摸了摸阿蛋的小胸口,果然没有心跳。阿蛋咯咯笑着扭动身体,看来还是一身痒痒肉

    善断微微一笑,没来由的岔开了话题:“我以前看过些籍策,里面记载了邪道里的一宗复杂到极点的法术,叫做‘童尸种魅’!魅就是鬼肉蘑菇里的东西,说穿了就是成形的戾气,没有灵智最喜扑人,普通人中者立毙。邪道里的魔头能用法术,把魅种进童尸,让童尸和魅同生共长,一旦术成可以让童尸生出灵智,变成极厉害的尸煞。”

    说着,善断看了一眼正向小结巴卖力推销铜锅的阿蛋,就是个傻乎乎的秃小子,身上全没有了一丝尸煞的痕迹,继续往下说:“童尸因为保留一丝天生灵趣,所以始终压住了身体里的戾气,再厉害威力终归有限,但是童尸比着成形的尸煞要多些人性。”

    慕慕点点头,她就是因为喜欢阿蛋保留的那一丝人性,所以宁可损失威力也不舍的炼制成人尸煞。

    “魅被种在童尸里之后凶戾之气大增,但天生相克,再蓬勃的戾气也灭不了童尸身体里保留的灵趣,相反,那一点点灵趣还会被迫吸纳天地生气慢慢壮大,最终还是会压过身体里的戾气的,到了那时,灵趣就变成了灵智!”

    善断的道理深奥得让人发懵,慕慕听了半天总算明白了个大概,童尸保留的人性不会因为戾气的强大而消失,相反也会努力长大来对抗戾气,童尸也因此得到变得聪明起来。

    骆家的两位魁首一辈子都在研究尸体,都被和尚的话吸引了过来,这时候忍不住插口问道:“那要是成人的尸体,被种下了魅呢?”

    善断深吸了一口气,冷笑着摇头:“戾气冲天,还有什么人能控制它?成年尸煞冲魅之后,只会变成嗜血的怪物,什么主人什么法术都没用了,除非以大神通把它轰成粉碎!”

    世间灵气归属世间万物,在修真者看来,无论草木虫豸飞鸟百兽、甚至顽石一块,得到机缘之后都可能会修行得道产生灵智,唯独死尸不能,就是因为尸体吸敛的,永远是天地间的阴戾之气,就算成形也不会拥有智慧,变成只懂血腥和杀戮的怪物。

    慕慕家教极严,即便在家里最得宠,两位爷爷一说话她也不敢插嘴,好在爷爷只问了一句。赶忙又把话题引回到阿蛋身上:“说了半天,阿蛋到底是怎么回事?”

    善断一边思索着一边回答:“脏器之间血脉不动就是因为盘结了戾气,不过不管怎么说,阿蛋现在的情形应该和童尸种魅相近,但是我有一点想不通。”

    慕慕冰雪聪明,思路一直紧紧跟在善断的话里,此刻也皱着眉头点点头:“是啊,阿蛋就是一抱,蘑菇里的魅就融进了他身体里,简单到了极点的事情,哪还需要什么复杂法术才能‘童尸种魅’。”

    善断充满赞誉的看了慕慕一眼,和他想得一样,童尸种魅在古籍记载里,是一项无比复杂的法术,哪像阿蛋这么省事,一抱了之。

    慕慕想不通,干脆也就不想了,反正现在阿蛋比着原来聪明了厉害了,也变得更像个肥胖宝宝,都是好事情,笑着说:“也许蘑菇里的魅和普通的魅不一样呢!”

    善断方丈可没她那么想得开,摇摇头苦笑:“等师父来了,再问问师父吧!”

    温不做从旁边无比泄气:“敢情,温乐阳怎么样你要问师父,阿蛋怎么样你还得问师父,嘿!”

    这时候稽非老道突然想起了什么,颠颠的跑过来,一脸神秘的凑到善断耳边,嘀嘀咕咕的把前几天审问莫家妖女的口供全都告诉了善断,在修真道上来说,这可是大情报。

    说完以后,无比笃定的补充:“当时妖女等着瘦子来救她,在她眼里我们这些人死不过多长时间,为了少受皮肉之苦,说的应该都是实话。”

    不料善断呵呵一笑:“破锣、大饼、狗,这些事我们几个门宗的首领早就清楚了,世宗群魔都闻风而动,我们要还懵然无知,也实在愧对天下人对五福的抬爱了。”

    这下轮到老道眨巴着眼睛一脸的意外:“你们……”

    善断继续笑着说:“无关之人,说来也没什么用的。”

    老道憋了个大红脸,讪讪的甩着袖子走了,其实他误会善断的意思了,兔妖师徒当初在大慈悲寺里,对师祖苌狸都没提大饼破锣的事,在他们看来,这种纷争只是五福、正道和世宗之间的博弈,实在没必要告诉其他人。

    善断忙活完了,留下几个僧侣结阵看守巨蛙,让青苗帮他们找了几间竹屋就不再露面,有什么事情都等师父老兔妖不乐和尚赶来再说。

    阿蛋对小结巴一见如故,屁颠屁颠的跟在他身后,小结巴打坐的时候阿蛋就坐在他旁边,不时的伸手去摸摸人家的光头,随后表情大乐。

    外面的人也都各自散开,二娘知道温家和骆家封了苗疆,态度上对众人始终不冷不热,更不刻意讨好两家,青苗性情执拗而古怪,他们承的是温乐阳和小辣椒的大情,但是对于那几位家长,一点好印象都没有。温乐阳真的死在了自己家里,青苗宁愿自杀殉难,也绝不可能束手待毙让温不草来杀,一些已经恢复少许活动能力的苗人忙忙碌碌的布置着巫蛊,根本不避讳温家和骆家的人。

    温骆两家的家长也不干预,就冷眼旁观,还是那句话,温乐阳活着怎么都好,温乐阳死了苗不交这三个字也不用留在世上了。

    苗寨里的气氛古怪异常。

    温乐阳不知道,要不是因为善断及时赶到,自己拼了小命救下的苗不交现在就已经死尸一片了。身体不能稍动半分,但是脑子始终清醒的很,连睡一觉都不成。幸好肚子里没有什么饥渴的感觉,温乐阳在蛙肚子里过得昏天黑地,几天的时间,他还以为过了多少年了,琢磨着按理说自己早该饿死渴死了,怎么现在还像棵仙人掌一样,坚强的纹丝不动。

    指尖破冰融化的感觉,在频率上比着原来快了不少,似乎是身体在缓缓化解着土毒,反正指尖上化解了多少,外面排队的剧毒就再涌进来多少,从根本上保证里自己是个满槽状态,外面的毒素早晚有用完的那一天,到时候也许就能从指尖一路破冰,身体能重新活动也说不定。

    一想到这温乐阳的心里就轻松起来,老天保佑别突然有一天让自己饿死了就成。

    身体不能动,脑子里自然免不了胡思乱想,想得最多的当然是温辣子的邪门功法,按照这位充满冒险精神的祖宗理念,当剧毒入体之后,一定要用错拳炼化到皮肤筋骨里去,否则五脏六腑立刻就会被剧毒腐蚀。

    第一次也的确是这样的情形,阴褫的死毒和病字号的百虫生毒纠结在一起,最后还是让木偶错拳给炼化了,可是第二次在大慈悲寺里吸敛四老爷的风毒月瘴,没有练错拳,只是身体变沉了一些,毒素好像自动就融进了血脉。

    这次也是如此,不过土毒太犀利,量太大,身体一时间僵在了这里……

    就在第二天黎明时分,从善断方丈栖身的竹屋中突然一声饱蕴着怒意的佛偈,旋即衣袂猎猎破空,十几个随行的僧里在怒喝响起的同时已经从四面八方赶到竹屋门口。

    善断方丈推门而出,满脸惊怒的神色:“希声留下看守巨蛙,其余僧侣随我除妖!”说完微微一顿,对着闻讯赶至的温大老爷点点头:“十天之内,我必回来!”语气铿锵中已经一跃而起,雪白色的僧衣在众人眼前闪了几闪,只留下一道清亮的影子,兔妖早已绝尘而去,一群僧里齐声喝应,除了小结巴希声之外,所有人都随着方丈而去。

    温、苗、骆三家的人面面相觑,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小和尚口宣佛号,一直躬身等到所有师兄的影子都消失在视线里,才又挺起身板,直接走到巨蛙脚下盘腿一座,闭目不语,稚嫩的面孔里,隐隐透出了几许宝相庄严。

    和他一比,阿蛋跟个小混蛋似的,嬉皮笑脸的坐在他身边,不时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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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善断说的是十天,但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一个月之后,温家四位老太爷急得脸都青了,眼看着青苗一天一天恢复,要是再不打就不好打了……

    和善断一起回来的还有老兔妖不乐,而真正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的是,善断竟然受伤了,一道恐怖的伤疤从嘴角一直滑到耳根,深可见骨。就连不乐老僧,脸上也涂着两朵不自然的红晕,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受了内伤。

    慕慕心眼多,小声对自己家的爷爷说:“不会是苌狸师祖干的吧?”温家和骆家的首领都知道不乐和善断两个和尚的底细,他们都是千年的大妖,除了苌狸之外,他们也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人能伤了这两个妖僧。

    老兔妖不乐和几个熟人略略一打招呼,就走到巨蛙跟前,刚要施法突然善断喊了声:“师父,您现在……”不乐老和尚呵呵一笑,摇头说:“不碍事,不碍事。”说完缓缓伸出双手凑到眼睛跟前,用拈花的手势猛地一捏自己的眼睛,原本浑浊昏花的老眼突然变成了两汪清冽的水!在水波荡漾里,一抹神光巡梭而起,闪电般的在巨蛙身上一扫而过!

    不乐老和尚狠狠的眨了一下眼皮,收起了神通,眼睛又变回原来的样子,只是脸上的红晕更加浓重了,要不是希觉和善断扶着,几乎都已经站不稳了。

    水镜和尚满脸的崇拜,真心实意的对着不乐老和尚合十施礼:“大师佛法精湛,没有大智慧大悟彻,断断难通三明真味!”

    老和尚不乐施展的就是佛家三明中的天眼明,这一手彻底把桀骜不驯的水镜折服了。

    不乐说话的调子还是和以前一样,笑呵呵的看了水镜一眼:“弄混了,弄混了,佛法是佛法,神通是神通,两下里不相干的。”说完扔下一头雾水的水镜,走到温大老爷跟前:“借一步,借一步。”

    几位家长立刻把老和尚引到了一件宽大的竹屋里,二娘也跟了进来,温大和骆大对望了一眼,低声对着老和尚说:“这位也是师祖弟子。”

    老和尚眯着眼睛看了二娘一眼,呵呵一笑没再说什么,径自望着温大老爷:“温乐阳还活着,正在蛙腹里,情形复杂的很,和尚问一句:他的功法,到底是怎生练成的?”

    所有人都同时长出了一口气,二娘也喜上眉梢,不是因为青苗免了一场血光之灾,而是为了温乐阳真心的欢喜。几位温家的老爷子把二娘的表情看在眼里,一下子觉得这个女人顺眼了许多。

    除了温家的四位老爷子之外,其他所有人都退出了屋子,人家要说功法,他们关系再近也不方便听,片刻后苗寨里欢声雷动,青苗性情古怪但是重恩重义,得知大恩人温乐阳未死全部欢喜鼓舞,慕慕的伤在一个月里已经好了不少,欢呼雀跃着一把抱起阿蛋,使劲扔上了天,再接住、再抛起来……反复了几次才把小家伙放下来。

    小家伙一下来,立刻去追刚才震掉的锅子,这个帽子他满意无比,慕慕几次想给他换下来他都撒了大泼,最后慕慕没办法也就由他了。

    在竹屋里,温大老爷先把温辣子留下的功法原理的说了一遍,随后又把温乐阳的遭遇尽数告诉了老和尚,所有人一样,不乐也听得目瞪口呆,到了最后重重的呼出了一口浊气,连连惊叹着:“不得了,不得了!”

    温大老爷在说完以后,又略微犹豫了一下,咬着牙把自家用毒的基本道理也大概说了几句,生毒分五行,尸毒也就是死毒,温家是从来不碰的等等。

    不乐和尚仿佛觉得更加有趣了,等大老爷说完之后,也把自己用‘天眼明’探出的情形告诉几位家长:“这只蛙儿吞下了温乐阳,算是倒足了大霉,那一丝从洪荒里继承来的灵血,在蛙儿的体内就是至纯生金的厚土之毒,现在这些土毒一点没剩,全被温乐阳吸到自己身体里去了。”

    温四老爷愕然,突然问了个很有喜感的问题:“你是说,温乐阳那小子身上长金丝儿了?”

    不乐狐疑的看了他一眼,心说你也配当师祖的传人?

    大老爷听不乐一说,立刻想起来当初在大慈悲寺里,温乐阳吸敛风毒月瘴的事情,赶忙也告诉了老和尚,说完以后试探着问:“大师,您看这小子……到底是怎么了?”

    不乐和尚皱着眉头沉思了一会,表情凝重了许多,一边喃喃的嘀咕着:“有道理,有道理!”,一边自得其乐的频频点头。

    温大爷急得跟什么时候,心说有什么道理你倒是说啊。

    过了半晌之后不乐才长出了口气:“这个孩子身上的功法,和佛家不同,不过到印证了几分道家眼中的天理!”老和尚开始慢条斯理的解释给温家人听。

    温乐阳的身体里,阴褫的尸毒和病字号百种的剧毒,也就是所谓的死毒和生毒纠结在一起,混成了一团。

    所谓生死毒,就是阴阳毒。

    不乐老和尚活了差不多两千年,练成人形也有一千五百年了,各个门宗的法术也都有理解,对道家的修天至理自然也颇为精通,所谓混沌破、阴阳生。阴阳混合纠结不清,那就是混沌。

    温乐阳用错拳把生毒和死毒乱七八糟的搅和在一起,全都练进了自己的骨肉血脉里,无论是阴褫的尸毒还是百虫的剧毒,毒性早就都被改变了,单纯从道理上讲,他的身体对于剧毒来说,就是个混沌!

    不乐好和尚说了半天,别说温家的几个老头,他自己都被自己说晕了,最后还不依不饶的补充了一句:“混沌是什么,混沌就是什么东西到了里面,都变成混沌!”

    这么有震撼力的结束语,彻底把空气凝滞了……

    过了半天,温大老爷咳嗽了一声:“您是说,生死毒变成了另外一种剧毒,盘踞在他身体里,只要遇到其他的毒素就会吸敛进来,然后……就同化?”

    老和尚大喜,一拍大腿说了句:“着啊!同化,这个词儿太好了,你怎么想出来的?”

    温大老爷总算明白了怎么回事,心里畅慰无比:“那现在温乐阳岂不是见到剧毒就吸入体内为自己所用,毒不死的小怪物!可惜这只蛤蟆毒性不精,要真是什么金土神蛙,温乐阳的造化不是更大?”

    老和尚喜滋滋的跟着一起点头:“没错,不过吸收化解的时间会长一点,要真是洪荒里的金土神蛙,就凭着温乐阳现在的身体,怎么也要千百年的光景!”

    温大老爷的笑声戛然而止……

    这只‘裂地蛤’传承的洪荒血脉在身体里表现就是至纯生金的土行剧毒,犀利霸道没错,但是少的让人想哭,只有那么一丝儿,结果就困住了温乐阳,要是再多些,温乐阳就真没机会见到最近这几百年的太阳了。

    至于吃东西的问题,老和尚也解释了一下:“对于这小子来说,剧毒就是最好的养分!五脏六腑消化剧毒还来不及,哪有时间想着吃东西的事情!”

    由此可见,温乐阳爱吃胡萝卜纯属嘴馋。

    不乐老和尚这番话,要是放在几个月之前说给温家四个老头子听,早就挨打了。不过这几个月里剧变迭起,种种超乎常人想象的事情先后发生在温家面前,四位大家长的接受能力大大的进步了。

    不乐和尚也猜不出温乐阳大约多长时间能出来,不过应该不会时间太久。

    只要温乐阳死不了,还有重见天日的时候,温家的几位老爷子就大喜过望了,毕竟人还活着。

    苗寨里紧张的气氛终于被喜庆代替,三家之间的敌意也随之消弭,此刻二娘对温、骆两家的态度,倒比着原来亲切了许多。

    不乐和尚的伤势颇重,没办法再施展‘天眼明’神通来看看小阿蛋,但是说的话基本和善断的判断差不多。两个神通广大的妖僧为什么受伤一直不肯说,除了温不做之外没人好意思去问,结果温不做吃了个大大的闭门羹。

    当天晚上和尚们就神色匆匆的离开了苗寨,到底为什么会受重伤却始终也没说。阿蛋一直送出去老远,最后把一个和自己头顶一模一样的锅子硬塞到小结巴怀里。

    又过了一天,温骆两家也各自告辞,不说不做兄弟留下来等候温乐阳从蛤蟆嘴里爬出来。

    慕慕却说要养伤不想走动,赖在苗寨里,谁都知道她的心思,不过谁也没说破。

    和尚跟老道也留下来了不肯走,拜师的事情他们俩可一天都没忘记过,和尚又没照顾好慕慕,心里惴惴不安,不等温乐阳出来说上一句准话,两人睡觉都不踏实。

    过了大半个月之后,温不草突然派人把小易也送来了,小丫头和温乐阳感情至厚,来了第一件事就是抄着大喇叭去找瘦子跟和尚拼命,瘦子还好说,和尚冤枉的脑袋都不那么圆了。

    外面日月交迭,蛙腹里却根本没有时间,‘我服了’终于还是没有鼓起勇气去探索新的世界,老实巴交的在温乐阳的舌头上睡了醒,醒了打滚,打滚累了睡……

    至纯生金的土行剧毒慢慢的被生死之毒同化,就像万年玄冰慢慢消融,变成欢快的流水,一切都在悄无声息中变化,直到突然有一天,所有的坚冰尽数融化,在最后一丝桎梏被打碎的瞬间,温乐阳全身的毛孔都迅速而猛烈的开阖,一阵阵软软的、痒痒的舒坦从头发梢一层层荡漾到脚后跟,生死之毒真的像流水一样,迅速而畅快淋漓的从每一个毛空间划过,荡漾着沁人心脾的清凉!

    又不知过了多少时间,奔腾激涌的感觉渐渐沉淀,身体里沉重依旧,却完全不影响行动,温乐阳张开嘴巴把我服了吐到手心里,憋闷了不知道多长时间的虫子欣喜的蹦来蹦去。

    与此同时,在外面百无聊赖正在聊天的两个少女,同时发现巨蛙的眼睛好像眨了一下,就在她们以为自己眼花的瞬间,巨蛙突然张开大嘴仰天打了个嗝!

    熟悉的笑声从蛙嘴里放肆的流淌出来,温乐阳满脸喜色一跃而出!就在他跃出巨蛙嘴巴的时候,蛤蟆的肚子里发出了一连串咕噜咕噜的声音,早已凝结成硬块的胃沙松动融化,片刻间又变成了巨蛙最初时的胃液。至此裂地蛤秀儿,正式退化完毕,又变回了坐地蟾秀儿。

    温乐阳双脚刚一落地,还没来得及呼吸一下久违的清新空气,耳畔就响起了又惊又喜的欢呼,两条美丽得让人心醉的身影就像世上最快乐的鸽子,狠狠的撞进了他的怀里!

    温乐阳劫后余生,激动的无以言喻,他还以为自己已经在巨蛙肚子里呆上了几十年,全没想到两个少女清秀依旧,照样是以前的那一副漂亮模样,巨大的喜悦立刻把自己那点谨慎冲到了九霄云外,大张双臂把慕慕和小易的抱在了怀里,得意忘形的伸出嘴巴,在两张满溢着幸福的小脸蛋上各自重重的亲了一口。

    随即两张俏丽的小嘴马上又嘬住了他的脸颊,快乐和幸福来的太突然,太动人,太美丽,一瞬间让人忘记了所有的一切。

    一切包括:温乐阳没穿裤子。

    他的裤子在刚掉进蛤蟆肚子里的时候就化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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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嘿,又是分割线……

    以后回复大章更新了,我错了,不该为了赚点击量分小章节,已经有不少兄弟姐妹向我抱怨了,认真认错,努力更新~

    当然剧情需要分段的话就另当别论,如果那样豆子也会尽量把两章一起发上来,至少大家在看的时候能有个爽快劲儿。

    每天的量不会变,依旧是五千字保底,反正豆子现在没有存稿,头一天写多少,第二天就发多少^_^,更新的时间暂时不太敢确定了,最近这一两天应该都是在凌晨吧。

    话说,只能利用业余时间码字,在一个月里爆掉快三十万稿子的豆子,又搓着手心对着兄弟姐妹们开始傻笑了,要票~~

    另外还要说一句,苗疆情节结束了,这一段写得不太好,我自己知道,虽然在写的时候真的很用心,可是依旧不理想,如果后面有时间,我会回头来修改(当然,是在不改动情节发展的情况下)。后面的故事会立刻清爽起来,大家要继续关注哦~

    最后充满委屈和哀伤的看一眼小仙的点推比,呲牙咧嘴的码这儿去~~

第三十一章 道喜

    终于一声歇斯底里的尖叫,彻底打碎了温乐阳重生的幸福,慕慕脸红的快要滴出血来了,恨不得坐地蟾张开嘴巴让自己一头扎进去。

    温乐阳头发胡子一把抓,全都倒竖起来,小易的脸蛋也红扑扑的,不过还是转到温乐阳身后,皱着眉头笑道:“怎么屁股上还有两块黑?”

    温乐阳一手前一手后,两腿夹紧兔子似的嘣嘣跳走了……毒功更进一重的温乐阳,蹦的果然又高又快。

    半晌之后,一身青苗打扮的温乐阳灰溜溜的走出来,脸上又恢复了清净,胡子被刮得干干净净,不过颧上那道红疤依旧。阿蛋顶着自己的宝贝帽子,围着温乐阳转来转去。不说不做、二娘蚩毛纠、小易慕慕、稽非水镜和所有的青苗都在对着他笑,荡漾着由衷的快乐。

    不过和尚跟老道的快乐里,还有几许惴惴不安。

    瘦子扑到自己家宝贝秀儿跟前,唉声叹气眼泪汪汪,巨大的蛤蟆也无精打采,显然弄不明白自己吃坏了肚子后果怎么会这么严重。过了一会,巨蛙突然又张开了嘴巴,叮当一声,一柄小小的飞剑落地。

    稽非打心眼里欢呼了一声。

    温乐阳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身上的毛孔开阖,旋即眼前陡然一亮,一片天地尽数呈现在他的心里,灵觉的蔓延既迅速又直接,刹那中就已经就包围了周围的世界,距离远了不说,最重要的是:清晰!

    原来分辨率800*600,现在是1600*1200。

    三寸丁温不说知道温乐阳心里想什么,笑呵呵的捡了块黑黝黝的石块,对着他喊了声:“接着!”说完双臂用力,石块灌着呜呜的风声狠狠向着温乐阳砸去。

    准确迅捷,照着脸砸的。

    温乐阳伸出一只手五指如轮,用看不清速度的敲击着,噗的一声,坚硬的花岗在半空中就爆成了一团细碎的根本无法捞取的齑粉,被山风一吹四散无形。

    所有人都不禁咋舌,温乐阳以前也能用错拳化石成粉,但是必须全身全力投入,而且时间漫长,全不像这次那么轻松,手跟石块甫一接触就大功告成。

    上次温乐阳在大慈悲寺也表演过一次错拳无声穿墙术,那座院落一直荒败着不知多少年,砌墙用的石料不过是普通的砖石,没有法术禁制自己都快塌了。如果那面墙都是花岗砌成的,估计当时温乐阳的脸就平了。

    温乐阳突然挤了挤眼睛,使劲看了看小易,他现在才注意到,小易好像有点变样,依旧清秀但是少女的青涩却少了几分,而多出了一股至纯而带出的风韵。

    看了一会温乐阳才问:“我……多长时间了?”

    慕慕想也不想的回答:“九个月又十……”说着半截脸上一红,摇头开始耍赖:“反正快一年了!”

    说完以后,两个少女对望了一眼,眼圈都是没来由的一红。

    小易比着慕慕直接得多,撇着嘴巴说了句:“我有一阵都以为你出不来……”吧嗒吧嗒掉着眼泪,直接挤进了温乐阳的怀里哇哇大哭,喜悦和曾经的担心揉在一起,变成了莫名其妙的委屈。

    慕慕也想去,没好意思。

    温乐阳现在才知道,自己竟然在巨蛙肚子里待了快一年,算算时间,小易已经十五岁了,难怪渐渐有了副小美女的气韵。

    一直等小易哭痛快了,稽非和水镜哥俩才小心翼翼的凑到温乐阳跟前,和尚讪讪的问:“那个……温兄弟,咱们以前说的话……”和尚正斯斯艾艾的说着,慕慕和阿蛋并排走了过来,手揣在兜里,走路一摇三晃,都挂着一脸坏笑,横身挡在了和尚跟温乐阳之间。

    小易在旁边拽了拽温乐阳,笑着说:“你别管,慕慕早等着这一天了!”说着,也拎起了大喇叭,溜溜达达的转到和尚跟老道身后。

    慕慕巧笑倩兮,上下打量了两个出家人半天,直到两个老贼浑身不自在,才一挑秀眉脆声问道:“在峨眉山的约定,温乐阳一个月之内抓到你们了没有?”

    两个出家人大眼瞪小眼,愣愣的点点头:“可是……”

    慕慕根本就不让他们说话:“七娘山腰上,温乐阳嘱咐和尚照顾好我,和尚你照顾好我了没有?”

    和尚快哭了,老实巴交的摇头。

    慕慕越说越快:“你们在红叶林里胡作非为,差点害死了温乐阳,他找你们报仇了没有?”

    稽非老道的额角开始冒冷汗了,正想用眼角踅摸逃跑的路线,小易举起了大喇叭向他晃了晃。

    慕慕的声音又清脆又响亮:“苌狸仙子不想饶你们,是不是温乐阳求情保住了你们?中了恶蛊被妖女追杀,是不是温乐阳扑灭命火救了你们?蛊毒发作奄奄一息,是不是温乐阳央求青苗高手救你们?大和尚被巨蛙捉住,是不是温乐阳舍身救你?”

    慕慕像连珠炮一样,一口气把话说完,最后大眼睛火辣辣的盯住冷汗淋漓的水镜:“和尚,老道,你们两个要脸吗?”

    水镜和尚满脸通红,猛地跪在地上向着温乐阳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嘴里大声说:“弟子水镜叩见师父!”说完一跺脚用袖子掩住脸就跑。

    和尚的动作极快,从磕头到逃跑一气呵成,看着跟排练过多少遍似的,稽非老道哎哟一声,急得直蹦。

    和尚刚跑了没两步,小易的笑声传来:“我们温家拜师得磕六个头。”

    和尚跑着半截就怪叫了一声:“偏你家这么古怪!”,小易笑嘻嘻的纠正:“咱家!”

    和尚像头奔牛一样气哼哼的又冲回到温乐阳跟前,温乐阳这次手疾眼快,伸手捉住了和尚的胳膊,一时间也有点反应不过来,结结巴巴的说:“不用了,不用了。”水镜只觉得身子狠狠一紧,好像有一道钢箍重重的扣住了他,止住了他下拜的势子。

    稽非老道这次真的是愁眉苦脸了,凑过来问温乐阳:“只拜师,不磕头行不?”

