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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静悄悄     穿越女的幸福生活txt下载     穿越女的幸福生活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五章 男女地位的差距

    林娘从来没有觉得一个男人的声音会达到如此动听的程度。

    不自觉的两只手都伸出来牢牢的抓住他的大手,与他并肩的站在那里,虽然身高差看起来像一个吊着大人手臂要糖吃的孩子。

    那句‘好在林娘是个刚烈的女子’,一下子就把她从林家的事件中解脱出来,方家族人中再嚷着要休妻的声音就少了不少。

    可林家的人脸色就难看了,毕竟当初林娘被绑着送上王屠户的牛车这事大家都是不知道的,那嫁衣宽大,根本就没露什么痕迹来。这时候不少人都觉得收林海一斤肉来掺和这事有些丢人。

    人家方家没放妻,人家媳妇是自愿跟他回来,并不像林海口中说的那样,闺女半路被方家人劫走。娘家人还有什么立场干预别人家的事?

    “好个死丫头,我算是白养活你了,向着别人欺负自家爹娘,还知不知道什么是孝顺了?”林海受不了众人的埋怨,直接向林娘发难。

    “俗话说‘好女不嫁二夫’,林娘做错了吗?还是说你们林家规矩与众不同,闺女可以嫁了又嫁?”方柱子的话再一次堵住了林家人的嘴。

    立马有林家的族人跳出来维护自家闺女的名誉:“谁家闺女嫁了又嫁?方柱子你可别乱说。”

    “在我方家吵吵闹闹的丢人现眼,还不如仔细想想,你们林家的闺女往后谁家儿郎还敢求娶,搞不好哪天媳妇回娘家,转眼就成了别人的人。”方柱子这话一出,林家人没有不变脸的。

    这是个靠口口相传的时代,真要这样的名声传出去,还不定会走样成啥样呢,光就这样就已经让人觉得可怕了,一个村的待嫁闺女都臭了名声,那还得了?

    很显然的,林家的人里面并不是个个都像林海那般只认钱不认人。而且也看出来小柳树村的方家并不是那样可以随意拿捏的软柿子,明白事理的带头一撤,余下的也掀不起多大的风浪来,果真是来匆匆去也匆匆,不大功夫,方家院子里就只剩下方家人了。

    林娘只觉得手上被轻拍,才回过神来,这场由男人引发的事件,终是由男人解决了。那些话若是由她来说,今天这件事铁定摆平不了。唉,男女地位的差距!

    “去,烧点水来给大家喝。”显然林娘的心不在焉被某人自动认为惊吓过度,不过这样轻声细语的态度她还是很愿意接受的。

    直到锅里的水烧开了,她的思绪还在神游。封建时代,处处是坑,单凭个人的力量,想要生存下去显然不是那么容易的,也不知道小说里的穿越女主们是如何在男权的时代混得风声水起的。

    “别怕,没事了。”施氏不声不响的进来已经放了茶叶,打好茶水,过来撤火的时候顺便拍了拍她的肩。

    这样的安慰让林娘很温暖,不华丽却实在。

    “嗯。”

    取了碗来,跟在施氏的后头,一前一后的把茶水分发给院子里的方家族人。

    方大山带着两个儿子不停的向族人们道谢。旁边就有刚才吵架吵得声音嘶哑的妇人过来拉着林娘的手,反复交代她往后要好好在方家过日子。当然林娘相信绝对是方柱子的话起了作用。

    林娘含羞带怯的点头,感激的目光不自觉的随着场中那个高大的身影移动。

    方家媳妇这个身份,林娘其实做得名不副实,而且也难得做到称职,但方家今天所表现出来的维护,没理由不让她感动。

    要是方家出于对自家名声的看中,当众休妻,也是情喇中,林娘根本就没有立场指责什么。好在,结果是好的。

    捏着从施氏那里借来的针线,有一针没一针的缝补着那套被王屠户撕裂的红嫁衣,心里恼火,哎,怎么就混得这么惨呢?林娘真是猪头脑袋!打了十年的工,一分钱没落下。怪完林娘,想到自己比她还不如,到头来连套换洗的衣服都给弄没了,现在身上穿的还是施氏接济的。

    手里的大红嫁衣很宽大,平常干活根本穿不上。林娘想了想,干脆拿起剪子来,咔嚓几下就把裙子剪了,腰身再收了收。女红什么的肯定是不行,但好歹也是接受过现代教育的人,照着模子diy点服装设计什么的,还不在话下。

    找着活干的林娘心情自然放轻松了些。不大的功夫,终是弄了套能穿的衣服出来。

    这样一剪,倒是多出来不少布料。这可是顶好的细棉布料啊,丢了太可惜了,林娘不知道拿来做什么好,正巧看到方大丫探头探脑的在门口张望,便招了手让她过来,不大功夫,一朵大红头花就弄好。

    小丫头就没有不爱美的,平常见了林娘就跑的性子这会儿也大胆了,由着她在小小的头上摆弄。既新奇,又害羞的小脸儿上一对温漉漉、亮晶晶的眼睛就像纯真的小鹿,配上红艳艳的头花,可爱极了。

    “多谢!”甜甜糯糯的声音轻得像蚊子哼哼,不过两人的关系却是实实在在的突破了。

    一大早上的,方大丫围着收拾碗筷的林娘转了好几个圈,扭捏半天,让林娘心虚的往自己身上瞅了好几回,实在没发现什么不妥的地方,小丫头才嗫嗫的开口:“要跟我一起去挖野菜吗?”

    “要的,要的。”林娘闻言大喜,方家终于有人邀请她融入她们的生活了!她不再是孤孤单单的一个人。

    人果然是群居的动物,虽然她不觉得自己与方家的人有什么共同话题,但这种被孤立的感觉还很不好受。

    方家野菜的需求量很大的,菜园里的菜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冬季的菜蔬已经吃完了,春夏季的还没有长成,不过野地里却葱葱笼笼,欣欣向荣。而且方家还饲养了一头猪,为了节省粮食,每天的伙食只能是野菜。这个重要且光荣的任务向来是施氏带着方大丫完成的,现在方大丫竟然向她伸出橄榄枝,让林娘如何不激动?至少表示自己终于摆脱了吃闲饭的处境。

    虽然林娘前世活到二十三,今世也已十六,但显然在挖野菜方面,并不比七岁的方大丫能干多少,满地的植物,她根本就不能分辨哪种能吃,哪种不能。

    好在方大丫虽然年纪小,却是做惯的,这点不用林娘操心。

    一人背一个筐出来,拿着小铲子奔赴村外。

第十六章 白秀

    生产工具落后的时代,开垦荒地可不是件容易的事。这年头,别的不多,就长满野草的荒田荒地多,万物初生的春天,一棵棵的野草嫩生生的,绿盈盈的舒展开来,铺天盖地的占据着每一处裸露的土地。

    怪不得老辈人总是说只要人勤快,就不怕饿死。这个季节的苦苦菜、婆婆丁、马齿苋、荠菜、蕨菜、枸杞头甚至树上的槐花、柳芽、香椿芽都是美味的菜肴。

    有方大丫的带领,林娘上手很快。还未走出村口,就已经认出了不少。但这也仅限于认,离村子近的地方野菜早就被挖得七七八八了,仅有的也分布得零零散散的,耗费时间还挖不了多少,想要满足每家每户的需要,就必须走远一点儿。

    这个时候,出村的人很多,大都是妇人孩子,背着比人还高的筐子,三三两两结伴而行。

    “大丫,你娘今天没出来?”刚走到村口,林娘方大丫这队就有人过来打招呼。

    “没呢。”方大丫对着林娘的时候是很腼腆,但跟村子里熟识的人就自然多了。因为有林娘这个生面孔且又是村子里热门话题的存在,她们的周围一下团聚起不少的人来,大都来跟她打招呼。村子里的人虽然八卦得很,本性还是善良的多,虽然脸上都带着好奇,却也没有过份的追问什么。

    “林娘,我就住在你们家隔壁,大家都叫我汪大婶子,这是我家阿珍,你们年岁相差不多,往后可一起走动走动哦。”说话的是一个爽利的中年妇人,顺手还推出一个十四五岁的女孩来,那女孩生得细眉秀目的,勾着头红着脸叫了一声方二嫂子。

    两母女一看就是实诚人儿,娘快人快语,女儿小家碧玉。

    林娘连忙上前唤了汪大婶子和阿珍妹子,主动有人与她交好,这得归功于方柱子昨天的一番话,把她与林家那对儿为了钱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父母全完撇了开来,多少还留下了刚烈的好名声。因为前两天她虽然不大出门,但村里人异样的目光还是让敏感的林娘觉察到了不屑、轻视等不少的负面情绪。

    林娘有心与人交好,自然态度和善,气氛一下热络起来,周围的妇人孩子大多上来打了招呼。只是人群里有一个高挑白皙、身段窈窕的年轻姑娘有些抑郁寡欢,不大合群,林娘之所以能注意到她,是因为那姑娘完全不像一个乡下妹子。

    那姑娘身上穿的衣服不但没有一个补丁,还是上好的细棉布料,样式也不同于一般村里人的短褐长裤,修身的小襦衫配及裸长裙,青葱的颜色,衬得人婷婷玉立,清新美好,头发乌黑油亮,用一只桃木发簪固定,露出纤白的脖颈,耳朵两旁垂下两条细小的发辫,俏皮又活泼,显然这是一个及笄不久的少女。

    “听说方二嫂子以前可是在县里大户人家做活的?”也许是林娘的关注让她鼓起了勇气,对上林娘的目光,那姑娘缓缓开口了。

    林娘有些诧异,据她所知,貌似村里所有的人都知道她以前是丫环身份,怎么这姑娘会这么突兀的问出来?毕竟在士农工商等级里,丫环身份可是最不入流的贱民,俗话说:骂人不揭短,打人不打脸,这个身份的问题,也算是林娘的短处,虽然乡下地方不是很在意,可这样直接当面的问出来,还是比较忌讳的。

    估计大家都没料到有人问出这样的话,一时间没人出声,顿时安静了。

    “林娘不早就是自由身了嘛,还提这茬做啥。”汪大婶子忙出来解围,林娘感激的望了她一眼,对于这个问题她这个当事人还真不知道怎么回答。

    “哦,方二嫂子别见怪啊,绝对没有看低你的意思,我只是好奇而已,听人说做丫环的很多都当了主人的小妾,方二嫂子人长得这么漂亮,怎么会嫁到咱们小柳树村这穷乡下地方来呢?”姑娘仰着小脸儿,一副好奇迷糊的样子,可那双狭长的桃花眼里却是看好戏的神色。

    林娘心下一沉,虽然她并没有做丫环时的记忆,可之前在林家的时候,林菊花就提过她在李家好像做过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在清河镇上也被人说成破鞋,这个姑娘的意思肯定不是她说的那样简单,莫非真有什么事?

