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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蘑菇     凤凰面具txt下载     凤凰面具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江湖号外:汉江歌罢水东流(下)

    江小鱼穿梭在水漫天之中,长短水刺频频闪动展开反击。

    短水刺寻找尹石风的细剑,试图锁拿住它;长水刺如毒蛇的蛇信般伸缩点刺,却怪异的划出一个个圆,使出的竟然是山寨版的水中月。

    木船已进水大半,两人的脚都浸泡在水中,江小鱼忽的矮身避过一记杀招,身体扭曲,左手从一个决不可能的怪异角度将双股水刺低处。

    “刺啦”,火花伴着金属的摩擦声传来,短水刺终于拿住了细剑的剑身。

    尹石风闷哼一声,长水刺也深深的钉入他的左肩。

    “啊……”张伟的喊声还没有完满,木船上银光连闪,江小鱼已然失去踪迹,只有尹石风扶着左肩在喘息。

    一切都生在瞬间,尹石风细剑忽然断为两截,前一截射向江小鱼胸前,尹石风却用半截细节再次使出水中花。

    点点星光中,江小鱼身上至少中了五剑,他只能选择落水而逃,走得稍慢点,也许就被半截细剑刺成筛子了。

    尹石风将肩头的长水刺拔出,顺手丢进水里,接着拔出竹篙探向汉水。

    江小鱼的头冒出来,他抓住竹篙,被尹石风挑上木船。

    “我胜了……我胜了……”尹石风舒心的大笑回荡在汉江两岸。

    竹篙点着水底,木船吃力的划回岸边。

    张伟、祝童和秦可强早跳上江家铁船。

    张伟没等木船靠稳就一把将尹石风拉到铁船上:“尹师兄,我要被你吓死了。”

    江小鱼挣扎着跨上铁船,勉强用嘶哑的声音说:“汉水尹家胜了,可清洋江家已经没有漕帮输给尹家了。尹师兄如果方便,请日内到重庆江家村,该给你的,江家不会赖账。”

    “我一定去。”尹石风定定的看着江小鱼;“你身上的伤,要紧吗?”

    “没事,更重的伤也没带走这条烂命。”江小鱼捂着胸口咳嗽几声,又苦笑着对祝童说:“祝大夫,秦师兄。如果没什么事的话请马上离开,我要开船了。”

    他穿着黑色水靠,祝童一时看不出身上有几处伤口。就丢下一个小瓷瓶,说:“你肺部进水了,这些药内附外敷各一半,也只能保你暂时不感染,别硬撑着,快去医院吧。”

    “谢谢祝大夫,有情后补。”江小鱼拿起瓷瓶,张嘴就倒进去一半。他身上最重的伤确实在胸口,幸亏尹石风只有半截细剑,如果是一柄完整的细剑,只怕要被刺个对穿。

    “尹师兄,这是解药,水刺上有毒。”江小鱼也够气派,摸出一个竹管。

    黑衣人也醒来了,他没有多问什么,只是把江小鱼抱进船舱。

    江岸上,尹石风目送江家铁船顺江离去。

    祝童已经撕开他的衣服,小心的为他处理伤口。他生怕江小鱼再耍什么花样,只封闭了尹石风肩部的经脉,没敢用留下的解药。

    一个小时后,四个人回到东湖宾馆,祝童的客房里。

    黄海下午已经乘飞机去重庆,那里离不开他。张伟需要办理借调手续,约好明天去重庆找黄海报到。

    尹石风的激动长时间持续着,路上他的身体就一直轻微抖动。

    “给我用上吧,相信江师兄不会在这个时候耍心计,你们都看到了,他败得无话可说。”尹石风说。

    祝童扭开竹管,用一枚金针挑出一点黑色粉末放在鼻尖嗅嗅,又伸出舌尖添了一点。

    然后他就摆出蓬麻功的架势,沉入蓬麻境界,仔细体验解药的功效。

    十分钟过去了,祝童睁开眼,吐出一口黑色唾液。

    “这些确是解药,只能内服不能外用。尹兄少用一点,水刺上应该是蛇毒,这是蛇药。”

    尹石风服下指头肚大小的一点解药,也闭目调养。

    祝童到洗浴间漱口,心里想,江小鱼是故意不说还是忘了呢?如果把竹管里的解药敷在伤口上,也可以解毒,只是,尹石风的左臂今后就算废掉了。是药三分毒,江家的解药有七分毒,药效太猛了。

    尹石风在调养,没事的三个人却都饿了。

    张伟是此间地主,他开车出去买来一堆小吃,回来时,秦可强与祝童早摆开架势,就等开吃了。

    张伟心里有太多的问题,因为职业的关系,彼此又是刚认识不太熟,对于江湖道,他想问又不敢问。

    祝童看出他的心思,说:“我们虽然都生活在同一个社会,张师兄,除非你打算脱下警服,江湖道的事,还是不要馋和太多。”

    “不必在意,我们还是朋友。”秦可强说;“江湖道也在改变。”

    张伟点点头,比如刚才的那场江湖争斗,按照现行法律就是一种违法行为。做为一名警官,一位执法,他真的不能介入江湖道太深。

    凌晨四点,尹石风醒转过来,脸上的气色恢复成当初的摸样。

    “你们看着我做什么?”尹石风席地坐下,拿起一条鸭脖放在嘴里撕咬着;“先别问,等我吃饱了再说。”

    祝童、秦可强和张伟都眼巴巴的看着尹石风大吃大嚼,好容易等他停下来,祝童把早准备好的一杯水递过去:“慢点吃,别着急,我们等得不辛苦。”

    尹石风喝下水擦擦嘴巴:“你们等的辛苦,我憋得更辛苦了。我胜了……哈哈,我打败了清洋江家。”

    于是,一段隐秘的江湖历史,随着尹石风的讲述,逐渐清晰的展现在三个人眼前。

    三百年前,汉水尹家是八品江湖豪族,他们掌管着长江、汉江、大运河的水道生意,漕帮就是尹家的一个分支。

    追溯历史,尹家先祖曾经是道家名人,那个在函谷关迎拜老子,并留下《道德经》的守关关令尹喜,就是尹家先祖。据说后来尹喜到武当隐居,尹姓也慢慢成为当地望族。

    又据说,点化太极宗师张三丰了,就是一位在武当潜修的尹姓高人。

    如此多的据说都是根据的,汉水尹家的道家心法与道家剑法水东流,一直是他们引以为傲的独门绝技。到三百年前,因为掌握了漕帮的关系,汉水尹家在襄阳附近的尹家村,已然拥有巨大的宅院和广阔的田产。

    还据说,创立五品清洋的江家祖先江流本是汉水尹家的一个外门弟子。偏偏这个外门弟子不知走了什么运道,与尹家大小姐尹月如暗中好上了。

    在那个时候,汉水尹家是何等荣耀,来往皆豪客,门下弟子更是多如牛毛。外门弟子根本就是打杂的,这样的爱情是不被允许的,被称为私通。

    无奈的是,当私通被现是,尹家大小姐已经怀有身孕。为了端正家法警告后人,那对私通被尹家以最严厉的家法处置:身绑巨石沉江。

    可是谁也没想到,江流小在汉江边长大,小善于玩水,又跟着尹家教头修炼过简单的道家调息术。尹家的正宗功夫虽然没学到多少,但潜水的功夫却已到炉火纯青的大成之境。

    江流和尹家大小姐被沉江,因为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少人提起,这件事就逐渐被人淡忘。

    意外生在二十年后,当时,汉水尹家在重庆设有分堂,主要掌管当地的江运事物。

    有一天,五个年轻人走进分堂,二话不说就施展重手,干净利落的挑了尹家分堂并打出清洋的招牌,并接管了尹家在长江上游的地盘。

    消息传到尹家村,汉水尹家群情激奋,当即派出多名高手赶赴重庆。

    接下来的半年,汉水尹家与清洋江家在大江之上附近展开了一场充满血性的拼杀。结果让整个江湖道都大跌眼镜,清洋江家越战越猛,实力急剧扩充;而汉水尹家却损失惨重,高手连连折损在重庆码头。

    清洋江家的逆水刺,也随着这场争斗,成为江湖上一个响亮的独家绝技。

    血拼持续了整整一年,汉水尹家逐渐失去主动,他们已经派不出高手,也没有哪个尹家人敢去重庆报仇。

    虽然活着回来的尹家人很少,但总还是有那么几个。他们带回来的信息是可怖的,逆水刺可说的是水东流的克星,尹家高手面对逆水刺根本就施展不开,往往在几个照面间就被人解决了。

    尹家这才静下心来,研究这个突然出现的对手。能创出逆水刺的人一定对尹家有十分的了解,并且精通水东流。

    在内部检讨的过程中汉水尹家又有了惊人的现,一直珍藏在尹府藏经楼上的水东流剑法图谱,是一套被人篡改过的赝品。

    水东流可算是尹家的根基,历来只有核心弟子才能得到一招半式,配合水东流的心法更是少有人知,真正能学全的只有尹家人中为数不多的直系子弟和亲传弟子。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丢失的只是剑法图谱,心法因为被掌门人收藏得以幸免。

    尹家暂时退出了与清洋江家的争斗,关起门来整理水东流剑法。因为掌门人已经挂了,高手也剩余不多,全套水东流剑法已经没有人会了。

    尹家没落,清洋江家开始四处出击,又耗费两年的时间,把本属于汉水尹家的漕帮收入囊中;江家五虎的名号从那时开始名震江湖。

    接下来二百年,不断有尹家人出师,他们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挑战清洋江家。可是那些尹家精心培养的弟子无一例外都失败了,一共有十七位尹家高手死在逆水刺下。他们的细剑,也成为江家祠堂的装饰。