    温乐阳点点头还没说话,水镜已经爆喝了一声:“不行!最少磕仨!不能比我少!”

    ……

    瘦子从头到尾也没参与镜泊莫家的阴谋,只是到了最后收到妖女的请援这才带着秀儿赶来,结果赔了夫人又折兵。他虽然是所谓的世宗妖魔,但是一辈子并无大恶,所有的心思都用在饲养巨蛙身上了。最近这快一年里,都被囚禁在苗寨,和青苗渐渐投了脾性。这次巨蛙退化让他心灰意冷,再和二娘商量了一番之后,就在寨子里住了下来。

    温乐阳有些担心,望着无精打采的巨蛙问二娘:“要是瘦子突然翻脸……”温不做已经把后来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了他。

    二娘傲然一笑,伸手拍了拍温乐阳的肩膀:“放心吧,他要是狼心狗肺咱们也有办法对付他!这些修真的门道,咱们以前没见识过的所以才吃了亏,现在咱们心里有数,真要再对上,谁生谁死还不知道是谁说了算!”

    小蚩毛纠从一旁腆着小肚子,这小子在一年里胖了三圈也长高了一大截,看来伙食不错胃口更不错:“他们修真的也是人,只要是人就逃不过一个死字!”

    温乐阳笑着点头,也没在多说什么,连晚饭都没吃就辞别了青苗,二娘带着小蚩毛纠一直把他们送到了公路上。

    慕慕为了温乐阳,生生在苗疆待了快一年,现在虽然舍不得温乐阳,但是心里也着实惦记家里,大家约好以后经常往来之后就此分手。

    两个新收的徒弟也想跑,没想到温乐阳不放人,非要拉着他们一起回家,说是还有事情要问。

    温乐阳回到家里,自然又是大大的一番热闹,女人们全部忙碌了起来,准备着温家村的传统美食(猜猜是啥呗)。

    随后几天里,温乐阳只要一有空就跟稽非水镜两人在一起,不停的问着修真者的运力方式和行功法门,两个出家人把自己知道的都尽数相告,一点也不隐瞒,对于修士来说,修炼的功法虽然各有差异,但是都离不开八个字:炼气养神,炼神驭物。

    小易就跟在温乐阳身旁,弄个本子不停的帮着他记录。

    另外温乐阳还有一个大问题,在措辞了半晌之后才算明明白白的问出来:“修士里,是不是也有等级划分?一级一级层次分明,不同的层次又不同的神通,也有不同的运功法门?”

    稽非老道笑着说:“当然有等级,各个门宗的功法都有等级,和尚练的‘音乐天莲宗挂甲小成禅音普渡无上正等正觉神通’,就分做八重。我练得‘千江水有千江月万里无云万里天清净心静澈灭神剑法’分六个层次……”

    温乐阳咕噜一声,吞了口唾沫,算是彻底被这两个功法名字给雷到了,勉强笑道:“佩服……你们的功法真够大气的!”

    和尚和老道对望了一眼,像一对骄傲的公鸡,半眯着眼睛微微扬起了下颌。

    温乐阳摸出根胡萝卜,定了定神之后才继续问:“不是问各种功法的等级,我问的是修士之间有没有公认的等级划分,比如、比如……”温乐阳怎么说都说不到点上,急得抓耳挠腮,狠狠咬了一口胡萝卜,才继续说:“就比如天下所有人都炼温家的毒,第一层就是泡药酒连技击,第二层就是泡毒酒炼错拳,第三层就是炼毒方化毒入体,每个层次之间壁垒分明,第一层最出色的,也不如第二层最差劲的……”

    和尚从旁边彻底迷糊了,还是老道比较机灵,总算弄明白了温乐阳的意思,哈哈大笑着说:“有个屁等级,要是有个公认的等级,大伙就甭打架了,比一比自己的层次,现在是哪个级别的高手,高的胜,输的自杀?修天之人在灵智初醒之后,或着自有奇遇、或着得到师长的帮助,让智力开化身体结实,达到修炼本门功法的资格,这个过程有的门派叫做筑基,有的门派叫做洗髓,反正意思都差不多,开始修炼功法以后就看个人的天分、勤奋和造化了,没个屁标准,谁强谁弱总得打一打才分得清。”

    老道说完,和尚也明白过来了,嘿嘿笑着补充:“从修天开始就没等级那么一说,修到最后,不是死了就是飞仙……也不知道飞哪去了,反正飞走就不回来了。”

    温乐阳长出了一口气,喜滋滋的点点头。

    看着温乐阳一脸认真,温家几位家长还以为他要炼元婴,不过也没人管他,温、苗、骆三家的传统就是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你是温家弟子,最后练成了一身赶尸驱煞的神通,那也算你有本事。

    没过几天骆家的两位老爷子赶来看温乐阳,跟着刚刚在苗疆分手的二娘也带着蚩毛纠来访,这番热闹足足持续到十几天之后,来宾纷纷告辞而去,擦着鼻血心满意足的回家了。

    温乐阳把修天的事情问得差不多了,随后则一头扎进了红叶林,在小易的指点下,开始研究生字号里前人留下的毒方,天天鼓捣着十几个锅子炼毒,忙得不亦乐呼。

    两个出家人初到温家村的时候,天天都想着下山,但是一段时间住下来之后,发现没有一个人拿自己当晚辈,就连温大老爷对他们也是客客气气的,小山村里宁静富足,日子过的安康喜乐。哥俩这么多年都在江湖上漂泊,一下子找到了感觉,竟然又不肯下山了,天天在村子里甩手白吃。

    小易心静如水,每天只要守着温乐阳就心满意足,往往在他身边一坐就是几个小时什么也不干,大大的眼睛跟着他的一举一动,表情都和温乐阳一模一样,时而微蹙眉头,时而焦急烦躁,时而抒怀叹气。直到又是几个月之后,温乐阳的笑容才渐渐多了起来,时不时都会眉飞色舞的跳起来,嘿嘿傻笑上几声。

    小易责无旁贷,跟着他一起傻笑。

    一年以前,温乐阳练成了祖先留下的邪门功法,变成了标准的王八拳型选手,狠狠的打了几场硬仗,特别是在巨蛙腹中的遭遇,任谁都会以为温乐阳现在应该满世界吸敛毒,让身体更上层楼,谁也没想到温乐阳现在又开始忙忙叨叨的炼起了方子。

    有一次四老爷好奇,过去看了看温乐阳炼方,一进温乐阳炼方用的屋子,一股葱花炝锅的香味扑鼻而来,四老爷一愣,看着忙碌的满头大汗的温乐阳问:“炒鸡蛋呢?”

    温乐阳赶忙放下手里的锅子,毕恭毕敬的回答:“弟子炼方呢。”

    四老爷气的鼻子都歪了,温乐阳赶紧跟上去想解释,四老爷扔下句:“少来烦我!”一挥袖子扭头走了。

    从那以后反正四老爷是不管他了,每次温乐阳炼药的屋子打开之后,总会飘荡出各种古怪的味道,草药香、胡椒味、花粉等林林总总,不一而足。

    一切又都回复到两年以前,生活平和而忙碌,偶尔两个傻叔叔会在树林外面大呼小叫,温乐阳就会跑出去带他们去打野味,全家上下依旧一片和睦,不久前因为红叶林被袭和十几个弟子惨死峨眉山的阴霾,已经一扫而空。

    山中无日月,转眼大半年(这诗气派不?),时值端午佳节温家大庆,温乐阳从生老病死坊回到温家村。

    全族老幼凑在一起庆祝佳节,村子的空地上连串的酒宴排开,月上柳梢的时候正是酒酣之际,突然村口传来了一阵脚步声,一个陌生的声音大笑着:“恭喜温家,恭喜温家!天星剑庐贺一平拜见温家诸位前辈,特来恭祝温乐阳兄弟大喜!”

    说话中一个健硕的老者怀抱着一个红布长条包裹,大步走进了村子,身后还跟着十几个小伙子,个个神情彪悍器宇轩昂。

    稽非老道见多识广,低声对着温乐阳和他的‘师爷师祖’说:“天星剑庐是修真正道上的门宗,时候不算短,地位一般。这个贺一平是掌门。”

    温家几位老头子个个纳闷,天星剑庐、贺一平,以前听都没听说过更毋论打交道,一个修真门宗找上门来,还恭喜?

    小易就坐在温乐阳身边,眯起大眼睛悄悄的把从不离身的大喇叭握在了手里。

    大伯温吞海站起来迎向贺一平,笑呵呵的问:“这位老哥,温乐阳那小子何喜之有,还劳动您老的大驾亲自上山?”

    贺一平也是笑容满面,没回答温吞海,而是反问:“尊驾是?”

    温吞海也不敢托大:“我是温乐阳的大伯,温家的事儿您跟我说就成……”

    大伯的话还没说完,没想到头发都白了的贺一平竟然对着他施了个晚辈礼,恭恭敬敬的说了声:“贺一平拜见前辈!请问前辈,那位是温乐阳?”

    温乐阳现在比谁都糊涂,放下筷子走到大伯身旁还没说话,贺一平就一挑大拇指,语气亲切的赞道:“果然是人中之龙!哈哈,好兄弟,恭喜恭喜!”说着把怀里的长条包袱解开,是一只古香古色的剑匣。

    剑匣一打开,一股淬厉的气息立刻氤氲起来,一柄青绿色的长剑孤傲的横在匣里。贺一平不等温乐阳说话,继续笑道:“这把‘斩夜’,是三千年前一位剑仙遗留下来的宝贝,因为剑气桀骜一直配不上剑鞘,也算是少有的上品了!送给兄弟做贺礼,刚好配得上温兄弟的身份啊!”跟着不由分说,把剑匣往温乐阳怀里一塞。

    稽非和水镜对望了一眼,脸上又是羡慕又是惊异,天星剑庐实力一般,但是藏剑养剑天下闻名,要是他们都配不上鞘的剑,就能用两个字形容了:仙刃!

    温乐阳老实厚道也不耽误他财迷,根本没推辞就抱住了剑匣。

    一个老头子跟温乐阳拍着肩膀称兄道弟,第一次见面就送了这么大一份厚礼,贺一平笑容亲切态度真诚,怎么看也不像心怀恶意,让所有人都摸不到头脑,温乐阳就更不知道怎么回事了,习惯性从兜里摸出一根胡萝卜,刚要往嘴里送突然反应过来不合适,举着胡萝卜呐呐的问:“这个……吃不?”

    贺一平的神色哭笑不得,古怪到了极点,心说这算还礼不?人却点点头:“吃!”伸手从温乐阳手里接过胡萝卜。

    温乐阳也骚了个大红脸,赶忙岔开话题问:“前辈上山,到底恭喜小子什么?”

    贺一平却哈哈一笑,对着在场的温家老幼作了个团团揖,竟然什么也没说转身带着弟子高高兴兴的走了。

    温家上下,几百人大眼瞪小眼。

    和尚搔了搔光滑的头皮,对老道说:“贺一平那个老小子疯了,用一把绝世好剑换了个胡萝卜……还这么高兴?”

    老道刚要说话,突然又是一阵脚步声从村口传来,一个年老女人的声音充满了慈祥:“不见彩云绣坊童一欣拜见温家诸位前辈,特来祝温乐阳小兄弟大喜!”话音落处,天空里突然洋洋洒洒的飘起了芬芳的花瓣雨,一个鹤发鸡皮的老太婆,拄着粗大的蟠龙乖张,在七八个美丽少女的搀扶下,颤颤巍巍的走进了村子。

    和刚才的贺一平一样,老太婆的脸上也乐开了花,问清楚了哪个是温乐阳之后,嘴里啧啧有声的一通夸奖,在辈分上只肯自称老姐姐,最后从侍女手里接过一件银白色的大氅,亲自给温乐阳披在肩上,退后了两步上下打量着:“这件披风是咱们绣坊十三位前辈,炼冰莲藕丝做线,取火遂心制针前后接力四百年才绣成的,一般的水火方术都伤不到它的,现在送给温小兄弟,算是老姐姐的一份心意,恭贺兄弟大喜!”说完又颤巍巍的对着温家一群长辈鞠个躬,任凭温乐阳怎么问,她也含笑不语,在少女们的搀扶下走了。

    老道重重的吐出一口浊气:“这次连胡萝卜都没拿!”

    这一天晚上,从天黑以后一直到子夜时分,温家村就再没消停过,每过片刻就会有一群人来拜访,各种各样的唱诺声络绎不绝。

    “难平谷夏一山求见,恭喜温乐阳兄弟!”

    “大定坞熊一声有礼,拜会温家诸位前辈,给温乐阳兄弟道喜!”

    “玉碗玲珑洲白一梅来恭喜温乐阳兄弟了!”

    “十八蹄岭马一凡来了,哈哈,快让我看看哪位是温乐阳兄弟,道喜啊,道喜啊!”

    ……

    随着声音,一拨又一拨温不草以前根本就没听说过的人,乱七八糟的走进村子,无一例外的面含笑容和温乐阳平辈相称,嘴里说着恭喜,却始终不肯说到底恭喜什么,留下了贵重的礼品之后转身就走。

    各家送来的礼物也是琳琅满目五花八门,有宝剑、丹药、仙衣,法器、印篆等等,还有一匹比狼狗还要小一号的枣红色小马,叫做玲珑马,跑的不慢耐力也好,就是身材太小只能被豪门巨贾当作宠物来饲养。

    等到子夜时分,终于没有人再上山了,温家的端午宴草草结束,温大老爷一挥手:“内室弟子,带着这些东西跟我回屋!”说完停顿了一下,对着稽非水镜两个人客客气气的笑道:“二位也请来一趟。”

    小马现在正拱着温乐阳的手要胡萝卜吃……

第三十二章 川菜

    大老爷迈步进屋,对着身后捧着大包小包的温乐阳几个人一挥手:“把东西全放我床底下!那…个马就别牵进来了!”温乐阳和大伯温吞海从床边撅着屁股忙活着,水镜和尚已经耐不住性子,瓮声瓮气的问:“温家和罗海湖一字宫有什么渊源?”

    几个老头都摇摇头,温乐阳以前听老兔妖不乐说过,佛宗大慈悲寺和俗家罗海湖一字宫同列正道五福,是修真界的魁首之一,另外在苗疆为祸的镜泊妖女,在千多年前也是惹恼了一字宫才被灭门。

    温乐阳往床底下塞完宝贝拍拍手站起来,摸出一根胡萝卜放进嘴里:“他们都是一字宫的?”

    水镜和尚摇摇头:“算不上,都是些依附于一字宫的修真小门宗,没听他们都在名讳中间加上个一字吗,这些门宗或者祖先、或者掌门都是一字宫出身。”

    温吞海呵呵笑道:“原来一字宫的人,名字中间都加了个‘一’字!”

    和尚继续摇头:“只有那些外系的门派弟子,为了表明身份才会这样,真正的一字宫直系弟子都没有这个讲究,该叫啥叫啥。”

    稽非也呵呵笑着说:“正道五福都有自己的势力,像大慈悲寺,被天下七十二座古刹共举为修佛圣宗,五福里的三座道门之下有着无数小派,一字宫也不例外,一般的事情根本不用自己张罗,只要吩咐一句,下面自然有人给办的妥妥帖帖的。”说完以后又喜滋滋的叹了口气:“没想到咱们小……那个,人缘还真好,大慈悲寺就不用说了,现在一字宫也赶着给你送礼。这些礼物没有一件是凡品,照我看有几家可是把家底都翻出来了!”

    温乐阳先没说话,攥着根胡萝卜把自己最近这两年里的经历仔细的回想了一遍,这才对着四位爷爷疑问的目光用力摇摇头:“我以前和一字宫从来没打过交道,也不认识名讳里带着一字的修士。他们恭喜我什么我也不知道。”

    四老爷突然开口,简简单单的说了六个字:“会不会是苌狸?”

    一向眼高于顶、看不起世人的修真门宗突然像约好了似的,争前恐后的给温家送礼,见到温乐阳都是从头到尾一番夸奖,然后放下贵重礼品扭头就走。这些门宗都是以一字宫马首是瞻,肯定不是看着大慈悲寺的面子,想来想去原因也只能系在他们温家那位师祖奶奶大妖苌狸身上。

    大伯温吞海伸手拍着温乐阳的肩膀:“小子,难道一字宫看上你了,想要聘你做姑爷?”

    温乐阳一下就乐了,没大没小的跟大伯贫气:“您别以己度人,侄子可没您当年的风范。”

    温吞海得意无比的哈哈大笑:“你小子也不赖,我看小易,还有骆家的那个漂亮丫头……”说着半截看到四老爷阴森森的瞅着他,赶紧岔开话题,装模作样的分析:“这些宝贝件件都珍贵无比,但是要说对心思,全不如送个娇滴滴的美娇娘,才最配得上少年人的那点小心眼,我就不信那么多老江湖,连这点都想不到。”

    稽非跟水镜满脸的佩服,对着大伯挑起大拇指:“这番大论让人茅塞顿开,高明!”

    温吞海谦虚的拱拱手:“我当县长那会,人家托我办事……”

    温大老爷听不下去他们胡说八道,更懒得跟着瞎猜,眯着眼睛盯着地面,也不知道是在问谁:“能查吗?”

    大家长正经发话了,温吞海和温乐阳两个人表情同时一整,点头答应:“明天我们就下山去查!”

    温大老爷依旧眯着眼睛,不置可否的呵呵一笑。

    稽非老道从旁边眼珠转了两圈,笑嘻嘻的踏上一步:“这事儿还是我们哥俩去查方便些,修真界的事儿我们轻车熟路,这些一字宫的小喽啰肯定是得到了什么消息,要查估计也不是啥难事……”说着,老道斜眼对着和尚使了个眼色。

    水镜和尚立刻站起来,装模作样、面色焦急的对着老道大吼:“咱俩怎么下山,身上八个兜儿加一块凑不出五毛钱,下山还不得饿死!”

    温乐阳哈哈大笑着回头瞪了和尚一眼:“大师,您这戏忒过!”

    两个出家人都讪讪的搓手心。修士里像他们俩混的这么惨的实在不多见。

    温吞海出门转了一圈,再回来的时候手里举着两叠钞票和一对手机,塞给哥俩一人一份。和尚心细,挨张看钞票号码,一会就眉花眼笑。

    老道却正义凛然的摇头:“贫道倒不是为了这点盘缠矫情,而是吧……”说着老道把钞票揣进兜里,目光对着温大老爷床底下一扫一扫的,那底下刚进去一把绝世好剑:“一字宫也不是小角色,这件事又处处透着古怪,万一他们有什么阴谋,我的宝贝飞剑又在苗寨伤了元神,到现在还没回复……”

    温大老爷突然仰天打了一个打哈欠,好像没听见老道的话,大声的喃喃自语:“老了,不中用了,到点就得上床睡觉,坐不住了。这事就这样吧,劳烦两位了,有什么需要尽管跟吞海和乐阳说。”

    稽非一跺脚:“老爷子,您这戏比和尚还过!”

    温大老爷恍若未闻,睡眼稀松的向着自己的宝贝床铺走去,嘴里还念叨着:“温乐阳啊,现在你是做师傅的人了,有时候也得注重点仪表威严……”

    和尚见好就收,拉着老道的袖子就往外走,嘴里低声嘀咕着:“要啥绝世好剑啊!一人一万不少了……”两个出家人也没在耽搁,最近在温家村里闲的筋骨都松了,正商量着过了节出去转转,借着查案连夜下山去了。

    温乐阳出来以后又和大伯商量了一会,想来想去也找不到条线索,温吞海嘱咐他最近先别回红叶林。

    第二天开始,上山送礼的依旧络绎不绝,来的人无一例外名讳中间都加了个一字,有的仙风道骨,有的器宇轩昂,全部都是有名有姓的修真流派,但是上山以后就堆起亲切的笑容,见到有皱纹的温家人就施晚辈礼,和温乐阳拍着肩膀称兄道弟,嘴里不迭的道喜,道的什么喜却打死也不说。

    礼物越收越多,越收越贵重,一连十几天下来,温大老爷吩咐村里会做木匠活的弟子重新给他打了张大床。

    平时主理村子大小事务的温吞海沉不住气了,找到大爷低声问:“大家长,您看是不是先把山封住,不让这些门道上来了?”

    大老爷勃然大怒:“放屁,你个败家的东西!”

    稽非和水镜两个人,自从下山之后就再没什么消息,中间发过几个短信回来,都说还在查。

    直到一个月之后,送礼的人才渐渐稀疏下来,终于接连几天都没什么动静了,温乐阳心里却更不踏实了,这天正琢磨着是不是跟大爷商量下,让自己下山去找找两个出家人,突然一个好像两块鹅卵石交击、生硬铿锵的声音,远远的从山脚下传来:“姓温的最近好大的名声,就是不知道有没有真才实学!”

    大伯温吞海一皱眉,来的人语气不善,明显是来闹事的,一挥手就要带人下山。

    温大老爷脸上的皱纹挤在一起,拦住了大伯,有些失落的叹气:“听口气,不像是来送礼的。”

    这次来的人的确不是送礼的。

    不大的功夫,脚步声叠叠响起,空气里缓缓透出一股腥风,随即人影闪动,七八个年轻人鱼贯进村,什么打扮的有,有人穿唐装有人穿西服,脸上的表球都纠结着不忿和不屑。

    为首的一个不到三十岁,在他身旁赫然跟着一头白皮火纹、比犀牛还大的猛虎。

    温乐阳浓眉一轩,迈步走到村口把他们拦住,沉声问:“你们是谁?”

    温家的弟子也都三三两两的走出来,看似无意东一簇西一簇的站着,不动声色的把来人围在中央。小易的大眸子里闪动着兴奋,一伸手抄起了大喇叭。

    火纹老虎不身体微躬,从喉咙深处发出了一声沉闷的咆哮,警告着温家弟子。

    为首的那个年轻汉子长的剑眉星目,翘起的嘴角挂满了不屑:“灵虎丘白振,这些都是我朋友。”

    在他身后的那几个年轻人也各自自报家门:

    “大直沽,张尚!”跟在白振身后自我介绍的是个瘦子,拇指上套着偌大一个翠玉扳指,偶尔精华流连,一看就不是凡品。

    “七寸竹林,夏不凡!”

    “锯牛头谷,刘梓墨!”

    “火鹤门,辛长弓!”

    ……

    这群青年各个出身不同,举手投足里都有着不小的做派,看样子都是些门宗里少年得志的人物,也不知道为啥凑到一起上山捣乱。

    牵着老虎的白振得意洋洋的等同伴们介绍完毕,有些奇怪的看了无动于衷的温乐阳一样,似乎很难接受他还没被这些名头吓坏了的事实,回头对着同伴们笑道:“这是个傻小子!”

    身后的青年们都笑了,其中大直沽的张尚笑得最大声。

    温吞海刚要喝骂,被大老爷一把拉住,老头笑呵呵的摇摇头,用下颌一指温乐阳。

    白振继续挺着胸膛,大声喝问:“温乐阳呢,让他出来给我瞧瞧!他要是不敢见人,我们可就动手了,毒?下三滥的玩意……”

    温乐阳摸出了根胡萝卜,嘎巴嘎巴的嚼着,脸上的笑容已经不怎么憨厚了:“我就是,诸位都是来找我的?”

    白振充满意外的咦了一声,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一脸不忿的怒笑着:“我以为温乐阳是个什么了不起的小子,原来跟傻子也差不多!”说着脚底下不起眼的一错,轻轻磕了老虎的脚跟一下。

    白皮火纹大虎猛地咆哮一声,向着温乐阳就扑过来,一股炽烈的火烫裹在腥风里扑面而来。

    温吞海终于坐不住了,怒骂一声:“哪里来的小兔崽子…….”话音未落,猛虎突然哀号了一声,在半空中扬起的暴戾瞬间消散,打着滚的摔向一旁,一只巨大的爪子在自己的脸上乱七八糟的抓着。

    温乐阳站在原地压根没动,望向老虎的眼神也充满了纳闷。

    一条殷红的胖虫子正在大虎的眼睛上卖力的翻滚着,每转一圈,老虎就震天动地的哀号半声,身上的火纹肉眼可见的迅速变浅,而‘我服了’的身体,却愈发殷红起来。

    白振这下子又惊又怒,对着温乐阳骂了句:“不要脸的温家……”话还没说完,突然眼前人影一闪,跟着脸上火辣辣的很烫。

    啪!

    一声脆响,温乐阳鬼魅般的欺身而进,抬手给了他一嘴巴:“嘴巴里放干净,偷袭在先的不是我。”温乐阳说话的时候,嘴里还叼着半根胡萝卜。说着还不依不饶,又在白振的肚子上补了一拳。

    白振气的哇哇怪叫,对着身后的帮手招呼了一声:“杀了!”随即臂膀一震,七八枚背在身后的小小兽插冲天而起。

    刚要招呼法宝,白振的脸突然变成了血红色,头发根根倒竖,嘴巴裂的能塞进去一只高压锅,跳着脚的怪叫:“辣,辣……水!”

    大直沽张尚看见同伴受伤,双腕一抖两根蓝色的长绫迎风摇摆,其他人也纷纷发动,不料法宝刚刚出手,还没来得及招呼敌人,眼前遽然罡风铺面,一条身影挟着暴烈的气势,像灵活的黑豹在他们之间不停的穿梭,每个人的肩膀都是微微一烫,被温乐阳轻轻拍中。

    等温乐阳笑呵呵回到原位,一群年轻人都犹豫了一下,刚才温乐阳要是想下杀手,现在这些人谁都剩不下。没想到温乐阳笑完又扑回来,每个人的屁股上也都挨了软绵绵的一踹。

    这些人比着当初上温家村来报仇的鼎阳宫道人强点有限,就是一群背靠大树的二世祖,本事不怎么样,眼界却都大得很。

    少爷们最终还是面露狠色,他们都已经祭出了法宝,就这么认输说什么也不甘心,各自捏着法咒刚要施展,突然也全都像白振一样,倏然布满血丝的眼睛瞪得比牛眼还大,乱蹦乱跳着,浑身上下通红一片,嘴里嗷嗷嘶吼:“辣!”片刻后就倒在地上挣扎翻滚,痛苦难当。

    躺在地上的二世祖们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怎么就被人家撒了辣椒面。他们知道温家以毒立世,上山闹事之前早都做好了准备,或用避毒的灵符,或服用解毒的灵药,这些东西都是修真门宗里的宝贝,世间的剧毒根本就破不了防障。

    小易放下大喇叭拍手笑道:“温乐阳真有的你,还真成了!”

    温乐阳的脸上也是一片喜色,漆黑的眼睛亮亮的,看上去依旧朴实。

    老虎现在已经变成了白皮猪,一只眼睛高高的肿起,哀哀的伏在地上一动不动,我服了兴高采烈的爬回来,跳进温乐阳的手心里摇头摆尾呼呼直叫,偶尔美滋滋的打个滚。

    大爷爷饶有兴趣的问温乐阳:“小子,怎么回事,是什么毒?”

