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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八宝饭     道门法则txt下载     道门法则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九十七章 采访(上)

    景云逸和水云珊当即发符,果然如顾南安所料,家中支撑门派的几位高修都还没见到这份笔记,只有两位炼师听说过,却没看过。顶 点 X 23 U S

    景云逸抚掌道:“正是这个道理,幸得有顾道友定计,否则还真是看不透。我这就回山,不,我这就直上庐山,尽快向东极阁诉状!”

    在顾南安的催促下,景云逸不再停留,直接起身离开,崇德馆倒是有飞行法器,但这种宝贝一般都留镇山门,不会轻易带在身上,所以他还有两天的路要赶。

    只剩下顾南安和水云珊时,顾南安道:“师妹,那么多年了,你难道就不懂我的心意么?”

    水云珊笑了笑:“顾师兄,那么多年了,你我各自已有了双修道侣,再说这些又能如何?”

    顾南安道:“我不管,以前有个江腾鹤,后来你又有了张元吉,自那之后,你三十年对我不理不睬,这几年忽然回来见我了,可惦记的还是江腾鹤,如今江腾鹤对你那么狠心,张元吉又是如此,怎么轮也轮到我了!”

    水云珊转过来面对顾南安,怔怔看着他,良久,低下头:“顾师兄,这么多年,你的心意我知道,我对不起你……”

    顾南安再也忍耐不住,一步跨上去,双臂将水云珊紧紧抱住:“师妹,不管多久,无论几年、几月、几日、几时,给我一次……”

    水云珊挣扎:“师兄,你放开我,这样不好!”

    顾南安死命抱住不放:“就一次!就一次也行!”凑脸就吻了上去,却被水云珊扭头躲开。

    水云珊道:“现在不行,正事还没办完,等……”

    顾南安一听这话,顿时大喜,也顾不得亲了,急问:“这件事办完你就同意了?行,别说这件事,什么事我都答应你……”

    水云珊道:“楼观约战,你打算怎么办?”

    顾南安依旧抱着水云珊不撒手:“谁跟他约?一个**师,跟他斗没得丢人现眼,不理就是……师妹,我再亲一次……”

    正纠缠间,水云珊猛然把他推开:“有人来了。”

    来的是顾遂远:“叔父,灵墟阁杜法师来了,说想见见叔父。”

    顾南安问:“哪个杜法师?”

    顾遂远道:“杜星衍,去年刚晋的金丹法师,叔父当时还让侄儿捎了份贺礼去天台山,叔父忘了?”

    顾南安顿时斥道:“你也不说清楚!还愣着干什么?快请进来!”

    杜星衍是灵墟阁杜氏一脉嫡系子孙,叔祖是真师堂老资格的坐堂天师杜鸿阳,天底下少有的可望冲刺合道境的高道,父亲也是位炼师境巅峰的高修!自从他年纪轻轻晋级金丹后,整个浙江修行界都知道,此子已入杜天师法眼,在灵墟阁年轻一辈中已隐然为翘楚了。

    顾氏虽然是有名的世家大宗,但和传真天师杜氏一系相比,绝对是小巫见大巫,根本不在一个层次上,杜氏是天下道门大派,六百年前佛道大争之时道门各派公认的魁首之一,非是他顾家能够攀比的,杜星衍今日居然登门造访,真是好大的面子,可谓蓬荜生辉!

    杜星衍昨晚就赶到了灵山,但他是大家子弟,知道夜晚登门不太合适,随便寻了处避风的所在暂歇,等到天色大亮,这才前来叫门。

    登堂入室之后,见水炼师也在,顿时大喜,心道这下子不用奔波了,一次拿到两个当事人的直接采访资料,发出去后必然观者如云!

    安坐奉茶之后,杜星衍当即话入正题,当然他也留了个心思,没有说自家是来采访的,只说对“试剑三省四炼师”一事很感兴趣,故此过来拜见,和这二位一起聊聊。

    “顾前辈,对于楼观大师兄魏致真的挑战,前辈是怎么考虑的?前辈自觉这番比斗是否能胜?”

    顾南安不屑道:“他一个刚刚神识寄托没两年的**师,居然敢向我挑战,我真不知道他脑子是否进了水!”

    杜星衍眼睛顿时亮了,如此气势汹汹的话语,只要发出去,必然吸引无数关注啊,赶紧掏出纸笔开始记录!

    顾南安见他笔走龙蛇,怔怔问:“道友这是……”对主掌浙省的杜氏嫡系子孙,他还不敢托大妄称“贤侄”。

    杜星衍微笑:“我家中长辈比较感兴趣,我写下来,回去也好回复。前辈继续,为什么说对方脑子进了水?”

    顾南安听说杜星衍准备回去告知长辈,不好再胡乱骂嘴,回答时便郑重了一些:“或许我言语过分了一些,但实在是楼观欺人太甚!众所周知,越境斗法也是分层次的,修行四大境界,炼精化气阶段,越境斗法的确不难,道士胜羽士,羽士胜黄冠,这都没什么稀奇。我听说道友在黄冠境时,就曾经失手败给过羽士?”

    杜星衍脸上微红:“是我才疏学浅,修为不够,正是楼观赵致然胜的我。”

    顾南安稍稍打压了一下杜星衍的气势,微笑着往回安抚,摆手道:“不妨事,年轻人嘛,斗法切磋不必较真,胜固欣然败亦喜,能够有所得,能够在修行上有所收获,便是好事,不用计较。”

    凭你也配教训我?杜星衍强忍着心中那点别扭和不快,随口应了声:“多谢前辈关心。”

    顾南安继续道:“到了炼气化神,再想越境斗法,难度就很大了,当然,因为金丹初成、神识刚分,道法还不圆润,越境挑战依然可行,只是难度相当大。再往上,**师想要斗炼师、炼师想要斗大炼师,更是难上加难,非天纵之才难以跨越其中的门槛。而到了炼虚以上,我至今未曾听说有越境得胜的先例。他魏致真是天纵之才么?如果是的话,我以前怎么从未听说?所以我说他狂妄,说他脑子进水,简直不知自己几斤几两!”

    杜星衍接着提问:“所以前辈的意思,楼观大师兄魏致真约战前辈之举必败?”

    顾南安摇头微笑:“他不会败。”

    “这是为何?前辈刚才不是说……”

    “因为我不接受他的挑战,他又何败之有?哈哈……”

第九十八章 采访(中)

    顾南安诙谐了一把,颇为自得的捻须笑了起来,杜星衍却丝毫没有配合他诙谐的兴趣,一边记一边问:“这么说,前辈不打算应战?是因为看不起对手还是怕输?”

    顾南安有点不高兴了:“对手的狂妄,我没有必要理会,也不会给他借机扬名的机会!想要挑战我,等他破境炼师以后再说吧。www.uu234.netm.www.uu234.net”

    杜星衍不依不饶:“前辈能否明确一些,是看不起对手,还是怕输?”

    顾南安小火有点上蹿:“我会怕输?你不是说笑?”

    杜星衍点了点头,没再追问,只是记录:对于小道的追问,顾前辈一直模凌两可,词句含混,究竟是看不起对手,还是因为怕输而不应战,小道始终没有得到明确的答案。

    他熟读《君山笔记》近三年,采访报道不知看了多少篇、揣摩过多少遍,自己也写过几篇,对于如何在文章中吸引眼球、增加关注,早就驾轻就熟。

    “大师兄说,无论一对一车轮战,还是四位炼师一起出手,他都可以接受,请问前辈对此如何评论?嗯,正好水前辈也在,关于这个问题,也请水前辈一并发表观点。”

    顾南安哑然失笑:“简直狂妄到了没边!你说的这个问题,我在君山笔记上也看到了,我只能说无知者无畏,或者说,可能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吧。可牛犊毕竟是牛犊,虎毕竟是虎,我们可以佩服牛犊的勇气,但千万不要效仿牛犊天真的举止。”

    “哪怕大师兄说过这句话,您依旧不会应战吗?”

    “就当是小孩子吹嘘吧,他愿意吹嘘就让他吹嘘,没有必要和他较真不是吗?”

    “水前辈呢?您是怎么考虑的?”

    水云珊冷冷道:“顾师兄已经说过了,我没必要再重复。”

    杜星衍飞快的记录着,接着再次提问:“顾前辈刚才提到《君山笔记》,请问您也是《君山笔记》的忠实读者吗?”

    顾南安脸色立刻垮了下来:“这份所谓的《君山笔记》我也是刚看到,说实话,如果不是因为这件事,我连看都不会去看!什么狗屁《君山笔记》?写的都是什么鬼东西?刚才我们还在说这个笔记,收纳的文章完全道听途说、乱七八糟、污言秽语,看这个东西是会毁人的,我也建议你们灵墟阁的修士们不要去看,我相信杜天师看了之后,一定会有和我顾某人相同的看法!”

    杜星衍闻听此言,大喜过望,如获至宝,蘸满了浓墨的笔尖游走如飞。

    见他认真记录自己的话语,顾南安一时间有些微微自得,强如杜氏嫡系子孙、灵墟阁若干年后可以期许的接班人,不一样老老实实聆听自己的教诲吗?我顾氏一脉在修行界中的地位可见一斑!

    有了前面的试探并大获成功,杜星衍开始挑战采访难度:“关于这次的‘试剑三省四炼师’,外间诸多猜测,都在讨论大师兄的试剑对象,为何其中会有顾前辈和水前辈?您二位是否可以透露一二?”

    杜星衍见顾南安和水云珊对视了一眼,连忙抓住这个细节,飞笔记录下来。

    顾南安哼了一声,道:“这件事情,其实是楼观的曲意报复,我们刚才还在说起这件事。事情的原委,是江腾鹤偶遇辰山之中野游的贵州思南府崇德馆景大炼师婢女,于是心生歹意,欲行强迫之时,正好被我等撞破,由此结下仇怨。他江腾鹤不反省自身,反而对我们记恨在心,授意名下弟子大放厥词,实在不是堂堂掌门应有的做派!宗圣馆由他执掌,实非道门之福!”

    杜星衍问:“我注意到前辈之前也提到‘我们’,‘我们’除了两位前辈外,还有谁?如果有的话,他刚才也在此间么?”

    “便是景大炼师,他在你来之前刚刚离开,正要上庐山东极阁投状,状告江腾鹤跋扈张扬、胡作非为!”

    又是一个重大消息,杜星衍几乎被这个收获砸懵了,喜得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深吸了一口气,提醒自己冷静,杜星衍继续问道:“前辈刚才提到的这个解释,是否是真相?”

    “难道还有别的解释吗?”

    “外间流传的很多解释中,这一条反而看上去最偏离真相。其中难以解释的地方很多,比如水娘的姿色究竟如何?是否足够令一位大炼师利令智昏?比如江掌门为何忽然出现在辰山,并且偶遇婢女水娘?又比如,那婢女不过一介凡夫俗子,为何会独自出现在处处凶险的辰山之中?关于这些疑点,两位前辈能否给出答案?”

    顾南安顿时为之一滞,侧脸看向水云珊,水云珊冷冷道:“又不是我们家的婢女,这些细节我们不好随便告知于人。”

    杜星衍立刻追问:“还有人说,那婢女水娘与水前辈容貌极似,不知是否属实?”

    顾南安笑道:“天底下相貌相似的人,数不胜数,这有什么稀奇?”

    杜星衍硬着头皮挑战极限:“本月中旬的《君山笔记》第十七篇文章,不知两位前辈是否读过?对此有何评论?”

    顾南安重新将那份《君山笔记》取出来,翻到第十七篇。文章的作者叫盘丝大仙,文章主要是对几位挂着各种稀奇古怪名号所谓“道人”、“真君”、“大师”、“仙人”的系列采访,让他们谈一谈对楼观大师兄试剑四炼师背后真相的猜测。

    顾南安皱着眉问:“这些都是什么人?”

    杜星衍道:“不过是些笔名罢了,前辈见笑。”

    顾南安看了一下,问:“怎么了?有什么问题?”

