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王欢意薨
不过一月，呆在掖庭的王欢意便少了以往的意气风发，眼神也变得呆滞。说来也是，这掖庭里的人早就被这儿的气氛不是被逼疯了，整天疑神疑鬼的，就是还做着所谓的白日梦能回到宫中。
张彩艳厌恶地将悬在一旁的破布拨开，就看见了蓬头垢面的王欢意。
而王欢意听到动静，眼珠子动了动。发现来人不是别人，而是与她一向交好的张采女。原本已经死气沉沉的脸色，如今突然绽出了光彩。
她一定是来救自己的！一定是的！
此时王欢意心中自然是将所有的生机放在张采女身上。她如今这般卑微地活着，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出去，圆她的“女主”梦。
可惜这都是王欢意的一厢情愿，张采女打量了一眼如今的王欢意，真是落魄。
“妹妹！妹妹！你一定是来救我的吧！我就知道你不会忘记我们的姐妹情意的。”王欢意一脸希冀，她呆在这里已经一个月了，她都快要被逼疯了。
“呵，什么姐姐妹妹。王庶人，你还得注意注意自己的身份。”撕去了伪善的那一层面具，张采女也终于露出了真面目。
成日恭维着别人，张彩艳心里自然也是极不情愿的。更何况这王欢意成日一副唯我独尊，你们都是蝼蚁的态度谁能受得了。
“你说什么！你一个小小的采女还敢这般对待本主！信不信本主让皇上把你千刀万剐！”王欢意瞪大了眼睛，咬牙切齿道。
张采女倒是不以为然，漫不经心道:“你当你还是往日的那个王宝林吗？更何况让皇上将本主千刀万剐？你也得有那个能耐。”
“如今本主是宫妃，而你呢？只是一介犯了罪的庶人罢了。”诛心的话张采女顺手拈来。
“你……你……”王欢意被她气的却是说不出话来。
“你什么你？本主劝你，还是早点死了算了，这么苟延残喘地活着，让本主瞧着也觉着可怜。”张采女冷笑着。
“呸！”王欢意啐了她一口，“想让本主死？本主偏要好好活着，你做的脏事冠在我的头上！？”
张采女嘴边的笑逐渐变得阴冷:“是嘛？你想活？也得看看能不能活得成！”
“你想做什么！？”王欢意似乎看出她的意图，挣扎着挪动着向后退。
“还想逃？你觉得你逃得掉吗？就算你死了，也牵连不到本主身上，本主依旧能再与那群人继续斗下去！”张采女从身上掏出一条白绫，步步逼近。
张采女的表情愈发狰狞:“本主一定会站在最高的位置，笑到最后！最后凤袍加身、手握凤令的人也一定会是本主！你就算是在本主前进道路上的一块垫脚石，日后本主一定会记得你如何助本主一臂之力的！”
“你做梦！”王欢意手脚并用地往后退，眼中的惊恐似乎取悦了张采女。
“做梦？本主是在做梦，总有一天本主会梦想成真！”张彩艳将她逼到了角落，再也退无可退了。
王欢意绝望地看着张彩艳将白绫套在她的脖子上，愈发严重的窒息和眼前一阵发黑，她手脚挣扎的动作也慢慢弱了下来。
终于等她再也没了任何动静，张彩艳放下手里的白绫。
她转头对着门外怒喝一声:“还愣在那里做什么！还不滚进来！？”
只见张采女身边的宫女依云缩手缩脚地从门外走进来，看到张彩艳身边死不瞑目的王欢意差点吓得背过气去。
依云哆嗦着嘴唇:“主、主子……”
张彩艳看着她这幅不争气的模样，没好气地说:“死人没见过！？还不去把她搬起来！”
依云忍住快要被吓哭的感觉，按着张彩艳的要求布置好了。但是这事对于她的冲击也过大了，导致她整晚都睡不好觉，缩在被子里瑟瑟发抖。
“主子，听说掖庭的王庶人……去了。说是受不了掖庭的生活，悬梁自尽了。”玉芙斟酌着开口，毕竟这个王欢意害过自家主子，还险些让她得手了。
而伺候在一旁的玉蓉则是狠狠啐了一口:“死了正好！谁让她敢来害咱们主子。”
楚璇听到她俩的对话，瞥了眼玉蓉。不过这是在颐华轩内，倒不必约束玉蓉太多。所以说，玉蓉这般性情也全是楚璇给惯出来的。
“也是，这王欢意也是活该。”难得的，玉芙也附和着玉蓉的这种言论。
“不过……听说这王欢意入掖庭之后像是疯了。整天在嘴里说着什么乱七八糟的胡话，像是什么女主、什么你们这些炮灰……反正没人知道她在说什么。”玉芙皱着眉头道。
楚璇眼皮一跳，听到这话立刻抬起了头，语速急促:“你说什么！？”
玉芙像是被她过激的反应吓到了，呆愣愣地说:“王欢意疯了……”
“不是这一句，是下一句！”楚璇目光如炬盯着玉芙。
玉芙被她看得瘆得慌:“女主、你们这些炮灰什么的……”
楚璇听着她又重复了一遍的话，重重吐了一口气。看来这王欢意也不是原主，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楚璇以为只是她一个人到了这里，没想到居然还有另外一个人，与她来自同一个地方。心中震撼之余，也带着各种担心。
事情竟然发展到这种地步了，她倒是有些晕头转向了，到底有多少事是她不知道的！？
楚璇跄踉地走到座椅上，眼神慌乱，让她先理一理思绪。
除了她之外，也有原本不存在于这个时候的人。楚璇现在只知道有她和王欢意两人，但是除了她们之外呢？还有多少人？这一切楚璇还未可知。
不过，如今可以确定的是，王欢意已经死了。至于她是真的死了，还是回到了她之前生活的那个时代，楚璇不清楚。但若是让她冒险去尝试，看看能不能回去，她一定是拒绝的。因为为了一个不知道合不合理的想法，而让自己去死？未免太过荒唐。就是因为死过一次，所以才格外珍惜还能活着。
王欢意已经不在了，那么作为同乡的楚璇一定得好好活着，无论之后有多少穿越女，都得活得舒坦。这是楚璇对生活唯一的要求。
第四十七章 中秋
这一天楚璇都是浑浑噩噩的，就连顾隽也险些察觉她的不正常。好在她在宫里也练成了如何调整自己的情绪和表情，才惹得顾隽不生疑。
王欢意去了的消息早就不是秘密了，但是只不过是一个在后宫博弈中失败了的人，不能引起她们的注意。就如同一颗小石子丢进平静的湖面，就算起了小涟漪，一会儿始终归于平静。
所以，即便她生前结仇不少，但是她的死询也只是被八月十五中秋佳节的事儿给盖了过去。因为后宫众妃知道，一个绝好的争宠机会就要到了。
在众妃都在摩拳擦掌准备争宠的时候，总有几个正在遭受着苦难的人儿。譬如，此时的皇后与何妃。但是手握宫权，也是痛并快乐着。
楚璇的颐华轩倒是按时送来的月饼，没有如同她刚入宫被克扣伙食一般，反而比自己的分例更多了不少。
毕竟，今时不同往日了。
有的时候，她看穿越小说真是觉得矛盾透了，那些女主一边唾弃又不齿着这种阶级制度，怜悯着穷苦人民装圣母，又一边享受着优越的待遇，仆人的侍奉。
如今的楚璇自然是更不能理解，可能人家是有金手指、女主光环的人，圣母、白莲花的形象手到擒来。而她看似嚣张肆意，却如履薄冰。
羡煞旁人的宠爱的代价就是——自己被当做了靶子。
不仅要防着谁会对自己下手，还要尽心尽力地扮演着一个宠妃恃宠而骄的角色。
楚璇看了眼精致的食盒，不必打开就知道里头的月饼想必做工更加精致。以皇宫里御厨的手艺，自然不会出现类似于买椟还珠的笑话。
楚璇没兴头看那个月饼，不代表别人没有。玉蓉看着食盒一副垂涎三尺的模样，那目光像是要将那食盒看出个窟篓来才是。
楚璇瞅了她一眼，嫌弃着真不知道她这贪吃的毛病是谁惯成的。
这个罪魁祸首到现在还不知道是谁惯的，居然还在嫌弃玉蓉贪吃。
但是月饼不会平白无故的有剩余，能够给那些有权或者有宠的妃嫔。无非就是从其他地位不受宠妃嫔那里克扣过来的。
所以，张采女就躺枪了。她身份低下，又被林妃打压着。再加上与之前那个王庶人交好过，要知道王庶人是给楚贵人下的药，楚贵人的圣宠与张采女的宠爱哪个更深，自然是明眼人儿都看得出来的。
看着依云两手空空地回来，张采女脸色阴鸷:“月饼呢？”
依云自从看到王欢意的死状，便对自己这个主子害怕得紧。她缩了缩脖子，弱弱地道:“他、他们说今年的月饼不够，已经没有了……”
月饼不够？是月饼不够还是有人多占了去？
张采女额上青筋跳动着，强忍着怒气:“没有就没有吧，总有一天……”
后头的话依云就因为她愈发小的声音就听不见她到底说什么了。不过想必依云也无心听她说话，如今看到她，依云都是战战兢兢的。
而身为前些日子的得意人儿——姜婉言。这时正捂着肚子，惨白着一张脸，冷汗涔涔。她每次来了月信，都会这么痛，如同酷刑一般。
姜婉言忍耐着腹痛的感觉，又懊恼着前段时间没有抓住机会，没能怀上龙胎。
她自打入宫以来，因为位分低微都不知道看过多少人的眼色，略一得宠又被人截去荣宠不知道被多少人笑话。所以她要往上爬，爬到别人只能够仰望的地位。
皇嗣……皇嗣……
说到底在这深宫，有一个子嗣傍身比什么宠爱都强。都说色衰爱弛，更何况是帝王的宠爱，以色侍君终究没什么好下场。
当然，姜婉言也没忘记，她如今的位分是抚养不了属于自己的皇嗣的。最糟糕的就是如果怀上了，说不准还有人打算去母留子。那她岂不是白白为别人做了嫁衣？所以她得上进点。
姜婉言轻抚着腹部，心中却有一计浮上心来。
姜婉言招来贴身宫婢，把她今日来月信的证物统统焚毁。她自己则是忍着腹痛赶去宜贵嫔的显仁殿。
无论后宫这几天如何暗波涌动，中秋佳节依旧是盛大地办了起来。
楚璇到场的时候自然是瞠目结舌，不过却很好地掩饰下去。之前她并非没有参加过宫宴，而这次的中秋好似皇后与何妃较劲一般，布置地奢侈极了。真应了一句话，筵开玳瑁，褥设芙蓉。
李白的《对酒》中的一句:“玳瑁筵中怀里醉，芙蓉帐里奈君何。”当真不是空讲。
在这个朝代中，虽然男女有别的观念也是存在的，但是也没有太过严苛。
宫妃与官员、命妇也没有特意隔开，毕竟是中秋佳节团圆的时候。这些宫妃大多数都是出自官员的府中，自然是也该让他们见见面。
就连楚璇也在入场前偷偷见了楚老夫人一面，而孙怡那个拎不清的自然是没来见楚璇。不过不见也好，依着孙怡那个性子，难免不会和楚璇对起来。
楚老夫人提点了她几句，又塞了东西给她就入了宴席的地儿。
楚璇将东西拢进袖里，云淡风轻地也步入了宴席。
待楚璇稳稳落座，那些高位分的妃嫔也依次到了这儿。
