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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凰面具全文阅读

作者:蘑菇     凤凰面具txt下载     凤凰面具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十、分拆(下)

    “上帝作证,我没有冒犯您的意思。”史密斯着急的辩解着。

    “上帝是谁?对不起,我不认识他。”祝童冷笑一声;“奖品实在是太丰厚了,以至于我自己都想砸锅卖铁买下这些股份。如果你需要一个对赌协议的话,我认为百分之五维持不变,但是奖品只能是百分之一。我再让一步,如果您赢了,合联船舶将得到百分之二十四的股份。输了,只能拿着百分之二十三的股份去开董事会。这样比较公平吧?”

    “您真是个难缠的对手。”史密斯沮丧的低下头。

    祝童很敏感的意识到了问题的关键,史密斯在私募市场有丰厚的人脉,他赢得赌局的机会比祝童高出至少一倍。如果奖品是百分之三,他完全可以在私底下搞出不少花样来。祝童的底线是给予合联船舶百分之二十五的股份,现在,当然不会如此大方了;每一点让步都代表着亿万美金。

    “从明天开始,我们在谈判桌上表现得要认真点。你可以就惩罚条款尽情发挥,我会做出适当让步。可是,我们必须确定一个日期。四月十七号我将离开日本,四月十六日我们需要在惩罚条款上签字。史密斯先生,您最好跟我一起走。我们必须在四月底之前签署正式合作文件。”

    “在上海吗?”

    “必须在上海。”

    “看来,我已经别无选择了。”史密斯很遗憾的叹息一声。

    “我们可以干杯了吗?”松井平志举起酒杯。

    刚才他一直没插嘴,看着祝童和史密斯令人眼花缭乱的唇枪舌战,很是加了三分小心,这两个人哪一个都不是好相与的。

    松井平志自问把自己放到史密斯的位置上,一定不会在这个时候还能如此嚣张。如果他坐在祝童的位置上,松井平志不会有用如此的手段把优势变成胜势。此前,两人在暗地下做过太多的手脚,一个应对不好就是一败涂地的结局;那样的手段,他就是能想到,也做不来。

    三只酒杯轻轻相碰,“叮”的一声,就如杯中荡漾的清澈液体,舒心悦目而香醇。

    “雷曼先生要来了。”史密斯想起身上的压力和将要面临的危险,神色黯然。在离开日本之前,他必须继续与汉密尔顿勋爵和那个彼得虚与委蛇,做出毫不知情的样子。

    “也好,我们先谈谈该如何对付雷曼先生。”祝童做出无奈的样子,这个难题早晚要解决。

    现阶段,福华造船已经把他和史密斯、松井平志三个人牢牢的栓成一个利益共同体。

    “对于雷曼先生,史密斯,你有多少了解?”祝童问。

    “雷曼先生很厉害,他是**资深参议员,信奉保守的自由市场主义。李先生,我认为他对中国怀有敌意。从他进入这次生意开始,雷曼先生就在拖慢我们的步伐。”

    “他有什么弱点,或者爱好?”

    “他是个很有智慧的人,也很理智。”史密斯皱着眉头;“雷曼先生唯一的爱好就是打高尔夫球,他喜欢老虎。”

    “老虎?”祝童不解。

    “老虎伍兹,一个著名的高尔夫球星。”松井平志补充道。

    “不错,雷曼先生喜欢老虎伍兹,可是,他只喜欢和老虎打球,从来不会和伍兹坐在同一张餐桌上。”史密斯又说。

    “请说的清楚点,你的表达方式可以再直接一些。”祝童依旧听不懂。

    “我是说,雷曼先生是位白人之上主义者。”史密斯有点不好意思;“老虎伍兹是个黑人,在雷曼先生看来,和一个黑人坐在同一张餐桌,是对他的侮辱。”

    “明白了,你刚才说雷曼先生信奉什么?”

    “雷曼先生信奉保守的自由市场主义,他认为政府不应该对正常的市场经济活动有任何干涉。”

    “正常的市场经济活动,应该如何准确定义?”祝童追问道。

    “自由市场经济是……官方定义是,在此种经济类型中没有政府参与,由经济系统中的个人或公司做出与自身有关的所有经济决策。这是一种经济框架,他们认为,自由市场经济是不需要昂贵和复杂的官僚机构来协调做出经济决策,市场机制能对变化的需求和供给情况迅速做出反应,以便把资源配置到最需要它们的地方。”

    “那么,史密斯先生理解的自由市场经济是什么?”

    “我认为…全文字小說閱讀,盡在ωар.1⑥κ⑹κ.Сn.文.學網…”史密斯尴尬的握紧又放松拳头,“金钱代表绝对的权利。”

    “那是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它鼓励贪婪,奖励自私。贪婪和自私是人类的本性,追求自由也也是人类的本性,二者结合起来,就是对他人的无限侵害,是人类的灾难。我这样说,史密斯先生认为可以成立吗?”祝童笑眯眯的问。

    “我们有自己的规则。”史密斯不满的说。

    松井平志开口了;“我们现在的问题不是制度,是雷曼先生。”

    “雷曼先生既然信奉保守的自由市场主义,我认为,他根本就不该强迫日本政府对合联船舶施压。福华造船完全是一个合法的经济行为。”祝童说。

    “可是,雷曼先生认为,中国不应该太强大。”史密斯看着祝童,心里想:雷曼先生也许是对的。

    “所以啊,我才认为他是个伪君子。只不过,只不过这个伪君子比较大……”

    史密斯和松井平志对视一眼,祝童的语言忽然变成汉语,眼光开始飘忽,不知道在想什么。可看他嘴角若隐若现的笑纹,和眼里闪现的东西,应该不是什么好玩意儿。

    “史密斯先生,您擅长分拆。如果有一家公司,我是说一家大公司。如果你分拆一个这样的公司,会从哪里下第一刀?”

    “啊,您要分拆雷曼先生?”史密斯嘴张得比鳄鱼还要大。这是个狂人,一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家伙;他竟然……

    “任何一个人,都是有手有眼有嘴巴,还有胯下的那玩意儿以及好多有用无用的东西。”祝童换用英语,目光锐利;“瞧,这些东西组成了一个人。请别误会,我并不是个屠夫。雷曼先生也是个人,他这个人都是由什么构成的呢?参议员是一个,同时,他应该是一个有钱人,还是一个令人尊重的环保主义者。他的有多少钱?也就是财务问题。一家大企业最怕遇到什么?当然是财务危机……史密斯先生,您在听吗?”

    “是是,我要再喝一杯。”史密斯口干,因为他实在不知道祝童说了如此多,要做什么?“雷曼先生的财务没有问题,美国有世界上最严格的金融管理制度。为了应对税务部门和司法体系的调查,更为了个人的声誉和政治前途,雷曼先生有聘有专业财经律师和理财专家,他们能保证雷曼先生的个人资产和财务往来经得起放大镜的检视。”

    “他喜欢什么?女人?雷曼先生是不是同性恋?”祝童又问。

    “你为什么会关心如此私人的问题?”史密斯不耐烦的说,他喝了不少酒,有点醉了。

    “因为他要砸我们的饭碗。”祝童耐心的安抚着史密斯。

    “如果是出于这个原因的话,我不得不说,雷曼先生是一位令人尊敬的绅士。他没有什么特别嗜好,是一位好丈夫,好父亲。要知道,他的选区是一个保守的白人选区。良好的形象是当选的必要条件。虽然有过一些传闻,当然,那是十年以前的事了……”

    “我不关心十年以前的事。雷曼先生也许是和好人,可是大部分情况下,好人的定义都是片面的。比如说他对自己的家庭来说是个好人,对他的竞争对手来说,就是个十足的坏蛋。雷曼是参议员,也许对美国来说他是个好人,可是有些国家会把他当成恶棍。哦,他是个白人……瞧,好与坏就是如此的奇妙。几天前,我在史密斯先生眼里应该不会如此亲切吧。平志君,你们认为那些对扔原子弹的家伙是天使还是魔鬼?”祝童的眼光忽然变得笃定问沉稳。对于他来说,分析工作已经完成,刚才的那些东拉西扯只是为了完善细节。

    “你怎么看呢?战争让人疯狂。”松井平志答非所问。

    “战争是大游戏啊,没几个人能玩得起。为了雷曼先生,我需要一大笔钱,大概五百万美金。史密斯先生,平志君,我认为这笔钱应该由我们三个负担。”祝童起身到外面又拿来一瓶烈性酒,桌上的那瓶已经被喝光了,他和史密斯都对清淡的日本酒没什么兴趣。

    “我认为,应该按福华造船的股份比例分摊。”史密斯很敏感。

    松井平志点点头,事情就这样定了。祝童想,自己这次八成得不到什么好处了。早知如此,应该早一点讨论费用问题,至少在确定股份之前、

    “没问题,史密斯先生,为了今后能更好合作五百万是小钱。你还有一个小问题需要解决。”祝童与史密斯对饮一杯后,说。

    “什么问题,我认为完全没有问题,现在最大的问题是雷曼先生。”史密斯嘿嘿笑着,有点傻的样子。

    “是您的安全问题,您至少要活到雷曼先生倒霉那一天。”

    “我该怎么办?”

    “寻求保护,向井池家族寻求保护,是您唯一的选择。”祝童冷冷说。

    “我……亲爱的朋友们,我该如何做,你们才会保护我的安全?”

    “拿出诚意来。”祝童拍拍松井平志的肩膀。

    松井平志站起来,严肃的说:“我们很想知道,当初,你为什么会来到日本?井池家族一向很保守也很低调,是什么让你认为,你可以得到井池家族的控制权?”

    史密斯的酒醒了一半,他眨着蓝眼睛,苦恼看着两位亚洲青年。

    终于,低下头说:“在那个计划中,我也只是执行人。”

十一、诅咒(上)

    太阳照耀下的天夜牧场,安详而宁静。

    上午十时许,清晨的薄雾刚刚散去,美景如画的群山露出巍峨的风姿。

    星奕湖微波荡漾,阳光落上去也变得斑驳而细碎。

    井池雪美坐在湖畔别墅的露台上,面前支着画架,手执画笔,画布上已经勾勒出远山的轮廓;可她迷离的眼神却关注着一只小山雀。

    那是一只很常见的山雀,牧场是它们的乐园,每到黄昏时分,大群的山雀会从四面八方汇集在星奕湖上空盘旋,天黑前才会散去。

    这只山雀似乎迷路了,它在露台栏杆上的铜质小狮子周围左蹦右跳,一会儿追逐自己的影子,一会儿躲在小狮子利爪下悠闲的梳理羽毛;完全没有把这片牧场年轻的女主人当成威胁。

    最近今天,井池雪美都住在这里,对威尔逊夫人说是要陪来自中国的朋友朵花。她需要更多时间考虑一些事情,星奕湖周围比较安静。

    忽而,小山雀似乎受到惊扰,拍打着翅膀飞走了。

    井池雪美没有回头,问:“谁?”

    助理走上露台,轻声说:“小姐,刚才外面通报,蓝夫人已经坐上马车了,二十分钟后到这里。”

    井池雪美看着山雀消失的方向,想了想才说:“告诉威尔逊夫人,我替她迎接客人,外面有风,山上的花粉都吹下来了,请她不必出来了。”

    “是。”助理应一声退下去。

    朵花骑着一匹温顺的小红马从远处跑来,她远远的对井池雪美挥着手,叫喊着:“雪美小姐,马廊里又多了一个小公主。”

    “太好了。”井池雪美丢下画笔,快步跑下露台。

    侍者早把白云驹牵来,井池雪美翻身上马,催动白云驹离开别墅。

    “不是去马廊吗?”朵花勉强追上来,她的骑术还很稚嫩。

    “我们去山口接一位客人。干妈最近喘得厉害,她只相信这位医生。嘟!”说完双腿一夹,白云驹兴奋的嘶叫一声,四蹄翻动狂奔起来,很快就把朵花的小红马甩出好远。

    “可是,那位骑士……”

    风,拂起井池雪美的长发,朵花从后面能感受到井池雪美狂野的一面。

    十日一整天,九津内的谈判依旧处于胶着状态。

    汉密尔顿勋爵与助手彼得在祝童和史密斯之间来回奔走,无奈双方分歧太大。李主任数次做出妥协,无奈尺度都不能令史密斯先生满意,到下午,李主任气愤的指责史密斯缺少诚意,宣布单方面暂停谈判。

    利益关联方陈依颐小姐和松井平志先生没有再参与调解,他们守在专家小组的谈判桌前,似乎更关心实际问题。

    晚上九点,祝童又一次来到京都渡花琴酒屋,还带来了陈依颐小姐。

    松井平志表现出主人应有的热情,早早的就关了酒屋的大门,专心照顾客人,连门外的招牌灯都熄灭了。

    “有两个消息,第一个是坏消息,雷曼先生这次没有预定雾田球场。”松井平志招呼客人坐下后,说。

    “第二个呢,我更感兴趣有意义的消息。”祝童对这个坏消息不在意,扭头对陈依颐说:“平志君看上去很君子,其实很狡猾,你今后要注意点。”

    “第二个消息是好是坏不好说,雷曼先生预定了海尔诺球场,他将在十五日中午抵达京都,下午到海力诺球场打球。陈小姐,我很诚实。”

    “平志君别在意,这里面最狡猾的是李主任。”陈依颐穿了一套休闲装,薄施粉黛,显得妩媚而干练。

    她从来没有如此忙碌过。九津固然风光无限,祝童觉得,再不带她出来透透气,陈依颐很可能要出问题。

    “海力诺球场,在京都吗?”祝童专注于这个新消息,不在意陈依颐说什么。本书转载1⑹K文学⑴

    “海力诺可算日本最美丽的高尔夫球场,每年都会举办顶级赛事。”松井平志拿出一张地图,指着一块区域说:“它历史悠久,是日本的第一家高尔夫球场。特点是陡峭的山坡和随处可见的溪流、池塘。我认为,雷曼先生选择海力诺球场有更深层的含义,他要借这个动作对井池财团施压。大家都知道,福华造船的合作谈判正在京都附近的九津庄园举行,京都,可算是井池财团的门户之地。”

    “雷曼先生主动送上门来,哈,这就怪不得我了。”祝童嘴角浮起笑纹,很兴奋的样子。

    “你觉得这是个好消息?”

    “是好消息。”祝童肯定的回答,俯下身仔细查看海力诺球场的位置。

    “雷诺先生,你们真要对付一位美国参议员?”陈依颐瞪大眼睛,似乎不相信祝童有如此大的能量。

    “我们并不想杀人,依颐……哦,她还不知道,平志君,麻烦你介绍一下,还有史密斯先生的事。我需要想想,想想……”祝童闭上眼,嘴里无声的念叨着什么。

    松井平志低声对陈依颐介绍这两天发生的事,说完,已用去了好长时间,实在是有点匪夷所思,陈依颐的疑问太多了。

    “我需要三个人。明天这个时候必须找到。”祝童睁开眼,盯着松井平志。

    “喂!李主任,你可想好了,雷曼先生是参议员啊。”陈依颐还是不敢相信,祝童竟然在算计一个如此规模的大家伙。

    “我知道他是美国参议员,他惹到我了,不是我主动招惹他。”祝童有点不耐烦;“陈小姐,你认为一个美国参议员是什么?比天大?在我看来,那只是一个伪君子。”

    “应该说,你要把他变成伪君子吧?”松井平志开始也有心理负担,可跟祝童混了几天,也变得无所顾忌了。“说吧,你需要三个什么样的人。”

    “首先,要喜欢钱。”

    “没问题,京都喜欢钱的人太多了,我和陈小姐都喜欢钱。”松井平志半开玩笑说,因为祝童和陈依颐的表情太严肃了。

    “第一位应该是资深记者,他应该是一位五十岁左右的男性,在日本乃至世界上有一定的知名度。”

    “有点难。”松井平志摸着下巴。

    “这个人怎么样?你能找到他吗?”祝童拿出一份报纸,指着一个时政专栏;“我看了几分报纸,上面都有他的专栏。”

    “横山先生。”松井平志应该很熟悉这个名字,声音都变了;“他不是京都人。”报纸上的文章被简单的翻译成中文,虽然不太准确,但能读明白大致观点。

    “我知道,横山卓文的文章你仔细看过了吗?很有意思。”祝童又拿出一份周刊,上面也有一份署名横山卓文的文章;并且是英文版。

    松井平志仔细看完,点点头:“是有点矛盾。”

    “横山是个变色龙,对外对内的观点完全矛盾;我认为,他价值十万美金。”祝童又拿出一份简历,还有简单的财务分析。

    “可是,收买横山先生,您让他写什么呢?”

    “不是我,也不是你;您需要找一个无关紧要的先生去东京,邀请横山先生到京都来,并且,送给他上十万美金。”祝童拿出一张支票。“很简单,我认为这个人好对付。”

    松井平志试着从祝童的视角去审视横山卓文,他的收入并不高,住在东京一套不大的公寓房里。离异,喜欢和异**往,同时还要负担两个孩子的赡养费。这样的人,对金钱的抵御能力比较低。并且,有迹象表明他曾经这样做过。

    “谁给你提供的资料?”松井平志疑惑的问。在日本,祝童根本就没什么朋友啊。

    “这是个秘密。”祝童故作神秘的眨眨眼睛;“第二个人,应该是一位美女,或者说美女主持人或记者。这个任务完全交给平志君去选择。雷曼先生来日本,是想做出一些很有影响的时,他不会拒绝记者的随行采访,特别是一位日本美女。平志君,她的价值不应该低于二十万美金,便宜没好货,好货不便宜啊。”

    “你把女人当成什么了?”陈依颐不满地拍拍地板,渡花琴酒屋内的包房,除了站着就只能坐在榻榻米上。她要扮淑女,只能屈膝半跪在榻榻米上。

    “我没有侮辱女性的意思,这完全是尊重松井式老先生的习惯。我曾经认为老人留下来的东西都是好的,依颐如果不满意,大概还有瑕疵。”祝童诚恳的道歉。

    松井平志拿起电话,开始联系某位美女的经纪人,要求安排一次工作约会。这样的事,只能由他出面了。

    搞定第二个人用去了半小时,松井平志在日本社交场上也算一位年轻俊彦,虽然近期在走下坡路,可是对那些见多识广的女主持们,还是具有一定的杀伤力。

    “第三个人,他应该是一位混血儿,最好是具有很明显的黑人特征。重要的是,他必须是一位球童。价钱随你开,我希望你能找到一个聪明的年轻人。”祝童说出第三个人选,谜底已经呼之欲出,松井平志大概知道他要做什么了。

    “要求太高了,我觉得……”松井平志苦着脸。对于他来说,找名人比找一个下层球童要困难的多。

    “你有两天的时间,对日本,我不太了解。可据我所知……平志君,我的印象来自一部电影,可能有点冒犯。据我所知,日本在经历过那么一段时间后,大概有有十万带有黑人血统的孩子留在日本。发展到现在,他们的数量应该翻了几番。我需要的是一位黑人特征明显的球童。”

    “陈小姐,您认为李主任适合呆在福华造船的哪个部门?”松井平志半开玩笑的问陈依颐。

    “除了董事长,福华造船内最适合李主任的位置应该是门卫,反正不能让他有机会在内部捣乱,谁也惹不起他。”陈依颐笑道。

    祝童嘿嘿一笑:“我喜欢做门卫,可是很遗憾,我们没机会合作了。忙完这里的事我将退出,我更喜欢做医生。”

    陈依颐和松井平志大呼可惜,心里都感到莫名的轻松。

    祝童表现的实在太厉害了,在他眼里,搞掉一位美国参议员似乎没有什么心理负担。任何一个人只要冒犯到他,都会被看成对手。并且,他对对手身上的任何耀眼的光环都没放在眼里,他对付的就是那些光环。可怕的是,他施展的手段与出击的角度和力度让人防不胜防。