    杜星衍道:“前辈请往后看。”

    这篇文章很长,顾南安之前是迅速扫过一眼的,前面提出的问题和几个受访者的回答无非都是各种千奇百怪的推测,可以用“臆想”、甚至“妄想”来形容,所以他和水云珊,包括离去的景云逸都没兴趣往后看,直到此刻在杜星衍的提醒下,才耐着性子往后读。

第九十九章 采访(下)

    杜星衍提示顾南安看的内容,是文章的后半段,作者盘丝大仙采访到一位雨阳仙人,询问的问题正是杜星衍提到的“容貌相似”。顶 点 X 23 U S

    雨阳仙人首先表示,他对传言中的婢女和游龙馆水炼师是否容貌相似并不知情,对于这两人为何都姓水,他也毫不关心,对此不予评论,他只是就此回想起他自己曾经听到的一段故事。

    盘丝大仙对雨阳仙人的故事比较感兴趣,在她的催促下,雨阳仙人将故事讲述出来。在这个故事中,兄弟二人共争一女,却全都失败,女主嫁为他人妇。十八年后,他们发现了一个和女主容貌极似的女二号,于是再次陷入感情纠葛。

    因着十八年前的失败,两兄弟深深懂得了合则两利、分则两害,上阵父子兵、打虎亲兄弟的道理,于是达成了共享女二的协议,就这样美美生活了两年。

    两年后,女二身怀有孕,为了孩子将来能够得到健康的心理成长坏境,兄弟俩以抓阄的方式决定,由兄长从这段关系中退出。而兄长远走他乡却因祸得福,重遇丈夫亡故的女主,二人重续前缘。

    兄长将此事告知兄弟后,二人决定一起举办双修大典,共同庆祝坚持二十年来之不易的幸福。而在双修大典上,热闹的一幕出现了,女主和女二母女相认,并且与年幼的女三祖孙相认,这本是一件喜事,但问题出现了,女二的父亲是两兄弟其中的一位,却不知究竟是谁,女三的父亲同样是两兄弟中的一位,同样不知究竟是谁。

    故事讲到这里,雨阳大仙哈哈大笑,再次声明故事乃是传闻,请勿对号入座,并且向读者们提出一个问题,请问这五人之间相互应该怎么称呼,读者们可以将答案送交《君山笔记》编辑部,由编辑部转交他本人。答对者可获他赠送的一份小礼品:一块重愈半斤的狗头精金。

    顾南安看到这里,鼻子都气歪了,额头青筋暴起,嘴唇哆嗦。想要发火,却又不愿意“对号入座”,一时间呆在当场,不知如何回答。

    水云珊见他神情有异,抄手抢过《君山笔记》,看罢顿时脸上变色:“姓杜的小辈,你今日前来,究竟转的什么心思,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我们的忍耐力,说话如此不中听!我告诉你,别看你是灵墟阁的人,惹恼了我,真当我不敢出手教训你么?”

    杜星衍平静的回答:“水前辈,我是在追寻事实的真相,如果前辈不愿回答,可以明白告知,我再换一个问题便是。”

    水云珊道:“那么现在我就告诉你,我不想回答!你可以走了,这里不欢迎你!”

    杜星衍道:“最后一个问题,水前辈来顾氏山庄是访友还是议事?或者是在山庄暂住?如果是暂住,住多久?”

    水云珊大怒,拂袖而起,顾南安此刻方缓过劲来,伸手拉住想要动手的水云珊,黑着脸向杜星衍道:“今日就到此为止,道友请便吧。”

    杜星衍收获满满,见人家发火了,便也不敢再待下去,开玩笑,对方真要向自己动手,甭管以后怎么请长辈出面找回场子,眼前亏可是吃定了的。

    步出顾氏山庄大门时,杜星衍忽然又有些遗憾,若是水炼师真向自己动手的话,那是什么场景?岂不是又可以单独写一篇报道了?

    也不回灵墟阁,杜星衍就在山庄外随便找了块平整些的大石,仅用一个时辰便洋洋洒洒写完了采访报道。他知道采访报道最重要的是抢时间,匆匆看罢一遍,来不及对文章润色,便飞快的用飞符发了出去。

    稿子发出去后,揉了揉手腕,他又开始琢磨,和顾家关系较好的散修有哪些呢?

    杜星衍离去后,顾南安看着水云珊一脸怒容,揉了揉额头,苦笑道:“师妹何必为一个小辈生气?”

    水云珊气道:“这不是小辈不小辈的事!有人已经欺负到我头上来了,说那个贱婢长得像我!你说景云逸这老家伙从哪找来这么个人?他到底什么意思?”

    顾南安笑道:“不正好说明师妹风华绝代,人见人爱么?”

    “你什么意思?你是说景云逸故意的?”

    “哎哟我这臭嘴,瞎说八道呢,师妹别发火,这不过是个巧合而已。”

    “总之这次的事情很是不顺,原本想要拿住楼观,可结果什么都没得到,还莫名其妙被人约斗!如今各种流言不断,当真让人生气,都是你,出的什么馊主意,非拿那个贱婢说事!”

    “冤枉啊,我这不是都按你的意思来的么?你说的,想要动一动宗圣馆,无所谓怎么动,只要动起来就行……”

    “行了,先这样吧,我该回烂柯山了。”

    “怎么就走了呢?那么多年没来了,多住几日吧?”

    “这还怎么住?刚才姓杜的小辈指着鼻子骂我,说我不是顾氏山庄的人,没权力赶他走,他是什么意思?他在骂我不守妇道么?天可怜见,我是那样的人么?”

    说着,水云珊眼睛都红了,泪珠在眼眶里打转,就差没哭出声来。

    顾南安慌不跌的上去安抚:“怎么哭了,这……”

    水云珊一巴掌甩开他:“别碰我!”起身疾步而去。

    顾南安追在她身后,追到门外,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忍不住怅然若失。

    景云逸赶到庐山的时候,已经是夜深了,他没见过庐山洞天上有可以寄住的云水堂,便干脆挂单于下观。

    虽说庐山是道门总观,但一馆之主,身为大炼师的景云逸挂单于下观云水堂,依旧是值得下观高度关注的事情,接待时自也殷勤万分。

    知客院将其安排在最好的那几套院子里,然后报知上观中执事的崇德馆修士于致逊,于致逊连忙赶过来相见。

    余、景两家至交,不分彼此,共享思南府,有时候是于家任大长老,有时候是景氏执掌道馆,所以于致逊在景云逸面前,同样执子侄礼,景云逸待他就如同自家小辈一般。

    “致逊,你这些时日,去看过致摩没有?”

    “老祖,侄孙三天前刚去探访过,他现在还好,已不像过去那么烦躁了,吃饭、睡觉都还算有律。等天亮了,我就去安排老祖和他相见。”

第一百章 告状

    提起景致摩,景云逸默然片刻,道:“我这次就不去看他了,你回头跟他说,让他沉住气,不要着急,馆中一直在想办法搭救他,如今也有了眉目。顶 点 X 23 U Swww.uu234.net”

    “是。”

    “宗门对他父亲是有亏欠的,他这一脉只剩他这根独苗,不能急就此断绝。你在总观做事,虽然不是东极阁的人,但也要尽力看顾好他,莫让他在囚牢中受了委屈。”

    “是,请老祖放心,我幼时与致摩也是玩伴,一起长大的,我会照顾好他的。”

    “我明日要上东极阁,哪位真师在?”

    “赵真人不在,李天师在,老祖来得巧,李天师前天刚回山,听说过两天又要走。”

    “那行,我直接去见李天师,比见邱云清那个冷冰冰的家伙好,这个月东极阁的当值长老是邱云清吗?”

    “是,就是这个家伙,不去见他最好,邱长老的性子,总观上下没有喜欢的,嗯,另外两个也一样,东极阁的人,性子都怪得很,都不好打交道。”

    景云逸瞪了他一眼:“莫在背后说嘴!行了,你回去吧,明日不用你伺候,我自入金鸡峰,自己去东极阁。”

    景云逸过去几乎不至庐山,哪怕他十年前入大炼师,成为了崇德馆的大长老,也很少上总观,有什么事情,都是和执掌贵州的关圣阁打交道。

    而且,就算与关圣阁打交道,其实他出面的时候也少,因为他过去近百年的岁月,几乎将所有经历都放在了修行上。他天赋普通,能够在崇德馆出类拔萃冒出头来,正是天道酬勤这句话的最好诠释。

    也正因为如此,他在逐渐接手崇德馆的这二十年里,可谓步履维艰。因为不善处事,所以他很佩服心思机敏的顾南安,一旦结识,便引为平生知己数十年;因为厌倦繁琐,崇德馆的一应事务,他都疏于打理,以至于接连出了景致摩、景致武这样的烦恼;又因为自知炼虚无望,所以对别人给出的另一条道路,渐渐动了心思……

    这几年,他到总观的次数却忽然间多了起来,主要就是面对东极阁的质询,这一次再来,终于“扬眉吐气”了一回,他不是来接受质询的,他是来告状的!

    坐堂天师李钧阳没在东极阁,在执事道人的引领下,景云逸来到总观修行球场上,隔着老远便望见李钧阳正在和人打球,那人他也认识,是三清阁的值守长老卓云峰。

    两人一边挥杆一边谈论,不时还发出一阵阵欢笑,景云逸便在球场边耐心等候着。

    等到这局打完,卓云峰收了球杆离去,远远向景云逸点头致意,李钧阳则冲他招了招手,景云逸忙快步过去。

    李钧阳问:“云逸来了?会不会打球?”

    景云逸道:“回李天师,不是很会,打得不好。”

    李钧阳笑了笑:“不要拘束嘛。真不会?”

    “惭愧,惭愧。”

    “那行,就不逼你了,我自己练一练。云逸这次过来,有什么要紧事吗?”

    景云逸从袖中取出份状子,递过去:“李天师,还请你老人家为崇德馆做主。”

    李钧阳先挥了一杆,紧盯着木球入洞,略微摇了摇头,才扭过头来:“你是来告状的?告谁?怎么不把状纸递给邱云清?”

    景云逸忙道:“听说你老在这里,我便直接过来了,没见到邱长老。再说,就算交给邱长老,这件事情最终还是得你老决断,所以……”

    李钧阳“哦”了一声,接过状纸问:“你们崇德馆又出了什么大事?不是我说你,云逸啊,这几年你门下出了不少漏子,你要严加管束才好。”

    景云逸额上冒汗,赔笑道:“是,我明白。但这次却不是敝馆的错处,是那宗圣馆江腾鹤太欺负人……”

    偷眼观瞧李钧阳,就见李天师看着他的诉状,看到后面,嘴角溢出几缕轻笑……

    看诉状居然看笑了?这是什么意思?景云逸一颗心立刻就提了起来。

    李钧阳随手将状纸还给景云逸,景云逸下意识接过来,已经意识到几分不妙。

    “云逸啊,你们崇德馆究竟为什么和楼观有了纷争,别人不清楚,难道我还不清楚吗?你这又是何必呢?先不论真假,说一千道一万,就算是真的,一个婢女而已,值当拿出来说事吗?这点小事都要东极阁操心,你莫非不知我东极阁有多忙?”

    景云逸分辨道:“李天师,这个,确实是实情啊,江腾鹤欺人太甚……”

    李钧阳摆了摆手:“外间传言多有,你没看过吗?回头你找一份《君山笔记》看看,刊载得很详细。如果真照你的说法,江腾鹤看上你家婢女,我建议你干脆把婢女送给他就是了,这值当什么?犯得着闹那么大吗?再说了,不是人家楼观要针对你们,是你门下两个不肖子,总去为难楼观的赵致然,这一点可要拿正主意,不要犯了糊涂,下头人乱七八糟的拱你出头,你就当真跑来出头!”

    “我……”

    李钧阳拍了拍景云逸的肩膀:“真要闹大了,对你崇德馆未必是好事,我说的,你明白么?”