不出意料，皇上与皇后一左一右搀扶着太后往殿上走去。何妃却在左下首满脸苦涩地看着，即便她从皇后的手中争得一部分宫权，却没办法名正言顺地站在他身旁的那个位置。
见到三人到来，众人皆从位置上起来伏地，声音亮如洪钟:“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参见太后娘娘，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参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等到顾隽落座后，展臂一呼:“众卿平身。”
“谢主隆恩。”
楚璇也从地上站了起来，坐到座位上。却眼尖地发现姜婉言捂着腹部，咬着下唇的模样。不过看她立刻收敛了自己的表情，楚璇就知道她不想让人知道。既然她没这么意思，楚璇也不想去打破沙锅问到底，反而碰了一鼻子灰，自讨没趣。
第四十八章 瑶采女
中秋节，无非就是团圆之日。
可惜，对于楚璇来说，却算不得团圆之日。哪怕她心里对于家的印象经过时间的冲刷变得多么模糊，但是却终究不能抹去她对那个地方的归属感。
楚府，算不上她的家。但是齐莹对她的疼爱，她依旧历历在目。她是一个极为护短的人，这点毋庸置疑。
不过齐莹虽然被提为侧室，但是却没有资格到宫里来参加此次的宴会。方才楚老夫人也深知自己这个孙女儿的性格，特地告诉她现在齐莹帮着孙怡打理家务。如今齐莹能够管理家务自然是过得滋润极了，楚璇也不必担忧。
原本楚璇也觉得管不管家务不都无所谓，管了还麻烦极了。入了宫才知道，这个宫权是惹得多少人争破头想要拿到。
楚璇正沉思着，菜肴已经端了上来。真应了那一句“金樽清酒斗十千，玉盘珍馐直万钱。”
精致得让人下不了筷，可见皇后与何妃可是真下心思了。
宜贵嫔倒是先举杯敬酒，娇笑着:“妾祝皇上圣体永安、愿世清平。”
顾隽倒也给了她面子，举起酒樽浅抿一口。
此举让众妃暗恨，没有早些敬酒，让宜贵嫔出了这次风头。随后又有人纷纷来敬酒，可顾隽就不是照单全收了。
有些妃嫔顾隽只是轻轻嗯了一声，连眼皮都没抬一下，而有的妃嫔顾隽还是给面子地喝了一口。
恰好，楚璇属于后者。
既然这么多人都去敬酒了，那她也不能不敬。好在顾隽并没有驳她的面子，依旧是浅抿了一口。
命妇们却对此上了心，她们都深知在宫中有人说好话和枕边风的威力。所以，这次中秋节，楚璇的库房里有多了许多东西。
如今良辰美景，有了珍馐美酒，又怎么少了表演。
一干优伶走到殿上，而被众人拥在中间的女子一袭红裙，额上的花钿也显得格外妖娆，一颦一笑风情万种。让人叹道，又是一个绝佳美人儿。
要说起来，这女子美艳如斯，但后宫却并非没有能与之媲美的女子。例如文婕妤、楚璇，可文婕妤是清冷高贵之姿，而楚璇是明艳张扬之态。
皇后自打看见这舞姬之姿就下意识地去看了顾隽一眼，却看到顾隽悠闲地看着这舞，嘴角微弯。她旋即垂下头，心里盘算着什么也未可知。
而楚璇见到这舞之时，注意的也并非是她的人，而是这舞。齐莹给楚父做妾之前是个伶人，自幼就教习楚璇跳舞。即便如今的楚璇已经不是原主，但是对于舞的形象还是根深蒂固的。
不得不说，她跳得不错，却算不得极佳。但是可能因为乐坊的人为了取悦皇上，找了一位妍姿艳质的女子，也真是难为他们了。
不过乐坊那群人也不算白忙活了，因为顾隽还是起了心思。
“你上前来。”顾隽伸手指着那人。
她依言上前，步步生莲，嘴边噙着势在必得的笑容。她苦苦在乐坊练了这么久，就是为了等这一天。
“你名唤什么？”顾隽凝睇着阶下的人儿。
“奴名唤紫萧。”
“紫萧……”顾隽思量着，“紫萧横笛寂无声，独向瑶窗坐愁绝？”
“正是此诗中的紫萧二字。”紫萧虽是早有准备，却依旧是乱了心神。
楚璇扬眉，紫萧横笛寂无声，独向瑶窗坐愁绝？唐代戴叔伦的相思曲。这首诗里的这句话可没有什么好的寓意。
“相思曲么？”顾隽起了兴趣，“既然如此便册为瑶采女吧。”
瑶采女？这册封不稀奇，封号才稀奇。后宫中只有宜贵嫔有封号，就此她以这事儿炫耀了很久。
瑶、琨皆美玉。——《孔传》
原本独一无二的“宜”，如今却多了一个“瑶”。无疑惹得宜贵嫔脸色不佳，方才她才第一个敬酒出了风头。瑶吗？这么好的封号，也不怕折了她的寿。
紫萧没想到居然能得了封号，自然是喜不自胜，而后连忙跪下来谢恩。
由此说起，楚璇不嫉妒是假的。毕竟她如今的封号，八字连一撇都还没有。这紫萧却是一封为宫妃就有了封号，怎能不让人生妒。
若是眼神能杀人，在座的宫妃都不知道将紫萧给插了多少次刀、扎了多少根针了。
不过，来日方长嘛。更何况这瑶采女位分低，若是看不顺眼也不必大费周折去设计，随意扯一个由头就是。
有了这一段的插曲，后头的宴席她们吃得也不是那么舒坦，如同嚼蜡一般。
楚璇比起她们倒显得没心没肺许多，该吃的吃，该喝的喝。但却不代表楚璇不记得不在意了，像她这么记仇的人怎么可能忘记呢。不过是嫉妒被理智给压在了下面，选择性失忆罢了。
天下无不散之筵席。
这次的宴席也落幕了，各人都是准备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事先准备好的月饼也被宫妃们赐给自己的母家。
虽然今日顾隽封了一个瑶采女，但是依旧是按照祖制地歇在凤鸾宫内与皇后共枕。他可不想明日就被那群朝廷上的文官以死力谏，成为一个他们口中沉迷于美色的昏君。
也许今日注定是个难眠的夜晚，钟粹宫的悠然轩传来了消息，说是姜才人有孕。这个消息可是惊得不少人难以安寝。
而顾隽确实是欣喜的，因为怀上龙嗣的妃嫔虽然少，却又不是没有，但是能平安生下来的人一个都没有。这个中原因，他不是不知道，只是不想去深究。
没有人不喜欢自己后继有人的，所以当晚顾隽就下了旨晋姜婉言为美人。
这么一折腾，顾隽自然一点兴致也没有。与皇后这一夜也只是盖着棉被纯睡觉。至于皇后，听到消息也是心中苦涩，她也想怀上龙嗣生一个嫡子。只是苍天不厚待她，无论开了多少个方子、喝了多少副药都无济于事。但是，嫡长子必须是从她肚皮里出来的！
衾下皇后紧攥着的手被自己精心修剪过的指甲给刺破了，她却似乎感觉不到半点疼痛。
第四十九章 姜氏有孕
接到消息的时候，楚璇正卸着钗环。手一抖，刚从腕上褪下来的玉镯掉落在地，碎了一地，可惜了这上好的白玉。
“拾掇一下吧，夜晚了也该安寝了。”楚璇说这句话时一脸平淡。玉芙与玉蓉也揣掇不出她的心思。
何妃的锦瑟殿却是一片低气压，她从入府邸到如今这么多年都没怀上龙嗣，而这姜婉言才区区几个月就能怀上龙嗣，果然不是个安分的主儿。
就连才刚册封的还热乎着的瑶采女一时都被遮了风头。再加上，中秋佳节查出来的，更是给她的龙嗣带上几分喜气。
翌日，也到了请安的时辰了。众妃渐渐聚到凤鸾宫里，楚璇略扫一眼，大家几乎都是神色阴沉，再仔细一看，恐怕昨晚都没睡好吧。先来了个瑶采女，又来了个姜美人。
难得的这时凤鸾宫里一片沉寂，只是听到一声尖细的声音而变得脸色各异。
“姜美人到——”
这次请安，姜美人无疑就是迟到了。
她踏着不急不忙的步伐走进殿中，脸上却是诚惶诚恐的模样:“妾、妾请安来迟，还望皇后娘娘恕罪。”
一向这姜美人都是扮演白莲花、小白兔的形象，却没什么人因此看轻她。宫里最不缺的就是会演会装的女人。
姜婉言这出演得好，明面上在请罪，其实暗指皇后苛待妃嫔、善妒。
不过楚璇觉得奇怪的就是，这姜婉言虽是心眼多。但是一般处事圆滑，更何况对方是皇后。莫不是她是觉得自己怀上龙嗣就可以蹬鼻子上脸了，还是一孕傻三年？
“无妨，你如今怀着身孕，就算来得迟点也没事儿。赐座。”皇后依旧是一脸关怀。
可也是帮姜婉言拉了一把好仇恨，说到底皇后也是个功力深厚的，不动声色地就让众人对于姜婉言的嫉妒更上一层楼。
“谢皇后娘娘。”
这可羡煞了后头的一干人，因为低位份是没有座位可以坐的，只能站着。姜婉言却借了龙嗣的光赐座了，无形中姜婉言又被拉了一把仇恨。
“本嫔在这儿恭喜姜美人了，昨儿个诊出了身孕，不知几个月了？”宋婕妤先开了口，但是目光却一直紧盯着姜婉言的腹部。那样子像是要把她腹中的龙嗣盯没了似的。
姜婉言却是一脸甜蜜地抚着腹部:“太医说，一月有余了。”
听着姜婉言这句话，众妃手中的帕子都像是要被她们自个儿给绞坏了似的。但是转念一想，才一月有余，胎都还没稳。离临盆也还有八月多，有的是机会慢慢收拾她。
“一月有余了呀……”宋婕妤眯着眼，呢喃道。
宋婕妤接着道:“这先前半点预兆都没有，让咱们又惊又喜呢。”
虽然宋婕妤这么说，可她的表情可半点喜色都没有。
“妾当时也被惊着了，那时难受得很，便让人请了太医来。没想到、没想到竟然是有孕了。”姜婉言似乎沉浸在喜悦中还没回过神来。
那一脸喜悦真不知道是刺了谁的心、碍了谁的眼。
宋婕妤听了也膈应得很，阴阳怪气地说了一句:“众位姐妹们也注意着，若是不舒服请太医来瞧瞧说不准也能诊个有孕出来。”
宋婕妤这话可是说出格了，所以皇后及时打断了她的话。
“姜美人若是有什么需要的，记得告诉本宫一声，毕竟龙嗣要紧。”皇后一脸体恤后妃的模样真是做得跟真的一样，若不是这里坐的都是人精，恐怕就信了。
皇后这话暗地里警示了姜婉言一下，又捧了自己一下。你要用什么东西没有什么东西，本宫这里多的是。到头来，本宫还是手握宫权的皇后，你不过是个贵人，就算怀了龙嗣，要什么东西都得经过本宫同意允许。
“谢皇后娘娘体恤。”姜婉言从椅子上站起身来谢恩。
显然皇后也打压舒坦了，笑眯眯地道:“本宫这里有上好的人参，等会让珠翠给你送过去。”
又是一番谢恩之后，众妃开始话里夹着恶意开始唇枪舌剑。当然，主要被围攻的人便是出尽了风头的姜婉言。而这次瑶采女没能进到凤仪殿，自然是逃过了一次被众妃满满恶意夹攻的请安。不过明显在姜美人的事下，瑶采女就显得不那么打眼了，就算能来请安，也分不得其他妃嫔一点注意力。
就连文婕妤那么清冷的一个人，也忍不住插上一两句。
这一场“批判”下来，这朵白莲花已经双眼含泪，眼泪盈眶了。
不过皇后估计也看姜婉言被这么为难心里舒坦不少，过了一会儿便大发慈悲就让她们跪安了。