    时间荏苒,转眼到民国初年,这一代尹家出现人丁凋败,只有姐弟两个支撑门面。

    那时的尹家村早已不复往日的繁华,习武需要耗费大量的钱财,尹家经过多年的消耗,变成一个仅能顾住温饱的小乡绅。

    虽然家道衰落,可复仇已经成为尹家的传统,姐弟俩虽然由潜心修炼被修复过的水东流,心里却知道,他们大约也和前辈一样,面对逆水刺没多少胜算。那时,清洋江家已经成为五品清洋。

    有一天,重庆江家村外出现了一个妙龄少女。她就是姐弟两中的姐姐尹水莲。

    尹水莲人生的花容月貌,在江家村口买下一个铺子卖豆花,很快就有了个豆花西施的名头。

    江家村与当年的尹家村一样,正处于盛期,但江家却从不收外姓弟子。

    尹水莲在江家村买了半年豆花,正如她的突然出现,有一天清晨又突然消失了。

    接下来,尹家村突然出现了一群黑衣人,他们冲进尹家的小院,却现这里早已人去楼空。

    汉水尹家彻底消失了,这一消失就是将近百年。

    尹石风此次重出江湖,唯一的目标就是清洋江家。

    只是,物是人非,汉江水依旧东流。

一、豪宅困徒(上)

    四月二十二日清晨。

    天空雾蒙蒙的,这个季节,上海时不时就飘一阵小雨。

    上海,浦东,伊丽斯医院大门前,一群人在吴瞻铭指挥下搭起脚手架上下忙碌着。

    祝童站在一旁看着他们,杨辉在他身后擦拭宝马X5。

    伊丽斯,祝童对这个名字很不满意,上任的第一件就是拆下大门上的这三个鎏金大字。

    新名字已经取好,从昨天开始,伊丽斯这个名字就不复存在了;今后,它将被叫做望海中西医联合医院。

    医院毗邻浦江,占地五十余亩,此前是一处早些年被旭阳集团兼并的货场。当时浦东刚刚开放,田旭阳拿下这块地只支付了一点象征性的费用。如今,在寸土寸金的上海浦东,可算是一块风水宝地。

    陈依颐喜欢精致典雅,医院内就设计得很有些阴柔的味道。测试文字水印5。主体建筑是座二十六层综合楼。大楼周围是一座人工湖,湖水深一米左右,湖中又点缀六处座小巧精致的江南园林。古树奇石随处可见,花花草草甚为养眼,最精彩的是一条蜿蜒曲折的廊桥,把六处掩映在园林中的别墅连接起来。

    除了综合楼前的小型广场,医院内没有可供汽车通行的道路。综合楼下面有一座巨大的五层停车场,第一层的一半是库房,另一半是内部停车场,向六座别墅分出六条通道。

    两天前,伊丽斯医院的可算是一所侧重于女性患者的二级西医院,该有的科室基本上都有。

    昨天下午,祝童在陈依颐陪同下正式接管。上任不到二十四小时就要改名字。所以,如今医院里人心惶惶,中西医联合医院是什么意思?大家都知道李想是中医,有人说他要砍掉一半以上的西医科室,意味着至少有一半陈依颐高薪聘来的医生将被解雇,谁都不知道新来的主人会砍掉哪些科室。测试文字水印6。

    宋巧晴气喘吁吁的跑出来,到祝童身边,拄着腰说:“主任……董事长,程主任又来电话了,他请你去船上。”

    “你就说我很忙,没时间。”祝童眯着眼,伊丽斯已经被拆下来,他在衡量留下来的位置如何放置将要按上去的字。

    “说了,可是他坚持要和你通话,说无论如何也要请你去一趟。”宋巧晴很为难,两天来,她与其说是这所医院的会计,还不如说是祝童的秘书和挡箭牌。

    “东海骑士”号上,福华造船的谈判已经进入最后阶段,陈依颐小姐和史密斯先生随时都会来电话找祝童,程震疆的电话最多。

    在祝童看来,那些细节性问题完全不必搞得如此复杂,他没时间也没心情去做这个吃力不讨好的和事老。测试文字水印6。

    宋巧晴手里的电话又响了,她放在耳边听了听,递过来:“是向老。”

    向老的电话祝童当然不好不接,祝童恭敬对着话筒说:“向老,有何吩咐?”

    “李老板,还当初你答应过什么?”向老温和的问。

    “什么?不记得了。”祝童装糊涂,向老也不深究,淡然道:“你还是我的学生,记得吗?”

    “当然记得了,一日为师……这个,向老,我只是不记得您教过我什么了。”祝童继续打岔。

    李想的身份是由向老出面担保的,可是,如果想用这些胁迫他做些什么,此一时彼一时,祝童根本就不在乎。

    远远的,一辆墨绿色越野车开过来,祝童眼尖,先是认出那是福华造船筹备处的车,继而看到开车的是程震疆,坐在他身边的是向墨。测试文字水印6。重要的是,车上还有一个人,叶儿。祝童看不到,能感觉到。

    他连忙对着话筒说:“向老,我一会儿就去船上。可是,您也知道,我刚接手一家医院。我的意思是,上海的西医院已经不少了,跟着他们凑热闹赚不到什么钱,我准备把它改造为中西医联合医院。您老桃李满天下,能不能替我介绍几个师哥师姐来帮忙?”

    “小滑头,就这样吧。”向老笑着挂断电话;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祝童很满意,向老的笑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

    越野车“吱!”的一声停在祝童身前半米处,程震疆跳下来还没开口,祝童已经拉开另一侧车门:“叶儿,见你一面好难啊。测试文字水印8。”

    祝童回到上海已经两天了,这两天里,叶儿一直在加班,两人通电话也只能说寥寥数句。

    “首长让我去筹备处帮忙,你满意了?”叶儿眼里是掩饰不住的喜悦,却板着脸做出不高兴的样子。

    “李先生,我来负荆请罪了。”程震疆转过来,低声下气的说。

    祝童瞄一眼,没搭腔。

    程震疆遇到了什么,不用说他能猜出个大概。史密斯、松井平志、陈依颐、向老、池田一雄、于蓝等等福华造船的利益方,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祝童能玩得转的场面,放到程震疆手里忽然变成一盘乱局。

    福华造船的大框架已经完成,可是把这个框架充实完善起来有大量的实际工作要做。每一份具体文件都关系到福华造船的未来,每一个具体条款都关系到每个人的利益;程震疆作为平衡者,分量实在太轻了。测试文字水印6。

    最让祝童不满意的是程震疆对萧萧没有任何安排,萧萧虽然还在日本养病,说是最近几天就会回来。之前,萧萧是祝童的得力助手,可是程震疆上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让向墨担任他的秘书。

    向墨还很年轻,通过在筹备处这段时间的观察,祝童不认为她具备一个专业秘书的素质;程震疆看重的是她的出身和背景。让萧萧留在筹备处是柳伊兰的意思,八品兰花需要一位职业经理人,要不然,祝童还不舍得放弃一个如此好的助手呢。

    “老师,我希望跟在您身边。”向墨工湖就醉了,拉住祝童的衣袖,毫不顾及程震疆的感受;“我喜欢这家医院。”

    “你们也看到了,我真的很忙啊。测试文字水印6。”祝童笑着伸手迎客;“里面请,里面请。”

    “李董事长好大的架子啊。”叶儿在祝童胳膊上扭一把;“程主任亲来请,你敢不去?”

    “程主任,我这里刚开始,实在是分身乏术……不过,哈哈,走吧,我去看看你们谈得如何了。”祝童顺势牵住叶儿的手,走向宝马X5;杨辉已经做好开车准备。

    程震疆说声谢谢,连忙跳上越野车,跟在宝马X5。

    向墨想要跟着祝童,宝马已经启动,只好撅着嘴坐到程震疆身边。

    “李想,你不该这么快就撒手不管。福华造船如果不能尽快走完程序,可能会有意外变数。”叶儿倚在祝童肩上,轻声细语的责备着。

    “意外?哪方面?”祝童小心的问。两人的手指纠结在一起,表达出浓烈的依恋。测试文字水印1。

    “首长要走了。”

    “什么时候?”

    “已经开始了,大部资料正在移交到市局经侦或市纪委那边,进入执行阶段的案子被要求在五月十日之前完结。”

    “你们呢?叶儿,他会把你们安排在哪里?”祝童更关心叶儿。

    “首长尊重我们的意愿,金融小组解散后,愿意回原单位的会得到一份推荐信。如果想换个地方或深造,首长会做出安排。”

    “你呢,叶儿要去哪里?我这里需要你,叶儿,来帮我吧。”

    “我和三个同事还不能离开,黄海那里需要帮手,我们已经定了明天去重庆的机票。”叶儿抬起头,主动献上香唇,希望以此来表达己内心的愧疚。

    良久,唇分,叶儿满脸潮红,把祝童的手从怀里拉出来,低低说:“从现在开始,我有二十四个小时。测试文字水印2。”

    祝童很想说:叶儿,辞职吧,我能养得起你。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小心点,我等你回来。”

    叶儿感激得偎进他怀里,祝童干咳一声,杨辉很听话的把后视镜摆到另一边。

    王向帧为什么要离开上海?祝童没有问,叶儿也没有说。敏感如祝童能感受到叶儿心底淡淡的失落,此时此刻,他不想提起任何沉重的话题。

    王向帧离开,等于工作了将近两年的金融工作小组将不复存在。

    有迹象表明,这一切与凤凰基金有关。柳伊兰那边传来过一些信息,一个来北京某部的调查组正在对凤凰基金的账目进行审计。朵花突然到日本,并一直停留在天夜牧场不回上海,已经很能说明一些问题了。测试文字水印9。

    柳伊兰说,她并不怕任何人审查凤凰基金的资金运用情况。国内现有的法律对类似的基金组织并没有太过具体的约束,凤凰基金的运作尚属规范,湘西的十三所中小学校已经接受在凤凰基金的帮助下完成了危楼和卫生设施改造,第二批二十一所学校正在利用利用凤凰基金提供的资金进行教室的修缮和教学条件的改善工作。

    至于投入福华造船的部分资金,随着谈判的结束,可以预期将得到丰厚的回报。

    从伊丽斯医院……应该叫望海医院到游艇码头有一个多小时的车程,可是宝马X5并没有去码头的意思,而是上了高架桥驶向市内。

    程震疆的越野车只好跟着,一直跟到一条僻静的巷子内;佳雪花园,程震疆第一次来到这座神秘的别墅。

    守门的还是千门弟子,他们认识这辆车,高大的铁门缓缓打开。

    “为什么来这里?”叶儿随祝童走下车,不解的问。

    “这里的事情不了结,福华造船开不动啊。”祝童挽起叶儿的手,等程震疆从越野车上下来,笑道:“程主任,我给你介绍两个朋友。”

    程震疆还在发愣,这个时候,“东海骑士号”上的会议室内正吵得不可开交,祝童带着他来这里干啥?