    景云逸想了想,低声道:“李天师,《君山笔记》上的东西,你可不能都信啊。”

    李钧阳点头道:“什么能信,什么不能信,我们这些人,不仅是我,包括你,都要有一个清醒的认知。”

    景云逸低头受教:“是。”

    李钧阳放了个木球下去,一杆击飞,这次他十分满意,大笑道:“这杆好!”

    景云逸强颜欢笑陪着击掌:“李天师好技艺!”

    李钧阳兴致很高,向他道:“文章里说,你那兄弟景云安道术十分高明,还说他年轻时曾经单箭射穿四大贼寇,想必是很厉害的。不知约战的日子定了没有?在哪里斗?若是有暇,我都想去看看,呵呵。”

    景云逸没有陪李天师太久,便心神不属的离开了球场。路过东极阁院外时,正好撞见邱云清。

    邱云清向他打了个招呼:“云逸道兄来了?”

    景云逸抱拳:“见过邱长老。”

    邱云清鼓励道:“转告你那兄弟,这一场比斗可要好好打啊,我和三清阁的卓长老可是对赌了一坛好酒,我押在你兄弟身上了。你兄弟可是炼师,若是输了,这坛好酒我可得让你出。”说罢,笑着离去。

    景云逸张了张嘴,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好在弟子于致逊迎了上来:“老祖,见过李天师了?”

    景云逸点了点头,看了看于致逊,叹了口气,想了想,道:“既然来了,还是去看看致摩吧,头前带路。”

第一百零一章 灵山实录

    《顾南安:我不会接受挑战!》

    硕大的标题右侧,是一幅精美的素描,图中是一片庞大、数不清几重院落的山庄,屋宇层层、亭台座座、长廊蜿蜒、池榭处处,说不尽的豪奢,道不尽的深远,正是浙江散修第一大世家灵山顾氏数百年经营的老宅山庄。www.uu234.netm.www.uu234.net

    这是按照《君山笔记》投稿要求,由作者提供简短的文字性描述,编辑部据此插图。杨致温是绘图高手,对此类建筑布局十分熟稔,凭借作者提供寥寥几句,便将顾氏山庄的模样描摹了个六七分相似。

    大标题下,是本文的副标题灵山采访实录。

    因为《君山笔记》是按照字数酬付稿费,标题也含在字数之内,所以大多数作者都会给自己的文章加一个副标题,这已经成为一种撰文趋势。尤其是字数精炼的诗词,许多作者所加的副标题甚至比原文还长。

    也同样因为这种稿酬计算方式,在编辑们有意无意的引导下,《君山笔记》除诗词部分外,其他所有类别都充斥着大量白话文、口语文,并且夹杂大量可以计算字数的句读标符,也算是这份期刊的一个特色。

    这篇文章没有例外,作者镜玄散人以白话成文,篇幅很长、字数满满。

    “关于楼观大师兄试剑三省四炼师一事,如今在修行界传得沸沸扬扬,笔者对这一话题也极为关注,带着大量疑问,奔波数百里,前往采访事件的当事人。

    众所周知,游龙馆位于衢州烂柯山中,是青霞第八洞天,当年上清高道、聂祖师道君附传真天师骥尾,随与佛道大争,由此立下赫赫之功,封衢州以传道业,由此得六百年兴盛。

    笔者仰怀敬慕之心,叩访烂柯山洞天,却闻水炼师不在山中,只得折道东南,前往灵山,继续探访另一位涉事之人顾炼师南安。

    或许在其他各省,顾氏并不出名,但在浙江及周边,灵山顾氏可谓鼎鼎大名。顾氏发家并非来自佛道大争,实际上他们也并未参与过那场六百多年前的大战。许多人并不清楚顾氏的崛起之路,笔者却于此略有所得,且与读者分享一二。

    顾氏入修行的源头是华阳真隐顾先师况君和非熊道人父子。这么一说,相信不少读者便清楚了。华阳真隐和非熊道人俱为中唐高道,父子皆隐居茅山,有据可查的是,今小茅山玄寿真隐宫,便是由这父子当年所居真隐观改建而来。

    这里需要解释的是,佛道大争之前,茅山并非元福万宁阁所有,实际上,在那个时代,谁想上茅山修行都可以,只要不干扰其他修士便可,听上去是不是很有意思?

    长话短说,据旧闻相传,佛道大战之时,顾氏父子始终隐居山中,未曾参逢战事,待庐山坐论之时,自是什么都没拿到,乃至于连真隐观都未能保住。

    之后,顾氏父子移居瞿州灵山,顾氏于此开枝散叶,乃有今日之山庄。

    言归正传,笔者连夜赶往顾氏山庄,功夫不负有心人,这次终于在山庄中“堵”到了四炼师之一的顾炼师,而且令笔者喜出望外的是,另一位当事人水炼师,正好就在山庄之中。

    笔者相信,看到这里,很多读者想必都和笔者的观感一样,有些不可置信。犹记上一期笔记中,曾经有位署名申姜子的道友撰文推测,水炼师和顾炼师关系非同小可,疑似青梅竹马,笔者当时还当玩笑话来看,如今却无法判断其中真伪了。

    另据小道消息,本期笔记中还将有一位黑鹤道人爆料,水炼师已于三十二年前与龙虎山张元吉大炼师秘密成亲,却不知因何缘故,未办双修仪典,至今鲜为人知。对这一爆料,笔者认为可能性极大,欲知详情,读者们可以观注本期笔记中黑鹤道人的文章。

    当时出于好奇,也是希望能够有更多时间专访水炼师,笔者冒昧询问,想了解她在顾氏山庄停驻几日。或许这个问题涉及私密,惹得水炼师心中不快,笔者挨了一通训斥也没能得到她的答复,没能探根究底,只能向读者们致歉了。

    高修自有高修的威严,笔者见到这两位炼师时,不禁两股颤颤,但为了满足广大读者的好奇,笔者依旧鼓足勇气,摒弃杂念,专心采访,终于挖掘出不少有价值的内容。现记录报道,以飨读者。

    关于大师兄试剑三省四炼师一事,顾、水两位炼师已经得到了消息,但很显然,两位前辈对于大师兄的挑战,在不屑一顾的同时,显得极为不喜。

    关于顾炼师是否会应战,这不仅是笔者最为关心的问题,同样也是广大读者们最想知道的事,对此,顾炼师明确予以拒绝。

    本文标题中“我不会接受挑战”,这句话并非笔者杜撰,正是出于顾炼师之口。顾炼师的意思是,越境斗法,只有“天纵之才”方可尝试,他以前没听说过大师兄的名号,所以不认为大师兄是天纵之才。

    这是否是借口,亦或是顾炼师的真实相反,我们暂时不得而知。越境斗法,尤其是向炼师级别的高修挑战,的确是极为艰难的事情,但修行界从来不缺乏这样的例子,如纯阳阁端木春明,如鹤林阁陆西星,如玉皇阁东方敬,如白云阁卫朝宗等,这些道门天才都有成功的战例。

    另外,据说同样为宗圣馆修士的问情宗一脉不世天才周雨墨,曾在北**斗五行僧并予以斩杀,以此推测,周雨墨甚至以金丹法师修为,便具备了越境挑战的实力。周雨墨能做到的事,大师兄魏致真能不能做到呢?

    我们不知道大师兄能否做到,但我们知道骆致清就是越境斗法的高手,这位在全川大大有名的“骆木头”,几乎九成斗法都是在越境挑战,羽士的时候就挑战黄冠,黄冠的时候挑战法师,如今身为法师,则挑战**师甚至炼师。而“骆木头”的一身修为,听说一直是由大师兄教导而来。

    因此,笔者一直在考虑,大师兄算不算是天才,有没有能力越境挑战顾炼师。怀着这样的疑惑,当笔者一再追问拒绝的原因是否是因为担心失败的时候,顾炼师一反之前迅速、果决的回应态度,语言模糊、模凌两可,始终不愿意正面回答。当笔者就此询问在场的水炼师时,水炼师的回答是,“顾师兄已经说过了,我没有必要再重复”。

    没有得到两位炼师明确的回复,是笔者的遗憾,也是广大读者的遗憾……”

第一百零二章 灵山实录(续)

    “其后,笔者抛出疑问,为何大师兄的试剑对象选择了顾炼师和水炼师两位前辈。www.uu234.netwww.uu234.net对于这个问题,顾炼师透露,言称楼观江掌门看上了崇德馆景大长老的婢女,意欲用强而不得,被他和水炼师撞破,故此结怨。

    顾炼师的解释,想必广大读者都很眼熟,正是上一期《君山笔记》中比较流行的一种说法,有不熟悉的读者可以再回过头去重新翻阅,关于崇德馆景大长老的婢女水娘一事,笔记中就有好几种说法,主流的猜测认为,是江掌门为俗家道士全知客求纳水娘为妾而不得,这一猜测最具可能性。

    至于江掌门强迫水娘,反而是最经不住推敲的一种,其中的漏洞太多太明显,笔者就不再重复了。当笔者就这些漏洞逐一提问时,顾炼师也无从回答,或许是笔者问得太紧,反而引起顾炼师不悦。

    笔者注意到,两位炼师显然很有默契,他们在采访过程中不止一次眼神交流,并能通过这种交流而迅速达成一致意见。这次也不例外,对于顾炼师没能回答出来的问题,水炼师立刻接了过去,并给出了答案,她的原话是:不是我家的婢女,其中细节我不好告知于外人。对此,笔者不做评论,是非曲直由广大读者们自行判断。

    另外,笔者在采访中注意到,顾炼师多次提到“我们”,于是笔者追问他口中的“我们”是谁,由此得知一条重大消息,就在笔者前往顾氏山庄采访的前一刻,崇德馆景大长老就在山庄之中,之所以未能采访到他,是因为景大长老已经前往庐山总观,准备向东极阁提交诉状,状告江掌门强迫其婢女水娘。笔者和广大读者一样,对东极阁将如何处置这一申诉抱有浓厚兴趣,高度关注并期待着申诉的结果。

    其后笔者仔细分析,如果水炼师与龙虎山张元吉大炼师双修身份确凿的话,无疑,大师兄试剑的所有对象都聚在了一处,三位前辈代表了四家宗门商议什么笔者无法获知,但由此可见,大师兄挑选的试剑对象,并非临时起意,背后的真相或许更需要我们深思和探讨。

    细心的读者或许能够回想得起来,在上一期的《君山笔记》中,署名盘丝大仙的道友就大师兄的约战采访了不少读者,这篇采访报道文笔诙谐,读者们的各种奇思妙想也令人捧腹。其中有位雨阳仙人讲述了一个关于容貌相似的离奇的故事,并就此提问并悬赏。

    笔者并不认为这个故事真实存在雨阳仙人也一再提示这个故事乃是传说,切勿对号入座。提及此处,笔者也不是为了拿到悬赏,那五人之间的关系太过诡异,笔者实在回答不来。

    为了缓和有些紧张的气氛,让两位前辈轻松轻松,笔者将这个故事告诉了两位前辈,以搏其一笑,方便他们接下来更好的敞开心扉。但笔者明显对两位前辈的脾性缺乏了解,故事讲出之后,却令两位炼师大为光火,尤其是水炼师,几乎要向笔者出手,若非顾炼师上前将她紧紧抱住,恐怕笔者此刻只能躺在床上疗伤休养了。当然,两位炼师还是克制住了自己的情绪,最终笔者有惊无险,但采访也不得不由此中断。

    在此,笔者要向两位前辈致以深深的歉意!希望两位前辈能够原宥笔者的冒昧,也不要将这个故事放在心上,更不要迁怒他人。故事仅仅只是故事,如同受访者雨阳仙人所言,切勿对号入座。

    最后,笔者还采访了两位前辈对《君山笔记》的观感。两位前辈都一致认为,《君山笔记》难登大雅之堂,其内容过于道听途说,文字多有不堪,观者品行易毁。

    顾炼师的原话为:“这份所谓的《君山笔记》我也是刚看到,说实话,如果不是因为这件事,我连看都不会去看!什么狗屁《君山笔记》?写的都是什么鬼东西?刚才我们还在说这个笔记,收纳的文章完全道听途说、乱七八糟、污言秽语,看这个东西是会毁人的,我也建议你们某地的修士们不要去看,我相信某某看了之后,一定会有和我顾某人相同的看法!”(笔者注:文中的‘某某’因事涉具体宗派和长辈名讳,故此隐去。)

    对于顾炼师的言论,笔者注意到,水炼师一直在点头表示赞同。

    经与总编沟通,总编认为,为保证《君山笔记》的公正性,坚持言论自由的原则,决定不对两位前辈的这番评论作删减处理,全部予以刊发,并将据此督促各位编辑及撰稿人,有则改之,无则加勉。本着如实报道的原则,笔者一并记述。

    在此,笔者向编辑部总编及全体编辑致以最诚挚的感谢,并为笔记的创办理念和所坚持的原则感到由衷之敬佩,为自己的文字能出现在笔记中而感到无比的自豪。”

    镜玄散人的长篇采访发表于《君山笔记》嘉靖二十六年第四期上,作为开篇头条全文刊载。

    这是第一篇直面当事人的现场第一手采访报道,文字翔实、角度客观、报道公允,其所采用的诸多辞句和语法别开生面,前所未有,由编辑部和作者镜玄散人反复沟通、多次修改后成文,一切以严守中立、不带主观偏见为要,开创了一种全新的文字风格,镜玄散人也因这篇文章而名声大振。

    文章随期刊一经面世,当即引起强烈反响,第四期《君山笔记》首次达成了二次追订,总发行量一举突破三千份!