    众人听了这样的话,神色大多不自然起来,有几个还刻意的退开几步,与她拉开距离。

    “瞧这位妹妹说的,人各有志嘛,我倒是觉得宁做穷人妻也莫做富人妾的好,而且自古婚嫁之事不都是要遵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吗,我看妹妹待嫁之身,有些话说出来还是要小心谨慎些才好。”林娘眯着眼看了看面前的姑娘,想了一下,还是觉得应该出句声,不然都不知道她的事会被人传成什么样子了。

    林娘说话的语气柔柔软软的,既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又说明了自己的这桩婚事的合情合理,更是敲旁侧击的规劝了发问的姑娘要守规矩。说的有心,听的也有意,众人听了她的话,都不由自主的舒了一口气,这方柱子媳妇果然是个好的,也就父母刻薄了些。

    “是,嫂子教训得是!”那姑娘扫了一下大家的表情,赶紧低下头应道。

    俏生生的站在那里,眼圈微红,泫然欲泣的样子,似乎受了什么了不得的欺负。只是一只在衣角掐得关节发白的手显示出它的主人心里很不甘。

    “这是干什么,大家说说玩笑而已,哪算什么教训不教训的?这是哪家的妹妹啊,生得真是俊俏!”林娘走上前,拉了姑娘的手故做亲密的说道。

    眼见着那姑娘脸色发白,敢怒不敢言的样子,林娘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不就是装吗?又有多难!上辈子看电视看大了,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啊,只是你一个乡下村姑,弄这套真的好么?

    而且她也搞不懂,她自嫁到小柳树村也没几天啊,怎么这姑娘貌似对她很不待见啊,还当面弄出这套装柔示弱的把戏。

    “秀丫头,你今天咋出来了呢,你娘不拘你做针线了?”旁边有妇人吃惊的说道。

    “嗯,见天待在家里,闷得很,我出来转转这就回去了。”姑娘低低了应了声,向大家伙道了别就迤迤然的走了。挎在手上的小竹篮里只有浅浅的一层野菜,果然不像是出来做粗活的。

    “林娘,这孩子也挺可怜的,她的话你可别往心里去。”汪大婶子似乎看出林娘的不快。

第十七章 又出幺蛾子

    “没有,我哪能跟一个小姑娘计较呢。不过,她是谁啊?”

    “白家的,白秀。”

    有汪大婶子开了头,接下来妇人孩子们一边寻野菜,一边说话,一人一句,很快这个白秀的底就翻朝天了。

    小柳树村是个大村,有林家村两倍大,住户除了方姓外,还有不少外姓人,白家算是外姓人中的大姓了,而且白秀的爹白崇喜,打小在城里做伙计,见识自比一般的村民不同些,成家后就在小柳树村经营村里唯一的杂货铺,省却了在外伏低做小。村子里上百户人家的油盐酱醋针头线脑,虽然生意不多,倒也是个进项,田里地里又没拉下,日子自然比别家过得红火。

    白秀是白崇喜唯一的闺女,虽然这时代重男轻女,却也算是与众不同,白秀的地位要比一般农家闺女金贵多了,而且这白秀生得又漂亮,白家从来不让她下田下地。她娘更是一心想让闺女嫁入大门大户,听说前不久就说了门好亲,虽然说是给人做妾,但提亲的是县城里头的老爷。

    “可能是她自己个儿心里没底,向你打听点啥吧。”完了汪大婶子总结了这么一句。

    林娘诧异,莫非是自己无意中的那句宁做穷人妻,莫做富人妾把她给惹恼了?

    “林娘你可注意着些,那丫头心里头藏着人呢!”蹲在林娘旁边的妇人低声笑着说。

    “大根媳妇你乱说啥呢?”汪大婶子回头瞪了那妇人一眼。“我开玩笑呢。”大根媳妇立刻讪讪的笑了笑,不再做声。

    方大婶子是小柳树村村长娘子,行事说话有板有眼的,看来威信还蛮高。

    这样的一个小插曲,林娘自然不会放在心上,她穿过来也有几天了,多少有了些了解,到底是事关人家闺女的名誉,说这样的闲话确实不大好。好在立马有妇人出声转换了话题才不致于冷场。

    这样挖着野菜,听着家长里短,心情很愉悦,工作也似乎特别轻松起来,林娘看什么都新鲜,边问边学,哪些能吃,怎么吃,大家也乐意教她。

    时间似乎过得分外快,一眨眼就日上中天了。不过收获也是巨大的,她与大丫带来的竹筐都满了,林娘因为新奇,兴奋劲儿还没过去,特别贪多,遇到一丛大刺儿草硬是停不下来,等挖得差不多了才悲催的发现,堆成小山似的两大筐无论是大丫的小身板还是她的,都弄不回去啊!

    正当林娘围着两大筐一筹莫展的时候,方大丫小声的叫到:“婶婶,叔叔过来了。”

    林娘回头,果然远远的见着方柱子往这边走来,不知怎么的,她心里觉得特别安定,似乎这样的场景已经出现过无数次一样亲切自然,完全不像是面对一个基本算是陌生的人。其实自从林娘换了芯子再一次来到方家,她与方柱子说过的话一双手都数得清,实在算不得熟悉。

    方柱子走到跟前,伸手掂了掂林娘的竹筐,皱了皱眉,“怎么挖这么多?”一伸手就背在了背后,顺手拎起大丫的筐子,对林娘来说千难万难的事,被方柱子一伸手就搞掂了,那么堆得高高的野菜筐好像没有重量似的。

    “叔叔好厉害!”方大丫拍着手掌叫道。

    果然还是男人厉害!林娘跟在后头吐了吐舌头。不想这一幕完全落到了方柱子的眼里,剑眉上扬,“往后少挖点,今儿要不是听汪大婶子跟我说了,你准备怎么拿回去?”

    这句话听在林娘的耳朵里,实在有些受宠若惊的感觉,这是在关心她吗?不过转念一想也可能是在汪大婶子面前做个样子才来的吧,这人除了林海带人闹上门那次有些让人感动外,连伙食费都计算得一清二楚的家伙哪是什么暖男!不过方柱子挺拔的身姿还不错,背脊挺得笔直,好像没什么可以压垮似的。那条左腿虽然有些跛,却不影响行走,甚至大多数的时候总被人忽略。

    顶着和煦的阳光,拂面的春风,鼻端到处是花的芬芳、清新的气息,林娘的心情莫名的舒畅,拉着方大丫一路向出笼的鸟儿,“今日天气好晴朗,处处好风光,好风光。蝴蝶儿忙,蜜蜂也忙,小鸟儿忙着,白云也忙……”清脆的歌声脱口而出,被人吐槽到烂大街的歌曲脱口而出,全然没了往日的压抑。

    方柱子有些惊讶,这时候的林娘与他印象中那个愁眉苦脸的女子完全不一样,如同鸡蛋壳般光滑的小脸上洋溢着掩都掩不住的笑意,鼻尖上几颗晶莹的汗珠在耀眼的阳光下调皮而可爱,或许是她觉得热了,伸手抹了一把脸,却不想手上的泥土留在了上面,画出两道长短的泥印子,而且完全没有察觉,纤柔的身姿在乡间小路上婀娜雀跃,像极了轻巧灵动的小野猫。

    方柱子甚至有一股冲动,去摸一摸那张灿烂的脸,牵一牵那只柔若无骨的小手。女子身上特有的清新香味若有若无的从她身上传来,似无形的手,牵引着他的目光,吸引着他的注意,甚至都能勾引出他身体里蛰伏着的原始的冲动。

    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又不是什么风华绝代的美人。方柱子暗叹一声,连忙把目光从林娘的身上收回,干脆把头扭向一边。

    这队欢快与别扭的组合一走进村子,老远就听到曾氏招牌大嗓门。

    “……我方家这是造了啥孽啊,被你林家缠上,三天两头的上门闹,宁氏你这个不要脸的婆娘……”

    “咋啦,是奶奶的声音?”方大丫第一时间就跑起来。

    林娘跟在大步的方柱子后头,急急的往方家小院去。只是还没进门,就被一群人拦在了外面,里三层外三层的把方家院门围得水泄不通。

    “林家人还真是过份啊,热孝还往人家家里跑,存心找晦气啊!”

    “真不像话……”

    林家的字眼不时钻进林娘的耳朵,她心里默默叹口气,看来又是林家来了人,也不知道那个便宜娘家又弄出了什么幺蛾子。

第十八章 要银子

    “林娘!”

    “啊!”正在前头力排众人打头阵的林娘忙拉了大丫的手,飞快的钻到方柱子的身后,一双手颤抖的揪住方柱子的衣襟。

    吵哑凄厉的声音吓了林娘一跳,这是怎么回事?

    等她伸出头来,才发现面前站着的是宁氏!宁氏带着一群儿女站在方家紧闭的院门前,被双手叉腰站成大字正口沫齐飞的曾氏拦在外头,显然是进门前被拒了。

    宁氏头发像枯草似的蓬乱堆在头上,勒一条白布,身上白色的孝衣皱皱巴巴的,面容憔悴不堪,一对通红的眼睛肿得像桃子,早已没了上回见面时的光鲜。

    还记得她上回来方家闹腾时是何等的威风,这才过去几天,怎么会弄成这样?

    “林娘,你爹被黑心的王屠户打死了!留下咱孤儿寡母的这下……这下可怎么活啊~”宁氏见着林娘,立马就扑上前来,仿佛溺水的人抓住一块浮木,眼泪断了线似的从红肿的眼睛里掉出来,一句话还没说完,已经泣不成声。

    林海死了!

    前两天打上方家门来还生龙活虎的,现在就死啦?

    这个消息把林娘震惊了。那王屠户她当然知道那就是一个猥琐的浑人,可没想到真连打死人都敢?

    在林娘的认知里,出了类似骗婚这样的事情,对象还是遇上王屠户这样的人,多少会有些麻烦的,她原以为最多让林家多少破些财了事,哪曾想过真闹出人命来!果然是人命如草芥?法制文明与血腥拳头的碰撞,让林娘刚建立起来的对生活在这里的那点儿小信心,又萎缩了不少。

    “都是你,你就是个扫把星!”

    “你这个不要脸的,嫁了王屠户啥事没有,结果害得爹爹丢了性命!你赔命来,你赔命来……”

    与宁氏天塌下来似的六神主不同,她身后站着一溜儿的萝卜头却是义愤填膺,特别是娇生惯养的林金宝一对圆瞪着的眼满满都是愤恨,边说边激动的挥舞着他圆润的小胳膊,一副恨不得把林娘生吞活剥了的样子。

    林娘一下醒过神来,用力挣脱宁氏拉住的手臂,这家人都不正常的,沾上绝没好事,能离多远就得离多远!

    “林娘,救救我们吧,你爹不在了,我跟你弟弟妹妹们也活不下去了……”宁氏没想到林娘会推开她,但错愕的时间都没有,急急的又来拉林娘的衣服。

    “救你们?祸事都是你们弄出来的,我怎么救得了?”林娘是真的不明白,出了事找上她有屁用啊,而且貌似她也是受害者吧?

    “都是因为你,爹爹才被人害死的,还害得我们的家现在也被族里叔伯抢走了,你就眼睁睁的看着我们无家可归都不管吗?”林菊花揉了揉通红的眼睛,冲林娘吼道。

    “管你们?我怎么管?”林娘真是要被这些不知所谓的弟弟妹妹气笑了,这些人是什么逻辑啊,就因为她不乖乖被他们卖钱,最后所有的问题都得算到她的头上?怎么不想想当初如果她不是被方柱子救了,那现在死的会是谁呢?难道她的命就活该不是命吗?

    显然,林菊花的话不断让林娘好笑,也让围观的人都很不满,毕竟站在这里的人都是小柳树村的村民,这段时间方家林娘的事都已经算不得新闻了,“嫁出门的女,泼出门的水,你们出了事还能赖上方家不成?”

    “真是晦气,哪能穿着孝往人家家里钻的?要不是当初钻钱眼儿里了,拿闺女卖钱能出这事?”

    “还敢往小柳树村来,真是没脸皮啊……”

    旁人毫不留情的言语让宁氏也有些受不住,垂着头却仍旧死死的揪着林娘哭泣,“林娘,你那些叔伯都不是东西,平日里给了他们多少好处不说,现在你爹尸骨未寒,就把我们赶出来了,你可不能不管啊!”