    小楼里走出两位,一个是百里宵,那个白人老头当然是托庇在千门保护下的卡尔先生了。

    “程主任,这位是百里宵先生,他……哦,百里先生,您那个公司叫什么?”

    “千海股份。”百里宵注视着程震疆,轻声道。

    “对,千海股份。百里先生是千海股份的董事长,千海的股东都来旭阳集团。程主任,只要得到百里先生的支持,要解决如今的乱局易如反掌。”

    “幸会幸会,早就听说百里先生的大名,程某刚接手福华造船筹备处,没有登门拜访,请百里先生多包涵。”

    “应该是登门拜访的是我们啊。”百里宵打着哈哈,握住程震疆的手,恭维道:“程主任年轻有为,一定能大有作为。”

    祝童把卡尔引到程震疆面前,说:“这位是卡尔先生,程主任也应该闻名已久了。”

    “卡尔先生,您好。”程震疆不会英语,与外国人的接触有限。卡尔只静静的看着程震疆,没有说话。

    程震疆与卡尔握握手后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很有点的拘束。

一、豪宅困徒(下)

    一个月前,祝童把卡尔列为福华造船筹备处最危险的对手。

    可是现在的状态,很是一对老朋友的样子。

    “如果程主任与李先生一样优秀,我们的合作将会很愉快。”卡尔开口了,看得出,他对程震疆的印象不太好。

    向墨作为程震疆的秘书有点为难,她看了祝童一眼才翻译道:“卡尔先生很期待与您的合作。”

    “进去坐吧。”百里宵添为此处半个主人,热情的让客。

    叶儿落后一步与程震疆并排,低声说:“阿疆,振作一些,你现在是筹备处主任。李想不去船上是因为去了也没用,把卡尔先生、百里先生介绍给才是真正的帮你啊,他们能帮你解决船上的事。”

    “我知道,谢谢你,也谢谢李先生。测试文字水印9。”程震疆不是傻瓜,接手福华造船筹备处以来,所有的利益方中只有百里宵和卡尔没有露面。

    百里宵以前是陈依颐的主要助手,三周前突然拉着几个旭阳集团的股东脱离旭阳,成立了千海股份;卡尔,可算是史密斯的半个脑袋,在两周之前突然从日本到上海。如果能得到他们的支持,船上那些看起来很麻烦的事就一点也不麻烦了。

    另一方面,程震疆又心有不甘。看上去,百里宵和卡尔与李想的关系非同一般,与他们合作,有不得不低头的意思。

    “苏小姐,听说首长要走了,希望你能留下来帮我?”祝童和百里宵的脚步比较快,已进入客厅;程震疆趁这个机会对叶儿发出邀请。

    看着他灼灼的眼神,叶儿意识到了什么,摇头道:“阿疆,你是黄海的朋友。测试文字水印3。能有现在的局面要感谢两个人:李想和黄海。我是李想的未婚妻。如果离开现在的岗位,我更应该和他守在一起。”

    祝童似乎意识到什么,看向这边。

    程震疆讪讪的说声对不起,很快换上一副轻松的笑脸走进客厅。

    刚认识,彼此需要一个熟悉的过程。程震疆需要得到百里宵和卡尔的帮助,他们同样也希望福华造船能顺利度过现在这个难熬的阶段,很快,谈话就进入实际阶段。

    祝童既然已经退出就不想参与太多,陪着他们坐了一会儿,起身道:“你们聊,我上去看看田公子。”

    百里宵微微点点头,示意上面一切正常。

    昨天晚上卡尔在百里宵引领下到望海医院拜会祝童,这是从日本分别后两人的第一次见面,具体说了什么连百里宵都不清楚,福华造船与江湖道太多的人和事牵扯在一起,祝童对程震疆真的很不放心。测试文字水印1。

    三楼,走廊里安静得死气沉沉的,推开田旭阳的房门,一位千门弟子连忙站起来。

    “你出去吧,我一会儿叫你。”祝童说。

    千门弟子走了,祝童走进内间。

    夏护士长不在房间里,田旭阳穿一套中式便服,在宽大的条案前挥毫泼墨。房间里到处散落着写满字的宣纸,壁炉上摆着一副金光闪闪的四面佛像,下有香炉素果供奉着。田旭阳胸前还挂着一副檀香木佛珠,真有点居士的样子。

    “田公子,别来无恙。”祝童看着田公子收笔,才开口打招呼;“看起来气色不错,您的字越发见功力了。测试文字水印8。”

    “我很好,李先生,谢谢您来看我。”

    田公子不再装疯卖傻了,目光澄净清澈,嘴角带着温和的微笑。

    房间里还有一个人,Della。

    一袭精心裁剪的旗袍把原本就诱人的身材勾勒得凸凹有致,她执一枚团扇轻轻摇摆着。浅笑兮兮双颊现出酒窝,只是如今的酒窝比以前深了些。

    “范夫人,好久没见了,身体可好?”

    “李先生是大忙人呢,谢谢,我很好。”Della用团扇轻掩朱唇,吃吃笑道。有些女人天生就风情万种,Della无疑就是这样的女人。

    “Della,我和田公子有几句话要谈,可以吗?”祝童换个称谓,做出了请的手势。测试文字水印5。

    Della很识趣,扭动曼妙的腰肢站起来,说:“正好我要走了,田公子也是很久没出门了,改天到聚聚。朋友们很关心你呢。”

    田旭阳“嗯”一声算是回答,目送着Della走出房间。

    祝童走到条案前,审视田旭阳刚写就的条幅。

    “占得佳名绕树芳,依依相伴向秋光。若教此物堪收贮,应被豪门尽劚将。好字,田公子修身养性的功夫大有进步。”

    观笔画,沉稳厚实,以田旭阳的基础能写出如此的境界,该是近期在两句上耗费了大量的时间与心血。

    祝童细细品味诗中滋味,不禁莞尔。这是一首名为《金钱花》的诗,田公子挑选这一首勤加练习,当是已不甘蛰伏,期盼东山再起把过去对手都打个落花流水。测试文字水印5。

    “听说传素大师来过几次,听范公子说起,田公子敢有遁入空门的意思了?”

    田公子这才搭腔,蔚然叹道:“世事无常,这场大病下来,很多事都看淡了。思量起过去的岁月,恍然若梦啊。”

    “福华造船就要签署正式合作文件,田公子这个时候忽然好了,很多人会感到不安。”既然不装了,祝童就把话挑明。龙星毫在指尖旋转,闪出丝丝寒芒。

    “我现在说什么都是空;”田旭阳看到龙星毫,眼中精光一闪,想起如今处境,苦笑道;“两年内,田某不会参与任何与福华造船有关的事物,只盼有一处安静所在,在清风明月与暮鼓晨钟中修养忏悔过往的罪孽。”

    姿态放得如此低,轮到祝童不好意思了。测试文字水印1。田旭阳身上有祝童种下的蝶蛊,如今安静的潜伏在他肾俞附近,祝童随时可以激活它,那样,田旭阳做什么都要问祝童愿意不?

    想到这里,祝童收起龙星毫,笑道:“换个环境也好,传素大师刚接手云峰寺,据说要重建江南第一名刹,想必一两年内事物繁忙分身乏术。普贤寺现任主持无处大师德高望重,佛法修养深厚,碰巧与我有些俗缘。田兄,你认为如何?”

    “谢谢李先生劳心,田某早有此意。无聊大师也曾说起过无处大师,能拜到大师门下,是旭阳之福。先生知道,旭阳有些俗事怕会冒犯普贤寺归。我准备把水乡人家整理一下,湖畔修一座禅堂。无处大师与先生有空,旭阳随时恭候指教。”

    田旭阳要去水乡人家住。

    祝童沉吟着没说话。测试文字水印5。

    前有范西邻传话,这次交流还算顺畅。

    田旭阳先是表明两年内不会谋求重回旭阳集团,继而答应拜在无处大师门下。可是,他不想住进普贤寺,而去郊外的水乡人家。

    毕竟,田旭阳是个七情六欲旺盛的伪居士,按照僧人的标准要求他也说不过去。

    祝童微微点头:“也好,只是,田兄最好不要见那些不相干的人,比如传素大师。”

    田旭阳没说话,祝童站起身:“只是建议,田兄是否真的信佛我不管,应该相信头顶三尺有神灵。刚才的话,从你口中出,我可是当真了。如果口不对心或……哼哼!请三思。”

    田旭阳额头渗出冷汗,祝童明明没有丝毫动作只轻哼两声,下腹部猛然翻起一阵刀绞般的剧痛。测试文字水印7。

    剧痛持续了十数秒,慢慢变成隐痛,田旭阳扶着条案喘息,祝童拍着他的腰背,关切的问:“还好吧?”

    “还好,还好。”田旭阳面色灰白,他感到绝望。由是有限度的,身边这个人随时可以决定他的生死。

    “你就没什么话要对我说吗?”祝童温和的看着他。

    “你想知道什么?”

    “我不知道。”祝童盯着他的眼睛;“也许是一个善意的提醒,也许是一些半真半假的消息。”

    “王向帧要走了。”

    “我知道。”

    “你想知道他为什么会走吗?”