    温乐阳赶紧把嘴里吃着半截的胡萝卜取下来揣回兜里,压根就不看那几个被辣着的少爷,回头恭恭敬敬的回答老爷子:“不是毒,是在坊子里小易帮我炼的方子。今儿是头一次用。”

    小易秀美的下颌高高扬起,像只骄傲快乐的小鸽子。

    上次在苗寨和少妇对打,在吃足苦头之下温乐阳明白了个道理,自己的功法跟修真的神通差异太大,自己仗着身体强硬、错拳犀利近身搏斗,就算他有一天真的把自己连成了盘古手里的开天斧,这种打法也架不住钉子太多。成天抡王八拳,早晚有把自己搭进去的一天。

    所以温乐阳回山以后就缠住稽非水镜,把修真的事情问了个底掉,他不是想炼元婴,是想用毒药对付修士。

    修士用真元催动法术、接引天地神通,把质绝对化来压制量,温乐阳现在还搞不清楚元气和打嗝放屁有啥区别,法术是甭想了,不过毒还是可以琢磨琢磨的。

    无论哪个门宗,无论什么功法,对于修士来说,本质都是一样的,用身体来吸收散落在天地间的能量(说白了就是灵气),这种能量并不能直接被身体吸收,而是通过功法融合在修士的先天之气中形成真元力。

    真元力一方面可以缓缓的改善肉体,另一方面则固化结晶,成为灵魂的载体,结成所谓的元婴。修士不惧毒素,就是因为身体中真元流转,一旦有剧毒入体,就会迅速排解出去,所谓的百毒不侵并不是不侵,而是刚侵进去就被赶出来了。

    修为越高,身体里的真元力就越淳厚,把毒素驱逐出身体的速度就越快,几乎对身体无法造成伤害,即便修为有限,也能够通过符力在驱毒,所以毒对修真者来说,根本就是不入流的东西。

    高深的修士中毒,一般来说只有三种情况,一是真元尽丧,就像苗寨里的镜泊大姐;第二种是毒中蕴含极为淳厚的五行原力,足以摧毁修士的真元,好像裂地蛤肚子里传承的那一丝洪荒至性生金的土毒;第三种是修士心神巨震失了方寸,导致真元散乱,在苗寨里水镜和尚因为大蛤蟆吞掉了温乐阳,心里乱成一团,不小心中了温不做的‘流黄’。

    温乐阳把修真的道理弄得差不多明白了以后,就扎进生老病死坊里,开始参习前人留下的方子。温乐阳心地善良,不过不缺心眼,明白温家虽然以毒立世,但是想要炼成那种源自洪荒的、纯烈到极点的、五行至性毒力也没戏,这种夺天地造化的事情又岂是人力能为。所以想要毒翻修真的人,就得另辟蹊径。

    温乐阳想得办法很简单,真元力像个360安全卫士似的,只要是可疑进程它就跳过去拦住,但是如果是信赖进程呢,比如强身健体、固本培元的药粉。

    有许多药物都对身体有着莫大的好处,不过在药性发作的时候也会产生一些不适的症状。如果在对敌的时候,身体突然不适,那补药的后果恐怕比着毒药还要可怕。

    温乐阳在红叶林里呆了大半年,就是冲着这些补药产生的不适症状下手的。道理是这个道理,但是实际炼药的时候,温乐阳想的做的还要复杂得多。

    怎么样才能让药性中和,爆发的症状更激烈,而且只是一些感官上的刺激,但是对身体却丝毫无害,仅仅找这个尺度,就浪费了他几个月的时间。

    而且温乐阳特意把种‘毒’的过程分成两步,所以这群上山的二世祖都挨了温乐阳两下,被他连种下两种药物。两种药物都是大补,各自都不会产生什么症状,但是两股药力在血脉中交融之后,补上加补但是症状也就炸起来了。

    两种药物在血脉里游走的时候,会不断被身体吸收,在施毒的时候必须要精确分量,否则两种药物交汇到一起,比例稍有差异都不会生效。

    温乐阳总算把自己的施毒心得小声说完了,最后长长出了一口气,喜滋滋的看着四位大家长。

    大爷爷的老脸上都是欣慰,用力的点点头:“小子,不错!”

    温乐阳嘿嘿笑着回答:“天天琢磨着给修真的人进补,也挺费脑子的。”

    大伯温吞海也是满脸的得意,伸手大力拍着温乐阳的肩膀:“我就说这小子偶尔聪明!聪明了一下就谁也受不了!小子,这味大补的毒药起名字了没?”

    温乐阳点点头,淳朴的笑着回答:“川菜!”

    几位温家的首领全部放声大笑,那些满地打滚的二世祖现在药力已经结束了,都觉得身轻体健血脉畅通,浑身上下好象有使不完的力气,几个人面面相觑谁都不明白到底怎么回事,不过他们就算是傻子也知道,刚才辣的要命的时候,人家温不草就算派出条狗也能咬死自己。

    温乐阳咬着胡萝卜笑呵呵的望着他们几个:“说说吧,为什么上山找我麻烦。”

    他的话音刚落,突然一个听上去充满笑意又无比谦卑的声音又从村口响起来:“温乐阳少爷是哪位?咱们都是来给少爷听差的!”

    一个年纪四十不到、长着一副天生笑脸的中年男人,一溜小跑的进了村子,在他身后还浩浩荡荡跟着一百多号人,男女老少都有手里拿着大包小包。

    几个二世祖本来就垂头丧气,一看到这个中年人立刻变得大惊失色,结结巴巴的说:“苟……苟先生……”

    中年人压根就没看他们一眼,径自跑到温乐阳跟前,笑得毕恭毕敬:“这位颧上有疤的少爷,就是温乐阳吧?”看来在上山之前,他们早就把打听清楚了,温乐阳一露面就被人家认了出来。

    几个二世祖赶紧灰溜溜的下山,温吞海眉头一皱刚要说话,大老爷轻轻拽了拽他的袖子,眯起眼睛望着新来的中年人,淡淡的说了声:“那几个小虫子不用管了。”

    大伯温吞海嘿了一声,自言自语的骂道:“前阵子都是送礼的,刚才是找碴打架的,现在又来了听差的佣人,这他妈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三十三章 听差

    看到温乐阳点头,中年人立刻神色大喜:“见过温乐阳少爷,小人苟长喜,咱们上山都是听差的,专程听候少爷的调遣。”

    温乐阳糊涂的都快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不是温乐阳了:“你们也是一字宫的人?听什么差?”

    苟长喜咧嘴一笑,没理会温乐阳的第一个问题,指着他身后上百号人:“这些人都各自有些长处,用起来还算方便。”说着挥了挥手。

    十二个好像一个模子里扣出来的彪悍青年同时踏上一步,苟长喜笑嘻嘻的介绍:“他们都会点功夫,一般的法术也难不住他们,合称‘十二月’,当然少爷才学通天也用不到他们保护,不过有些小鱼小虾总不能天天劳烦少爷亲自出手打发。”

    十二个壮小伙子同时对着温乐阳鞠躬:“十二月为少爷效死!”说完退开一步,扇子面似的站在温乐阳身后。

    跟着又走过来七八个满脸油腻的胖子,苟长喜接着说:“这几位都是不错的厨子,川陕鲁粤潮州本帮,少爷想要改改口味的时候就吩咐他们。”

    厨子们对着温乐阳行礼之后,为首的就迫不及待的问:“厨房在哪?”

    后面又上来了两个人,一个老头鹤发童颜精神矍铄,另外一个正值壮年带着金丝眼镜西装笔挺文质彬彬,“他们两个一位是老中医,另一位是莫斯科谢东诺夫医学院博士,以后少爷要是有个头疼脑热就就找他们好了。”

    后面还有照顾起居的老妈子、裁缝、按摩师傅、司机甚至投资顾问、律师、会计,反正只有想不到的,就没有这帮人做不到的,等都介绍完了以后,苟长喜最后对着温乐阳笑道:“少爷,您看这些人还合用不?要是还有什么需要,我马上下山把人给您找来。”

    温乐阳仔细看着眼前一大票人,人人冲着自己眉花眼笑,最后把目光落在了苟长喜的脸上:“苟先生……”

    “叫我老苟,这么多人少爷要是记不住,有什么事直接吩咐我就成。”苟长喜充满了职业态度的回答。

    温乐阳厚道的笑着:“还是先生吧,别老……是谁让你们来的,温乐阳不过是个山里的小子,可不敢指使诸位的大驾。”

    温吞海溜溜达达的围着这群人转了一圈,最后脚步停在了众人身后,有意无意的挡住了他们的出路。嘴里嘿嘿笑着:“说说看,是不是一字宫让你们来的。”大伯的语气轻松,眼中却没有一丝开心的欢娱,送礼的,找碴的,今天干脆送人来,温家村是什么地方,岂容上百个外人来指手画脚,谁也不知道这些人有什么图谋,更不知道这些人里会不会混有奸细。

    虽然温家村到现在为止,还不知道人家看上了自己什么地方。

    苟长喜满脸苦笑:“我们都是些下人,上山就是为了伺候少爷的起居饮食,其他的事儿我们也不敢随便说,您老就行行好,把我们安顿了,我们吃喝作息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打扰温家。”

    温乐阳摇了摇头,送东西可以财迷的收下,但是这群来路不明的人肯定不能留在村子里,大伯温吞海继续嘿嘿的笑着:“不敢随便说?嘿嘿,低头看看脚下……”

    温吞海一说完,一百多人立刻炸了窝,惊呼声跺脚声不停的乱哄哄的响起来,每个人的脚面上不知何时已经长出了一蓬蓬紫红色的小草,在阳光的照耀下,正闪烁着诡异的颜色。

    除了那十二个保镖不动神色之外,只有老中医一脸纳闷弯下腰仔细看着小草,其他所有人都惊慌失措,想伸手从自己的脚面上拔草又不敢。

    温不做笑嘻嘻的从旁边提醒:“千万别动,这些草见缝就钻,见血就长,最后从眼睛嘴巴里长出来,可人还能活上四五年。”

    温不说也鄙夷的看了十二个保镖一眼:“十二月,嘿!”

    十二月里为首的一个年轻人摇摇头:“我们得了严令,不能跟温家老少动手。”

    温不做替弟弟撑腰:“那要是温家人杀温乐阳呢,你们怎么办?”

    十二月一起冲他翻白眼,满脸的彪悍被无奈涤荡了个干干净净。

    苟长喜顾不上自己脚面上妖冶的紫草,跑来跑去的安慰着手下人,又对着温乐阳直作揖:“少爷,他们都是普通人,可受不得这等惊吓啊,一会人还没毒死,就先心肌梗塞了。”说着,又用力跺了跺脚,他跑动的最急,紫草已经开始从脚面向着膝盖蔓延上去了。

    温乐阳摇摇头,生怕这些人真的激起大伯的性子,温不草杀人可从来不问什么普通人还是外星人,诚恳的对着苟长喜说:“你们绝不能留在村里,还请如实相告吧,到底为什么来这里,恭喜啊、听差啊,到底为了什么。”

    苟长喜神态上着急,但是语气却异常坚定:“少爷,这个真不能说,你就算把我们都变成草人我也不能说,反正要是我们都死了,过不了几天还会有下一拨佣人们上来。”

    温吞海听他一说真有点急眼了,怒道:“说不说也未必就是你能打定的主意,温一半呢,出来!”

    大伯的话音刚落,温一半就像个幽灵似的,突然出现在村子里,裂开嘴巴做了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打量着眼前的上百人问温吞海:“问哪个?”

    苟长喜很自觉的踏上一步,视死如归的望向温一半:“当然是我。”

    温乐阳叹了口气,望向大伯刚要说话,突然一个和蔼声音从身后传来:“算了!温吞海,解毒。”

    大爷爷终于开口了,脸上一片慈祥,走到苟长喜的跟前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不错,小子,好好干!”

    苟长喜身上的紫草立刻簌簌掉落,鞋子和裤子已经千疮百孔,但是皮肤上干干净净,丝毫没留下任何痕迹。

    大爷爷又望向温乐阳大声吩咐着:“今儿个我想吃清真回回的八大碗,另外最近天气湿,老二总闹着筋骨都发酸,要是有个人给按按倒不错。天儿是热了,我们几个想添几身儿衣服。今年山里的雨水多,有几间房子得重新铺瓦……”

    大爷说一件,目光就会盯到对应的人,苟长喜开始还笑嘻嘻的,到了后来眼里渐渐被惊讶占据,他就大概把带来的人介绍了一遍,老头子却尽数记得个清清楚楚,由衷的赞叹了一声:“老爷子好脑筋!”

    大爷爷嘿嘿一笑,总算说完了以后挥挥手:“都散了吧,温吞海,找几间屋子安顿了大伙。”说完扭头就走了。

    温吞海和温乐阳皱着眉头追逐几位大家长而去。

    温二、温三老爷却背着手,溜溜达达的出村去了。

    苟长喜哭丧着脸一跺脚:“谁给他们解毒啊!”

    温乐阳回头扔下了一句:“你拍他们肩膀就成。”

    苟长喜将信将疑的拍了拍身边人的肩膀,果然紫色的草纷纷掉落,这才又惊又喜的开始给别人解毒,心里对温家神乎其神的毒术佩服不已,大老爷拍了拍苟长喜的肩膀,就把解毒的法子种了下去,随后他拍别人也可以解毒……

    温吞海和温乐阳一大一小,两个人现在越来越不踏实了,大的搓手心,小的啃胡萝卜,都恨不得变成条虫子,钻进苟长喜心里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温大爷笑呵呵的一摆手:“别那么没出息,除了苟长喜和十二月之外,都是群普通人,用不着太担心。”

    温不做比谁都愁眉苦脸,急得跟什么似的:“有人送礼,有人打架,有人听差,到底咋回事啊!”作为一个资深八卦,温不做现在心里已经长草了,突然眼睛一亮,对着自己兄弟小声说:“今天晚上你跟我去听窗根吧,保证什么都能打听出来!”

    三寸丁弟弟鄙夷的哼了一声:“好啊!”

    温四老爷一拍桌子,对这哥俩喝骂:“滚蛋!谁让你们俩跟着进来的!”

    哥俩赶紧灰溜溜的出去了,温大老爷伸手找温乐阳要了根胡萝卜,咬了一口笑道:“我就不明白这东西有什么好吃的!”说话间,门外人影一闪,刚刚出村去溜达的二爷爷和三爷爷都回来了,对着大爷微微一点头,用毫无阴阳顿挫的声音说:“风吹蚓已经种完了。”

    温乐阳这才恍然大悟,又有些疑惑的问:“您给他们都种下‘追风散’了?”

    大伯温吞海琢磨了一下,打心眼里佩服的笑道:“大爹爹的施毒手段啊!就连咱们这些内室弟子都看不透!”老头子刚才拍了拍苟长喜的肩膀,不仅种下了紫草的解药,更种下了一种叫做‘追风散’的药粉,而苟长喜在给其他人解毒的同时,也不知不觉的把这种药粉中了下去。

    追风散无色无味也无害,但是惟独会吸引一种叫做‘风吹蚓’的地蚕,只要被种下药粉的人一移动,地蚕就会在地面下跟住对方,‘风吹蚓’在地面下跟踪,根本就无从发觉。温家人却自有追踪‘风吹蚓’的办法,足不出户就能知道这些地蚕去过哪里。

    温大老爷呵呵的笑着:“赶他们下去未免让人小瞧了咱们温家,嘿嘿,让他们闹吧,早晚有水落石出的那一天!”说完顿了顿,又补充道:“以后再有送礼的,照收!”

    温吞海点点头,不过还是有些犹豫的问:“要不……让温乐阳给大慈悲寺打个电话?他们都是修真的人,可能会……”

    话还没说完就被四老爷打断了:“大慈悲寺是大慈悲寺,温家是温家,这点事用不着兴师动众的。”

    上山的一群人被温吞海安顿好了以后,立刻忙活了起来,量身材做衣服、松骨按摩、炒菜做饭等等各忙各的,全部按照温大老爷的要求一丝不苟的执行着,晚饭的时候厨子果然把清真八大碗送进了大爷房间,其他没什么事的人就呆在屋子里,根本不出来走动。

    十二月分成了三班,无时无刻不跟在跟着温乐阳,脸上从来没有一丝表情,在岗的时候全身都紧绷着,四个人的眼睛望向四个方向,没有一个遗漏的死角。即便在交接班的时候也没有任何松懈,接班的和交班的会共同值守一个小时,随后交班的才会离去,直接回屋吃饭睡觉。

    苟长喜平时也不怎么露面,但是只要‘苟长喜’三个字一从温乐阳嘴里出现,他立刻就会用力答应一声,突然从众人眼前冒出来,有好几次都吓了小易一跳。

    连着多天下来,这些上山的佣人们没有一点逾距的行为,有事的时候就忙,没事的时候就睡觉,彼此之间都不怎么说话,温不做的听窗根行动毫无收获。

    温家村是迅速的开始腐败了,温家人有的是钱,但是以前吃喝穿着上从来都不怎么讲究,现在吃饭又名厨料理,穿衣有专职精剪,就连剃头刮脸这些事情都被佣人们打理的井井有条,但是听差的那些人时不时就会跟苟长喜抱怨:“苟爷啊,不是说好来伺候一个人的嘛,怎么变成伺候一个村子了,这报酬可不能像原来那么结了。”

    苟长喜用力点头:“一定,一定,给大伙涨工资!”

    十天之后,苟长喜笑嘻嘻的找到温乐阳,恭恭敬敬的问:“少爷,您看这些人用的还合意不?要是有什么不满意我马上换人。”

    温乐阳不知道该说啥,心说这你别问我啊,得问大爷爷,只好点头笑道:“满意,满意。”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一阵熟悉的大笑声从村口响起,稽非跟水镜眉飞色舞,打老远就对着温乐阳拱手:“温……那个,恭喜你啊,大喜大喜!”

    话还没说完,一个火红俏丽的身影从两个出家人身后跳跃而出。少女身边,还跟着跳出来一个双手叉腰,头顶毡帽,脸带墨镜,身穿团花华服的胖小子。

    看来铜锅对于阿蛋来说,只是没有毡帽时候的权宜之计。

    温乐阳大喜,跟在他身边的小易也欢呼了一声:“慕慕!”

    慕慕却横眉立目,对着温乐阳咬牙切齿的叱喝:“温乐阳,我…我跟你拼了!”说着,双手一荡定魂针,像一只清丽的燕子,向着温乐阳扑了过来。温乐阳一愕,猛地身后同时四声爆喝,四个人手握短刀分别从东南西北,闪电般追袭空中的慕慕!速度快到视线根本无法捕捉!

    ‘十二月’自从上山之后从来没出手过,平时他们不离主人身边,但有不再主人的视线之内,久而久之温乐阳都忘了他们的存在,全没想到突然就发出了迅猛如雷霆般的合击。

    慕慕更没想到草坑里还趴着四个保镖,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只能把眼睛一闭,对方扑击的劲风已经扫起了她秀气的刘海儿,却突然脚腕上一紧,在对方刀子堪堪要划伤自己的刹那被人拽了下来。

    慕慕惊呼了一声,睁开眼睛的时候,温乐阳正满脸喜悦的抱着自己:“你怎么来了?”

    天空中猛地传来一阵劈里啪啦的乱响,随即四个猛虎猎豹般窜起的保镖,乱七八糟狼狈不堪的摔了下来……

    阿蛋也从半空中跳下来,极为高调的捡起自己掉落在地上的帽子,掸掸土又重新扣在了自己的光头上,不屑的对着四个满脸红手印的保镖挥了挥了拳头。

    慕慕红着脸从温乐阳的怀抱里挣扎出来,温家的几位家长和温吞海都闻讯赶来,正好赶上稽非和水镜两个出家人颠颠的跑过来,稽非对着大伯温吞海伸出一根大拇指,大声的赞叹:“大伯,你真神了!真像你说的那样啊!”

    温吞海一愣,愕然问道:“我说的什么?”

    和尚大声的提醒:“你说的,一字宫看上温乐阳了,要聘温乐阳做姑爷!哈哈,这可是天大的艳福啊!”

    慕慕现在一肚子气,跺脚指着和尚骂道:“你个和尚这么高兴干吗!”

    “艳福?温不草,你们小心把喜事办成丧事!”骆家的两位魁首也来了,正缓缓的走进村子,身后都跟着一个浑身黝黑的尸煞。慕慕又生气又委屈的回到自己两位魁首身旁。

    阿蛋咿咿呀呀,跑过来蹲下拍了拍温乐阳的脚面,摘掉小墨镜,熟络的跟他打了个招呼。大半年不见,阿蛋越来越像一个活娃娃了,脸上的黑眼圈几乎都淡得看不出来,目光顽皮灵活,一嘴小白牙,红彤彤肉嘟嘟的小舌头,皮肤也像婴儿似的稀泥滑嫩,让人看着就恨不得照着脸蛋捏两把。

    大管家苟长喜悄悄的对着手下人挥了挥手,蔫溜溜的回到自己的屋子,咣当一声,把门关得死死的,摆明了不敢参与。

    温乐阳现在满脸诧异:“到底怎么回事?”

    稽非老道却嘻嘻一笑,先不慌不忙的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电扇,打开开关,嗖嗖的吹着自己。

    直到小易虎着脸去摸大喇叭,老道才赶忙说:“好家伙,我们哥俩这阵子一只没出去,这次下山一打听才知道,罗海湖一字宫掌门看上了你,要把自己的宝贝女儿嫁给你!”

    温乐阳觉得脸上一烫,用眼角一扫,慕慕都快变成奥特曼了,大眼睛里简直就在往外喷火。

    温不做的求知欲最迫切:“消息可靠吗?”

    不远处突然传来了一声奶声奶气的欢呼,在村子里四处闲逛的阿蛋和在村子里闲逛四处的玲珑马狭路相逢。阿蛋直接扑上去抱住了小马的脖子,把胖脸蛋在马脖子上使劲的蹭,小马甩了甩尾巴,打了个响鼻,一脸无所谓。

    和尚瓮声瓮气的回答:“绝对可靠,消息就是一字宫里的一个名宿不小心透露出来的!现在整个修真道上已经传开了,大伙都说不知道一字宫发什么失心疯,花一样的仙子偏偏要往牛……那个花盆里插。”

    和尚总算及时改口,要不这条轻蔑师长的罪过就坐实在了。

    稽非吹完了电扇,又从兜里掏出罐王老吉:“这个事不会错,那些一字宫的喽啰们就是听到了消息,所以巴巴的赶来给咱们温不草送礼……”

    最近连着一个多月的怪事倒是解释通了,一字宫透出消息选了温不草做亲家,所以无数依附一字宫的小门派都争相跑来巴结,前阵子上山闹事的几个人看来都是掌门千金的仰慕者,听说心上人要嫁给个普通人心里不服气,至于老苟这群人,干脆就是一字宫派来的。

    温乐阳的嘴角都纳闷的抽筋了,就算这个消息是真的,可到底为什么啊。

第三十四章 看戏

    温不做从旁边撇了撇嘴巴,怎么也掩饰不住一股幸灾乐祸的劲:“没准这位掌门千金是个丑八怪,嫁不出去所以……”后半句话直接被四老爷的眼神给烫没了。

    和尚摇着脑袋接口:“这位小姐可不是什么丑八怪,传说长相堪比天仙,是个一等一的美人,而且资质聪颖,一身神通也是惊天动地,不知多少个门宗里的少年都以能见她一面为荣,没想到啊,哈哈,这次咱们温家可露了大脸!”

    慕慕再也忍不住了,跺着脚用手里的定魂针一指温乐阳,随即又觉得这样好像不太好,马上垂下了胳膊:“温乐阳,你还怎么说!”

    骆家两位老爷子,裂开嘴巴僵硬的一笑,和身后的尸煞几乎一个模样:“问他干什么,丫头你怎么说,你一句话,今天骆家就踩平了九顶山,直接把温小子给你带回家去!”

    活死人似的温三老爷突然一抬眼皮,毒蛇般的目光直盯骆家老大:“你眼睛最近没肿过是吧。”

    骆家的两个老头听他旧事重提,立刻气的暴跳如雷,各自把尸煞往身旁一横,瞪着温家的几位大家长:“少废话,不服就试试!上次欺我们没有尸煞,这次再看!”

    大老爷摇着手站了出来,对老三说了句:“等一会说完了再打他。”

    气的骆家两个家长当时就要跳出来,大老爷也不看他们,直接问两个出家人:“慕慕丫头和骆家的人怎么来了?”

    老道理所当然的回答:“这么大的事儿,当然得咱们几家一起商量,照我看啊最好把这门子喜事儿高高兴兴的办了,要不一字宫翻了脸,我的飞剑现在又不好用……”老道纯属报复,因为温大老爷不舍得给他‘斩夜’好剑,所以一打听出来消息之后立刻带着和尚赶到乌鸦岭,把事情加油添醋的说了一遍。

    最近温乐阳一直在生老病死坊研究‘川菜’,根本没出山,更没和慕慕联系。

    骆旺夫小姐本来就不踏实,听了两个老贼的谗言当时就急眼了,骆家两位魁首的心里也是极喜欢温乐阳的,一听到这个消息立刻带着引着尸煞来了,百足虫现在就在山下,要是能谈就谈,就要是温乐阳那小子‘始乱终弃’,他们绝对翻脸给宝贝孙女撑腰。

    温吞海息事宁人,在几个老头子之间算是晚辈,而且说话也有些分量,赶忙站出来把温家这些日子发生的怪事,原原本本的和骆家的人讲了一遍,最后沉吟着说:“我们以前也从未接触过什么一字宫,这事傻子都能看出蹊跷。”

    骆家的人这才脸色稍缓,彼此诧异的对望了一眼,这么一相情愿,直接把姑娘往人家身上贴的事情以前听都没听说过。

    温不做从旁边搭腔:“一字宫,还有那些送礼的,就不怕咱们不答应?这事儿一个巴掌可拍不响。”

    老道啪的一声,拉开了易拉罐笑着说:“咱们修真的……他们修真的都眼高于顶,不大看得起世俗人家,现在一字宫的千金要嫁给普通人,在修真道上看来就好像把天鹅许配给了癞蛤……那个裂地蛤,咱们还不乐死,怎么会不答应。”

    温乐阳叼着胡萝卜望着慕慕,呵呵笑道:“反正我不答应,这婚就结不成不是。”

    慕慕小脸微微一红没说话。

    老道刚把王老吉举到嘴边,听温乐阳这么说又放了下来:“不娶?那怎么查他们一字宫到底有什么图谋?要我说该娶就娶,反正吃亏的不是咱们,哈哈……”刚笑了两声,突然觉得自己袖子一沉,低头一看阿蛋不知什么时候牵着玲珑马到了自己脚下,正用力拽他袖子,眼巴巴的瞅着他手里的王老吉。

    老道嘿了一声,嘟囔着:“也不知道骆家怎么养娃的,这么缺嘴!”说着笑眯眯的把王老吉递给阿蛋。

    阿蛋接过来大大的喝了一口,抿了抿嘴,要哭。

    温乐阳就站在老道跟前,赶忙低头把王老吉拿回来,换了一根胡萝卜给阿蛋,这时候两个声音同时‘咦’了一声。

    “小太阳,这个娃娃哭你就给他胡萝卜?”

    “老七,我看这个小娃娃多半是小太阳的儿子。”

    “不可能,娃娃是跟着红衣服小妞来的,应该是红衣服小妞的儿子。”

    两个傻叔叔正你一言我一语,饶有兴趣的瞪着温乐阳和阿蛋。

    慕慕腾地变成了大红脸,一跺脚叱喝:“阿蛋,撕嘴!”