可这群夹枪带棍的宫妃却还没出了心里这口恶气，现在只能先熄火了。恶狠狠地瞪了姜婉言一眼，冷哼一声就跪安了，而后往凤仪殿外走回宫。
但是走出凤仪殿时，她们又离得姜婉言远远的。生怕姜婉言一不小心摔一跤，惹得自己一身腥。
何妃看着跟在她轿辇后头的姜婉言就没什么好脸色，平常她都可以装作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唯独这件事惹得她这么不痛快。
可是如今她又不得不好好待这个姜婉言，且不说这姜婉言正怀着龙嗣，而她是钟粹宫的主位，再加上她协理六宫就更得照顾好她。一想到这里，何妃就气的肝疼。
钟粹宫锦瑟殿里，何妃看着坐在下首的姜婉言还是耐住了性子。她皱着眉，沉稳地道:“本宫这里还有些上好的药材，等会儿让荷香取出来给你。仔细在悠然轩养着，别成日出去。”
“是。”姜婉言垂着头，一副小媳妇儿的模样教何妃看得心烦。
“你先回去吧。”何妃说完事情也不多留她，就打发掉了她。
被打发回去的姜婉言，看着面前皇后那儿拿来的人参和何妃给的药材。脸上俨然没了那副众人面前柔弱如同小白兔的样子，取而代之的却是一片阴沉。
今天一整日护住腹部的那只手也紧攥成权，此事只准成功不许失败，若是失败可就万劫不复了……
不成功便成仁！
第五十章 “落胎”
事情天天有，今天特别多。
才刚爆出怀有龙嗣的姜婉言又折腾出幺蛾子了。是的，她落胎了。才刚诊出有孕就掉了，这是何等的人品……
楚璇原本正躺在榻上眯着眼准备小憩一会儿，结果玉蓉就风风火火地跑进来嚷嚷出来。
闹得楚璇一点睡意都没了，一脸震惊。谁下手这么快？她都有点反应不过来。
楚璇好不容易理清了思绪，蹙眉道:“收拾一下，然后随本主去钟粹宫看看。”
已经准备上榻卸了钗环的楚璇，自然是比其他妃嫔晚到。她前脚才刚到，顾隽后脚就来了。
皇上驾到，众妃们都两眼放光。她们来这儿可不是为了姜婉言，而是皇上。谁不想在皇上面前挂上号、留下印象。
顾隽昨夜才刚知道自己的妃嫔怀龙嗣了，今儿个就掉了，心情自然好不到哪儿去。也没空管这些莺莺燕燕，直接冷着脸问太医:“姜美人如何了？”
“姜美人尚无大碍，只是……”许太医举着袖子擦着冷汗，“只是皇嗣恐怕不保……”
“不保？”顾隽身边像是冷气直冒。
“是……”许太医颤颤巍巍地回道。
顾隽阖上眼，长吁一口气:“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应是姜美人误食了少量红花，导致龙嗣不保。”许太医恭敬回道。
“误食红花？这悠然轩哪儿来的红花。”顾隽将视线投向一旁的婢女，“姜美人今天用过什么？”
“主子……主子她今天只是用了一点午膳……还有、还有何妃娘娘送来的药材……”她快速地瞟了何妃一眼又收回了视线，一副害怕的模样。
而何妃听到她的话则是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样子。
何妃立即反应过来，跪了下来:“妾、妾冤枉！还望皇上明查呀！”
皇后却也是装得体恤温和的模样:“皇上，何妃妹妹也是个识大体的，怎么会做这种事儿呢。”
如今是与不是都没有意义了，既然这龙嗣已经不保了。
“何妃掌宫不利，即日起收回协理六宫之权，禁足三月吧。”顾隽说完连眼神都没留给她，踏着黑靴迈着健步就往外走。
顾隽也并没有再去安慰姜婉言，在他眼里没有能力保住自己孩子的妃嫔是自己手段不佳。
皇后思量着皇上说的话，虽然何妃没受到大惩罚，但是如今她能够将宫权收回来，也多亏了姜美人。
众妃都心知肚明，皇上说的只是掌宫不利，而并非是残害龙嗣，自然没人不长眼地去嘲讽何妃。
既然皇上都走了，她们就没必要再留下来了。三三两两地就走了，最后留下的何妃眼神阴鸷地盯着眼前的屏风，这次这姜婉言居然敢算计她！
她好不容易才得了宫权，还没动多少手脚就被收了回去，而且还被禁足了？
来而不往非礼也，咱们走着瞧！
而内室的姜婉言则是紧皱了眉，只是禁足而已吗？她设了这么大一盘局，真是可惜了。
无妨，有了这么一出，日后若是她怀上龙嗣，想必大家都会记得何妃当初是怎么害她的。有了前例，之后她就会安全多了。
显然这次姜婉言才刚查出有孕就落胎之事，也够被众妃们当做笑柄调侃一两次了。
早上才大出了风头，下午就没了。
而承乾宫的宜贵嫔则是显得漫不经心，她吩咐道:“去取些阿胶给姜美人送过去，好好补补身子。”
姜美人投靠在她麾下，此事她当然也是掺和进来了。
姜婉言落胎了？不，她从没有怀上龙嗣何来落胎。不过是设的一个局而已。
更何况姜婉言近期是她的月信来了，何来怀上龙嗣一说。她们只是想借此事扳倒何妃，可惜只是禁足而已。
姜婉言前些日子来承乾宫找自己，跟她说了自己的计谋，她允了，就有了今天这个局面。
宜贵嫔替姜婉言买通许太医，让他在皇上面前说姜婉言落胎了。再加上只有皇后和何妃先赐东西下来，天赐良机为什么不用。
更何况，这种事藏着掖着太久迟早会露出马脚，不如尽快解决，免得生出什么事儿来。
所以宜贵嫔才没有在请安时随着众人去奚落、粘酸拈醋。
不过……这姜婉言够狠，不止心狠，手段也狠。她也要好好想想怎么防这姜婉言了，免得以后被反咬一口。若是姜婉言有了倚仗，这枚棋子也就不好使了。
长乐宫内，顾隽嘴紧抿着，他不是不想要一个皇儿。在他这个年纪，平常人家里膝下都有好几个子嗣了。只是，他身为帝王，身居宸宫。可惜……也只能借此事收回何妃的协理六宫之权了。
李全忠打量着顾隽不佳的脸色，而门外的敬事房管事也已经候了多时了。
“皇上，今儿个晚上您……”李全忠斟酌着开口。
“今晚就在长信殿安寝。”顾隽没等他说完就打断了他的话。
“是。”李全忠得了准确的消息，也是松了一口气。他暗示了一边的小太监去通知门外的敬事房管事。
毕竟今天才失去一个孩子，他也没心情更没兴致去临幸哪个妃嫔。
楚璇被她们这么一折腾，也是思绪乱糟糟的。
宫中多了一个瑶采女，却有两个妃嫔栽了下去。瑶采女尚未侍寝，一位宠妃流产，一位高位妃嫔更是遭受牵连。
但是，楚璇这是她第一次见到牵涉孩子的宫斗，不禁觉得心灰意冷了。她以为她在深宫里待了不短的时间，就能冷眼看待这些心机计算，但是她似乎还是接受不了这些由孩子来承受这些不是他们所该承受的过错。
那些孩子没有错，错只是他们生在帝王家。所以就活该他们被陷害，甚至是毒害。
楚璇浑身上下都起了鸡皮疙瘩，心也微微颤抖，却缓缓地沉了下去，也许是心灰意冷了吧。说不准以后自己的孩子，也可能会……
玉芙看着自家主子凝重的表情，与玉蓉面面相觑。
楚璇像是知道她们心里的想法，淡淡地说了句:“无妨，本主没事儿。只是有点累了，想去小憩一会儿。”
玉芙与玉蓉只得先伺候楚璇小憩了。
第五十一章 赏菊宴
楚璇捻着手中的请柬，脸色古怪。
皇后方才派人送来赏菊宴的请柬给她，恐怕收到请柬的也不止她一个人，众妃应该皆收到了。
前几天姜婉言才落胎，今儿个皇后就风风火火地摆起了赏菊宴。真不知道她是有多想宣告自己的主权，竟然也不多等几天，等这劲头过去了再说。
也罢，反正她不过是一届小小的小仪，这种事儿也轮不到她指手画脚。
待楚璇到宴会时，也算是最晚到的几个之一了。
而何妃禁足中，林妃反而占据了左上首的位置。
楚璇坐在下头看着宴上各种熟悉又或者不熟悉的面容，之前她一直弄不懂这群女人是有多大的容忍承受能力，才能忍受与自己另一半的众多女人同居一堂、合乐融融。
所谓赏菊宴，也不过是个噱头。不过皇后依旧把这个噱头做得精致极了，光是由宫人捧上来的几盆菊花就让人叹为观止。由皇家花匠培育出来的珍稀花种，自然是非同一般。
后宫的妃嫔也惯是会见风使舵的，那些低位分的妃嫔自然是不遗余力地捧着皇后。毕竟这会儿是皇后的主场，其他高位妃嫔可都低调行事呢。
“妾看着这几盆花儿可是从未见过，还是托了皇后娘娘的福，妾才能看见这么漂亮珍稀的花儿。”某低位妃嫔恭维道。
皇后掩着唇轻笑，说着谦逊的话:“哪儿的事儿，你们若是喜欢可以常来，本宫可迎着你们呢。”
一听到皇后的允诺，几位低位妃嫔都是两眼放光，这可是投靠皇后的好时机呀。
也有人兴致缺缺，例如林妃、文婕妤与楚璇一干人。林妃与文婕妤是不屑那群人这么巴结皇后，而楚璇则是真没觉得这些花儿有什么好看的。
第一眼看过去还觉得新奇得很，越看越无聊了。更对于那群人不动声色的恭维，楚璇也就听听罢了，左耳进右耳出。
好在赏菊宴也并非没有布置膳食，当膳食一盘盘一碟碟端上来的时候，楚璇才打起精神来。
这膳大多是以蟹为主，民间有句话“九雌十雄”。九月份的雌蟹蟹黄与十月份的雄蟹蟹膏最为肥美。只是如今才八月，还差了些日子。
楚璇平常也是喜欢吃蟹的，但最是嫌它剥壳麻烦，懒得剥，而且剥了手上还会有股海腥味儿，所以对它是敬而远之。不过如今身在古代这种阶级分明的地方，吃蟹自然是不需要自己动手了。呈上来的便是完美的蟹肉，还有人在一旁伺候。
她执箸夹着一枚蟹黄包，做得小巧精致，一口就能吃完。用这膳食的是后妃，御膳房自然是怎么方便食用方便美观怎么来。
这种宴会楚璇也是被玉芙教训会了，点到即止。更何况是螃蟹这种性寒的，就算楚璇想多吃一些，恐怕她身后站着的玉芙的目光就能杀死她一千遍。
楚璇刚搁下双箸，用帕子拭唇。一声尖细的声音就把她拉回了现实。
“皇上驾到——”
座上所有妃嫔下意识就是低头看看自个儿的衣服是否整齐，抬手摸摸发簪有没有斜了。
直至顾隽走进宴上，就看到一群环肥燕瘦的美人儿给他请安。
“臣妾参见皇上，皇上万安。”
各路莺莺燕燕的声音和起来分外动听。
顾隽看着专属自己的一群美人儿，自然是心情大悦:“起来吧。”
“谢主隆恩。”
顾隽随着众人请安声走到阶上端端地坐下，却也有一些胆大的妃嫔对上头的顾隽暗送秋波。顾隽不以为然，可是坐在他旁侧的皇后可是看得一清二楚。
这群不让人省心的小蹄子！在她的宴会上就敢勾引皇上！
不过让她舒心了一些的是，皇上真的亲临了这次她举办的赏菊宴，也算是给她长脸了。
“菊宴？”顾隽看着下头的几盆秋菊，“朝饮木兰之坠露兮，夕餐秋菊之落英。这句朕还记得是屈原的一句诗呢。”
“皇上果然是精通诗书，臣妾自愧不如。”皇后笑吟吟道。