    “当然是给银子啊,你得管我们吃,管我们住,不然就是大不孝,圣贤书上都是这么说的!”林金宝急急的回答,完了还扫视了周围一圈,完全一副读过书高人一等的样子。

    林娘真想上前给他两脚,林家怎么就养出了这样拎不清的孩子?不过她真这样做了,估计在这里要呆不下去了。

    “爹爹出了事,我也很难过,不过怎么能怪到我的头上呢?我与方家的亲事,那是遵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正经拜堂成亲的夫妻,生是方家人,死是方家鬼,怎么能随便再嫁他人?至于林家族人把你们赶出来,应该不至于吧,大家都是血脉亲人,这事应该去找族长评评理才是。”林娘一定要把自己摘出来。态度还得温顺有礼。

    “报答父母养育之恩,这倒是为人子女的份内之事,如今爹爹去了,所幸娘还有这么多儿女。想我六岁被卖,十年月例一文未少都是上交父母的,这些年下来,也是好些银子,只是现在我已经是方家人,也挣不了钱,吃住还都是方家的,是帮不上什么忙了,不过弟弟妹妹们也都大了,是该出份力了。”

    这话与其是说给宁氏听的,还不如说是说给围观的村民听的。有很多事,大家知道是一回事,专门挑出来说又是另一回事。如果林娘现在直接拒绝一言不发,这里围观的众人大多也是理解的,但一经传扬开来,不知情的人就会理解走样,到时候真成她的问题也是可能的。

    对于林海的死,林娘除了最初的震惊外,现在是真的觉得罪有应得,不管林家之前对林娘是什么样子,光他能下得了狠手把她嫁给王屠户这一条,就是罪不可恕!

    “没钱,怎么会没钱?以前不是每月还能挣二两银子回来吗?咱们家向来都是你挣钱的,现在说没钱咱们可怎么办?”林菊花一下慌乱起来,不由自主的把林家老底一下揭了,刚才林娘还只是说十年月例,那是她不知情,现在经过林菊花一说,众人都惊呼起来,天啦,每月二两,十年那得多少银子啊!

    就连不识数的林娘都气得牙根儿疼,她现在还欠着方家十两银子的债无法脱身呢。

第十九章 世事无常

    接下来已经不用林娘再出头露面了,光曾氏就不是省油的灯,小柳树村人多势众,林家娘几个再泼辣也不是对手,何况宁氏这会儿像无头的苍蝇,根本没有战斗力。被别人这样对待,一般的人也只有灰溜溜的走了。

    不过宁氏不愧是宁氏,在这样的弱势中很快清醒过来,她明白今天绝对不能就这么走了,家里当家男人没了,青砖瓦房都被族人霸占。这些年虽然林娘赚了不少银子,可儿子要上学堂,也贴得差不多了,如果再不能要点钱出来,她们这一家子可真没活路了。

    “林娘,这是最后一次,我也不求你什么,你只要再拿出十两银子来安置我们,我就告诉你一个天大的秘密!”那死丫头油盐不进的,估计也没什么油水了,宁氏咬了咬牙,她目前能用到的杀手锏,也只有这一个了。

    在一旁观摩骂战,正听得津津有味的林娘突然听到自己的名字也是惊了一下,秘密?

    “十两银子,我只要十两银子,往后咱们一刀两断,绝不再来找你麻烦。”

    ……………………

    一直想到天黑,林娘都弄不明白,宁氏凭什么有那么大的底气向她开口要十两银子!她已经仔细的向施氏打听过货币换算,现在不是当初答应方柱子一月伙食费收一两银子的不识数货币白痴了。

    这里的货币单位最小是文,一文钱就能买两个白面馒头,一千文才一两银子。一两银子的伙食费,那就是两千个白面馒头!以方家野菜为主、白面都少见的伙食标准,竟然开价一两银子,林娘咬牙切齿,当初一口答应十两的‘卖身银子’答应得爽快,确实把自己给坑了,这该死的方柱子!

    她已经明白过来,自己的自由之路是多么的漫长,宁氏可好,一开口又是十两,就算她是圣母转世,把自己卖了也要报答宁氏的养育之恩,那也得等她是自由之身后的事,况且这只是说笑而已。至于什么秘密,当初听了那么一耳朵确实还有些心动,不过想想十两银子的代价,还是算了吧,俗话说:好奇害死猫。九条命都不够抵的能有什么好事?

    坐在柴草床铺上想了一会儿,叹口气睡了,挖了一天的野菜也挺累的。

    林娘精神恍惚,不走心的样子落到方家人眼里,都以为她是为娘家人担心,没有一个人能想到她真正气愤的其实是一两的伙食费,心里暗骂方柱子卑鄙无耻、落井下石。不过这话也只能在心里骂骂,当面连想都不敢想,那可是一招就能把王屠户打趴下的角色啊。

    什么叫人倒霉喝凉水都塞牙,屋漏偏逢连夜雨,这就是了!正在香喷喷的啃着的鸡腿一眨眼没了,落得满脸冰凉。从睡梦中清醒过来的林娘才发现自己的头正对着屋顶的一处漏光处,一滴滴水珠串成线般的掉下来,淋了她一头一脸。

    外面下雨了!

    林娘跳起来飞快的卷起铺盖,把唯一的被褥从雨水中抢救出来。外面的雨下得很大,不一会儿,屋里干爽的地方已经不多了。找了个稍好点的角落,整个人只能蜷缩起来,回味着鸡腿的味道等天明。

    白天的时候还是艳阳高照,到晚上就下这么大的雨,果真是世事无常。林娘耷拉着脑袋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自怜自艾过。靠山山跑,靠墙墙倒,得个便宜老公还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主,两眼一抹黑,往后的日子可要怎么过啊?

    不过林娘也知道自己这个状况很不对,失去斗志自暴自弃就真的没指望了。消沉也不过就那么一会儿。‘我能行,我可以!’她一遍遍的给自己打气,做心理暗示。难道自己一个接受过文明教育的现代人,还能活活愁死在落后的古代吗?

    在她与垂头丧气与斗志昂扬之间徘徊的时候,柴门吱呀响了。

    “你坐一晚上也不错。”

    要是平常,这种冷冰冰没温度的话林娘或许还有点惧怕,可现在下了决心正准备豁出去的时候,又是另一种解读了。

    “不好。”犹如看到希望的曙光,抱起被褥飞快就窜出来,往方柱子的房间去。

    开玩笑,交两千个馒头的食宿费睡漏雨的破屋子,她脑子没病。只是方家能住人的屋子没了,方大山与曾氏的屋子不是她能去的,方石头与施氏的屋子不好意思去,现在她名份上的相公自己打开了屋门,她还让自己淋雨,那就真是矫情了。

    至于方柱子的武力值,暂时忽略吧,貌似他也算是帮了自己不应该是坏人,要他真敢乱来的话,大不了拼死一搏就是了,说不定还能穿回去呢,还能再差吗?

    方柱子的房间让她有些眼熟,好几张有些褪色的大红喜字提示着这正是她当初醒过来的那间房。

    只是可惜,房里只有一张床,照床上被子的凌乱程度来看,显然已经有主了。

    “你干啥去?”

    “再弄点干草过来。”睡床是没希望了,搭地铺垫点干草应该比较舒服暖和。

    方柱子一把拉住调头就走的林娘“你准备让我跟你一起睡柴房?”

    等林娘脑子转过来,人已经被他丢到了床上。真是丢的,她的屁股撞到床板上嘶嘶的痛。

    “你……”责问的话冲出口就停住了,因为她已经看到方柱子揭开被子,大摇大摆的准备上床了。

    唬得林娘不得不揪紧中衣的领口往床角退。

    “你什么你,又不是没睡过。”

    啊!林娘的脑子当机了,不会真睡过吧?可就算睡过那人也不是她啊,怎么办怎么办?“你……你自己说过的话要不算数?”这话说出来,林娘自己都觉得底气很不足,一点责备的气势都没有显露出来,完全是垂死挣扎罢了。

    她是真的方寸大乱,正想着要怎么抵抗,方柱子发话了:“还跟以前一样就好,老实睡吧,我不会动你。”

    吁~,林娘长舒一口气,原来是这样!吓死人了。

第二十章 圆房

    她战战兢兢把自己藏进被子里,远远的靠着墙划出一条楚河汉界的距离,大气都不敢喘,尽量的让自己看上去不存在。

    “我说过什么话不算数?”黑暗里,揣揣不安的林娘突然听到方柱子冷冷的问话。

    “没,也没什么话。不……不过你说过没还清银子时只让我当下人的。”一开始林娘脱口而出的话是想尽量不要惹怒了旁边睡着的定时炸弹,可转念一想,又觉得有必要适应委婉的提醒一下他曾经的承诺。

    “嗯,是下人,暖床的丫环也是下人。”声音还是冷冷的,却微微有些许的轻快。

    啊呸!躺得笔直的林娘听了这话,如受惊的小鸟,唰的一下就坐起来,重新逃回床角。

    “绝不可能!”林娘尽管怕得要死,但从说话的语气中还是能体现她的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决心。

    或许是看出林娘真吓着了,这边再无声响传来。林娘心下忐忑,盘算着还是自己下床去打地铺比较稳妥,只是又担心从床里爬下去,会不会惹恼了他。

    “真弄不懂你到底是怎么当人丫环的,什么都不会。”慢慢悠悠的低喃,似自言自语,完全不指望等到答案。林娘甚至听出话里的轻蔑,貌似暖床丫环才是她的工作般,凭白无辜的被人侮辱了尊严,再顾不得害怕恐惧:“谁说我什么都不会?我会……”话一出口,却又似乎没什么说服力。

    “会什么?哦,还有我不知道的本事?”

    听到这种腔调就让人恼火,“我会认字,会算帐!”这个肯定是真的,林金宝曾显摆过他狗刨式的墨宝,大概模样就是中文繁体字,林娘说会认字,这个还是底气十足的。

    原本她还以为方柱子再跟她计较一翻,不想只说了一句:“哦,那怪不得每月能挣二两银子的月钱。”之后,再无声息。

    也不知道纠正了这个男人对她跑偏的印象没有,林娘纠结了一会,还是决定下床自己打地铺去比较保险,她还从来没有跟一个男人睡在同一张床的经验,这太考验心脏了。

    小心翼翼的卷了铺盖跨过床外的人,结果还是惊动了他。

    “大晚上的还让不让人睡了?就你那要身段没身段,要长相没长相的小丫头片子我会看得上眼?别玩欲擒故纵的把戏了,歇了心思吧你。”

    啊喂!林娘听得想骂娘!你一个跛子还用得着我欲擒故纵?还敢嫌弃我?林娘一直认为自己的心态比较成熟。可事实证明,无论什么心态的女人,只要涉及相貌的攻击,都是比较有杀伤力的。

    虽然她找遍方家、林家,都没能找着面镜子仔细打量自己的容貌,但窈窕的身段、水盆里清秀的面容,怎么都不会是一个无盐女,这点自信她还是有的。

    冲动是魔鬼!