    这样的人,做他的朋友还好,作为合作者谁也要提心吊胆。

十一、诅咒(下)

    松井平志发动松井家族的属下,让他们到日本各俱乐部去寻找一位奇怪的球童。

    史密斯先生来了。并且带来了一个很不好消息:西蕾娅小姐忽然病了,要请假去法国治病。

    彼得先生刚才找他谈话,要求给他增加一位助手。

    史密斯说,西蕾娅小姐确实病了,吃饭前还好好的,忽然就变得痴痴呆呆。

    如此敏感的时期,作为史密斯的秘书,西蕾娅的职责并不比萧萧轻松多少,有大量的具体工作需要她来做。

    祝童很诧异,问:“你们的晚餐是在……”

    “一家中餐馆,西蕾娅在上海这段时间爱上了中餐。今天晚上,承蒙勋爵的邀请,我们在红门酒楼用餐。据说,那里是京都最好的中餐馆。”

    松井平志点点头:“红门酒楼曾经是井池家族的产业,如今的老板是一位很体面的本地商人。”

    听松井平志的意思,红门酒楼应该转让不久,也许是井池雪美接手家族事物之后才卖给现在的老板。

    这么说,应该是汉密尔顿勋爵在搞鬼了。

    “近期,也就是最近三天,西蕾娅小姐和勋爵有过单独相处吗?”祝童的电话响了,他看一眼号码站起来,是白家树的电话;“仔细想想,这点很重要。我出去听电话。”

    上午,祝童将从史密斯那里得到的信息传达给白家树;虽然还住在九津,但他和井池雪美之间的联络只能靠这个通道。

    作为奋斗在一线的执行人,史密斯知道的有限,但卡尔知道的不少,加在一起已经能描绘出一个蓄谋已久的框架。如果井池雪美相信祝童的话,就能从这些信息中研读出,所谓的威尔逊夫人对井池雪美乃至井池财团没安好心,一直在阴谋控制乃至夺取财团的资产。

    “李主任,雪美小姐让我转达对你感谢。她说:希望你能原谅她的冒昧。”

    “告诉雪美小姐,我还是很抱歉。希望她心情愉快。”

    祝童轻叹,如果井池雪美真有这个意思,就应该亲自打电话来,而不是通过白家树。

    “雪美小姐已经把回禾吉大师驱逐出井池家族,濑清寺将被改造为医馆,我每周有三天的时间去那里坐诊。”白家树又说。

    “哦!”这就有点意思了,祝童细细揣摩着井池雪美如此行动传达的信息。

    “还有,那对宝针如今在我的手里。雪美小姐说,今后它们的所有权完全属于我,我可以把它们交给任何人。”

    祝童心里一亮,井池雪美在寻求妥协,虽然还有所保留。一个女孩子能做到这个程度已经是勉为其难了。她把龙凤星毫交给白家树,并且赠与所有权,就等于将龙凤星毫还给自己了。白家树又不是傻瓜,他知道自己没权利也没理由享受如此隆重的赠与。如果白家树起了贪念,井池家族对他的照顾也就到头了。

    祝童琢磨着应该做点什么,给井池雪美寻找一个合适的理由。她毕竟是井池家族的族长,与祝童订婚的消息已然通告给井池家族乃至井池财团中高层干部。威尔逊夫人甚至把这个消息扩散到社交界。如果处理不好,不仅对井池雪美的个人声誉会造成很大的伤害,还会影响到她在井池家族内的威信。

    “明天上午,我要去京都医学研究所与大岛博士见面。八点钟,我会到九津。希望能和李主任见一面。”

    “很好,恭候大驾。”祝童心情不错,可以说豁然开朗。与井池雪美的关系是他的一块心病,能缓和到如此程度已经大大的超过预期。

    回到房间,史密斯还在苦恼着。祝童问:“亲爱的,想明白了没有?”

    “应该没有……”史密斯捂着脑袋,使劲眨着眼睛;“西蕾娅住在我的隔壁,她负责我们的两个专家组之间的协调工作。最近三天……我知道,她最近很辛苦。”

    “她现在什么地方?”祝童又问。

    萧萧和叶儿每天的休息时间也不到四个小时,谈判的重要战场虽然在祝童和史密斯之间,可是最忙的却是做具体工作的人。

    “早田医院的医生认为,西蕾娅小姐的症状似乎是癫痫病,如今正在进行检查。”史密斯沮丧的说:“上帝啊,她不该在这个时候生病,即使找到一位新秘书,也不可能马上接替西蕾娅小姐的工作。”

    “史密斯先生,你不是一位好老板。”祝童不喜欢史密斯对待西蕾娅的态度,在他话语里,西蕾娅只是一个与电脑类似的工具。“依颐,对不起,我需要去医院一趟。”

    “平志君可以照顾我,李医生放心去吧。”陈依颐虽然这么说,却也有些失望。祝童现在是福华造船筹备处主任,不是医生。况且,西蕾娅小姐是史密斯的秘书。

    松井平志直言不讳的表达不同意见:“李先生身负重任,特别是现在,我不认为您应该在西蕾娅小姐身上花费宝贵的时间。如果要治病的话,可以先把她送到上海,等这边的事有个结果,您可以安心的做医生。”

    “我现在必须去,终究是一个美丽的生命啊。”祝童已经开始收拾东西,直觉告诉他必须去看看西蕾娅身上发生了什么。

    他一直很相信自己的直觉,西蕾娅的身体很健康,这是她离开海洋医院时得出的结论。得益于医疗体制改革,与众多的三甲医院一样,海洋医院拥有先进而完善的医疗检测设备和技术。

    购置这些顶尖的进口设备和培养操作这些设备的人都需要花大价钱,为了收回成本,对病人的检测项目就会比较繁琐。

    西蕾娅小姐属于优质医疗资源,她在海洋医院住院期间,必要的不必要的,有用的没有的检测项目几乎都用上了;如果她有癫痫病的话,肯定不会被遗漏。事实上,西蕾娅在海洋医院表现出的症状与癫痫病人很类似,王觉非也是心脑血管病专家,他开始就也认为西蕾娅有癫痫病的可能。

    “需要我陪着您去吗?”史密斯被祝童说的不好意思,诺诺道。

    “当然,西蕾娅小姐是你的秘书。”祝童看到史密斯眼里的畏惧,笑道:“你怕什么呢?彼得还是汉密尔顿勋爵?”

    “彼得先生,啊,他刚才看我的表情很奇怪。”

    “那就更应该去看看了。”祝童伸直手臂拍拍史密斯的肩膀,因为对于他的身材来说,史密斯的肩膀比较高;“我们现在日本,不是美国,无论彼得先生有什么背景,和我们一样,他终究只是一位客人。这里的主人是松井平志先生和井池雪美小姐,他们是我们的朋友。”

    “不会有事的,李先生不会允许他的朋友被伤害,史密斯先生,您应该相信他的承诺。”松井平志大约也意识到什么。

    史密斯苦着脸,只好跟着祝童走出渡花琴酒屋。

    “平志君,您相信他的承诺吗?”陈依颐看着蹙着秀眉,对祝童去早田医院看西蕾娅很有意见的样子。

    “我相信,因为李先生能得到神灵的眷顾。”松井平志一语双关的说,他刚吩咐两个酒屋的侍者尾随祝童去早田医院;“依颐小姐,令兄的的身体好些了吗?”

    “还好,谢谢平志君关心。”陈依颐的注意力被成功的转移了。

    近期,田公子以前的主治医生被陈依颐辞退了,现在由海洋医院精神科马主任负责,每天下午,他都要乘旭阳集团的专车到佳雪花园为田公子看病。

    夏护士长开始并不同意,她还到“东海骑士”上找陈依颐理论。

    陈依颐怎么解释夏护士长都不认可,祝童只好出面把她请进自己的办公室,半小时候后,凤凰基金的柳伊兰来拜访李主任,三个人在房间里谈了一小时。

    走得时候,夏护士长的情绪已经很平和,并且,第二天就从佳雪花园消失了。具体去了哪里,陈依颐也不知道。她问过祝童,祝童只说夏护士长是个有主见的人,她说要找个地方安静的想一些事,没有透露夏护士长的具体去向。

    可是,田旭阳并没有屈服,范西邻以田旭阳好友的身份忽然出现在佳雪花园,并带来一位刚从国外归来的精神科博士。碍于身份和背景,百里宵不好拒绝祝童进出佳雪花园。

    据守在佳雪花园的千门弟子说,田公子的病情也真的一天比一天“稳定”了。

    早田医院,祝童和史密斯走进西蕾娅的病房。

    早田医院的医生们正围着西蕾娅忙碌,她刚被注射了镇定药物,手脚不时抽搐几下,肤色灰白牙关紧咬,嘴角眼角尚有液体的痕迹。

    “我可以看看吗?”祝童小心的问。

    “不行,她是我的病人。”早田医院的医生用生硬的英语说,很不屑的看着他;“年轻人,你有执照吗?我是她的主治医生。”

    按照日本惯例,一位医生从进入大学到取得行医执照需要十几年的煎熬,祝童看上去顶多能得到实习医生的资格。

    “她是我的秘书,所有的医疗费都由我付账。”史密斯站出来,指着西蕾娅;“从现在开始,她由李先生负责。”

    汉密尔顿勋爵和彼得都没在,史密斯底气十足。

    “可是……”主治医师不知所措的看着史密斯。早田医院是一家私人医院,付账的当然就是上帝。

    “可是什么?”史密斯傲慢的问。

    “可是,有位彼得先生说,这位病人的费用由他负责。并且,明天一早就要带她去东京。”

    “彼得是我的助手。”史密斯的声音变得柔和了,完全是受到彼得这个名字的影响。

    祝童不希望僵持下去,道:“我只是看看,她曾经是我的病人。”

    “好吧,希望您能快点。”主治医生让开位置。

    祝童走近病床,拉起西蕾娅的右手,搭上腕上脉搏。

    “你是汉医。”主治医生不满的叫嚷着,一把推开祝童;“出去,我们是正规医院。”

    “你有病。”祝童冷笑着退后两步,凝视着对方的眼睛;“您应该不超过五十岁,至少从前年开始,你的性生活就处于停滞状态。两年来,你用过不少壮阳药,可是,效果……”

    “哦……”周围响起一阵惊呼,房间里的医生护士都看着那位主治医师。他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变幻多端分外复杂。

    “我可以看病了吗?”祝童不再理会他,再次抓起西蕾娅的手腕。

    片刻,祝童皱起眉头,习惯性的去袖口摸索,却只摸出一枚金针。龙凤星毫已经留在濑清寺,金针可以治病,却很能将蝶神的绿雾度进去。

    初步判断,西蕾娅小姐的身体很健康,但是体内盘旋着一股奇怪的能量;如今表现出的症状正是因为这股外来能量的干扰。

    “我猜,你们没有检查出病因,是吗?”祝童问主治医生。

    “啊……是的,病人只经过初步检查,具体情况尚不清楚。从症状上看,似乎不能确定是癫痫。”主治医生换了副嘴脸,殷勤的拿过西蕾娅的病历。

    “对不起,我看不懂。她被诅咒了。”祝童轻轻推开。病历以英文书写,他确实看不懂那些专业词汇,也没必要看。

    “诅咒?那是什么?”

    祝童不再理会他,示意护士们为西蕾娅翻个身,让她趴窝在床上。

    随即拉开病号服,捻动金针刺进大椎穴。没有龙凤星毫,祝童对西蕾娅体内的情况只有个很模糊的判断,不敢乱动手脚,只能暂时封闭脑部经脉。

    祝童又抬起她的脑袋,第二针刺进人中穴,并轻轻捻动着。

十二、魔眼(上)

    西蕾娅睁开眼睛。\\\\

    先是恍惚的四处看着,最后定在祝童脸上。

    憔悴的脸上先是露出惊喜,马上就痛苦的呻吟着,叫道:“先生,救我。”

    “我需要和病人单独呆一会儿。”祝童握住西蕾娅的手,说;“没事了,休息一下,现在不要说话。”

    “都出去,她需要安静。”史密斯领教过祝童治病的习惯,挥舞手臂清场。

    “你也出去。”祝童毫不客气的说。

    史密斯只好尴尬的退出房间,似乎心有不甘,暧昧的留下一句:“我就在门外,不会让任何人来打搅你们。”

    “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祝童抽出西蕾娅人中穴的金针。

    “我冷……”西蕾娅哆嗦着。

    “可是,你在出汗。”祝童擦拭着她的额头,那里有一层细密的汗珠。

    “我怕……”

    “你怕什么?或者说,你怕谁?”

    “勋爵……”她的声音有点颤抖。

    “汉密尔顿勋爵?”

    西蕾娅点点头,眼睛里露出极度恐惧的表情。

    “为什么?你现在为史密斯先生工作。”

    西蕾娅又开始颤抖了,手脚抽搐,一阵粗重的呼吸携带者呻吟和叫喊从她胸腔里冲出来。

    祝童手指连闪,从大椎穴到玉枕穴,百会穴,太阳穴,清明穴,金针迅速点刺,用最短的时间布下防线。那股奇怪的能量已经冲破刚才的阻碍,正侵袭着西蕾娅的感觉和理智。

    “告诉我,发生了什么?”祝童等西蕾娅安静了,又问。

    “他要我的移动电话,我把它丢进水杯里……勋爵说,这是魔鬼的诅咒。”

    “魔鬼的诅咒。”祝童念叨着,撩开西蕾娅的病号服,把她的后背露出来;“西蕾娅小姐,你的手机里有什么秘密?”

    “对不起,我一直在监听史密斯先生的移动电话,那里,有他近期所有的通话录音。”西蕾娅眨着漂亮的蓝眼睛说。

    “可是,你为什么要监视自己的老板?”祝童正仔察着一具线条优美的**。

    西蕾娅背部的纹身分为上下两部分,底部,也就是两只挺翘的臀部,纹刻着一只在火焰中狞笑的绽青色魔鬼。

    腰部,魔鬼的嘴里伸出两只尖利的獠牙,两只**的折翼天使在獠牙上舞蹈。一条条曲线布满西蕾娅洁白细腻的背部,并在颈下汇合,共同擎举呵护着一盏奄奄一息的火炬。

    “这上面的文字是什么意思?”祝童抚摸着纹在两只天使之间,也就是西蕾娅脊柱部位的一串黑色字符。

    “血舞天使,那是拉丁文。\\\\”西蕾娅舒服的呻吟着。

    “你还没有回答,为什么监视自己的老板?”祝童在字符上空用金针凌空描绘着,隐约间,能感觉到其中蕴含着邪恶的气息。

    “因为我和勋爵之间有一份协议,他有权利要求我在某些时候为他工作。回报是,一份能保证我下半生衣食无忧的信托基金。一周前,勋爵突然要求我履行协议。如果我将手机交给勋爵,就可以离开曰本,享受自由的生活。”

    “为什么不呢?那应该是你渴望的生活。”

    “因为,勋爵的目标不只是史密斯先生,还有您。您是我的救命恩人,如果我把移动电话交给他就等于出卖了您,今后的日子我会很不开心,可能一生都要遭受良心的谴责。我知道你们在做什么,史密斯先生和你所有谈话我都听到了。还有,我不喜欢雷曼先生,他曾经是汉密尔顿勋爵游艇上的客人。”

    史密斯的手机,原来是一颗定时炸弹。祝童不禁后怕,如果西蕾娅真的把手机交给汉密尔顿勋爵,不只之前的所有计划将落空,对付雷曼的行动将会遭到严厉的反击。

    那样的话,自己和松井平志等于完蛋了,连带着,很多人将会被牵扯进来,包括江湖道和王向帧。也许,还会弄出一场国际纠纷。

    “你相信我?”祝童拉上病号服,撇一眼门外。幸亏史密斯不在这里,他身上的移动电话,真令人恐惧啊。

    西蕾娅点点头:“您是医生,我相信医生。还有,我相信萧小姐,您把她从勋爵手中救下来,一定也能救我。还有,我相信您和史密斯先生比勋爵更大方。”

    “你很诚实。”祝童注视着西蕾娅的眼睛,他需要尽快判断出她是否值得相信,如果这是汉密尔顿勋爵导演出的一场苦肉计,笑话就闹得太大了。

    “你要对付雷曼先生,也许我能帮得上忙。他不仅讨厌黑人,在他心里,白人之外的人种都是肮脏而下贱的。”西蕾娅的眼睛里只有信任,这让小骗子很有点惭愧,她说出的话也彻底打消了祝童的疑虑。

    如果汉密尔顿勋爵知道自己在算计雷曼参议员,完全不必再玩出这招画蛇添足的把戏,西蕾娅只要和以前一样,在史密斯面前装出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他们就要跌大跟头。

    “西蕾娅,看着我。”

    西蕾娅点点头。

    “我一定能治好你。告诉我,你的感觉,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他对你做什么了?”

    “一枚钻石,他让我看了一只钻石胸章,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西蕾娅回忆着,脸上露出极度恐惧的表情;“我看到了魔鬼,他正在吞噬两个天使,神圣的火焰将要熄灭。太可怕了,他们就在我的身体里。”

    “他说过什么没有?”祝童把手放在西蕾娅额头,轻轻按压着她印堂穴。声音越来越低,将西蕾娅带进一种半催眠状态。

    “他说了很多很多,我想不起来了。好像与先生您有关。”

    西蕾娅说的场景与她背部的纹身何其相似?莫非汉密尔顿勋爵在她身上施加了巫术?纹身与祝门术字……他难道是借助纹身,把一段记忆移植到西蕾娅的心灵深处?

    “仔细想想,这对你的病很重要,他想控制你,是吗?”

    “我听不清楚,他拿出钻石胸牌,我就感觉浑身发冷。只能看到他的嘴在动,听不到他说什么。很大的光,是一座门,我走进去,周围忽然变成火海。可是,我还是很冷。”西蕾娅的目光变得空洞而迷离。她的四肢还不能动,只能摇摆着脑袋,似乎想挣脱某种束缚;“一个巨大的魔鬼,他的嘴里喷射着绿色的火焰,两只天使在他头上跳舞……上帝啊,我看到了圣火将要熄灭……”

    “他接触到你了吗?以任何方式?”祝童看出西蕾娅有入魔的危险,将金针刺进她的太阳穴,

    “没有,我们在酒店大堂里见面。勋爵要求我把移动电话给他,我拿出来,装作不小心丢金水杯里了。接着,勋爵就拉开衣服,露出钻石胸牌……想起来了!他的胸前也有纹身!他胸口有一只魔眼。”

    西蕾娅大叫一声,从恍惚状态彻底醒来。

    “好了,没事了。”祝童收起金针,皱着眉头;“西蕾娅小姐,你看过自己背上的纹身没有?”

    “当然,啊!我知道了,他在我身上……”

    “不错,他用纹身在您身上下了诅咒。”祝童点点头;“您需要换个地方,为了对你负责,在搞清楚所有细节之前,我不能轻易动手。”

    “我知道。”

    祝童忽然想起萧萧,她背部也有纹身,虽然只是一个半成品。

    他拿出手机拨通萧萧的号码。

    萧萧的手机通了,就是没人接听。

    祝童感觉不妙,连忙拨打叶儿的手机。

    很快,对面传来叶儿的声音。

    “萧萧呢?”