“谈不上精通，不过是略懂一二罢了。”顾隽虽然听着恭维，却也没有显得多愉悦，平淡回道。
自打皇上驾临之后，气氛顿时活跃起来。甚至有人自荐表演节目，这在一干高位妃嫔里觉得真是掉脸子。跟个戏子似的在大庭广众之下卖弄，若是当做闺房之乐也就罢了。可是偏得拿出来，她们自然是瞧不上的。
见到顾隽默许之后，这种劲头显得更足了。一会儿你写诗作画，一会儿她弹琴唱曲。
当然，此中显得最为打眼的自然是瑶采女。
瑶采女自从被册封之后，一直呆在承乾宫吟秋轩里头。而顾隽似乎自从册封了她之后，就将她给忘记了，不记得有她这么一号人了。
被冷落了这么多天，就算她有着封号能够安慰自己一下，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所以这次她打定主意，就算被当做出头鸟也好，她不喜欢那种被人漠视被人遗忘的感觉。
水袖舞讲究身韵合一，身姿摇曳，神韵必备，技法神韵都十分重要。由此可见，这瑶采女还是下了功夫去练的。
水袖扬，莲履移，只见舞回风。柳腰折，莺声啭，曲尽姿袅袅。
水袖最重要的无非就是两个“力”相辅相成，才能展现最佳的美感。多一分嫌不够柔美，显得多余、牵强，少一分又嫌扬不起来，毫无美感可言，更别提行云流水了。
一曲终了，只见瑶采女也是香汗淋漓，急急忙忙地谢恩后就下去整妆。
楚璇倒是夹着佳肴吃得正酣，这场水袖舞无论好与不好，都没有必要了，至少瑶采女已经在皇上眼前挂上号了。
宴会持续了不久便随着顾隽的离去就散了，至于那些自诩矜持的人见到没能引起皇上的注意，抑或者那些不屑与那群以戏子般的伎俩争宠，抑或者那群懊恼着没选好自己的节目而并没有让皇上感兴趣的人们怎么想的，都不得而知了。
这场宴会最大的赢家，不言而喻。
第五十二章 骤宠
要论这几天的得意人儿是谁，那一定非承乾宫的瑶采女莫属了。
自从上次水袖一舞之后，当晚皇上就招瑶采女侍寝了。
让众妃又妒又恨的则是，这瑶采女也是个会勾人的人儿。一连霸占了皇上三天，这势头简直快赶上楚璇那厮了。
“瑶采女真是好福气，昨儿个又侍寝了。你说是不是呀，楚妹妹？”宋婕妤这话酸得，也不忘拉上楚璇。
若是楚璇与瑶采女这两人对上，她们都是乐见其成的。
楚璇凉凉地回了句:“是呀。”
宋婕妤也没想到她会这么接茬，愣了一会儿，继续说道:“连楚妹妹都以为瑶采女是好福气了，真是稀罕。”
楚璇一听，这话怎么与她刚才说得相差甚远呀。不过也无所谓了，反正尴尬的又不是自己。
瑶采女倒不是像一般低位只敢默默低头承受，也不像楚璇一般直接生硬顶回去。她娇笑着道:“那妾就谢宋婕妤与楚小仪所说的好福气，借您们吉言了。”
这句话却弄得宋婕妤不知道如何接话了，也不好干愣着看着她不说话，只能冷哼一声假装矜贵不再看她。
皇后瞥了一眼宋婕妤，心里直摇头。真是越活越回去了，仗着她是皇后，宋婕妤就愈发狐假虎威了。自从新人入宫之后，宋婕妤以往的沉着都喂狗了吗？
宜贵嫔这会儿接了话头，她莞尔道:“是了，瑶采女这可不是好福气么？不然怎么才短短几天就承了福气再次得见皇后娘娘圣颜呢。”
这话宜贵嫔说得可比宋婕妤更不会落人话柄，所以这就是如今一个是有封号的贵嫔，而另一个才是婕妤的原因吗。
瑶采女被这么一说，自然也回道:“皇后娘娘圣颜妾自然是十分仰慕的。”
“那可不是嘛？不然瑶采女怎么会苦练舞技，只为时常来凤仪殿瞻仰皇后娘娘的圣颜呢？”宜贵嫔眼中嘲弄意味更甚。
也怪这瑶采女自以为聪明一世，结果还是糊涂一时，就这么栽进宜贵嫔挖的坑里。
“……”瑶采女一时间竟无言以对。
楚璇冷眼旁观“战局”，果然还是混迹内院多年的宜贵嫔占得上风。
关键时刻，还是得皇后打圆场。
“什么福气不福气的，既然皆为皇上的后妃，自然都是有福的。你们伺候好皇上就是你们的福气了。”皇后环视阶下的嫔妃。
“是，妾谨遵皇后娘娘教诲。”众人行礼。
不过说起宜贵嫔和瑶采女的不对付，大家也是看在眼里。在瑶采女未被册封之前，宜贵嫔的封号可算得上是宫中独一份的恩宠。然而瑶采女还与宜贵嫔同居承乾宫，这磕磕碰碰的可就少不了了。
不过既然是皇后主动扯开的话题，大家也识趣儿地不再提起，这么一场请安也就这么过去了。
而当她们有序退出凤仪殿后，走在楚璇前头的马良仪特地出声邀楚璇去景祺阁坐坐。
对于这位马良仪，楚璇倒是没多大影响。只记得是一同去西苑的，出生将门，性子直，话也直，也因此没有多盛的恩宠。
楚璇自然是答应了，毕竟马良仪也从未与她结怨。
不过只听见马良仪挑高声线，不阴不阳地说了句:“楚妹妹可走得快些，不然差了一步看见某人就烦心。”
景祺阁隶属于承乾宫，除了马良仪，承乾宫里只住着宜贵嫔与瑶采女。
而宜贵嫔比她们位分高，早就乘着轿辇先行一步回宫了。如果说是马良仪与楚璇慢了一步，与谁同行，自然是不言而喻了。
马良仪说的时候，人可都还没走光。自然有的是人看瑶采女的笑话，毕竟空降了一个人和她们争宠，谁都看不过眼。
瑶采女被她这么一挑衅也是忍住了，她在乐坊能混到为皇上献舞的地步自然也是不容易的。
瑶采女不回应，不代表马良仪就此收手了。
马良仪接着嘲讽道:“最近不知道怎么着了，本主老是觉得承乾宫里有什么脏东西。妹妹你说说，本主是不是该去请皇后娘娘去请几个法师来净净承乾宫，把不干净的东西统统扫走。”
这话说得可就诛心得很，毕竟古代对于神怪这类还是信奉的。
“妾觉着承乾宫干净着，只怕是姐姐近期难眠才觉得吧。”瑶采女站在不远处反唇相讥。
马良仪一听她的话，就像个被点燃的炮仗似的，止都止不住，噼里啪啦的就炸了起来。
“瑶采女真是伸得老长的耳朵了，更何况本主与楚小仪一叙，何时让你说话了？莫不是瑶采女觉得不以为然，自己掂量了自己的分量了么？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还敢插嘴？”马良仪噼里啪啦就是一顿质问，站在她旁边的楚璇都讶异于她的语速。
显然这么直接的质问让瑶采女招架不来，显得弱了气势:“妾不过是随口一说，马良仪何须如此介怀。”
马良仪一听火气更是涨了几分，冷笑道:“呵，随口一说？你将宫规当做死物么？竟敢以下犯上！现在可就在皇后娘娘的凤仪殿外，莫不是你还打算跟本主进去理论一番！？”
“妾失言，还望马良仪见谅。”瑶采女闻言，立刻摆正了姿态。毕竟如今她是低位，虽然有着恩宠，但是却是树敌不少。
更何况站在马良仪身旁的还有一个楚璇，才短短几个月她便能从宝林晋升至小仪自然是不容小觑。再加上楚璇的圣宠可是这几个月来实打实的，而且据说她的脾性也是硬得很，与她对上……
“哼，”马良仪冷哼一声，“别以为给你点颜色，你就可以开染坊了，你还嫩着呢！”
然而一向以嚣张跋扈著称的楚璇也是瞠目结舌，如今直白地话就这么大大咧咧地说出来真的好吗。果然马良仪才是开了金手指的人吧，这种说话方式居然没有树敌无数，随之被炮灰掉，果然就是女主光环的效应吗。楚璇自认为都比马良仪婉转不少，结果还是不少人想要害她，这就是有没有女主光环加持的区别吗……
第五十三章 改名
至于马良仪邀楚璇谈了什么，她们自己心照不宣，别人也不得而知。
然而承乾宫与明光宫依旧是门庭若市，承乾宫里的瑶采女碍于位分与颜面不好意思不见来拜访的人。无论是恭维还是示威，她这段时间尝得也不算少了。明光宫的楚璇则是一向懒懒散散的，乐意见就见，不乐意见就闭门谢客，反正她这种事儿也做得顺手极了。
但是还是有一个地方门可罗雀的，那便是如今的钟粹宫。
明明是青天白日，长春殿内却显得分外阴沉。
昏暗的内殿这时已经点上了蜡烛，几束橙黄色的烛光映在如今半倚在椅子上的何妃，这烛光摇曳，照得何妃的脸庞忽明忽暗。
荷香大着胆子瞟了何妃一眼，却瞟见何妃表情平淡，却莫名让她从骨子里感觉到寒意。
静谧的内殿忽然响起一声轻柔的声音。
“既然姜婉言这么喜欢落胎，那咱们就帮帮她吧，省得她以后再那么麻烦。”说罢何妃还轻笑起来。
这股寒意愈发甚了，但何妃脸上的笑容却是那般柔美，声音也是那般轻灵。
荷香觑着冷不丁打了个寒颤。
而此时钟粹宫的另一角，悠然轩内的姜婉言却是满脸愁容。
瑶采女么？这倒是个麻烦。
她本就没有流产，却只能装着修养。天知道等到她修养好了，皇上还记不记得她这号人。
更何况如今又多了一个瑶采女，而且楚璇那厮也仍然是圣宠依旧。最好的结果是她们俩鹬蚌相争，至于渔翁得利她还要好好谋划。
事实上，不需要有心人推动。瑶采女早就把楚璇视为劲敌了，只不过楚璇有没有那个心思就不知道了。
瑶采女才送走了又一个来示威的，就想起那日楚璇与马良仪站在她对面那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她以前作为伶人，比起张采女的情况也没好很多。心里却是既自卑，而又极具野心的。
一想到方才那位示威来的嫔妃状似无意提起与自己情况相似的张采女却是因为楚璇在皇上面前没脸，她就对楚璇莫名起了兴趣。
然而又知道楚璇那厮圣眷不薄，就算自己受宠如此，却也是被她稳稳地压在了下面。这又引起她对楚璇的反感。
果然，是人就会有攀比与嫉妒的心理。
瑶采女盯着窗外已经泛黄的树叶，徐徐地随着风摇荡，最后却还是落进土中。
她倏然展颜一笑，楚璇呐……
而远在西六宫的楚璇却突然之间打了个喷嚏。
“啊啾——”
楚璇揉了揉鼻子，心里纳闷着，这会儿虽是依旧入秋了，但也算不上冷，怎么就突然打喷嚏了。
虽是这样想着，她还是让人把敞开的窗户关严实了。
毕竟这多事之秋，发生了什么事，谁又说的准呢。
嗯，等下得让玉芙给她添条毯子。
果然是多事之秋，难得楚璇偶尔提起兴致随处走走，也能见着一对冤家对峙。
好巧不巧，没得楚璇准备走开，便被这对冤家中的一个叫住了。
“楚妹妹。”宋婕妤看着她本欲转身离去的背影扬声唤道。
楚璇抿了一下嘴唇，最后还是端着笑走过去行礼:“妾给宋婕妤请安。”
“妹妹无须多礼。”
虽是这么说着，但是若楚璇不如此多礼，恐怕下一刻就被抓住把柄被人到处宣扬自己不懂礼数了吧。虽然她一向以跋扈著称，但不代表就想要被扣上不识礼数、不知尊卑的帽子。