    林娘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狠狠的踩了方柱子一脚,并得到一句‘你胆子很肥’的评语,并且语气近乎咆哮。

    最后只能畏畏缩缩的裹着一床被子躺在远离床的墙角边。

    哎,果然是不做不死,如果不是那飞起的一脚,就算在床前脚踏上凑合一夜也比现在好啊!忐忑了一会,方柱子都没什么动静,林娘最后倒安稳了,反正死猪不怕开水烫,干脆合眼入睡,并且很快呼吸平稳真的睡着了。

    浓浓的夜色遮盖住方柱子玩味的笑脸。

    这是与二十多年来完全不同的生**验,这个女人与印象中或仰慕、或害怕、或娇羞的女子完全不同。不完美,不高雅也不庄重,却生动却鲜活,也真实。

    娶这么一个媳妇也挺不错啊。方柱子微笑着望着地上蜷曲的一团,而后心里又一声长叹,神情落寞。

    …………

    林娘第二天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是躺在床上的,慌忙掀了被子检查,还好衣衫整齐!长长舒了一口气。

    半夜提心吊胆,折腾了一阵,早上起晚也算是个牵强的理由了,其实她真心是还没适应这里五更起的习惯。急急的洗漱好赶到厨房,施氏已经开始做早饭了。

    方家人的生活及其有规律,不用看她都知道,这时候曾氏一定在菜园里忙活,家主方大山带着儿子方石头、方柱子下了田,连方大丫都一定是在鸡圈里打扫。

    林娘有些心虚,不好意思的问候了施氏就接手帮忙准备早饭。在方家这个季节一日只吃两餐,早上这顿还算是比较丰盛的,全家八口人,要准备的东西也不少。

    只是施氏今天的样子有些反常,见了林娘,木纳的脸上罕见的挂着笑,“弟妹起了?怎么不多睡会儿,这点活儿我干得过来。”

    林娘有些窘,好在她知道施氏的性子,绝对没有讽刺她的意思。“不好意思,睡过头了。”

    “没事,嫂子也是过来人,刚圆房的人是有些累。”

    啊?圆房?捂脸,就说施氏今天反常,敢情是误会成这样了?

    “不,不……没有的事。”

    “这是好事!弟妹别不好意思。小叔其实人不错的,你能想通了就好。”难得的,施氏竟替人说起好话。

    方家确实是良善人家,并没有什么你争我斗的龌龊心思,林娘与方柱子同睡一房,似乎成了一件大喜事。见着林娘没再寻死觅活,就连曾氏似乎都松了一口气。

    早上的饭桌上每个人都乐呵呵的,简单让林娘不敢直视,偏偏旁边坐着的主儿不动声色,连一句解释都没有。

    “田地活不多,我想今儿上趟山。”好久之后,才终于出了声,把林娘从尴尬中解救出来。

    “上山?你的腿……”方大山惊讶的望过来,显然是不大赞同。

    “没事了。”

    方大山没再出声。林娘总感觉看不明白这两父子,明明方柱子才是与方大山相处时间更长的,现在看来反倒是与方石头更亲近些,与方柱子之间处处透着客气、生疏。

    在表示过担心之后,方大山完全没有阻拦的意思,好像下级服从上级命令般。

第二十一章 来钱的办法

    林娘当然不会纠结人家父子相处的模式,但她听了方柱子的话之后却很兴奋。

    上山?!

    小柳树村背后就是延绵不断的群山,望也望不到头,在林娘的星星眼里,那简直就是一座宝库啊,想想那欠的外债,上山可能就是她绝佳的出路了。

    可是她旁敲侧击的打听了好几回,也有些明白那山可不是那么好上的。

    莽莽林海,人迹罕至,大部份地方相当于原始森林,各种猛兽出没,听说连老虎、熊瞎子都有,村子里的青壮劳力都不敢轻易上山,她也就只能想想了。可现在方柱子的言语又让林娘原本歇了的心思被撩拨起来了。

    等方柱子背着一副粗糙的弓箭要出门时,破天荒的被拦住了去路。

    “你也想去?”

    方柱子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的女人眨巴着星星眼,像小狗一样乖巧的点头。

    “去送死吗?胡闹!”真不知道这女人是胆子大还是脑子有问题,连小柳树村最强壮的男人都不敢想的事她还想往前凑?

    毋庸置疑的语气容不得林娘不松手,盯着男人远去的背影,林娘叹了一口气。自己这个要求可能真的有些过份了,山上有危险,靠他一个腿脚有问题的人也不安全。

    “那你也要小心点,别往深处去!”

    鬼使神差的,不放心吼了一嗓子。

    原来只是随口这么一说,林娘说完刚想转过身去,不起方柱子却站住了,还回头定定的望着她。

    “嗯。”

    林娘有些吃惊还能得到回音,一时有些发楞,两人就这么无声的对望着,等反应过来,她才觉得这种场景着实怪异。

    像极了不放心的小媳妇送别丈夫。心里这个念头一起,林娘暗骂自己有毛病,急急的回头扭身跑了,手里洗着碗筷,心里还在突突的跳,刚才那人的目光似乎太温柔了些,现在回想起来都觉得让人面红心热的。

    “林娘你发啥呆呢?”

    等施氏过来扯走她手里的抹布,林娘才惊觉,一个碗她已经擦了好一会儿了。

    “没,没事。”林娘赧颜,“嫂子,你说山上都有些啥?很危险不?”

    “你就别担心了,外围转转还是没事的,况且小叔也不是一般的人,力气大着呢。”施氏笑望着林娘,这让她越发的不自在,其实她就是为了转移发呆的事随口那么一说,怎么又被施氏给扯到方柱子身上了。

    “我就这么一说,谁担心了。”看来施氏也只是看上去老实,混熟了打趣起人来,一点不马虎。

    施氏不再说话,只是盯着她咯咯的笑,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好在隔壁的阿珍过来才让她摆脱了窘境。

    “方二嫂子,大丫头上的头花是你给做的?太漂亮了,能教教我吗?”

    看来汪大婶子真的没有嫌弃她,这才第二天就让阿珍来找她玩。

    “我家林娘的手真巧,我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头花呢。”施氏上回就对那头发称赞过,现在又跟林娘关系近了,称赞起来更是赞不绝口。

    两人围绕着那朵头花讨论起来,而林娘却是听得眼睛一亮。

    有来钱的办法了!

    “大嫂,阿珍,你说我做多些拿到镇上去卖怎么样?”

    “啊?”施氏和阿珍都没料到林娘有这样的想法,“去卖啊?”

    “这头花是做得好看,说不定真有人买呢,只是咱们都不会做买卖啊?”施氏貌似有些心动,想了半晌,却无奈的说。

    林娘倒放下心来,“这不怕,要不咱们试试?”

    不同于施氏的犹豫,汪大婶子倒是热情支持,按她的说法,赚不了钱也没关系,学了个手巧也是好事,毕竟没多废料。

    “要不就试试?成不成的林娘你也别太着急,小叔肯定会帮着想办法的。”施氏拍了拍林娘的手。林家的事闹腾得那么大,她以为林娘在愁宁氏开口的那十两银子。

    林娘点了点头,也不解释。宁氏她们怕是喂不够的,有了一回就有两回,不断的拿她当摇钱树了,她才懒得管她们的死活呢。

    说干就干,林娘干脆把整件嫁衣都牺牲出来,汪大婶子和施氏在家里东淘淘,西淘淘,花花绿绿的边角料倒翻出不少,阿珍也贡献了一块粉蓝的布头出来,都送给林娘。穷人家过日子,什么都节省着来,俗话说: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虽然是自己动手,但做身新衣服也是挺不容易的,即使是边角料,也不能轻易浪废的,特别还是上好的细棉料子。

    现在她们都拿出来送给林娘,这份情已经很重了,林娘看在眼里,记在心上。

    施氏干脆包揽了全部的家务活,让林娘和阿珍两个专心做头花。只是材料着实少了些,最好的也不过细棉布料,想要做出飘逸的效果有些难。但像星星花、蝴蝶结这样的还是很容易的。

    林娘深知材料的不易,制作起来也是左思右量,一丁点儿都不浪废。上辈子学的东西不少,也杂,但手工DIY这块还是有些天赋的,上大学的时候参加过DIY的社团,跟几个同学就曾摆卖过手工发夹。虽然是好玩,但也是兴趣所至,现在做起来也毫不生疏。

    这种小玩意胜在精巧,却并不难作,边上阿珍的女红又很好,大半天功夫,就做了四十来朵各种不同的头花,朵朵形态各异,却也栩栩如生,看得汪大婶子和施氏赞不绝口,林娘对她的这手艺又增添了不少的信心,如果能把这个小头花当成致富的第一块敲门砖,倒也不错。制作简单,成本低廉,这种小饰品,利润却是很可观的。

    做好了准备,林娘想明天上清河镇去试试看。

    日头西斜,方柱子也没见回转,林娘心思不定的向张望,不知道他有什么收获。靠山吃山,其实林娘一直都觉得山里的产出还是很不错的,只是她现在摸不住山上的危险程度,不好做出决定,还是等向方柱子探了底再说,虽然银子很重要,但有钱没命花才是最不划算的。

第二十二章 镇上之行

    雨并没下多久,只是柴禾堆被淋湿,柴房里还是湿漉漉的没办法住人,林娘不得不早早的在方柱子的房里霸占一个位置。照这样阴沉的天气,或许这几天都得这样,干脆重新打造了一个简易床铺,虽然不知道昨晚是怎么过来的,但与男人同睡一床什么的还是有些惊悚。

    屋里的光线渐渐暗下来,随着夜晚的降临,林娘独坐在房里,内心由对方柱子收获的好奇,慢慢转变为对山上未知凶险的担心,仍然没有等到他的人影。

    不大的房间似乎显得特别空旷,林娘有些坐卧不安。

    这时候村子大部份的人忙碌一天之后都收拾好睡下了,只有村头不知谁家的狗不时会狂叫上一阵。每一回林娘都以为是方柱子回来了,可张望了好一会,又没了动静。

    显然凭方家的财力,晚上点灯熬油还是条件不允许,林娘独自摸黑坐了一阵,忍不住朝院门外走去,或许一开门,那人就回来了。虽然心里也明白,多走那么几步,根本没什么作用。不过对于等待的人来说,这种没意义的事不自觉的都会去做,哪怕是提早几步路知道等待的人平安也是一种安慰。

    院子里影影绰绰有个人坐在院门旁专放稻草垛的草棚下,弄出悉悉索索的声响,闻着院里迷漫的老烟叶的味道,林娘知道那是方大山在那里搓草绳。

    林娘的脚步一顿,这时候过去开院门查看,势力会惊动到方大山。

    面对这个便宜‘公公’,林娘有种说不出的感觉,除了他让一个女人苦守寒窑,上演王宝钏式的戏码让她有些不喜外,还有一种莫名的惧怕。其实两人之间还未曾有过任何的交流,更谈不上摆公公架子,他对她的态度甚至都说不上好或者不好。

    方大山那人不苟言笑,举手投足间自有一股萧杀的气势,追究到底是哪里不同,又有些说不上来,反正往那儿一站,无论是多没阅历的人都绝对不会把他认成普通的庄户老汉。

    现在方大山就在那里,吧嗒着的烟嘴乎明乎暗,林娘上前的脚步有些踌躇。

    “没事,你早点去睡。”显然,她的意图表现得太过明显,方大山很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

    “这么晚了还没回,不用去找一找吗?”林娘有些诧异,方大山的这个态度未免太淡定了吧?