    “她在隔壁,刚才感觉不舒服,我让她去休息一会儿。她这几天根本就没睡过安稳觉。”叶儿的声音里也充满倦怠。

    何止是萧萧,叶儿也一样没好好休息过。她们俩各自负责一个谈判小组,每天都有大量的工作要做。

    “你现在去看看她,不要让她睡觉。千万记住,我马上就回去。”

    “可是,萧萧已经睡了啊。”叶儿不满的抗议着。

    “她很危险,有人在她身上做了手脚。”

    “我这就叫醒她。”叶儿知道轻重,拿着电话就跑去找萧萧。

    “萧萧,醒醒,你醒醒啊……李想,我叫不醒她。你快回来,她是不是……”

    叶儿焦急的催促着,她没办法唤醒萧萧。

    “我马上回去。”祝童心里发冷;“叶儿,关好门,马上离开房间。千万记住,我回去之前不要让任何人接触萧萧,包括你在内。”

    他想起了萧萧背后的纹身,那是一只红色天使,手里拿着一只蓝色利剑。虽然只是个半成品,也没有纹上任何文字或符号,但是此时此刻,祝童不敢冒险。按照推理,萧萧很可能会变成凶残的杀手。

    “可是……”叶儿不放心。

    “没有可是。”祝童焦急的催促着;“叶儿,你一定要听话,为了不让萧萧和我后悔,你必须严格按照我的话去做。马上离开房间。电话不要挂,如果有什么意外,我就在这里。”

    这时,祝童已经走到门口,拉开房门对在走廊里转圈的史密斯说;“叫医院准备救护车,我们马上离开。”

    “这里是曰本……”

    “你的钱呢?问他们,一辆急救车值多少钱!”

    “哦,明白了。”

    史密斯跑着去交涉,祝童回到西蕾娅身边:“我带你去九津,愿意吗?”

    “我愿意。”西蕾娅连连点头,除了点头,她做不出别的动作表达内心的感受。

    一分钟不到,四位护士随着史密斯跑进病房,将西蕾娅抬到一张轮椅上。

    又过去了两分钟,一辆急救车冲出早田医院。

    “史密斯先生,现在可以给松井平志打电话了,告诉他这里发生的一切。还有,你必须留在京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让我回去?!”史密斯被马蜂蛰了般;“他们会干掉我的。”

    “这里是京都,松井平志先生完全有能力保证你的安全。”

    祝童抓过史密斯的手机,两只耳朵上架着两只电话,忽然感觉不妥,将史密斯的手机丢到地下,拿起一杯水浇上去。

    西蕾娅使用的设备都来自汉密尔顿勋爵,改造这只手机的也一定是他们的人。西蕾娅可以监听,如果汉密尔顿勋爵发现西蕾娅不可靠,一定会另寻别的办法;一般来说,改造这部手机的人也有同样的能力。

    “你在做什么?”史密斯不满的问。

    “傻瓜,你被监控了,西蕾娅小姐不想出卖你,所以才会变成这样。”祝童冷冷的说,皮鞋踏上手机,微一用力;“叶儿,我要打个电话,先挂了。”

    “知道,你千万要小心啊。”叶儿担忧的叮嘱着。

    “我知道。”祝童挂断,马上拨通松井平志的电话。

    “平志君,我要马上返回九津,史密斯先生就交给你了……他会告诉你发生了什么……很好,我一会儿给你电话。”

    急救车停下在一个路口,车门打开,史密斯几乎是被推下车。

    他愤愤的摇摆着手臂做出个威胁的架势,急救车根本不理会他,风一般消失在京都的夜色中。

    无奈,史密斯只好自己叫辆的士去渡花琴酒屋找松井平志。

    祝童说得不错,这里是曰本京都,汉密尔顿勋爵或者彼得都只是过客,真正能做主的只有本地主人。如果井池家族没什么意见的话,松井家就是本地最有势力的地主。

    ——

十二、魔眼(下)

    松井平志早已准备好了,与陈依颐小姐正在渡花琴酒屋门前侯着。路边停着两辆黑色房车,八位彪悍的年轻人守在周围。

    “您总算来了,我们正要去拜访汉密尔顿勋爵,您是在这里等着,还是跟我们一起去?”

    “他……我的意思是,李主任是什么意见?”史密斯心虚,对是否在此时去见汉密尔顿勋爵拿不定主张。

    “李先生没说。不过我认为最近大家都太累了,您应该在这里请为您工作的先生女士们喝一杯,然后舒舒服服的回酒店睡觉。”

    “对啊,我很愿意让他们来轻松一下。”史密斯大喜,殷勤的看着松井平志和陈依颐小姐坐上车。

    两辆车刚启动,史密斯飞快的转身跑进渡花琴酒屋,给自己的两个谈判小组打电话,请他们来这里喝酒、聚会,大家一起轻松一下。

    九津,急救车在院子里停稳,却没有任何人下来。

    侍者拉开车门,司机说,一位姓李的中国人十分钟前跳车走了。

    守卫侍者释然,中国人,特别是这个中国人身上总会发生一些奇怪的事。几分钟前,也许是三分钟前他好像看到围墙上有个黑影,一闪就没了。

    那正是祝童,他本来在急救车上看护西蕾娅小姐,一边用手机与叶儿保持联络,一遍催促司机开快些,再快些。

    十分钟前,急救车距离九津还有段距离,叶儿在那边说萧萧房间里传来很大的声音,她要去看看。

    祝童劝阻她不要去,可是叶儿担心萧萧。接着,就传来一声惊呼,叶儿似乎受到袭击,手机也掉在地上了。

    祝童当即拉开车门,顾不得司机和随车护士小姐惊愕的表情,鬼魅般一闪两闪就消失在路旁的黑夜里。电话已经不在叶儿手中,萧萧发作了。

    山区,公路绕山势盘旋,祝童已经感受到叶儿的黑点,他不管前面是巨大的岩石、稠密的灌木还是湍急的溪流,直接插向九津内叶儿的位置。

    他从带着一阵风冲进房间,尽管已经有了心里准备还是惊了一下。

    萧萧双目赤红状如妖魔,叶儿正被她压在身下,脖子被一双僵硬的手卡住,脸色通红泛紫。

    祝童进来之前,叶儿还在拼命针扎,看到祝童,她忽然失去了全部气力,双手松开,眼睛也闭上了。

    祝童不敢怠慢,飞起一脚踢在萧萧肋下期门穴,双手连闪,四枚金针瞬间刺进萧萧两肩井穴、大椎穴和玉枕穴。

    萧萧大叫一声,瘫在叶儿身上,嘴里喘着粗气,眼睛里闪着疯狂的光,两只手还紧紧卡在叶儿脖子上。

    祝童掰开萧萧的手指,把叶儿抱在怀里。

    住在隔壁的于蓝和谢晶都被惊动了,她们前后脚跑进来。

    出现在眼前的一个狼狈不堪的场景,房间里所有的东西都不在原来的位置,桌子被掀翻,桌上的电脑和文件散落在每个角落。

    萧萧披头散发蜷曲成一团,两只手疯狂的撕扯着自己的衣服,还不断发出刺耳的尖叫。

    祝童把叶儿抱在怀里,嘴里低低的叫着:“叶儿,醒醒,不要睡,不要睡。”他一只手在她胸前按压着,一只手捻着一枚扎在她人中穴上的金针。

    叶儿的状态很不好;双眼紧闭,脸上不正常的红紫色。

    谢晶反应比较快,马上知道该做什么。她跪坐在祝童对面,抓起叶儿的手腕,纤纤细指掐住寸关尺,强行输送一股真气进叶儿的体内。

    于蓝进入祝门没几天,根本就没学到什么,此刻只能在一边看着。

    祝童快要发狂了,叶儿体内气息全无,呼吸若有若无,心脏的跳动时隐时现。她被卡住脖子已经有段时间了,刚才还能勉强用蓬麻功保持清醒,看到祝童终于赶来,以为自己不用坚持了,提着的心劲一松,竟然休克过去了。

    两分钟过去了,叶儿丝毫没有苏醒的迹象。谢晶送进去的真气只到肩井穴附近,任凭她如何努力也没办法在前进分毫。

    祝童与谢晶对视一眼,彼此都读到了近乎绝望的判断。

    如果叶儿只是个普通人情况不会如此糟糕,蓬麻功改变了她的呼吸方式,也改变了她的身体。糟就糟在,叶儿空有修为却没掌握正确的使用方法。刚才的情况下,她只要将外呼吸转为内呼吸,以蓬麻功强韧的自保特性,坚持半小时也不会有什么问题。可是她选择了对抗,想强行冲破外力对咽喉的封锁。

    如今,她肺部充血心机衰竭,做棘手的是她全身的真气都集中在膻中,形成一股厚实的气团将心脏部位紧紧包裹着,不将这个气团纾解开,任何抢救措施都是徒劳的。

    祝童的蓬麻功刚刚恢复蓬麻初境,没有足够的实力化解叶儿的真气团。而谢晶出身富贵,也许谢家的功法本来就浅薄,她的修为也不是祝门蓬麻功,面对这样的情况有心无力。

    “我不会让你离开我,休想!”

    叶儿的心跳随时可能停止,他不敢也不可能眼看着自己的最爱的生命如此流逝。

    祝童试图书写治字,可祝门术字来不得半点勉强,每一个笔画都需要相应的修为做基础。一个“气”字好写,让它具备治病救人的功效却怎么也做不到。

    祝童又试图写出“灵”字,更难了,他担心叶儿的生死,心慌意乱,根本就没办法将这个字写周全。如果龙凤星毫在,也许还有别的办法,可是……

    叶儿的呼吸变得若有若无,祝童撑开她的唇,将嘴对上去,一面手缓缓按压她的胸部,一面将空气渡进她的肺部。

    可是,这只是治标不治本的应急措施,叶儿的心跳也变得及其缓慢。

    祝童发狠,抱着叶儿站起来,双脚乱扫腾出一片地方,将叶儿平放在木地板上。

    “你也做什么?”于蓝一直在打电话,对方也不知道是谁;看到祝童正在用金针刺破手指,走过来问。

    “我在治病,你不懂。”祝童稳稳的说,左手的五根手指的指尖已经刺破,转而刺向右手。

    “苏小姐还有救,你不能莽撞。”于蓝焦急的说;“我正在咨询一位前辈,你稍等一会儿,听听她的意见。”

    “等不了,她的心跳已经停了。”祝童已然把双手指尖刺遍,滴滴血珠在他的指尖凝结,却不流淌,这景象怪异而神秘。

    “漂亮吗?”祝童满意的微笑着,把双手举在眼前;“追魂术。”

    十股血箭从十指指尖射出,在两掌之间交错纠缠,构成一朵中空的血球,灿烂且凄美。

    祝门有三种救命绝招,其中最凶险的莫过追魂术。

    据说,只要一个人尸骨未寒,使用追魂术就能起死回生。只是,追魂术不比祝门治字,施术者即使具备深厚的蓬麻功修为,使用此术也要冒很大的风险。大病一场或修为全失是可能的后果,弄不好,病人活了,施术者却挂了。

    所以,羊皮卷记载追魂术的篇幅不长,却在开篇就提醒祝门中人,追魂术又名换命术。

    “谢小姐,请到外面看着点,别让任何人进来。”于蓝支开谢晶,厉声说;“祝童,别忘了,你身上责任。多少人的身家性命都在你一念之间。”

    “什么责任?它们不属于我。没有了叶儿,那些和我还有关系吗?”祝童的脸色已经变得惨白,但他还在微笑;“于姐,我有神灵护佑,不妨事的。瞧,它多美。”

    血球散出灿烂光芒,底部是炽热的金黄,顶部部位是妖异的绿,在祝童双掌之上烈焰般盛开。现在,只要把它降入叶儿体内,这具渐趋冰冷的美丽**将重新焕发生机。

    “没有治不了的病,只有救不了的命。你难道忘了祝门神术的规则?”于蓝不敢刺激他,轻柔的说;“祝童,你想想,如果苏小姐醒来,你却……她会如何?特别是知道你是为了救她。”

    “那就瞒着她。你可以说我心生厌倦,忽然走了。也许有一天,我会突然回来。”祝童看着叶儿姣好的面容,温柔的说;“她可以等待,也可以开始自己的生活。可是,眼看着她在我眼前死去,什么也不做,于姐,我做不到。她活着心里还有一丝希望,我活着,真就是个活死人了。这笔账很好算,不是吗?”

    “鬼门十三针中,有一路判官七针,功能活血化瘀起死回生。”于蓝紧张的看着祝童,清晰而缓慢的重复着耳机内传来的话语;“你先收回……,我教你如何救回苏小姐。”

    “鬼门十三针。”祝童迟疑片刻,笑道;“于姐,不要骗我了。鬼门十三针我知道,也学过,没有什么判官七针。”

    “祝门术字只十三个字,认识人的人何止亿万?可是有几人知道它们可以治病,可以强身?事关苏小姐的生死,你可以不相信我,但要信命!”

    “命!那是什么?”

    “因为苏小姐不是短命之人,你这样做,也许救不了她,反而会害她和你一齐死。”

    祝童凝视着叶儿美丽的面容,不那么坚决了;虽然为了救叶儿他已经下定了决心,死或残都无所谓了。

    “苏小姐如今的状况虽然危险,细细想来,却也只是个急血攻心的症候。血液与气急都聚集在心脏周围,时间久了当然危险。可也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只要寻到气机所在,并化解疏导开,血液就能通畅,苏小姐自然就没事了。正险寻奇,寻常办法解决不了的难题,只有从别处想办法。判官七针功能断奇脉、散人生机,平时用是绝命针,此刻用,正是苏小姐的救命针。”

    于蓝娓娓道来,祝童也慢慢冷静了。

    可如果有更好的办法,既能救回叶儿,自己也能健康的活着。心底的不甘被诱惑着,萌发。

    “正险寻奇……”所谓医不自医,事关己身心慌意乱,于蓝说的却是关键所在。祝童历来疑心颇重,还是不放心的问:“于姐,你在骗我,是吗?”

    “我骗过你吗?”于蓝莞尔一笑;“一开始就是你们在骗我。”

    “难说,老……董事长说,老实人骗人最可怕。”

一、赢(上)

    已是凌晨。

    九津,楸雾庭院。

    叶儿**出柔若凝脂的肌肤浸泡在温泉池内,七枚金针刺在美妙的**之间。

    她双眼紧闭,表情安详恬淡,似乎在熟睡中。

    祝童端坐在温泉边,双手在胸前交错;左手指天,右手点地,与佛座坐化前摆出的“天上地下惟我独尊”的造像有异曲同工之妙。

    血球刚被收回,祝童正体会着体内陌生而又熟悉的变化。

    说陌生,是因为血球并没有随着真气的扩散而消融。它凝聚在一个奇怪的部位,膻中穴与丹田穴之间;上不着天下不落地。它骄傲而倔强的选择了这处不属于任何穴位节点的所在,并把这里拓展出一片崭新的天地。

    说熟悉,是因为祝童找回了失落在梵净山上的自信。

    血球是祝童奉献出完全生命精华的结果。自幼修炼的蓬麻功全部修为,蝶神最精华的部分融合成那瞬间的明媚。

    本是个有死无生的选择,祝童一心为了抢救叶儿,根本就没想过施用追魂术后自己的安危;没想到成就了一枚怪异的血球。

    它虽然柔弱而稚嫩,却生机无限。它不属于任何一个已知门派的心法,也不属于任何一种现有传承。

    因为它的诞生,祝童身上所有的淤塞与伤痛早已灰飞烟灭;有了它,蝶神已被彻底降服,心甘情愿的移到膻中穴,被迫臣服与血球的威严。如果不是祝童勉力维持,此刻,蝶神已然被血球困住,甚至炼化了。

    祝童见识不多,却也能意识到这枚血球意味着什么。假以时日,等它强大之时,他甚至敢于与索翁达活佛一较高下。只是,他还不知道该如何修炼它。

    祝童隐约意识到它的出现与原本盘旋在他胸腹间的那股怪异真气有某种微妙的联系。因为血球停留的位置正是那股真气曾经的驻地。随着血球的进驻,原来的主人怪异的消失了。

    “于姐,谁在电话那边?”祝童从喜悦中醒来,睁开眼。叶儿还处于危险状态,他不能耽搁太久。

    刚才,祝童遵照于蓝的指点,在叶儿身上扎下续命七针。于蓝说这七针是能保她在一个时辰内不至于魂归天国,也是判官七针寻找气机节点的第一步。

    “她已经走了。她说,你是个听话的好孩子,一定能救回苏小姐。”

    “妈妈啊。”祝童低低的叫一声。

    “苏小姐胸口出现了黑点,这里就是气机所在。她说,只要照着做,苏小姐就没事了。”于蓝递过来一页纸。

    上面用笨拙的笔法画着一副素描,大概点出判官七针的行针线路与奇脉节点。

    祝童看向叶儿胸前,果然在续命七针围出的范围内,胸口偏下显出一片淤青,正中处是一点乌黑。这里当是气机凝聚的极点了,从这里下针,能引出一丝淤血并纾解开凝实的气机。接下来只要用判官七针引导真气顺奇脉散去,叶儿就没事了。

    可是这一针,祝童迟迟不敢扎下去。判官七针是夺命针,下针的力度要恰到好处。轻了,解不开气机,叶儿是个死。重了,气机消散得太快太猛,叶儿的生命能量也会随之消散,还是死路一条。

    如果龙凤星毫在就好了,使用金针,祝童没有十足的把握。

    “别害怕,你可以一点点增加力道。”于蓝鼓励道;“温泉水也有活血的功效,针到七分刚刚好。”

    “七分。”祝童终于想明白了最关键处。

    叶儿本身的蓬麻功已有了基础,只要化开郁结处,蓬麻功自保的特性自然能发挥功效。

    他凝息片刻,没有使用金针,而是伸出左手在虚空中划出一个“气”字。

    蒸腾在温泉上空的水汽瞬间被吸引,虚无的“气”字幻而有形。

    “落!”祝童左手一沉,右手凌空虚拍。

    “气”字忽地扑到叶儿胸前,沉没进去。

    “中!”祝童轻喝一声,右手在空中快速舞动,描绘出祝门术字中最艰涩复杂的“中”字。

    这一次,没有半分滞涩,瞬间就完满了。

    祝童以“中”字下端为针,刺进叶儿胸口处的黑点。

    一股暗红色气流毫无征兆的从黑点处射出,淤青部位渐渐变化为洁白细嫩。

    他没有选择判官七针,而是用最保险的祝门术字,强行纾解开盘绕在叶儿胸口的气机。这样,叶儿的修为不会被削弱,受到的伤害也最小。

    “中”字在祝童操持下,快速画过一道道奇异的曲线。

    叶儿稚嫩白皙的肌肤随着笔端凸起再平复,来回三次,“中”字化为虚无,叶儿的气机被纾解开,肺部的积血也被疏通开。

    祝童探出左手,按在叶儿羊脂玉般的左胸,轻轻用力挤压。

    “哦啊……”叶儿低低的呻吟一声,缓缓睁开眼。

    第一眼,她就看到祝童,一抹微笑从唇边荡漾开来:“我知道你能做到。”

    “你还知道什么?”祝童连忙捂住她的唇;“傻瓜,别说话,好生休息。还有内伤没有好……”

    “已经很好了。”叶儿拉住祝童的手在脸颊摩挲,舒服的叹息道:“我一直很清醒,知道你刚才做过什么?”

    “真的知道?”祝童不相信。叶儿几乎已经死过去了,她能知道什么?

    “你也是傻瓜,如果你不在了,我也活不了几天。没人能骗我,除了你。”

    原来她真知道啊。祝童不禁心虚的抬头看看,莫非真有另一个虚无的世界?