宋婕妤一边虚扶了楚璇一把，余光却瞄向跪在地上的瑶采女身上。
楚璇行完礼，就默默退在一旁充当背景墙。能少说话就少说话，能不说话就不说话。她又不是闲得没事干，掺和这种说不清楚的事情干嘛。
但是宋婕妤却没料到楚璇会这么想，毕竟正常人看到这种画面不是都会问怎么回事吗？她才想好的语言全都没用上。
由此也许只能证明一点，楚璇不是属于正常人……
“瑶采女你可知错！？”宋婕妤厉声道，却也总算了打破了尴尬的局面。
“妾不知何罪之有。”瑶采女一张俏脸上充满了倔强，可惜在场的没一个会去欣赏。
“是吗？你不知道？”宋婕妤漫不经心道。
但是宋婕妤一下子转换了画风，让楚璇也是瞠目结舌。上一秒还是像个市井泼妇一般，下一秒就各种高贵女王范。这种转换自如的画风，着实让楚璇崇拜不已。若是放在现代，可是一等一的影后级人物呀。
然而瑶采女也不差分毫，硬是将她的形象转化成了面对强权威压依然坚韧不屈、不惧强权的少女。啊呸，少妇。
“本嫔记得你的名字是叫做紫萧？”宋婕妤一改先前的漫不经心，锐利的目光直直刺向跪在地上的瑶采女。
“是。”瑶采女依然倔强地抬起了头与她对视，实际上心里也在打着小鼓忐忑着。
“你可知道皇后娘娘的母姓是什么？”宋婕妤悠悠地抛出这一句话，却是让两个人都变了神色。
楚璇则是由作壁上观的神色变成了了然，皇后的母姓，谁不清楚？看来这次宋婕妤果然是有备而来，找了个好借口刁难瑶采女。
瑶采女脸色也是大变，难看异常。皇后母姓为萧，本名为萧如妍。而她名字里也有一个萧字，可不就是撞枪口上了？
宋婕妤俯视着瑶采女如今惨白的俏脸，心情愈发大好了。
“犯了皇后娘娘的名讳都不知道自己错了，本嫔该怎么说你呢？嗯？”宋婕妤得意洋洋地挑了挑眉。
看来这回有点意思了，楚璇抱臂看着。
“既然当初皇上提起了相思曲，那么也取相思曲里的词作瑶采女的名了。”宋婕妤言笑晏晏，“那便……雁杳可好？”
“但凭宋婕妤处置。”哪怕瑶采女装得再心甘情愿，却依旧是被此事险些气急了。不过看着瑶采女心里定是想扒了宋婕妤如今这张笑意盈盈的脸。
楚璇表示这么一场戏看下来也过瘾极了，毕竟这可是现场版的宫斗，可不是现代光靠电视脑补出来的。
第五十四章 绝孕
正小憩中的姜婉言却突然感觉到腹部绞痛，顿时清醒过来。张嘴想要唤人，却发现疼痛异常只能发出微弱的声音。她双手撑着榻沿，挣扎着想要坐起，却努力了半天还是无力地瘫在了床榻上。
而正进殿的宫女捧着刚从浣衣局取回来的衣裳，步入内殿抬头一看见姜婉言，就发现姜婉言的脸煞白着，她顿时慌了神。
“主子，你、你这是怎么了？”她随手将手中的衣裳放在一旁，匆忙上前搀扶起姜婉言，让她靠在榻边，却摸到姜婉言身上的衣裳也早就浸满了汗。
她原本打算将落到一旁的被衾拉好，盖在姜婉言身上，却发现被衾下的一片红，不由得瞪大了眼睛，这、这是怎么回事？主子的月信不是已经过去了好几天了么？
她勉强定下心神:“主子，奴婢帮你去请太医。”
姜婉言此时正满头大汗，连头发也被汗浸湿成一绺一绺地贴在脸上，脸色煞白，一手捂住腹部。一听到她的话，姜婉言伸出一只手死死扣住她的手臂，指甲都险些陷到她的肉里。
姜婉言发白的嘴唇一张一合，无奈声音太小她听不清楚。姜婉言一见她不解的模样，心口一闷，腹部的绞痛愈发难忍了，抓着她手臂的手劲儿愈发大了，她险些没疼得喊出声来。
她将耳朵凑到姜婉言嘴边，终于听清楚姜婉言在说着什么。
“去请许太医。”
“诶，奴婢知道了。”她忍着痛应道。
姜婉言这时才放下心松开她的手臂，才刚放松心神，就痛得昏了过去。
许太医匆匆忙忙地赶来，放下药箱，隔着层纱幔帮她诊脉。
他心下一惊，这恐怕……
而这时昏过去的姜婉言又被痛醒过来，她看着许太医皱着一张脸欲言又止。姜婉言心急如焚，张嘴想要大喊让他别磨磨蹭蹭的，却发现发出来的声音也只是微弱的几声。
许太医觑了一眼姜婉言如今的状态，咬了咬牙张口就说了出去:“姜美人，恐怕您今后都……都难以怀上龙嗣了。”
什么！？
姜婉言瞪大了眼睛怒视他，想要开口质问他，却是说不出来。她急促地喘息着，却和着腹部的绞痛一时急火攻心晕厥了过去。
待姜婉言再次醒来之时，许太医已经不在悠然轩了。而这时端着药进来的宫女却发现她目光呆滞而空洞，即便如今腹痛依旧，却远远抵不上她如今的心痛。
她当初为什么要假孕假流产陷害何妃欺骗皇上呐？不就是为了以后怀上龙嗣能少点危机？却没想到她从此以后再也不能怀上自己的孩子了，再也不能了……
任身边的宫女如何劝慰，她也没有半点动静，甚至眼珠子都没转一下。如今她恐怕已然是哀莫大于心死。
“主子，得罪了。”身旁的宫女看着她半点动静都没有，急得直跳脚。到最后只能心一横，一手执着碗，一手捏着她的下颌迫使她张开嘴，直接将尚温热的药给灌了进去。
那般苦涩的中药，一整碗直接被她灌进了姜婉言的嘴里。
然而姜婉言也只是转动了一下眼珠子，眼睛连眨都不眨。
方才的许太医从悠然轩出来，提着药箱站在钟粹宫门前思忖了一会儿，抬脚就往承乾宫的方向走去。
“你说她以后再难怀上龙嗣？”宜贵嫔垂眸睨着躬着身汇报的许太医。
“是。”
“那可好了。”宜贵嫔不由得笑出声来，“这可就免得本嫔亲自动手了，到时候被她发觉惹得自己一身腥。”
姜婉言这只小狐狸，就算她没说出口自己也知道她肚子里一股子坏水。表面上一副纯洁善良小白兔的模样，谁又知道这副面具底下是什么样子呢。就算姜婉言如今为她所用哪有如何？谁知道姜婉言有了依靠还会不会乖乖听命于自己？以后会不会踏着自己上位？
不过这件事那人干得也是干脆利落得紧，反而免得她的麻烦，果然是舒心了不少呐。
“本嫔知道了，以后若是姜美人还有什么事记得汇报给本嫔。”宜贵嫔示意一边的宫女把满满的荷包塞在许太医手里。
许太医暗中掂量了一下荷包的分量，顿时脸上笑开了花儿。
“是，那么……下官就先行告退了。”
说罢，待宜贵嫔允后，许太医就将荷包急忙塞进怀里，提着药箱装模作样地就走了出去。
……
“你可是将事情都办妥了？”何妃斜睨着她。
“奴婢都办妥了，而且许太医方才还去替姜美人诊脉过了，应是已经发作了。”垂着头汇报的女子语气笃定地回道。
“那就好，下去领赏吧。”何妃收回了视线，落在了自己新染的丹蔻上。
真是鲜艳呢，如同血的颜色一般。
那装着宫女服的女子得令便退出了锦瑟殿。
“姜婉言，本宫说过了。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等着瞧。这次可别被打击得再也站不起来呐，不然本宫会少了很多乐趣。”何妃弯唇一笑，却透出阴森的意味。
“荷香。”过了半晌，何妃扬了声唤道。
只见荷香稳步走上前来。
“刚才这件事，本宫不想被人泄露出去。你应该知道怎么办。”何妃面上不动声色，话中却意有所指。
荷香侧头看了眼锦瑟殿的门，沉声道:“奴婢知道了，这事一定办妥。”
何妃弯唇一笑，果然是她的好奴仆，随意挥了挥手就让她退了下去。不过也是，这偌大的钟粹宫，就算少了一个宫女也没人会在意，不是么？
何妃她从主位上站了起来，慢悠悠地踱至窗前，双手撑着窗棂，看着渐渐落下去的太阳。而余晖洒在她身上，她似乎感觉到了温暖。
窗外的树桠上，渐渐枯黄的树叶也被余晖镀上一层金边，显得耀眼极了。
不知道何妃在窗前站了多久，太阳落下山，而余晖也越来越少，光明也慢慢地被黑夜侵蚀，一切渐渐地重回到一片黑暗。伸手不见五指，何妃轻笑两声。
“呵呵，落日了，真是可惜了。”
第五十五章 枕边风
“雁杳……雁杳……好一个雁杳……”瑶采女咬牙切齿道。
被人擅自改了自己的名字，又怎么能甘心？更何况自己的名字甚至被皇上亲口念过，对于她来说自然是意义非凡。
然而站在她身旁的宫女显然也是个心术不正的，眼珠子咕噜转了一圈，计从心生。
“主子，今儿个不是咱们吟秋轩掌灯么？”欣儿献计道，“主子您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可得让皇上为您好好做主。”
“是了，皇上！”瑶采女眼前一亮。
她是治不了这宋婕妤，可不代表皇上治不了。
“去备水，今儿个可得好好打扮打扮。”瑶采女笑得势在必得。
夜幕降临，欣儿也点起了几盏烛火。
瑶采女对着铜镜，看着镜中妩媚的面庞，抬手轻拂着头上的银簪，缓缓弯起了唇角。这就是她想要的生活，不需要没完没了地苦练舞技，也不需要卑躬屈膝地只为求些碎银。
如今她有触手可及的荣华富贵，有尽心尽力的奴仆伺候。即便还是有些讨厌的人，不过这就是她想要的生活，不是么？
她从铜镜前站了起来，侧首眄了眼欣儿，略微点了点头，欣儿会意。
终于，龙辇到了。
瑶采女由欣儿搀扶着就往外走去，还没走到门口，面前就立了一个高大的身影。
“妾参见皇上，妾接驾来迟还望皇上不要怪罪。”瑶采女垂头行礼，露出纤细白皙的脖颈和精致的锁骨。
“起来吧，朕自然是不会怪罪你的。”顾隽颔首。
“谢皇上。”瑶采女站直了身，却往顾隽身旁凑过去。
“如今秋凉了，皇上不如喝点热茶暖暖身子？”瑶采女虽是询问，却示意欣儿将茶水端上来。
顾隽自然却之不恭，不过是茶罢了。
“嘭——”
却没想到，这欣儿竟然笨手笨脚地将茶水弄洒了。
“皇上恕罪，皇上恕罪……”她跪在地上不住地磕着头，“奴婢……奴婢只是为了主子今儿个的事儿心不在焉便酿成了此番大错，还望皇上恕罪呐。”
瑶采女一见此景，弯了下唇，之后立刻将上扬的唇角压了下来。
“还望皇上饶了欣儿，她、她只是为了妾罢了。”瑶采女此时眼眶中已经盈满泪水，“皇上若是要罚，那便罚妾吧。”
而一言不发的顾隽更是头疼，他从方才一句话都没说。她们主仆俩是怎么像一副英勇就义的模样，他真有这么吓人吗。
“奴婢……奴婢只是觉得主子今儿个被宋婕妤欺负得太甚了。主子对宋婕妤一再退让，宋婕妤却步步紧逼，如今竟然、竟然将主子的名字改成了……改成了雁杳。”欣儿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果然真的是太拼了。
而跪在一旁的瑶采女撇过脸去，肩头一抽一抽的。
合着就这事儿？就哭成了这幅德行。