    “用不着。”

    林娘立鹿住脚步,也是,人家老爹都不着急,她一个外人操的哪门子的心哪。

    但心里还有些恼火,为自己的担心显得有些多余。

    也有些失望,原本还有些期望方柱子能满载而归,卖猎物的时候能顺便带着她一起去趟镇上也好啊,看来是没指望了。虽然她没觉得上清河镇是入龙潭虎穴,没什么可怕的,但阿珍已经明确表态不敢去镇上,连个带路的都没有了,现在她的生意能不能成,全得靠自己。

    心里挂着事儿,第二天天还没亮林娘就醒了,这对她来说,简直可以说是破天荒的事了。

    果然,方柱子一夜未归。也不知道他的老爹是哪来的自信会认为他儿子没事的。

    林娘叹了口气,穿衣起床。不管怎么说,今天的镇上之行她是不能错过的。

    等她收拾好自己出来,施氏已经守在门口,又一次交代了一遍清河镇的路线之后,塞了两张饼给她,黝黑的脸上满是担心的表情。林娘明白,施氏是真的把她当家里人了。

    想到一夜未归的方柱子,林娘默默叹了口气,希望没出什么事才好。可人家自己的亲人没一个担心的,她也没办法。

    晨雾蒙蒙的山村,田野阡陌纵横,幸好上清河镇的路,林娘曾跟在方柱子的身后一路走过一回,现在又有施氏的口述,想来也不会迷路。

    晨风料峭,林娘紧了紧身上单簿的衣衫,悲从中来,贫穷百事哀啊!摸了摸身上一方小包袱卷着的四十来朵昨天做好的头花,实在没什么份量,可这是她现在唯一的本钱了,想想未来的生活,不得不充满斗志。

    清河镇,说穿了不过就是一个人口集中点的村子,除了几间出售南北货的杂货店,并没有多么繁华。当林娘站在清河镇的石头牌坊下,心里瓦凉瓦凉的。

    前世大街上人潮汹涌,摩肩接踵的,做点生意还得声嘶力竭,现在冷冷清清的小镇上小虾小鱼三两只,她的头花要卖到哪里去啊?

    不过人都来了,现在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信步往镇中心走,转过两条巷子,发现人慢慢多起来。其实今天是清河镇的集日,人算是多的。

    这里的所谓集日,只是周边各村各户拿自己家的盈余换取需要的物资而已,并不会有多大的消费能力,甚至以物易物的都有。当然,现金交易的也不是没有,能拿出现金收取村民们手里的物资的一般都是县里下来的大商户,他们需要的一般都是比较珍稀的药材、山货皮毛还有粮食。

    像林娘手里这点碎布做的小玩意儿就只能自己摆摊设点吆喝了。

    在集市逛了一圈,已经明白基本规则后,林娘在集市出入口位置占下一块地盘。这个位置她是经过精心考虑的,相比里面的拥挤这里要醒目多了,主要是她带的东西太少,挤在人堆里就是找都找不着。而且这里是进出必经之路,不容易被人忽视。

    只是她的东西并不是生活必需品,不大好卖。能被吸引过来的也就是小女娃、大姑娘小媳妇之类的,偏生这类人家庭地位不高,就算眼馋心热得挪不动脚,也难得下决定花几枚铜钱买上一个。

    围观的人倒是不少,赞扬的人也多,只是当问到五文钱一朵的时候,很多人都依依不舍的放了手。

    好半天没有一个成交量,林娘的心里也有些急了。说实话,一朵花做起来也并不容易的,那么零碎的布料,还得精心设计,到头也就换几个馒头的钱,而且她手头上能用的资料全在这里了,如果便宜卖的话,她的生存之路就真的艰难了。

第二十三章 于姐

    “妹子你摆的花儿真好看,我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头花呢。”

    与她搭讪的是旁边新来的卖柴夫妻中的妻子。那是一个长相忠厚的中年妇女,眼睛落到林娘的头花上,就很难移动,不过粗糙的大手伸了几次,都缩了回去,在自己的衣襟上来回擦拭,那样子是很想把头花拿到手里看看,又怕给别人弄脏了不好意思。

    林娘友好的冲她笑笑,主动拿了一朵素静的小星花给她看,“大姐看看,喜欢不喜欢。”

    妇人惊喜的接在手里,像捧着名贵的珍宝般,“好看,真是好看,咱们村村长家的小娘子就有一朵红绒头花也很好看,听说是从县里捎回来的呢,可比起妹子你的这个差远了。”

    林娘有些了然,这时候的妇女饰品,还非常简单,就她所接触到的都很朴素,十个里面,难得有一个条件好的头上别一根银簪。但爱美是女人的天性,即使是一块包头布帕,也有人弄得很清爽齐整。这也就是触发她做头花卖的原动力。

    只是她似乎有些高估了这些人的购买能力。

    比起林娘的头花,那对夫妻的柴要畅销多了,不一会儿,那男人拉来的成小山似的劈柴就下去了一半。

    “妹子这是头回来镇上摆摊吧?”那妇人看了林娘的头花,话匣子越发打开了。

    林娘闲着也是闲着,“嗯。”

    “那你这样可不行,这里进出的都是些跟我一样的粗人,妹子的东西精贵,摆在这里哪有人来买?一般手里有闲钱的内宅娘子都不大出门的,你得送上门去!”

    林娘一听,这才恍然,果真有道理!看她头花的妇人多是多,但都是些恨不得一个铜板掰成两个花的主,今天想要开张都成问题。

    “当家的,你是不是要给于姐送柴?”那妇人扭头冲自己的男人说着,等得了肯定的答复后,回头对林娘说:“我在镇上卖柴不是一天两天了,多少认识些人,西头开酒馆的于姐人最是爱俏,你等会儿跟我家当家的一起去看看,说不定能卖出些。”

    林娘正愁着要怎样主动出击,这妇人就出了个好主意,“这敢情好,多谢大哥大姐了!”当即真诚道谢。

    “哎!谢啥谢啊,我当家的姓江,我叫芦花,住江湾村。看妹子这么精致的东西卖不出去有些心急,咱这也就去试试,成不成的我也没把握啊。”芦花爽朗的笑着挥了挥手。

    “我叫林娘,小柳树村的,那好,芦花姐,等下就麻烦江大哥带我去一趟。”一看这芦花夫妇就是直爽人,林娘也乐得跟她们交往。

    打定了主意,林娘却又犯了难,她就带了一方小包袱皮,铺在地上摆摆摊倒没什么,可要上门推销,拿什么装啊?

    芦花也看出了她的为难,从柴堆后面翻出一个不大的半旧小竹篮子来,“林娘,我这儿出门也就带了这么一个篮子,要不你先凑合着用?你没家伙什儿也不是个事啊。”

    这篮子虽然不怎么好看,却实用,林娘哪里还能嫌弃?拿包袱皮垫了底,几朵头花错落有致的别上去,也还能用。

    倒是一旁的芦花着实意外:“林娘你还真是巧得很,我这么一破篮子被你一收拾,我都不敢认了!”

    林娘笑笑,挑了之前芦花看过的头花伸手就要别到她头上。

    “哎呀,这可使不得!我这都多大年纪了,还戴啥花啊,你快收起来,赶紧卖钱才是正经。”芦花哪里肯收。

    “无妨的,这些都是我自己做的,不值啥钱。”

    “那也不行,你这还没开张呢,别跟我客气了。”芦花是真的为林娘的生意着想,林娘拗不过她,只好作罢。

    芦花的男人江大哥也是个憨厚人,装好一担柴早站在一边等了一会儿了。林娘不好意思让人久等,收拾齐整跟在江大哥身后往镇子西头而去。

    镇子西头连着宽敞的官道,稍微要比林娘进镇的地方热闹点儿。

    芦花口中于姐的酒馆就在最西头,那是一间很普通的带茅草棚子的平房,唯有门口的旗杆上高挂着酒字的幌子提示着这是一间酒馆。

    这时候不午不晚的,客人还没有上门。店里摆设虽然简陋,却也干净整洁,原色的桌椅上一点油污都没有。

    “于姐,今儿的柴送过来了,都是早几天屯的干柴,一滴雨都没淋过的。”江大哥已经开了腔。

    “你做事,我放心得很,不然也不会老找你夫妇两人了。”人还没近前,清脆的女声已经传来了。

    江大哥憨厚的笑了笑,轻车熟路的往后厨方向而去,“哦,对了,这是林娘,咱家芦花让咱带她来看看,说不定有你中意的。”临行前,江大哥还不忘回头冲于姐介绍了一下林娘。

    还真是个实诚人,就这样的自作主张的介绍也不怕惹恼了老主顾连累自家的生意。

    “于姐好。”林娘忙上前打招呼。

    眼前的妇人也就二三十来岁,穿一身喜气又张扬的大红衣裙。能驾驭这么浓烈的色彩还让人眼前一亮的人真的不多,眼前这位怎么说都算得上美女了。

    “哦,有什么好东西?”明明是漫不经心的语气,可配上上挑的凤目,生生让人觉得出泼辣劲儿来。

    “我这里有些头花,芦花姐看了觉得衬于姐很合适才介绍我过来的,现在见了于姐本人,我心里都有些打鼓了,这才真正叫人比花娇啊!”这话说得虽然有些水份,但大部份还是林娘有感而发。

    “呵……小妹妹嘴巴真甜,姐姐我真被你哄住了。”于姐心情大畅。

    “于姐看看我这些头花,虽然用料不金贵,却也是费了心思的,无论是花色还是造型,在清河镇来说绝对是绝一无二,能为于姐锦上添花也是幸事啊!”林娘忙顺着杆子爬,说着话,就把篮子递了过去。

    那于姐看过去,立马就被吸引了。无论是花团锦簇的牡丹、高贵火热的玫瑰,还是其它的花朵,都做得惟妙惟肖,其实抛开这些不说,就连简单的蝴蝶结,都比这里的绒花漂亮有新意多了,能吸引眼球自然是肯定的,这个林娘自然是很有信心。

第二十四章 岁月静好

    这个于姐果然是个爱俏的,一伸手就拿了一朵大红的牡丹,别在发上占去头顶半壁江山,一个劲儿的问林娘好看不好看。

    “哟,于寡妇,今儿这身不错嘛!”大大喇喇进来一个男人,“特别是头上这朵花,光彩照人呐。”

    于姐头都没抬,“你这醉鬼到有几分眼力见儿。”面上却已粉面含春,显然进来的是极熟的人。

    林娘不由得瞟了刚进门的男人一眼,心里暗自感激。

    果然,于姐试了好几朵,一股脑儿都留了下来,林娘在这异世终于做成了第一笔生意,进帐五十个铜板!

    早已经江大哥的口中打听得于姐的情况,一个寡妇独自经营这么大一份家业,相比二十一世纪的女强人,那也是不逞多让的。要知道这可是女人没地位的时代。

    从于姐的身上,林娘似乎看到了自己的希望曙光。

    有了江大哥的带领,接下来的生意林娘已经能驾轻就熟。

    虽然没有谁再有于姐的大手笔,但送上门之后,一朵两朵的总还卖得出去。

    等江氏夫妇的柴销售一空的时候,已经日上中天,集市上的人正渐渐散去。四里八乡的村民起早摸黑上路,忙到这会儿也该回转了,不然有那脚程远的到家都得天黑了,在交通靠走的时代,出趟门是件很不容易的事。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就算是离清河镇不太远的小柳树村里,从没来过镇上的人都有不少。

    林娘的篮子里还余了十三朵头花,这虽然与进镇之前预想的有些出入,但已经很不容易了。

    芦花过来打招呼,她们准备回去了。

    林娘忙包了两朵头花递过去。她知道今天能有这样的收入,完全得益于江氏夫妇帮忙。芦花仍是推脱着不肯收,倒是站在边上的江大哥拿出铜钱来非得向林娘买。

    “买两朵回去你跟丫头一人一朵,肯定好看。”

    “呸,老妖婆了还戴花,没得被人笑话。”嘴里说着不肯,但面上已经没那么坚决,果真仔细的挑捡适合女孩子戴的花色来。

    “今儿卖了柴有钱,你尽管挑!”江大哥在旁上见她完全没有给自己挑的意思,忍不住开口。

    “凭白废啥钱啊,攒了好给你做件褂子……”

    林娘饶有兴趣的看着他们两人的互动,温馨甜蜜。突然有些明白,爱情并不是什么奢侈的东西,即使是贫贱的夫妻,在你为我打算,我为你计较的时候,它已经存在了。人活一世并非一定图个轰轰烈烈,即使粗茶淡饭,只要你敬我爱,谁又知道不想岁月静好?