    “你会告诉我的。”祝童很确定的说。

    “他在上海呆太久了,有些人感到不舒服。测试文字水印3。所以他要走。”

    “今后会怎么样?”

    田旭阳笑了,似乎早嘲笑祝童能问出如此弱智的问题;“离开上海就不会有事了,这是个双赢结果。他会休息一段时间,下半年会有一个位置空出来。我可以告诉是谁不喜欢王向帧呆在上海……”

    “免了吧,我没兴趣。”祝童严厉的眼神使田旭阳马上住口;“田公子,我如果出什么意外的话,你这条命就……哈哈。王向帧如果不走,你的病就不会突然好了,是吧?”

    田旭阳微微低头,祝童不想知道王向帧的对手是谁使他有点意外。官场上任何事都可能发生,虽然很多人都认为李想与王向帧的关系不一般,祝童一直很注意与王向帧保持相当的距离。

    “李先生,您能替我看看病吗?”田旭阳捂着腰眼。

    “哪里不舒服?”救死扶伤是医生的本分,祝童很乐意为病人排忧解难,刚坐上望海医院董事长的宝座,心里热乎着呢。

    “最近一段……那个的时候,不太对劲。”难得,田旭阳竟然会红脸。

    祝童催动蝶神感觉片刻,笑道:“阳痿啊,好说好说。”顺手抽出龙星毫,在田旭阳腰部刺进去。

    田旭阳实在是太闲了,一个曾经在上海滩呼风唤雨的大人物忽然被囚禁在封闭的房间里,不在女人身上使劲真会疯掉的。纵欲过度只是阳痿的诱因,真正的原因是他的肾俞内有个不速之客。紫蝶,需要他生命中最精华的部分,不允许他都发泄出去。

    紫蝶被强制着赶出肾俞,移到丹田内;小精灵很不满意,在丹田附近左冲右撞,想回到原处。祝童干脆将紫蝶封闭起来,至少半年内,田旭阳可以安安心心做男人。

    “好了,我很高兴。”祝童拍拍手;“注意休息多喝水,近两天不要有剧烈运动。”

    田旭阳直起腰,隐痛消失了。

    祝童走向门口,说:“关于您的身体,我想应该提醒你注意节欲;我是个医生,中医。中医讲究望闻问切,从气色上看,您还很虚弱,千万不要沾不该沾的东西。走了,田公子,有时间我去水乡人家看你。”

    门轻轻带上了,田旭阳静静站着,忽然抓起条案上的文房四宝,重重地砸向房门。

二、层楼(上)

    透过长窗,正看到叶儿陪着Della走向佳雪花园的大门。

    祝童静静看着她们,Della的身材越魔鬼了,三个月的身孕使她平添一份珠圆玉润的富贵气质。

    Della果真是喜欢佳雪花园?还是另有企图?

    卡尔在二楼露台处的小客厅,看到祝童招招手。

    祝童在他对面坐下,卡尔身边放着一杯清茶,菊花茶。

    从这里可以看到楼下大厅,程震疆正虚心地向百里宵请教,向墨无聊的在旁边坐着。

    “亲爱的……”卡尔干咳一声开口了。

    “卡尔先生,我们已经很熟了,不需要用这样的称呼。”祝童连忙打断他。被一个外国老头叫“亲爱的”。

    “李先生,这样可以吗?”卡尔慢条斯理的转换称谓。

    “不错,感觉好多了。关于昨天的问题,卡尔先生考虑的怎么样了?”祝童昨天建议卡尔把家眷迁来上海,卡尔说要考虑一下。

    “卡尔夫人喜欢地中海的气候,她是个需要朋友和聚会的女人,说服她需要点时间。李先生,我刚来上海了,他令史密斯感到不安。”卡尔说。

    “谁?”祝童先感到不安。

    怪不得这两天史密斯不对劲,祝童原以为他秉承鳄鱼的优良传统,想在签约前争取一下,以得到更大的好处。

    “你没看今天的新闻吗?”卡尔问。

    “没有,我最近很忙。”祝童确实很忙。

    前一段他每天都要看时政与财经新闻,离开福华造船筹备处以后,那些东西和他再没有关系,不值得再花费时间。

    “你应该有一位专职秘书。”卡尔从西装内侧口袋里拿出一份英文报纸,摊开在祝童面前。

    祝童探出身体,叶儿送走Della回到大厅,感应到他的召唤,抬头看过来。

    祝童招招手,叶儿对向墨说了句什么,款款步上台阶。

    “对不起,我看起来很吃力。”祝童把报纸送到叶儿面前。

    轮口语,叶儿不是祝童的对手,可是如果是阅读的话,小骗子愧不如;特别是这种不太严谨的英文报刊。

    叶儿很认真的看了两遍,说:“这是今天报纸,上海正在举办世界金融展与合作论坛,对外宣誓的目的是增进我国与达国家的相互了解,推动将上海建成亚太金融中心的步伐,并讨论中国金融改革的相关问题。此次论坛由市府与中央某部位共同举办。大概就是这些。”

    叶儿疑惑的看着祝童和卡尔:“已经计划很久了,长也受到邀请,因为与一个重要会谈的时间有冲突,没参加。”

    卡尔听不懂汉语,但从叶儿和祝童的表情上看出他们没找到重点,取出金笔在嘉宾名单上划一道:“他来了,沃森害怕了。”

    “沃森……难道是史密斯先生的小名。”祝童看着那个名字,很陌生。

    “是昵称,史密斯就是沃森,只有很亲近的人才能这样称呼。他,修伊斯特恩先生,是也被允许使用这个称谓。”

    “修伊斯特恩博士,瑞士爱因霍恩基金会主席,受邀在论坛上表金融改革与世界展研究报告。爱因霍恩基金会一直致力于研究展中国家的金融展,他们每年布的年度金融形势分析与预测,为各国zf所重视。”

    叶儿念完了,祝童也听明白了,两人又看向卡尔。

    “修伊斯特恩博士不属于委员会,可是,我们的每次重大行动必须听取他的建议。沃森一直想在委员会拥有一个位置,修伊斯特恩能决定谁将进入委员会。我得到确切消息,雷曼和威尔逊夫人已经决定离开委员会,加上我,一下子空出了三个位置。修伊斯特恩博士很少会在这样场合露面,他是第一次来亚洲。他说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史密斯接到了他传递出了信息。”

    “原来如此。”祝童喃喃道;“硬的不行来软的,是这个意思吧?卡尔,您能看出修伊斯特恩先生给史密斯开出了什么价码?”

    “五亿美金,外加一个委员会席位。”

    “五亿美金!”祝童猛然醒悟。他和史密斯之间还有一份对赌协议,以福华造船百分之五的股份去寻求买主。当时,他们定下的底价是五亿美金,在这个基础上,谁卖出的价格更好,就能得到另外福华造船百分之一的股份作为奖励。

    今天之前,祝童已经放弃了。他没去寻找投资,也没考虑谁能拿出如此一大笔钱,已做好让史密斯得到奖励的准备。

    “是五亿美金,修伊接下了沃森抛出的单子,等于送给他一份厚礼。沃森还年轻,他是个有野心的年轻人。如今大约正在犹豫,是否趁这个机会重返鳄鱼岛。”

    “动作好快啊。”祝童皱起眉头,难道,史密斯对这个赌局很热心;“可是卡尔,我看不出他为什么要这样做?斯特恩博士的目的是什么?史密斯?还是福华造船?”

    “两皆有,史密斯他也想要,如果能得到福华造船相当分量的股份,当然更好了。雷曼失败了,福华造船签约在即,无论是合联船舶的股份还是福华造船的股份都变成了抢手货。可是,没有人能在如此短的时间里拿出五亿美金。仅从生意的角度看,这也是一项不错的投资。”

    “还有吗?我觉得不太够,修伊斯特恩博士,据你说是个很低调的大家伙。他的胃口……”

    “他是想得到福华造船。”卡尔慢悠悠的拿出烟斗,装好烟丝,燃起,喷出一股浓烈的烟雾;“你还应该看到这里,某部位长在昨天晚上亲切接见了斯特恩博士,双方就上海的未来以及金融环境与展问题坦诚交换意见。修伊……我太了解他了,我们都称呼修伊为所长,爱因霍恩基金会下面有四个研究所,其中有一个专门研究中国经济。中国是神秘的,有太多的不确定和特例。修伊很了解人性,他常说的一句话是,没有什么不可能,任何人都有一个心里价位。能进入福华造船,最好能把史密斯拉过去,修伊就有了一块基石。李先生,你应该明白了。”

    祝童点点头,卡尔都能看出来如此多的东西,他如果还不明白就没资格坐在这里了。

    修伊斯特恩博士对福华造船怀有野心,这是肯定的;以他的低调和身份,竟然能得到某部位长的接见,背后一定什么不为人知的猫腻。

    福华造船的股份虽然已经大致确定,后面,还有一份四部委联合下的文件对这些股份做出了限制。

    可那只是一份文件,而不是法律。即使是法律,如果有人想谋求控股福华造船的话,在中国也不是不可能。当然需要一大笔钱,只有钱还不行,必须要有人脉与适当的管道。范西邻夫妇的金菊花曾经就是一个神通广大的管道,田公子……。

    有钱人的游戏总是异彩纷呈,那个世界里什么事都可能生。

    “很热闹啊,幸好我懂得急流勇退。”祝童对叶儿说,用的当然是汉语。

    “你不准备管了?”叶儿还在研究那份报纸,抬起头吃惊地看向祝童。

    “怎么管?他才是福华造船筹备处主任。”祝童点点楼下。

    “可是,你已经把伊丽斯拆下来了。”人未到声音先到,陈依颐从楼梯处款款走来;“我说得不错吧,李主任,医院已经交给你了。可是别忘了,手续还没半呢。福华造船的股份在哪里?拿来啊。”

    祝童轻轻拨开伸过来的柔荑,笑道:“很快你们就会签约,没有问题。我们在讨论另一个问题。史密斯不是个安分守己的家伙,我早知道他不会安心呆在上海。”

    陈依颐在叶儿身边坐下,一眼看到桌上的报纸:“你们在讨论他?”