顾隽揉了揉太阳穴，朗声道:“罢了，无妨，起来吧。至于这件事……李全忠，告知皇后一声，宋婕妤罚俸一月。”
“是。”李全忠瞄了眼尚且跪在地上的瑶采女，只可惜心太急了，不够沉稳。
瑶采女听到宋婕妤被罚俸的消息，心下大喜，抽泣声也变小了。她的确拿宋婕妤没辙，但是不代表她不能吹吹枕边风。看，效果不是显著得很么？
顾隽语锋一转:“不过，这奴才妄议主子，且殿前失仪。也不配当瑶采女的贴身宫女了，打发到慎刑司去吧。”
瑶采女才刚亲耳从顾隽嘴里听到处置宋婕妤的消息，却又遭了一个变故。欣儿自她册封以来就跟着她了，一直很得她的心意。
“皇上！”瑶采女抬起了眼，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到时候朕会让李全忠亲自挑一个宫女送到吟秋轩的，你不必太过担心。”顾隽沉着地回道。
瑶采女看着他本欲再争辩些什么，而视线触及到他冷静的目光，只能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谢、谢皇上。”
而此事则注定了今夜是两人拥被而眠。
另一边接到被罚俸的口谕的宋婕妤却是怒极反笑:“好，好，好。真是好一个瑶采女，真是好本事呐？算是本嫔看走眼了，竟然诱着皇上罚本嫔的俸禄？”
“本嫔倒要看看，到底你引以为豪的恩宠能延续到什么时候！”宋婕妤右手紧攥成拳，重重地砸在了木案上。
至于这事儿最终赢家是哪一方？恐怕谁都说不清楚。
凤仪殿内，气氛却是剑拔弩张。
而一向觉得宋婕妤不够稳重、越活越回去的皇后此时也是偏帮着宋婕妤。
毕竟宋婕妤当初是因为这瑶采女的名字冒犯了皇后的名讳，才给瑶采女改了名字。没想到这瑶采女这般不安分，竟然去给皇上告状了。
无论当时宋婕妤的用意是不是为皇后着想，但是瑶采女的所作所为就确实是实实在在地打了皇后一记响亮的耳光。
“瑶采女今儿个怎么在这凤仪殿了？按理说，以瑶采女的位分不应该呀？”宋婕妤装作恍然大悟的模样，“噢！本嫔想起来了，瑶采女可真是好福气呢，昨夜被皇上临幸了。怪不得瑶采女能进凤仪殿的门呢。”
而瑶采女昨夜被顾隽就那么撤去了自己的贴身宫女，且半点都没有把自己名字改回来的意思给气着了。
她对着宋婕妤说话的语气也冒着火气:“是了，吟秋轩昨夜掌灯。只是不知道关雎殿掌灯是在何时？”
宋婕妤被她气的脸色都青了。
皇后替她接了话茬:“瑶采女！这就是你对宋婕妤说话时该用的语气！？竟敢以下犯上，你的宫规都学到哪儿去了！？”
瑶采女显然是被皇后这么严肃的表现给吓到了，一般皇后的形象都是温和端庄，今日就……
“妾不敢。”瑶采女垂头丧气地告罪，她居然忘了宋婕妤是皇后旗下的，就当着面去反讥宋婕妤了。
“去将宫规抄习百遍，抄习完交给本宫。”皇后严厉地道。
“是……”瑶采女心不甘情不愿地答道。
宋婕妤则是坐在一旁偷笑，呵，让你还敢跟本嫔作对！这就是下场！
第五十六章 生辰
楚璇从玉芙手中接过一碗酒酿圆子，捧到顾隽面前。
“皇上，妾备了碗酒酿圆子，还热乎着。”楚璇将其放在桌子上。
即便李全忠例行公事验了毒，也没觉得有多大点事儿。毕竟这是他的职责不是？
待到李全忠验过之后，顾隽将碗端了起来。用汤匙搅拌了几下，此时汤的温度透过瓷碗覆在他的指腹上，还温热着。
顾隽看着碗上袅袅升起的白烟，果然二人是不同的吧……
他执起汤匙只是吃了几口，就将碗搁在了木案上。
楚璇见状，长黛一蹙:“皇上，可是不合胃口？”
“无事，只是大晚上吃多了容易积食。”顾隽面色不显回答道。
“是。”楚璇闻言舒了眉，心里却更为疑惑。不过此时可不是刨根问底的时候，她朝玉芙招了招手，让她将东西撤了下去。
顾隽突然朝她伸出了手，他的手掌很大，指节分明，一只看不出平常养尊处优的手，手指上都有着薄茧。
楚璇试探着把柔荑伸到他的掌中，顾隽却用大掌一把包住了她的手。
他的手带着点凉意，却莫名地让她觉得很有安全感。
顾隽稍一用力，就将楚璇拉至他身边拢在怀里。
他将她拥在怀里，低下头凑在她的脖颈旁边默默说了一句话，却因着声音太小，楚璇一个字都没听清。
反而他嘴里呵出来的热气惹得楚璇起了鸡皮疙瘩，随后只听到他又轻笑了起来。
笑声清朗，楚璇抬起头去，看见一张丰神俊朗的面容。
顾隽是个俊朗的男子，她一向都知道。他不似书中写得霸气侧漏，却是一副温润如玉的模样。而天生上位者的威严，使他又带着贵气。若是真有如此好的男子，她只怕是早就付诸一片真心了吧，只是可惜……
“朕记得你是九月初五的生辰？”顾隽凝睇着她问道。
楚璇倒是惊奇，皇上日理万机，没想到还知道她的生辰是在什么时候。而且，她也从未告诉过皇上，她的生辰是在什么时候。
“是，九月初五。”楚璇答道。
“嗯。”顾隽重新将头埋在她的颈间，闷闷地嗯了一声。
楚璇正纳闷着顾隽问她生辰做什么，结果他接下来就没了下文，也只好作罢。
“皇上，时辰不早了，睡吧。”楚璇被他拢在怀里不知道多久了，手脚都有些冰凉起来，这才开口提醒道。
顾隽松开他的手，淡淡地回了一声:“好。”
……
“楚小仪果然是圣眷正浓，哪像咱们，都人老珠黄咯！”不知道又是谁酸溜溜地说了句。
这次请安，不出意料的楚璇自然是受人瞩目的对象。
不过她这么受宠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了，别人也就口头上酸了几句就不再提起这茬了。
而与楚璇一道回宫走在她前头的林妃却是看楚璇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可是人家一脸坦然，她更是气没地儿撒。
所以，送上门来的张采女便成了受气包。
“张采女，本宫还记得上次让你抄习的千遍宫规呢？”林妃冷着一张脸问道。
张采女的心一咯噔，她忘了这茬了。当初她写了几天就没了兴致继续写下去，她原本作为宫女能识得几个字已是不易了，居然还要一笔一画地工工整整地写下来。这可不是要了她的命吗？
于是，她就撂笔不写了，反正林妃也没有要的意思。却没想到，林妃居然在她都快忘光的时候，想了起来。
张采女涨红了一张脸，却始终没说出那千遍宫规怎么样了。
林妃心中不满更甚，好歹是她长春殿里出来的，现在连她的话都敢不回了。
“莫不是张采女不将本宫的话当做一回事？”林妃挑高了声线，目光却愈发冷了下来。
“妾自然是谨遵林妃娘娘的教诲的。”张采女硬着头皮回道。
“呵，是么？”林妃绕着张采女周身走了一圈，环视着她。
“那怎么本宫让你抄习的千遍宫规到现在都没见着呢？”
张采女这时却答不上来了，只能保持缄默。
林妃伸手拍了几下张采女的脸，直至她的左脸都被林妃拍红了才收回了手。
“既然这千遍宫规没影儿，那你便在明光宫外随便跪上两个时辰吧，也让本宫瞧瞧你所说谨遵本宫教诲的诚心。”林妃轻蔑一笑。
林妃甚至侧过头对着扶柳说道:“扶柳，你给本宫在明光宫看好了。没到两个时辰不允她起来，听懂了么？”
扶柳偷偷瞥了眼立在对面的张采女，随之恭敬回道:“是。”
“这人呐，真是不自觉。”林妃转过身去，丢下这么一句轻飘飘的话就转身回了长春殿。
而还立在门外的张采女却是一脸难堪，林妃方才说的是跪在明光宫门外，而不是长春殿门外。
明光宫门外各路人马来来往往，可不止明光宫里就这几个人。还有各宫的妃嫔和奴才，跪上两个时辰，这让她的面子往哪儿搁？
可是扶柳却是躬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张采女，请不要让奴婢为难，奴婢还要像林妃娘娘交差。”扶柳一本正经道。
要说扶柳对她面前这位以前的姐妹没什么感觉，这是假的。更何况林妃还因为她，一直不相信自己身边的宫女。哪怕如今扶柳做了许多努力，却没能让林妃如同以前一样对她卸下防心。
张采女面对扶柳如今的恭敬与冷淡，也只是奉命走到明光宫门外跪了下来。
这两个时辰可一点都不好过，她能察觉到有不少人对着她指指点点的。
甚至还有一些妃嫔特地绕了远路，行至明光宫前只为了看她笑话、奚落她。
直至两个时辰结束了，在旁边指指点点的人也忙自己的事儿去了，她都精神紧张一直幻觉以为有人站在她旁边嘲讽她。
而她的膝盖也没了知觉，连站起来都困难得很。
张采女被宫女搀扶着一瘸一拐地走回了观海阁，撂开裤管一看，她的膝盖上早已是一片乌青。
张采女倚在榻边，却是累得说不出一句话来。
第五十七章 “教导”
“楚小仪，昨夜貌似是瑶采女侍寝。”又一个想要燃起楚璇与瑶采女的战火的。
“所以呢？”楚璇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她摸了摸鼻子，心虚地避开了楚璇的眼神，嘟囔了一句:“不就是个小仪么，有什么大不了的。”
楚璇也懒得理会她，垂头睨着地面。这请安也真是无趣，可还是得天天来。
反之站在末尾的瑶采女听到她们的谈话，第一时间就把目光落在楚璇身上。却看到她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心生不悦。她将楚璇当做自个儿的劲敌，却没想到楚璇居然不把她放在心上。
请安罢，众人鱼贯而出。
而瑶采女却是快步越过几人，上前堵住了楚璇。
瑶采女笑意盈盈地说:“听闻楚小仪生辰是九月初五，妾先在此恭贺一番了。”
看着此景，楚璇就纳闷得很。到底是谁更嚣张跋扈？这明眼人看都看得出来的一件事儿。可惜这帽子就是戴在她头上，怎么也摘不下来了。
“九月初五的生辰，瑶采女偏得先恭贺本主。莫不是九月初五瑶采女有什么更紧要的事儿，非得如今就先恭贺了？”楚璇抱臂看着她。
“可不是嘛？”瑶采女挑衅一般地盯着她，“毕竟圣意难测。”
楚璇眯了眯眼，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上了，她再不明白就是傻子了。
“好一个圣意难测。”楚璇语锋一转，“不过，瑶采女还是得先谨记着，别妄自揣测圣意。”
“妾谨记楚小仪教诲。”瑶采女却仍是一副笑脸，半点不见谨记教诲的模样。