    杜星衍因为这篇报道而受到热烈追捧,知道他笔名的十多名道友都向他发出飞符,要么向他恭贺,要么和他探讨,一时间令他有些手忙脚乱。

    金辉派安妙飞符道:“杜师兄的大作已经拜读了,读的感觉好奇怪,就像一个长辈在板着脸孔讲故事,讲的内容偏偏还很有意思。这种文字风格师兄是怎么想出来的?”

    金华府妙一庵的郝聆素询问:“师兄这篇报道,我那些师姐妹都说必是法阵所著,非是师兄亲笔,否则不会如此。她们非要我前来求证,师兄是否炼制出了可以自行写文的法阵?”

    令杜星衍感到惊讶的是,平日很少与他联系的蓉娘也发了一张飞符过来:“文章写得不错。”

    杜星衍大为振奋,立刻回复:“这篇文章你也看了?呵呵,为了写这篇文章,我专门跑了一趟衢州,记者的活可当真不容易啊。你觉得还有什么需要改进的么?”

    可惜回复过去后,蓉娘就没再搭理他,不过他依然认为,这是他这篇文章的最大收获。

第一百零三章 龙虎山的观感

    期刊发行后的第二天,杜星衍收到了总编余致川的飞符,《君山笔记》编辑部接到上百位读者的飞符问询,想要知道他的具体身份和飞符联络方式。m.www.uu234.net

    杜星衍又是欣喜、又是惶恐,考虑良久,回复余致川:“总编还是替贫道筛选一下吧,若是曾经在笔记上发过文的作者,或者总编知根知底的道友,可以告知他们贫道的联络方式,一般的读者就算了,说句玩笑话,贫道没那么多银子和他们交往啊,哈哈。”

    余致川很快发来一份长达三十余人的名单,杜星衍审视之后表示同意。余致川又特意道:“排在第一的这位,道友可重点关注,透露一点,来自北直隶,是龙门白云阁的年轻坤道,哈哈哈哈!人家以前就是你的忠实读者,去年就打听你的身份了,我们一直没说。”

    杜星衍无奈道:“总编就不要逗贫道了,贫道心不在此……”

    不提杜星衍接下来忙碌的回信,这一期的《君山笔记》中掺杂着大量对于四位炼师、四家宗派的挖掘,各种小道消息满天飞来飞去,龙虎山、崇德馆、游龙馆、顾氏山庄,四家宗门访客络绎不绝。

    龙虎山,正一阁,灵崖之畔,**堂内,张腾明手上翻着《君山笔记》,口中不停嚷嚷:“这么写不对,七叔在咱家炼师境修士中都排不上号,怎么就成了龙虎山高修了呢?炼师境中,论斗法实力,大哥肯定排在龙虎山头名,不,应该是排在天下炼虚境头名!”

    九姑娘转着手中一方玉印,笑了笑:“宣扬龙虎山的道法,给张家长脸,哪里不好?再说了,七叔当年在北元斗金台喇嘛,在西夏一日连斩十三名佛门修士,这难道不是事实?这些事情,文章中所记载的都不是假的。”

    张腾明道:“当时金台喇嘛和五叔两败俱伤,他才上去捡的便宜,这也好意思说?那什么佛门十三修士都是沙弥境的小和尚,七叔那会儿都**师了,不过是他运气好碰上了而已,换我是**师的修为,我也能轻松斩杀!可你看文章里,就没提这些佛门修士的境界,来个不知情的,还真以为七叔多厉害似的!不行,我也要给《君山笔记》投稿,告诉他们实情!”

    九姑娘翻了个白眼:“父亲要知道你是这么想的,非大嘴巴抽你不可!对了,你刚才还为五叔和五婶双修实情被人揭穿而举手叫好?整个拧反了!这话你去对父亲说说,看他怎么整治你。”

    张腾明嘿嘿笑道:“我知道的,就不许我过过嘴皮子上的干瘾吗?”

    九姑娘道:“不管你真知道还是假知道,总之提醒你,甭管五叔、七叔他们那一系和咱们如何别扭,这都是张家的内务,放到外头,都是张家的人,代表张家的脸面。《君山笔记》吹捧七叔,咱们欢迎,揭五叔的短,咱们就要过问。”

    张腾明无奈道:“行了九妹,你今天过来,就是为了跟我聊这本笔记?”

    九姑娘盯着张腾明的眼睛,问:“父亲让我查一查,五叔和五婶的事,是谁传出去的。如果是外人的话,暂且两说,如果是家里自己人……”

    张腾明大呼冤枉:“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跟姓赵的势同水火,《君山笔记》是他们楼观搞的名堂,我怎么可能去帮他们?”

    九姑娘点了点头:“不是你就好……”

    张腾明气呼呼道:“九妹你居然怀疑到我头上来了,当真是,当真是令为兄伤心啊,你怎么不去问问左致珩?他去年破境金丹之后立马就去了大君山找骆致清斗法,没准是他呢?还有王梧森,他已经在《君山笔记》上发过好几篇文字了,你怕是不知道吧。”

    九姑娘愣了愣,仔细思忖片刻,抬头道:“那个笔名无边落木的是王梧森?”

    张腾明击掌赞道:“还是九妹冰雪聪明,他五行缺木,名字里就带了那么多木,连笔名都是没完没了的木头,哈哈。”

    九姑娘笑了笑:“我说呢,每年正月的《君山笔记》都有一篇关于天下信力数字的分析文章……果然与他喜好相符……但你要说这事是他们两个透出去的,以我对他们的了解,可能性不大。当然我也会去证实……”

    “那也不可能是我啊,说不定,五婶自个儿在外面行事不紧,漏了风……哼哼……”

    “还是那句话,有则改之,无则加勉,你自己留点心眼,这风口浪尖上,不要乱说话。”

    “知道知道,我也不是多嘴的人。对了九妹,七叔应战么?”

    九姑娘摇了摇头:“父亲说,这种事躲不了的,他自己也斗志高昂……都是被捧的。这些天里,他那些在外头认识的三山五岳的狐朋狗友不知道都从哪冒了出来,围着他身边阿谀奉承,把他都捧得没边了,如今自信满满,非要拿楼观大师兄作基石踩踩,要一举成名天下知!这是他们元字房的事,父亲除了提醒他不要轻敌,其他也不好多说什么。”

    张腾明听罢感叹道:“真想去观战啊,看看七叔把魏致真打吐血!九妹能不能帮我跟父亲求个情,比斗的时候让我去看看?”

    九姑娘道:“你还是用点心吧,这都多久了,还没结丹?父亲说了,结不了丹,你就在**堂过一辈子吧,省得出去丢人现眼。”

    张腾明无奈道:“结丹讲究一个机缘,我上回去了趟四川,正感受到了些许机缘,便被父亲禁足。前年去南直隶,同样正有所感,又被父亲拿了回来。没有下山就没有历练,没有历练便没有机缘,没有机缘就难以破境,你叫我怎么办?”

    九姑娘没好气道:“你下山倒是好好历练啊?总往女人堆里钻是怎么回事?你爱慕的周美人都金丹好几年了,以你如今的修为,还能有机会么?还有上回去京城,看你结交的那些朋友、办的那些事!别说父亲将你抓回来,就是我知道了,不用父亲交待,我也会亲自过去把你抓回来!”

    “我知道错了,妹子帮我求求情,让我去看看吧,看完就回山,好不好?九妹!九妹……”

第一百零四章 成交

    舍下嬉皮笑脸跟屁股后边追着求情的张腾明,九姑娘回了自家院中,先将左致珩和王梧森招来询问敲打了一番,然后才飞符赵然:“贵派大师兄试剑,为何要扯上我龙虎山?”

    很快赵然的回复就到了:“九姑娘你是明白人,我也不跟你兜圈子,这件事情,起因在张元吉身上,不是我楼观要扯上龙虎山,而是张元吉要与我楼观为难。m.www.uu234.net顶 点 X 23 U S我还正想问九姑娘,我楼观怎么得罪你们龙虎山了?”

    九姑娘问:“我五叔怎么为难楼观了?”

    赵然反问:“你五叔对我们楼观做了什么,你会不知道?云意大天师会不知道?”

    九姑娘想了想,虽然家事不好外扬,但依旧做了模糊性的解释:“我五叔是元字房的人,包括你们约斗的七叔也同在元字房,他们做事不必事事禀告我们云字房,所以此事我父亲并不知晓,我五叔也不能代表龙虎山的意思,我们龙虎山无意与楼观结仇。究竟发生了什么,方便说一下么?”

    赵然回复:“希望如此,我们楼观的确不愿意与正一领袖宗门发生嫌隙,我承认我们也惹不起,故此试剑之举只针对张元吉,与龙虎山无关。具体原因,因事涉师尊,恕我不好多讲,你问一下张元吉就明白了。看在云意大天师的面上,只要他向我老师道歉,我们可以不予追究,或者他来和我老师打一场,不论胜败,一并了结。”

    九姑娘道:“我五叔闭关了,冲击炼虚。”

    赵然问:“他还真沉得住气,事情做完,不擦屁股就去闭关了?那张元翔会应战吗?”

    九姑娘道:“你们在《君山笔记》中把他捧那么高,他如今战意很强。”

    赵然道:“那就等我大师兄和张元翔斗法了结吧,听说他和张元吉兄弟情笃,可以代表张元吉出场吧?也请代我向云意大天师致歉,事涉师门之辱,请他老人家谅解。”

    九姑娘叹了口气,想了想又问:“《君山笔记》里,大篇幅都在说崇德馆,此事是崇德馆起的头?”

    赵然道:“他们之间怎么商量的,我们并不知情,只能说景云逸也是当事人,而且是主要当事人。他是大炼师,我师兄没有把握能赢,所以约斗景云安,和约斗张元翔一个道理。如果他要脸皮的话,应该会来找我老师斗一次。”

    “虽然我知道你们楼观一脉向来斗法都很厉害,但毕竟江掌门刚入大炼师没几年,你那么确信他能斗得过景云逸?景云逸在大炼师境上已经磨练了许多年了。”

    “对于我老师的本事,我一向很有信心并深信不疑。”

    过了片刻,九姑娘飞符询问:“《君山笔记》办得很好?能不能开个价,我龙虎山买了。”

    等了好久都没有等到赵然的回复,九姑娘再次飞符:“如果不卖的话,能否让我龙虎山掺上一股?”

    这回赵然回复了:“我二师兄捣鼓出来的业余爱好,不是什么正经物事,你没事掺合什么?”

    “你就说让不让掺合吧?你要是不让,我们龙虎山就自己办一个。”

    “等这件事情完了以后咱们再议吧。”

    “贵派大师兄什么时候出手?先去崇德馆还是先到龙虎山?”