    阿蛋一愣,抬起眼呆呆的望着主人,过了片刻才把胡萝卜放进衣服上的小兜儿里,无限委屈的把两根手指塞进了自己的嘴巴。

    温乐阳哈哈大笑,低头抱起胖小子,把小嫩手从他嘴里抢出来:“不是让你撕自己的嘴。”

    一下子所有人都不禁莞尔。

    只有温大老爷,微微皱着眉头沉吟了一会,才抬头对温乐阳说:“一字宫的事儿,一定得查清楚……”话音未落,突然村外的石板路上,传来了‘嗒嗒嗒嗒’鞋跟与石板交击的声音。

    一个清凉的好像冰块轻敲琉璃碗的声音,带着几分笑意传了进来:“查什么?这么一本正经的?”随即,所有人的眼前都是一亮,一个明媚得让春山失色的美丽女子,笑吟吟的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

    温乐阳、小易、慕慕三个人霍然大喜,异口同声的喊了句:“苌狸!”

    一喊出口,温乐阳脸上就一红,小声的在后面有加了句:“祖奶奶。”小易跟慕慕可不管这套,欢笑跳跃着就跑到苌狸跟前,苌狸对两个少女也无比亲热,一点没有老妖精的做派,笑嘻嘻的拉拉慕慕的手,摸摸小易的额头,透出了由衷的亲热,三个女子各有各的美丽,或清澈纯真或娇艳火辣或明媚得不可方物。

    苌狸拉着两个小姑娘走到温乐阳跟前,明亮的眸子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带着几分惊喜的笑道:“你小子精神比着上次可又健旺了几分,是不是吃什么好东西了?”

    苌狸嘴里的好东西,应该就是那些会跑的人参,会笑的灵芝,会搞对象的何首乌,不是胡萝卜。温乐阳憨笑,先偷偷看了几位神色间毕恭毕敬的大家长,才小声问:“不喊师祖奶奶成不?”

    苌狸清脆的笑声盘绕在村子里,伸手一指正想偷偷溜走的和尚跟老道:“除了他们俩,其他人只许叫我名字,不许加那些乱七八糟的称呼。”

    几个老头子连同温吞海、温不做等人同时松了一口气,他们都是眉毛胡子一大把,活了几十年的人物,虽然明知道眼前这个明媚女子无论辈分还是年纪都大出自己太多,而且心里也的确敬重有加,但是对着她喊师祖奶奶,还真是叫不出口。

    这时候慕慕突然惊叫了一声,两眼放光的盯住了苌狸,从上到下打量着她的装扮,嘴里想说梦话一样嘀咕着:“Prada……迪奥……都是真的?”

    温乐阳也才注意苌狸换了打扮,简简单单的一身浅色衣裙,从上到下透出一股精致,赤裸的嫩足也踩着一双精巧简约的高跟鞋,手里拿着一个普普通通的小皮包。结果慕慕的尖叫变成了惨叫:“爱马仕,爱马仕,爱马仕!”

    因为胡萝卜没有世界品牌,所以山里娃温乐阳对国际名牌没有一点概念。慕慕可不一样,算算年纪慕慕现在也二十出头了,和大多数同龄女孩子一样,对顶尖的大牌子多少都会有些了解。

    苌狸自从进村,脸上的笑容就从未减淡过半分,明亮的笑容不停扬撒着从心眼里的快乐,见到亲人的快乐:“小丫头倒是识货!”说着,看见慕慕满脸的羡慕,轻轻蹙起了一双秀眉:“你自己没有吗?你们家没钱?他…他的弟子家里会没有钱?”

    慕慕貌似老实的回答:“不是没钱,是爷爷们不让买,说不好看,不值得。”

    初夏的空气、和煦的阳光在一弹指间,都随着那份倏然收敛起的灿烂笑容一起变冷了,苌狸歪着脑袋望向骆家大爷,轻轻的问:“Prada不好看吗?不值得吗?”

    老天爷作证,骆大爷在以前八十年里根本就没听说过这Prada这个词儿,吞了口唾沫苦笑着摇头:“好看,好看,值得,值得。”

    苌狸略带满意的点点头,吩咐:“以后小丫头想要什么就给买。”

    骆大爷一边连声的答应着,一边狠狠的瞪了慕慕一眼。不料苌狸的眼睛瞪得比他大的多,也漂亮的多:“瞪她做什么?不想要眼珠子了?”

    慕慕偷偷拉了拉苌狸的手,苌狸这才重新绽放出精美的笑容,安慰慕慕:“没事儿,老头算起来是我的徒子徒孙呢。”

    慕慕哭笑不得的直跺脚。苌狸也觉得自己的话说的有点寒碜,呵呵一笑,转过头问小易:“你呢,他们也不给你买吗?”

    根本不等小易说话,温大爷爷就大声吩咐:“吞海,马上派人下山,去买扑…扑….扑鲁扑……阿诗玛…...还有奥迪(重复一遍,奥迪,没看出来的书评区报道^_^)!都买了,有多少买多少,回来给小易丫头和慕慕丫头分了,多带点钱啊,先拿两万吧……”

    温乐阳咋舌:“两万块?这么贵!”

    大伯温吞海瞪了他一眼:“折算成胡萝卜更贵!”

    温吞海没白认那么多丈母娘,是懂行的人,嘿嘿一笑也不矫情,直接喊过来个精明的温不草塞给他张卡,打发下山去了,临走时还在后面嘱咐着:“别去县里那个Prada专卖啊,没准是假的。”

    慕慕生怕温不草真从县城里买迪奥Prada,赶紧大声嘱咐:“得去重庆,或者上海!”

    温大老爷咳嗽了一声,恭恭敬敬的问苌狸:“您老请进屋坐吧……”

    苌狸扬起白皙秀嫩的颈子,眯着眼睛充满享受的感受了一下阳光,懒懒的说:“这么好的太阳,我可不想进屋。”只有对着温乐阳和两个少女的时候,才会有那种从骨子里透出的亲热,对其他的三家弟子,虽然渊源是一样的,但是亲疏可就差得远了。

    温乐阳这时候才算正经回过了神,摸出根胡萝卜笑呵呵的问:“您怎么来了?”小易立刻帮着他重新问了一遍:“您怎么现在才来?”

    苌狸笑容里凝结出一份说不清的表情,好像有些迷惑还有些感慨,没直接回答温乐阳和小易,而是摇头叹道:“这个花花世界,可真是变了个样子呢,刚开始的时候也闹了几次笑话,对了,你记下我的电话。”随即声音清脆的报出了一串数字。

    温乐阳、小易和慕慕同时想起来在斩雁峰上苌狸抢老和尚手机的事情,都笑了。

    几句话的功夫里温家老老少少已经把藤桌藤椅都摆整齐了,温吞海大声吩咐着:“今天别用那些厨子了,咱家自己准备,晚上吃好的!”骆家两位大爷吓了一跳,都情不自禁的用手摸了摸鼻子。

    苌狸懒洋洋的坐进椅子,即便这么一个慵懒的动作,也浓浓的透出高傲,温家和骆家的重要成员现在都垂手肃立在她跟前,表情又恭敬又兴奋,除了三个没心没肺的少年之外,所有人都不敢正视这位学会用手机的师祖奶奶。

    苌狸笑眯眯的问温乐阳:“刚才你们说什么呢?我还听见有‘一字宫’的名字,他们欺负你们了?”说到最后,眯起的眼睛里已经透出高高在上的凌厉。

    温乐阳赶紧哭笑不得从有人上山送礼开始,一直到刚才稽非跟水镜打听来的消息,详详细细和苌狸说了一遍,苌狸越听脸上笑意越浓,还没等温乐阳说完就哈哈大笑着一拍椅子扶手,眼睛里充满了唯恐天下不乱的顽皮:“好事儿啊!”说完没等任何人反应过来,就突然好像想起了什么,蹙着秀美的眉心,表情可爱的让人心里好像有根羽毛轻轻的刷过,自言自语的嘀咕了句:“不对,等一等。和尚老道,过来!”

    两个出家人颠颠的跑过来,嘿嘿媚笑着等着苌狸发问,心里可都是惴惴不安,生怕自己一个对答不慎就惹翻了这个女阎王。

    苌狸看见老道过来,猛地眯起眼睛,身体微微的前倾,声音虽轻但是语气森然:“要说实话,知道么?”

    两个出家人同时吞了口唾沫,玩命的用力点头。

    苌狸露出了一个似乎还算满意的微笑,语气从冰冷变成了清清淡淡,朱唇轻启,吐出两个字:“说吧。”说着抄起桌子上的香茗,浅浅的抿了一口,脸上又重新露出了那种懒洋洋的神态。

    和尚跟老道偷偷的对望了一眼,闷了半晌老道才苦着脸抬起头,小心翼翼的问:“师……仙子到底让我们说什么啊!”

    苌狸哼了一声,把茶杯往桌儿上重重一顿,满脸不耐烦的叱喝:“当然是那个小妞漂不漂亮!”

    老道长出了一口气,一张老脸笑得能把包子气哭了:“漂亮!漂亮!据说是一等一的美人……”

    苌狸不等老道说完,喜笑颜开的一拍手:“那就成了!”

    温乐阳满脸苦笑,攥着根胡萝卜问:“什么跟什么啊,就成了!”

    慕慕在旁边已经脸色煞白,小脸上挂满了从骨子里泛起的委屈,紧紧咬着牙不说话,既不看温乐阳也不看苌狸,就低着头盯着自己的脚尖,突然身旁香风飘过,苌狸满脸坏笑的出现在她眼前,伸手抹去那一颗珍珠般的眼泪:“啧啧,小丫头,我要是你才不会哭。”

    说着,苌狸又看了一眼旁边满脸无所谓的小易,略带奇怪的问:“你就不着急?”

    小易眨了眨大眼睛笑道:“有点着急,不过着急又没用,只要温乐阳娶了那个一字宫的女人,我就一喇叭哄过去!”

    小易的笑容纯真清透,说的话让所有人都觉得汗毛根发硬。

    温乐阳咕咚咽了口唾沫,赶紧追问:“轰谁?”小易满脸的稀奇,仿佛温乐阳问了个再傻不过的问题:“当然是那个女人!”

    温乐阳这才长出了一口气,笑得毫无诚意:“不喜欢的人我也不会娶来的。”

    慕慕从长相到脾气,都是火辣辣的,但是接触时间稍长就会知道,这丫头是假泼辣,无论是在峨眉山还是苗疆,慕慕就从来不和温乐阳真的发脾气,更不会不顾局势只顾耍性子。

    小易根本就不懂这些,她年纪还小对男女之情还不算完全明白,但是现在一个小小的心眼里,放的全是胡萝卜。她从小就在红叶林里长大,天天守着四老爷这么个老妖精,虽然天真但是更直率,想法倒比慕慕辣的多。

    苌狸哈哈大笑,对着小易挑起一根俏气的大拇指:“还是你更随我的脾气!不过光打死那个女人可不够,我要是你,他们一家谁也别想活!”

    小易嘿嘿笑着吐了吐舌头:“那温乐阳到底娶不娶?”

    苌狸笑嘻嘻的看了温乐阳一眼:“有人搭台有人唱戏,咱们就瞧着呗,反正那个戏台子咱想什么时候拆就什么时候拆。”说完,又撩了撩慕慕额头的留海儿,大包大揽的笑着:“放心吧丫头,有我在温乐阳娶不了别人。”

    慕慕破涕为笑,也不再隐瞒自己对温乐阳的那份小心思,俏皮的吐了吐舌头,对着苌狸脆生生的说了句:“谢谢师祖奶奶!”说完伸手拉起了小易的手,聪明无比的传递给在场所有人一个信息:除了自己之外,小易也可以。

    这个小动作让温家的几位老爷子都很开心。

    温不草也好、乌鸦岭也好,虽然都是现代人,但是在礼法上依旧我行我素,二女一夫在他们眼里根本就不是什么大事儿,就算温乐阳娶媳妇,老爷子们也没打算让他去县民政局办结婚证。苗不交就更不用说了,上一任大龙根就娶了仨媳妇,外姓女子、亲妹妹外加女妖怪,他这辈子也算值了。

    一字宫嫁闺女这事儿要是真的,傻子都能看出来其中有古怪,偏偏一字宫还搞得这么张扬一点都不掩饰,反倒勾起了苌狸的兴趣,这位祖奶奶两千年前就是个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天下不乱的主,刚周游世界回来正闲的没事。她和温大爷一样的心思,现在就想看看一字宫还能到底是为了啥,拼命也要把自家闺女赔进来。

    温乐阳弄根胡萝卜有滋有味的吃着,他的主意也挺正的,反正他是不会娶,但是对于一字宫的图谋倒是充满兴趣,现在自己最大的靠山来了就更不怕了,而且自我感觉极好,莫名其妙的就成男主角了。

    温吞海从旁边问苌狸:“那些佣人呢,现在怎么办?”

    苌狸呵呵笑着,露出编贝般的皓齿:“让厨子给我弄条鱼尝尝,手艺好就留着。”说道鱼,那双明媚的眼睛里毫不掩饰的流露出一副打心眼里的渴望。

    温乐阳充满理解的笑了,猫妖嘛,爱吃鱼也是应该的,幸好自己这位师祖奶奶不是坐地蟾成精,要不谁能给她做盘红烧蚊子吃。

    苌狸来了九顶山,骆家的人自然是暂时不会回去,温大老爷也立刻派人去给苗不交送信,末了非常不高兴的抱怨:“这群苗子的地方,电话线拉不进去,手机又没信号,这都什么时代了,有点事还得派人去通知!”

    温乐阳把自从峨眉山分手之后的事情从头到尾的说了一遍,苌狸本来一直笑嘻嘻的听着,但是听到鬼肉蘑菇的地方,眸子里突然炸起了一丝精光,温乐阳压根没注意她的表情变化,举着半根胡萝卜自顾自的往下说,说道阿蛋中魅的时候,苌狸终于挥手打断了他,对着正骑着玲珑马跑来跑去的阿蛋喊道:“过来!”

    阿蛋脸色大惊,调转马头撒腿就跑。刚跑了两步脖子上一紧,就被突然出现在他身旁的苌狸拎了起来。

    阿蛋赶忙伸手把帽子摘下来塞进怀里,玲珑马对着苌狸打了个响鼻,眼睛里充满敌意,表情跟被抓走骑士的飞龙似的。

    苌狸没搭理玲珑马,伸出白玉般的手掌,在阿蛋的前胸后背和小腹轻按,阿蛋浑身痒痒肉,扭成了条胖泥鳅手舞足蹈的咯咯直笑。

    慕慕最关心阿蛋,看着苌狸脸色凝重,赶忙把小兔妖说的‘童尸种魅’又讲了一遍。

    苌狸却冷笑了一声:“小兔妖是个小糊涂蛋,老兔妖是个老糊涂蛋。童尸种魅?纯属放屁!”

    慕慕的小脸一下子就白了:“那是什么?”说着,生怕从苌狸嘴里蹦出来个坏消息,不甘心的指着阿蛋:“他现在已经不是僵尸宝宝了,越来越像普通的娃娃了。”

    苌狸摆弄完了阿蛋,随手把他扔在地上,摇着头对慕慕说:“蘑菇里根本就不是魅,是只残破的元魂!”

    阿蛋跳到地上立刻翻身上马,策马狂奔,头也不回的跑了。

第三十五章 传音

    第三十五章传音

    苌狸眯着眼睛想了一下,继续给慕慕解释:“鬼肉是尸骸化成的,被生气熏染长成蘑菇形状,但是尸体里的戾气都凝聚在外面的煞地,蘑菇自己永远也长不出魅,更成不了精。”

    温乐阳后知后觉的点点头:“我也觉得奇怪嘞,那个地方谁还能修座庙。”

    慕慕脑子里光想着阿蛋的事情,又不知道该怎么问,神色无比焦急。

    “鬼肉在生气源源不断之下,会慢慢变成蘑菇,可是到了最后,丫头你知道会变成什么形状吗?”苌狸似笑非笑的看了慕慕一眼:“会变成人形,血肉、经脉、骨甚、至毛发、牙齿、眼珠骼样样不少,但是不会走不会动不会长也不会想,只是个死不了也活不了的皮囊!”

    虽然头顶上艳阳高照,身边草长莺飞,温乐阳几个人一想当初在破庙的那个阴森地穴里,面对的不是一片蘑菇而是一群皮肤惨白的活死人,立刻忍不住炸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幸亏二娘她们进去的早,要是等鬼肉变成了人形在进去,估计青苗的胃口可就不那么好了。

    苌狸的笑容及时驱散了刚才那种阴森森的感觉:“鬼肉就算变成了人形,也还是个死物,但要用来养魂,却是再好不过的地方了,元魂和鬼肉一起长大,等蘑菇变成人形的那一天,这个人就算活回来了!”

    “那阿蛋呢?”三个少年一起开口问。

    苌狸看了一眼正在策马驰骋温家村的秃小子,脸上的表情让人有些莫名其妙:“蘑菇就被你们无意中破掉了,那个还没养成的元魂,没有神智只不过是些魂力,对僵尸娃娃来说,是再好不过的补品了!照我看,阿蛋在过上一年半载,也就该正经活过来了!不过……”

    苌狸的转折一下子把惊喜冻结在三个少年的脸上:“死人复生,是要造天谴的!”

    温乐阳突然觉得,苌狸这次周游世界以后,也具备了温不做的基本素质了,一句一句的说着自己一点也不着急,他们仨可都快急死了,小易和慕慕也一样,异口同声的问:“什么天谴?”

    苌狸也挺无奈,自言自语的嘀咕了句:“真是什么都不懂!”才接着解释:“天谴就是天劫!元魂在鬼肉里复活,整个煞地都会帮他分担天劫,鬼肉本来就和煞地同生共长,天谴来的时候,煞地自然会和他一起分担,但是阿蛋不行,他得了魂力,复活之日就是天劫之时!”

    温乐阳追问:“天劫有多厉害?”其实就算不问,他也知道天劫不是个省心的东西,但是现在摊到了阿蛋头上,肯定得把这个虚无缥缈的东西量化了,才能作准备,比如说弄个高级合金的绝缘箱子什么的。

    苌狸摇摇头,坦白的说:“我也不知道,天劫这种事因人而异或大或小,不过死人复生相当于阴阳颠倒,应该不会轻。”说完,突然展颜一笑:“反正现在时候还早,不用想这些东西,到了正日子,我和两只小兔子都来帮忙,嘿,我们夹在一起快万年的修行,帮那小子分担个天劫也未必是什么难事儿。”

    温乐阳、小易和慕慕同时长出了一口气,望向她的眼神里既有崇拜、感激,也有‘你倒是早说这句话啊’的抱怨。

    温乐阳还多想了一步:“那个元魂,是被人种进去的,还是自己跑到鬼肉里去的?”说完顿了一下,把大小兔妖受伤的事情也和苌狸讲了。

    苌狸倒没有太多的惊讶:“当然是修士种进去的,元魂已经残破不堪,身体肯定是被大法力给轰碎了,也许是亲人也许是同门保住了他的元魂,种进了蘑菇里。两只小兔子受伤不知道和这事有没有关系。”说着她有笑了,眼睛里再次点亮顽皮的光芒:“等你娶媳妇的事儿完了,咱去寺里问问它们俩。”

    在苌狸心里,现在就算天塌下来,也不能耽误她看一字宫这出好戏。

    温乐阳却没完没了的问个不停:“那也不对啊,种魂的人怎么不在庙里守着呢,万一进去个人,没准就把蘑菇给弄坏了。”

    苌狸不耐烦了,先提着鼻子嗅了嗅,欢呼了一声:“鱼香味!”随后才连珠炮似的给温乐阳解释:“煞地一般人进不去,就算进去了也碰不了那根养魂的蘑菇,你们温家不是有人过去抱蘑菇,结果差点被吸成人干。也就是他留下的那套稀奇古怪的错拳能够破法,你才毁了蘑菇。”说完头也不回,一蹦一跳满脸喜色的向着厨房走去。

    苌狸刚一推开厨房门,里面一个粗豪的声音就破口大骂:“滚出去!老子做饭的时候最烦别人打扰!”

    温乐阳吓得胡萝卜都丢了,刚要冲过去救厨子,没想到威风凛凛的苌狸陪笑着对着屋里说:“您忙您忙,我可不敢打扰,您好好做,做得好吃点啊,少放辣椒啊。”

    “快走,老子做饭不用别人指手画脚!”

    苌狸缩着脖子又退了回来,冲着三个少年俏皮狡狯的吐了吐,大大的眸子好像都要流口水了……

    随后的几天里,苌狸就舒舒服服的住在温家村里,没事的时候嘴里哼着‘波斯猫’四处溜达,除了温乐阳、小易和慕慕之外,基本上不跟别人说话,偶尔拿正眼看一眼其他人,也算是给面子了。

    温乐阳问过苌狸几次,这一年半里有没有找到拓斜师祖的线索,苌狸根本就不搭理他,这位师祖奶奶骨子里的猫性极重,想说的话不用问,不想说的话她连应付敷衍都懒得做。

    没过多久二娘带着小蚩毛纠,还有苗寨里现存的高手就赶到九顶山,隆重的拜见师祖奶奶,苌狸对着二娘着实赞扬了几句,如果没有这个女人,现在天下就再没了苗不交三个字。

    二娘和小蚩毛纠见到温乐阳、慕慕,也是亲热的不行,一定要送给温乐阳几个苗女,温乐阳急坏了,心说这事你偷偷跟我说就成,别当着慕慕面说啊。

    慕慕拉着小易的手,笑嘻嘻的看着温乐阳:“我不管,你要喜欢就收下。”

    温不做从旁边搓着手心,涎着脸对二娘笑:“二娘,咱们九顶山上,除了温乐阳之外还有别的好小伙子呢,我这老大不小的,也都没个媳妇……”

    二娘沉吟了一下:“我们苗女嫁人没什么讲究,就求自家的男人是个真汉子。”

    温不做一拍大腿:“那我娶了媳妇以后,少说话还不成吗?”

    二娘哈哈大笑,豪爽的一拍温不做的肩膀:“赶明我跟你们老爷子说说,这次回去的时候,带上你们不说不做哥俩一起,去寨子里相相!”

    温不做大喜:“那您可别忘了哈,还得跟四爷爷说声,他是咱们死字号的头领。”几个人正聚在一起唾沫横飞胡说八道,苌狸突然喜形于色,像阵风似的跑到温乐阳跟前:“来了来了,可算来了!戏班子来了!”

    二娘还不知道一字宫的事情,还一脸纳闷的琢磨,温不草遇到喜事儿还请了戏班子?

    果然没过了一会,一阵悠扬的笛声同时从四面八方响起,欢快的节奏、轻扬的调子,声音响亮但是绝不刺耳,让人一听就不由自主的泛起笑容,恨不得抛开手上所有的事情就随着笛声舞蹈。

    数以万计的彩蝶不知从何处翩翩飞起,翅膀挥动间洒下一层层若有若无的晶莹颜色,在半空里婉转翻飞,笛声愈发的悠扬快乐,各色彩蝶开始渐渐条理清晰的、按照自己的颜色排列成一道道绚丽的拱弧,偏偏没有在阳光下透出一丝阴影。

    小蚩毛纠和阿蛋齐声欢呼,这时候温乐阳才看出来,天空中的彩蝶一共有七色,在笛声的指挥下,赤橙黄绿青蓝紫七彩长虹分成了七个方向,就像随风飘舞的彩带,先各自分开,不久又再度缓缓汇合,最终凝聚成一条从九顶山颠直铺天边的炫灿彩虹!一层层光晕从彩虹上不断播撒,整个九顶山都被氤氲的醉人芬芳围拢。

    笛声越来越响亮,一抹牵人神思的高音不断婉转,不断拔高,一叠一叠好像无穷尽的温柔海浪,每当大家以为它即将消逝的时候,总会在丝丝缕缕之间突然又冲上了一个新的动人音阶。

    终于,那抹亮丽的音色在让人心驰神往的惊艳中,发出了一声清脆的爆鸣声,漫天彩蝶铺就的彩虹同时泛起旖旎炫目的光华,在笛声结束的刹那里,化作铺天盖地的花瓣雨!

    苌狸现在满眼兴奋,目不转睛的盯着半空里比烟花更灿烂的美景,喜滋滋的对温乐阳说:“一字宫这番做派,可也花了不少心思呢!”

    温乐阳呵呵一笑:“还不是想先声夺人,给我们温家来个下马威。”

    苌狸咦了一声,瞅了瞅温乐阳:“什么时候变聪明了?”

    这时候一个雄浑低沉的声音,远远的从山下传来:“罗海湖一字宫,麻赫水上山请见川西温家诸位家长,有事相商。”

    这下温家的四位老爷子都面含怒色,一个人中气再足也甭想从山下喊话,这个姓麻的用得是法术,明显就是仗着法术欺负温家,无论是不应,还是派人下山通知,上来就已经矮了一截。

    老道跟和尚也做不到这点,不过哥俩的注意力明显没在这里,都笑嘻嘻的,和尚跟着四位老太爷解释:“一字宫里有三个巨头,老大姓夏、老二姓麻、老三姓魏,修真道上背地里都管他们叫做‘下马威’。这个麻赫水,是一字宫二掌门的弟弟,算是一字宫里的重要人物了。”

    老道则没点正经的跟温吞海说:“他叫喝水,比你吞海可差了一筹!”

    四位老爷子和大伯都脸色铁青,没搭理俩出家人。

    苟总管倒是满脸的兴奋,嘴里念叨着:“麻二爷来了。”就想下山去迎接。

    苌狸嘻嘻一笑,明媚的眸子从所有人脸上掠过,最后向着温不做一挥手,伸出春葱般的纤纤细指,在半空中画了一个复杂的符号,她的手指就像锋利的猫爪,一笔一划都好像撕裂了空气,留下了一条灰黑色的斑驳痕迹。

    半空中的篆文成形之后,猛地一震,随着苌狸的手势没入了温不做的身体,苌狸这才笑望着温不做:“你说吧?”

    ……

    麻赫水是一字宫‘下马威’三大巨头之二的亲弟弟,身份尊崇地位也高,在修真道上的声望,比起大慈悲寺五大禅院的首座也毫不逊色,算是平级的人物,这次代表一字宫来找温不草,先施法弄出个漂亮阵仗,又施展传音术,此刻正傲然微笑,等着温家人颠颠的下山来接。

    过了一会,山上没有一丝动静,麻赫水哈哈一笑,刚要再次传音,突然一个比惊雷还猛烈的声音猛地从自己耳边炸响:“您让我说什么啊,哎哟……见鬼了,怎么这么响……”

    周围茂密的山林都被震得簌簌发抖。

    过了一会,这个声音有试探的、放低了嗓门:“喂……喂喂……”还是像打雷。

    片刻之后,一股小人得志的嚣张气焰冲天而起,那个声音卯足了劲哈哈大笑,开始的时候还是装模作样,到了后来就变成了真心的欢喜,对于以八卦和说话为毕生追求的温不做来说,突如其来惊天动地的大嗓门实在让他太满意了。

    刚才麻赫水的声音,和现在被苌狸施了法术的温不做一比,就像青蛙和老虎对吼。

    麻赫水就觉得一个又一个巨雷轰轰的炸在自己的耳膜深处,目光惊疑不定的望着山腰上。

    温大爷出了气,心里就舒坦了,笑着吩咐温不做:“少废话,让他们上来。”

    温不做闷雷似的‘哦’了一声,无比珍惜的对着山下大吼:“山下的爷们,请上来吧!”