楚璇余光瞥了一旁几个隔岸观火的妃嫔，果然她们也在期待着自己与瑶采女对起来吗？那就如她们的愿好了。
“谨记了最好，毕竟瑶采女自己意会不到，本主看在后宫姐妹一场份上，也不好不提醒不是么？不过，记不记得本主可就不知道了，若是非得落成张采女那样才能记得……”楚璇故作迟疑了一会儿，“真是可怜了妹妹这么好的舞技，以后再也跳不利索了。”
说罢，楚璇便嗤笑着与她擦肩而过。
一场戏，两个主演，走了一个，剩下的也唱不成独角戏。
没有好戏可看了，围观的也纷纷走了。
而方才表现得一派自得的楚璇，一出了凤鸾宫的宫门，脸色一下凝重下来了。
真是好样的，居然敢打算在她的生辰捣乱？
瑞景元年九月初五
楚璇看着由李全忠带着人搬来的一箱箱赏赐，扬了扬眉。
她本来还以为皇上之前只是突然想到了随口一说，毕竟不能对于帝王抱有太大期望，没想到他还记得这件事。
玉芙与玉蓉则是满脸喜气，毕竟今儿个是自家主子生辰，而皇上也十分看重自家主子。
然而李全忠送完皇上给的赏赐之后，并没有忙着离开。
他笑容可鞠道:“皇上知道颐华轩人手不够用，特地让奴才为小主挑了几个听话的奴才。”
自从上次茹儿被打入掖庭，楚璇便没有再挑一个宫女顶替上来。没想到皇上心细如斯。
楚璇扬起长黛，看着李全忠挑上来的三个宫女。颐华轩再加上三个宫女可是超过小仪的分例了，小仪原本应是四位宫女和三名太监。颐华轩原本就有玉芙、玉蓉二人，再加上这三名宫女就是五名了。
不过看着这几个李全忠亲自挑的，倒是看着规矩多了。
“那李公公可要记得帮本主向皇上道声谢了。”楚璇弯唇一笑。送上门的奴才，不要白不要。
“是。”李全忠略一弯腰回道，“那奴才先告退了。”
楚璇允了，毕竟他可是皇上身边的人，皇上日理万机，李全忠的事儿又怎么会少。
待李全忠走后，楚璇悠悠地走到那一堆赏赐的旁边，捻起一颗东珠。
“玉蓉，去把颐华轩内的奴才统统给本主叫来。”楚璇将东珠抛在盒子上，只听到一声声响。
玉蓉肉疼地盯着自家主子的举动，还好那是东珠，不是瓷器。不然照主子这么个动作，非得碎了不可。
“是。”玉蓉迈着小碎步就这么出去了。
不过一会儿，整个颐华轩的宫女、太监便都聚到一块儿了。
楚璇向来对于太监没有宫女这般重用，所以这会儿甚至名字都叫不出来。
“玉芙，你去拿点银子分给他们。今儿个本主生辰，也好沾沾喜气。”楚璇漫不经心道。
这群奴才原本还以为主子是有什么事，面面相觑着。没想到却是发赏银，面露喜色。
他们捏着刚刚玉芙分下来的荷包，抬眼看着楚璇。
“那个……”楚璇伸出手指着其中一个还算面熟的小太监说道，“对，小禄子。今后就由你接管颐华轩太监总管的位置，可别让本主失望了。”
这小禄子也是机灵得紧，立刻跪了下来表忠心:“奴才得了主子信任，今后只要是主子的命令就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嗯，进来吧。”楚璇任命完小禄子，侧过头就看向方才李全忠带来的三个宫女。
“本主不论你们之前叫什么，今后就唤作碧霞，碧云，碧华。”楚璇正色道。
她一向是占有欲极强的人，对于是自己的东西，别人碰都别想碰。
“奴婢谢主子赐名。”三人回道。
“你们可记着，本主颐华轩里的人可不能在外人面前丢了面子。”楚璇又在灌输给那些奴才自己一贯的作风。而站在她身旁的玉芙嘴巴一抽，果然颐华轩里的人的作风统统都是学着自家主子的么……
“外人给了你没脸，你也不需要腆着脸去捧着她，该怎么对待就怎么对待。”楚璇环视了下面垂着头听她说话的奴才，“若是别人来欺你，本主也会替你们找回公道。不过，这不代表你们可以打着本主名号出去干些见不得人的事儿，听懂了么？”
“奴才谨记主子教诲。”
“嗯，下去吧。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吧。”楚璇见他们这般听话，也是舒心得很。
她颐华轩的人怎么能任人欺负呢，一定得事先教育好。
第五十八章 简单粗暴
楚璇正用手撑着脸望着门外，正午的时候敬事房早就派了人过来通知今夜颐华轩掌灯。不过今儿个是她生辰，她从没有如同今日一般期待皇上的到来。
不过她对于前几天瑶采女所言可是还记得一清二楚，要在她的生辰折腾么？也得看看她有没有那个本事。
须臾，皇上的龙辇就已经到了。楚璇立刻将心思收敛了，扬起笑脸往外走去。今儿个她的生辰，自然是怎么开心怎么过，其他的糟心事儿，搁到明天再说吧。
“妾参见皇上，皇上万安。”
“起吧，今日是你生辰，不需多礼。”顾隽还能等她行完礼就直接将她拉了起来。
“好。”楚璇抬起眼，眼里的欣喜也映在顾隽眼中。
顾隽突然伸出手轻捏了一把楚璇小巧的鼻子，教楚璇惊呼一声。
楚璇捂住自己的鼻子，嗔怪地横了他一眼，这一眼端的是千娇百媚，而顾隽显然心情大好。
他将楚璇的柔荑拢在掌中，与顾隽微凉的手掌不同的则是，楚璇的手掌还是温热的。
楚璇依旧备了热汤，捧到顾隽手中。
不过这次不是酒酿圆子，换成鸡汤。上次，顾隽只是浅尝即止，楚璇就担心是不是不合他胃口。毕竟他是自己的衣食父母，自然得奉着，所以这回，她就换成了鸡汤。
这次依旧，李全忠想从顾隽手中接过鸡汤验毒。却没想到他的手被顾隽拂开，直接拿着汤匙喝了一口。
鸡汤上的油早就被取出来，所以喝着并不觉得油腻，只剩下鲜味。大晚上喝这个可比喝茶好多了，茶虽好，却有提神的功用。
楚璇取出帕子帮顾隽擦拭了嘴角，余光瞄见碗里干干净净的。
她取过已经空了的瓷碗，转身递给玉芙。没想到，玉蓉不知道什么时候也站在她旁边的。
玉蓉眼色古怪，楚璇看着她似是有话要说。将原本要递给玉芙的碗，硬生生换了一个方向递给玉蓉。
玉蓉借着这动作，低下头在楚璇耳边压低了声音道:“主子，吟秋轩那边派人来，说是瑶采女身子不适，要请皇上过去一趟。”
“身子不适？”楚璇嗤笑，“不适便让她请太医去，来本主这儿找皇上作甚？”
“那奴婢先出去打发掉她。”玉蓉会意。
“嗯。”楚璇淡淡地回了一句。
她将手中的碗递给玉蓉之后，吩咐玉芙去把热水备好，等会还要伺候皇上沐浴，没工夫管这瑶采女折腾出来的幺蛾子。
玉蓉快步走了出去，看到小禄子涨红了一张脸和那宫女争论着。她的脾气也跟着上来了，指着那宫女的鼻子就嘲讽着:“你算是什么玩意儿！敢在颐华轩门口闹事！？我告诉你，你家主子有病就去找太医，别整得跟快死了来颐华轩折腾我家主子！”
玉蓉这爆脾气也收敛不了了，都被楚璇惯成这样了。不过那宫女也是脸皮厚可堪比城墙的:“你家主子让我走！我就得走？真是笑话！”
入宫以来，玉蓉还没见过如她这般不要脸不要皮的。一时间双方争执不下。
而殿内的楚璇看着躺在浴桶里半阖着眼的顾隽，她的双颊早已染上了绯红。虽然他们之间早已坦诚相见过了，但是她还是不太能做到面不改色心不跳。
她执着巾帕蘸了水，却意外听到外头吵吵嚷嚷的，楚璇稍稍镇定了下来。她瞄了几眼尚且还没有动静的顾隽，随后转身走了出去。
楚璇一把拉住站在门口的玉芙的手，蹙紧了眉头:“怎么回事？”
“主、主子？”玉芙讶异着她怎么出来了。
楚璇听着外面的动静，眯起了眼，谁竟然这般闹事。
“主子，是吟秋轩来的那奴才。她被玉蓉一回绝，就大声嚷嚷着咱们颐华轩欺负人。不让皇上去看她家主子，说要见皇上。”玉芙捏紧了拳头，义愤填膺道。
楚璇失笑:“没想到瑶采女手下的奴才跟她一副德行，这么不让人省心。”
“你去告诉小禄子，不用顾忌瑶采女。直接将那个狗奴才给本主捆了，堵住嘴，扔回吟秋轩给那瑶采女。有什么事儿，本主担着。”楚璇收敛了笑意，狠厉地道。
给点颜色，那厮就敢这么得寸进尺。当她楚璇好欺负！？她嚣张跋扈的名号，可不是平白无故得来的。
玉芙闻言，果然是自家主子的作风，依然这么嚣张，不过……的确是大快人心！
玉芙应了声，提起脚就往外走去。
而颐华轩外，那个正撒泼着的宫女挑衅着看着他们。
小禄子一脸为难地看着此情此景。虽然主子告诉过他们，该怎么对待就怎么对待。所以他们对她好话恶语都说尽了，没想到她还是油盐不进。
小禄子将求救的目光投向刚走出来的玉芙，玉芙似乎也察觉到了他的目光，朝他点了点头。
随后，玉芙扬了声线说道:“小禄子，主子说了。直接把这狗奴才捆了，堵住嘴，给她扔回吟秋轩去！”
他们还以为玉芙出来是主子有什么锦囊妙计，没想到这么简单粗暴……
不过，依主子的作风，的确也温柔不了……
而那宫女则是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她。她素闻楚小仪以嚣张跋扈著称，却没想到她会这般对她。不过自家主子告诉过她，如果请不回皇上，她就不用回去了。
等她回过神了，反而更加大声地大喊大叫着:“楚小仪这么对待我！不怕我家主子知道，让皇上惩戒楚小仪吗！”
闻言玉芙冷笑了两声，惩戒她家主子？可得看看这瑶采女是什么货色！这什么阿猫阿狗都敢威胁她家主子，真是可笑。
玉芙将目光收回，投在了愣在原地的小禄子，冷声道:“小禄子，还愣着做什么！”
终于小禄子也回过神来，也寒着一张脸，手一挥:“动手！”
果然，不一会儿终于清静下来了。殿内的楚璇也安心地往顾隽那儿走去。
此时，顾隽早已睁开了眼，他的眼睛灿若星辰，笑得让人如沐春风，看着她:“回来了？”
“嗯，回来了。”
第五十九章 不请自来
瑶采女满脸不可思议，看着被五花大绑扔回来的宫女。
她怒视着玉芙，斥骂道:“谁给你们的本事居然敢捆本主的人！”
玉芙一脸淡然，说出来的话却没那么淡然。
“瑶采女若是有什么不满，大可明日找我家主子。今日是我家主子生辰，怎么会让一些奴才扰了呢？”玉芙一改平日温和的态度，也变得锐利起来。
“对了，听闻瑶采女身子不适。奴婢特意请了邹太医来请瑶采女看看，这么大晚上再劳烦皇上恐怕不妥。更何况，瑶采女如今病症都还未查出来，若是得了什么易传染的病症，损伤了龙体，那可怎么好呀。”玉芙冷嘲道。
而又一次涉及后宫之事的邹太医则是揩了一把冷汗，他这把老骨头可经不起折腾，真是要折寿十年呐。
瑶采女狠狠瞪了一眼他们:“本主还没病到那个地步，用不着你操心！”
“瑶采女可得好好保重身体，瑶采女身体事小，但是惊扰皇上可是事大呢。”玉芙笑眯眯地道。