    “是啊,修伊斯特恩博士不是雷曼;这样的大人物,我对付不了。依颐,你也在关注他?”祝童有点奇怪。陈依颐如今的心思应该在“东海骑士号”上的谈判桌,这个时候回到佳雪花园,不太正常。

    “是向老,他认为谈判受到了来修伊斯特恩博士的干扰。”陈依颐拿出一份财经期刊,封面人物正是修伊斯特恩博士;“你的小情人欧阳小姐对他的专访,新鲜出炉啊。他左天上午才到上海,下午就进入欧阳小姐的闺房了。”

    欧阳小姐是个很挑剔的人,她主持的专栏一直被某个圈内的人称为闺房。

    祝童听到过这个说法,如果以此类推的话,他也曾是欧阳闺房的过客,当然知道修伊博士如此的速度意味着什么。除了大笔的赞助,修伊斯特恩博士还需要一个在上海滩颇有影响力的支持。

    “是不是范公子?”

    陈依颐点点头:“范公子的研究所与修伊斯特恩博士的爱因霍恩基金会有良好的合作关系,可算是是此次论坛的起人之一。”

    明白了,范西邻与修伊博士属于长期合作关系。

    “依颐,从曰本回来见过哥哥吗?”祝童指指三楼。

    “还没空出时间,向老说你在这里,我就跑来了。”

    “去看看你哥哥吧,他现在的状态不错。”不用问也能猜出,陈依颐不是没时间,是不敢面对田旭阳。听说祝童在佳雪花园,她才敢回来看看。

    “李想,你不能做旁观。”叶儿最明白祝童的心思,将手覆上他放在桌上的手心;“福华造船不只是一桩生意。”

    “那就是一桩生意。”祝童不痛快,生硬的说。

    叶儿是真不明白还是太天真?范西邻近期异乎寻常的活跃与田公子的变化,都有一个前提:王向帧离开上海。

    一切的一切都证明,范西邻背后有更有力量的人撑腰。里面都是些得罪不起的大人物,他如今只想安安静静的做望海医院的董事长,不想踏入如此麻烦的局中。

    “不是!福华造船寄托着很多人的梦想!”叶儿忽的站起来;“钱老为什么会拼着老命工作?你很清楚,他把你的红包捐给凤凰基金了。向老为什么无条件支持你,华商银行几乎要被福华造船拖垮了!在曰本,华商银行的财务总监那样的态度不是没有原因的。不是为了福华造船,长用不着得罪那些本地官员,也不会让人抓住把柄被迫离开上海。”

    “我又没说不管。你刚才说……什么把柄?”祝童连忙把叶儿劝着坐下。

    叶儿脸色微红,不好意思的看看卡尔和陈依颐。

    “放心,卡尔先生听不懂汉语。陈小姐呢,就要去看哥哥。是吧依颐?”话题有点敏感,祝童感觉到叶儿正在后悔说了那么多。

    陈依颐笑吟吟站起来,用近似肉麻的温柔语调对祝童说;“李先生,我支持苏小姐,你确实不该坐视不理。旭阳集团被你拆得面目全非,说走就走?哪有如此便宜的事?”

    说完,哼一声,摇摆着软软的腰肢上楼去了。

二、层楼(下)

    “还记得郑区长吗?”

    “郑区长……被双规的那个?”

    “就是他.i.”叶儿点头;“他的问题不算很严重,主要是他在去年十月份将一块土地批给一家开公司。那块土地在福华造船将要征用的范围内,那家公司,刚成立不过两个月。”

    “接下来呢?”

    “接下来,郑区长交代出不少问题,牵扯进来的人越来越多。长面临很大的压力,不得不把一批资料移交给地方zf。”

    “这样做很好啊,”祝童大概估计出那些资料里有百里宵交给王向帧的移动硬盘里的东西,王向帧不把这个烫手的山芋交给地方zf,留在手里也不好处理。

    “可是,从这个月初开始,有人在某个层面散布一些长和蝶姨的事,上面派来个调查组进入凤凰基金查账。长只好服从安排,离开上海。”

    祝童心里“咯噔”一下,蝶姨如果知道会如何想?那些人的胆子也太大了,虽然夏护士长已经在离婚协议上签字。

    “好吧,我试试看。对于福华造船,你们长有什么指示?”

    “没有啊,长不出席这个论坛就是在表明态度,他提醒过相关人员,对修伊斯特恩博士和爱因霍恩基金会要有清醒的认识。研究室最后一份报告详细分析了爱因霍恩基金会最近十年布的年度报告,长说,如果你需要的话,可以给你一份。”

    “用不着。”祝童拒绝了。

    一来是不喜欢阅读那样的东西,叶儿看过就够了。二来,他不想让王向帧和叶儿承担泄密的风险,那样的报告,不是他能阅读的。

    “卡尔先生,对不起,我需要一点时间。叶儿,麻烦你给卡尔先生换杯茶。”祝童拿起陈依颐留在桌子上的期刊,翻到欧阳小姐的专栏,阅读这份花样文章。

    叶儿和卡尔没有打搅他,叶儿在看那份英文报纸;卡尔拿起烟斗,用一块柔软的皮料顺着古老的木纹仔细烟斗光滑的表面。

    欧阳的文章并不长,正常人五分钟就能看完;祝童却用去了十五分钟。放下期刊,他闭目沉思着。

    祝童睁开眼,翻到期刊页,再次审视这个神秘的修伊斯特恩博士。

    摄影师的技术相当好,照片上,修伊斯特恩博士面部表情生动,每一个细节都很清晰。从外表看,他的年纪在五十到六十之间,褐色的头稍显稀疏,同样颜色的胡须被仔细修剪成慈祥的弯月。眼睛是灰褐色,正用诚挚的眼神看着这份期刊的读。祝童从这双眼睛里没有读出傲慢,却读出了一丝微不可察的嘲讽。

    “伪君子。”他摸摸衣兜,手机在杨辉哪里,最近几天,找他的电话太多了。

    叶儿拿出己的电话,祝童想了想,走到露台一角,那里有一部固定电话。

    “史密斯先生,我是李想。”电话接通,祝童笑呵呵的说。

    “啊!亲爱的李,你不该这么快退出。程主任不太聪明,他不是合适的继任。”史密斯的声音有些不然。

    “不要责备别人,程主任是个好人。史密斯,我想知道,关于对赌的事,有眉目了吗?”

    “上帝啊,我还以为你忘了呢。”史密斯在走动,好像离开船舱上到甲板上;“是这样,我有几个朋友对这笔生意很感兴趣,他们准备了五亿美金。亲爱的李,今天是二十二号,距离最后期限也就是二十四号只剩四十八小时。如果你再不行动的话,奖励将会属于我。”

    “祝贺你,史密斯,我认为你很有希望。”

    “真的吗?你太好了,我一向这么认为。”

    “你的朋友,是不是修伊斯特恩博士?”祝童冷不丁问。

    “……修伊先生,是我的朋友。”外面还飘着小雨,史密斯的声音很紧张;“可是,对于出资人,协议上并没有限制。我是这样理解的,只要他的钱没有问题,任何人都能参与进来。”

    “史密斯,你太紧张了,福华造船需要大笔的资金,我并没有质疑修伊斯特恩博士的身份。相信,他拿出来的钱都是合法的。来的都是客,上海欢迎修伊斯特恩博士这样的投资,福华造船也欢迎他的钱。二十四号吗?松井平志先生和卡尔先生将决定谁是胜利。可是,史密斯先生,你不要忘了,福华造船在上海,这里是中国。”

    “嘭!”的一声,祝童摔下话筒。

    “对赌协议签得不够完美,李先生,我和松井先生的作用很有限。”卡尔的担心不是毫无道理的,祝童确实打过类似的主意。静下来想想,对赌协议确实签得比较草率,没有对投资人做出具体限制,史密斯可以邀请任何人参与进来。

    当时,祝童的心思全在参议员雷曼身上。

    “卡尔,告诉我,如果任凭修伊的钱进入福华造船,最坏会生什么情况。”

    “修伊斯特恩博士的力量进入董事会,史密斯会倒向他那边。只是,这里是中国。”卡尔放下烟斗;“如果在美国或欧洲,投资如此一大笔钱进来,会有很复杂的程序。修伊可以要求董事会答应一些条件。”

    “比如说……”

    “比如说,修伊有权利要求在一定时间之后增加持有的股份,或用型债券的方式,或从银行或别的股东那里购买。他会用温和的方式吸纳到足够的筹码,接下来的事就简单了。斯特恩博士很少参与一件具体的生意,你把他惹恼了。”

    “原来是为了面子。他是个很骄傲的人,是吗?”祝童若有所思的问。

    “修伊虽然外表看去谦和诚恳,内心确实很骄傲。在亚洲仅有的两笔生意都被你破坏了,委员会损失了三位资深委员。斯特恩一定会很愤怒,他需要证明己的存在,做些什么事来证明委员会的强大。可是,斯特恩博士不会只为个人面子就动用鱼池里的基金,福华造船是一桩有利可图的生意。我觉得,斯特恩博士亲参与进来更重要的意义在于,他希望对中国,对上海有更深的了解。”

    “可是,我听勋爵说起过,伯爵夫人不属于委员会。”祝童眯起眼睛看着卡尔。

    “你必须选择,相信我卡尔还是勋爵。”卡尔不在意的抽着烟斗;“我现在上海,勋爵已经回法国了。如果可能的话,伯爵夫人会随修伊一道来上海,你应该听说过他们之间的……传闻。”

    “威尔逊夫人和修伊?”祝童被这错综复杂的关系搞得有点迷糊。

    “作为绅士,我不希望议论别人的私事。亲爱的李,修伊正在向你挑战,这才是他到上海的真正原因。”

    叶儿有点担忧,说:“斯特恩博士会怎么对付李想?会有危险吗?”