    最终林娘收下三枚带着体温的铜板后,江氏夫妇才肯收下三朵头花。壮实的妇人依偎着粗狂的汉子,柔情蜜意,并不比千娇百媚与潇洒英俊的任何一对差。

    不自觉的,林娘脑子里突然想到上山之后一夜未归的方柱子,也不知道那人回来了没有……

    “你这个贱妇到底是出来了!”

    心不在焉正收拾东西的林娘被粗大的喝声吓了一跳!

    猛抬头,一个壮实邋遢的人影落入眼帘。

    “你……”王屠户!他怎么会在这里?

    “他娘的,今儿总算逮着你了,跑啊,再跑啊,跟你的姘头跑啊?”王屠户的大嗓门一下成了整个集市的焦点,此刻要散未散的人呼啦一下围拢过来。

    林娘大吃一惊,这时候怎么会遇到王屠户?上回宁氏上方家来闹,一家人披麻戴孝,明确的说是王屠户打死了林海,不是说杀人偿命吗,怎么王屠户会没事?虽然宁氏的行为惹恼了曾氏,林娘被拦着没让回林家,可她听到的消息千真万确是王屠户已经被官府拘了,她才放心大胆的上清河镇的,这是什么情况?

    “你是谁,凭什么拦着我回家?”林娘不得不冷静下来,这时候一定要跟他划清界线。

    “你问我是谁?我是你男人!花了银子人财两空的男人!还不老老实实跟我回家去!”王屠户一面向围观的众人大声宣示自己的主权,一边伸手就要过来拉林娘。

    “你胡说八道什么,我是小柳树村方家名媒正娶的媳妇,我男人活得好好的,什么时候你成了我的男人?难不成光天化日之下还想强抢人妇不成?”林娘态度坚决,柔弱的身形在彪悍的王屠户面前像标枪似的挺得笔直。到了这个时候,即使是明知不敌,也要输人不输阵。

    周围严重缺乏娱乐活动的围观者聚拢得越来越多,认识王屠户的人自然不在少数,面对着这样一个彪悍之人,对面的小娘子还这么义正言辞,有不少人已经认定王屠户为非做歹了,七嘴八舌的议论着他的不是,隐隐有人开始为林娘出头。

    王屠户心里也是恼火,好不容易逢个集日,正是生意红火的时候,却冷不丁听人说见着了林海家的闺女,他就急急的奔集市来了。

    本来讨个婆娘并没多大的事,只是在林海家见着这个林娘一面后,立马就动了心,那是与一般的妇人完全不同的类型,娇娇弱弱若风扶柳,细眉红唇跟画儿上的美女一样,即使是贪心的林海开价八两银子,他都没有犹豫,甚至还主动搭上半边猪肉。

    哪曾想到手的媳妇半路却跟人跑了!

    王屠户哪里咽得下这口气,几次三番找到林家去要人,那林海收了他的银子,一开始还满口答应把他媳妇送回来,可等王屠户再一次上门,那林海却只愿意退回聘礼。

    这简直就是欺人太盛!

    当即两人冲动之下动了手,就林海那个小身板哪里是王屠户的对手,没几个回合,竟被打得吐血不起。王屠户当时也吓住了,一溜烟的跑回了家,当晚就听得林海一命呜呼归了西。

    王屠户紧张了两天才被官差找着,说他伤了人命。王屠户大骇,花了百十两的银子打点,才将罪名由打死改为误伤。杀人偿命,打死人可是要抵命的,可误伤就用不着了,大不了赔偿点银子了事,等他拿出三十两安葬银子赔给林家后,林家族人争相瓜分,哪里还顾得其它,现在连个追究他误伤责任的人都没有了。

第二十五章 老子的媳妇

    就为了一个女人,差点弄得倾家荡产,结果还求之不得!这是怎样的屈辱?可让他上方家闹腾去他也不敢,毕竟方家那个跛子厉害得紧,再有气也只能憋着。

    正窝着火呢,今天突然听到林娘的消息,当即啥也顾不得,急冲冲的就来了。

    来的路上气极,一心想着怎么出了这口恶气,脑海中甚至勾勒出那女人跌倒在他的腿边苦苦哀求的样子,可现在当面一见,这女人半分求人之色都没有,高扬着好看的头与他理论,如雪的脸庞上一对明眸犹似一汪清水,因为惊怒而胀红的双颊如染胭脂,窈窕的身段勾魂摄魂般定住了他的心神。

    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今天说什么也得把这个女人抢家里来,进了他的门,就算方家人再厉害,也不会轻易还回去了。

    “林娘,你爹娘把你早许给了我,过了明路的,我不是你男人是啥?”王屠户的语气软和了不少。

    林娘不想跟他纠缠不清,见他目前没有动粗的意思,当即推开人群就往外走。

    王屠户哪里肯依,举步上前就要拉住林娘的胳膊,到了这会儿,林娘想走怕是没这么容易。

    望着面前铁塔般拦在面前的男人,林娘的心里现在有害怕、悲凉甚至绝望,纵使她万般不愿,也有非常站得住脚的道理,可在百分百的实力之下,一切的语言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显然王屠户在众人的围观下被林娘的反抗弄得已经失去耐性,蒲扇似的大手招呼都不打一个就冲过来了,林娘躲闪不及,雪白的脸上立马出现五个触目惊心的红印,嘴里一阵腥甜,抬手擦拭,一抹嫣红的血痕挂在手背上。

    尼玛!长到二十多岁,连爸妈都没舍得动一根手指头,现在莫名其妙的被人打出血,林娘是真的出火了,要说现在心里还有什么情绪的话,那只有孤注一掷的决心!

    一把拔了头上的木簪,拿尖端抵着自己的颈动脉处,“各位父老乡亲,小柳树村方柱子媳妇林娘在这里烦请大家做个见证,今日我在这里遭王屠户无端羞辱,当街相逼,宁愿血溅当场也绝不委屈求全!”

    清冷凛冽的声音带着决绝。此言一出,围观的人无不吸口冷气,就是知道这段公案的人也不得不为林娘的刚烈提心、叫好。

    把自己逼入如此绝境,林娘当然不是为了所谓的贞操气节。所谓绝处逢生,置之死地而后生。赌!现在唯一能做的只有赌,赌王屠户不敢在光天化日之下、众目睽睽之下闹出人命!

    当然,如果王屠户不管不顾,仍来强来的话,她可不排除就算要自杀,也不会让他好过,哪怕是用牙咬,也得啃下块肉来才够本,现在这样,只是剧情需要而已。

    乌黑油亮的头发瀑布似的散落下来,披散在白得没有血色的脸上,被风吹起张扬的舞动,与嘴角滴下的血进一步冲击着人们的视线,单簿瘦削的身形毫不示弱的站在那里针锋相对,直逼王屠户,那样的气势让见惯妇人唯唯诺诺的王屠户一时有些心神恍惚,呆呆的没有进一步动作。

    对峙的时间,分外漫长,一分的停顿堪比数小时、一天,林娘的心跳动得厉害,现在的王屠户果然被震住了,至于要如果脱险,一时间她还没有头绪。

    “不用怕,我来了。”

    轻轻的、稳稳的声音由远及近,林娘逼视着王屠户的目光微转,一个欣长而又熟悉的人影毫无征兆的闯入眼帘。

    吊着的心一下回归原位,林娘觉得自己的两条腿已经软得不足以支撑她全身的重量。一个踉跄,身子已经跌落入一个坚实有力的臂弯。

    “相公!”

    没有人知道这一句不高的呼唤里,包含了怎样的情绪。林娘从来不知道,自己向来标榜的独立、强势在这一刻全见鬼的被抛到爪哇国里去了,挨了打都没掉半滴的眼泪这会儿断了线似的滑落下来,很快泣不成声。

    这个田间土头忙活的乡下男人,话不多,脚微跛,却在她一次又一次的举步维坚时,毅然出现在她的身前,带她走出困境。

    “刚才动的是哪只手?”方柱子的目光扫视过林娘红肿的,挂着血渍的脸,声音冷得像寒冬的冰渣。

    楞神中的王屠户听到方柱子的声音突然清醒过来,明明打听得清清楚楚的,这个男人没跟着啊,怎么突然就出现了?上一次的教训他还心有余悸,这回再遇见,接触到他恨不能把人给生吞活剥了似的目光哪里还敢停留?扭头就跑。

    方柱子飞起一脚,咔~嚓,上一刻还凶神恶煞的王屠户,已经瘫倒在地上,如一只苟延残喘的死狗,捂着右手不停的哀嚎,周围的人全被这样的神逆转弄懵了,到这时才有人大声惊叫出来。

    这人是怎么出手的,怎么会快成这样子?林娘是一早就知道方柱子武力值爆表,可他这样的表现还是完全超越了她对武力二字的认知。

    “你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连老子的媳妇都敢动,看来上回还是手下轻了!”

    很匪气的一句话,听在林娘的耳朵里,却是非常的解气!什么叫霸气侧漏,什么叫扬眉吐气?这就是了!自打穿过来一直被人、被制度压着欺负积累下来的抑郁在这一刻完全的释放出来。

    只是下一刻,这种美好就止住了,方柱子的脚已经再次伸出去,狠命的往王屠户身上招呼了,王屠户的叫声像极了被他宰掉的猪临死前的挣扎,惨绝人寰一般。照这样子,完全是要出人命的节奏啊!

    说实话,此时林娘看着不停告饶的王屠户,恨不能直接拿把刀子把他大卸八块才解气!她的左脸颊火辣辣的痛,无时无刻不在提醒刚在他下手有多重,她现在浑身无力,就是以后也不想再承受一次这样的惊吓,更不要说林娘原身的父亲林海还死在他的手里,虽然那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可凭王屠户这个人渣也不能随便定了他的死罪。

第二十六章 雇员与雇主的关系

    可是她也明白,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自古传下来的老理儿,就算跟王屠户一样花钱消灾,凭方家的财力也是不允许的啊。方柱子没来之前,王屠户絮絮叨叨说了一大通,林娘多少还是听明白了些,为了摆平打死林海的事,王屠户确实花了不少钱,离倾家荡产不远了。

    这样的事情林娘自然要及时阻止,现在她跟方柱子,如同栓在一根绳上的两只蚂蚱。这是现实问题,绝不是方柱子强调过的‘老子的媳妇’这个理由,嗯,一定不是,完了林娘还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做一下心理建设。

    王屠户爬远了,围观的人也散了,林娘仍没察觉到自己哆嗦的身子还挂靠在方柱子的身上,不知什么时候梨花带雨的垂泪,已经发展到号啕大哭,有突遭变故的心酸,有未来生活的迷茫,还有劫后逢生的喜悦,总之她现在的心绪很复杂,唯有肆无忌惮的发泄、牢牢的扑在这个坚实的怀抱里,吸取着温暖到足以支撑她的力量。

    方柱子无措的微张着双手,低头苦笑的望着把头枕在他胸口哭得稀里哗啦的女人,由着她把他胸前的衣襟当抹布一样涂满眼泪鼻涕。虽然自己名誉上的娘子能主动投香入怀并不是一件难以接受的事,清新自然的女子馨香若有若无的涌入鼻端,温顺无害得像小兔子似的环着自己的腰身,被信任、被需要的感觉甚至激起他浓浓的想要保护她的**。

    可是就这样站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顶着别人张望过来的目光,还是让他不习惯。“好了,没事了回家吧。”

    “嗯。”差不多发泄够了,林娘才尴尬的发现自己几乎挂在男人身上的姿式在这个保守的时代有多么的出格,不过她都不在乎,刚刚落到头上,帮她梳理头发的大手让她觉得出奇的温暖,出奇的安心,甚至紧绷的心弦在那一刻都被拔动了一下。

    回家路上林娘再一次亦步亦趋的跟在方柱子的身后,心里没了不安,竟有些归心似箭的感觉,其实她出门也才大半天时间而已。

    一如既往的沉默无语,让她有些失望,她以为方柱子会安慰她,至少也得说上几句,以后小心点,不要一个人上镇上来之类的话吧,可惜那人就像锯了嘴的葫芦一句话都没有。

    “我今天也挣钱了。”林娘没话找话。“有一百三拾多文钱呢!”