    “当然是先挑近的去,然后是龙虎山,最后一路打到浙江,这叫顺路。”

    “能不能将龙虎山作为最后一战?”

    “哈哈,你是想让龙虎山那场斗法成为压箱底的一战?太折腾了吧?也不顺路。”

    “最后出手的总是最强的,这是绝大多数人潜意识里的认知,我希望你能给龙虎山这个面子。我可以付五千两。”

    “一万两!”

    “成交!”

    说实话,赵然还真是挺佩服龙虎山这位九姑娘的眼光的,这就意识到了《君山笔记》的巨大价值,并且以不让掺合就新办一份作为要挟,着实让赵然有些头疼。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目前暂时不用考虑,调整一下斗法顺序就能白挣一万两银子,这桩生意简直是意外之喜。

    心情正好的时候,编辑部传来又一个好消息,崇德馆决定接受挑战!

    赵然灵机一动,与崇德馆负责联系此事的于长老私下沟通:“于长老,不知景云安炼师准备第几个出场?如果他没有什么意见的话,我们准备将他安排在第一场可否?”

    于长老收到了这份飞符,正要回复“可以”,白光都出手了,却又被他一把抓了回去,思索片刻,重新泡制了一张飞符:“请问,这里面有什么讲究吗?”

    赵然含糊点化:“适才龙虎山预定了第四顺位,游龙馆和顾氏山庄也有意往后押,只有第一是空着的,所以跟您商量一下,将景炼师安排在开场第一战,这样大家都没有矛盾。”

    赵然耐心等候了半个时辰,于长老飞符过来了:“我们要打第三场,你出价。”

    “一万两?”

    “可以!”

    崇德馆长老堂中,除了景云逸和一位在关圣阁中任护法的大炼师外,还有五位长老,俱是炼师境修为,在道门馆阁中也算实力强劲的宗门。

    其实他们全盛时期是在六十年前,曾经出了一个飞升的景道人,但似乎是景道人的出现,将于、景两家的气运消耗殆尽一般,在他之后的崇德馆却再没有一个修士能入炼虚。

    此刻,景云逸人在中原未归,长老堂中五位炼师齐聚,于长老将成功拿到第三场顺位的消息一公布,其余长老才松了口气。比不过龙虎山正一阁也就罢了,无论如何不能落在游龙馆和顾氏山庄身后。

    尤其是顾氏山庄,甭管实力是否雄厚、名气是否足够,总是一处散修世家,出过飞升大修士的崇德馆如果连散修世家都不如,岂不是要被天下馆阁耻笑?

    景云安年岁比景云逸还要大,已是满头银发,但修为却不及乃弟,至今在炼师境上徘徊,他此刻端坐长老堂中,一副高道做派,只是肃然听着其他长老们的议论,不动如山。

    年岁最轻的一位长老叹道:“楼观也当真能够鼓动声势的,一位二代弟子出山试剑,便掀起天下道门瞩目,景长老也不得不应战……”

    于长老道:“别看只是二代弟子,但却是楼观首徒,是要接掌楼观门户的,你单看他能够得到楼观重宝日月黄华剑的传承,便应当知道,这魏致真在楼观地位极重,几乎不下于江掌门。若论起斗法,楼观可是千年大派,底蕴深厚已极,景师兄若能击败楼观大弟子,当可大振我崇德馆声威。”

第一百零五章 山门见面会

    说到重振声威,长老们都有些期望。m.www.uu234.net另一位长老也道:“大长老不是自庐山发来飞符么?这一战,包括东极阁李天师在内,金鸡峰洞天中人人关注,若魏致真实力不足,如李天师之类的大修士如何会看得上眼?照我看来,魏致真的斗法实力当在炼师以上!云安师兄不可轻敌啊。”

    于长老表示赞同,又补充道:“这就是咱们抢到第三顺位的好处了,若是魏致真过不了顾南安和水云珊那两关,自然没脸来咱们思南府,若是胜了那两位,云安师兄再将其击败,岂不是一战成名?”

    “云安已经成名了,《君山笔记》中早有论断,为天下馆阁炼师级修士中有数的高手!这几日我接到不少友朋的飞符,都在询问此战的内情,普遍看好云安师兄。”

    “不错,这一次宗圣馆为我崇德馆做得好嫁衣,出人出力为咱们崇德馆扬名,哈哈。这几日我下山时,总被山门外各地修士堵在当道,打听云安师兄的消息。很多低阶修士都是从外地远道而来,就想见一见云安师兄的仙风道骨,师兄不若寻个机会下山见见,不要寒了修士们的心意。”

    听到这里,景云安微微点了点头,沉吟道:“也好,就去见见,见完之后,我便闭关几日,好好准备。”

    景云安在崇德馆众修士的簇拥下出了山门,就见外面山道边、密林中、石洞下三五成群散聚着不下上百名修士,有些宽阔之处甚至不知何时搭了一座座帐篷。

    景云安一行出来之后,当即在山门处引起一阵骚动,这上百名修士立刻围拢过来,七嘴八舌之间,吵吵嚷嚷听不清每个人的话语。

    于长老迅速扫了一眼,见这些修士多是黄冠境以下,有很多甚至没有受标识,想来以散修居多,只有三五个金丹级数的人物围在外圈,没有争抢,于是伸出双手向下一按,示意大家肃静:“诸位静一静,各位近日不是一直想要面见我崇德馆诸位长老么?近日我等出来看望道友们,大家有什么话一个一个说。我身边这位,便是景云安长老。”

    修士们又是一阵鸡飞狗跳,于长老运转功法,以声威震慑,这才令山门前清净下来。

    于长老随意点了一个:“这位小道友,你来自何处?有什么话要说?”

    被于长老点了名的小修士从人群中挤到前面,张口就道:“请问景炼师……”

    于长老呵呵一笑,打断道:“小道友先报一下来历名讳吧?”

    那小修士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道:“我是南阳诸葛家的传人,名诸葛家光,看了《君山笔记》之后,为楼观大师兄试剑三省四炼师的壮举而感动,也为景炼师过去的事迹所鼓舞,对景炼师的修为极为钦佩,故此不远千里来到贵派山门。”

    于长老捻须赞叹;“原来是从南阳来的道友,路途遥远,道友当真辛苦。有什么问题,尽管问吧。”

    诸葛家光这回是真受到了鼓舞,于是问:“不知景炼师于此战可有把握?对方是楼观二代首徒,听说楼观千年底蕴,水石丹法大大有名,日月黄华剑堪称道门重宝,景炼师是否有应对之道?”

    景云安微微颔首,关于这个问题,他自家肯定不好意思腆着脸振臂高呼自己必胜的,毕竟修道之人以低调为主,以自谦为风度,便侧脸看向于长老。

    于长老替景云安回答道:“这位小道友所言不差,众所周知,楼观乃道门六百年前第一大派,当年为布道天下而出了死力,前辈高人前赴后继,以至于宗脉几乎断绝。但人丁虽少,其传承却延绵不绝,比如水石丹经,又比如楼观双剑经,都是道门一绝。楼观大弟子魏致真,年方四旬出头,却已是**师境,资质可列当世一流天才之林,兼且修习水石丹法,掌中一柄日月黄华剑,非等闲之辈可比。能够被这样的年青一代俊杰约战,我崇德馆景云安师兄十分深感荣幸……”

    说到这里,景云安配合着再次颔首,委婉的表示自己的“荣幸”,于长老接着道:“至于云安师兄的修为和道法究竟如何,我们崇德馆也不好自吹自擂,在《君山笔记》中对此也有相对公允的描述,诸位一看便知。而且云安师兄毕竟是炼师境中的名士,魏致真虽然天纵之资,但在我家云安师兄面前,嗯,呵呵……当然,师兄他并不会就此轻视对手,他依旧做了充分的准备,并准备为此闭关七日,以体现对魏致真的最大敬意。”

    诸葛家光道谢:“多谢于长老,多谢景炼师解惑,小人今岁刚满十八,正准备拜师学艺,可惜根骨不够,不过资质是绝佳的,不知贵派能否给小人一个机缘,为小人正骨,小人对景炼师充满敬意,意欲侍奉景炼师膝下……”

    于长老怔了怔,干咳了一嗓子,扭头他顾:“一个一个说,好,这位道友请讲。”

    诸葛家光还在苦求拜入门下,却被另一个修士挤到了后面:“让一让,让一让。小修来自贵阳府百花门,请问景炼师有没有必胜的把握?刚才于长老表达了对景炼师胜出的信心,我等当然也对此充满信心。如今贵阳府最大的万金赌坊已经开出盘口,景炼师和魏致真的赔率分别十赔十三、十赔三十五,小修我押了一大笔银子在景炼师身上,特求贵派能给个准信。”

    崇德馆几位长老听罢,各自脸露笑意,于长老咳嗽两声,正色道:“我们修道之士是不提倡关扑赌钱的,也同样提醒诸位不要沉迷其中。至于准信,我们当然对景师兄具有极强的信心,我相信这一信心同样也是广大道友们的信心,万金赌坊的赔率,其实就已经说明了大家的认知。”

    那修士松了口气,向于长老和景云安拱了拱手,他身旁又一位修士忍不住大声问道:“崇德馆能否给我们一个明确的保证,不会为了赚银子而在斗法中故意失手?”

第一百零六章 第五期

    听得这个问题,于长老勃然作色:“你是哪家的修士?竟敢质疑崇德馆?我可以向诸位保证,景师兄斗法之时绝不会留手,我崇德馆更不会违犯道门戒律,参与关扑赌钱之戏!”

    之后,在场的各方修士们抛出来一个又一个问题,包括景云安的功法、道术,擅长的符和法器,近期状态,所作的准备事项,甚至包括他的喜好等等。www.uu234.net

    有的问题,景云安亲自做了解答,有的问题,则由于长老或者其他长老代替回答,崇德馆山门外当真是热闹到了极点。

    直到某不知名修士躲在人群中提了两个问题,这场见面会才戛然而止。

    该修士的第一个问题是:“听闻贵派大长老景大炼师与江腾鹤为婢女水娘而大打出手,此传言是否属实?”

    关于这个问题,在场的崇德馆诸位长老都感难以回答。难就难在景云逸的确有一位婢女名叫水娘,而景云逸前些时日告诉他们说江腾鹤强迫水娘一事,这些长老都觉其中必有隐情,究竟是什么隐情,景云逸没有告知他们,他们中也无人知晓包括景云安这位与大长老关系最笃的兄长。

    场面一时间有些尴尬,于长老只得硬着头皮道:“此中详情,涉及崇德馆与宗圣馆的隐秘,在没有达成一致之前,我们也不方便透露。”

    紧接着,人群背后的那名修士抛出了第二个问题:“传闻说景大炼师两股之间为江掌门所伤,以致行走不便,今日没有见到景大炼师当面,是否正因为此?”

    崇德馆诸位长老齐齐大怒,于长老寻找提问之人,那个方向却有二三十位修士,人影交错,难以分辨,只得恨恨解释了一句:“大长老前往庐山,身负要事未归,传言大谬,各位切勿轻信。”

    “大长老当真去了庐山么?不是怕被看出伤势吧?”

    “大长老伤得重不重?”

    “胡说八道,于长老都辟谣了,那是谣言懂不懂!于长老,小人资质是真的不错,对崇德馆仰慕已极,为小人正骨吧……”

    “如果大长老没有受伤,为何这么关键的时期不在山门坐镇?”

    “刚才于长老不是解释了吗?大长老去总观了,有要事啊。”

    “什么要事比这件事更重要?莫非是景致武、景致摩一案又有了新进展?”