    麻赫水的声音和刚才一样,没有丝毫的增大:“那就叨扰了。”不过一会的功夫,在犹自飘扬的花瓣雨中,两个大汉一穿红衣,一穿青衫扛着一顶滑竿,几乎脚不沾地的一路纵跃上山。

    温不做低声对着自己三寸丁弟弟说:“拍电影吗?”话一出口又吓了自己一跳,山底下的公路上都能听见他的声音。

    麻赫水看上去五十来岁,个子不高但是身体粗壮结实,进村后从滑竿上一跃而下。苟长喜带着十二月急匆匆的迎上来,在村口恭恭敬敬的躬下身子:“苟长喜见过麻二爷”。说着一挥手,身后的十二月赶忙从两个大汉手里接过了滑竿。

    麻赫水只是向着他微微一点头,随即笑呵呵的向着村子里众人说:“哪位是温家的主事,麻赫水冒昧打扰,还请见谅。”说话间的语气平平淡淡,即不客气也不高傲。

    温吞海快步走出人群,拱着手笑道:“穷乡僻壤,仙人下凡,真让咱们受宠若惊了,不知道什么事,劳动了一字宫麻二爷的大驾。”大伯的笑容真诚,言辞客气,但是语气里总让人感觉有那么一丝嘲笑。

    麻赫水也不当回事,继续皮笑肉不笑的问:“阁下是?”

    “好说,在下温吞海,仙长有什么事跟我说就成。”

    麻赫水了然的点点头:“原来是温乐阳的大伯……呵呵,这件事儿最好还是能和温家的大家长来说,如果方便的话……”一字宫早就把温不草的关键人物都打听清楚了。

    大伯客客气气的打断了他的话,有些为难的搓搓手心:“您看,几位老爷子都忙的紧,村子里的事儿呢,差不多都是我做主,你要么就和我说,要是事关重大,实在不想和我说的话……要不您先回,改天等老爷子们不忙的时候您再来?”

    温家的四个老头子一点都不忙,跟个没事人似的背着手,毫无反应的站在原地。任凭麻赫水如电的目光扫过,丝毫不予理睬。

    麻赫水脸色微变还没说话,身后的那个红衣大汉就阴冷向着温吞海一笑:“别给脸不要脸!”

    温吞海依旧不慌不忙,笑呵呵的回答:“要是有事商量找我就行,不过诸位要是上山来找脸的,我可就帮不上忙了。”说着一转身,居然背着手溜溜达达的走了,就把修真道上万人敬仰的一字宫麻家二爷晾在了村口。

    老道用极低的声音跟和尚总结:“完了,这次‘下马威’让人家给下马威了。”

    温不草、苗不交、乌鸦岭上死不了,这三家的处世之道没有一个是厚道大方的,别人不惹他们也就算了,一旦被惹到,必定十倍百倍的还回去。一字宫在之前摆足了气派,无论是故意露出风声让喽啰们上山送礼,还是刚才的漫天彩虹、千里传音,都或张扬或隐晦的摆足了威风和高高在上的气势。

    相比之下,温吞海的刁难虽然显得小气,但是直接的多,也出气的多。

    红衣汉子脸色一变,毫不掩饰蓬勃的怒意,迈步就要去抓温吞海,麻赫水却呵呵一笑,伸手拦住了手下:“温不草啊温不草,果然有些脾气,要是温家大伯真能做主,那和你说说也无妨。”

    温吞海这才停住脚步,既不让座更不上茶,就站在原地,用自己以前常用的县长腔笑道:“就是嘛,说说吧,什么事儿?”

    麻赫水脸上的怒气一闪而过,彻底收敛了笑容,淡淡的说:“是件大喜事,我家一字宫掌门听说温家一个叫做温乐阳的少年,很有些应变的本事,夏大哥挺赏识这个孩子的,打算跟温家和亲,把我那宝贝侄女嫁给温乐阳。”

    先前说话的那个红衣汉子又冷笑着开口:“夏小姐是我们掌门的掌上明珠,嫁给温乐阳是他的福分了,主人这次过来,就是代表一字宫和温家的主事商量一下,看看什么时候合适,就把婚事办了。”

    温乐阳苦笑着和身旁的亲人对望了一眼,一字宫的这个理由比放屁还没味,连温九和温十三都骗不了,可就这么理直气壮的说出来,明摆着把闺女嫁过来,温家占了个天大的便宜,根本不容拒绝。

    温吞海依旧是满脸和蔼,连连点头:“好事好事,不过……”说着,又凑上了两步:“这事我做不了主。”

    红衣汉子终于爆发了:“刚才说要找能做主的,你说跟你交代就可以,现在又做不了主,真当一字宫是好消遣的?”

    麻赫水等手下说完了,才装模作样的拦了一下,依旧面无表情的看着温吞海:“既然你做不了主,刚才的话就当我没说,换你家能做主的老爷子来吧。”

    温吞海摇摇头:“这事儿我家老爷子也做不了主。”

    麻赫水突然跨上了一步,和温吞海几乎四目相对:“那谁能做主?”

    温吞海毫不退让,眯起的眼睛里透出比毒蛇还阴狠冰冷的目光,嘴里冷冷的笑着说:“县,民政局。”

第三十六章 出手

    麻赫水三亿四千万个肺泡一起都被气炸了(特意百度了一下,一个人居然有三到四亿个肺泡),当场就要翻脸动手,不料温吞海又接着说:“温乐阳已经成亲了,再娶的话民政局肯定不答应……而且我们这些长辈在婚姻事儿上,从来都不管,也做不了主。”

    麻赫水长长的吸了一口气,脸色又恢复了正常,不过目光依旧冰冷:“温乐阳娶亲了?我怎么不知道,谁是他的妻子?”话虽然是对着大伯说的,但是冷冰冰的目光却盯住人群里刚摸出一根胡萝卜的温乐阳。

    慕慕正犹豫着要不要踏上一步的时候,身畔香风一阵,一个曼妙的身影已经跨步而出,对着麻赫水笑道:“是我!不久前刚娶的!”

    温家、骆家、苗人、和尚、老道、阿蛋外加玲珑马,全都愕然的长大了嘴巴。

    麻赫水就觉得眼前猛地一亮,一个明媚的女子,正向着自己绽开笑容,仿佛天地间的阳光都在一瞬间被她的笑容引走。

    苌狸跳出去了,这么有趣的事情,她不出场是绝不甘心,别说冒充温乐阳的妻子,就是冒充慕慕的丈夫她也不在乎。

    麻赫水进村的时候就看到苌狸了,不过她在人群里的时候只是个普普通通的漂亮女子,也没多在意,全没想到此刻她一站出来,竟然如此明艳得让人不敢直视。

    面对苌狸灿若星辰的笑容,麻赫水极为难得的笑了一下,也不追究真假,用规劝的语气说:“收拾东西下山,从今以后断了和温乐阳的联系,麻赫水三个字保你太平一世,我家的侄女是什么样的人,怎么能和别人共侍一夫。”

    苌狸眨巴着眼睛没说话,温吞海看见师祖奶奶跳出来了,也闭上嘴巴不敢说话。过了半晌,温家村里鸦雀无声。

    苌狸终于一跺脚,回头瞪着温乐阳:“你倒是说话啊!”

    温乐阳现在还懵着呢,同样瞪大眼睛回望苌狸:“说……说什么?”

    苌狸又笑又气的骂道:“跟他一样,傻到根上的傻蛋!有人让你老婆走人,你不说话谁说话!”

    “那走…还是不走啊?”温乐阳彻底晕了,无论是小易、慕慕,甚至二娘跟他配戏他都能跟着笑嘻嘻的演下去,唯独苌狸可不成,那是师祖爷爷的媳妇,他还真怕自己一说话天上突然砸下来一道神雷,跟师祖爷爷一样引雷而遁。

    苌狸明亮的眸子斜忒着他:“走不走你还不知道吗?”

    温乐阳真不知道。

    苌狸满脸的无奈,干脆不再搭理傻小子,又望向麻赫水轻摇螓首:“温乐阳是不成的,他有老婆了,不过咱们温家村里,可有的是好小伙子……”说着,苌狸回手一指温不做。

    温不做打雷般的吆喝了声:“不错!”

    麻赫水淡淡的看了温不做一眼:“阁下的嗓门不小,一会还要多亲近。”

    “好啊!”继续雷声滚滚。

    麻赫水微微笑着点点头,再次盯住苌狸:“你走吧,这池水不是你能趟的,一字宫和温家结亲本来就是天大的喜事,更和旁人无关。”刚才温乐阳那番窘态,老江湖一眼就看出来苌狸说自己是他媳妇纯粹胡说八道,麻赫水还以为苌狸是其他两家的人物,帮着温家强出头。

    苌狸是几千年的大妖,快二百五的希觉神僧都把她当成普通人,麻赫水的修为虽然颇高,但是要想看出苌狸真正的身份和本事还差得远,只不过把她当成了个有些本事喜欢出头的凡人女子,但是苌狸的笑容太明媚太让人留恋,所以麻喝水才耐着性子好言劝慰。

    苌狸皱着眉头,突然回头问小易:“丫头,如果你是个男人,现在有人要你老婆走人,你怎么……”

    小易根本就不用等这位师祖奶奶说完,就一挥手里的大喇叭,清脆的吐出一个字:“打!”

    苌狸咯咯一笑,转身归队,对着温乐阳吩咐:“该你了!”

    温乐阳长出一口气,让他跟师祖奶奶配戏演两口子,他是无论如何也不敢,但是让他去打架,正好试试自己在坊子里炼的毒,把手里的胡萝卜随手抛给阿蛋,满脸跃跃欲试的就走来。

    麻赫水毫不意外的哈哈一笑,他来之前的确以为只要自己把来意一说,整个温家都得受宠若惊,不过上山的时候连番受挫,就明白了温家上下现在心怀不忿,自己这一趟既然来了,就算温不草是个铁刺球,他也得捏成橡皮泥,进了村子就准备动手了。

    麻赫水自己根本没有要动的意思,身后一直开口说话的那个红衣汉子喝道:“十二月!”

    在麻赫水的眼里,温不草根本就没有能对他们产生威胁的人物,温乐阳也不过是个资质极佳的普通人,就好像不经炼制的金精,比着顽石也没什么区别。

    ‘十二月’一直站在苟总管身后看热闹,闻言齐声喝应,大步流星就走了过来。

    红衣汉子开口吩咐:“你们上去……你们四个脸怎么了?”

    几天前这哥儿四个当值,出手拦击慕慕,但是温乐阳一出手相救,他们也就立刻收手,没想到猝不及防里每个人脸上都挨了阿蛋一顿狠抽,现在还没消肿。

    十二月一起脸一红,还没说话,猛地希律律一声马嘶,蹄声哒哒,阿蛋催动跨下马,雄赳赳气昂昂踏出两步,手里的胡萝卜横指十二月,另一只手啪啪有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真真威风凛凛。小胖子一看手下败将要出来打架,立刻精神百倍准备上场。

    十二月一看阿蛋又来了,都无比泄气,面对红衣汉子的责问,为首的‘一月’指了指阿蛋,声音跟蚊子哼哼似的:“他打的。”

    红衣汉子差点把眼珠子瞪进‘一月’脸上去,怒道:“发什么失心疯,问你们的伤是谁打的!”这十二个弟子虽然算不上精锐无敌,但是是他亲手调教出来的,特别是他们四四相乘的合击之术,也很有些可取之处。

    阿蛋等的不耐烦,骑着玲珑马歪歪斜斜的就冲过来了,嘴里咿咿呀呀也不知道喊的是啥。

    红衣汉子冷笑了一声:“把马给我杀了!”他们在临行前,三位掌门的意思都一样,大大的气势压下去,该出手的时候就出手,但是别把事情做绝了,只要吓唬住温家就成,而且阿蛋毕竟就是个娃娃。到现在为止,阿蛋脱胎换骨,不仔细探查,根本就发现不了他原本是个僵尸宝宝。

    十二月泄气归泄气,接到命令还是同声叱喝,身形像风里的落叶一样让人眼花缭乱的迅速错动,四个人怒豹一样欺身而进;四个人各自取出一张法符打在自己胸口,凭空隐去了身形;最后四个人同时扬手引出自己淬炼的法宝,在空中穿梭掠过。十二个人如临大敌,这次一出手就摆出了平时苦练的威力最大的杀阵。

    红衣汉子一愣,笑着说:“用得着吗?”

    阿蛋面无惧色,嘴里嗷嗷乱喊,眼看越冲越近,屁股底下的小马突然一尥蹶子,把阿蛋整个从自己身体上掀下去,灵活无比的错身反向,掉头就跑!玲珑马跑的快耐力好,但是祖祖辈辈都是被人豢养的宠物,根本上不了战场,一看一群大汉向自己冲过来压根不犹豫,撇了主人就逃命去了。

    阿蛋就像个乒乓球似的,圆滚滚的身子在地上一弹即起,也不管自己的宝贝马驹子,挥动着小拳头就迎向敌人,随即身旁衣袂破空,劲风猎猎,十二个人不管是隐身的、扑击的还是施法的,全都绕开了他,向着玲珑马追去,领头的一月还吆喝着:“红爷有令,把马杀了……”

    十二月如风掠过,只剩下失去敌人的小胖子阿蛋,站在原地攥着根胡萝卜,眨巴着眼睛发愣。

    被称作红爷的红衣人,觉得自己这张脸都被丢到过松花江了,十二个追风少年杀气腾腾,撒腿去追马,对面温、苗、骆三家的人都笑得合不拢嘴,现在他虽然站在麻赫水的身后,但是已经感觉到,主人的后脑勺都在向着他冒杀气了。

    红衣人暴跳如雷,对着十二月大吼:“给老子滚回来!”说着一伸手,接住了阿蛋扔过来的胡萝卜,一瞪眼对着阿蛋喝骂:“小崽子找死!”

    阿蛋撇着嘴巴,用手指着红衣人,另一只手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做了个挑战的姿势。

    红衣人脸色铁青,抬眼望着温吞海:“你们温不草要不要脸,弄个小孩子在这儿捣乱!”

    温吞海还没说话,慕慕就抢着笑道:“那也比十二个壮小伙子追小马驹子强!”说完冲着大伯吐了吐舌头,做了个俏皮的道歉,毕竟她是晚辈。

    红衣人恨啊!上山以后处处吃瘪,自己好歹是个修真道上的成名人物,既不能和小娃娃对打,也不能和少女吵嘴,偏偏十二月又丢人现眼的去追马,猛地一翻手,亮出七颗龙眼大小的火红珠子,恨恨的冷笑:“温家,真以为红爷不敢杀人吗?”说着踏上一步,眯着眼睛望向温吞海,在他眼里一直就没放下过其他人,也只有和大伯温吞海动手才能勉强配得上自己的身份。

    麻赫水没拦他,只是对着灰溜溜回来的十二月淡淡的说:“罚自断双指。”

    十二月竟然无一例外,全都不约而同的长出了一口气,仿佛麻赫水的责罚实在是轻松,二话不说每个人都握住自己左手的小指和无名指用力一拔,脸上的表情根本不曾稍变。苟先生倒是面现不忍,叹了口气没说什么。

    温吞海收敛了笑容,也懒得再跟着一字宫的人折腾了,根本不搭理红衣大汉,径自对着麻赫水说:“温家小门小户,怎么想也想不明白,堂堂一字宫的掌门千金,为啥要嫁到九顶山来。”

    温乐阳从旁边用力点了点头,他本来是听苌狸的话出来打架的,结果根本没人搭理他,骚眉搭眼的站在那半天了。

    麻赫水一挑眉毛,没回答温吞海的问题,而是反问:“怎么,十九嫁过来,辱没你们温不草了?”

    小易咯咯一笑,对着慕慕吐了下舌头:“那个丫头叫十九吗,名字怎么这么怪?”

    和温乐阳一样骚眉搭眼站在原地的还有一个人:红衣汉子。他本来亮出了法宝准备出手震一震温家,结果温吞海又和自己的主人搭上了话,一时间上也不是,退也不是。

    “明白了。”温吞海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突然对着麻赫水笑了:“既然是一字宫掌门嫁千金,还是请他老人家亲自过来谈吧,诸位就请回吧,那个会做鱼的厨子留下,其他人都请回吧。”

    麻赫水的表情明显一愣,随即怒极而笑:“温不草啊温不草,不知道天高地厚的蛮子们……”

    他的话还没说完,一个雷霆般的声音从温不做嘴里直冲云霄:“为了个厨子你们值当的吗?”

    红衣汉子看到主人发怒,总算不尴尬了,嘴里闷声断喝,七颗火红的龙眼珠冲天而起,随着喃喃唱咒,盘成一圈迅速的飞舞着。

    苌狸现在压根把温乐阳给忘了,看见对方要发动,兴高采烈的一拍小易的肩膀,小声问:“雷心痧开过张吗?”

    小易两眼放光,端起大喇叭对准一字宫的人,脆生喝道:“都走,厨子留下!”

    温乐阳本来喜滋滋的要出手试毒,结果一看见小丫头举起了大喇叭,惊叫一声抱起阿蛋就跑到旁边去了。

    无论是麻赫水还是红衣汉子青衣汉子,面对着小易手里的大喇叭全都气疯了,温家从开始到现在就没拿出一件上台面的东西,麻赫水厉声吩咐手下:“死几个人也算不得什么。”

    红衣汉子狰狞长啸,根本就不看小易手里的大喇叭,淬厉的目光紧紧盯住温不做,天空里红色珠子轰然炸成七只巨大的火球,串联成熊熊的火龙。

    温不做心里发慌,错动着脚步悄悄往苌狸身后躲。

    温乐阳是未来的姑爷,温吞海是温家的核心人物,红衣汉子这次是要杀人立威,但也不想把仇结的太深,更不会自掉身价去和小易、慕慕苌狸这几个小丫头去计较,找来找去就温不做最合适,他能传音到山下,肯定是会法术的人,这样也不算以修真的本事去欺负世人。稽非和水镜就聪明多了,从麻赫水一上山,哥俩就躲在人堆后面不肯出声。

    不过红衣汉子不知道,别说温不做是死字号里的重要人物,就算他在温家村打死一条狗,也会引来这群毒祖宗们疯狂的报复……

    天空中轰然巨震,顷刻雷光万道,一条条妖娆的紫弧像狂舞的毒蛇,从四面八方裹着浩浩风雷蜂拥而至,彻底填满了所有人眼睛里每一丝缝隙,肉眼可见的空气犹如巨浪般向着四周咆哮奔腾,原本和煦的初夏被小易一枪硬生生敲出了一个巨大的洞子。

    七颗龙眼火珠幻化成的连珠火球在千倾连天的闪电里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转眼即被吞噬。

    红衣人高声惨叫,仰天喷出一蓬血雾,重重的跌倒,大伯温吞海的反应极快,身子一晃已经接住了红衣人,随后抛给了麻赫水身后那个还在发呆的青衣随从。

    小易终归还是没舍得杀人,把大喇叭轰向了红衣人在半空里发动的法宝。

    苌狸恨铁不成钢的看她一眼,摇摇头叹了口气。

    小易裂开嘴巴嘻嘻一笑,手脚麻利的再次装弹,卡擦一声,大喇叭重新恢复战斗力。

    阿蛋两手紧紧堵住耳朵,使劲闭眼撇嘴,小脸蛋子都挤成了一团。

    表情最精彩的,当然是麻赫水,这位爷上山以后受了无数小人气,但是一直觉得都不用自己出手,只要手下一祭出法宝,温不草再横也得傻眼,所以他始终保持着一个心理优势。

    红衣人法宝出手的时候,麻赫水很欣慰啊。

    残存的得意、巨大的惊恐骇然、以及深深的不肯相信,纠结在一起,最终变成了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无助,就好像自己一伙人斜挎着王八盒子雄赳赳气昂昂的上山,结果突然发现老乡们都装备反坦克火箭了……

    天空里的巨震已经散去半晌了,麻赫水这才注意自己还一直用一根颤抖的手指指着小易的大喇叭,赶忙收手站直身体,正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时候,苟长喜已经快步走到双方之间,苦笑着使劲摆手:“这是怎么话儿说的,本来是大喜事,结果闹了误会……”

    温不做来劲了,打雷似的呸了一声:“喜事?刚才那串珠子砸下来,就变成丧事儿了!”

    麻赫水直到现在才缓过神来,深深的吸了口气,又恢复了修真高手的威仪,看了小易的大喇叭实实在在的说:“温不草两千年的家底,刚才麻赫水的确小瞧诸位了。也多谢小姑娘刚才手下留情。”说着,居然向着大伯和几位温家老爷子拱了拱手,以示谢意。刚才小易拿枪要是照着人打,现在他们几个人连尸体都剩不下。

    “不过,这件法宝的威力虽然不凡,”麻赫水的语气陡然变换,变得威严起来:“莫说倾一字宫上下之力,仅仅我们两个,也未必就不能破掉!”他的话音刚落,身后那个一直没说过一句话的青衣汉子突然轻笑了一声,象阵风一样迅速在天空中掠过,快的根本捕捉不到他的身影,刚刚还在眼前,几乎同时又出现在几十米之外。小易的喇叭根本跟不上他的移动。

    麻赫水也双手一撑,没看他扔什么法宝,半空里突然响起了一声又一声清冽的长鸣,一头青红相间的大雕从众人头顶一闪而过,又隐没在半空里。

    麻赫水望着小易呵呵一笑:“你那一枪,能打下几个?等不到你再开第二枪。”

    小易的大喇叭虽然犀利,但是敌人如果有了防备,从几个方向蜂拥而至,根本就容不到他开第二枪,麻赫水的目光毒辣,一眼就看出了这个这个弊端,小易不过是个普通丫头,不知道因为什么奇遇得了一件威力绝大的法宝,但是就凭着这件东西,根基浑厚的一字宫还真不放在眼里。

    青衣汉子在半空中越窜越急,快的让人眼花缭乱,好像卖足了力气再给麻赫水挣脸。

    麻赫水淡淡的几句话,替自己找回了一些面子,继续说道:“一字宫和九顶山温氏联姻……”不料他的话还没说完,在半空里肆意穿梭的青衣大汉突然惨叫了一声,重重的摔在地上,痛苦的扭动着身体。一个个巨大的血泡好像沸腾的开水一样,不停的在他的皮肤下涌起、消失、再度涌起……

    大伯温吞海的笑容很无聊:“温不草传承了两千年,靠得不是什么法宝。”

第三十七章 娇娘

    温乐阳又惊又喜,没想到家里竟然也有对付修士的剧毒。

    麻赫水这下脸色彻底变了,声音凌厉充满杀气:“姓温的,当真要跟我们一字宫翻脸吗!”一青一红两个人都是他的心腹好手,现在一个法宝被毁重伤伏地,另一个身染剧毒生死须臾,而温不草也绝不是自己原先想象那样不堪一击,至少他就想不明白,手下为什么会中毒。

    温吞海呵呵笑着,充满江湖腔的回答:“翻脸两个字太重了,温不草可担不住这这个名头,不过我家几位老爷子喜欢清静,九顶山上也不是谁能窜来跳去的。还是那句话,既然是贵掌门嫁千金,就请他老人家亲自上山谈谈吧!阁下带着贵属请回,别真把喜事谈成了丧事!”

    大伯说着,溜溜达达走到青衣汉子跟前,出手如电把十几根灌满药粉的竹针钉入了他的要穴,五指如轮迅速沿着几条经脉敲击,不久之后,青衣汉子身体一震,身上的剧毒已经被解掉了,脸色苍白脚步虚浮的爬起来。

    麻赫水目光炯炯的瞪着温家众人,现在人家摆明不跟他谈了,说到动手,小易那根大喇嘛牢牢的对准了自己,没有手下的帮助,自己一动就挫骨扬灰了,犹豫了片刻之后点点头:“告辞了,几天之后咱们再来……”

    温吞海丝毫不留情面的挥手打断:“等贵掌门亲自登山的时候,再说吧。”

    麻赫水也不再废话,对着苟长喜一挥手:“跟我下山……厨子留下!”十二月里的两个人毫无眼力价的把滑竿又抬了过来,麻赫水怒极一脚就把滑竿踢得粉碎,二话不说大步下山!

    小易看着麻赫水等人全都下山了,这才扬起秀气的下颌,望向温吞海满脸纳闷的问:“大伯,到底是娶还是不娶啊?”她不明白,本来说好先虚与委蛇的应付着,看看一字宫到底有什么图谋,但是现在把人家都给轰走了。

    温吞海的笑容又变回了亲切豪爽:“可不能那么痛快,一来咱们温不草不能就让人家那么小觑了,二来,咱们横了,一字宫如果还是要嫁,那他们的图谋就越大!不过丫头,刚才你那一枪,真格的了不起,给咱们温家长了脸,记你大功一件!说吧,想要点啥?”

    小易喜上眉梢,歪着脑袋琢磨了半天,最后还是摇摇头:“也没什么可要的,要不……这个包您也给我买一个吧。”说着指了指苌狸拿在手里的‘爱马仕’。

    由此再次证明女人对名牌的喜爱源自本能,跟年龄、经历和认识全没有一点想干。小易压根就不知道‘爱马仕’是个什么概念。

    苌狸哎哟一声,清脆的笑了起来,直接把手里的包塞给了小丫头。

    温乐阳则喜滋滋的跑到几位老太爷跟前,兴奋的问道:“刚才那个……是什么毒?”

    温大老爷笑呵呵的看了他一眼:“你以为就你自己在红叶林炼方,我们这几把老骨头都闲着没事做?”

    三老爷极为难得的开口,冷冰冰的说了句:“只要是人,就能毒得倒,不过是花些功夫和心思罢了!”