    老大的一堆铜板兜在衣服口袋里,沉甸甸的。

    “嗯,离一两银子还差得远。”

    不温不火的语气瞬间秒杀了林娘的成就感!

    十两银子的债务压力又回来了,这是在提醒她要交伙食费了吗?这人真是,不做生意都浪费材料了。林娘不死心的打量他的脸色,不喜不悲的,不过也瞧不出嫌弃不屑的样子来,或许是自己多心了?这猜来猜去猜不着的感觉也是够了。

    还亏得自己感动得差点要以身相许了呢,代沟这个东西果然是无法逾越的!

    方柱子不得不收缩自己的脚步来配合一下有些掉队的女人,心里有些不解,刚才明明雀跃欢欣的,怎么一转眼就闷闷不乐了?女人还真是麻烦。不过这个小女人还真是让他侧目呢,竟然想用她的小肩膀去帮他分担赚钱的事。

    只是这胆子也太大了点,要不是今天他寻了来,还不定出什么事呢,想到这里,剑眉紧拧,他回想到看到她时候的情景,那小模样明明无助却又偏生倔强不低头,宁为玉碎不为瓦全,那样坚定的维护着他的名誉,要是再晚点,那发簪就会刺进她的喉咙,这丫头寻死的事还真是做得出来的,只是一想到以后就再也见不着了,他的心就揪得生痛。侧瞄过去立马就看到嫩滑的小脸上红肿的掌印,顿时火大,王屠户是吧!好得很。

    方柱子的气场变化林娘很敏锐的捕捉到了,当即收起那点儿恣意妄为,换成小媳妇应有的样子。情绪外露什么的果真是大忌!她现在与方家方柱子的关系,充其量也就是雇员与雇主的关系,那样动不动就能断人手骨的狠角色哪里会是怜香惜玉的人。

    施氏一直关注着林娘的动向,见她回来,立马就迎了上来。

    “没迷路吧?一路还顺利?”

    “很好,什么事没有。”林娘含笑回答,至于镇上遇到王屠户的事就不用说了。

    接过施氏为她留的饭菜,心里很感激,从天未亮透出门到现在,肚子里还只落了两个杂面饼。之前发生过太多的事情没顾得上吃东西,现在松懈下来肚子还真的饿得不行了。

    等她狼吞虎咽吃了一半才发现方柱子也捧着个饭碗坐在她的对面,显然也是错过了上午的一餐。

    “那个,你昨天一夜未归,没遇上什么事吧?”林娘觉得即使是雇员与雇主的关系,处理好点也是很有必要的,况且这个雇主为人还不错。

    方柱子扒拉着碗里的饭菜头都没抬,“担心了?”

    林娘趁他没注意,翻了个白眼,自我感觉要不要这么良好啊?“没,随便问一句。”

    “哧~,小叔今儿近中午才下山回来,听说你上了镇上,水都没喝一口就去寻你了。”在施氏看来,这两个人也忒别扭了,明明都关心对方,偏生还嘴硬得狠,哎,这弟妹与小叔子果真是一路人,像她家石头从来都是有什么说什么的。

    好在这话她没说出来,不然被林娘知道了不定要怎么笑话,就她家那方石头,借用婆婆曾氏的话就是:石磨都压不出一个屁来的主。

    林娘闻言,吃惊的抬起头盯着方柱子看。这么说来,这人忙活了一天一夜,没顾上休息,没顾上吃饭就去寻她了?心下既感动,又为自己的矫情有些不耻,人家是真的对她仁至义尽啊,不然今天可惨了。

    “谢谢。”到现在连个道谢的表示都没有,确实有些脸红。

    方柱子只是手里的筷子停顿了一下,什么话都没说,不过林娘已经很自觉的把他划归于憨厚汉子一列,自然不会计较在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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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承诺

    头一回,林娘对方柱子的个人生活琐事积极的操持起来。当然这个与施氏眼里为人妻的义务完全沾不上边,纯粹是林娘觉得受人恩惠当泉涌相报,在无以为报的情况下,也只有在生活琐事上出力尽心了。比如打一盆冷热适中的洗脚水、收拾屋子、折叠一下散落的衣衫什么的。

    自认为表现很不错的林娘在睡觉前却悲催的发现,方柱子屋里她占下的简易床铺不见了!不会又要被赶去睡柴房吧?今天她没在家,柴房里的柴也没来得及拿出来晾晒一下,湿气还蛮重呢。

    “往后你记住了,这屋子里要清清爽爽的,别再弄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进来。”

    林娘很想反驳,这家里有好东西吗?那些柴草是她铺的床,怎么就成了乱七八糟的东西呢?不过想想还是算了,毕竟想要缓和关系的人是她,“那我睡哪儿啊?”

    “有床不睡那是你的事,总不能让我跟你住得跟柴房似的吧。”

    林娘有些无力,短短时间接触下来,她已经不知道怎么去评价这个男人了,有时候看上去憨厚朴实,有时候又刻薄毒舌,与庄户汉子完全不搭界,这人甚至还有些洁癖!但凡他的东西,都收拾得整整齐齐,那身被她沾了眼泪的衣服一回来就换掉了,头发也梳理得一丝不乱,甚至身上还隐约的带着清新的味道。这表现出来的哪里是一个乡下老光棍的正常反应?

    睡床就睡床,谁怕谁啊?林娘懒得再想,大大方方的就上了床。今天一天走了不少的路,还担了一回惊,受了一回怕,体力上早就达到了这具身体的极限,没事找事犯矫情确实需要在有足够的条件下才行的。

    等她背过身后,完全没有发现方柱子嘴角噙着的笑。

    可是真躺下来心里又有些忐忑不安,僵直着身体动都不敢动一下,毕竟这么近距离的与一个男人相处,真的很别扭。前世活到二十三,她可是连男生的手都没拖过的主啊。

    “丫头,我是你男人,凡事有我呢,你就不用操心了。”黑夜是,幽幽的叹息过后,方柱子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来。

    处于神游状况的林娘一下没反应过来:“啊?”

    “你娘家缺银子的事就交给我吧。”声音低沉温情,似乎有让人沉醉沦陷的力量。

    这个话题提得突然,而且与林娘此刻正想的事情相差甚远,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勉强明白过来。

    敢情这就是方柱子在向她‘表白’?‘我是你男人’‘凡事有我’……貌似,听起来很顺耳,虽然她欠缺的银子远远不止宁氏要十两这一桩。

    “谁说你是我男人了?”林娘侧了一下身子,直接留了个背影给他,低嘀一声后,只觉得脸上发烫。

    “除了我,你觉得这辈子还能是谁的女人?”方柱子轻笑。

    额,这人自大臭屁得!

    被噎住的林娘也不得不接受现实,她现在的身份还确实深深的打上了这个男人的烙印,而且她还几次三番把这个身份拿来做抵御麻烦的借口。

    这里不是自由开放的二十一世纪,人家讲究的是从一而终,看看曾氏嫁个男人一出去几十年,还得含辛茹苦的守着就能明白这个道理。方柱子这话还真没说错。

    “我曾经给过你机会,放你离开,可是你自己又回来的。不过晚上你就放心睡吧,如果你不愿意我也不会勉强你,我还没有那么饥不择食。”或许是林娘戒备的样子太过明显,方柱子最后还是给出了承诺。

    林娘有苦难言,回来确实是她自己回来的,可那不是没办法的情况下吗?至于他会不会饥不择食,她不知道,只是这话听得让人恼火,是个什么意思?她有那么差劲吗,只能是那没得选择的选择?不过好歹也是句承诺,当下心里大安放心睡觉。

    方柱子突然有种搬起石头砸了自己脚的感觉。

    熟睡的媳妇睡姿实在太撩人!

    整床被子差不多三分之二被她卷走,把身子埋在里面像结茧的蚕蛹,他半夜被冻醒后只是给自己拉了个被角,却招来媳妇一个翻身,被子是抢回来了,可还搭上半个馨香软绵的身躯是怎么回事呢?粉臂从宽大的中衣里露出来正环着他的脖颈,带着细腻温软的触感,平稳绵长的呼吸尽在咫尺,带着甜香的气息热哄哄的扑到他的耳边,稍一挪动就能碰触到她小巧坚挺的鼻子。

    不设防的心神轰然大开,几乎失守!

    更要命的是,她纤细合度的腿不知什么时候搭上来,好巧不巧的压在他原始勃发的位置,他冲动敏感的神经竟然能感受到光滑而又富有弹性的质感。

    该死的,怎么就没想到给她换尚衣呢,施大嫂的旧衣对她来说太肥大了,那些布料没遇到束缚,在被子里全挤成一团,她的手肘大腿都光溜溜的解放出来,正肆无忌惮的考验着他的意志。

    看来他是真的高估了自己的定力。

    在他的认知里,从来还没有一个女人能影响他的心绪,更不要说还是一个不甘心委身于自己的女人。可现在越来越粗重的呼吸,响如擂鼓的心跳无不揭示着他的渴望,宣示着他的失败,随时都有化身为狼的可能!

    从来没有哪一刻有现在这样后悔自己做出的承诺。

    这个女人是自己的媳妇,做点什么也是天经地义的事吧。不行,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岂能为区区皮囊之欲失信于一个女人?方柱子的脑子犹如战场,对与错正如交战的双方,一团糊的进行着拉锯战。而身旁的女人却全然不知,睡梦酣然,而且连姿式都还挪动不得。

    女人在睡梦中似乎很没有安全感,方柱子稍一移动,那腿、手没了依附会更强烈的纠缠上来,软若无骨的身躯无措的在他的身上寻找安全。对于方柱子而言那就是四处点火,熊熊的欲火来势凶猛,一发不可收拾,随时都有吞噬他狼的危险。

    ……

第二十八章 好累啊

    晨光中林娘伸着懒腰的手抵上一堵温热的肉墙才暮然惊醒,睁开眼就对上方柱子萎靡不振的脸。转动头部,很尴尬的发现自己稳稳的霸着大半个床,一只脚还搭在支着头和衣而卧在床沿边上的方柱子身上!

    “睡够了?!”带着浓浓鼻音的声音里含着丝丝隐忍。

    林娘飞快的退往床里,很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心里暗自羞愧,这叫什么事啊!自己这是鸠占鹊巢?也不知道有没有化身色狼,把人家怎么样啊?

    偷瞄了一眼方柱子铁青的脸,大赞这男人还真是个君子。

    “我,我睡相不好,你怎么也不叫醒我啊?”