    修士们七嘴八舌,追着这个问题不撒手,于长老甩了甩袖袍,宣布本次见面会结束,于是崇德馆修士们又簇拥着景云安匆匆返回了洞天之内,只留下山门外的一地鸡毛。

    随着嘉靖二十六年第五期《君山笔记》的发行,试剑三省四炼师事件终于在整个大明修行界中引爆了开来,不仅读者群从原本的金丹法师以下在向炼师境以上突破,发行范围也从散修界、馆阁低阶修士向着高阶修士蔓延,就连真师堂诸位真师,以及部分合道境大修士都开始向这本期刊投过来关注的目光。

    除了拜二月份发行的三期笔记大肆炒作之功外,还因为这一期的内容满满都是干货!

    引起读者们极大兴趣的一篇文章中,描述了崇德馆大长老景云逸在庐山总观金鸡峰洞天中拜见东极阁坐堂天师李钧阳的场景,景云逸当时说了些什么,李钧阳又回复了些什么,文章中并未提及,字里行间只是描述了两人的神情举止,而且就连这方面的内容都相当模糊,就好像一个人站在远处轻飘飘的随意扫视了片刻一般。

    这篇文章之所以引起广泛关注,特别是引起了低阶修士和散修的高度关注,除了景云逸求见李钧阳这件事情本身所包含的各种言之不尽、道之不明的含义外,更在于作者余光视野中透露出来的对于金鸡峰洞天的景物的描述和对大修士们的少许生活状态勾勒,比如部分殿堂的外观,比如亭台池榭的构图,又比如洞天灵气的浓郁程度,以及大修士们在修行球场上一边谈事一边挥杆的身姿。

    当然,想要仅仅凭借这些描述判断金鸡峰洞天的内情是完全不可能的,文章也没有配图,词句更是含糊,显然在这一点上,不仅作者很有数,《君山笔记》的把关也非常严谨。

    但所有这一切,在揭开神秘总观世界冰山一角的同时,也挠在了大量吃瓜修士们的痒处,撩动了他们那根充满好奇而又容易激动的心弦。

    这篇文章的作者署名“假面僧”,这个名字则更加令人浮想联翩……

    另一篇勾起吃瓜修士们强烈八卦**的文章,则是关于事件焦点人物之一,游龙馆炼师水云珊的情感生涯揭秘。这篇文章将水炼师的感情经历扒了底掉,从她幼时与同在衢州的顾南安青梅竹马说起,讲到她与龙虎山正一阁张元吉的秘密双修,重点描述了她成亲后不幸的双修生活,昭示了她如今挂着双修名份却形同守寡的现状。

    文章的后半部分,又谈及成亲之后追逐过她的几位修士,包括曾经的旧识顾南安、河南仙缘阁修士董万林,以及一次偶然机会结识的茅山元福万宁宫嫡系传人司马致富。

    文章笔触细腻、委婉,字里行间流露出伤春悲秋之感,深刻展现了一位妙龄修士因双修不幸而导致的悲剧命运,令人叹息不已,甚至让不少女修潸然泪下。

    如此优美的文笔,如此惊人的爆料,许多修士都忍不住对文章的作者大感好奇,可令人遗憾的是,作者署名竟然是“无名”,并且发文方式竟然选择的是蒙面投递,亲自置于大君山洞天山门之外,以至于编辑部不得不在本文末尾加了一段请作者与编辑部联系,以便支付稿酬的按语。

    还有一篇文章由《君山笔记》编辑部汇总而成,主要统计编辑部收到的飞符反馈。整个二月份,编辑部一共收到一千六百多名读者发来的三千八百多条反馈。

    其中,支持和希望试剑能够完成的读者约一千五百人,占比九成三,剩下的则是反对意见。

    在一千五百人中,对大师兄试剑龙虎山张元祥和崇德馆景云安这两场斗法不甚看好的修士分别为一千三百余人、一千一百余人,认为大师兄能击败水炼师的有六百多人,认为大师兄能战胜顾南安的有一千人出头。

    另外还有一百人认为,大师兄必将四战全胜,这些人属于大师兄的铁粉。预测大师兄四战全败的则有三百余人。

    这期笔记下发后,各地赌坊开出来的盘口都立刻随之做了重新调整,《君山笔记》发行量继续攀升。

第一百零七章 天鹤宫都管

    除了上述内容以外,本期君山笔记中还配了一副由杨致温精心描绘的彩色活页大插图,插图长两尺、宽一尺,折叠后夹在笔记的扉页之后,也可沿虚线拆下裱挂于墙头床尾。www.uu234.net

    这幅工笔彩图勾勒的是仕女吹箫图,图中的仕女形象饱满、神态逼真,是杨致温在赵然的指点下,首次采用透视法作画,宛如随时都要从画中走出来一般。这女子容颜秀丽、体态婀娜,虽称不上绝色之姿,但眉眼间、胸沟处、腰腿上自有一股勾人心魄的诱惑。

    其下标注为:据不知名人士的详细描述绘制此图,名《水娘吹箫图》。

    因为这张插页,本期《君山笔记》又有五百余份追订,总订数达到三千五百四十余册,再创新高。

    除了这些干货外,真正引爆修行界的重磅消息,则是《君山笔记》对第一场试剑时间、地点的公布:大师兄将于三月初六前往浙江灵山顾氏山庄,向顾南安发起挑战!

    看到笔记之后,各地热心的吃瓜修士们纷纷行动起来,路途遥远的,则开始收拾行囊,准备奔赴浙江一睹盛事,路途较近的,则提前赶到灵山,纷纷在顾氏山庄前开展圈地运动,各自划分视野较好的地盘。

    楼观大师兄试剑三省四炼师事件同样在十方丛林消息灵通的高道之间流传开来,比如松藩地区天鹤宫的监院杜腾会就属于消息极度灵通人士。

    杜监院含笑向对面坐着品茶的赵然道:“一个多月不见,没想到你是去馆阁中折腾大事,哈哈,这番动静实在不小啊,别的省我不清楚,整个川省府宫方丈、监院中都传遍了,我都收到了十多封书函,向我打听这事儿,哈哈。”

    赵然摇了摇头:“也是迫于无奈啊,这几家宗门向我楼观出手,我总不能等着挨刀吧。”

    杜腾会道:“这件事情让我对《君山笔记》很感好奇,致然今后能否定期送一份笔记给我?”

    赵然点头:“没问题,都是些修行界中的杂事,小道而已,你就图一乐便是。”

    杜腾会道:“这可不是什么小道,这是大道。你说咱们天鹤宫也出一份期刊行不行?原本咱们不是商议搞一个松藩布道事务研究室么?如今人也有了,干脆就把期刊放在研究室里头?另外,这份期刊咱们也琢磨一个响亮些的名字,你有没有好的主意?”

    赵然表示同意:“也不用那么麻烦再另起炉灶,我白马院搞了一份《君山笔记》凡俗版,如今起色不大,在兴庆府卖得不是很好,对他们开展的文化宣传进展很难。杜监院你是知道的,以白马院的财力人力,想要打开局面并不容易。既然提起这个,干脆我就让白马院的《君山笔记》俗世版编辑部整个儿并入天鹤宫布道研究室,您看行么?由杜监院总掌操控,我相信无论是对内发行也好,亦或是对佛门发动宣传攻势,都可以迈上更高的台阶。”

    顿了顿,忽然恶趣味大增,道:“至于名字,可以改成《八卦》,如何?”

    杜腾会同意:“致然高看我了,哈哈......那当然好,《八卦》不错,言简意赅,直指核心,那就这件事就这么说定了。另外,致然今后就不要提什么‘我白马院’这种说法了,你的批复下来了,天鹤宫都管。”

    说着,从桌上取过一份公函递给赵然。

    赵然接过来一看,果然是玄元观下达的任命,由白马院方丈赵致然出任天鹤宫都管一职,原白马院方丈一职免除。之后另有一份公文,让天鹤宫提出白马院方丈人选,报玄元观同意后,做好公推升座有关事项云云。

    赵然看着这份公文感慨良久,他今年刚满三十三岁,就已经坐到了天鹤宫都管的位子,天鹤宫比州府高半格,这个都管与府宫监院平级。虽说都管的职权与府宫监院差得不是一星半点,但至少在级别上,他已经可以和保宁府监院宋致元、龙安府方丈白腾鸣这些过去需要仰视的“大人物”平起平坐了。

    虽说如今馆阁修士入十方丛林政策大行其道,不能单纯以年龄而论,但都管和各宫院方丈不同,是真正属于十方丛林“体制内”的职司,是得到俗道们真正接纳的“同道中人”,以三十三岁之龄而坐上这个位置,实在是不容易。

    不过,赵然已经没有当年升职时那么激动了,随着馆阁修士入十方丛林的大政出台并实施,他的向上途径,至少是一路升职到天鹤宫方丈的道路已经被扫清,按照功德经修炼法的“解锁”原则,等他成为天鹤宫方丈的那一日,他就不用再为大炼师的功法而烦恼担心了。

    至少目前为止,回去将这份任命文书打开吸纳,他的炼师境功法便可到手,已经远远超出了他现在的修行境界。

    杜腾会道:“这就是请你来天鹤宫的原因,致然现在忙于师门大事,可以晚一些时日再来天鹤宫上任,这个在我这里都好说,但白马院的方丈,还请宗圣馆提名人选,尽快上任。”

    赵然心理盘算一番。问情宗这边,郑师姐接手了小河县龟寿院,曹师姐和庄师姐也分别担任了松藩县飞龙院、永镇县灵蛇院的方丈;楼观这头,三位师兄都不会来当方丈,只剩自己。

    至于宋雨乔,人家如今是问情谷的传功法师,周雨墨连人影都见不到,如今看来,只有曲凤和能试一试这个职司了,前提是说服大师兄放人。

    赵然自己也不是说不能继续兼任,但他实在有点分身乏术了,况且总要培养一下新人吧?以他金丹法师开天眼的修为,他已经能感受到,郑雨彤停滞了多年的黄冠境修为隐隐有了即将突破的迹象,这个时间或许就在三五个月之内,到时候郑雨彤去闭关冲境,不一样要找人填补空缺么?

    “杜监院说的是,回头我就安排,尽快报给杜监院。”

    接下来,当他询问白马院道衙拆分一事的时候,得到的回答却不是那么令人心情舒畅。

    “玄元观对此存疑,毕竟,红原特别布道区的设立,是当年玄元观向总观提出并得到批复同意的,如今再上报分设,有点自己打脸的意思。”

第一百零八章 玄元观的现状

    赵然疑惑道:“时移势易,当年设立红原特别布道区是为了解决三部的特殊问题,如今问题已经解决,红原已为上县规模,具备了道衙分设的条件,无论设立还是分拆,都是顺应新形势的要求。m.www.uu234.netwww.uu234.net关于这一点,杜监院在上报玄元观的札子中已经说得很透彻了……云楼监院做事向来果决,这不是他的行事风格,也不应该是他说出来的话……”

    杜腾会点头道:“致然眼光果然独到,这不是云楼监院的意思,而是叶云轩的原话,他在玄元观三都议事时提出了反对意见。”

    赵然想了想,皱眉问:“云楼监院控制不住三都议事了么?”

    杜腾会道:“以前云河监院在任时,云楼监院为都管,冯腾川为都厨,这两个都是云河监院的人,上头又没有方丈,三都议事的时候,连叶云轩都不敢当面放半个屁!可云河监院去了总观之后,尤其是从去年重病之后……”

    赵然吃了一惊:“老监院的病还没好?以上观之能都不行?”

    杜腾会叹了口气,点了点头:“我正月时去拜望云楼监院,他说,云河监院怕是熬不过去了。总观的修士说,这是积聚之症,短则三五月,长则大半年……”

    “位在何处?”

    杜腾会比了比左肋之下,摇了摇头。

    赵然顿时沉默了。

    积聚之症,也叫“症瘕”,或症,就是“岩”,意思是如山岩一般的硬块肿物,而杜腾会所指的部位,则是肝区。

    能被感知触碰,并以为名,说明已经到了晚期。

    肝癌晚期,赵然仔细思索如何医治,却发现以道术之能,竟然也束手无策!