    “该如何感谢我呢?“祝童嘴角浮出笑纹;“你知道,我从不做亏本生意。”

    叶儿没说话,挺起胸,妩媚的笑着。

    祝童可没敢放肆,回头看看。不知什么时候,于蓝已经走了。

    “我去看看萧萧。”祝童生怕自己再呆下去会忍不住做点什么,叶儿虽然醒来,可死去活来一次可不是开玩笑,身体的各个脏器和经脉都有轻重不一的损伤,蓬麻功处于休眠状态,她还经受不起稍微大一点的刺激。

    祝童貌似坚强的站起来;“傻瓜,你现在需要尽快调理气极,谁也帮不了你。”

    “吻我。”叶儿拉住他的手。

    祝童忍不住低下头,捧着这张绝美的面孔,细细爱抚,轻轻怜惜。

    叶儿很听话,在祝童帮助下摆出修炼的姿态,很快,在温泉水蒙蒙的水汽中浸入蓬麻境界。

    萧萧的情况还好,她只是暂时被莫名的力量左右,祝童制住她以后没多久就清醒了。

    谢晶一直守在她身边,任凭萧萧如何解释也不敢放开她。

    祝童翻开萧萧的眼睛观察一会儿,解开她的穴道:“现在有什么感觉?”

    “对不起,我不知道……叶儿还好吗?”萧萧已经知道了自己做过什么,深深的自责使她羞愧难当。

    “她很好。”祝童笑着安慰她,顺手摘下她耳边的钻石耳坠;“萧萧,都是它惹得祸。从今以后,你不许接触钻石。”

    “那怎么行?”萧萧两眼含泪,却笑着抗议道;“老板,你应该给我的自由。”

    祝童眼底射出冷光;“萧萧,发生那样的事不怪你。好好休息一段几天,你还年轻,有的是时间。”

    这幅钻石耳坠是汉密尔顿勋爵送给萧萧的生日礼物,没想到却是一副追魂毒药,不仅差点害了萧萧,也几乎把叶儿置于死地。这样的对手,祝童不可能轻易放过。

    汉密尔顿勋爵都赤膊上阵亲自出马了,证明已经到了最关键的可当口,他必须分出分轻重缓急。

    祝童只是弄不明白,汉密尔顿勋爵用什么方法借助钻石耳坠激活了纹在萧萧背部的神秘力量,他如今在京都,还是九津附近?

    西蕾娅小姐的情况就只能用糟糕来形容,她已经陷入深度昏迷,任凭祝童用什么办法也唤不醒她。

    祝童走到院子里,打电话给松井平志。果然,他们没有见到汉密尔顿勋爵。据说,勋爵喝醉了。

    春日的曙光降临九津,八时挣,一辆房车停在门前。

    白家树走进来,身后还跟着两位年轻人。

    一个是川中宏,另一个是在擂台赛上大放异彩的曲奇,曲老亿捧出的逍遥谷弟子。

    川中宏依旧沉默,他的出现本身已经说明了一切。

    祝童从白家树手里接过一只华美的锦匣,不用问,里面装着龙凤星毫。

    “川中先生,我们要走了。”祝童环视一周,将九津内外全装在眼里;“今天的谈判暂停,我们已在京都定好了酒店,今后,谈判将在京都继续。”

    川中宏点点头,还是没说话,目光却变得柔和了。

    祝童做出的姿态很识时务,使井池雪美小姐处理起与订婚有关的事有了些回旋余地。

    曲奇规规矩矩,以后辈身份向祝童施礼。

    这可使不得,祝童与曲老亿之间交往时虽然称兄道弟,却不敢真的拿大。两个都是高手,交换了三招才勉强以平辈见过。曲奇说:“听说这里有两个病人,我要带它们去牧场修养。”

    祝童楞了一下,才想起曲奇不会无缘无故的出现在天夜牧场;曲老亿与井池家族没有任何交往;井池雪美也不会允许随便什么人踏足天夜牧场。

    “请问,谁在哪里?”

    “我不能说。”曲奇脸上挂起淳朴的微笑。

    周围都是外人,祝童不好多问什么。大概也猜到了谁在天夜牧场,心里泛起一股暖流。

    “我能去吗?”

    “暂时不行。”曲奇摇摇头。

    “为什么?”祝童急躁的问。

    “已经等了那么多年,何必在意这几天?”曲奇拍拍他的肩膀。

    江湖人物最忌讳别人接触,特别是高手之间。

    但是祝童却没有丝毫躲闪的意思,这一拍,一只小巧的竹管滑进他的手心。

一、赢(下)

    白家树乘座来时的房车去京都。

    曲奇坐上史密斯买下的急救车,拉着西蕾娅与萧萧返回天夜牧场。

    祝童回到楸雾,关上门急急旋开竹管,一片薄薄的纸卷落在手心。

    他颤抖着铺开纸卷,几行娟慧的字体展现在他眼前:

    孩子,你赢了。

    雪美小姐已经理解了你的苦心,她邀请我在牧场小住。

    不要来找我,最迟五月低,我们自然会见面。

    注意蓝公子,他也在日本。

    落款是祝红。

    赢什么了?祝童好久才平复下剧烈的心跳。

    蓝湛江也在日本,他要做什么?

    很快,祝童的心就被天夜牧场吸引了,在脑子里策划着一个又一个理由闯进去,无奈……

    陈依颐悄悄推门进来,祝童收起竹管,问:“见到勋爵了?”

    “没有。”陈依颐很晚才回来,大约知道楸雾内发生了一些奇怪的事。可是谢晶在门前守着,禁止任何人进来。

    “平志君怎么说?”祝童又问。

    “他给汉密尔顿勋爵留下封短信,不要在京都做出令人为难的事。平志君警告勋爵:如果再有奇怪的事情发生,他和彼得先生将被装在盒子离开日本。”

    “那是什么意思?”祝童对松井平志的表达方式不太理解。

    “就是骨灰盒了。”

    “勋爵不会如此容易屈服吧?”祝童问。印象中,松井平志不是个有威势的人,由他发出的死亡威胁,效果很难判断。

    “不知道。”陈依颐不无忧虑的说;“平志君留下两个人在勋爵的门外,说是为勋爵安排的贴身保镖。他只要呆在日本,就必须接受主人的善意款待。”

    “妙啊。”祝童抚掌称绝。这样的手段他就使不出来,也想不到。看来,还是松井平志更了解那些人,也知道该如何对付他们。

    汉密尔顿勋爵越来越神秘了,很有必要限制他的行动。

    中午,随着祝童带领福华造船所有的谈判人员离开,九津恢复了以往的静谧。

    祝童委托松井平志租下了京都郊外海力诺高尔夫俱乐部三座高级度假别墅,此处环境清幽,地方也宽敞。虽然不如九津那么高贵,却更适合作为如此规格的商务谈判的场所。

    房间宽敞了,饮食相对丰盛自由,环境也不错。别墅周围绿树成荫,清澈见底的小溪从山中淌出,从别墅区穿过,溪水晶莹而纯净,直接饮用也没任何问题。

    作为一家历史悠久且在日本乃至世界上都久负盛名的高尔夫俱乐部,海力诺对客人是十分挑剔的。况且,春天是高尔夫运动的旺季,来自美国的参议员雷诺先生将要来此度周末,顺便享受一下海力诺的高难度球道。

    没有松井平志的周旋,祝童即使是日本人,出再多的钱也不可能这个时候住进海力诺。

    松井平志平志曾经试图选择的地方,可祝童坚持要住在海力诺,并且他住的别墅与雷曼先生将要入住的别墅只隔着一条小溪。

    下午三时,谈判在京都海力诺高尔夫俱乐部继续进行。

    汉密尔顿勋爵快活的情绪没有被身边的两位“保镖”所影响,作为调解人,再次坐到祝童和史密斯之间的谈判桌上。

    有什么好谈的呢?该谈的东西在渡花琴酒屋都有了共识。

    可是为了演戏,祝童与史密斯就附加条款展开了激烈的谈判。让小骗子吃惊的是,史密斯似乎很认真,对每一条都扣得分外仔细,渐渐的他也进入状况。

    看来,松井平志说得不错,史密斯是典型的西方人的思维方式。在他看来,交情归交情,生意归生意;签订合约是一件很严肃的事情。而在祝童眼里,所有的契约乃至合约都不那么重要,重要的是实力。

    祝童的注意力大部分都在汉密尔顿勋爵身上,两双眼睛时不时碰在一起。

    中午,祝童不经意的靠近勋爵,却被他发觉,很快躲开了。

    晚上,祝童带着叶儿来到渡花琴酒屋。萧萧随曲奇去天夜牧场修养,叶儿就暂时担当起秘书的角色。

    史密斯还没有来,松井平志身边是一位漂亮的小姐。

    “李先生,请允许我介绍川上洋子小姐,她是TBC电视台的名牌,此次随同采访雷曼先生的主持人。”

    “我知道你,李想先生。”川上洋子一口流利的英语;细长的手指间轻夹一枚女士雪茄,性感而自然。

    她不是一般意义上的美女,身材不高却很有质感,头发被仔细挑染过,有种很特别的气质;那是柔美与阳刚混合而成的魅力,

    “能被洋子小姐关注,是我的荣幸。”祝童谦逊的说,眼睛却与川上洋子对视着。

    “与我想象的一样,李先生是一位野心家。”川上洋子似乎承受不住祝童目光中的放肆,微红了脸。

    “洋子小姐有两个问题。”松井平志扯扯祝童的衣角;“她还需要一个保证。”

    “我改变主意了。”川上洋子慢悠悠吐出一个烟圈;“平志君,我想和李先生单独谈谈,只需要十分钟。”

    “我同意。”祝童依旧注视着她。

    松井平志只好和叶儿退出房间。

    “李先生,您应该为金智珠小姐的死负责。”川上洋子按灭雪茄,忽然变得咄咄逼人。

    “你认为,死的那个人真是金智珠小姐?”祝童反问。他虽然没想到与川上洋子的交谈会从“金智珠”的死开始,却也没有回避。

    “啊……”川上洋子嘴里滚出一串长长的日语,看祝童一副不明白的表情,赫然一笑,用英语说:“我正在做一个专题,与金智珠小姐的死有关。”

    “我这里没有你需要的东西。”祝童淡然一笑,伸出右手抚上川上洋子的脸颊。

    “先生您……”川上洋子吃惊的看着祝童,她从一开始就试图躲避,却毫无效果。

    祝童收回右手,指尖牵着一条褐色软线:“洋子小姐,这样做有意思吗?”

    软线尽头是一架小巧的针孔摄像机,就藏在川上洋子凌乱的发间。

    “很抱歉,这是我的工作。”川上洋子的尴尬只一瞬间,她从腰部取出个黑匣子;“如果先生不愿意的话,我放弃。”

    “你对现在生活满意吗?”祝童又伸出右手,这一次,点向川上洋子的眉心。

    “先生的意思是……”川上洋子又一次试图躲避,却依旧没有躲开。

    “我是医生。”祝童嘘一声,将食指按在川上洋子印堂上。

    “可是,我没病啊。”川上洋子低下眼睛,脸上的锐气如冰雪般消融,化为一丝春情。

    孤男寡女独处一室,祝童是个不令人讨厌的男士,并且是位很有背景的富豪。对于一个见多识广的女主播来说,这一切,都具有特别的侵略性。

    “昨天晚上,就在这里,我对平志君说,您的价值不低于二十万美金。现在,我认为您价值连城。”祝童收回食指,凝视着她的眼睛;“洋子小姐,您将得到一张五十万美金的支票,和一枚美丽的种子。”

    “先生啊,平志君说您是神。”川上洋子目光迷离。

    她感到从祝童的食指透出一股不可抗拒的暖流,穿过肌肤穿透她的灵魂,刺进她的胸前。瞬间爆炸般扩散,由血脉渗入她全身各处,每一个毛孔都在收缩,甚至早已厌倦的也被激发着弥漫在她小腹间。

    “现在,你可以说你没病了。”祝童端起茶杯抿一口,很得意的样子。

    “你是个令人讨厌的魔鬼。”川上洋子恨恨的看着祝童。

    “是吗?”

    “一定是。”川上洋子很确定的点点头;“你是魔鬼,不是神。”

    “神有什么好?魔鬼为什么让你讨厌?”

    “你诱惑我,可是,你根本就不会在意我的感受。所以,你是魔鬼。”

    “那么,神呢?他能为你做什么?神或魔鬼都是世人强加在它们身上的定义,依据只有一个,有益或有害。”祝童侃侃而谈;“可是,人生不过区区几十载,你怎么知道它们那样做究竟是出于善意还是恶意?据说,它们的生命比我们人类要长很多。洋子小姐,您养过宠物吗?”

    “我家里有一个鱼缸。”

    “是啊,对于鱼缸里的鱼来说,您为它们提供舒适的环境和美味的食物,您就是它们眼里的神。从小到大,它们的一切都是您在照顾,在掌控。它们需要做的,只是让自己变得更温顺。如果您家里还有一只猫,对于鱼儿来说,它就是魔鬼了。在您的世界里,猫和鱼都只是宠物。假设,把这个鱼缸放大一些,我们何尝不是一条条游离在鱼缸里的金鱼?如果将这个鱼缸再放大一些,那些您以为是神的存在,也许不过是一些可怜的金鱼呢。可是,魔鬼呢?”

    “是啊,魔鬼呢?”川上洋子瞪大眼睛,痴痴的看着祝童,希望他能说出更玄妙的话语。

    “如果您三天不回家,为您的鱼缸和猫食盆添加食物,您,就是魔鬼。我给您五十万美金,等于为您提供一个长期进食的保证。您的身体如果不自我放纵的话,至少在十年内不会生病。您有充裕的时间去享受生活,或者周游世界。这样的魔鬼,是不是比神更值得尊敬?”

    祝童结束了玄妙的布道。

    川上洋子扶着桌角的手臂一歪,整个人软倒在榻榻米上;她感觉到心里有什么东西碎掉了。

    横山卓文比川上洋子好对付,他已经被生活磨砺成熟,不像川上洋子那样,心里还有一些多彩的热情和固执的梦想。

    祝童根本没有出面,松井平志的助手就把他搞定了。只不过他的要价稍微高了那么一点点,六万美金。

    最难搞定的是球童。

    渡边俊有四分之一的黑人血统,在他身上,黑人的基因表现的异常活跃。

    他是位英俊的阳光少年,今年刚满十八岁,这个年纪的少年喜欢漫画和游戏,更甚于金钱。他原本在东京一家高尔夫俱乐部工作,是一位A级球童,能说一口流利的英语。渡边俊说,他做球童纯属个人爱好,他的理想是做一名职业高尔夫运动员;与雷曼先生一样,老虎伍兹也是他的偶像。

    无欲则刚,祝童在隔壁想了好久,也不知道该如何对待这样的人。渡边俊眼里的世界里单纯而阳光灿烂,他在为自己的未来打拼,并且有明确的人生目标。这样的人……

    还是松井平志更了解日本,说:“不如这样,就请他帮我们做个计划。在未来的五年内,我们负责提供渡边俊的所有训练和比赛费用。成为一名职业运动员,除了艰苦的训练,还需要经常参加国际比赛,也就需要大笔的资金投入。如果没人赞助,他就是个天才也不可能出头。”

    春子自告奋勇去和渡边俊谈判,两人甚至很仔细的签订了一个很正规的合同。

    比较起来,安排渡边俊做雷曼的球童就容易的多,只要有钱就行。

二、捉奸(上)

    天夜牧场,星奕湖心小亭内。

    井池雪美依偎在蓝夫人脚边,低低啜泣。

    威尔逊夫人的谋划被祝童借白家树点破后,井池雪美这两天忙得焦头烂额,马上安排川中宏在井池财团内部展开大规模调查,结果一小时前交到井池雪美手上。

    威尔逊夫人介绍给井池雪美的一批金融专家,借着财团转型的机会,一年来已经渗透进樱花银行和樱花保险公司樱花资产管理公司的多个要害部门。他们收集了大量内部信息和资料,这些东西如果被别有用心的人掌握,一旦井池财团遇到来自外部的冲级,势必会面临崩溃的威胁。

    眼前就有一场冲击将要到来。

    雷曼参议员明天就要到日本,他的真正目的是要阻止原属于井池财团的福井船厂与中国合作建立福华造船。前奏部分当然要对着井池财团,这股风浪如果被掀起,井池雪美乃至井池财团势必要受到牵连。

    从昨天开始,日本国内的媒体上就有一些针对福华造船的质疑传出来;井池雪美与中国医生的风流韵事也出现在一些八卦期刊上。可以确定的是,对手已经张开一张大网,雷曼先生只要在京都发出声音,一股巨大的波浪将开始冲击井池财团看似稳固根基。

    银行最怕的是失去客户和同行的信任,丧失井池家族视若珍宝的信誉。井池雪美还得到一份评估报告,威尔逊夫人之前借给她的资金签署过正式协议,而这些协议都有巨大的隐患,因为抵押物都是樱花银行的股票。

    一旦井池家族受到此次风波的波及,如果有人趁机造势的话,樱花银行的股价一定会受到影响。如果跌到一定程度,樱花银行,这枚井池家族的明珠,很可能会易手他人,最终落到威尔逊夫人手里。

    “还不算晚,我们已经知道他们要做什么,总会有办的。”蓝夫人爱抚着井池雪美的肩膀,得到消息的时间太短,此刻,她只能这样说。

    说到底,如今要考量的是双方的实力;如果任凭对手展开攻击,井池雪美就需要大量的现金,应该说巨量的现金以抵御对手的攻击。井池雪美还弄不清对手在股市上吸纳了多少樱花银行的股票,中小股东中有多少人的股票已经易主了。

    井池雪美感到安慰的是,她的手里还握有足够说话的股权。井池家族一直很保守,财团董事会都是家族内部的人;最危险的是之前松井平志掌管的樱花资产管理公司的金融投资业务。

    松井平志离开家族后,因为井池雪美认为财团的金融投资业务太保守,人员被大幅度调整。新上任的主管是威尔逊夫人介绍来的两位金融投资专家,川中宏的人水平有限,不可能在短短的两天内搞清楚财团有没有介入比较危险的金融衍生品业务。

    “李想正在想办对付雷曼先生,雪美小姐,你可以询问一下他的意见。”蓝夫人抬起她的下巴;“你没时间哭泣,如今,每一分钟对你来说都价比黄金。你们之间即使有什么不愉快,这个时候也只能同舟共济。”

    “同舟共济。”井池雪美安静的想了一会儿,站起来拉住蓝夫人的手;“我明白了,谢谢夫人。可是夫人,我能叫您一声妈妈吗?”

    “好孩子,我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没有一个乖女儿。”蓝夫人把井池雪美揽在怀里,爱怜的叹息一声。

    京都,渡花琴酒屋。

    史密斯十二点才走进来,身边也有两位保镖,不过他很开心。

    “亲爱的平志先生,我也喜欢高尔夫。”史密斯做人很直接,一见面就要求松井平志也为他在海尔诺租下一座别墅。

    “晚了,李先生能住进去,使用了六位俱乐部高级会员的权益。海力诺不仅对客人很挑剔,对会员同样有严格的审查手续,我不能让朋友太为难。”松井平志说。

    “李先生,明天我们谈点什么呢?”史密斯无辜眼神,让祝童哭笑不得。原来,他白天在谈判桌上是在演戏,而自己却当真了。

    史密斯拿过祝童身前的合同翻看,很快就给出自己的看:“这部份费用有问题,用在渡边俊渡边俊身上的五十万美金应该被看当成一项投资。他很有运动天份,您认为呢?黑人的运动基因很发达。高尔夫又是一项注重技巧的运动,而亚洲人很灵巧。我认为……两位不要有什么误解,我绝对没有冒犯的意思。”

    “他要说什么?”祝童皱起眉头,史密斯这番话里有不少陌生的词汇,他的英语水准还不能完全理解史密斯为什么说到一半不说了;他不是比较直接吗?

    “史密斯先生的意思是,渡边俊是一个混血儿。他身上具备从事高尔夫运动的天赋,所以,这项投资比较有前途。”松井平志在一边解释。

    “很好。”祝童笑逐颜开;“既然史密斯先生如此看重渡边俊先生,那么,对他的投资就由您负责,有意见吗?”