    卡尔摇头:“不会的,修伊斯特恩反对使用暴力,他崇信金钱的力量。即使是报复,也只会在较高层次上。”

    “什么较高层次?”祝童做不屑状,用汉语对叶儿说:“叶儿,你必须离开。

    “为什么?我能帮你。”叶儿说。

    “正是因为你能帮我,才必须离开。这件事可大可小,斯特恩博士是为令人尊敬的绅士,你现在的身份不适合参与进来。”

    祝童的话已经很含蓄了,叶儿想了想,站起来在他脸上轻轻一吻;“我回去等你。”

    “去吧,晚上一起吃饭。对了,你去哪里等我?”

    “公寓。”叶儿很然的说。

    说来不好意思,外面都认为他是亿万富豪,祝童依旧没有一个属于己的住处;望海医院里的办公区占据了人工湖最大的那座三层别墅。外面看是别墅,里面却是很规整的写字间。医院后勤部门无论是部门经理还是职员都在一二楼的两个大厅里办公,每层的东侧有一件小型会客室,只有客人来了才能使用。

    属于祝童的办公室在三楼,也不过只有三十平方出头面积。

    祝童陪着叶儿走到院子里,坚持让杨辉开车送她,并吩咐杨辉今天一天都归她支配。

    叶儿开始不肯,祝童在她耳边低声说:“明天你要走了,应该去苏州看看老师,问问他,婆婆什么时候回来?”

    “嗯,婆婆是……不理你了。”叶儿楞了下才想到祝童是让她去碎雪园拜会梅叶,羞得捶祝童两拳,依依不舍的坐上车走了。

    陈依颐适时出现在祝童身边。她的气色很不好,眼里尚有泪光,可怜兮兮地说:“主任,陪我散散步好吗?”

    祝童点点头:“田公子还好吧?”

    “好多了,就是不怎么说话。闷闷的。”陈依颐挽住祝童的手臂,两人顺着鹅卵石小道绕过主楼走向楼后花园。

    “哦。他想去水上人家住,依颐认为如何?”

    “换个环境也好,那里宽敞些。哥哥喜欢钓鱼,水上人家有水有鱼,蛮好。”

    “我听说,佳雪花园会转让给别人。”

    “是范公子吧?我听说了。Della一直想得到佳雪花园,她曾经很有希望成为这里的女主人。只是哥哥不喜欢Della的贪婪,他们在这里大吵过一次,后来就生分了。现在,Della将要如愿了。”两人已经进入后花园。田公子装疯,原来的花匠与一些下人逐渐离开这里。

    花园里的植物没有了花匠的照管,没有人为它们浇水施肥修剪枝条,粗看生机勃勃,走近了才现花园已然变成一个杂草丛生的凌乱所在。

    陈依颐在秋千架前停下脚步,默立片刻,顾不得上面干净与否就坐了上去;“主任,送我。”

    祝童转到她身后,轻轻推送着她的肩背。

    秋千越荡越高,陈依颐大声说:“我只要这架秋千,佳雪花园,早就是一片废墟了,谁爱要谁要。”

    祝童已经退到三米外,秋千已经完全字陈依颐的控制下。

    “我不会放弃的,主任,请帮助我。”陈依颐猛然回过头,眼里闪烁着狂野的光芒。

    “我支持你。”

    祝童感慨,财富伤人更伤情啊。不帮陈依颐难道去帮田公子!至少在两年内,他与陈依颐的目标是一致的。

    海洋医院的牛主任虽然只来了两天,田旭阳与陈依颐之间的裂痕已然形成,主要原因当然是陈依颐与己走得太近,田旭阳不再相信这个唯一的妹妹了。

    陈依颐是精神**且精明绝顶的的女人,当她坐在旭阳集团董事长的宝座上享受过俯瞰众人的快感,田旭阳忽然清醒了,并且有重新接手旭阳集团的意思,当然会无所适从。

    如今,陈依颐终于冲破亲情的束缚,前进一步,也许是地域,也许是天堂。

    “不容易啊。”祝童嘴角浮起笑纹;把田公子逐出旭阳集团,是一桩充满风险的大生意。

    陈依颐回眸一笑:“占得佳名绕树芳,依依相伴向秋光……这是爸爸最喜欢的诗。主任,我相信你。你可以提出任何条件……和邀请。”

    风,被女主人唤醒,撩动她的裙裾;一双修长的大腿在忽隐忽现。

三、王大爷(上)

    夜色降临,虽然细雨依旧蒙蒙,红火火的排挡与络绎不绝的食客把海洋医院旁边的巷子变得热气腾腾。

    十时许,一辆黑色轿停到巷口,这里距进入医院生活区的侧门不到百米。

    祝童拉开车门要下车,陈依颐忽然抱住他,低低的说:“主任,再陪我一会儿。”

    “叶儿在等我。”祝童抬起她凄美的俏脸,柔声道;“我很危险,只有她能栓得住我的心。别忘了,我们有很多事要做。”

    欧阳小姐坐在后席,调侃道:“李主任真是魅力惊人啊。陈小姐是出名的冷美人,上海滩多少男儿魂牵梦绕,原来芳心被您牵走了。”

    陈依颐默默坐回驾驶席,

    祝童的眼睛在欧阳前倾的胸前一扫,笑道:“你们一定有更好的选择,我不是猛男,承认不起两位美人的恩情。”

    “要死了你。测试文字水印8。”陈依颐嗔怒的扬起手臂。

    欧阳也啐道:“刚才还是正人君子,转眼就变流氓了。”

    祝童趁机下车,哈哈笑着走进巷子。心里想:陈依颐为何在一位媒体记者面前表现出那样的姿态?是演戏还是情不自禁?

    叶儿果然在街口等着,十分钟前,他们通过电话。

    她撑一把雨伞,笑吟吟看着他走近,一套普通的长裙摇曳着,玉立婷婷如出水芙蓉。

    祝童有点心虚,回头看看,陈依颐的车正在转过街角。

    “吃什么?”祝童走进雨伞,自然揽住佳人细软的腰肢。

    “去那一家。”叶儿玉手一指,祝童看去,苗苗母女在一处摊档前忙活着。

    去年,苗苗妈只有一辆小推车,现在有了自己的摊位,还雇了个帮工;她虽然忙得不可开交,脸上却挂着舒心的笑容。

    “不好,我们去里面吧。测试文字水印5。”祝童不想打搅苗苗母女,坐过去有施恩图报的嫌疑。一天下来,他见了太多的人,说过太多的话,动的心思就不用说了。现在只想简单吃点东西回公寓,与叶儿呆在一起,才有真正的放松。

    叶儿不依,拖起他的手就走,祝童只好乖乖的,不敢再挣扎。

    女孩子都是爱美的,苗苗眼尖,最先看到他们,笑着迎过来:“姐姐,果然把叔叔带来了。”

    苗苗妈也抛开应酬的顾客跑出摊档,一连声说着感谢的话,把他们安置到篷布下正中央。桌子上已摆着七八个碟碗,祝童挨个看去,有黄酥鸡、白斩鸭;正中是一盆红艳艳的小龙虾。看样子,人家早有准备,整条街数得上名号的美食都被苗苗妈叫来了。

    这样的情况下,再客气会让主人尴尬。

    祝童坐下,拉着苗苗的手:“苗苗恢复得不错,还疼吗?”

    “不疼,就是有时候发麻。测试文字水印6。”苗苗的手经过郑书榕的手术恢复得不错,如果没有伤疤的话看不出与健康的手有什么区别。

    祝童拿过叶儿电话,拨通郑书榕的手机。意外的,对方关机。

    他这才想起来,郑书榕应该正在重症监护室,那里,不允许使用手机。

    “苗苗,告诉叔叔,什么时候发麻。”祝童放下电话,摩挲着苗苗的手。

    “就这个时候。”

    “下雨的时候?”祝童问。

    苗苗点点头,清澈的眼睛里没有自怜自爱;“叔叔,我能帮妈妈洗碗。”

    祝童心里不禁有点心酸,这双手不像是个十岁孩子的手,皮肤粗糙,掌心生硬。他知道叶儿拉他来的意思了,一定是看到苗苗在洗碗,心里不忍。

    “大嫂。”祝童招呼一声。

    苗苗妈应一声,连忙走过来,手里还拿着一只黑色瓷坛:“苗苗,不许耽误叔叔吃饭。测试文字水印4。李主任,街上买不到真茅台,这瓶酒是孩子出生那年他爷爷酿下的,您尝尝。”

    “大嫂太客气了……”祝童从下午到晚上分外忙碌,人见过不少,酒也喝过几杯,刚想说不喝酒,叶儿在下面拽拽他的衣服。

    苗苗妈用一根筷子从坛口**去,苗苗拿来两个玻璃杯杯子。黑瓷坛里倾出淡黄的液体,浓重的酒香扑鼻而来。

    “真是好酒啊。”祝童从苗苗手里接过酒杯,抿一口,赞道。

    苗苗母女脸上露出开心的笑容。祝童又喝一口才放下酒杯,说:“大嫂,坐,我们说说话。”

    “哎!”苗苗妈在对面坐下,祝童说:“大嫂,孩子不能再洗碗了,她的手伤太久了。我刚才看了看,她那里有风湿,如果不仔细调养,要不了几年还会变成以前的样子。”

    “这……我就说不能乱动,可是她非要洗碗。测试文字水印5。”苗苗妈拉过苗苗的手,抱在怀里呵护。

    “叔叔,不怪妈妈,是苗苗要洗碗。妈妈一个人太辛苦了。”

    “苗苗乖啊,叔叔说了,你现在还不能洗碗。”叶儿抚着苗苗的头发,爱惜的说;“大嫂,苗苗怎么没去上学?”

    “春节回去时原想让苗苗留在家里上学,可这些年我们那里的孩子很多都跟着打工的父母出来了,村里下的小学校合并到镇上了。我去过问,老师说,到八月回去才收新生。这不,就跟着我出来了。”

    学校是要八月才收新生,现在才是五月下旬,再过一个月多就该放暑假了。

    祝童想了想,对苗苗说:“苗苗,告诉叔叔,想不想在上海上学?”