    杜腾会续道:“云楼监院说,他在总观陪侍老监院半年,其间亲眼所见,上观修士以道术消融肿,消一次便长一次,其间的痛楚,非常人所能忍受,老监院最终熬受不住,不想医治了……”

    见赵然脸色不好,杜腾会拍了拍他的肩头:“致然莫要伤感了,此为天道,非人力所能挽回。”

    赵然道:“有机会我去总观看望看望老监院。”

    杜腾会道:“若我得空,便与致然同去……总之老监院患病之后,叶云轩跳得越发欢畅了,而冯腾川,也不是每件事情都和云楼监院步调一致,云楼监院难做得很呐。对了,云楼监院跟我说了一件事,他去年自庐山回来的路上,船至涪陵水面时,为一拨修士故意冲撞,几个方堂护卫落水,云楼监院也撞破了头皮。”

    听闻赵云楼受辱,赵然怒道:“何方修士所为?”

    杜腾会道:“此事上报总观,总观也已经查明,船是顾氏所雇,挑衅滋事的是与顾炼师和水炼师同行的一干上三宫修士,为首的叫王若愚,还有观云、春风、逍遥三道。在总观的调解下,朝天宫为此向玄云观致歉,并赔偿了二百两银子汤药费。”

    赵然一算时间就明白了,这几个家伙去年来松藩找自己的麻烦,时间上大致差不多,于是道:“放心,回头我宗圣馆出头,为云楼监院找回颜面来!嗯,还有姓顾的和姓水的,这次我大师兄刚好要斗一斗他们,我跟大师兄说一声,打的时候狠一些,给云楼监院出出气。”

    杜腾会道:“水炼师是不是就算了?当日还是她出手将落水的护卫救起来的,而且她对云楼监院礼数恭敬……”

    赵然冷笑道:“既然同乘一船,也不过是蛇鼠一窝而已,把船撞了,等人落水之后去把人捞起来,再轻飘飘道个歉,这就想完事了?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杜腾会还待再劝,赵然道:“杜监院放心就是,我不会提云楼监院的,不给他惹事。”

    这本就是杜腾会的打算,赵然对他的心思了若指掌,就无需再行多说,于是把话题重新扯回到玄元观的三都议事中。

    “刘方丈是个什么样的人,我估计致然你也清楚,他是绝不会轻易表态的,叶云轩表示了反对意见,原本云楼监院还指望着冯都厨相助,但这回冯都厨却没有发话,因此,这份红原布道区道衙分拆的提议,只能延缓了。”

    “冯都厨想要什么?”

    “不清楚,我去拜访冯都厨的时候,他只说想要再考虑考虑,说是要慎重,没有透出任何口风。”

    赵然点了点头:“多谢杜监院了,能为杜监院的下属,这是我的幸事。”

    杜腾会笑道:“马上就能和致然一起共事了,这同样是我的幸事。”

    赵然想起一个问题:“玄元观都管一职已经空缺四年……”

    “四年另九个月。”

    “嗯,这么久了,为何始终未能补缺,杜监院知道一些内情么?”

    杜腾会道:“最早的时候,总观是虚位以待,给被贬者留着,后来总观变动余波消散,又有人想留给岳腾中,等着他起复,呵呵……岳腾中几年下来一直看不到起复的希望,所以又听说,云楼监院这次去总观探视照顾老监院,同时也在为此事奔波,但总观却没表态,只是让他等着,总观究竟怎么考虑,我也不清楚。”

    赵然问:“云楼监院想要提拔谁上都管之位?”

    “都府的陆腾恩。”

    陆腾恩一直是李云河、赵云楼一系的重要继承者,当年叶雪关大议事设立松藩天鹤宫的时候,玄元观最早提出来的天鹤宫监院人选,就是陆腾恩,可惜没有成功,至今依旧在都府监院的位置上蹉跎。

    赵然知道杜腾会的想法,就是想当玄元观的三都,这也是他前年和杜腾会约好的事情,等到杜腾会完成了宗圣馆提出的信力值目标,就力推杜腾会进玄元观,于是点点头:“明白了。”

    杜腾会要进玄元观三都,目前最大的竞争对手就是陆腾恩,赵然想起当年与陆腾恩相处的过往,想起陆腾恩对他有意无意的帮助以及热情和友善的态度,忽然间觉得有些为难,同时也有些不忍。

    陆腾恩等这个位置已经又等了六年,这回要是把杜腾会推进去,陆腾恩的晋升之途可就差不多废了。

第一百零九章 送行

    十方丛林这摊子事情令赵然有些头疼,不过这还不是当务之急,他眼前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大师兄试剑三省四炼师一事。顶 点 X 23 U Sm.www.uu234.net如今闹出那么大的动静,除了替老师出气,保护楼观声望不受损伤外,赵然最后的一点心思,就是想折腾折腾,看看这几家宗门的背后,究竟还有谁?他们还想做什么?

    他目前能够掌握的情况是,龙虎山方面,这是张元吉自作主张,其意图连龙虎山张氏嫡系的九姑娘都不清楚;崇德馆方面,则很可能是为了救出景致摩,或者说是为了消除景致摩、景致武一案对崇德馆的负面影响;至于游龙馆和顾氏山庄,则是想将楼观纳入他们的势力之中。

    赵然这段日子又找时间重新去见了老师江腾鹤,江腾鹤心情已经平复,能够好好跟他谈话了。按照老师的说法,对方似乎提出了一条匪夷所思的修行道路,赵然听了以后完全不能接受,把权柄还给皇帝,这算怎么回事?道门不能指导和干涉政务,这天下还是道门的吗?他的功德力还怎么积攒?没有功德力,他怎么修行?

    回到大君山洞天,赵然一眼就看见天上人间外,几片长达丈许的透明羽翅中夹着的翡翠玉盘,这便是楼观的本门飞行法器青羽宝翅。

    蟾宫仙子率黄山君、通臂真君、灵狼月影、黑白道人、申姜子、五色大师、青田居士、雅湿道人、种驴君等一干灵妖围在周围,还有迎客松和马上功各自手托餐盘,盘中是酒壶和酒杯。

    余致川带着一干楼观弟子,包括曲凤和、封唐、曲凤山、袁临、赵昊等,另有宋雨乔带着几个问情宗的坤道,正在为远行浙江的魏致真等人送行。

    人群中还有郭植玮等散修也在其中说说笑笑。

    赵然看着这一幕,看着人数越来越多、越来越热闹的大君山洞天,不由好生欣喜。

    “抱歉抱歉,回来晚了,让诸位久等。”

    见他回来,大家纷纷招呼:“快来快来,等你许久了。”

    “小师叔,我也想去观战!”

    “赵行走,为何不约在偏僻之处斗法呢?非要挑上门去,我等妖修不能旁观好戏了,唉,真是憾事!”

    “赵行走,屠夫和沈财主已经提前启程多日了,他们说不乘法器前往了,准备一路游山玩水。”

    赵然笑着挨个回应,又将曲凤和拉过来:“抓紧修行,回头我和大师兄说一声,你要做好接任白马院方丈的准备。”

    “不是说要黄冠境的修士才够资格么?”

    “你入黄冠迟早的事,权宜之计而已。曹、庄两位不也一样去做了方丈?你看有谁说三道四?回头你把斋醮科仪捡起来温习一下,这些东西以前在君山庙你也熟得很,想必没问题。”

    “那好,听小师叔安排。”

    “宋师姐,你这次不打算去看热闹了?”

    宋雨乔撇了撇嘴:“几个师姐师妹都被你派差出去任职,老师又正巧闭关了,我只能留在家里给老师护法。”

    “林师叔是要破境了么?”

    “去年在红原城打完那一仗,老师就大有所悟,前些日子去主峰小世界拜见了龙阳祖师,回来就闭关了。”

    “真是好得很,那就预祝林师叔顺利入炼师境了!”

    赵然又扭头找蟾宫仙子:“仙子你什么时候闭关啊?”

    蟾宫仙子道:“等你回来之后吧,洞天里没个人操持,本宫不放心。”

    魏致真、青衣道人、骆致清都站在清羽宝翅旁,赵然挤进去问:“青衣道人也去?”

    青衣颔首微笑:“如此热闹,去看看散一散心也好。”

    魏致真道:“老师在后山,他就不出来送行了,这么多人,他也不好意思出来,再给他点时间缓缓。赵师叔也说她懒得下来,其实我看都一样……对了,你以后别叫她师伯,改改口,叫师叔,她本来就比老师年岁小。”

    赵然无语:“大师兄你说这话的时候能不能声音小点?”

    骆致清向赵然努了努嘴:“喝酒,快些。”却是迎客松和马上功端着酒盘凑了上来。

    赵然连饮三杯,向众人挥了挥手,与魏致真、骆致清、青衣一起登上翡翠玉盘。

    那些透明的羽翅如蜻蜓般极速震颤起来,载着赵然等一行四人,转瞬间便出了大君山洞天。

    浙江衢州烂柯山,主峰石桥山下,是一个幽邃的深洞。不过一般人来到此处,是见不到这个山洞的,它被幻阵遮掩,只能看到巨大的石梁。

    从此而入,便是被列为青霞第八洞天的游龙馆。

    洞天并不大,悠长而蜿蜒,外围弥漫着浓烈的云雾,如同长龙盘踞于云蒸霞蔚之间,故此得名游龙馆。

    在道藏中,最早关于这座洞天的记载,是左仙太虚真人赤松子与其女少姜在这里修炼,因此被认为是烂柯山洞天的发现者,所以主殿供奉的是赤松子与少姜。

    而第二重大殿里,则供奉了铁拐李和吕洞宾之神像,两位真仙坐于石桌前下棋,旁边呆立着一个持斧的樵夫,正是观棋的王质。

    其后,则是游龙馆创派祖师聂师道的神像,手捧一卷《素书》,为当年聂祖遇蔡仙人时得授。

    殿宇之后,碧溪畔的日迟亭中,水云珊正坐在一位老者面前,静静等候着,这位老者便是游龙馆的馆主,水云珊之父、大炼师水乡侯。

    水乡侯慢慢翻阅着石桌上的四本《君山笔记》,从今年的第二期一直看到第五期,足足看了两个时辰才翻阅完毕,水云珊便在他身旁安静的等了两个时辰。

    “很有意思,很有想法!”水乡侯又从第五期笔记中抽出那张《水娘吹箫图》工笔彩画活页,一边看一边赞叹:“画得也很精巧,以前从未见过这种笔法,虽说意趣低俗了些,但却极为真实,像极了活人!嗯,也像极了你!”

    水云珊羞恼的喊了一声:“父亲……”

    水乡侯笑了笑:“我说这种……怎么说的?期刊!我说这期刊有意思,不是里面的内容,而是这几期中呈现的谋划和策略,主题鲜明、重心突出,每一期都有侧重点,又以大量混乱的文字混淆视听,以道听途说发起反击,偏偏他又自承是道听途说,是传言、是没有依凭的臆测,让人很难抓到破绽……了不起啊,一环套一环,层层铺叠,造得好大声势。楼观有高人啊!是谁?这个叫川上叟的总编是谁?”

    水云珊道:“打听清楚了,川上叟名余致川,是江腾鹤的徒弟,但景家那个被关起来的小子说,背后的人是赵致然。”

    水乡侯点头道:“楼观这一代,个个都好本事!”

第一百一十章 吃得吃不得

    听水乡侯夸赞余致川,水云珊也不得不承认:“的确,我们低估了楼观这些二代弟子。www.uu234.net比如余致川,以前从来没有听说过他,或者听说过,但却从来没有在意,除了江腾鹤二弟子这个身份外,我们对他一无所知,几乎被翻了局面。”

    水乡侯道:“你们的谋划,其实在辰山中被江腾鹤逃出以后就注定失败了,顾南安后面出的主意,不过是画蛇添足、狗尾续貂而已,简直多此一举。至于余致川,这是个意外,谁也想不到。”

    水云珊道:“您不是吩咐过,尽量搅动楼观么?这么做,也是遵循您的意思来的。只是没想到楼观又冒出来个余致川,更没想到的是,余致川还有个《君山笔记》,所以我们失败了,不得不承认,对方的反击让我们有些难以招架。”

    水乡侯想了想道:“是非对错不重要了,而且也谈不上什么失败。你躲在家里,是因为那些流言?”