    四老爷却还不太满意,皱着眉摇摇头:“发作的还是太慢,真要应敌会吃亏。”

    温乐阳当初从峨眉山回来之后马不停蹄直接赶到苗疆去送信,他不知道,无论是以前鼎阳宫山上报仇,还是死字号在峨眉山被和尚抓走,对温家四位大家长的触动都是极大。温不草也是到了那时才知道,在这个世界里还隐藏着另一股强悍的力量:修真者。温家横行天下两千多年的犀利手段,对付修士几乎全然无效。

    不光温乐阳有这个觉悟,要研究针对修真者的毒药,温家四位老爷子也一样,这一年半里几乎就没做其他的事情,天天就是凑在一起研究剧毒。

    不过他们和温乐阳的理论基础不一样,在几位老爷子看来,修士就像厚土,而剧毒就像水流,土能掩水但是总有个限度,如果是洪水滔天,一般的土堆坟包就只有被淹没的份了。

    温不草两千多年,对施毒用毒的心得一直是向着少而精的方向发展的,讲究的是如毒蛇的獠牙,只轻轻一口就足以毙命,但是对于修士来说,这小小的一口比挠痒痒还没劲,修士的真元力能够驱散剧毒,可在驱毒的过程里总会消耗掉极少的、几乎不引人注意的一丝元气。

    四位老太爷和大伯想出来的是个笨办法,蚂蚁啃大象,只要毒足够多,早晚有把真元力耗尽的时候。但是在施展的时候,也是煞费苦心,修真的人也不是傻子,一旦周遭有毒,也会立刻抽身离开。四位老太爷几乎耗尽了心思,终于配制出一位方子,取名‘娇娘’。

    温乐阳噗嗤一声就乐了,大伯温吞海得意的笑道:“没错,这个名字就是我取的!对‘娇娘’这位药来说,剧毒就是色狼。”

    ‘娇娘’本身无色无味更没有一丝毒性,但是一旦和皮肤融合,就会立刻爆发自己唯一的属性:疯狂的吸敛剧毒。

    温乐阳点点头,基本明白怎么回事了,大伯把重伤的红衣人抛给青衣随从的时候,就种下了‘娇娘’。青衫随从为了立威在半空里穿梭,四位老太爷自然老实不客气的把手里的风毒全都释放出去。

    青衣人修为彪悍,要是单纯的从风毒里穿身而过,也根本不当回事,可是从风毒里穿过,和把天空中所有的风毒都吸敛到身体里,从量上来说完全是俩概念。索普游泳好吧,轻轻松松从游泳池里传几个来回就当热身,你让他把游泳池里的水都喝光了试试……(这个比喻好像不太恰当,反正大概就是这个意思^_^,)

    最终所有的风毒都被他吸敛而空,身体里的真元力最终消耗殆尽。

    ‘娇娘’最大的用处就是保证温家人施展的剧毒,能够涓滴不剩的被吸到敌人的身体里。

    ‘娇娘’和‘川菜’原理不同,效果不同,但是都是温家人煞费苦心,想出来的对付修真者的手段。相比之下,‘娇娘’更传统一些,但是蕴含的毒理和经验极为深厚,属于学院派;‘川菜’则另辟蹊径,属于投机取巧的办法。

    不管是那种方法,温家现在再对上修真之人,至少有了一拼之力,无论是四位老太爷还是大伯或者温乐阳,都是一脸的喜色,大伯温吞海笑着咋舌说:“不过别说,那个青衣小子也真够抗毒,给他一个人的分量,都够毁掉个村子的了!”

    大爷爷也呵呵笑着:“毒,咱们温家有的是,不怕他不过瘾!一字宫过几天还会来,多做些准备吧。”说完领着另外三个老头准备毒药去了。

    骆家和二娘也都不走了,憋足了劲儿等着看过两天的好戏,同时脸上也都有些跃跃欲试的神色,不仅是温家,青苗和骆家在吃过修真者的亏之后,也都根据自家传承两千年的秘术,针对修真之人的本领,炼制了些厉害的手段,只不过没有实践的机会,稽非和水镜倒是现成的小白鼠,不过毕竟是自己人,谁也不好意思照着他们俩下手。

    可是几天之后,让温家上下意外的是,他们没等来一字宫,却等来了大慈悲寺。

    小结巴神僧希声来了。

    温乐阳、小易和慕慕正在村口的树荫下,陪着苌狸和两外两家的家长闲聊,突然看到希声小和尚来了,既意外又惊喜,跟在苌狸身后就迎了上来。

    苌狸笑嘻嘻的对着希声问了声:“小和尚,你怎么来了?”

    小结巴神僧的脸上愁容密布,看到苌狸愣了一下,双手合十鞠躬低头,说了句:“女…女菩、菩萨好。”随后抬起头居然不再理会这位师祖奶奶,而是径直向着温乐阳走去,苌狸那双明媚的眸子里充满了惊讶,又好气又好笑的随着那颗小小的光头飘移。

    希声走到温乐阳跟前,又向合十施礼,温乐阳一把拉住他,憨厚的笑着:“上次我被困在巨蛙肚子里,多亏大慈悲寺的神僧们帮忙,都是一家人就不用客气了……”

    慕慕从旁边笑着插口:“小和尚,你来干什么?怎么又苦着个脸,想吃肉了?”

    突然一声奶声奶气的欢呼响起,阿蛋骑着玲珑马呱嗒呱嗒的冲了过来,一把拉住了小和尚,依依呀呀呀先说了半天,从自己怀里小心翼翼的取出一定崭新的毡帽,刚要伸手递给小和尚,却又缩了回来。

    大伙正纳闷的时候,阿蛋把自己头上的毡帽摘下来,犹豫着把两顶帽子比较了一下,然后把新的戴在自己头上,把旧的塞进了小和尚的手里,笑嘻嘻的比划着,示意希声戴上帽子。

    慕慕笑着啐骂:“小财迷!”说着抱起阿蛋,对着和尚说:“别理他,你接着说!”

    希声小和尚拿着毡帽连连合十,结结巴巴的说:“一…….一字宫不知道搞、搞什么名堂,师父怕、怕你们…吃亏…让我来……帮、帮忙。”

    温乐阳呵呵笑着赶紧道谢:“让两位大慈悲寺两位神僧费心力,大慈悲寺也知道一字宫和温家的事儿了?”

    希声点点头:“就是不、不知道一……一字宫为个啥。”

    苌狸从旁边抱着胳膊,轻轻的笑了一声:“不乐和善断两个小子不亲自来,装模作样的派个小家伙来,嘿。”轻轻眯起的眼睛里充满了不屑。

    希声小和尚有些奇怪的看了她一眼,不过只是摇摇头没说什么,而是再度望向温乐阳,忧心忡忡的问:“温…温…温……”

    慕慕从旁边急得一跺脚,替他说出来:“温乐阳!”

    小结巴如释重负,赶忙接着向下说:“问…问…问……”这时候身旁突然传来了嘻嘻一笑,小易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取来了纸笔,塞给了小和尚。

    小和尚大喜,赶忙接过来,在纸上写了一句话:问你一件事。写完以后抬头望着温乐阳。

    温乐阳点头:“什么事?”

    小和尚继续写下了一行字,一下子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像看怪物一样瞪着小和尚,半晌之后,惊诧的目光渐渐变成了哭笑不得,小易和慕慕两个丫头干脆捂住了肚子开始哈哈大笑。

    小和尚写的是:请问,有没有苌狸祖师的消息?

    温乐阳也忍不住,拿着纸条哈哈大笑,指着在一旁不知是该气还是该笑的苌狸:“她…她…”

    “她知道?”小和尚这仨字没磕巴,满眼纳闷的看着笑成一团的其他人。

    “她就是!”温乐阳费了好大劲才止住笑意:“她就是苌狸师祖!”这下算是明白了,小和尚为啥这么酷,遇到自己的师祖都爱答不理的,敢情这小子没认出来。

    小结巴哎哟着怪叫了一声,赶紧扑到苌狸跟前一个头就磕下去了:“没、没认出…出来,就…就…就觉得眼熟来着。”

    苌狸也不客气,伸手照着眼前的小光头就给了一下子,在清脆的响声里笑骂:“不认得祖先的东西,该不该打!”

    不料这一巴掌下去,小神僧哇的一声就哭出来了,把在场所有的人都吓了一跳,阿蛋立刻从慕慕的怀里挣扎而出,像只老母鸡似的张开双臂挡在小和尚跟前,怯生生的望着苌狸,强撑着不退。

    苌狸没搭理阿蛋,满脸纳闷的说:“不许哭!有什么事,说!”

    “师父,师兄都快死了,求师祖救救师父,救救师兄!”小结巴嚎啕大哭,奇怪的是在哭声里说话却无比流利。

    就连天塌下来都不当回事的苌狸脸上也是明显的一惊,身子一晃拎起了伏地大哭的小和尚,叱喝道:“别哭了,到底怎么回事……你还是哭着说吧。”

    上次在苗疆,大小兔妖都重伤而归,他们到底为何受伤不仅没对温家说,甚至连心腹小和尚希声都没告诉。

    小和尚一边抽搭着,一边连比划带说,所有人都知道事关重大,闭上嘴巴并不发问,只等着他说完。

    两个妖僧受的伤不算轻,回山后立刻闭关修养,他们是妖身,疗伤的时候要显出真身,不能让其他僧侣知道,身边只留下了小结巴来侍候,修养的地方也不是寺中,而是峨眉山深处一个偏僻的所在。

    可谁也没想到就在不久前,他们疗伤功成的关键时刻突然被人袭击,惊天动地的打了一场,最终也仅仅是击退了敌人,而两个兔妖的伤已经到了不治的地步。无奈之下师徒三人只能先回到寺里,借着大慈悲寺的力量防止敌人再次偷袭。也是因为回到了寺里,不乐跟善断才得知现在修真道上传的沸沸扬扬的大新闻,一字宫要和温不草联姻,立刻派小和尚赶来温不草,同时另外派人去了一字宫打听消息。

    小和尚出发的时候,两个妖僧的伤不仅没有好转反而日渐恶化,现在的伤凭着他们两个人自己的修为已经无法痊愈了,除非有大妖出手相助,才能度过难关保住性命和修为。

    苌狸美丽的眸子里,氤氲着冰冷的杀意,脸上清丽的笑容却有丝毫的变化,两种截然不同的神色纠结成让人不寒而栗的森然:“偷袭的是什么人?”

    小和尚满脸惭愧,抽搭着回答:“师父打昏了我……没、没让我御敌。”

    苌狸皱眉沉思了一会,好像再想着什么,过了一会才对着身边的人说:“我先去大慈悲寺……”

    温乐阳立刻接口:“我也去。”同时大爷爷的声音也响了起来:“温乐阳也去!”

    温家的几位家长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来了,赞许的看了温乐阳一眼。苌狸手里还拎着小和尚,饶有兴趣的看了温家四老:“一字宫说不定什么时候可就来了。温乐阳不在山上行吗?”

    大爷爷脸上全没有往日的慈祥笑容,正色的回答:“两位神僧的伤,归根结底是为了助我们温不草,为了帮温乐阳,现在神僧有事温乐阳无论如何也得去。这小子要是留在山上,就算帮着家里把一字宫打得人仰马翻,也是狗屁不如。”

    大伯温吞海则呵呵笑着:“一字宫不是为了温乐阳才要嫁闺女,他留不留在山上也没什么要紧。”说着,他又望向温乐阳:“既然一字宫像跟咱做亲家,这一架也打不到哪去。”

    温乐阳跟几位家长的心思一样,两位兔妖的商都是因自己而起,温不草恩怨分明,就算什么都帮不上忙也无论如何要走上这一趟,更何况不乐和善断在重伤将死的时候也不忘了自己,派小和尚上山来帮着打架。

    而且现在温家和一字宫之间,斗力只是细枝末节,真正较量的是心思,暂时总不会有太大的冲突。

    苌狸一笑,目光里少有的带出了一丝赞许,对着温家四位老头子点点头:“他的后人本事虽然太烂,但是为人还算不错。”毕竟温乐阳现在时九顶山上第一人,在这个时候离开多少都有些不妥。

    四个老头子连着大伯,都是一脸哭笑不得,心里一起琢磨着,这位师祖奶奶是夸我们呢?

    二娘也踏上了一步,对这苌狸说:“我也去,两位神僧当初在苗疆里要是遇到什么怪事,或许我能说出个缘由。”人家是在自己地头出的事,而且虽然他们是冲着温乐阳去的,但是也算对苗不交有些帮助,二娘此刻也不会袖手旁观。

    苌狸却摇摇头,淡淡的笑着说:“不用,我大概想得出是怎么回事。”说完以后不再废话,即刻就启程下山奔赴峨眉山,稽非和水镜两个出家人却死皮赖脸的非要跟着去,苌狸和温乐阳离开,他们俩可不敢再赖在山上,一字宫如果再来,要扬刀立威的话一准得找上他们两个。

    苌狸无所谓,温乐阳也就由着这两个老不修。

    小易则被温家送回了红叶林,苌狸在的时候自然无妨,现在她不在,一字宫上山之后,肯定会针对着大喇叭有什么手段,甭管换成谁,上山之后第一件事就得先拆了小易这个火力点。

    温乐阳还以为这次跟着苌狸能飞到峨眉山,没想到还是坐汽车,苌狸笑着啐骂:“除非是那些修成神通的扁毛畜生,其他人都难长飞,打斗的时候施法疾飞虽然不难,但是谁也架不住一飞上千里或者一飞大半天,等飞到了也累死了!就算是只鸟,飞上一会还得落在树上歇歇。”她倒是不怎么担心两个兔妖,凭着她的修为,只要两只老兔子没死得彻彻底底,她都能就回来。

    水镜和尚跟着瓮声瓮气的补充:“咱们修真之士,虽然神通广大,但是也不是上天入地无所不能,不是说挥挥手就削平泰山顶,跺跺脚就掀翻太平洋,要真是那样的话,早就天崩地裂了!”

    温乐阳笑着看了他一眼:“和尚还知道太平洋?”

    大和尚面有得色:“我还知道3G呢!”说着从兜里掏出手机,开始玩贪吃蛇。

    一到峨眉山,小和尚希声就在前面引路,一群人的脚程都是极快,没用多少时间就进了大慈悲寺,满寺僧侣压根就不知道方丈即将重伤不治,看着小和尚领着一个小伙子、一个明媚女子还有两个邋里邋遢的出家人,全都奇怪的要命,不过小和尚在寺里地位尊崇,也没人敢阻拦。

    苌狸走进大慈悲寺方丈禅房的时候,两个和尚眼泪汪汪的对坐着,在他们之间摆了盘胡萝卜,老兔妖正劝小兔妖:“孩子,想吃就吃点吧……”

第三十八章 妖僧

    两个兔妖突然看见苌狸出现,一瞬间都忘了说话,使劲揉了揉眼睛,才确定自己不是做梦,又惊又喜的跳起来,不过刚刚跳起又立刻摔倒在地,小结巴惊呼了一声,赶快跑过去搀扶。

    苌狸没等两人说话,先伸出一根手指点在了不乐老和尚的眉心,不乐立刻放松身体收敛真元,任凭师祖的神识在自己体内游走探查。半晌之后,苌狸才缓缓的收回手指,又依样在善断身上度入神识查看伤势。

    过了一会功夫,苌狸才长出了一口气,目光又复清亮而明媚,笑着说:“不妨事,死不了!今晚我就给你们治伤!”

    不乐老和尚的神态也轻松了下来,师祖既然来了,他们这两条命就算捡回来了,摇着头说:“不着急,不着急,两三天还能撑得住,倒是敌人来得古怪的很。”

    这时候老道找来了几个最大号的蒲团,恭恭敬敬的垫在地上,苌狸笑嘻嘻的盘腿一坐:“从头说吧!”

    老和尚应了一声:“那次温家兄弟被困在巨蛙肚子里,我们赶去苗疆,不过,在七娘山下有个古怪的地方。”

    “你说的是煞地吧。”,苌狸笑着挑起一根眉毛,几分俏皮从俏脸上跃然而出,即便在座的所有人都是她的晚辈,也全都不由自主的会心一笑。

    老和尚点点头:“我修行了千五百年的佛性,心里总会守着一份空明,在进入苗疆之后居然也振起了丝丝涟漪,当时我怕还有敌人潜伏,又不敢耽误了温兄弟的事情,就让善断带着人先去苗寨,自己去查探一下,没想到原来是那么一大片煞地。”说着一伸手收了胡萝卜,对着刚伸出手的小兔妖正色说:“吃不得,吃不得,既然死不了,就要时时刻刻记得修心啊!”然后对这温乐阳友善的笑笑,把一盘胡萝卜都给他了。

    温乐阳眉花眼笑的接过胡萝卜,随口问:“您进那片煞地了?”

    老和尚叹了口气:“是啊!”

    “咳……”水镜和尚从旁边叹了口气,苦笑着说:“干嘛要进去那个地方!您这不是,这不是没事找事嘛!”

    老和尚不乐却皱起了眉头:“本来我没没想着要进去,不过……坐在煞地生穴的那座古庙……我是认识的!”

    温乐阳‘啊’了一声,急忙追问了一句:“怎么说?”煞地里的古庙他还记忆犹新,整座大庙气势雄伟,但是偏偏是扭曲的,好像被天地的力量狠狠扭了一把,庙里供着的佛祖也不是微笑慈悲,而是呲牙咧嘴,一副凶神恶煞般的模样。

    老和尚缓缓的摇着头,说起了一桩千年前的往事:“差不多千年前,我的修为已经大成,大慈悲寺在修真道上如日中天,领袖天下修佛门宗,我平日里都牢牢记得那个野和尚的话,深居简出不敢有丝毫的大意,一心一意用佛性来铸我这颗妖心。”

    苌狸不屑的哼了一声,从随身带着的包里摸出一棵橄榄塞进嘴里,白玉般的面颊上立刻拱起了个俏皮的鼓包。

    老和尚不乐有些尴尬的向着师祖一笑,继续说到:“那时候我成天都闲着没什么事情,听说凡间的新建了一座叫做‘阎摩罗王寺’的大禅院,禅院的主持法号三断,通彻佛理常常坐堂讲经(开始写的是坐台讲经,后被某心地不纯洁的婆姨指出……),嘿,你们不是佛门中人,所以不太了解,‘阎摩罗王’是我佛二十诸天,二十护法天王之一,执掌地狱。”

    水镜和尚从旁边也跟着冷笑了一声:“凡间的禅院,尽搞些乱七八糟的名堂!”

    老和尚不乐不置可否的一笑:“当时我也是这么觉得,凡间的寺院居然敢用护法天王的名讳来命名……不过现在想来,还是着相了,莫说二十诸天,就是我佛如来又如何,名字不过是个空空儿,又何必执着,阎摩罗王寺、大慈悲寺和阿猫寺、牛羊寺又有什么区别……”

    老和尚说着,小和尚希声,大和尚水镜外加一个善断,一起合十施礼,满脸虔诚……

    啪!

    一声脆响,温乐阳撅折了一根胡萝卜,一脸着急的看着老和尚。

    几个和尚都讪讪的笑着,不乐趁着苌狸还没发怒,赶紧扯回了话题:“我本来是找事去的,没想到刚好赶上三断和尚讲经,一听之下让我又惊又喜,这位高僧字字珠玑,其中一些见解,比着我这个学佛千年的老妖怪都要精深!那几天里我听得如醉如痴,直到人家散了功课,我才恋恋不舍的回山,根本就忘了此行的目的。”

    不乐老和尚现在已经完全陷入了回忆中,脸上的神色时而因顿悟欢喜、时而因不解疑惑,仿佛还沉浸在三断方丈的佛理中。那次听禅让他茅塞顿开,对佛法的理解帮助极大,所以当时对那座‘阎摩罗王寺’印象无比深刻。

    等过了不久,不乐算计着三断方丈再次讲经的时间,再次出山赶去‘阎摩罗王寺’,让他没有想到的是,这座刚刚建成不久的宏伟寺院,竟然凭空消失了!满寺僧侣一觉醒来之后,赫然发现自己都睡野地里,偌大的禅院就像棵被连根拔起的大树,只在山坡上剩下一个极深的大坑,就此无影无踪。方丈三断高僧也不知所踪。

    大寺凭空不见,在当时曾经引起了轩然大波,朝廷、地方、民间和佛教僧侣,无数人都参与追踪,但是最后因为实在找不到线索而不了了之,人人都说是闹了妖怪,也有人说‘阎摩罗王寺’表面礼佛实际上做着见不得人的勾当,最终惹恼了佛祖,把他连根拔去。

    ‘阎摩罗王寺’不是修真的门宗,所以修者道上根本不闻不问,不乐妖僧也没惊动其他人,就自己追查了一阵,但始终也查不到蛛丝马迹,过了一段时间之后也就淡忘了。

    说到这里,不乐突然冲着温乐阳诡异的一笑:“你猜煞地的那座庙是哪座?”

    温乐阳实在不好意思骂他,努力低下头吃胡萝卜。

    虽然现在讲起来,事情好像一目了然,但是苗疆的时候,妖僧不乐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一座一千年前神秘消失的宏大寺院,竟然出现在阴森可怖的煞地里,其中的诡异和匪夷所思足以让任何当事人都起一身鸡皮疙瘩。

    不乐妖僧想按捺不住心里的好奇,凭着一身精湛的佛门神通,有惊无险的穿过煞地进入了古寺,‘阎摩罗王寺’的金光牌匾早已不知去向,只剩下比歪脖树还外的寺庙。

    当时寺庙之下的鬼肉蘑菇林已经被毁掉,老和尚查探一圈之后一无所获,可是当他从大寺下的地穴回到寺里的时候,眼前的景象让他整个头皮都炸了起来!

    早已失踪了的三断和尚,正跪在佛祖跟前,嚎啕大哭,和尚的面貌一如往昔,须发皆白满脸麻皮皱纹,干枯的嘴唇、稀疏焦黄的牙齿,三断和尚干瘦的拳头发疯似的捶打着自己的胸口和光头,每一拳都蕴足了全力,可是无论他的痛哭还是殴打,都没发出一丁点的声音,老兔妖感觉自己就好像在看一场无声电影。

    而真正让他毛骨悚然的是,那座端坐于神龛的狰狞巨佛,竟然也在对着三断和尚无声的痛哭流涕!

    不乐在一千九百年前铸下妖基,随后用了四百年修成人形,又在大慈悲寺精研千五百年的佛法,身后不知多少代的徒子徒孙都练就了佛宗的神通,成了一代高僧,他自己的本领自然更不用说。

    在瞬间的惊悚中,快两千年的修为立刻显出了厉害。心中那一点清明猛地绽放,双手连翻本能的捏出佛家九字真言第一印:不动根本印!结合天地灵气降三世三昧耶会,保持不动不惑的意志,随即高声喝断金刚萨埵心咒,一字一断,字字如雷!

    片刻之后整个煞地的上空风起云涌,一片片绽放着金色佛光的祥云像惊涛怒浪翻腾而至,多闻、提头赖吒、毗琉璃、毗留博叉四位天王真身隐现,每一现身必有惊雷从天而至,轰然砸向鬼寺。

    神僧不乐以‘不动根本印’坚定身心,旋即以一颗大慈悲心焚起全身的修为,化诸般业力,催请四位天王法身,要拼着自己的老命来除掉面前的三断和尚和狰狞巨佛!

    佛祖八相成道,悲天悯人,但哭佛却是集天地戾气而化的妖身,一旦成型之后必然掀起滔天海浪。

    温乐阳从没听说过这些东西,惊讶的连攥在手里的胡萝卜都忘了向嘴巴里送,苌狸却在旁边咯咯咯的笑了起来,一边揉着肚子一边问不乐:“人家没招你没惹你,自己正哭得高兴,你上来就打,纯属自讨苦吃,受伤了也是活该!”

    不乐妖僧满脸苦笑,当时他突然见到这么诡异的情形,根本就什么都没想,直接接引神通就轰了过去。

    也就是这个时候,小兔妖在苗疆感受到师父在施展佛家的大神通,老兔妖已经不知道一千几百年都没动过手了,一定遭遇到了极大的凶险,立刻带着随行的高僧赶去接应,小结巴神僧则留在了原地,惹得阿蛋大乐。

    三断和尚看到不乐出现,也吓了一跳,突然发出一声好像婴儿啼哭似的尖锐吼叫,居然也跟不乐和尚做了个一模一样的手印!

    只不过不乐和尚是用无上佛法来接引天地间的业力,化作佛门降魔的神通。

    而三断和尚比他直接的多,他竟然直接从身边的狰狞巨佛中接引法力,同时整个煞地也沸腾起来,层层戾气蒸腾氤氲,千万道粗大的黑色龙卷风向一头头怒龙,直直卷向空中的无边祥云。

    煞地中天上地下斗成一团,除了小兔妖善断之外,其他的和尚根本没能进入古庙,就被凛凛天威挫骨扬灰。不过慷慨赴死的高僧也以自身积攒下的业力消磨了大批的煞力。

    等善断冲进破庙的时候,不乐和三断正斗到了关键的时刻。

    最终大小兔妖联手重创了三断和尚,三断不敌之下,竟然把一座巨大的狰狞佛像扛在了肩头冲破古寺逃遁而去。

    不乐和善断也都受了重伤,最终没能追上敌人。

    这种佛家神通的比拼,外人根本就无从感知,如果不是修佛之人,就变走到煞地边缘看进去,也是一片祥和啥事没有,所以这边都已经打得天崩地裂,不远处的苗疆和七娘山却没有一点察觉。

    这时候稽非老道突然哈哈一笑,伸手照着水镜的光头来了一下子:“秃驴,你天天跟我吹自己佛法精湛,原来狗屁不如,压根就没感觉到!”

    水镜和尚窘了个大红脸,无力的辩解:“天天跟你做贼,佛心早就被蒙住了……”

    苌狸等和尚说完了,望着温乐阳露出了一个俏皮的笑容,毫无来由的问道:“傻小子,我问你,你到底喜不喜欢慕慕丫头?”

    温乐阳吓了一跳,憨厚的笑着:“这都哪跟哪啊!”

    苌狸突然收敛了笑容:“你要是喜欢慕慕那个丫头,现在就去给不乐和善断磕头去!”

    包括两个兔妖在内的所有人都目瞪口呆,不明白苌狸的意思,稽非老道眼里的惊讶渐渐变成了八卦的颜色,心里偷偷的琢磨:“难道……骆旺夫那个小丫头是乌鸦岭从峨眉山抱走的?”

    苌狸哪想得到老道的二百五心思,正色对着温乐阳说:“凡是都有因果……”话还没说完,不乐和尚就从旁边赞道:“师祖您也有慧根啊!”

    苌狸瞪了老和尚一眼,继续对着温乐阳说:“阿蛋得了蘑菇里的魂力,三断和尚对着佛像痛哭流涕……”

    温乐阳恍然大悟,说了句:“那个三断妖僧就算不是种元魂的人,也和蘑菇的事情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说完以后也不等苌狸再解释,直接跪倒不乐和善断跟前,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头,认认真真的说:“小子温乐阳,替骆旺夫谢谢两位神僧,等我回去肯定让她亲自来拜谢二位!”

    磕过头之后温乐阳并没有直起腰了,而是又磕了三个头:“这是谢谢两位神僧为了小子仗义赴苗疆驰援,这才惹得两位受伤,无论大慈悲寺还是两位神僧,以后只要有所差遣,温乐阳和九顶山莫不遵从!”

    善断赶紧手忙脚乱的把他扶起来,不乐老和尚则呵呵笑着:“说的什么话,都是一家人,用不着,用不着!”

    三断的和尚,挪移的古寺和鬼肉蘑菇里种下的残破元魂之间,有着莫大的关联,最后蘑菇里逐渐成形的魂力却便宜了阿蛋,换成谁都不会善罢甘休,一定会向慕慕疯狂的报复。

    结果不乐妖僧遭遇三断妖僧,一翻大战之后两败俱伤,三断的根基、也就是那片煞地都被不乐接引的神通毁了个七七八八,元气大伤之下自然一时顾不得复仇。

    苌狸又跟不乐和尚说了一会,最后得出了一个大概的结论,有人用一座大寺镇住了煞地中的生穴,让生气凝聚不致外溢,为的就是培育鬼肉蘑菇,复活被种在蘑菇里的元魂。

    而三断妖僧究竟是什么人,他要复活的元魂又是谁就不得而知了。

    截至到此,慈悲寺两大妖僧在苗疆受伤的经过大致说完了,当初三断妖僧把‘阎摩罗王寺’移到煞地,几年前苗不交二娘带着蚩毛纠避难其中,后来温乐阳带着慕慕无意闯入,到了最后老兔妖不乐也进了古庙,连番的机缘巧合,温乐阳助二娘重掌苗寨,阿蛋占了大便宜得到复生的机会,三断和尚功亏一篑还被大小兔妖打成了重伤逃遁而去,同时大小兔妖也受了不轻的伤。

    这门子用生穴、鬼肉复活元魂的法术虽然神奇,但是也谈不上太难理解,别的不说,要是温乐阳有这个能力,自己的至亲好友里有人只剩下残魂一缕,他肯定会想法设法来摆出这个法阵,复活亲人。

    温乐阳想通了事情的经过,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浊气,心里甚至还有些隐隐的同情三断和尚。

    不乐老妖僧知道他在想什么,嘿嘿冷笑了一声:“温兄弟心地淳厚,你不知道,这座古庙镇住生穴阻隔生气,外面的煞地就会越发的阴戾,不断增长,迟早有一天会漫过七娘山,届时无数生灵惨遭涂炭,枉死之人连超生的机会都没有,这个三断和尚做得,是逆天害命之事!”