    苗苗没敢回答,只看向妈妈。

    “那就太好了,我也打听了,上海的学校比我们那里好,不会乱收钱。可是,他们不会要苗苗。”

    “会的,别让苗苗洗碗了,让她有时间看看过去的课本,到学校才能跟的上。测试文字水印8。”

    苗苗妈搓着手不知说什么好,苗苗却说:“我可以带着手套洗碗。”

    “苗苗该上几年级了?”叶儿问。

    “三年级上了一个月。”

    “叔叔明天把苗苗的课本拿来,苗苗今后好好学习,长大了做医生。那时候再帮妈妈,好不好?”

    苗苗点点头,又摇摇头:“妈妈说让苗苗当警察,把那些骗爸爸钱的坏蛋都抓起来。”

    祝童心里一颤,以前听苗苗妈说过苗苗的父亲落入一帮赌徒设下的骗局中,后来就痴迷进去把整个家当都赌光了。以前,他只会觉得那样的人是傻瓜,活该被人骗。现在,脑子里昏沉沉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这顿饭吃了一个多小时,两人才离开依依不舍的苗苗母女。

    祝童没有付钱,那样就太虚伪了。测试文字水印1。

    回去的路上,叶儿看出祝童的心思,紧紧依着他,用似水柔情一点点融化他心里的淤塞。

    “我想,还是让毛毛来一趟,亲自把课本送给苗苗吧。”祝童说。

    叶儿想起娇生惯养外甥,再想想苗苗,心里发酸,马上打电话回家。

    苏娟出车了,叶儿对姐夫说了苗苗的事,上海男人满口答应,直说这样好,对孩子是个教育。

    进入电梯,祝童开始对佳人动手动脚,这样总比考虑那些沉重的问题要来得刺激。

    “姐姐太辛苦了。”叶儿躲闪着祝童的骚扰。

    祝童楞了一下,马上醒悟,说:“你找机会问问姐姐,有没有兴趣到医院,我那里缺一个办公室主任。待遇从优。”

    “还有什么条件?”

    “必须是自家人。”

    叶儿甜甜一笑,把小骗子迷得忘乎所以。测试文字水印5。

    海洋医院还没有收回分给祝童的单身公寓,算起来,已经将近两个月没回来。祝童打开门,眼前的一切让他大感意外。

    灯光下,不大的房间里窗明几净,地板上散发着令人愉悦的光泽,书桌被整理得有条不紊,祝童带来的几个箱子被堆积成花台,素色花瓶里,一束火热的玫瑰正在盛开。

    衣架上,挂着几套崭新的男士休闲服;叶儿知道祝童不喜欢穿正装。

    “我买的,喜欢吗?”

    祝童用脚后跟踢上房门,捧起叶儿的脸深深凝视着;“叶儿,我会买一套大房子,有你这样的女主人布置,一定会很温馨。”

    “人家辛苦了半下午,可是,这里以前不乱…儿躲闪着,终于还是狂乱的蝶儿被捕捉到了香唇,支吾几声,逐渐被挑起春情热烈的回应。

    卧室里的床上,祝童开始褪去两人的衣服。测试文字水印1。

    叶儿挣开嘴唇,推着他说:“你身上有味,去洗洗干净才能……”

    “才能怎么样?”祝童自己知道身上的味道来自哪里,欧阳和陈依颐都是个香喷喷的尤物,不沾上味道才怪。

    “去洗吧,我等你。”叶儿不纠缠具体问题,只用温柔的眼神就够了。

    祝童去洗澡,叶儿躺了片刻才懒懒的起来,脱下长裙换上一套单薄的睡衣。

    刚换好祝童就进来了,头发湿漉漉的,浑身上下只有一条短裤。他在床前站着,一双眼睛闪着贼光,叶儿刚平静下来的心变得潮湿,脸儿发烫,嗔道:“也不擦干净,这么快,是洗澡还是洗脚?”

    “反正还要洗。”祝童一把拉起叶儿。

    “你干什么?”

    “一起去,今天,让我好好看你,好好疼你。”手已然撩起睡衣,嘴里含向女儿玉。测试文字水印4。

    叶儿瞬间变得娇弱无力,乖乖的抬起胳膊被脱去睡衣,然后倒进醉人的怀抱,任君轻薄。

    午夜,不知几许风吹雨打过后,卧室里的大床总算安静下来。

    祝童让叶儿伏在自己胸前,摩挲着她光裸柔腻的背部线条,问:“见到马老了?”

    “见到了,马老问你好,说明天晚上一定去捧场?”

    “有婆婆的消息没?”

    “什么婆婆……好人,我错了,是婆婆,是婆婆……好啦啊。”叶儿刚要反驳,耳垂与胸前被偷袭,只好娇声求饶。刚才,祝童太过贪婪,她还没缓过劲来。

    “说说,婆婆有什么消息?”祝童得意的说。

    “……嗯,婆婆的行期定在下周,萧萧和雪美小姐陪着她一道回来。婆婆……让人家转告你,不许欺负老婆。”

    “什么?”祝童以为叶儿在挑逗自己,俯身压上去。

    叶儿委屈的说:“真的啊,你和……婆婆都看我老实,是吧?”

    叶儿说得真是原话,母亲竟然如此的善解人意,祝童心里暖暖的,轻吻着叶儿说:“对不起,是我错怪老婆了。天地良心,我从来也不敢欺负老婆啊。”

    “那你现在在做什么?还说不欺负……哦,好人……”

    又一次风停雨住,祝童累得气喘吁吁,叶儿先恢复过来,披上睡衣到外面打来一盆水,用毛巾轻轻擦拭他身上的汗水。

    “能不能告诉我,明天晚上你要做什么?”

    “明天晚上?”

    “凤凰基金的柳小姐邀请马老明晚去南海宫澜,说是替你捧场。”

    “明天是二十四号。”

    “嗯……”叶儿低着头继续替祝童擦拭身体。

    “我史密斯的对协议明晚十一点之前将到期。”

    “为什么是十一点?”

    “因为,那份协议是在日本签下的,必须按照东京时间计算最后期限。”

    “嗯。还有呢?”

    “叶儿,你想知道什么?”祝童拉起她。

    “你想说什么我就想知道什么?”

    叶儿很为难,碍于身份,这件事她不该参与;可是,她又怕祝童一时冲动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举动。修伊.斯特恩博士不是史密斯,也不是雷曼,他和他身边的人实在太强大了。

    她更担心祝童在一天之内从哪里筹集到五亿美金,那可是三十多亿人民币啊!

    她还担心,即使祝童弄到了五亿美金,修伊.斯特恩博士一定会太高价码。以祝童的实力,无论如何也不可能与人家比谁更有钱。

三、王大爷(下)

    “尽管放心,我不会让你为难。”祝童做出保证。

    叶儿盯视着他的眼睛看了好久还是不放心。

    “明天要去重庆,叶儿,答应我多加小心。”祝童把她抱在怀里,轻声说。

    “嗯,我会的,你也要小心……你要答应我,别太粗鲁。”叶儿微微颔首。

    劣迹斑斑啊,祝童从来就不是个省油的灯,好在,他很少使用暴力。

    “我一向很温柔啊。”祝童嘴角浮起笑纹。

    “真的吗……”叶儿拖长腔调。以她的经验,这种笑虽然很少出现,但每次出现都预示着这个男人在动别的心思。

    “我发誓……”

    “用不着发誓,我只希望你好。”叶儿心里一叹,祝童的对手是什么人她很清楚,不忍也不敢再说什么。

    祝童感激的抱紧叶儿,她知道什么时候转变话题,不让男人为难又不伤感情。

    “叶儿,考虑过辞职吗?”祝童很认真的问。

    “没有,如果结婚后,会考虑是不是辞职。”

    “那好,我们马上结婚。”祝童跳下床,抱着叶儿转圈。

    “哪个答应嫁给你了?”叶儿虽然这样说,眼里含笑“祝童,我需要点时间去适应你,适应你的世界。你,别逼我。”

    “我能等。”祝童安静下来,不知怎么想到了母亲,问:“婆婆什么样?人漂亮吗?”

    “瞧!”叶儿看向墙壁,那副马老的工笔画就挂在那里;以前,那个位置挂的是叶儿的画像;“她还是那么美。端午节还有一个多月,我一定回来陪你去看婆婆。”

    祝童痴痴的看着,不觉间,叶儿在他怀里睡着了。

    祝童感觉手臂发麻,把她放在床上。

    叶儿的睡相很恬静,脸上还有两朵晕红,显得妩媚诱人。

    不敢再看了,祝童轻轻离开卧室,到卫生间冲洗一下,坐到书桌前打开电脑。

    黑色穿云燕已经等急了,飞快的传来一份份有用无用的资料。

    对于祝童来说,漫漫长夜才刚刚开始。

    清晨,祝童被悦耳的闹铃声惊醒,才发觉己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并且是躺在床上。

    身边空荡荡的,祝童爬起来,客厅里没有叶儿的踪迹。看看手表,已是八点十分。

    他站在窗前闭目催动蝶神,以他为中心方圆一公里内有四个黑点在移动。

    最亲切的是叶儿,她正走进公寓楼,想必是去卖早餐了。单身公寓没有做饭的功能,也没有餐具灶具。也许是饿了,祝童有点怀念刚来时的生活,叶儿弄得早餐是那么美味。

    第二个黑点在高干病房,那是范老,祝童一会儿要去拜访他,并邀请范老出席晚上在南海宫澜举办的聚会。

    第三个黑点在网络信息中心,祝童离开后,周东以副主任的身份暂时主持工作,他为了能早一天转正比较尽心尽责,这么早就到岗位了。

    第四个黑点在海洋医院大门前徘徊,那是……祝童猛然出了一身冷汗,那是王觉非!他怎么回来了?