    水云珊黯然点了点头:“女儿不知该如何出去见人。”

    水乡侯失笑道:“何至于此。对方散布那么多流言,就是为了鱼目混珠,他们也的确达到了目的,但同样的,对你的流言也有很多种,真真假假亦难以分清。你平日里该怎么做就怎么做,该说什么话说什么话,时间久了,流言自然消散。”

    水云珊摇了摇头:“山门外堵了那么多散修,赶都赶不走,女儿怎么出门?他们问的那些问题,对女儿简直是羞辱……”

    水乡侯微笑道:“成大事者要敢于担当,要勇于承受各方面的指责甚至叱骂,要学会唾面自干。别人怎么看你不重要,这都是暂时的,将来天下修士都会明白,我们游龙馆为修行界付出过什么,到时候自然一切烟消云散。”

    水云珊低头不语,长长叹了口气。

    水乡侯又道:“事情闹那么大也不是什么坏事,以我看来,至少有一件是咱们的意外收获。你和张元吉的亲事,一直是咱们游龙馆和龙虎山之间的疙瘩,两家为此隔阂了数十年。你们的关系如今大白于天下,反而是个修复的契机。”

    水云珊有些迷惑:“那篇文章......”

    水乡侯笑道:“其实是篇好文章。”

    “好文章?难道张家不会因此更厌弃我们么?我都准备好他们提出和离了……”

    “呵呵,张家是正一领袖,他们是要脸面的,越是这个时候,他们反而越是会出来澄清。想要澄清问题,他们就必须拉上游龙馆。就这一点来说,为父我还当真对楼观有些感激。”

    “好吧……那山门外那些闲杂人等怎么办?真想把他们都打下山去!”

    “你可千万不要犯糊涂!一个两个或许可以,三个五个也没关系,但这数十、上百人怎么打?虽说大部分都是低阶和散修,但涉及那么多馆阁、世家、门派,真要动手,咱们游龙馆还要不要名声了?刚才为父就告诉你了,大大方方坦然面对,人家问什么,你不想回答就不回答,实在没办法要回答,你统统否认就是。”

    “那……魏致真来了怎么办?”

    “该怎么应对就怎么应对!他不是要斗法么?你就和他斗,不要在乎输赢。”

    水云珊有些不敢置信:“父亲对女儿没有信心?”

    水乡侯笑了笑:“这一战不好打,你要做好准备。”

    水云珊摇头:“若非顾南安和我约好绝不应战,我还真要赢他一场!父亲,你对楼观看得太重了……”

    水乡侯问:“顾南安说他不打?”

    “是,赢了没什么意思,反而给楼观涨脸。”

    “于个人而言,他说得不错,但对宗门来说,就不能这么想了,必须打!魏致真有日月黄华剑,所以我准备将逍遥溪传给你!”

    水云珊再次吃了一惊:“父亲......”

    水乡侯道:“你那些师兄都不如你,所以,希望你将来不会令为父失望。”

    从日迟亭出来,水炼师眉头微蹙,一个人想着心事,回到自家小院时,却见大师兄端着一个盒子站在院门外。

    这位大师兄是水乡侯收到第一个弟子,当年也曾寄予厚望,奈何困顿**师境三十年,竟然就突破不了那层屏障,如今已是八十多岁的人了,岁月在他脸上留下处处伤痕,显露出些许老相。

    就在和父亲谈话之前,水云珊还想着如果斗法不可避免,是否请这位大师兄出面代替自己,无论胜败都不影响自家和游龙馆的声名毕竟大师兄修行极限已至,如何努力都上不去的,这在整个浙江都有很多修士知晓,就算败了,也只能说明游龙馆对斗法并不看重,派出来的人选不是高手。

    “大师兄找我有事?”

    “师妹,我这里刚得了些灵果,听说师妹近来心绪不佳,故此特来看望。”

    “多谢师兄挂怀,其实也没什么要紧。”

    “这些灵果都不错,我给师妹端进去。看师妹满脸的心思,有什么烦恼跟师兄我说说,需要师兄我相助的,必定竭尽全力!”

    “没关系,真的没什么……行,这些果子我就收了,给我吧,多谢师兄好意。”

    “师妹别动,我替师妹端进去,师妹这样子太过疲倦,千万别累着,师兄我进去陪师妹说会儿话,宽解宽解。”

    “真的不用了师兄,果子我收下了,师兄请回吧,我想一个人安静安静,打坐修炼。”

    “师妹,你看我这……来都来了,进去说会儿话,师妹,我真的许久没见你了……”

    “师兄你干什么?放手!”

    “师妹,你是懂我的……”

    “滚!”

    水云珊气得嘴唇直哆嗦,将一盒果子砸在大师兄身上,转身进院,“嘭”的一声重重合上院门。

    大师兄在院外恼怒异常,试着又敲了敲院门,水云珊却理都不理。大师兄想要硬闯,但最终还是没有这胆子,水云珊已是炼师境修士,他一个**师,平日也不是不知道自家师妹的手段,更何况还有师父水乡侯在,他哪里敢硬上?

    最终只得忍着气将满地洒落的灵果一一拾起,心疼的以衣袖重新擦拭一番收好,冲着紧闭的院门重重唾了一口,一边离开,一边嘀咕:“顾南安吃得,景云逸吃得,江腾鹤也吃得,偏偏我吃不得?”

    院中的水云珊顿时气得手足冰凉。

第一百一十一章 气运(为yu0421盟主加更)

    虽然被自家大师兄气得不轻,虽然外间流言蜚语漫天乱飞,但水云珊受了自家父亲的鼓励之后,还是很快稳住了心神。顶 点 X 23 U Swww.uu234.net

    外间的流言不过是流言而已,真正应该知道真相的那个人知道就可以了,正如父亲所言,时间久了,流言自然也就消散,那些恶毒的中伤和诽谤依旧于她无损。

    何况,父亲还说过,成大事者要勇于承受指责甚至叱骂,要学会唾面自干,只要有人真心懂得自己,一切就无所畏惧。

    想到这里,水云珊心情好转了很多,看着院中那一树绚烂的冬海棠,她的眼中立刻充满了亮光。

    整理了一番思绪,向顾南安发了个飞符:“第五期《君山笔记》看了么?魏致真的第一战是去你家灵山。”

    “水师妹,我看到了,楼观当真欺人太甚,我已经明确拒绝挑战了,他们还不依不饶,竟然要来浙江,我还就不信了,我偏不跟他打,我看他能怎样,莫非还能把我家灵山的大门堵上了?”

    “师兄切不可大意,还是要仔细斟酌些。”

    “有什么好斟酌的?我堂堂炼师和一个**师斗法,不论胜败都是跌身份的事。”

    “师兄莫非真担心自己会输?”

    “我会输?绝不可能的!难道在师妹眼里,我顾南安的修为就那么差么?”

    “我没这个意思,只是希望师兄一切都好。总之战与不战,师兄都知会我一声,若是师兄不战,那我自然也就不用应战了。”

    “师妹放心吧,就算最后逼得我没办法不得不出手,也绝不会牵连你出战的,到时候我直接把魏致真打残,让他灰溜溜滚回松藩就是。还试剑三省?让他第一战就在床上躺个两年再说!”

    发完这张飞符,顾南安就好似在魏致真身上,不,在江腾鹤身上狠狠斩了一剑般出了口恶气,然后重新调整心神,端坐在椅中继续慢慢品茶。

    这是一间会客厅,坐落于万岁殿的左侧厢房,正中玄壁上挂着太祖皇帝像,头戴金丝翼善冠,身着金织盘龙窄袖袍,鼻挺眉正,白须轻飘,颇有几分慈祥之意。

    隔了不知多久,脚步声响起,朝天宫卫道高士朱先见快步而入,人未到,声已至:“哈哈,今日顾道友来访,我却因故耽搁了,实在该死,还望恕罪,恕罪啊!”

    顾南安含笑起身,抱拳道:“不妨事,大炼师事务繁忙,顾某稍等片刻而已。”

    两人重新入座,朱先见直接道:“楼观魏致真明日便要造访灵山,顾道友怎么反而到我这里来了?”

    顾南安道:“此来京师,我就是想当面讨个方略,下一步该当如何应对,不知大炼师可有什么需要叮嘱的?”

    朱先见笑道:“之前顾道友的努力,我们朝天宫是看在眼里的,皇帝也全都知晓,皇帝说,顾氏为江山社稷做了很多事,是功臣,朝廷将来必有回报。”

    顾南安拱了拱手:“多谢天子挂怀。”

    朱先见又道:“可惜没在辰山之时拿下楼观,殊为遗憾。”

    顾南安叹道:“的确十分可惜,谁能想到,赵丽娘竟然一直尾随在江腾鹤身后,以至于功亏一篑。赵丽娘修为高绝,又是松雪道人之后、玉皇阁的长老,身份特殊,我等实在有些投鼠忌器。”

    朱先见点头:“事情没成,此事不怪顾道友,对方侥幸罢了,当然,也有我的疏忽。其后我飞符我那妹子,这才知晓,宗圣馆开山之时,她便已经移居大君山洞天,随龙阳祖师清修了。”

    “原来如此……只是这么一来,宗圣馆的事,就更棘手了。”想了想,顾南安忽道:“既然赵丽娘入驻大君山,能否请长公主出面,从玉皇阁的角度下手?”

    朱先见失笑道:“怎么可能,赵丽娘与我那妹子的事,天下皆知,两人视若寇仇,道友怎会有此一念?”

    顾南安道:“楚阳成对长公主言听计从,能否请长公主劝说楚阳成,让楚阳成去大君山?赵丽娘为楚阳成一事闹得天下皆知,说明她爱煞了楚阳成,只消楚阳成去劝说,我以为还是很有希望的。女人嘛,呵呵……”

    朱先见依旧摇头:“七妹打小便在外头修行,从未回过京师,我朱家的事情,她也向不过问,就不要打她的主意了。我这妹子啊,还是让她好生过她的日子吧,不要牵扯进来,我就这一个嫡亲妹子。”

    见他语气虽然和缓,但态度坚决,顾南安暗自腹诽了一句:“优柔寡断,儿女情长,如何能做大事?”面上也只能作罢。

    “大炼师,我有一问,不知能否解惑?”

    “顾道友请说。”

    “三十年前,咱们寻求掌控楼观,这很正常,当时所列的数十家宗门之中,楼观是人丁最少,名气最大的。但如今的楼观已经非同往昔,咱们冒着不惜撕破面皮的风险,依然要和他们斗,这又是为了什么?”

    朱先见沉吟片刻,开口道:“也不瞒你。太祖皇帝当年曾说,楼观时运之宗,若能收为己用,则天下可定。此乃我朱氏祖训,一直为后辈谨记。惜乎庐山坐论之后,道门鸩占鹊巢、把持天下,我朱明宗室也只能忍辱负重。如今世道转变,我朱氏龙气抬头,又有了重振朝纲的希望,故此,楼观便也是我朱氏欲得之臣。若能收为己用则好,若是不能,也必须除去方可,否则贻患无穷。”

    对于这种气运之说,顾南安是不太懂的,当下也只能接受了这个解释。抬头看向壁上的太祖画像,想起故老相传,又暗自点头:“或许此事为真也未可知?否则为何楼观忽然就振作了呢?与朱氏命数相同啊……”

    “明白了。那接下来该当如何?”

    “顾道友先回去应战吧,打完魏致真,再说接下来的事情。”

    顾南安怫然不悦:“一个楼观二代弟子,向我挑战我便应战?我这张脸还往哪儿搁?顾某可是他老师江腾鹤的旧识,虽然顾某惜败于江腾鹤,但也不至于沦落到和他楼观二代弟子斗法的地步吧。”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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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门法则介绍:
三十六天无极,三千世界鸿蒙! 大明,我来了! 道门,我来了! 符诏,我来了! 在统制世俗的道门中一步步迈向权力的高峰,向着飞升天界的目标而去!道门法则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道门法则,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道门法则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