    温乐阳不置可否的叹了口气,老和尚的话虽然没错,可是真要是自己的至亲有复活的希望,又有几个人能管得了那么多!

    举起根胡萝卜刚要往嘴里送,他突然又想到了一件事,蹭的一下跳起来,对着苌狸说:“那慕慕和阿蛋现在会不会有危险?三断妖僧……”

    老和尚不乐有些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不是说过了,三断伤的比我们重得多,没个三年五载修养绝无可能再动手,等我们伤愈之后找他出来也不是什么难事!”

    温乐阳愣住了,过了片刻之后才喃喃的问道:“那……几天之前伤你们的人,不是三断?”

    小兔妖善断笑呵呵的插话:“当然不是,我和师父两次受伤,分别是两伙敌人!”

    温乐阳这才算是明白了,他先入为主,一直以为第二次伤人的还是三断妖僧,压根就没想过还会有其他人。

    而此时苌狸脸上的笑容已经完全敛去了,精致的容貌间仿佛笼罩上一层冰霜,郑重的对着不乐和尚:“后来你们受伤又是怎么回事?这事儿关系重大,给我仔细的想仔细的说,不许遗漏了半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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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造访

    不乐面色一整,认真的点点头:“在苗疆一场苦战之后,我和善断都伤的不轻,疗伤要显出真身,所以就在回到我炼成人形前的洞府里修养,一年多里都平安无事,直到几天前,正是我们功成的关键时刻,善断这孩子修行稍浅,一不小心泻出了一丝妖气。”

    小兔妖善断动了动自己的小嘴,满脸羞愧的念了句佛偈。

    当时老兔妖不乐也没当回事,在他们疗伤前,就已经叮嘱座下僧众封住了大山,有什么异常也不许查探,即便外面有什么人发现了妖气,也会被五大禅院挡在山外,而且善断泄露的妖气极弱,一般来说根本不会被察觉。

    可是就在不久之后,敌人不知用了什么办法,毫无声息的穿越了大慈悲寺的封山大阵,突然杀上门来!

    不乐毕竟快两千年的修行,在敌人出现前的瞬间提前警觉,先出手打昏了小结巴希声,以免伤及无辜,随后顾不上疗伤,和善断联手迎敌!

    一共七个敌人,个个修为精湛法力惊人,尤其是他们祭出的法宝,都淬透着煌煌浩气!另外还有一点就是七个人的体质极为特殊,即便不借助浩气法宝,自身对普通的妖法也有极大的抗力。

    “浩气?”温乐阳有点迷糊。

    苌狸喜欢这个傻小子,耐着性子给他解释:“这个浩气不是浩然正气,也不是只有正派中人才能修行的。浩气是一种力量的称呼,世间万物相生相克,浩气是专门克制咱们妖门的元力,对其他的正邪修士都没太大作用,唯独对妖门伤害不小。”

    不乐也从旁边苦笑:“天道不公,咱们也是修天,但是生来是兽,修到极致也是妖不是仙,而且要是和同等修为的修士比拼的话,总会落个下风。他们可以炼成专门克制妖力的浩气,但是咱们可寻不到能克制修士的力量。”

    苌狸傲然一笑:“只要把自己修强了,什么浩气元力,都是狗屁!”

    温乐阳心里更关心敌人:“七个什么样的人?”

    不乐老和尚的脸色却变得古怪起来,想了一会居然总结了四个字:“乱七八糟。”说完以后自己也苦笑着摇头:“这七个人各有神通,本事都不小,不过脑子好像都……”

    这时候咕咚咕咚两声,稽非老道和水镜和尚本来做得好好的,却突然摔倒在地上,老道颤抖着扬起自己那张煞白的老脸,指着不乐和善断说:“原来……原来你们是妖啊?!”

    就算老道毕生以打探小道消息为己任,出于职业敏感他也能了解,这个八卦实在太大了,大到自己死十八次都不够人家杀人灭口的。

    大慈悲寺的方丈是个小妖,幕后还有个一手把大慈悲寺托上正道五福的老妖,幕后的幕后还有个把修真道搞得天翻地覆的极品妖怪。

    不乐老和尚在讲苗疆经历的时候,始终没说过自己是妖,偶尔有一两句模棱两可,知道的人能明白,不知道的人也不会觉得奇怪,到现在说起了疗伤,老兔妖终于把自己的身份说了出来。

    苌狸的俏目一瞪老道:“我也是妖!”

    老道立刻惨叫一声:“我啥也不知道!”说完又觉得不保险,赶紧继续说:“我和水镜,那都是温乐阳的那个…学生……”

    水镜和尚也爬起来了,急赤白脸的对老道吼道:“别拽词了!”说着望向苌狸:“我俩是温乐阳的弟子,您老是咱们的师祖奶奶,我们俩也是咱们妖门里的……那个……人?”

    苌狸周游世界一年半,什么都学会了,笑着问:“那你们是妖人,还是人妖?”

    温乐阳刚才一直关心着大小妖僧的遭遇,把这对活宝都忘了,现在也怕自己这位喜怒无常的师祖奶奶真的杀人灭口,赶紧插口对着稽非和水镜正色说:“不乐和善断两位神僧身为大慈悲寺掌门,一生礼佛专心虔诚,身在妖门心在那个……”他也说不下去了,他就是个山里青年,说不出来啥道理,琢磨了一会才最后嘱咐:“反正事关重大,你们一定不能泄露出去!”

    苌狸却一脸的不在乎,笑吟吟的看着两个出家人:“说了也没事。”

    稽非和水镜的脑袋一起摇成了拨浪鼓,大声诅咒发誓今天的事儿绝不会向外泄露半个字,否则元神尽丧肉身成灰等等,修真之人的毒誓几乎都让他们俩说了一遍。

    稽非发完誓之后,生怕苌狸再追究,赶忙望向不乐老和尚,一本正经的分析:“来的人都是修炼的浩气法宝,他们就是冲着妖来的?”

    水镜也跟着点头:“这件事蹊跷的很,现在世道太平,几百年里都没听说过妖门掀起过什么风浪……”浩气法宝在炼制起来也麻烦的很,但是只针对妖有克制作用,现在修真道上很久都没有利害的妖怪现身,修炼这种法宝纯属吃力不讨好。

    温乐阳问明白了前因后果,皱起眉头跟着瞎猜:“难道敌人是知道了两位神僧的身份,所以专门准备了浩气法宝?”

    不乐老兔妖坚决的摇摇头:“不可能的!”

    善断小妖僧也从旁边笑了:“他们煞费苦心,准备了浩气法宝想要收了我和师傅,不过还是算错了一筹,他们也没想到,我们师徒修的根本就不是妖力,而是佛法!浩气法宝虽然对我们也有些克制,但是威力比着普通的法宝还远远不如!”

    两个兔妖以妖身修佛,一身本事都是佛宗的大神通,根本就不是妖力,敌人苦心预备的浩气法宝几乎没有一点用处,这说明对方并不知道两个兔妖的身份,只是专程来收妖的。

    对方七个人的修为也极为强悍,一身本事杂七杂八,虽然事先预备的法宝没有用,还是凭着真本事和两个兔妖硬撼了一场,在激斗了一天一夜之后,七个敌人看出来两个兔妖重伤再身,害怕再打下去的话会同归于尽,按照老和尚的话说‘他们居然嘻嘻哈哈的撤走了’。

    不乐和善断在事发疗伤的关键时刻被打断,伤势加重已经无法自愈了,只好躲回寺里等死,两个妖僧在打斗的时候,用得都是佛门的神通,事后又逃得无影无踪,虽然当时没有暴露身份,但是有点脑子的人都能想到到,他们很可能就是逃回了大慈悲寺。就在昨天还有人试图夜探大慈悲寺,被护山神兽发觉后逃走。

    苌狸脸上的寒霜,逐渐被兴奋的神色融化,畅快的笑着一拍手:“好的很,没走就好!害我找了一年啊!”

    所有人都大吃了一惊,听苌狸的意思好像和这些人早就有过接触,温乐阳也惊讶的问道:“这帮疯子也和您动过手?”这七个人好像是专门收妖的,苌狸两千年前就是不世大妖,真要谁能把她收了,绝对能评上个单位杰出贡献奖。

    苌狸还没说话,稽非老道就抢着一瞪眼,不屑的说:“吓死他们!”

    苌狸没搭理老道的马屁,明亮的目光望着温乐阳:“如果我没想错,世上有一伙不知死的混账,一直在四处捉妖,这次也一样,他们是被小兔儿泄露出去的那一缕妖气引来的,事先倒并不知道不乐和善断的身份。”

    八卦当前,稽非老道暂时忘记了心里对苌狸的恐惧,两眼放光的问道:“怎么说?”

    苌狸微微一笑:“我在进斩雁峰古洞之前,正邪天天打得热闹,但是我们妖门平时根本不参与这些事情,我们修成人形不知道受了多少磨难,比着他们更明白天道是什么,平时谁都懒得去争那个虚名,虽然我们妖门不比正邪那么实力雄厚,但是也有几个大妖各自盘踞一方,也不是谁都能惹的。”

    温乐阳吐了吐舌头,对着自己的祖师奶奶直乐:“不争?您当初可惹得天下修真道大乱……”

    苌狸听他旧事重提,目光里显出一丝可爱的俏皮,一点也不在意身前都是自己的晚辈,理直气壮的说:“谁让他不理我来着!别说修真道上乱了些,就是真的翻江倒海,天塌地陷我敢做!”

    温乐阳哈哈大笑:“幸亏我们师祖爷心软,要不还麻烦了。”

    苌狸露出贝齿,轻盈的一笑,一下子禅房里的光线全部给她的笑容吸引而至。

    不乐老兔妖可没温乐阳那么没心没肺,敢和祖师奶奶瞎开玩笑,咳嗽了两声小心翼翼的说:“修真道上的正邪之争自古就有,后来愈演愈烈,妖门始终袖手旁观,最后终于邪不胜正,那些邪魔外道大都被我们毁掉了根基,遁入世间夹着尾巴做人,也成就了我们正道五福的威名啊,哈哈!”

    老兔妖妖身修佛,干脆也以正道自居,提起来当初大胜的往事神采飞扬,一张老脸都在放光。

    苌狸没好气的说了句:“他们做人的自己打自己,你没事找事非要插上一脚,你以正道自居,要是那些正道的混账要是知道了你是妖身,嘿嘿!”

    稽非老道一拽水镜和尚,哥俩同时大声表白:“那不可能,没人会知道!”

    苌狸没搭理他们,继续骂老和尚:“邪道的混账现在藏在世间夹着尾巴做人,你还不是一样,藏在这座寺庙里夹着尾巴做妖!受伤了还要找个偏僻山洞疗伤,被人家打了,千万个徒子徒孙又谁都不敢告诉。”

    温乐阳笑了,他抓住重点了,敢情在祖师奶奶心里,正道邪道都是混账。

    不乐老和尚被苌狸数落了一顿,依旧笑嘻嘻的丝毫不以为意,一双大眼睛里闪烁着和他身份年龄毫不相符的狡狯,对着苌狸说:“您想想,我是妖身,却当了正道五福之一的首领,千多年前就指挥着正道打邪道,这份乐子比着那些占山为王的妖王不知好玩多少,等我死后显出真身,天下正道皆惊,这一记耳光老和尚…不,老妖怪我轮圆了抽他们,哈哈哈!”

    善断小兔妖赶紧插嘴:“师父,你死了,我还想接着玩!”

    不乐很好说话,大大方方的说:“那成,等你死了以后再现出真身,这记耳光你来抽!不过你可得争气啊,别还没死就让人揪出来,那时候我做了鬼也得让你气活了!”

    苌狸的眼睛彻底明亮起来,哈哈大笑的把双手都挑起大拇指:“兔子,当初没白帮你种下妖基!”

    不乐眉飞色舞的撺掇苌狸:“那您老不抢个掌门来做做?”

    温乐阳算是明白什么叫‘兴妖作怪’了。

    三个妖怪怪声笑了一会,不乐老和尚才恢复了正色,把话题又拉回到刚才:“邪道几乎让我们灭掉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妖门居然也渐渐的销声匿迹,东土之中四座妖山都变成了五A级风景旅游区,那些成气候的妖怪全都不见了,也没听说过哪个门派大张旗鼓的去灭妖,否则咱们绝不会坐视不理。到了最近这几百年里,干脆连一只小妖都见不到!”

    苌狸点点头,脸上也带出了几分迷惑,再次望向了温乐阳:“你是知道的,他这样的人,就算真的死掉也总会留下事迹或者线索,他……也许算不上天下无敌,但是当得天下无双!”

    温乐阳认真的在心里重复了几遍这句“算不上天下无敌,但是当得天下无双!”,用力的点点头,一股温不草天生的豪情,在骨血里流淌而过。

    苌狸再次入世之后,一边浏览着这个花花世界,一边寻找拓斜师祖的下落,她先后走访了许多以前熟识的大妖,可是愕然发现,这些妖怪早就不知去向了。

    那些大妖或者妖王,即便实力不如苌狸,也仅仅是稍逊而已,都是两千年前就已经得道的极品怪物,寿数漫长的很。也许是天道平衡,妖的修炼要比人的修炼艰难的多,尤其最后一层几乎根本无法完成,所以自古以来只有修士化羽,从没听说过哪个妖物登仙,但是修妖在初成之后会有一样大好处:长命。

    既然苌狸没死,甚至两千年都没能在她精致的面容上留下一丝痕迹,那些和她同期的大妖,大都应该还活着。

    妖性顽劣散漫,也许会难不住寂寞进入这个花花世界,但是洞府始终是它们的根基所在,在没有和尚之前,那句口头语本来是‘跑得了妖怪跑不了洞’……

    可是苌狸这一趟,先绕着神州华夏转了一圈,又绕着地球转了一圈,连斐济都去过了,竟然以前一个认识的妖也没找到,不仅大妖们不知去向,就连洞府也荒败了,其中大部分连禁制都被人破掉了。苌狸这一年半里走遍天下却一无所获。

    不乐和善断身居佛门,怕泄露了身份平时根本不和妖门走动联系,对于以前就很少露面的妖门渐渐消失也没太在意,直到这时才渐渐明白了苌狸的意思,老兔妖那张小嘴张得极大,满脸惊诧的说:“您是说……有人偷偷摸摸,把妖门都给灭掉了?!”

    苌狸原本明媚的目光倏地变成了淬厉的冰针,缓缓的点头:“你们刚露妖气就有人带着浩气法宝赶来,嘿,真有人专门跟我们妖门作对!”

    老和尚不乐突然诡异的一乐,颤颤巍巍的站起来:“今天晚上我和您出寺,我把他们引出来,那些混账多半会以为我们重伤难愈,不得已再次显出妖身强行疗伤。”

    苌狸微微一笑:“剩下的事情就交给我,那我明天再给你们疗伤。”

    善断小兔妖突然伸手抓住了老和尚的胳膊,异常坚定的说:“我和师傅同去!”

    温乐阳也连忙跟着说:“我也去!”他就是来帮忙的,哪能让两个和尚出去诱敌、祖师奶奶去抓敌人,自己在寺里睡觉。

    苌狸胸根本不当回事的挥挥手:“都去都去,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说着,又想起了一件事:“峨眉山里还藏着不少隐修。”

    温乐阳咦了一声,‘隐修’这个词儿他第一次听到。

    稽非一挺胸膛,给他解释:“隐修,就是一心修行,只想着成仙得道的老怪物,正打邪、邪杀妖、妖吃人反正什么都好,只要不打扰他们修行他们就全不理会!”

    温乐阳点点头,心说修真的应该都这样才对啊,结果到了‘五福’就把修真道变成黑道了,跟着问:“那隐修的实力……”

    稽非摇摇头:“有强有弱,他们虽然是修士,但是游离世外,不拜神佛只信天,一般情况下根本不为外物所动,就算一个光着屁股的人参娃娃跑到跟前,他们都看也不看,只是低头修行着自己的功法。平时也没人去惊动他们,但是如果打斗的太激烈,或者动用神识不小心惹到了他们,嘿嘿,有时候他们也会跳出来。”

    老兔妖笑呵呵的打包票:“这次还去我俩上次出事的那个山洞,那里偏荒的很,附近没有隐修。”

    几个人说完正事,正在闲聊的时候,禅房外响起了敲门声,希声小和尚出去问了下,回来后恭恭敬敬的告诉众人:“一…一字宫……三…三…三…”

    不乐和善断笑眯眯的听着,一点也不着急,倒把苌狸温乐阳一群人都急坏了。

    小结巴说了半晌,总算把事情说明白了,不乐和善断重伤回到慈悲寺之后,听说了一字宫和温不草的婚事,一方面派小结巴去增援温不草,另一方面派人去一字宫,隐晦的点明温不草和大慈悲寺颇有渊源,实际上就是告诉一字宫别胡来,另外顺便想打探一下口风,看看一字宫到底图谋什么。

    大慈悲寺和一字宫同列天下五福,以前是并肩作战的战友,千百年下来关系也很深厚,大慈悲寺的话很有分量,但是人家是要嫁闺女,这种事情就算天王老子也管不了,大慈悲寺也只能点到为止,只要一字宫不逾矩,和尚们就不能翻脸。

    不过一字宫这次很给大慈悲寺面子,在送信的和尚去了之后,‘夏麻魏’三位掌门中的老三,亲自登门来拜访善断方丈,似乎想要解释一下。

    唯恐天下不乱的苌狸瞬间大喜,一把就抓起小兔妖善断,连声的催促着:“快去快去,你们见客的禅房里应该有暗室吧,凭着那些小混账的修为,发现不了我!”

    老兔妖却嘿嘿一笑:“去年刚装的摄像头。”

    说着他从怀里左摸摸,右摸摸,摸出了一个遥控器,冲着禅房的墙壁一按,墙壁缓缓移开,夹墙后面赫然是一片显示器,小和尚希声上前熟络的鼓捣了两下,显示器从各个角度都照出了一件宽敞的大屋,一个枯干瘦弱的老头,正坐在椅子上玩手机。

    贪吃蛇的嘟嘟声,从扬声器里传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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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码字的时候一直在听michaeljackson,有点小郁闷……

第四十章 妖焰

    大慈悲寺方丈善断在小结巴的搀扶下,颤颤巍巍的去见客了,老兔妖不乐组织大伙看电视,一边给温乐阳解释:“一字宫和道门、佛宗的功法都不相同,他们是以武入道。三个掌门的功夫路子也大相径庭,夏老大练得是枪魂,刁钻古怪,叫做一破;麻老二修的是刀魄,阴狠凌厉,叫做一断;魏老三修炼的是棍影,声势凛然,叫做一顿,这一破一断一顿,挑起了一字宫千年的威风。”

    温乐阳先看了看屏幕里那个满脸紧张咬牙切齿玩贪吃蛇的瘦老头,又回头狐疑的看了老妖僧不乐一眼。

    老兔妖不乐呵呵一笑:“人不可貌相啊!”

    水镜和尚从旁边重重的一点头,由衷的赞叹:“他贪吃蛇玩的真不错!”

    监视器里那座宽大的禅房门一开,善断微笑着走了进去,魏老三赶忙收起手机迎上几步,笑着刚要寒暄突然皱起了眉头:“神僧受伤了?敌人是什么人?大慈悲寺和一字宫千年同泽,只要神僧吩咐一句……”他的表情真诚,语气里充满了切切的关

    善断根本没提自己的伤:“都是些小事,不碍事,不碍事,实在是没想到三掌门亲自登门,礼数上真是简慢了。”

    魏老三犹豫了一下,皱起的眉头稍微舒展,认真的看着善断的眼睛:“反正只要神僧一句吩咐,姓魏的必倾全力!”

    善断也收敛笑容点点头:“五福同气连枝,如有劳善断绝不客气!”

    魏老三这才哈哈大笑,洪钟般的笑声豪爽之极,和他瘦小的身材丝毫也不相衬:“这就是了!至于礼数不礼数魏老三就从来没当回事,前不久我们接到神僧的传讯,魏老三这才巴巴的跑来,赶紧和您解释解释。”

    魏老三看上去为人豪爽痛快,根本就不当自己是客人,跟着小结巴一起把善断扶到了座位上。又从知客僧手里接过茶水放到善断旁边,忙活了半天之后才重新落座:“魏老三是个直性子,平时不懂得什么客套更拿礼数当作狗屁,要是我佩服的和尚,怎么都好,要是我看不上的老道。我连个屁都懒得冲他放!”

    温乐阳坐在显示器前面噗嗤一声就乐出来了,不乐老兔妖也呵呵笑着解释:“一字宫和大慈悲寺,比着和五福里其他三座道门,都要亲近些。那些老道太装!”

    魏老三继续对善断说:“大师给我句实话。川西九顶山温家。到底和大慈悲寺是什么关系?”

    善断说话地声音明显有些中气不足。但是语气却不容置疑地坚定:“几百年前师长间地渊源。不过和尚着相。温家地事就是大慈悲地事。温家地朋友就是大慈悲寺地贵宾。温家地敌人就是大慈悲寺地死仇。温不草和大慈悲寺地关系。十六个字:同气连枝。并生齐长。不离不弃。荣辱与共。和一字宫与大慈悲寺是一样地。”

    温乐阳在显示器前满脸敬佩。对着老兔妖不乐说:“大师可真有学问。”

    魏老三在显示器里满脸敬佩。对着小兔妖善断说:“大师可真有学问。”

    善断这番话说地其实毫不客气。只是在最后捎上了一字宫。算是给对方留了一点面子。任谁都能明白大慈悲寺立场坚定。只要温家有事他们就一定会管。

    魏老三却丝毫不以为意。不仅没有动容或者愤怒。反而大喜过望。目光里绽放着由衷地喜悦。哈哈大笑着一拍大腿:“果然如此。那就太好了!现在夏老大要把我那个宝贝侄女嫁给温家地小子。这下咱们算是亲上加亲!一字宫和大慈悲寺联手。嘿嘿。看那三门老道还能猖狂地了几天!”

    善断吓了一跳,听魏老三的意思。就跟他们俩家要联手对付五福里的三个道门似地,赶紧摇手笑道:“昆仑、鸡笼、鹅羊三家道门虽然不如你我般亲密,但也都是好朋友。”

    魏老三不屑的哼了一声,善断赶忙把话题扯回来,直接问他:“三掌门,温乐阳那个孩子我是见过的,和尚不明白,他资质虽然不错但是说到底也只是个凡间少年,天下俊才无数。夏老神仙为什么偏偏看上了他。”

    魏老三地眼神一下子变了。好像看怪物似的瞪着善断,善断纳闷的摸了摸自己的脸蛋子。确定自己没有不知不觉的现出真身,这才长出了一口气,笑呵呵的问:“你瞪着我做什么?”

    魏老三一副不瞪你瞪谁的神情:“我们一字宫和温不草联姻,就是为了和大慈悲寺多亲近啊!本来我们也不知道温不草和大慈悲寺的关系,不过先是峨眉山斩雁峰古洞引来妖魔鬼怪,其中的温家和大慈悲寺闹了些什么误会我们不知道,但是最后寺里着实看重温家,为了那些凡人差点把散修再打一顿;随后神僧又亲赴苗疆,我们一打听才知道也是为了温家。”

    善断和尚地口气有些冷:“原来大慈悲寺有什么动静,都逃不过一字宫的眼耳,好手段啊!”

    魏老三赶忙摆手苦笑:“冤枉,冤枉啊!散修闹事天下皆知,苗疆的事情是因为我们无意中现了镜泊余孽,赶去的时候现诸位神僧进了苗疆,既然大慈悲寺亲理,我们自然不好再插手不是。”

    善断和尚不置可否的笑了一下,没说话。正道五福哪个都是耳目众多,彼此之间有什么动向大都了解。

    魏老三继续说:“我们这才知道,原来川西九顶山的凡人俗家居然和大慈悲寺渊源深厚,我们老哥仨一商量,这门亲事做得!”

    善断的表情啼笑皆非,指着自己的鼻子:“这么说,一字宫要把闺女嫁给温不草,是因为大慈悲寺?”

    魏老三理所当然的点点头:“可不咋地,还不是为了和你们做亲家!凭着一个凡间家族,我们能图他们个啥?要不是和尚不能娶亲,哪用得着费这周折!”说着好像颇为恼怒,望向善断的目光里大有你现在还俗。我们马上嫁闺女之意。

    善断生怕魏老三继续胡说八道,赶紧打断了他的话想说点什么,可是想了想又的确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先不说这个借口怎么样,以一字宫三当家的身份亲自来大慈悲寺解释,就已经给足了面子。话也只能点到为止,毕竟现在一字宫没动温家,怎么看都是温不草占便宜,过了半晌之后才淡淡地说:“一字宫对大慈悲寺的看重,和尚记在心里了。婚姻大事,总要两厢情愿才好……”

    魏老三大大咧咧的挥挥手:“神僧放心,总归是门子喜事,肯定皆大欢喜,就算咱们不是一字宫。以十九的人才,天下那个小子都配不来她!这次可让温乐阳那小子占了大便宜了,哈哈哈!”

    魏老三笑了几声之后突然脸色一整。郑重地对着善断和尚说:“这几年里,世宗地邪魔外道蠢蠢欲动,疯似地寻找什么破锣大饼狗,嘿,他们不动我们还真不知道,这群妖孽休养几百年地休养生息实力大进,现在越的猖獗了!那三个道门还成天价的自以为是,真等有一天让邪魔外道打上了山就傻眼了!”

    善断方丈也深有同感:“上次在斩雁峰上,就有邪道的高手现身。希觉师侄快两百五十年的修为都几乎不敌,如果不是五大禅院座驰援,嘿……实在是想不出,邪道上几时又出了这样的人物!”说着,双手合十念了声佛偈,满目怜悯:“我佛慈悲,慈航普渡。”

    魏老三站了起来,对着善断抱拳鞠躬:“大师菩萨心肠,心系苍生。一字宫自始至终都是敬仰到心中的!此刻风云际会,这番风雨要来,总也挡不住的,但一字宫上下数千武者,以大慈悲寺马是瞻!”

    说完以后也不等善断再说什么,更不用人送,哈哈一笑说了声:“告辞!”转身就走了。

    不久之后,善断又在小结巴地搀扶下,回到了不乐等人所在的禅房里。

    善断一进禅房。突然出了一声悲凉的长叹。

    温乐阳吓了一跳。刚忙问道:“神僧怎么了?”

    善断脸色苍白地摇摇头:“整整一盘胡萝卜啊,都让你给吃了!”