    方柱子如释重负的舒展了下僵硬的身体,没有吭声。这一夜过得,好累啊!

    当时他何偿没有推开她的打算?只是她在睡梦里絮语哭泣,想来白天的事让她惊吓不小,整个人如同受伤的小兽让他怎么也下不去手。一边轻抚她紧蹙的眉,一边克制后退,到最后不得不选择和衣而卧才能与她保持勉强守住承诺的距离。

    方柱子没好气的回望过去,慵懒的小脸上难得见不着戒备的神色,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睛目光迷离诱人,偏生粉颊还透出一抹娇羞的红,让他不由自主的就想起昨夜的碰触。在这一刻,所有的不舒服都烟消云散,压抑的情感如掘堤的洪水,泛滥得一发不可收拾。

    林娘刚刚醒来,脑子还有些迟钝,只觉得上一刻还板着不愉的脸,下一刻放大到跟前,自己的唇已经被温柔的抵触。酥酥麻麻的感觉即刻传递到四肢百骸,心脏像被什么擒住般,颤栗发麻。

    随即被一双有力的大手揽住,把她拉进一个带着充满雄性阳刚气息的怀抱。

    突如其来的吻,她一点思想准备都没有,等到后知后觉的明白是怎么一回事的时候,人已经晕晕乎乎的了。两人紧贴着的肌肤没留一点空隙,这种感觉让林娘觉得慌乱,又有些踏实的愉悦,总之,并没有想要怎么排斥,一双大手潜进里衣,略带粗砺的手掌在她光滑敏感的胸前游戈,至到挺立的玉峰被覆盖,心悸的感觉达到顶点。

    完全陌生的感觉让她害怕,自己的身体好像完全失控了。“不,不要!”

    方柱子在干什么,接下来要干什么,林娘自然是知道了,这种成人游戏的场景在前世的时候随处可见,只是当真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时候,那种完全不可控制的感觉让她还是会心慌,会害怕。

    到了这时候,怀里的女人又一副迷离的任人采撷的小模样,方柱子哪里还能刹得往?那声软软的带着颤音的不要听在他的耳朵里除了像激情的邀约,根本不可以发挥它另一重作用。

    他的唇从她的唇上移开,合着粗重的喘息转移阵地,攻向她粉嫩柔软的耳垂。粗硬的胡茬子混着温热的呼吸在她的耳鬓厮磨,被覆住的玉峰在那只大掌的掌控下已经变换了好几个造型,林娘觉得她身体里以为就要绷断了的那根弦正晃晃悠悠的,弹性十足,有种踩在云端的飘忽感。

    “咚咚~咚!”房门适时被敲响。“柱子,起了没?”门外是方石头的声音。

    林娘一下清醒过来,用力的推攘着身上快完全倾压下来的壮硕身体。

    方柱子懊恼的退回身子,见了林娘红得快滴出血来的小脸心情又愉悦起来,回头应了方石头一声,仍不动身,戏谑的看着自己正无地自容的女人,“媳妇你真漂亮!”

    温热的气息拂过林娘的耳廓,撩起的发丝糊到脸上痒痒的,这样的亲密让她的心扑通的快要跳出胸腔,等方柱子穿鞋下床,才忍不住把手按住胸口。

    好险!

    方石头来得真及时!不然再这样下去局面就要不可收拾了,而她,还真的没有考虑好要跟方柱子做真正的夫妻,至少现在还没准备好。

    “你真卑鄙!说话不算数。”话是冲方柱子说的,可内心却是骂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没脑子,这男人的话也能信?

    方柱子收回迈向门边脚步,回转身冲林娘笑笑:“我说话怎么不算数了?现在还是晚上吗?”

    “你!”林娘被噎得说不出话来,瞪了他一眼,急忙穿上自己的衣服。对这个男人,还是太不了解了!

    整个早晨,林娘的精神都是恍惚的。

    “啊,林娘你这弄的啥?”施氏推了推她的手臂,林娘才忽然惊醒过来,可惜好好的菜已经被她弄得不成样子了,青翠欲滴的嫩菜叶散落了一地,菜篮子里却放了一堆菜根烂叶。

    好在发现这个情况的是大嫂施氏而不是婆婆曾氏,不然又得好一阵数落。

    施氏低声的望着她笑了一阵,却发现林娘依旧不在状态,就有些担心起来,接过她手里的活计让她再去休息一下,甚至都有些担心她是不是病了。

    其实林娘的心现在非常的乱。乱到完全没办法一边思考一边做事。

    她很吃惊的发现一件事:她对方柱子的碰触并不反感!甚至有那么一刻,还觉得安心、踏实。

    这表示什么?与物资无关、与地位无关、甚至与长相也无关,难道说她在这异世爱上了一个人?这让太不可思议了,她无法避免的有些慌乱,而现在能为她解惑的朋友亲人一个都没有。

    当然她不是嫌弃方柱子的贫穷,不嫌弃他只是一个乡村汉子,也不嫌弃他还有一条腿脚不方便。她从来都只是一个普通的平凡少女,尽管有穿越的优势多占了几百上千年的历史见闻、文化积累的便宜,可她并不觉得在方柱子面前有多少优越感,甚至多次还要依靠他的保护。她的不可思议,只是觉得,这一切来得似乎太快了!

    或许,真的,是这么回事?

    没有经验的林娘有了这一模糊的认知后,反倒平静下来,她不是矫情的人,在回不去的前提下,能够爱上一个人,喜乐平安的过一辈子也是一件很不错的事,虽然再也不能见到自己日思夜想的父母亲人,但也算是按着他们期许的方向前进了。

第二十九章 心急吃不了烤鸡

    再一次拦着上山的方柱子时,她迎着他凌厉的眼神,没有退缩。是的,她要上山,与他一起。

    方柱子昨天就计划好了今天上山,说是已经追踪到了一些大家伙的行踪。他昨天带下山的野鸡野兔虽然不少,但并不值钱,早就被送给附近亲近的族亲村民打牙祭去了,在这里,只有大型的猎物才能换银子。

    方石头就是得了他的授意,一大早从小柳树村唯一的铁匠家里拿了他交代制作的一样工具。只是方石头这人太实诚了,一拿到东西就急吼吼来敲开方柱子的房门,以示他完成了交给他的任务。可林娘觉得方柱子每一次望向方石头的目光都是带着哀怨的,看得她忍不往好笑。

    不许,意料之中。

    “你是对我不放心,还是对你自己能不能保护我没信心?我都说过了绝不打扰你捕猎的,到时候放我到外围转转就好。”林娘看得出方柱子这个人有些自大,故意激他一激。

    不是林娘要胡搅蛮缠,也不是她好奇心太重,而是她真的觉得自己以后如果要留在这里生活,致富的出路可能就得在山上寻找。村子里薄田薄地的产出很有限,头花的生意已经让她心灰意冷,小镇在这方面的购买力肯定是不能让她发家致富的。

    而她显然不能坐等着做依附方柱子的菟丝花,打小的时候妈妈就教导过,做为女人一定要自强自立,最起码也要经济独立,自己能养活自己,这是得到幸福的首要条件。

    自立才能拥有话语权。平等自由的社会尚且如此,在这女性地位低下的时代,要想活得恣意随心,不更得自强自立啊?

    可方柱子显然不是一个头脑简单的莽夫,林娘的激将法一点用处没有。

    林娘一再的保证绝对老实,可方柱子的神情根本就没有变化。等到她都有些气馁,是否还要纠缠下去,或许这次又达不成愿望而要自己偷偷上山的时候,也不知道方柱子怎么突然就想通了。

    幽深的眸子望着她的眼,足足停顿了一分多钟,才正色的回答了一声好。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令他改变了主意,得到应承的林娘一下雀跃起来,飞快的进屋去做上山的准备。对上山一直充满向往,可真到了这时候她又有些手忙脚乱,听说好像还有可能在山上过夜呢。

    到出发的时候,方柱子看着全副武装的林娘笑得灿烂,一口白牙在阳光下差点没闪瞎林娘的眼!艾玛,这人被人掉包了吗?她竟然非常怀念昨天以前的那个面瘫脸。经过一夜的同床共枕,那人完全是性情大变,有事没事瞅着她乐得那么的不怀好意,让她有些毛骨悚然。

    经过方柱子的挑选,林娘身上的行囊被丢得最后只剩下几张揣在怀里的面饼和已经挂在方柱子身上的水袋。她精心准备的衣服被褥,镰刀绳索

    手杖呼啦啦扔了一地。

    再看看方柱子,背上背着一张大弓,腰上悬一个箭筒,一把大刀别在护腰上,手里抓着的一把叉状工具就是方石头新赶出来的杰作,肩上一只褡裢除了她加上去的水袋,也不知道还有些什么别的东西。

    林娘反应过来,这可是上山行猎,不同于前世的旅游,还没出门就把自己弄得两手不空,全副武装,估计连山都上不了了。她很不好意思又在方柱子面前丢了个大脸。

    上山的路一直平缓,却并不好走,一路披荆斩棘才能勉强成行,可没有现成的青石板、水泥路。等到植被越来越茂盛,林娘知道真正的挑战来了。虽然这时候她已经汗流浃背、气喘吁吁,可也不是认输撩挑子的时候,她能感觉到方柱子不时投来若有若无的目光。

    “歇会儿吧。”方柱子回头扬着嘴角轻声说道。前面已经没了路,以前村民偶尔进出的通道已经在春草的疯长下掩藏了行踪。

    林娘早就累了,只是走在前面的方柱子脚步从容,气息平稳,肩负着开路的重任前进还如履平地,这让她有些不好意思开口,总不能给他太多的拖累。

    方柱子清扫了一片空地出来,拿那个叉状工具把周围的草丛全拍打过一遍,才拿出水来递给林娘,显然是怕草丛里暗藏着蛇鼠虫蚁之类的危险。果然是经验丰富的,林娘更加放心了。

    方柱子安顿好林娘,自己却并没坐下休息,交代了句就走开了。

    没多大功夫,他抱着一捆干树枝过来,手里还拎着两只毛色鲜亮的野鸡。林娘前世为了做一个合格的驴友曾苦读过的野外求生秘籍一点都排不上用场,生火、烤鸡,方柱子做得驾轻就熟,还没等她回忆出整个过程是否有纰漏,方柱子这边已经完工,亏得她反应快,还抢到烤半只鸡的活儿。

    理论与实践显然还有一段不小的距离,比起前世坐等烧烤店里的无烟烧烤,这种纯手工的活计要求高得多。林娘觉得自到现在,她做为穿越女的优势一点都没有发挥出来,难得等到不太陌生的烧烤,可为什么她手上的成了一团黑乎乎的烤碳?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心急也吃不了烤鸡肉。哎,好歹也是肉,林娘背过身去,剥了外面惨不忍睹的黑碳,准备凑合着吃了以慰饥肠辘辘的肚皮。

    却不想旁边伸出大手,抽走了她的烤碳,递过来一块烤得油光放亮、焦香扑鼻的鸡肉。林娘刻意的避开方柱子,就是觉得她的水平太磕碜怕引得他笑话。等她回身去抢,人家已经三两口吃下去了,不但什么都没说,还似乎很美味般砸吧着嘴。

    她的脸腾的烧起来,好在有了经验,接下来烘热的面饼还不错,勉强的解决了上山的第一顿。

    这时候太阳已经西斜,点点余晖透过不太浓密的树叶间隙撒落下来,如跳跃的金子,绚烂而耀眼。林娘坐下后再站起来,才发觉她的脚已经不大好使唤,强烈的刺痛表示脚上磨起的水泡可能已经破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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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女的幸福生活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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