    “李先生的意思是……”轮到史密斯不理解了。

    松井平志同样给予解读;“李先生建议,渡边俊需要的五十万美金的投资,由您负责。”

    “不好,我虽然有兴趣,可没时间关注这样的小生意。你知道,那需要一个运动专家组成的团队。平志君,您负责什么?”“我付出的更多,汉密尔顿勋爵的保镖与对两位的安全提供保护。”松井平志安然一句,史密斯不说话了。

    从渡花琴酒屋到海力诺俱乐部的别墅有一段颇远的距离,松井平志派出两辆车护送祝童。

    路上,叶儿依偎着祝童,好奇的问:“你们刚才说了那么多,有什么意义?”

    “我们在磨合啊,傻瓜。”祝童刮一下叶儿鼻子。

    生意就是这样,有时候必须说些傻话,在某些无关紧要的细节上纠缠较量进而达成妥协。时间久了,默契也就自然而然的产生了。

    就这一个简单的动作,祝童忽然感觉到叶儿手心变得潮湿了。

    两人之间从热恋到分手,再到如今的和好,已然有两个多月没有过亲密接触了。

    祝童与她相握的手不由自主的下滑,落在叶儿修长的腿部,拳峰轻轻在圆润处轻轻摩擦。

    叶儿的呼吸慢慢加重,低下头,让三千青丝遮住滚烫的面孔。

    车上除了他们还有司机,祝童不好太放肆,只收拢手臂,让两人之间靠得紧一点,再紧一点。

    他们都不说话了,盼望着车开得快一点,再快一点,早一些到达海力诺的别墅。

    那里不是九津,祝童有一间宽敞的卧室,里面有舒适的洗浴间,还有一张柔软的大床。

    叶儿知道身边的男人在想什么,脸越来越红,双腿夹得紧紧的。因为,原本紧握的双手已经松开,那只手,正**她双腿之间,轻轻蠕动着。

    轿车终于停在别墅前,叶儿下车,依偎着祝童勉强站着。

    轿车刚刚离开视野,叶儿就惊呼一声。她已经被祝童拦腰抱起,向别墅内冲去。

    “别……让别人看见。”叶儿紧紧环着他的脖子,低低抗议道。

    “不会有人看,他们都睡了。”

    “你怎么知道?”这间别墅内住着于蓝和谢晶,还有蒋老和两位金融专家。

    “我就是知道,他们都睡了。”祝童眼界颇宽,早在下车的瞬间已查看过周围的情形。

    别墅内唯一没亮着灯的只有谢晶的房间,于蓝这几天一直和金融小组的人在一起,那些繁杂而枯燥的数据,最能消耗人的精力。

    叶儿不在说什么,任凭祝童把她抱进房间。按照分配,她应该和于蓝住在一起。

    门在背后轻轻闭合,祝童放下叶儿,两双炽热的唇纠缠在一处。

    从玄关到卧室,再到床铺,短短十几米距离,他们竟然耗费了十分钟的宝贵时间。

    叶儿呻吟一声,睁开眼,马上又合上了。

    她看到,眼前的男人已是**裸雄赳赳,而自己身上的衣衫也不知去向。

    她要扑进床上,用温柔的蝉丝被褥隐藏自己的娇羞。

    可祝童不放手,让她强忍羞怯站在床前。

    月光溶溶,从宽大的落地窗洒进来,落在叶儿光洁的肌肤上,将雪白的映成金黄。祝童背对月光,痴痴看着面前的女神,他的手一寸寸描绘着修长苗条线条,从纤细的腰肢到幼挺的顶峰,每一点触摸都会多一丝感动。

    轻轻一声呻吟,引发了祝童的狂热;他只轻轻一推,叶儿就软软的仰下去。

    “谁在爱我?”关键时刻,叶儿屈膝,顶在关键处。

    “你希望是谁?”

    “我喜欢李想。”叶儿勉强抵抗着越来越迫近的重压;“可是,更爱祝童。”

    “那就让他们一起爱你。”

    “我们还会分开吗?”叶儿逐渐找回过去的感觉,享受着爱人的放肆,喃喃道。

    “不会了,再也不会了。”祝童剧烈的喘息着。这个时候,所有的心与调息门都被补充不了最原始的消耗,大口呼吸伴随着剧烈的冲动,把叶儿送上一个又一个高峰。

    风雨渐息,喘息声、呻吟声很快平复。

    窗外,夜莺的鸣唱短短长长,虽然没有开灯,祝童早适应了明媚的月光。

    他爱怜的将这具凹凸有致的柔软抱在胸前,一点点舔舐着略带疲惫的眼眸。

    “放我下来,去洗洗,好吗?”叶儿在他耳边求饶。虽然她也不舍的离开温暖的怀抱,可两人身上都是汗津津的,刚过去的风雨实在太激烈了。

    “不好。”祝童贪婪的凑上去,捕捉住同样潮湿的红唇。一只手又向下探去。

    良久,叶儿勉强抬起头,喃喃道:“我要喘死了。”

    “怎么可能?”祝童舒服的躺着,按住她胸前的樱红一点,笑道:“你是身在宝山不知富贵,叶儿,你那些字都白练了。让外人知道你差点被……岂不要笑死。”

    “我哪里知道……”叶儿娇媚的说;“应该怎么做。”

    “这样做。”祝童手掌下滑,按在她平滑的小腹上,轻轻按压;“呼气,吸气,呼气,吸气,记住这种感觉。现在停止呼吸,可是这里不能停。呼……吸……”

    “你别乱动。”叶儿刚体会到一点玄妙处,却被作怪的手从天堂拉入红尘。

    面对娇艳欲滴玉人,即使是神仙也要凡心大动。

    祝童俯身压上去;“我再教你一招。”

    “什么……”

    叶儿软弱的贴着他,软弱无骨的身体任凭轻薄,银牙咬着红唇发出轻轻的呻吟。心里的那点洁癖被点燃的春情淹没掉,只会与郎共舞。

二、捉奸(下)

    时光荏苒月朦胧,战场一片狼藉,战士们也移到洗浴间。

    祝童依旧舍不得放开,搂着叶儿坐在宽大的浴缸里,问:“妈妈漂亮吗?”

    “不是漂亮,有时候看似很平常,有时候……真是风华绝代啊。”

    “她是谁?”祝童不依不饶,坏笑着问;手上更坏。

    “她是母亲啊。”叶儿投降了。

    “我什么时候能见母亲?”

    叶儿回身,捧住祝童的脸,怜惜的爱抚着;“她的心里比你苦。你不知道她,她却无时无刻不在牵挂着你。”

    “我知道。”

    “她说,做梦都想尽快见到你,又怕你不肯原谅她。”

    “我从来没那样想过,她是我的妈妈啊。”祝童把头埋进叶儿脖颈见,让泪水顺她的发丝散去。

    “咯!咯!咯!”忽而响起三声清脆的敲门声。

    祝童抬起头,与叶儿面面相觑。

    有人进入房间了,因为人家敲的是浴室的门。

    “咯!咯!咯!”又是三声脆响;接着传来一个凶巴巴的声音:“马上出来,本未婚妻来捉奸了。”

    祝童苦笑着摇摇头:“是雪美小姐。”

    “……现在怎么办?”叶儿从未经历过如此的尴尬,满脸绯红捶打着祝童的肩膀低声嗔怪道。

    他们的衣服从门口一直散到床铺边,刚才,她是被讨厌的男人半强迫着抱进来的。

    “有什么话出来说,敢作就要敢当。”井池雪美的声音就在门外,华丽的格子木门没有关严。里面的人可以听到外面的声音,外面的人对里面的动静亦能听得一清二楚。

    “雪美小姐,请先到客厅回避一下,我马上出来。”祝童只好站起来,拉过一条浴巾围在腰间。

    他与井池雪美曾有过几次亲密接触,虽都不及于乱,却也曾有过坦承相对的经历。

    “为什么我要回避?”井池雪美不依不饶的说;“大家都知道,我们之间有婚约。应该回避的是那……叶儿姐。”

    井池雪美还算知道轻重,不敢冒犯叶儿,她知道自己装母老虎也装得不像,说着说着,在门外“咯咯”笑起来。

    祝童拉开格子门,浑身冒着热气走出来。马上就回手将门带上,不满的说:“雪美小姐,现在什么时候了?你不觉得自己很荒唐吗?”

    “有些人做过更荒唐的事。哼!还有脸在这里扮君子。”

    井池雪美一句话就让祝童脸上发烧,呐呐着说不出个所以然。

    更荒唐的事,当然指的是那纸婚约。

    “别忘了,我们之间有一份经过公正的订婚协议,你这样做,是不是荒唐?”井池雪美不依不饶,看得出,她心里确实有一股极大的怨气。

    房间里没有开灯,西厢月正射在井池雪美身上。她卸下宽大的斗篷,里面是一套紧身骑士服,把她青春的身材勾勒得苗条而凸凹不平,显出一份柔媚的顽皮味道。

    “那份协议还有效吗?”

    “我说有效就有效。”

    “可是……”

    “可是什么?不试试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又在骗人?”井池雪美似乎抓到了一手好牌,兴奋地说;“现在科技发达,你即使真的有病,还有别的补救办法?”

    “什么办法?”祝童开始心虚了。

    “试管婴儿啊。”井池雪美兴奋的挥舞着手臂,“咯咯”笑道;“只要有你的基因,就是你的孩子。听说,一滴新鲜血液就够了。”

    “不会吧?一滴血液能生孩子?”

    这丫头不是个好相与的,早知道如此麻烦,打死他也不会在那份协议上签下自己的名字。

    “一定可以的,即使现在不行,我可以出资赞助京都医学研究所,把世界上顶尖的专家都请来研究。只要你这个大活人在,我就不信弄不出个孩子来。”

    汗水从祝童额头冒出,这次不是因为兴奋或者燥热,而是井池雪美真得纠缠不清。

    叶儿还在身后的浴室内,她听到会如何想?

    “咔哒”,门环轻响,浴室的门被推开。里面的灯光投射出来,将月光赶出大半。

    叶儿揉着着潮湿的头发,披一件雪白的浴巾走出来。雪白修长的秀腿裸出大半,幼嫩如脂的香肩更是毫无遮拦;这一份妩媚风韵中偏偏又有令人不敢亵渎的端庄,眸子秋水样晶莹,如一枝出水芙蓉般清丽出尘。

    最是她项下那枚女儿玉,与微露的半截酥胸相映成诱人风景。唯一不妥是,女儿玉旁一块於红,不用问也知道是谁的杰作。

    不只祝童看呆了,作为女人,井池雪美也看得哑口无言。

    叶儿抬起手臂推开祝童,面对井池雪美,说:“雪美小姐,我能看看你们之间的订婚协议吗?”

    “不能。”井池雪美叶儿的清丽绝美前感到自卑,还倔强的说。

    “我能知道,他在那上面签的哪个名字?是李想,还是祝童?”纤纤玉指缠绕着一缕发梢,叶儿横一眼祝童,说;“如果是李想的话,很抱歉,他在骗你。李想另有其人,他如今已经是道门中人。如果那份协议上写着祝童的名字,就更可笑了,在中国的官方户籍资料里,根本就没有这个人。”

    井池雪美瞪大眼睛,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祝童暗自得意,手在叶儿背后按在浴巾的下端,摩挲着那处诱人的挺翘。

    “你们欺负人。”井池雪美忽然掩着双眼哭起来。

    在这寂静的月夜,别墅周围山清水秀,哭声能传出好远好远。

    祝童连忙收起放肆之手,捂在井池雪美嘴上;“傻丫头,你这个时候来,不是为了无理取闹吧?”

    “就是……不是。”井池雪美哽咽着扑进祝童怀里;“反正这件事不算完。呜呜……准备怎么对付那个讨厌的雷曼。”

    这一折腾,让小骗子手忙脚乱。他身上只有一条浴巾,随时有穿帮并**的危险。

    祝童不好意思的回头看看,叶儿已经拉上窗帘,坐在梳妆台前,按开镜灯用一把竹梳,细细梳理半长的秀发。竟是一副不理不睬的大方摸样。

    好说歹说,祝童才把井池雪美劝出暧昧的卧室,安静的坐到客厅的木椅上。他收拾起地上的散落的衣服,那边,叶儿已经穿上一袭睡衣走出来,坐到井池雪美对面。

    “雪美小姐,我知道一些与威尔逊夫人有关的事,您想听吗?”

    “非常非常想?”井池雪美使劲的点点头。

    “威尔逊夫人的前夫死于航海运动,那是一场意外事故,她是这样对你说的吧?”

    井池雪美又点点头:“是啊,从那以后,她就再没登上过任何一艘船。”

    “二十三年前,美国社交界传出过一桩绯闻,主角是年轻的马廊主、英俊的冠军骑师雷曼先生和法国社交名媛威尔逊夫人。那年冬天,威尔逊先生不幸从一艘属于自己的豪华游艇上意外坠海。当时游艇距离美国西海岸八十海里,上面有四个人。他们是雷曼先生,威尔逊夫妇,还有汉密尔顿勋爵。那次意外,改变了三个人的命运和爱好。雷曼先生在沉寂了两年后忽然投身政界,并在四年后成功当选地方议会议员。威尔逊夫人继承了丈夫的巨额遗产,终身未嫁。只是,她没有继承丈夫的另一份遗产,某基金会董事。而雷曼先生的成功,就得益与这个基金会的支持。

    “汉密尔顿勋爵本是个不喜欢运动的花花公子,可他在事后得到了那艘豪华游艇,并开始热衷航海与各种冒险运动。他曾多次单人驾驶游艇穿越除太平洋外的海洋。资料显示,他的游艇从未进入过太平洋。十五年前,三个人才有了又一次见面,并且发起成立了一家致力于海洋环境保护的基金会,取名叫蓝色海洋基金会。十三年前,蓝色海洋基金会改名为森林基金会。但是,汉密尔顿勋爵的名字却在这次更名后从董事会名单里消失了。”

    “叶儿姐,你要说什么?”井池雪美听得入神,却没搞明白这一切意味着什么。

    “十三年前发生了一件事,雷曼先生当选为美国参议员。而那个时候,汉密尔顿勋爵的名声不算太好,他沉迷航海运动之外还多了个爱好,喜欢在年轻的女孩子身上纹身。他称之为人体艺术。蓝色海洋基金会一度有巨大的影响力,借助这个平台,汉密尔顿勋爵结识了一批世界富豪,他喜欢把纹身过的女孩子送给他的朋友们,从而赢得了一个美丽的外号,天使之魂。”

    “天使之魂,是什么意思?”

    “大致意思是,汉密尔顿勋爵将为这些女孩子插上天使翅膀。他选择女孩的条件很苛刻。一是必须有金融相关学历,第二必须年轻漂亮肌肤白皙细腻;第三个条件是有一定的社会经验,但年龄不能超过二十四岁。一旦被他选中,女孩子必须跟随他两年时间。很多金融界的女孩子都对他很着迷,因为在两年过后,她们都能得到一份信托基金与一份很好的职业。在这两年里,汉密尔顿勋爵将会给这些女孩子提供学习和深造的机会,并跟着他出入各个顶级社交场所,结交一些很有影响的大人物。”

    “这也没什么啊。”井池雪美不解,在她接触的世界里,有太多类似的例子。为了能进入那个世界,多少女孩子不惜抛头颅洒热血,多少英俊少年与女孩子般卖弄风情,可她们或他们大多数只能是玩物和过客。玩得好的是只是极少数,那需要精明绝顶的头脑与绝佳的运气。

    “西蕾娅和萧萧都曾经是汉密尔顿勋爵的天使,她们现在在牧场修养。前天晚上,西蕾娅被迫自杀,而萧萧差点把叶儿掐死。”祝童不知什么时候收拾停当,坐在叶儿身边。

    “她们是汉密尔顿勋爵的天使,我是威尔逊夫人的天使。上帝啊,他们太歹毒了。”井池雪美恍然,

    那边,祝童与叶儿吵上了。

    “苏警官,你知道这么多,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如果提前两天,你就不会受罪了。”

    “你有时间吗听我说吗?”叶儿推一把祝童越来越近的胸膛,横眉竖目;“我想先和雪美小姐谈谈,可是……”

    “可是什么?”祝童最终只抓住一只柔软小手。

    “是我多心了。对不起。”井池雪美站起来,深深的鞠躬,对着叶儿。抬起头,就变了颜色:“可是,这还不够。”

    “不够什么?”祝童问。

    “不够让我放弃先生。”井池雪美干脆做到祝童的另一边,小手掐住他腰间一点肌肉。

    “轻一点。”祝童强忍疼痛,小丫头下手可够狠的;“你既然是来求援的,就应该放低身段。”

    “谁说我是来求援的。”井池雪美又用上一把力;“我是来捉奸的。莫非,先生要做今世陈世美?他可是被铡刀咔嚓了”说着,还伸出左手在祝童脖子上比划一下。

三、猴王(上)

    “咔嚓!”祝童故作害怕的样子缩缩脖子;“陈世美先生是抛弃结发妻子攀高枝,我和叶儿早在去年就订婚了。并且……如果抡起身份的话,雪美小姐,龙露一点玉灯明!嘿嘿。”

    井池雪美知道自己说错话了,据说,她身上流淌着宋家帝子的血脉,认真起来可算是一位公主。论身家,叶儿更是没办法和她相比。

    “我不管,反正是你签过字了。如果想毁约,哼!我算算你该准备多少补偿金……”

    叶儿在一边抿嘴微笑,近距离欣赏祝童哭笑不得的表情,丝毫没有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样子。

    两人之间经历过如此多的曲折、磨难,与其说她有着足够的自信,不如说她相信祝童对她的爱。只是,处理好这样的事,可真要费些心思。

    “星夜来访,雪美小姐应该有要紧事。好吧,我承认有错。可是要分清楚,当初是在什么情况下签署的那份订婚协议?威尔逊夫人从来就没安好心,她早就开始图谋井池家族的资产了。”祝童正经颜色,开始摆事实讲道理;“想来,威尔逊夫人从开始就故意造成一种情态,你喜欢什么她就会想尽办法给你什么。是吗?”