    按照魏老三的说法。一字宫和温不草联姻,实际上是为了把大慈悲寺和自己绑牢,现在已经消失了千百年的邪魔外道又蠢蠢欲动,虽然天下依旧平静,但是风云卷动渐成催城之势,一直以来一字宫都和五福里的三个道门少有来往,在这个时候加强和慈悲寺的关系,也是在情理之中的。

    水镜和尚的心眼比较实在,按照稽非老道的话来说就是头都长在脑子里了,小心翼翼的问众人:“一字宫就是为了这个,要跟咱们温不草联姻?”

    现在水镜和稽非都已经习惯了,一提起来温不草,都会在前面充满家族荣誉地加上一个定语:咱们。

    稽非对着水镜说:“你就当他是放屁好了!”

    不乐老和尚呵呵笑着:“刚才魏老三的话听着合情合理,但是可有个大的破绽。一字宫应该提前上峨眉来和我们通通口风,问一问这么做到底行得还不不行,至少也应该打个招呼才对!他们名列五福,可不是办事顾前不顾后的毛头小子!”

    其他人包括温乐阳,都笑嘻嘻的,只有水镜和尚恍然大悟。

    稽非一脸讨好的对苌狸媚笑:“仙子,依着我干脆咱也甭猜了,你老一出手还不就把魏老三捏住了,咱直接去问问那个老小子,他们一字宫到底对温家打着什么主意。”

    苌狸一瞪眼,满脸不依不饶:“那怎么行!现在才哪到哪!”猫性顽皮,苌狸就压根没想过揭开谜底,夏麻魏刚开锣准备唱戏,她无论如何也舍不得现在就跳到台上去打演员。

    转眼天就黑了下来,善断交代了下去,无论峨眉山今晚有什么动静,举寺上下都不得去查探。

    这次有苌狸这个旷世大妖撑腰,所有人都信心十足,除了温乐阳、小结巴、大小兔妖之外。稽非和水镜也一定要同行,老道的眼里现在充满了光芒,为了即将到来的大事件浑身热血沸腾。

    一群人脚步轻快,天黑时分离开大慈悲寺,到月上中天的时候,就已经到了两个兔妖遇袭地荒山。

    苌狸施法封住其他人的气息之后。自己也隐身在洞**深处,笑嘻嘻的对着两个妖僧说:“显出真身吧!”

    水镜跟稽非两个人拼命向后挤,嘴里念叨着:“让让,让让,两个兔妖的真身肯定小不了……”

    话音未落,遽然一层层邪异的气势像惊涛骇浪般排挤过来,蓬勃的妖气冲天而起,两个兔妖身体蜷缩成一团,周围地空气迅的颤抖着。最后狠狠一震,两只又肥又大的白兔,有气无力地趴在地上。红宝石似地眼睛对着温乐阳等人滴溜乱转。

    温乐阳乐了,敢情兔妖的真身跟一般地兔子也没点区别,让人看着挺有食欲的。

    苌狸的声音凝聚成一条水银线,清晰的流进了所有人的耳朵里:“敌人来的时候,你们先出手。”

    温乐阳点点头,周身上下的毛孔都换换放松,有条不紊的收缩开阖着,灵识如水蔓延向四周,清晰的感受着周围地一切。自从两个和尚释放妖焰现出真身。周围的鸟兽虫豸都像受了什么刺激,惊慌失措的逃离自己地巢**,向着外面跑去,不久之后就逃出了温乐阳的灵识覆盖范围,一片死一般的宁静。

    虽然是初夏,但深山中的月色依旧清冷,两只大白兔百无聊赖的趴在地上,偶尔笨拙的挪挪**,换个姿势继续趴……

    大伙正等得无聊。苌狸突然充满诧异的咦了一声,好像有什么事情重重撩动了她的心神,声音中甚至带着几分颤抖。

    温乐阳自从认识了这位拿地当床拿天作被的师祖奶奶之后,就从没见她有过这么吃惊地时候,正纳闷的时候猛地觉得自己远远铺开的灵识剧烈的震动起来。

    温乐阳的灵觉能够把他从周围的景象中抽离,很有看环形电影的感觉,而此刻就好像屏幕上的怪物高急掠,好像挣扎着要从屏幕中冲出来一样。

    周围的地面随之都轰轰巨震来,不远处地巨树一棵棵都被连根翻起。一个足足有几层楼高的巨大土丘正用着几乎连目光都无法企及的度。闪电般的游弋而至!

    两个老贼和小结巴全都傻眼了,谁也没见过这么爆裂的声势。温乐阳也不顾上多想,全身的皮肤霍然绷紧,沉重的身体荡起猛烈的势子一扑而至,心肝颤的挡在两只胖兔子跟前,心说苌狸怎么也不拦着点我呢?

    眼看小丘就要撞上他地时候,倏然消失于无形,温乐阳连串地错拳击空,水镜稽非从后面看着他跟跳大神似的。

    在温乐阳地灵识里,庞然大物已经变成了一条游鱼般的影子,从他脚下一晃而过。

    一条大汉从他身后悄无声息的钻了出来,温乐阳闷吼了一声,双脚用力把身体团成个肉球,倒翻猛砸!

    大汉也没想到温乐阳的攻击竟然如此迅捷,嘴里咦了一声,不过身子却没动,正和他撞了个正着。

    温乐阳全身上下每一块肌肉每一个关节都在迅的抖动着,错拳包蕴的生死毒力潮水般倾泻而出,不料身体刚刚和敌人接触,就觉得一阵根本无法着力的湿滑,一下子把就自己所有的攻击卸掉,身体也不自由自的向着旁边滑去!

    大汉的脸色更加惊讶了,虽然卸掉温乐阳的攻势,但是自己也不好受,踉跄的退后了两步,大脚丫子差点踩到兔子。两只趴在地上的大兔子目光惊骇欲绝,都快吓死了。稽非水镜和小结巴都被刚才轰轰烈烈开过来的小山丘吓呆了,直到温乐阳和敌人已经换了一招还没反应过来。

    温乐阳闷吼了一声,正要反身再做扑击,大汉却蹦着退开几步,对着温乐阳双手乱摇:“别打了!别打了,老子不是来打架的!”

    温乐阳快步把两只兔子掩在身后,这才开始眯着眼睛打量对方,心里却咯噔一下子。

    大汉体格魁梧,方头大脸,但是身后拖着一条粗大的尾巴,身上布满了青绿色的鳞片,在月光的映衬下鳞片还挂着湿滑的粘液,乍一看上去很像一头站起来的大蜥蜴。

    大汉也不理会温乐阳的诧异表情,目光绕过了他,对着地面上两头兔子大吼:“嘬死是吧,现在露出真身,还不快跑!”说完以后神色焦急的回头向着来路上眺望,好像在逃避着什么人。

    温乐阳这才知道,这个大汉不是敌人。

    大汉最后对着俩兔子说了句:“你们俩好自为之吧,老子要走了!”随即倏地高高跃起,身体在半空中轰然变大,霍然变成一头几十米长的巨大穿山甲,一头钻进泥土里,再次拱起小山丘般的土包,换了个方向继续急行。

    土丘还没跑出去两步,一阵清脆的笑声银铃般的在所有人的耳中响起,苌狸象阵风一样,围绕着土丘大大的跑了个圈子,随即停下脚步,好像自言自语的笑着说:“小王八蛋,修**形了!”

    温乐阳知道自己这位师祖奶奶画圈一绝,除了手机讯号之外,还没什么东西能逃出她画的圈子。果然土丘左突右冲,却始终冲不破苌狸布下的禁制,就像一头怒的公牛,在圈子里四处乱闯,四处都是山崩地裂般的巨响。

    温乐阳就站在苌狸身旁,小声的问:“你认得这个妖怪?”

第四十一章 彩虹

    苌狸嘻嘻一笑,脸上的表情既顽皮又兴奋,心情似乎变得极好,对温乐阳耐心的解释:“以前给你们说过的,我为了引起他的注意,做过不少好玩的事情,后来引来了不少仇家追我。”

    温乐阳点点头,顺便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

    苌狸指了指左突右冲的土丘接着说:“这个东西叫‘破土’,以前是祁连仙宗的护山兽,我毁了他们的玲珑冰,引他们来抓我,哈哈,祁连仙宗都是群草包,谁也奈何不了我,不过后来他还是不肯理我,我就惹下了个更大的祸事!这下那些厉害的混账都出手了,祁连仙宗又狐假虎威的跟着后面,那天他和我联手御敌的时候,这个‘破土’一直躲在后面没敢上!想不到啊,两千年没见,这个小混账也修成人形了。”

    温乐阳突然哎哟一声,又惊又喜的看着苌狸:“那他……他是不是会知道拓斜师祖的下落?!”

    苌狸点点头:“至少能找到些线索吧!”,那张魔术般精致的容貌都在散发着兴奋的光芒,在月夜中更加的美丽了。

    大妖苌狸自从离开峨眉山之后,一直在寻访故人想来查找当年拓斜的踪迹,但是一年半里走遍天下,不管是熟人仇人还是没一点干系的同族,却一个都没找到,现在居然无意中遇到了一个以前参与过那场大战的家伙,虽然只是小喽啰,现在也让她高兴不已。

    巨大的土丘轰然炸碎,‘破土’又变成人形高高的纵跃而起,即便隔着厚厚的鳞片也能看出他满脸忿怒,闷雷般的大吼:“老子一番好心肠,看到有妖气迸现,不顾的自己的性命巴巴的跑来警告,全是看在大家都是妖门一脉,能保住一个是一个,没想到你们这群混蛋……”

    苌狸咯咯一笑:“小子,你还认得我不?”

    大汉破土已经落在了地上,根本就不看苌狸,只顾着回头张望,脸色焦急无比,狠狠的跺脚:“还费什么话,快放了我大伙各自逃命吧!一会就来不及了!”

    温乐阳低声对着问苌狸:“追捕破土的,和咱们要找的敌人,是不是一伙人?”

    苌狸根本就不关心这个,她才不管什么人要来,笑嘻嘻的望着破土:“没壳的小王八,两千年不见怎么胆子还这么小?”

    破土本来急得要命,突然听见‘没壳的小王八’这个称呼,表情明显的一窒,似乎想起了什么异常可怕的往事,转头望向苌狸,看了半晌猛地一拍大腿,连幽绿色的鳞甲都跟着脸色一起变得苍白了:“你……你是……妖女苌狸!”最后四个字几乎是惨叫,听得温乐阳头皮都发麻。

    苌狸笑得就像一朵尽情绽放的郁金香:“两千年没见,这么快鳞又长出来了?啧啧……还是当初那副光秃秃的样子顺眼些。”

    破土脸色连连转变,又害怕又惊讶,还有浓浓的仇恨,咬着牙猛地怪叫了一声,又化成巨大的穿山甲向着苌狸布下的圈子猛撞了过去!

    一刹那里整个山坡上的土石都疯狂咆哮着冲天而起,黑压压的彻底挡住了月色!一层层厚土就像波浪般从四面八方咆哮奔涌着,拼劲全力的撞击着苌狸的禁制,终于在轰然巨响和闷声的惨号里,苌狸的禁制裂开了一个缺口,大土丘荡着疾风冲了出去,在身后留下一蓬黑色的血雾,一只巨大的前臂被禁制硬生生撕裂,掉在地上还劈里啪啦的翻腾着。

    破土对苌狸的恐惧深入骨髓,宁愿丢了一条胳膊也要拼命逃走,压根就不敢问一问苌狸抓他干啥

    苌狸猛地脸色一变,斥骂了一声:“两千年没见,长本事了!”说着刮起一道疾风,闪电般掠出,和土丘一前一后,转眼奔出了众人的视线。

    温乐阳和其他几个人面面相觑,有点不知所措的捡起地上两只大兔子,突然眼前人影一晃,苌狸又回来了。

    苌狸的俏脸紧绷,快速的说道:“没壳的王八胆小无能,逃跑倒是一绝,我追他也得花些时间,怕两只兔子撑不住!”说着两根大拇指如光如电般伸出,印在了两只兔子的额头。

    温乐阳双手托着兔子还没反应过来,猛地两声惨呼,手里的兔子毫无征兆的变成俩和尚,面如金纸浑身筛糠般的颤抖着。

    一抹苍白从苌狸的脸上一闪而过,深深呼吸几下之后才恢复了正常,有些歉然的对着两个又变回和尚的兔妖说:“时间紧急,你俩多受些苦了,性命已经无碍了,回去好好修养一阵就好!”说完又对着温乐阳扔下一句:“马上送他们回庙里!我去抓王八。”随即又象阵风似的消失了。

    破土是头大穿山甲妖怪,逃跑的本事天下一绝,苌狸一疏忽让逃出了禁制,几步没追上之后,心里有惦记着两个兔妖,匆匆的赶回来用自己的霸道妖元给不乐和善断治伤。

    如果按部就班的施法疗伤,不乐和善断当时就可以恢复,苌狸也不会太疲劳,但是现在时间紧迫,苌狸直接下了猛药,几乎是自损修为,这下不仅自己的身体大为虚弱,两个兔妖也受尽了腐魂蚀骨的痛苦,而且还需要一段调养休息才能恢复,短时间里就是废人一个。不过只要不再出什么意外的话,他俩的性命和修为就算是保住了,只是多受些罪罢了。

    两个妖僧疼得脸都抽筋了,额头上的血脉像蚯蚓一样扭曲翻滚,连牙都咬不住,不停的发出卡卡卡的响声。温乐阳对着水镜和稽非吆喝了一声,温乐阳在前引路,两个老贼分别背着大小妖僧,小结巴从后面护着,向着大慈悲寺发力狂奔。

    他们本来是诱敌的,结果现在敌快诱来了,大靠山却跑了,只能一路念着阿弥陀佛向寺里跑,盼着敌人别那么快追过来。

    刚刚跑了一会,眼看就要翻过一座小山脊的时候,温乐阳突然像根钉子一样把自己牢牢钉在了地面上,伸手一指一块凸起的小山石,带着几个人潜伏了过去。

    水镜和尚愣愣的问:“咋了?”

    老道不等温乐阳说话,就低声骂和尚:“当然是发现敌人了!我怎么认识你这么个笨蛋师弟!”

    “师兄!”水镜不甘心的纠正。

    小结巴紧闭着嘴巴,小脸上布满坚毅,迅速的扯断颈下的佛珠,看似无意的泼洒出去,佛珠打着转在地面上欢快的翻跟头,随着主人的一句佛偈,立刻隐而不见。

    在佛珠消失的同时,也把众人的气息尽数隐藏。

    片刻后,一个瘦小枯干的老头子悄无声息的翻上山梁,眼中神光炯炯,向着刚才温乐阳他们诱敌的山洞方向眺望着,眉宇间都是疑惑。

    温乐阳和身边的小结巴对望了一眼,来的老头子就是白天造访大慈悲寺的一字宫魏老三。没想到他居然还没离开峨眉山。更让温乐阳惊讶的是,这个一等一的修真高手的一袭白衣,居然被撕成了一条一条,脸上也留下了几道血痕,好像刚刚和人狼狈不堪的动过手。

    魏老三似乎在犹豫,站在原地低头沉思了一会,猛地发出了一声雷霆般的爆喝,手中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擎起了一条黑红相间的长棍,回头狠狠的砸在了地面上!

    坚硬的山石瞬间长满龟裂,肉眼可见的想着四周迅速蔓延而去,先是大的裂璺、随后是小的裂隙,最后足足几十米方圆之内的石头,都化成了齑粉,看上去这一棍的声势比着小易的大喇叭也不遑多让!

    魏老三斜搭长棍,他本来是个长相普通的干瘦老头,只要不扔在幼儿园里,无论放在哪都不会惹人注意,可是手执长棍之后立刻就变了一个人,仿佛一座厚重骄傲的高山,稳稳挡在了所有人的眼前,压力在空气中有如实质,渐渐凝聚,缓缓氤氲。

    温乐阳提心吊胆的看着龟裂好像涨潮的海水,向着自己藏身的地方层层逼近,终于在距离他们不过一米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魏老三豪迈的大笑了一声:“什么东西,偷偷摸摸跟着你们家三爷,滚出来!”

    小结巴一撇嘴刚要站起来,山间的月色好像突然爆开了几个气泡,七个足斤足两的大胖子,毫无征兆的出现在空气里。

    胖子们每一个都得有三百斤以上,身上的肥肉一颤一颤的,站成一排看上去说不出的古怪。脸色古板不苟言笑,眼睛里却闪烁着亮晶晶的光芒,一闪一闪的望着老头。

    借着月光,温乐阳惊讶的瞪大了眼睛,这七个人干脆长的就一模一样。他们和十二月不同,十二月是年龄身材相仿,有多有一股坚韧果敢的气质,所以乍一看根一个模子里扣出来似的,但是七个胖子无论神态还是样貌再到身材,根本就没有一点差别。

    魏老三山峙渊渟,摆足了架势之后,才用手里的长棍逐一指点过七个人:“你们是谁?知道峨眉山是什么地方吗?”

    七个人里有好几个的嘴巴都动了一下想说话又好像要笑,不过拼命的绷住,脸上的肥肉带着眉毛都一跳一跳的,冲着魏老三挤眉弄眼,一下子把萧杀的气氛冲得无影无踪。

    魏老三轻轻挥动手里的长棍,天地间转眼被嗡嗡的空气震颤声充斥,氤氲在他身前的压力立刻高涨:“报名!”

    对面的七个人却突然颤抖了起来,双肩和肚子抖得尤其厉害,片刻之后不知道是谁先忍不住了,噗嗤一声笑出了声,其他六个人也都各自哈哈大笑,笑声越来越响亮,到后来几个怪人一只手指着魏老三,另一只手捂着肚子开始原地打滚。

    魏老三脸上又愤怒又纳闷,张嘴怒喝道:“住口,笑个屁!”山风阵阵凛冽,身上挂着的布条随风而动。

    终于对面的一个人开口了,手指牢牢指着魏老三的衣服:“老头…哈哈哈…大号孝子幡……”

    温乐阳差点没忍住也笑出了声,老头今天穿了身白衣服,不知为什么被撕成了一条一条的,被风一吹白布条飘摇,再加上老头瘦小枯干,越看越象丧事用的白幡。

    魏老三气的脸色铁青,手里的长棍轻轻一顿,人明明还站在地上,却猛地从身体中掠出一道氤氲的影子,也舞动着一根长棍追袭敌人!

    温乐阳心里一惊,眼里的笑意荡然无存,魏老三的棍影发动得毫无征兆,要是换自己到对面恐怕这一下子就得吃亏。一字宫不明不白的逼婚,现在温不草都已经把一字宫的人划到对立面上去了。

    对面还在哈哈狂笑的七个人尖叫连连,纷纷从地上跃起,脚步飞快的移动着,七个人身法各不相同,有的优雅得好像穿花蝴蝶、有的迅疾如猎豹纵跃、有的却姿势难看好像蜈蚣一样摇头摆尾的乱爬,不过每个人都迅速无比,魏老三的棍影如雷而至,在地面上炸起一条又一条泥土滚成的黑龙,七个人都躲闪的狼狈不堪,却谁也没受伤。

    魏老三的表情这才郑重了起来,手里的长棍一横,棍影倏地消失无踪:“你们到底是谁!”

    七个人又站成了一排,都是一副毫无心机的笑容,为首的一个看着魏老三:“你真想知道?”

    魏老三刚一点头,立刻七个人乱七八糟的纷纷开口:

    “那你可别后悔!”

    “我们的名字好记的很!”

    “可是偏偏没有一个人能记得住!”

    “记不住也就罢了,他们还骂人!”

    “这下他可就惹下了滔天的大祸!”

    “天下间说到骂人,我们兄弟认并列第二,就没有人能当第一。”

    温乐阳苦笑着看了一眼身边已经陷入昏迷的两个妖僧,想起来老和尚不乐曾经说过,七个敌人的脑子好像有问题。

    魏老三呸了一声冷笑:“快报上名字!三爷倒想看看记得住记不住七个名字!”说着一顿棍子,七个人立刻条件反射,就像炸了窝的青蛙的各自跳向一旁,过了一会发现魏老三这次没施展棍影,才纷纷长出一口气,又嘻嘻哈哈的排好队伍。

    其间又三个人纠缠着换了个位置。

    总算站好了以后,队首的胖子咳嗽了一声:“老头,这可是你要听我们的名字,一会要是着脑可不许骂街!”

    说完踏出一步,一拍自己的胸口:“七兄弟里,我排行老大,叫做老四!”

    第二个人也跟着踏上一步:“我排老二,叫做老七!”

    “我排老三,叫做老五!”

    “我拍老四,叫做老二!”

    “我拍老五,叫做老六!”

    “我拍老六,叫做老大!”

    “我拍老七,叫做老三!”

    等七个人都介绍过自己,为首的那个胖子最后总结:“我们七兄弟,还有个合称,叫做彩虹!取得是彩虹的七道亮彩,刚好配得上我们的身份。”一边说着,七个胖子一起洋洋得意。

    随后队伍里的一个胖子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对着已经快气炸了肺的魏老三问:“老头,我排老几,我叫老几?”

    魏老三发出一声分不清是惨叫还是怒啸的断喝,手里长棍一挥破口大骂:“哪来的混人消遣你家三爷!”随即大棍舞动,空气里立刻爆发出一阵劈里啪啦的闷钝破鸣。

    彩虹组七个怪人好像早知道魏老三会有这样的反应,一点也不意外,七嘴八舌的抢着说话:

    “我说我不说,你偏要我说。”

    “现在又生气,还怪我们。”

    “我说,你到底记不记得我叫啥,等你半天了……”

    胖子们的话还没说完,遽然惊声尖叫,七个人各自奋起身形,向着四面八方迅疾无比的纵跃开去,天空中猛地出现了数不清的棍影,各自荡起猎猎风雷,狠狠的砸向了他们。

    魏老三脸色比铁还硬,手里的长棍呼呼生风,带动着空气中的棍影,就像刁钻的毒蛇,从无数个方向向着敌人蜂拥而噬!

    棍影的威力极大,每一击都宛若雷霆,把坚硬的山石狠狠轰出一个大坑。

    七个人在漫天棍影中穿梭躲避,好像越来越吃力,一个不知排行老几叫老几的胖子怪叫着招呼兄弟:“撑不住了,是亮家伙打还是跑?”

    三个胖子齐声断喝:“打!”

    另三个胖子同时高呼:“跑!”

    被佛珠隐起身形的温乐阳打心眼里同情魏老三。

    三爷要吐血了,手里的长棍越舞越急,轰轰的棍声渐渐汇聚成九天雷鸣,万道棍影比着雷霆毫不逊色,本来就不平静的月夜在长棍的无尽威势下瑟瑟颤抖,好像随时都会崩裂开来!

    七个彩虹胖子还在各自乱跑,嘴里不停的大声争辩着,面红耳赤的吵着要打还是要跑的问题,几个人先后被棍影击中,怪叫声中被凌空打了个跟头,落地后嘴里还在不停的说着话。

    温乐阳总算明白了,这七个人是真格的混人,两个兔妖居然差点死在他们手里,就算伤好以后,估计不乐和善断也得大哭三声。

    魏老三的目光已经从愤怒渐渐变成了阴冷,七个人不逃不打,只是不停的躲闪争论,就在他的棍影绝技之下坚持了这么长时间,真要放手一搏的话,鹿死谁手尚未可知。手里的长棍急舞,全副心神都融入了无尽的棍意中去,务求在对方缓过劲之前重创几个敌人。

    就在山上乱成一团的时候,突然一声清晰的冷哼,像根针一样扎进了所有人的耳朵:“还手!”

    七个胖子立刻辛苦的绷住脸,收敛了嬉笑,各自凌空一抓翻起了自己的武器,温乐阳差点把眼珠瞪爆了。

    七个人的武器各不相同,但是都有一点:大!大斧、大锤、大刀、大戟、大槊、大镗、大叉。

    每一件兵刃都比最大号的磨盘还要大上许多,各色撰文密密麻麻的烫在兵刃上,甫一现身立刻炸起七道迥异的亮彩,温乐阳生平第一次知道,法宝也有这么大个的。

    胖子们手执巨刃抱成一团,同时爆喝中把手里的巨刃疯狂挥舞,在月下划起七道炫灿而诡异的亮彩,一条彩虹像天降的长娟煌煌掠过,漫天的棍影与七色长虹交击,在发出了一声让天地变色的剧烈轰鸣之后,同时破灭消失无踪。

    魏老三迅速的退开几步,长棍横执护在身前。

    一个披着绿色袍子的老头子缓缓走了出来,光秃秃的头顶上,长着几块难看的瘌痢,脸色比鸡冠子还要红,对着魏老三嘿嘿直笑:“一字宫是一代不如一代了,到了你们手里,就算是完了。”

    魏老三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突然收起了棍子,双手懒洋洋的插在兜里,斜忒着瘌痢头老头,没理会他的嘲笑而是反问:“你到底是什么人物?”

    七个胖子笑嘻嘻的站在瘌痢头老头身后,其中一个人眼尖,看见老头身上的绿袍子也有点破损,纳闷的问:“老爹,你衣服咋了?”

    瘌痢头老头本来满脸阴毒狠邪,但是对着七个胖子的时候立刻就换上了满脸的慈祥,笑呵呵的回答:“刚才跟这条老狗打了一架,这地方不好,不敢放开手脚,结果不小心被他蹭到几下,妈的,最可恨的是破土借机给跑了!”

    七个憨态可掬的胖子立刻变得横眉立目,吵吵嚷嚷的就要上去打魏老三。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一阵手机铃声从不远处悠悠扬扬的飘了起来,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被佛珠隐在山石后的小结巴惊叫了一声,手忙脚乱的从兜里翻出一只正在欢快响铃的手机。手机屏幕上有来电显示:一字宫魏三爷。

    温乐阳气的直抖落手,他自己的手机早就关机了,没想到小和尚连这点觉悟都没有,一咬牙,站起来和小和尚一起从山石后走了出去,稽非和水镜分别背着两个妖僧,愁眉苦脸的跟在了温乐阳身后。

    魏老三满脸古怪的看了一眼正举着手机望着他的小结巴希声,把手从裤兜里拿出来,手里也攥着个手机,苦笑着摇头:“我本来想找你师父求援的。”一边说着,一边按下了挂机键。

    小结巴了解的点点头:“师……师父的手、手机,平时都是我…我…我拿着……”

    瘌痢头老者仔细的打量着小结巴几个人,目光从温乐阳的脸上一略而过,最后停在了昏迷不醒的两个妖僧的光头上,嘿嘿一笑:“有点意思!”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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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13001/ 第一时间欣赏小仙有毒最新章节! 作者:豆子惹的祸所写的《小仙有毒》为转载作品,小仙有毒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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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仙有毒介绍:
这是一个快乐的修真故事——
用毒的高手,未必都是心狠手辣之人。
温乐阳就挺厚道,一天到晚笑呵呵的,能不毒就不毒。
当他无意中现,修真并不是传说的时候,一副波澜壮阔、在平凡中处处涌动着神奇的瑰丽画卷,已经悄然展开在他的眼前。
温乐阳的遭遇前无古人,即便是真正的剑仙,也看不出他是修炼者。
所以,温乐阳的出现,严重扰乱了修真秩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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敌人未必都是坏人,坏人更不一定都是敌人。
唯一能够确定的只是,温乐阳是个乐观、天真、厚道的青年。小仙有毒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小仙有毒,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小仙有毒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