看着她的表情，再听听她说的话。就连颐华轩里的奴才们都暗啐一声，笑面虎！
“既然瑶采女身子无恙，那么奴婢先行告退了。”玉芙躬着身退了出去，其他人自然也跟着她退出吟秋轩。
徒留站在吟秋轩的瑶采女怒火难平，而至今还被捆着的宫女躺在地上却挣扎不开身上的束缚。
瑶采女盯着被捆着的宫女，一时急火攻心。将身边能砸的都砸了，一时间吟秋轩中一片狼藉。
“没用的家伙！”瑶采女对那躺在地上的宫女啐道。
翌日，明显被折腾狠了的楚璇依旧蜷缩被窝里。顾隽穿戴整齐，走到榻边伸出食指戳了戳她的脸。楚璇皱着眉，伸出手乱挥了几下，嘴里还不知道嘟囔着些什么。
顾隽轻笑两声，随后收回手，最后看了一眼楚璇，就转身出去了。
而方才在睡梦中的楚璇却是挣扎着睁开了朦胧的睡眼。
“已经什么时辰了？”楚璇的声音听起来格外沙哑。
玉芙上前将她身上的被衾盖好:“还早着呢，主子再睡一会儿吧。”
楚璇一听这话，点了点头，然后直接歪了头把眼睛闭上重新睡了过去。
直至玉芙再次叫醒她，楚璇才被半梦半醒地拉起来盥洗、梳妆。
伺候楚璇穿衣的碧霞看着楚璇身上的痕迹羞红了脸，毕竟人家还是黄花大闺女呢。楚璇的这张老脸也难得的尴尬起来，心里暗骂着如今正在上早朝的顾隽真是衣冠禽兽！
而昨夜在颐华轩折腾那么大的事儿，今早自然是闹得阖宫皆知了。更别提楚璇让人把人捆了扔回吟秋轩，打了瑶采女脸的事儿，都不知道已经被人传了多少个版本了。
宋婕妤捻帕掩着唇笑道:“昨儿个晚上明光宫里也是吵吵嚷嚷的，本嫔还以为怎么着了呢，没想到呀……”
宜贵嫔这会儿接了话茬，调侃道:“可不是嘛？昨夜承乾宫里也闹腾得很，大半夜的还有瓷器砸碎的声响。害得本嫔一整夜都能没睡好觉，真是糟心得很。”
“对了，楚妹妹昨晚睡得可好？”终于，楚璇被人点了出来。
既然被点了名，就也不能跟方才一样充当背景墙了。
“宋婕妤说笑了，昨晚有龙气护体，怎么会睡不好。”楚璇皮笑肉不笑地回道。
“是了，楚妹妹有龙气护体。”宋婕妤撇了撇嘴，“哪像咱们……”
“昨日楚妹妹生辰，本宫险些忙忘了。等会儿本宫让珠玉将赏赐送到颐华轩去。”皇后打破了这一僵局。不过到底她是不是如同她话里所说那般，就不得而知了。
这句赏赐与贺礼可是相差甚远，不过以皇后与楚璇如今地位的差距，说是赏赐也无可厚非。
楚璇矮身行礼:“妾谢过皇后娘娘了。”
“嗯。”皇后抬手示意她起来。
等到她从凤鸾宫慢吞吞地走回来的时候，早就腰酸背痛腿抽筋了。
然而却看见一个人不请自来地坐在颐华轩殿内。玉芙和玉蓉却是脸色难看地看着站在一旁的碧霞、碧云与碧华，这是怎么回事？都有人敢闯颐华轩了。
楚璇扬声:“瑶采女所学的宫规都哪儿去了？本主还真不知道瑶采女还有反客为主的习惯呢。”
楚璇信步走到主位上坐下，盯着下头一脸倨傲的瑶采女。
“呵，若不是楚小仪的宫女没大没小，竟然敢捆妾的宫女，妾又怎么会来这儿呢？”瑶采女脸上明晃晃地写着控诉楚璇御下无方。
“捆你的宫女？哦，是本主让她做的。怎么了？”楚璇不以为然地看着她。
瑶采女冷着一张脸，没好气道:“楚小仪手真是长得很，妾吟秋轩里的宫女还不劳楚小仪代为管教。”
“瑶采女这是在指责本主了？”楚璇食指屈起轻叩木案。
而瑶采女也意识到自己的口气太冲了，却又拉不下面子，只能僵在那儿不说话。
“瑶采女怎么不说话了？”楚璇收起那副不以为然的模样，锐利的目光直直刺向瑶采女，“本主给你面子，但没说你可以骑在本主头上！”
“瑶采女不识礼数，以下犯上。”楚璇扭头对着玉芙说道，“玉芙，你去与皇后娘娘说明情况，请她裁决吧。”
此事早就闹得阖宫皆知了，现在再给她们添一下笑柄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丢人的又不是她，真正还担心的是瑶采女才是。
果然皇后在这种小事上是公正严明，直接下令罚了瑶采女三个月的俸禄。这对于一般嫔妃说不准没什么，因为除了俸禄，有些时候妃嫔也是有自己母家带出来的身家。
譬如楚璇，虽然是庶女，但是看在她得宠，楚老夫人那次中秋宴上就私下塞给了她一千两的银票。再加上平日里皇上与其他人的赏赐，就算罚俸禄楚璇也不怕没钱使。
可是瑶采女可就不一样了，出身乐坊，身后没有母家。手上的家底自然是少得可怜，就算得宠，也才是近几天的事儿。赏赐自然没有那么多，所以三个月的俸禄，看来这三个月她都得精打细算着过了。
第六十章 抛之脑后
而顾隽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却是表现得若有所思。他昨晚并不是没听到外头吵吵嚷嚷的，不过是不想败坏心情罢了。
“昨夜，瑶采女派人来颐华轩想要将您请去吟秋轩，结果被楚小仪让人绑了给送回去了。”李全忠汇报着昨夜的事儿。
顾隽险些噗嗤一声笑出声来，果然楚璇还是一如既往地简单粗暴。
不过，那宫女确实是嚣张得很。
瑶采女莫不是看他常莅临吟秋轩，便敢如此以下犯上？果然还是得多敲打敲打。
顾隽装模作样地轻咳一声:“既然瑶采女身边的奴才都如此不识礼数，便全都打发到慎刑司去，再让内务府给她挑几个懂事点的奴才。”
“是。”
瑶采女铁青着脸色看着慎刑司的人一个个地把吟秋轩的奴才带走。一时间，吟秋轩里吵吵嚷嚷的，众人脸上惊恐万分，甚至已经哭哭啼啼起来了。
慎刑司是什么地方，大家自然是心知肚明。这个只进去出不来的地方，真是吃人不吐骨头。
她强忍着怒火看着自己身边的奴才一个个被抓走，然后新派来的奴才则是垂着头唯唯诺诺的。
这个消息自然是传得快，而显仁殿里的宜贵嫔则是嗤笑起来:“活该她这么目中无人，当她是另一个楚璇么？楚璇也没她这么不长脑子。”
而宜贵嫔身侧汇报的宫女附和道:“想必这瑶采女再也风光不起来了。”
“你让人再看着点吟秋轩，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然而此时的颐华轩。玉蓉则是攥进了拳头，一脸幸灾乐祸的模样:“哈哈。瑶采女总算遭报应了。”
楚璇闻言瞥了她一眼:“瑶采女若是能长点记性，比遭什么报应都有用得多。”
玉蓉则是撅了撅嘴:“哼。谁让她今儿个那个讨人嫌的模样。好在皇上为主子做主了，不然呀，我就……”
“你就什么？”楚璇无奈地翻了翻白眼。
果然是她把玉蓉养残了吗？曾经她是一个多么乖巧天真小萝莉，现在居然成了嚣张泼辣的小泼妇了。
“哼，也没什么嘛……”玉蓉轻哼了声，低下头对着手指。
“以后呀，你可就长点心吧。”楚璇恨铁不成钢地说道。
玉蓉吐了吐舌头就转头缩到角落去，哼，主子不爱她了。
楚璇无语地看着玉蓉浑身散发着一股“主子不要我了”的怨念。长叹了一口气。
“好了好了，本主记得今天御膳房端来了一些新糕点，你拿去吃吧，本主也吃不下了。”
这话一出，玉蓉立刻转过身来，两眼放光地盯着她，随后二话不说嘣嘣嘣就往外跑去拿糕点了。
玉蓉出去后，颐华轩内难得清净了下来。
皇上为她做主吗？楚璇也不知道玉蓉所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她只要一想到顾隽身为帝王，就忍不住带上有色眼镜去看他的一举一动。甚至从中谋取有利于自己的优渥待遇。
或许她都已经在这后宫中迷失了自己了吧。
今夜依旧是颐华轩掌灯。
虽然众人依旧是各种羡慕嫉妒恨，将楚璇视为眼中钉，但是都已经奠定了楚璇在她们眼中的得宠程度。
楚璇一如既往地备好了热汤候着皇上，也许是今日政务繁忙。顾隽来得较晚些。
而楚璇却是一直沉思在玉蓉说的那句话中，直至太监尖细的通报声响起，她才如梦初醒。
顾隽握住楚璇的手感受着从她手中传递过来的温热。目光也变得柔和了许多。
已经热过了好几遍的鸡汤氤氲着热气，在顾隽微凉的手掌中显得格外灼热。
而楚璇神色复杂地看着顾隽自如地拿着汤匙搅拌着碗里的鸡汤。她不断告诫自己。不能再交付真心，也努力地做到。却因为顾隽的一再偏颇就动摇了。真不知是好还是坏。
“怎么了？”顾隽察觉了她的异样，朝她望去。
楚璇勉强勾勒起唇角:“妾无碍，这鸡汤皇上可得都喝完呐，祛一祛寒气。”
“嗯。”顾隽听了她的回答，继而垂下头将碗中的汤一口饮尽。
“朕昨天赐的赏赐，你可还喜欢？”顾隽撂下瓷碗。
楚璇没想到他会提起这个，略一停顿之后回道:“妾喜欢得很。”
“那便好。”
一时之间，两人相对无言。
而楚璇动摇的心又似乎坚定了几分，帝王的宠爱无非是他施舍的赏赐。女人都是贪心的动物，有了优渥的环境之后却依旧奢望着得到更加完美的爱情。楚璇也不例外，但是她却保持着仅有的理智。因为这是她所唯一剩下的了，将自己的心保护在铜墙铁壁之中。
“皇上这段时间难得想起了妾呀，妾还以为皇上只记得新欢了呢。”楚璇故作哀怨地嗔道，但是却绕到他身后为他轻按着太阳穴。
顾隽却对于这种拈酸吃醋的表现难得的正经地回答了一句:“只要你一直如此，朕不会将你抛之脑后的。”
楚璇的手一滞，随后又继续帮他轻按起来。抛之脑后么？她想要的不仅仅是如此而已，看来她还是太傻了，之前还妄想交付出自己的真心。现在看来，她还真是可笑至极。
不过，说出了这句话的顾隽却是难得的认真。作为帝王，真心是何物他早就不再相信了。所谓兄弟阋墙、亲人反目的戏码，他早就看的多了。就连身为他发妻的皇后，也未必是全心全意的为他。
不将她抛之脑后，已经是他所能给的力所能及的最好的承诺。
站在一侧尽力将自己存在感降至最弱充当背景墙的李全忠，却是重新斟酌起楚璇如今在皇上心里的地位了。看来楚璇这主儿是难失势了，除非她做了什么触及皇上底线的事儿。
毕竟他身为帝王的贴身的太监总管，看起来风光，但是每天他的脑袋都是提在裤腰带上的。所谓伴君如伴虎，自然不是随便说说而已。摸透皇上的喜好才最重要，妄自揣测圣意也不过是说说罢了。要是不按照皇上的眼色办事，下一刻他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被扔到乱葬岗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