    “大概……是吧。”井池雪美目光躲闪,支吾道。

    “给你讲个故事吧。”祝童拉开架势,做出一副长者姿态:

    “中国秦岭深处有很多金丝猴,有个山村,每年种下的粮食有一半要被猴群糟蹋,村民们的生活过得紧巴巴的。村长家有个女儿叫月儿,出落得花容月貌和仙女一般;村里有不少小伙子都对她有意思。月儿十七岁那年春节,村民们都聚集在祠堂里祭祖。月儿站出来说,哪个能让乡亲们不再受猴群的祸害,她就嫁给他。

    “当时就有三个小伙子站出来,表示一定要把猴群赶出这片山谷。月儿说,她等三年,如果二十岁时还没人能做到,就到老君观出家当道姑。三个小伙子……我们就叫他们大宝二宝和三宝吧。他们经过抽签,大宝抽到了头签。第一年就先由大宝做,如果能赶走猴群就把月儿娶回家,二宝和三宝都怪自己运气不好。

    “大宝想的办法是杀,他到山外集市上买了几把弩箭。春天猴群来到山谷外,大宝早在山口挖好一个山洞,他就躲在山洞里,看到猴群就用弩箭射杀。前三天,大宝杀掉了五只猴子。可是猴子是聪明的动物,它们很快就发现了山洞,从此就躲开那里,从另一边的悬崖上进出山谷。大宝不甘心,追到悬崖上,可是猴群很快又变了路线。来来回回几次,一年就到头了。大宝没有赶走猴群,只能黯然承认失败。

    “第二年,轮到二宝,他用的办法是吓。二宝把被大宝杀死的猴子收集起来,剥下猴皮里面塞上稻草,吊在山谷周围的大树上,悬崖边。又到春天,猴群从山里出来。它们刚开始是被吓住了,一连几天都在山谷外哀鸣。山谷中一天天成熟的庄稼和瓜果成熟,猴子们终于习惯了那些猴皮,又开始进入山谷胡乱肆虐。与去年的区别是,猴子们变得更疯狂了,不只是吃,还把吃不了的毁坏。三宝也拿起了弩箭,效果还不如大包。

    “第三年,只剩三宝一个人。他观察了两年,感觉怎么做都没把握。可是有一天他忽然做了一个梦,梦中有个白胡子老头用线扯着猴子玩耍。三宝开窍了,他决定用一种与大宝二宝都不一样的办法,那就是骗。三宝卖掉房子,到市镇上买来好多猴子爱吃的东西,玉米了,花生了。他还把自己家靠近村庄的好地调换成靠近山口的薄地。大家都说他想月儿想疯了。

    “可是二宝不管别人怎么说,他在那片薄田边上用石块垒起一座石屋,每天坐在石屋门前吹笛子。春天到了,猴群再次光临山谷,小心的试探几次后发现,没有火枪,也没有死猴子。山谷边却撒了不少诱人的上好食物,有个人在一边吹笛子。猴子们戒备心很强,它们开始并不敢接近。春天,地里的庄稼还没有抽穗,果树上开满鲜花,还没有结出果子。有一天,一只小猴子受不了诱惑拿起了一枚花生,第二天,它又来了,这次拿了两枚花生。时间一天天过去,越来越多的猴子来到这里,炒熟的花生和烤过玉米粒比生的更美味。猴王看出其中有诈,坚决不允许猴子们吃那些东西。那段时间,猴群里经常发生骚乱和打斗。猴子们根本抵御不了美味的诱惑。

    “这样的情况维持了一段时间,猴王耗费了大量的气力,也没能阻止猴群对这片地方的热爱。直到有一天,一只受到猴群拥护的新猴王把老猴王打败,并驱逐出猴群。自由随着新猴王来临,猴子们可是随意来石屋前进食,再不用顾及老猴王的威胁,它们对二宝的戒心也松弛了。可是,地上、石头缝里的花生和玉米粒却一天比一天少了。一天清晨,三宝吹了一曲很好听的乐曲,然后在地上洒下一层花生和玉米粒。猴子们很快就从树上跑下来,它们已经有几天没有吃到这些美味了。

    “夏天快要过去了,猴子们虽然还时不时到村民们的田地里逛一圈,比起往年却好了很多。它们开始习惯每天听到笛声后,到三宝的石屋前吃东西。秋天,村民们迎来了难得的丰收,收上来的粮食比以前多了一倍。可是,树上的果实没多收多少。猴子们对水果的热爱很执着。

    “大宝和二宝不甘心看到三宝得到月儿,说,三宝虽然让大家有了好收成,可自己却破产了。如果算账的话,他付出的代价比猴子糟蹋的还要大。雪美小姐,如果你是三宝,会如何?”

    祝童话锋一转,问道。

    井池雪美听得正入迷,啊一声:“我啊,不知道,也许会带月儿私奔。”

    “是私奔,可是三宝不只带走了月儿,也带走了那群猴子。就在那年的冬天,三宝炒出一锅特别的花生,猴子欢呼雀跃的吃下去,只一炷香的功夫在三宝身边倒了一地。经过整整一年的时间,猴子们已经对他产生依赖,已忘了该如何寻觅食物。三宝用笛声和食物。再后来,三宝用食物和皮鞭成为新的猴王。他带着这群猴子,到周围各个市镇上表演猴戏,很快就赚回了新房子,并在山外平原上卖了一大块良田。”

    “后来呢?”这次是叶儿再问。

    祝童咧嘴笑道:“按照国际惯例,我应该说后来三宝和鱼儿就住在新房子里,过着幸福的生活。可惜,这个故事的结尾并不那么美丽。三宝和月儿幸福了没几年就莫名其妙的死了,官府追查后发现,凶手是大宝和二宝。再后来,山谷里就出现了新猴群。村民们都学习三宝的做法,争着去喂养那些猴子,想和三宝一样靠它们发财。结果你应该能猜到,后来在江湖上表演猴戏的,和乞丐也差不了多少。三宝是天才,他先成为猴王后才让猴子给自己赚钱。而那些村民只想看到了皮鞭和食物,没看到笛子。”

    “明白了,先生是说,威尔逊夫人是三宝,我是猴子。可是先生呢?您是笛子,还是皮鞭?”

    井池雪美聪慧的眼光在祝童和叶儿身上来回打晃,脸上带着诡笑,脑子里不知在转着什么鬼念头。

    “这里面没我什么事,你应该清楚,威尔逊夫人提供给你的一切帮助都是为了让你对她产生依赖感。雪美,你还能自己思考吗?你的猴王在哪里?在我来说,感情不是生意,如果威尔逊夫人认为一纸协议能约束住我,只能说,她脑子进水了,太自以为是了。”

    这是老骗子给祝童上的第一课,故事名字就叫猴王在哪里?

    祝童只讲述了一半,只这一半已道尽了人性的复杂贪婪与行骗江湖将要面临的巨大风险。

    “先生太骄傲了。”井池雪美神色黯然,知道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得到祝童的心。

    怪只怪她太相信金钱的力量,也太相信威尔逊夫人了。

    “不错,我今天来是有要紧事。先生,我需要你的帮助,井池财团面临很大的困难。”

    她终于抛开一切,开始讨论正事。

    算来,从进入这间房子到现在,已经过去了整整一个小时。

    祝童听完井池雪美的叙述,脸色阴沉沉的。他早意识到威尔逊夫人在谋求控制井池财团,没想到事情的真相是如此的触目惊心,雷曼参议员费尽心机要阻止福华造船,不只是限制中国船舶制造业的升级和发展,更是要图谋夺取井池家族积累了上千年的巨额资产。

    “叶儿,你刚才说,汉密尔顿勋爵的名声不太好。为什么?他如今是那个里公认的最佳调解人。”

    “因为汉密尔顿勋爵与十年前的一场悲剧有扯不清的干系。他**出的一位美丽的西班牙女郎,在某天夜里谋杀了自己的老板兼情人。而死者与一个毒品集团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有人质疑,汉密尔顿勋爵是否参与了毒品集团的洗钱生意。”

    “那,他不是应该完蛋了吗?”

    井池雪美替叶儿回答道:“名声与信誉是两码事,汉密尔顿勋爵的朋友们更在意他的信誉。名声,是另一回事。外界如何看,与他们毫无关系。当然,也有例外。如果雷曼先生不是美国参议员,并且谋求连任的话,汉密尔顿勋爵不会离开森林基金会。”

    祝童紧张的思量的着,嘴唇咬得死死的。

    井池雪美想要说什么,却看到叶儿在轻轻摆手,示意她不要说话。

    此刻,所有的细节正在祝童脑子里旋转拼接,他必须在最短的时间里将那些细节综合成一个框架,并找到攻击或防守的最佳位置。

    “威尔逊夫人现在的情况如何?”祝童问。

    “还不错,夫人开出的药不轻不重。”井池雪美轻蔑的说;“她还以为我是那个乖乖女呢。”

    “你做得很好,可是还不够。汉密尔顿勋爵已经知道西蕾娅和萧萧被送往牧场了,你必须……”说到这里,祝童担忧的看一眼叶儿。

    “你们说吧,我去睡一会儿。天快亮了。”叶儿很识趣的离开沙发,朝卧室方向走去。她很清楚,有些时候自己的存在会让祝童感到沉重的压力,并且,以她的身份,有些东西还是不知道的为好。

    凌晨五点,松井平志睡眼惺忪的赶到海力诺俱乐部的别墅。

    他对祝童如此不礼貌的行为很有意见,但看到井池雪美小姐也在,马上就没什么意见了。

    松井家族把持财团事物多年,祝童认为,要处理如此棘手且严重的事件,必须倾听松井平志的意见。

    井池雪美很尊重祝童的意见,事实上,她也早有这个想法。只不过松井家是被她逼迫着离开井池家族,如今遇到困难了又想得到人家的援手,无论从面子上还是里子上都有点说不过去,她也张不开口。

    祝童比较善解人意,他也是现阶段把两个人召集到一起的最佳人选。

三、猴王(下)

    松井平志听完,并没有显露出太多的惊奇;这就更让井池雪美不安了,似乎人家早知道自己会有这么一天。

    祝童说:“可以确定的是,我们面临的是一个连环套,福华造船项目在明,针对井池财团的阴谋在暗。平志君,你认为有没有这种可能,我们趁这个机会从他们身上赚一笔。福华造船需要巨额投入,嘿嘿,大赚一笔。”他还挥起拳头晃了晃。

    松井平志开口了;“这一次,如果对付雷曼的计划一切顺利,将是一个两分的局面,谁也占不到便宜。如果计划失败,我认为小姐只能承认失败。”

    “为什么?”井池雪美不甘心。

    “因为不值得。”松井平志很平静;“当然,李先生和我都可以帮助你,大家在资本市场上比谁的钱多。可是,无论最后谁得到财团的控制权,都只能是一个惨胜的结果。也许,胜利者比失败方遭受的损失更大。井池财团不得不从外面拆解巨资赎回股份,也许支撑不了几天就不得不寻求资本重组。我们的钱也被套死了。”

    “无论付出多少代价,我都不能允许那种情况出现,除非我死了。”井池雪美咬牙切齿。

    祝童打消了大赚一笔的念头,回归实际操作层面;“雪美小姐,我们不会看着你去死。现在,把你的眼泪和仇恨收起来。平志君,你认为,他们会怎么做?”

    松井平志按照开始分析如今的情况,如果雷曼成功的说服日本政府出台某种限制行条款的话,不用说,福华造船与合联船舶的合作将被迫搁置。

    接下来,福华造船合作案将被媒体热炒,从而造成一股趋势。这一点,从外部的这两天的风向就能估计个**不离十。

    一位美国参议员到日本参加一个国际环保会议,不会吸引那么多媒体记者的跟踪采访。

    接下来的才到这场风波的重头戏,该条款的出台将引发人们对井池财团质疑。井池雪美将不得不面对来自各方面的沉重压力。

    最精彩的还在后面,樱花银行的股价开始暴跌,接着,樱花保险公司乃至井池财团属下相关上市公司股价都将受到波及。无论如何,樱花银行将不得不面对一场突如其来的挤兑风波。

    那时,井池雪美一定会慌了手脚,她必须筹集到足够的现金以支撑外界对樱花银行的信心,不然的话,将造成整个财团的崩溃。威尔逊夫人会在合适的时候提出一揽子计划,其中应该包括一份或几份股份置换协议。森林基金会下属的一个投资机构将顺势进入井池财团。

    名义上,这个投资机构与基金会毫无关系,只是威尔逊夫人邀请来的几位朋友为帮助井池财团而临时设立的一家投资公司。前一阶段,也就是松井平志还还未离开的时候,井池雪美已经在威尔逊夫人的帮助下与那家公司建立了初步合作关系。就是在他们的帮助下,井池雪美才完成了对汉密尔顿勋爵持有的合联船舶股份的收购。

    等股价跌倒一定程度,井池雪美在那家投资公司借到的钱也足够多了,汉密尔顿勋爵或威尔逊夫人将再次出面,要求调解井池财团与某些不适于露面的朋友之间的分歧。

    因为股价暴跌,井池雪美抵押给投资公司的股份将被要求重新签署风险协议,井池财团的资产将大幅度缩水。因为面临挤兑以及樱花保险公司撤单的危机,井池雪美需要大量现金以化解外人的怀疑。她将不得不低价出售家族资产,以筹集到足够的资金度过难关。

    “那个时候,谁也帮不了你。有再多的钱也不够烧的。我们可以出钱在股市上支撑股价,可是效果有限。现在还不能确定他们手里有多少股票。如果强行介入的话,雪美小姐,在那样的外部环境下要冒很大的风险。除非你能得到政府的支持,那等于宣布樱花银行倒闭。”

    井池雪美几次想开口,都没发出声音,祝童看出她的心思,摇摇头:“那样更不好。雷曼先生如果突然死了或者受伤,这把火只会烧得更旺。会有更多的参议员众议院来到日本。”

    别的话,祝童和松井平志都没说。如今井池家族在日本政府内的影响最低落的阶段,如果松井式还活着,松井家没有离开家族,事情就不一样了。

    “也许,能小赚一笔。小姐,你用了他们多少资金?”松井平志打破沉寂,与祝童一样动起歪脑子。

    “谁?”

    “威尔逊夫人的朋友们。你们之间的协议是怎么签的?”

    井池雪美想了想,说;“抵押物是九津,一亿美金。三天后到期。这笔钱我已经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归还。”

    “没办法了,他们太狡猾了。”松井平志两手一摊;“九津是小姐手上最容易变现的资产。如果是樱花银行的股份或债券的话,也许还有机会。”

    “可是,平志君不是规定过,财团融资不允许向日本以外的机构抵押股份?”

    “那不是我的规定,是家族传统。”松井平志不会让井池雪美太难堪;“如果有陷阱的话,不外两个地方:樱花银行和樱花资产管理公司的金融投资业务。小姐应该马上去派人去审查一下这两个地方,看有没有风险过大的可以交易。”

    “已经查过了。”井池雪美低声说,掏出一叠文件。

    松井平志仔细翻看一遍,说:“财团为什么要聘任他们?恕我直言,如此紧要的部门,小姐不应该轻易让外人进入并且担任关键职务。他们曾经是瑞银金融衍生品的资深交易员,小姐请他们来,是否为了改变以往对此类产品偏于保守的做法?金融衍生产品交易的风险和它的收益是相等的,收益高也就意味着风险高。如果有人在这里捣鬼的话,也许一笔冒险交易就能赔上整个财团的资产。

    “我们以前的做法虽然收益一般,但对财团资产的安全不会造成威胁。小姐,井池财团不需要冒险,即使暂时遇到困难也不能冒险。还好,他们不了解日本,也不了解财团的传统,他们没有得到董事会足够的授权。小姐,这几份合约的抵押品是樱花银行的股份,按照法律,财团可以拒绝承认它们。损失的是财团的声誉。”

    松井平志点到了死穴,井池雪美满脸通红,诺诺的说出一句整话;表情却没那么紧张了。

    祝童不想看着井池雪美难堪,马上转换话题;“天快亮了,现在没时间操心今后的事。我们还是商量一下怎么对付雷曼。”

    四月十四日,国际环保会议在东京如期召开。

    美国参议员雷曼先生作为森林基金会的代表,在环保大会的开幕式上发表演说,随即就从公众面前消失了。

    四月十四日上午,雷曼先生在东京发表演说的同时,住在天夜牧场的威尔逊夫人感觉越来越不好。

    井池雪美小姐已经两天没有露面了;威尔逊夫人知道她去了一趟东京,什么时候回来的就不清楚了。

    威尔逊夫人有哮喘病史,并且对花粉严重过敏,这是她拉着井池雪美离开九津到牧场小住的理由。

    事实上,经过蓝夫人的治疗,威尔逊夫人已经三年没有发病了。

    也许是心怀鬼胎,也许是牧场上的野花太过放肆。住进牧场的第二天,威尔逊夫人真病倒了。

    井池雪美小姐一直把威尔逊夫人当成母亲的化身,看到她被病痛折磨得痛苦不堪比自己生病还着急,马上布置出一片与外界隔离的区域,并请来白家树为她看病。

    两幅中药下去,威尔逊夫人的症状大有好转,剧烈的咳嗽被止住了,可她还感觉浑身无力,并伴随有低烧。

    白家树建议,去年修建在星奕湖畔香薰室还在,威尔逊夫人应该住进那里,接受一段时间香薰治疗。

    可是,井池雪美小姐否决了这个提议,而是执意对另一位高明的中医发出邀请。她曾经为威尔逊夫人治疗过,并且效果不错,所以才有蓝夫人的到来。

    威尔逊夫人当然不知道白家树与井池雪美之间有过什么分歧,她不懂汉语,日语也只能听懂有数的几句。当到蓝夫人出现在面前,威尔逊夫人心虚,有点不敢面对那双清澈温煦的眼睛。

    蓝夫人与以往交往时没什么两样,时常陪在威尔逊夫人身边,很尽心的为她开出一张张药单,每一张药单都会变成一碗清苦而难以下喉的药汁。

    可是从昨天下午到现在,不仅井池雪美小姐没露面,蓝夫人也没有来看她。

    伺候她的侍女说,牧场来了两位年轻的客人,雪美小姐在星奕湖别墅陪客人吃饭。

    “那是两位什么样的客人呢?”威尔逊夫人漫不经心的问。对于她来说,这样的姿态像呼吸般自然。房间里只有三个人,她的助手在房间一角操作电脑,与外界保持联络。

    “是两位美丽的小姐。”侍女小心的回答;顿了顿又说;“小姐说,夫人的病如果好了,将在星奕湖畔举办露天舞会。”

    “你知道客人的名字吗?朵花小姐已经有两天没来了。”

    “对不起夫人。”侍女乖巧的低下头;“朵花小姐摔伤了,她从马上掉下来,蓝夫人正在为她治疗。”她很技巧的回避掉了另一个问题。

    “那是什么时候的是?”

    “我不知道准确的时间,大概是昨天晚上吧。”侍女没有抬头。

    威尔逊夫人无声的嘟囔句什么,侍女偷眼瞧那嘴行,不是什么好话啊。她是井池雪美小姐在天夜牧场期间的私人秘书,牧场上的女孩子中数她的英语最好。

    不知什么时候,墙壁上的液晶电视被威尔逊夫人手里的遥控器调到TBC电视台,画面上出现的是海力诺高尔夫球场的画面,美丽的川上洋子小姐正在用流利的英语描绘现场的美景。

    之前,雷曼先生面对众多记者发表了简单的谈话。

    与往常一样,政治家的讲话通常都是乏味和空洞的。雷曼盛赞京都的美丽还海布里球场的历史悠久之余,还不忘简单介绍了自己此次日本之行的目的,从国际环境到环保问题的重要性和迫切性,与他在大会上的发言没有多大区别。

    雷曼个头不高,有一双温和的眼睛仔细修建过的短胡须。他身材被充足的阳光与高尚的运动保养得十分结识,今天穿着一套米色休闲运动装,一头银发站在海力诺四月的阳光下熠熠生辉,整体呈现出一种自负的气息。

    雷曼先生的同伴有四个,据川上洋子小姐介绍,其中一位是此次国际环保会议的副主席,日本某省长官山野敬和。那位英俊潇洒的亚洲人是新加坡龙帮国际的董事局主席,名叫蓝湛江。

    还有一位也是欧洲人,川上洋子小姐没有介绍他的背景,只是称呼他为汉密尔顿勋爵。正与爱德华将军在不远处做准备。

    此处马上要举办一场高尔夫友谊赛。

四、输赢(上)

    威尔逊夫人心情转好,高尔夫球赛结束后有一个非正式的媒体见面会。那时,雷曼参议员将正式对外公开自己的忧虑,呼吁日本政府能更好的管理日本企业与中国之间的合作。

    日本某省长官山野敬和需要对雷曼先生的忧虑做出正面回应。而爱德华将军将从地区安全的角度对福华造船项目提出质疑,向日本政府和国民发出善意的警告。

    威尔逊夫人还知道,默契已经达成,雷曼先生与爱德华将军不过是擂响战鼓而已。日本某省长官的陪同是在向外界发出一个强烈的信号。

    想到井池雪美,威尔逊夫人嘴角不禁咧出甜甜的微笑。她是个乖孩子,虽然很聪明,但这些年来已形成对威尔逊夫人的依赖习惯,遇到那般危险的情况,她一定会到这里寻求保护和解决危机的方案。

    孩子就是孩子,井池雪美对爱情着迷,真是一次绝好的机会。再没有比陷入爱河的女人更愚蠢的了。最近一段时间,井池雪美每周在樱花大厦那间象征权利的顶层办公室的时间还不到二十个小时,池田一雄是个眼高手低的家伙,井池雪美真选了个好助手,稍微复杂一点的事就能让他方寸大乱。

    还有那个来自中国的年轻人,神医,就算是吧。

    他是个聪明人,只是太年轻了。一个破船厂就把他栓得死死的。汉密尔顿勋爵如果去演戏,一定能拿到奥斯卡小金人,他正把那个年轻人耍的滴溜溜转。

    也许他过上几年会成为一个厉害家伙,现在……他应该和蓝家有点关系,蓝夫人对他很关心。也许,他是一个私生子或别的什么。不管是什么,一切已经安排好了,蓝家不会正式介入。这笔生意没有伤害到蓝家的利益,他们也没理由插手进来。

    回报究竟有多少呢?

    威尔逊夫人嘴角浮出得意的微笑,史密斯真是个笨蛋,他没有做到的事将由自己完成。

    球赛开始了,这是一场三对三的高尔夫赛,雷曼先生与蓝湛江以及山野敬和搭伴,汉密尔顿勋爵、爱德华将军与京都地方首长是他们的对家。

    高尔夫球赛耗时良久,川上洋子主持的不是专业体育频道,山野敬和开球后,她注意力就转到了别的方面。

    洋子小姐开始介绍俱乐部今天安排给雷曼先生的球童渡边俊,他那英俊而阳光的面孔出现在屏幕上。虽然只是照片,但那黝黑而带着明显遗传特征的面孔,还是让威尔逊夫人感觉不快。

    “杂种。”她轻蔑的说,随即感到到不妥,就换了频道。

    “雪美小姐呢?我的宝贝已经两天没来看我了。”威尔逊夫人感觉自己被慢待了。

    “小姐一早就去东京了,夫人那时还没起来。”侍女小心的回答。

    自从蓝夫人来到后,井池雪美提起威尔逊夫人的次数越来越少,并且以“她”这个称呼替换了以前的“夫人”。

    “也许,我该去外面走走?”威尔逊夫人狐疑的说。她有理由怀疑自己被软禁了,可是那些理由都上不得台面。

    “蓝夫人说,外面的花粉对您的健康不利。”侍女略显紧张的劝着;“您正在接受治疗,还有三天,这个疗程才结束。”

    “我觉得,蓝夫人的医术退步了,白先生的药好像更有效。”

    “白先生说,蓝夫人的不只在治疗您现在的病,更在调养您的身体。麦克先生正在牧场挑选赛马,他盼望能早一天看到夫人。”

    “呵呵。”威尔逊夫人的脸笑成一朵菊花。

    麦克先生正是那位英俊的骑手。

    “小姐来了,她正在外间换衣服。”负责外间的侍女在门口通报,谁进入这个房间都需要在外间接受简单的清理。

    威尔逊夫人乐呵呵的坐起来,对自己的助手说:“把我的披风找出来,我想去外面走走。”

    “干妈,您还不能出去,外面刚刮过风,空气中充满了花粉,对您来,那是冒险。我为您沏茶,好吗?”井池雪美走进来,侍女捧着一副茶盏跟进来。

    “我更喜欢红茶。”威尔逊夫人慈祥的笑着,招呼井池雪美坐在她身边;“小可爱,你太忙了,这样生活不符合我们的身份。”

    “听说京都有一场很刺激的比赛,干妈,您也在看吗?”井池雪美乖巧的拉着威尔逊夫人的手。

    “如果无聊的话。”她说;“可是,有我的乖乖宝贝在,谁会无聊呢?告诉我,李先生在做什么?他应该抽点时间来陪陪雪美。”

    “可是干妈,他要反悔啊。”井池雪美嘟着小嘴,愤愤的说。

    祝童撕毁协议的消息只有井池家族内部有限的几个人知道,威尔逊夫人或汉密尔顿勋爵,都只觉察到情况有点诡异。

    “也许是误会。”威尔逊夫人很意外,难道他觉察到什么了?

    她完全没有考虑过祝童是因为爱情,而不是利益。“可怜的宝贝,我去找他谈谈。啊!上帝,一定是因为我把他的宝贝拉到牧场来,他生气了。对不对?可是没关系,我们还有一份很严谨的协议,他没有反悔的资本,他没有那么多钱。哦,蓝夫人知道了吗?我是说雪美和李先生订婚的消息。”

    “真希望干妈的病早一天好啊。”井池雪美操持起茶具,为威尔逊夫人准备一碗很特别的浓茶;“蓝夫人知道了,她没说什么。夫人,是不是我们的判断有问题,她对李先生并没有表现出特别的兴趣。”

    “一定会的,我确定。”威尔逊夫人胸有成竹的样子;“蓝夫人和雪美的未婚夫之间有很特别的关系,我确定。哦,雪美,比赛进行得怎么样?我认识雷曼先生,如果时间允许的话,我会邀请他来这里做客,介绍你们认识。他是个很有趣的绅士呢。”

    井池雪美已经调好一杯浓浓的日本茶,双手捧到威尔逊夫人面前,笑到:“亲爱的夫人,这杯茶祝您早日康复。”

    “谢谢我的乖宝贝。”威尔逊夫人接过来,抿了一小口,皱着眉头道:“味道有点奇怪,雪美,你没感到吗?”

    “没有,这是我刚酿好的梅茶。可能是干妈这两天吃药的缘故吧。”井池雪美也捧着一碗茶,很雅致的一点点品味着。

    “应该就是那个原因,中国汤药真是难以下咽啊,希望……雪美,我的头有点晕……天黑了吗?”

    井池雪美已经放下茶碗,张着笑靥如花的脸,天真的问:“夫人,我是不很傻很天真?”

    “我的宝贝!我的上帝!”房间在威尔逊眼里旋转,唯一不转的,就是井池雪美那张熟悉而又陌生的脸。

    祝童也在关注海力诺球场上的情况,蓝湛江的突然现身让他不知所措。

    他马上拿出手机拨打柳伊兰的电话,明显的,此刻与蓝湛江联系是不合适的。

    柳伊兰好像也在关注海力诺球场上的新闻,她说:“不必在意,蓝先生现在是外人。”

    “外人?”祝童不明白。

    蓝湛江是江湖酒会的召集人,江湖道有太多人参与到福华造船,他怎么会是外人?

    “蓝先生现在的身份是新加坡龙帮国际投资公司董事局主席,龙帮国际在香港、上海乃至国内的所有资产,已经在三月底移交到东海投资名下。于小姐没多你说过吗?”

    “没有,可是为什么?”祝童头脑发懵。

    “因为他出局了。很简单吧?”

    “太复杂了。”祝童更摸不着头脑了。龙帮国际虽然在新加坡,可主要投资业务在国内。如果这些都被剥离给东海投资,蓝湛江岂不只剩一个空壳了?“依兰姐,告诉我,蓝公子为什么会出局?”

    “因为有人赢了,他是失败者。”

    你赢了。

    祝童忽然明白了纸条上这句话的意思,蓝湛江近期所有的奇怪举动都有了解释。可是,这场较量从什么时候开始?由谁来做裁判?太多的为什么把小骗子的脑袋搅得一塌糊涂。

    于蓝到上海不过一个月的时间,之前,东海投资一直是柳伊兰在掌握。这进退之间一定大有玄妙。

    蓝湛江不会甘于出局,他忽然在这个时候出现就是一个强烈的信号。

    “太简单了。”祝童不满的埋怨。

    “本来就很简单。”柳伊兰在那边轻笑着;“你已经得到了奥顿,福井船厂即使遇到日本政府的阻挠也没什么。损失最大的不是你,是合联船舶。”

    “可是,东海投资和谢家……”

    “钱还没有付清。如果……嘻嘻,我们有律师,法律问题可以诉诸诉讼。”

    柳伊兰轻描淡写的说,似乎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与到外面吃顿晚餐没什么区别。

    祝童可没到那个境界,说:“那可是上亿啊,合约已经签了。”

    “我记得有一条是,如果有不可预料的意外情况发生,所产生的纠纷遵照日本法律解决。日本的法律管不到中国,东海投资在日本没有任何可执行资产。”

    “谢家的钱已经到了。”

    “那是他们太着急了。投资有风险,大家都明白这个道理。就当交学费了。再说了,谢家的钱来得容易,你不是刚替他们挽回一大笔损失?谢腾龙不会说什么的。”

    似乎很有道理啊。祝童忽然警觉,如果随着柳伊兰的思路走下去,福华造船能否成局都是可有可无的了。她更在意的是一场刚刚结束的较量,自己是那场较量的胜利者。

    隐隐约约,祝童意识到自己赢得什么了。只是,他不可能看着雷曼和威尔逊夫人一唱一和一明一暗侵吞井池财团的资产。

    他将注意力转过来,问:“依兰姐,能联系到蓝先生吗?我想和他说几句话。”

    “不需要,特别是这个时候。”柳伊兰很干脆;“他之所以出局,不是因为做的不够好,而是心。你现在完全可以以轻松的心态欣赏他的表演,龙帮国际是蓝家的产业。他可以不认同江湖道,希望他不要连自己姓什么都忘了。”

    “不会如此严重吧?蓝先生是君子。”祝童怀疑的问。在他的印象里,蓝湛江可算一位正人君子。

    “君子变成伪君子很容易,伪君子变成君子才有难度。”柳伊兰不急不缓的说;“他已经不属于江湖道,就这样吧,日本不是什么好地方。我在机场,马上要回上海。”

    通话结束,祝童的心思飘得越发高远。

四、输赢(下)

    “平志君,你的人有多少在这里?”祝童问。

    “四个,雷曼先生是现任参议员,zf在海力诺布置有安保,爱德华将军身边有随扈,我的人做不了什么,给勋爵派的保镖撤了。”

    此刻,房间里只有三个人;祝童、松井平志和史密斯。汉密尔顿勋爵今天请假,去陪他的老朋友雷曼参议员打高尔夫球。

    名义上他们正在进行艰苦的谈判,为附加条款的每一个用词争执不下。实际上这里成为了一个临时指挥部,他们全部的注意力都被墙壁上临时安置的四台液晶电视机和所吸引。其中有两个新闻台,包括川上洋子的TBC电视台,还有两家体育台高尔夫频道,他们的转播更专业也更注重高尔夫运动本身。

    “有点难办啊。”祝童敲打着桌面,目光扫过四个屏幕。

    “蓝先生要做什么?”最担心不是祝童,而是史密斯。他生怕对付雷曼先生的计划失败,那样,他将变成一个大傻瓜和穷光蛋。

    另一边墙上,悬挂着着海力诺球场的全景图;祝童的目光最终落到球道的最后的果岭上。

    “你们在这里,我出去一下。”祝童出手。

    “你不适合出现。”松井平志站起来;“告诉我你要做什么,我出面比你合适。我是海力诺的高级会员,这里是曰本;有些事,我做比你做更容易得到谅解。”

    “把他们分开。”祝童盯着地图说;“你对蓝湛江说一句话。”

    “什么话?”松井平志好奇的问。

    “这句话必须用汉语说。”祝童表情凝重,正犹豫着是自己去还是相信松井平志。

    “我会的。”松井平志汉语不错,英语也不错。

    “附耳过来。”祝童凑到松井平志耳边嘀咕几句。

    “记得了,可是,有用吗?”松井平志仔细的听完,又在祝童耳边重复一遍。

    “这是两句咒语,他一定能听明白。”

    松井平志点点头:“希望如你所料。我一定把这两句话转达给蓝先生。”

    蓝湛江很了解祝童,他知道祝童的骄傲,也知道如何利用。有蓝湛江在,雷曼先生落入陷阱的可能性就降低了七成以上。祝童必须把他们分开,至少要让蓝湛江保持沉默。

    海力诺的球道和果岭无可挑剔,在风景如画的高山流水间打球,本就是一场难得的享受。

    球童的工作不只是为客人抗球具、寻找飞球,某些时候,他们还要充当顾问的角色。

    渡边俊在东京的高尔夫球场服务了三年,也时常跟随客人在海力诺的球道上奔走。最近几天,他更是用了大量时间熟悉这里的每个沙坑,每个果岭,乃至每片草甸的深度和硬度。

    雷曼先生一开始就对这个明显具有美国血统的球童很满意,两人之间的交流也没什么障碍。逐渐的,他每次遇到把握不大的情况,挥杆前都会询问渡边俊的建议,包括什么时候用几号杆合适,会先倾听渡边俊的意见。

    有了如此专业的球童,雷曼先生今天发挥的不错,到最后一个果岭时,已经领先对手爱德华将军那组五杆。

    海力诺的最后一个果岭地形复杂,稍不注意或者用力过度,胜负就会逆转,甚至被对手翻盘。

    登上果岭,决定胜负的时刻到了,前来捧场的嘉宾和记者们都聚集到周围,等待最终结果的出现。

    雷曼先生的此次曰本之行本就不低调。

    这次到京都,更是一种实际意义上的宣誓。

    他允许媒体记者和应邀观摩的嘉宾近距离欣赏这场不算太精彩的高尔夫比赛。

    双方的白色小球都被击上果岭,观摩的收缩在果岭周围,人群就显得杂乱而密集。

    最后一个球,雷曼先生这边比较松弛,两次击打都没有进洞。

    可是没什么,这只是一场朋友之间小赌注的切磋。

    轮到对方击球,蓝湛江站在一旁静静的享受胜利将要降临前的短暂期盼。

    “蓝先生,久违了。”松井平志忽然出现在他身边。

    蓝湛江没显得太意外,微笑着点点头。

    这样的野外非正式场合,彼此都知道对方的身家与身份,用不着太多的客气。

    “有人让我带给你两句话,蓝先生希望听吗?”

    “平志君,我正在比赛。”蓝湛江礼貌的回绝了。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松井平志毫不理会,说完第一句就退后一步。轮到蓝湛江击球了。

    球童递过来球杆,蓝湛江走到白色小球旁,紧紧攥住球杆凌空挥舞着。可是,这一击迟迟没有落到实处。别人看不出来,他自己知道,这双手已经不由他的支配,一直在微微颤抖。

    高尔夫球不同于别的户外运动,距离球洞越近,也就越需要小心和耐心。

    虽然只有短短的十几米距离,也许这一仗击下去,咫尺就会变成天涯。他根本控制不了击球的力度。

    蓝湛江停下来,对球童做个换球杆的手势。

    “蓝先生,不要着急,我们赢定了。”雷曼走过来,拍着蓝湛江的肩膀安慰道。

    雷曼先生不认识松井平志,但彼得认识。现在,彼得与汉密尔顿勋爵就站在果岭的另一端,他们之间刚有一次简短的交流。

    “我有点不舒服,需要休息一下。雷曼先生替我打吧。”蓝湛江再次放弃,干脆丢下球杆走向圈外。

    “你确定?”雷曼宽厚的笑笑,眼底闪过一丝荫翳的冷光。

    “可以这样理解。”蓝湛江转过身,与雷曼对视片刻;“你可以做出任何解读。”

    雷曼伸出手;“我很欣赏你的勇气。这个时候退出,你不怕太晚了吗?”

    “雷曼先生邀请我参加进来,只怕也不会在意我是否能坚持到底吧。”两人的手轻轻一触就分开了;“我的使命已经完成,雷曼先生,希望下次还有机会合作。”

    看着蓝湛江的背影远去,雷曼招手叫过自己的球童:“渡边先生,你来替蓝先生打。”

    在如此规格的场合,让一个身份低微的球童代替自己的伙伴击球,在某种意义上极不礼貌的。

    可蓝湛江根本就不在意,回头摆摆手:“雷曼先生如果认为合适的话,我没什么意见。”

    渡边俊很兴奋,可也知道自己的身份,不好意思的搓着手。参与高尔夫运动需要巨额成本。一个人要成为一名职业选手就要每天练习,那是一笔不小的开支。可是,如果能在这场众人瞩目的赛场上亮相,对他来说是天大的好运气。

    记者们的大小镜头马上集中到渡边俊身上,蓝湛江上一次挥杆把球打上果岭,落点并不理想,距离球洞的距离不算长,但是之间有一定的坡度和角度,那将对高尔夫球的运行线路产生不可预料的影响。即使是职业选手想要一击入洞也不容易,除了技术因素,还看祈祷多一点好运气。

    “慢慢来,我们还有四杆的优势。”雷曼先生温和的安慰渡边俊,这个球如果让他来打会选择两杆进洞。他的注意力根本就不在球道上,蓝湛江和松井平志那边的一举一动才让他牵肠挂肚。

    蓝湛江接过球童递来的毛巾,擦拭额头的细汗,对松井平志说:“告诉他,完全不必担心。我不知道你们要做什么,但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你不该出现在这里,特别是和雷曼先生一起。这里是京都,他有理由怀疑。”两人用汉语交流,身边很少有人能听懂他们在说什么。

    “平志君,曰本是你的祖国,你对她的感觉有多少?”

    “在外人眼里,我和你一样,如果在中国,我也会被称为‘香蕉人’。说实话,经历过欧洲的多年教育训练,我很少会想起类似的问题。那样的感觉,很陌生了。”

    所谓香蕉人,是指那些生着黑头发黄皮肤,思维方式与生活习惯却与欧美白人社会更接近。

    蓝湛江与松井平志的成长经历基本相似,都有一个传统世家的出身,同样接受了西方精英教育。

    松井平志知道如何与蓝湛江交流,但很难产生友谊。

    很奇怪的是,他和祝童之间的交往一开始就有障碍,可是现在却更有默契。

    “我们可以走了吗?”松井平志大概明白点蓝湛江的要做什么,忽然握住他手,紧紧攥住;“你不能冒险,今天天气不错,这不是个合适的机会。”

    “我会后悔的。”蓝湛江表面很平静,手心里却全是汗水。

    “马上将有场精彩的演出,我们不应该出现在镜头里。”松井平志更紧张了,他已经触到贴在蓝湛江腰侧的一条硬物。那,不是高尔夫球赛这样的高尚运动中需要的装备;“他还让我告诉你,他没有野心,希望你留在上海。”

    蓝湛江沉默着,身体在微微发抖。

    “我不知道你们之间有什么误会,但是,人总不能跟神斗吧?”

    “他是神?”蓝湛江稍微放松了一点,却还没有离开的打算。

    “从某种意义上说,我认为是。你如果在这里,会破坏他的计划。”

    蓝湛江犹豫着,松井平志拉住他走出果岭,很快消失在海力诺球场的树林里。

五、这小子真棒(上)

    汉密尔顿勋爵一直关注着蓝湛江的举动,甚至能预料到他想做什么。

    可是,这个蓝家的可怜人被松井平志拉走了,这让勋爵很不舒服。雷曼受点小伤,甚至死在这里,对他来说都无关轻重,甚至更好。

    松井平志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出来,还把一场美丽的意外给搅黄了。一定有什么事要发生了,或者已经发生了;并且,就在这里,这最后一个果岭上。

    勋爵老鹰般锐利的眼睛扫视着全场,一切都显得很正常。与以往类似的场景一样,无聊的政客,有钱的伤人,漂亮的女士和美丽的小姐,在四月的阳光下悠闲的为几个有影响的尊贵客人蹩脚的球技喝彩。

    俱乐部的保安在外围巡视,爱德华将军的随扈组成了第二层保护圈,彼得的人散布在人群中,他们的专业素质令人值得信赖,勋爵也觉得那两个艺妓不太可靠,她们搔首弄姿的东洋风情正在干扰爱德华将军的注意力。

    令一的意外应该是那个球童,他很幸运的得到了一个露脸的机会。应该不是这里,球童的机会来自雷曼。按照惯例,雷曼先生应该在最后一击之后对球童表示感谢。

    “彼得,你看到什么了吗?”汉密尔顿勋爵问身边专业人士,他比较相信专业人士的眼光和直觉。

    “她的镜头太近了。”彼得指着一位漂亮的女主播。

    “有问题吗?”与别的记者主持人比起来,她离雷曼和球童的距离最近。

    “现在还不能确定,反正有点不对劲。别的主播都在圈外,她今天太活跃了。我发现,她和球童之间有点奇怪。他们虽然没有语言交流,可是注视对方的眼光表明……”

    “那不能表明什么,彼得,看看别的地方。好球!这小子真棒!”

    球童渡边俊终于挥杆了,白色小球在绿色草坪上划出一道弯曲的轨迹,稳稳的滚进球洞。

    “你应该得到奖赏。”雷曼兴奋的拍着渡边俊的后背,夸奖道;“即使老虎伍兹来打这个球,也不会更精彩。”

    “伍兹先生是我的偶像。”渡边俊也很高兴,腼腆地回答。

    “你也喜欢老虎?”雷曼很善于表演,能暂时成就一位球童的梦想,对他的个人形象有好处。

    川上洋子第一个将话筒举到他们面前,用流利的英语问:“雷曼先生,您认为他会成为向伍兹先生那样的球星吗?”

    “一定能。”雷曼敲打一下渡边俊的胸膛;“瞧,他有老虎一样的素质。年轻人,你有什么要求吗?我应该为你做点什么。”

    “渡边先生,雷曼先生很欣赏你啊。”洋子把话筒转向渡边俊,暗暗着急。他似乎在犹豫,也许是紧张。

    “谢谢雷曼先生,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请您替我找到爷爷,他是美国人。父亲和奶奶都很挂念他,这是他的照片。”渡边俊说话了,并且拉开领口,取出一枚镶嵌。

    川上洋子松了口气。这是春子小姐精心编排出的台词,她就在三米远的地方对着另一个客人娇笑;只要渡边俊说出第一句,下面就简单了。

    “只要他还没回归上帝的怀抱。”雷曼先生凑近渡边俊的胸口。

    项链不算太长,要看清楚小小的并且有点发黄照片,只能尽量靠近。渡边俊比雷曼高出半头,这个动作很正常。

    渡边俊颤抖着手指按动机关,项坠的盖子弹开。

    雷曼嗅到一股奇怪的气息,淡淡的,不是汗味,也不是香水味。项坠被打开的瞬间,这股味道就出现了。

    “我今天很高兴,看到您,就像看到爷爷一样。你们都来自美国。”渡边俊开口了,虽然显得很生硬,但总算表达完整。他又低下头,在雷曼耳边低低的说:“父亲,真希望您是我的父亲啊。”

    “你这个讨厌的黑鬼,杂种。”雷曼忽然暴怒了,他抬起手臂狠狠的向渡边俊脸上击去。“啪”的一声,留下一个清脆的掌声。

    “对不起先生……请您原谅。”渡边俊委屈的跪下身子,捂着脸,低下头。

    “糟糕,上当了,这个可恶的南方佬。”汉密尔顿勋爵马上意识到阴谋已经发生。

    他和彼得用最快的速度赶过去。

    可是,如此戏剧化的场景最能吸引记者们的眼球,不论是曰本记者还是美国或别的什么国家的记者,早一拥而上,把雷曼周围挤得水泄不通。那两个艺妓尖叫着,但她们的身体巧妙的挡在一个很关键的位置,谁要靠近都要先躲开她们手里的折扇。

    而雷曼还在不停的击打球童,嘴里呜例哇啦,不断奔涌出一串串污言秽语。

    彼得带着四个身材魁梧的安保人员冲过来,他们先是推翻了艺妓,接着推翻了数架摄像机,粗鲁的撞出一条通道,把雷曼从人群中解救出来。

    雷曼还在大声咒骂着,完全撕下脸皮没有一点参议员应有的风度。不断有记者扑上来,把话筒塞到雷曼面前,问一些奇怪的问题。

    这个时候,雷曼最好的选择是闭嘴。可是他似乎疯了,对着话筒表演着比喝醉的牛仔还生猛的野蛮和无礼。

    汉密尔顿勋爵找到一辆高尔夫球车,和彼得一起把雷曼塞进去。

    保镖开动球车离开这混乱的现场,汉密尔顿勋爵气急败坏的拉住雷曼的耳朵,吼道:“你疯了,为什么这样做?”

    “那个黑鬼,他侮辱我!他侮辱我的祖先!”雷曼气咻咻的吼回去;“他拿着我父亲的照片,是的,他说我父亲是他爷爷。我是得勒的优秀后代?那个杂种,讨厌的黑鬼……”

    “你上当了!”汉密尔顿勋爵迅速对彼得说;“去,找到那个孩子,我一定要得到那只项坠。”

    彼得跳下车,飞快的向最后一个果岭跑去。

    即使这样,汉密尔顿勋爵还是感到茫然,甚至是绝望!

    雷曼已在不知道几个镜头前充分演绎了一个白人之上主义者的最粗鲁、最恶劣的一面,现场至少有四家电视台在进行现场直播。雷曼的形象全毁了,这一次,别说是让曰本zf出台一个条款了;回到东京,有没有人肯见他都在两可之间。

    球童的项坠是唯一的救命稻草。可是稻草就是稻草,当不得巨木,并且只是雷曼的稻草。如果能拿到的话,也许对挽回雷曼的个人形象有点用,对将要展开的行动一点帮助也没有。

    汉密尔顿忽然想叫回彼得,别把宝贵的时间浪费在无谓的地方;如今应该尽快找到挽回的办法。

    可彼得只听雷曼的指挥,他的职责是保护一位美国参议员的安全,包括人身安全和声誉安全。他一定会拿回甚至抢回球童手里的项坠,那样,雷曼至少能有解释的余地。并能向曰本zf施压,对这件事进行彻底调查。

    谁是球童背后的人?这个问题一点难度也没有,汉密尔顿勋爵第一时间就能确定雷曼掉进了祝童精心策划的陷阱。可是没用,他不可能出来指认,因为他证明不了什么。

    是该收手的时候了。汉密尔顿勋爵猛然意识到自己将处于一个比较尴尬的境地,他可不想因为这么一位声名狼藉的朋友而成为媒体追逐的焦点。

    彼得赶到果岭,从护着雷曼先生离开到回来不会超过三分钟。

    可是,这是致命的三分钟。

    原本应该在现场处理善后的两个同伴,不知怎么了,都蹲在球洞附近。捂着肚子,脸色苍白,似乎被袭击了,也好像忽然闹肚子。

    彼得决定先找到那个球童,拿回项坠。

    他依仗良好的训练和强健的身体再次挤进人群中央,发现自己已经做不了什么了。

    渡边俊英俊的脸上尚有泪痕,被雷曼粗壮的手掌殴打而留下的指印清晰可辨。眼角乌黑、嘴角渗血,鼻孔里也在流血。面对镜头,他目光迷茫,神情恍惚,一副可怜又无辜的样子。

    “真会装。”彼得心里暗骂,他全没想到演出还没有结束,一个针对他或者汉密尔顿勋爵的陷阱早已展开。

    渡边俊还没有回答任何问题,他只是从地上站起来,通过一个个镜头,向全曰本乃至世界,从各个角度全方位展示自己曾经遭遇过什么。

    彼得突破最后一道人墙,一把抓住渡边俊的胸口。

    渡边俊脸上露出惊恐的表情,双手死死攥住彼得的手,叫道:“你要干什么?”

    “干什么,让大家看看你做的好事。”

    彼得是联邦特工,从力度到技巧都不是一个年轻的球童能抗衡的。

    项坠很快被彼得抓到手里,稍一用力,项链就断了,项坠带着一片从球衣上撕下的织物落进他手心。

    可怜的渡边俊,刚站起来没多久再次遇到袭击,项链被扯断,项坠被抢走,球衣被撕破,并在他脖子上留下一道血淋淋的伤口。

    他绝望的叫喊着:“求求你,先生把它还给我。”

    周围的的人被惊呆了,以他们的经验根本预料不到,有人敢在如此多镜头面前对一个孩子实施如此残忍的行为。紧接着就是兴奋,一定会引起更大的轰动的,一定要搞清楚这个放肆的家伙是谁。

    彼得刚要转身离开,忽然感到肋下一麻,被一个尖锐的东西刺了一下。

    彼得扭头看去,毫无线索,他正在人群中间,身边拥挤着至少七个男男女女。每个人都有嫌疑,可是每个人都显得那么无辜。

    特别是那位漂亮的褐发女主持,她已经将话筒伸到彼得面前,问:“先生,您是谁,为什么要抢夺一个可怜的孩子的东西?”

    “你不需要知道。”彼得用英语说。他的脑子有点发木,握着项坠的手也不那么有力了。

    渡边俊扑上来,拉住彼得的手;“还给我,这是爸爸留给我的。”

    “小子,你……”彼得想要握紧拳头,却根本用不上力。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手指被一根根摆开,项坠再次回到渡边俊手里。

五、这小子真棒(下)

    川上洋子适时带领大家转移注意力,举着话筒问:“请问先生,他为什么要抢你的项坠,对你很重要?”

    “我不知道,可它是我的,我只有它了。”渡边俊把项坠攥在胸口。

    “它有什么特别意义吗?”川上洋子继续问着废话,这次,不全是为了新闻报道的需要。

    “里面有爷爷的照片,我从没见过他。爸爸临走的时候说,拿着团到美国,能找到爷爷。”渡边俊的表演越来越自然。到这个部分,他根本就不用演戏,说的都是事实。

    “我们可以看看吗?”川上洋子展开深入。

    “不可以。爸爸说不能让外人看,人家会骂我是杂种。”渡边俊很委屈的说;“刚才,就……”

    众人的好奇心与注意力终于被成功的聚焦,他们七嘴八舌的劝说渡边俊,让他展示一下项坠内的秘密。

    “也许,我们能帮你找到爷爷。”

    “我们对全曰本直播,一定会帮到你的。”

    “我们对全世界直播,你的爷爷一定能看这个镜头。”

    “渡边先生,我们可以付钱。只要让我们拍一下,我们付给您十万日元。”

    “我出五十万……”

    “我们出一百万日元,

    渡边俊举着那枚使雷曼暴怒的项坠,不知所措的眨着眼。

    “让大家看一眼吧。你不能白白被人打一顿,不是吗?”川上洋子发出信号。

    渡边俊缓缓松开手指,打开项坠上的银质盒盖。

    距离远当然看不清楚,透过镜头就看端详。项坠里果然嵌着张发黄的旧相片,一位穿着美军军服、还算英俊的年轻黑人,咧开大嘴开心的笑着。背景已经模糊,隐约能看出是在一棵樱花树下。

    如果在一定前提下仔细分辨的话,渡边俊与黑人士兵之间,确实有几分相象。

    周围响起一阵惊呼、赞叹、乃至虚伪的感慨。

    彼得本来就头脑发木,这会儿更变成晕乎。

    里面不是雷曼先生父亲的相片吗?如果只是一张普通的黑人士兵的照片,以雷曼参议员的修养和涵养,不会做出那般不理智的举动。

    “请问,您为什么要从一个孩子手里抢夺他父亲的异物?”川上洋子又把话筒送到彼得面前。

    “对不起,你没权利知道。”彼得傲慢的说。他还暗自庆幸,虽然有点头晕,却还能保持傲慢。

    “您的身份是……曰本法律不会允许您这样做的。”

    “法律!曰本法律!哈哈,我是美国人,我是联邦特工,猴子的法律不能限制我的行为。”

    爱德华将军在随扈的保护下从傍边经过,听到彼得如此说,皱皱起眉头轻声说:“该让他闭嘴。”

    距离新闻现场不远的别墅区,祝童与史密斯正在举杯庆贺,通过电视,他们看到了事件发生的详细过程。至少有六个电视台把美国参议员殴打黑人混血儿球童的情况同步传送到全曰本,乃至全世界的亿万台电视机上,

    “何以解忧,唯有杜康。雷曼先生一定更需要喝一杯。”祝童打开一瓶杜康酒,如海力诺般有历史的俱乐部,为客人提供的酒品都是有些有历史或有典故的。

    松井平志推门进来,气喘吁吁的说:“快,勋爵正朝这边走来。我在门口看到他了。”

    “蓝先生呢?”祝童根本不在意,问起另一个理当随松井平志一起进来的人。

    “他走了。李先生,我认为你们之间有误会。”

    “走了?”祝童眼里冒出一连串问号。确实,如松井平志所说,他对蓝湛江的了解太少了。可以说根本就没什么了解,也怪蓝湛江把自己藏得太深,谦谦君子的面具下面,谁知道是一副什么心肝?

    “你们先回避一下,我想,勋爵更希望和我单独交流。”想到汉密尔顿勋爵正在上楼,祝童说。

    史密斯还想呆一会儿,喝上一杯,顺便以胜利者的姿态欣赏汉密尔顿勋爵的嘴脸。看到祝童不悦的神情,只好与松井平志一起回避。

    祝童手端酒杯背对房门,欣赏四个屏幕上还在播送的现场画面。彼得被两个人拖着,看得出他处于昏迷状态。

    汉密尔顿勋爵推门进来,奇怪的问:“谈判呢?我以为你们还在争吵。”

    “勋爵去打球了,我们吵给谁看?”祝童悠悠然转过身;“勋爵,你输了。”

    “一点意外,意外而已。”汉密尔顿掏出一方洁白的手帕,擦拭脸上的汗珠。心里想:这个人还知道什么?他还要做什么?

    “现在是美国时间凌晨四点,巴黎和伦敦已经苏醒。再过几个小时,这些精彩的画面会被更多的人知道,勋爵先生,我想知道你的看法?雷曼先生为什么会如此不理智?”

    “也许……是天气原因。今天太热了。”

    “真是个绝好的理由。”祝童放下酒杯,击掌叫绝;“可是,另一件事与天气无关?勋爵,我需要一个解释。”

    “什么解释?我不知道你指的是什么。”

    “真不知道?”祝童笑眯眯,指尖旋转着两枚黑针。目光冰冷而锐利,如老虎看着猎物。顿了顿又说:“还要装糊涂?”

    “亲爱的李,我是威尔逊夫人邀请来的调解人,是个旁观者和过客。这里发生的任何事都与我无关?”

    “我很奇怪,你为什么把安排一位美国特工进来?史密斯先生需要如此高规格的服务吗?”祝童点点身后的。

    屏幕在重复播放刚才的画面,彼得傲慢的展示自己的FBI证件,侮辱曰本的法律,接着就被两个白人了。“一个调解人,一个旁观者,他与你无关?雷曼先生与你无关?”

    “确实没什么关系?史密斯需要一位助手,正好彼得……彼得先生在曰本……啊,我们为什么要说这些无聊的话题?李先生,有更重要的事要发生。与萧萧,你的秘书萧萧小姐有关。我这两天没见到她,是不是……”

    “勋爵,你的脸皮真够厚的。”祝童笑骂一句;“萧萧生病了,西蕾娅小姐也病了。这就是你还敢回来的理由?”

    “我正巧认识个朋友,她可以治疗两位美丽天使的疾病。”

    “噢?正巧……我也是医生。能见见你那位朋友吗?你说的是她,难道是……”英语中,“他”和“她”是两个词汇,祝童觉察到其中的玄机,心头忽然发紧。汉密尔顿勋爵不是傻瓜,既然已经露馅了且雷曼参议员落入陷阱,这个时候还敢来,不会没有依仗。

    “你很熟悉,她就是威尔逊夫人啊。”勋爵坐下了,用祝童的杯子给自己倒上一杯酒;“我们应该谈谈,关于井池财团的未来,你有足够的发言权。”

    祝童默默看着汉密尔顿勋爵郑重而审视的表情,两人相处了十几天,第一次看到勋爵如此的表情。

    “我们关注井池财团很久了,现在是最好的时机。只要你答应合作,你就可以替代雷曼先生,并且,我保证你能享有雷曼曾经享有一切权利,和收益。”

    “勋爵似乎在发出一个邀请。”与这样的人交流是困难的,祝童小心选择词汇,他需要搞清楚对方的底牌。

    “不错,我代表委员会,正式邀请你进入我们的世界。史密斯的梦想就是得到这样一份邀请。那是个愚蠢的家伙,他这辈子只能做委员会的执行人,委员会不需要一头猪。”

    “委员会是个什么东西?一个组织,还是……请说的详细一点,我需要知道的多一点。”

    “我们的委员会没有名字,大家习惯于如此称呼。如果选择一个比较容易理解的叙述方式的话,你不妨认为这是一种资格。坐上餐桌享受美味的资格。”汉密尔顿勋爵翻动西装衣领,露出一枚藏在衣领内侧的金质徽章。“你可以得到一枚同样的徽章,对你的考察已经结束。韩国人被你打得屁滚尿流,雷曼先生的遭遇更是妙不可言,你的能力得到大家的认同,在一些国家的一些实力雄厚的银行里,凭这枚徽章,不用任何抵押和审查,你可以得到五千万美金的支配权。”

    金质徽章一闪而逝,祝童只看到一个骑在狮子背上的握剑骑士。

    “我需要做什么?五千万美金不是一笔小数目,代价呢?”

    “你应经证明了自己价值,委员会早就开始关注你。现在,大家认为是时候了。雷曼先生已经不适合继续留下来,他的空缺需要尽快填补。你应该知道圆桌骑士的故事吧?不错,委员会最多只能有十三位委员,且大家地位平等,没有领袖也没有亚瑟王。”

    “目的呢?委员会存在的意义在哪里?”

    “这个问题很不好解释,你进来之后,自然就知道委员会存在的目的。”汉密尔顿勋爵脸上浮出狡猾的微笑;“年轻人,任何假设和臆测都是肤浅的。你似乎不想进来?我尊重你的选择,你有一周的思考时间。我们需要一位斗士,而你,需要一个足够大的舞台。现在,我们谈谈井池财团。”

    “请讲。”祝童做个手势,示意对方可以开始了。

    “首先,我必须说明,生意就是生意,与感情或是非无关。威尔逊夫人不属于委员会,但她与你一样,都是有资格分享大餐的人。她发现了目标,并且能提供重要的信息和帮助我们达成目的,这就是她存在的价值。你与她的不同是,你不必做任何事,就能得到一块美味的牛排。”

    “我什么也不做?”祝童好奇的问;“你所说的牛排,是大块还是小块?”

    “一成。”汉密尔顿勋爵挺起胸膛,似乎准备接受勋章的将军,又好像一位付出一笔不菲的小费、希望得到某种恭维的贵客;“井池财团目前的价值不好估算,可是,你能得到天夜牧场,还有九津。”

    “这是两个花钱的东西。”祝童不满的说。

    他越来越奇怪了。

    汉密尔顿勋爵凭什么认为,在雷曼被踢出局的情况下,他还笃定能从井池雪美手中夺取井池财团。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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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13120/ 第一时间欣赏凤凰面具最新章节! 作者:蘑菇所写的《凤凰面具》为转载作品,凤凰面具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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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凰面具介绍:
所谓我骗人人,人人骗我;天底下谁都能骗,但总不能连自己也骗吧?
祝童,混迹江湖的职业骗子,七品祝门最现代的弟子,流连花丛不染尘的花花公子,把行骗江湖当成精细的生意。
遇到美丽的叶儿后,小骗子祝童的生活轨迹渐渐变化,一度决心退出江湖归于正常社会。
但江湖与现实之间的矛盾一直纠缠着他,在物欲横流的大上海,祝童还是模糊在江湖与现实之间,慢慢走进一桩巨大骗局的核心。
弄钱的钱人,是最高明的骗子。
骗局落幕时,小骗子又引出一场更大的骗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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