    叶儿从电梯里出来,马上就要到门口,祝童收拾起坏心情迅速来到门前。

    奇怪,叶儿没有马上开门,在门外静静地站着。

    隔着一扇门,祝童能感觉到叶儿的呼吸,而叶儿,似乎也能感觉到他。

    祝童猛然拉开门,果然,叶儿端着早餐,笑吟吟看着她,脸上的表情似乎再说:看你开不开门?

    “还是老婆好啊。”祝童接过早餐,在她脸侧轻吻一下,问:“你知道我在等你。”

    “知道,我还知道你要吓我,所以就等你这个坏蛋动现身。”因为识破了祝童奸计,叶儿心情不错;“先去洗洗,瞧你脸上,刚起床是吧?”

    这个时候,祝童是很听话的。今天是四月二十四号,一个个很重要的日子,他也需要一个良好的状态和形象。

    他在卫生间梳洗刮胡子,问在外面整理衣服的叶儿:“你怎么知道我在门后?”

    “也许是心有灵犀吧,走到门口,然就知道你在那里。”叶儿喜滋滋的把头探进来:“老实交代,你怎么知道我回来了?”

    “你都说了心有灵犀。”祝童支吾着,放下一半心;大概估算出叶儿的感知范围应该在五米到十米之间。

    她身上的蝶蛊已经与身体完全融合,祝童想,叶儿的感知能力应该与蓬麻功有关,她的进境如此快,也得益于蝶蛊对她身体的滋养和改造。

    “我要走了。”祝童梳洗完闭,叶儿已经穿戴好一身整齐的警服,站在门前。

    “等一下,让阿辉送你去机场。不用这么赶。”祝童抱住她。

    叶儿很少在在祝童面前穿警服,祝童一眼看去有惊艳的感觉,夏装单薄,拥着这具美丽的,禁不住热血***……

    “坏蛋,放开我。”叶儿挣扎着躲开热吻,伏在他胸前喘息着,说:“不许使坏,我真的要走了。”

    “等我吃完饭,一起下楼。”祝童坚决不放手。

    “我等你,吃饭吧,要不,我真走了。”叶儿点点头,她也舍不得走。哪怕多呆一分钟也是巨大的诱惑。

    “叶儿升官了?”祝童看着她肩上的警衔,问。

    叶儿挣脱出去,理着头发说;“以首长的级别,金融小组的级别也比较高,我跟着占了点便宜。”

    祝童想,王向帧对手下真不错,临解散之前替部下考虑的很全面。

    早餐很简单,一份生煎馒头两个煮蛋,还有一份粥。

    “你不吃?”祝童打开餐盒,问。

    “我在楼下吃过了。”叶儿在为祝童准备衣服;“你今天需要穿正装吧?”

    祝童点点头,今天,他的时间也比较紧,很快就把早餐席卷一空。

    八点三十分,两人携手走出单身公寓,杨辉刚把车停在门前。

    院子里不断有医生护士和祝童打招呼,因为是早上大家都赶时间,还没人上来打扰他们。只是,有些人眼光里的羡慕与妒忌已经很让小骗子不安了。

    祝童回头了。”

    “真舍不得啊。”叶儿也不无留恋的说。

    “等你回来,我们就去卖套房子,叶儿喜欢什么样的房子?”

    “你喜欢我就喜欢。”

    几句话,两人已经来到车前。

    祝童打开车门,对杨辉说:“送苏警官去机场。”

    “不用去机场,我们在驻地集合。”叶儿坐上车;“你不走吗?”

    “我要去看看范老。”爱怜的看着她,轻轻关上车门。

    宝马X5驶离视线,祝童没有去高干病房,而是打了个电话。

    五分钟后,一辆普通的的士停在他面前。

    祝童坐进去,的士驶向海洋医院大门。

    司机是个很精干的壮年人,他是距离海洋医院最近的石旗门弟子。

    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拄着拐杖,在海洋医院大门对面的人行道上散步。

    的士停在他身边,祝童探出头:“王大爷,上来吧,我带你一段。”

    “王大爷”吃了一惊,看清是祝童嘴角才露出笑意,收起拐杖,拉开车门坐到后席。

    “什么时候回来的?”祝童没有回头看。

    “一周了。”“王大爷”黯然道。

    “在外面过得不好吗?”

    “思乡病,心口疼,找不到原因。再不回来我怕会死在外面。”“王大爷”捂着胸口。

    祝童没说话,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王大爷”就是王觉非,所谓的心口疼不是良心发现或思恋故土之类的疾病,而是蝶蛊在作祟。

    算来,在王觉非身上的种下蝶蛊已经有一年半时间,那是个不是意外的意外,祝童一直没有理会过这只蝶蛊。如今,蝶蛊已经破茧而出,正在王觉非的膻中作祟。

    “麻烦师傅,请停一下车。”祝童对司机说。

    的士缓缓停在路边,石旗门弟子谨守本分,一直没说话。

    祝童换到后席,在王觉非身边坐下,先模一下脉搏,顺手松开王觉非的衣扣,捻出龙星毫,对司机说:“师傅,麻烦你开慢点。”

    的士以海洋医院为中心,穿过一道道巷子绕着不大不小的圈。

    十几分钟过去了,祝童收起龙星毫:“好了,至少一年之内不会发作。”

    “我患了什么病?”王觉非不好糊弄,他本身就是个心脑血管病专家。

    “你都说了是思乡病。”祝童没有解释,也不好解释。

    如果对王觉非说你身体里有一只黑蝴蝶,不要怕,它动维护你的健康,只要每年来找我扎一针就行了,王觉非会相信吗?即使相信,也将引发这位医学专家无数疑问。

    的士在一处还算安静街角花园附近停下,司机开门下车,打开引擎盖装作修车。

    祝童对他的机敏很感激,时间紧也就不再绕弯子,说道:“你准备怎么办?”

    “我不知道?”王觉非一片茫然。整形手术虽然让他的黄金季节。到国外隐居,没有工作的机会,没有朋友,没有交流,会把人逼疯的。

    “你现在的身份是……”

    “我用的是巴西护照,一位老华侨年初去世了。圣保罗一家私人整形医院替我购买了他的身份。”

    “为什么是个老人?”

    “我希望尽快完成手术,他们当时只有这份资料。”

    祝童想,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有太多的人希望变成另一个,的国外的整形医院竟然比猴子更具专业素养。只是王觉非运气不好,太心急了;可被蝶蛊折磨由不得他,耽搁久了要死人的。

    “住在哪里?”

    “酒店,只能住酒店了。”王向帧望着窗外;九时许,热闹的大上海已经开始新的一天。“还是上海好啊,我住的那个小城里,一天也。”

    在这里,王觉非曾经风光无限,他享受过上海的精彩,他已习惯与金钱美人醇酒佳肴的生活。

    “今后有什么打算?”

    “我想留下来。”王觉非拉住祝童的手,用炽热的眼光看着他;“你有办法让我留下来。我知道,你现在的身份也是假的,你一定能帮我。”

    “是威胁还是请求?”祝童冷下脸,酷酷的。

    “我请求你帮我。”王觉非意识到,己已经不是院长了,如今是警方的通缉犯。

    “你不能留在上海。这里认识你的人多,太危险。”

    “只要能留在中国,到哪里都行。”

    祝童思量片刻,一时间想不出该如何安排他,说:“你先回酒店,不要到处乱跑,不要联络任何人。”

    王觉非连连点头,可是,祝童没说什么时候去找他,也没问他住在哪家酒店,拉开车门走了。

    王觉非想要追出去,司机上来了,说:“王大爷,我送您会酒店;在上海期间,我和这辆车归您使用。”

四、金碧辉煌(上)

    正午时分,一辆灰色商务车驶进苏州,绕了几圈停在一个僻静的巷口。

    祝童先下车,然后殷勤的打开另一侧车门。

    先是伸出一条修长白皙的,接着展开一顶兰花伞,一具风情万种的曼妙身体才展现出来。

    两人缓步走进小巷,祝童笑道:

    “柳大姐,因为您,这条巷子忽然变得暮气沉沉。”

    柳伊兰穿着考究的亚麻旗袍,鼻梁上架着墨镜,乌黑的长发在被挽成别致的发髻,鬓角插一朵兰花,很有点三十年代的怀旧感。

    “还不是为了你。”柳伊兰正挽着祝童的臂弯,葱白的兰花指选肉嫩处重重扭一把;“盛福就喜欢这调调,不是为了小情人,老娘才不想穿成这样呢。”

    “我觉得,大姐正在朝古典的方向发展,与要见谁无关。”祝童忍着。

    “你是说大姐快成老太婆了。”柳伊兰笑颜如花,手上可加了点料。

    小骗子终于“哎呦”一声,引得几个路人侧目。

    他苦着脸说:“大姐啊,能不能轻点,这是在街上。”

    巷子深处有家不起眼的茶馆内,里面丝竹悠扬,一个女声在演绎温婉晦涩的评弹。

    走进茶馆,才发现里面亭台楼阁别有洞天,舒爽的阴凉扑面而来。

    小桥流水清雅、翠竹疏淡脱俗,古色古香中透着股富贵气。只迎门那只硕大的关公柱刀神像不太协调,有点江湖味道。

    胖乎乎的万家海在二楼招呼:“李老板、柳老板,这边请,这边请。”

    瘦子盛福不知从那里钻出来,果然被柳伊兰的造型震得七荤八素,伸手去接兰花伞:“兰妹总算到了,一路辛苦。”一双小眼睛贪婪的在柳伊兰身上逡巡,只差上下其手了。

    “兰妹也是你叫的?”柳伊兰啐一口,还是把伞让他拿去了。

    “不重要,不重要,我和老万请兰妹来,没有一百次也有九十九次了。多亏李先生,不然,只怕要等到到猴年马月了。”

    “找个镜子照照!你就是一副活着的猴年马月。”

    柳伊兰与盛福斗着嘴走上楼梯,祝童在一旁暗笑。盛福很享受柳伊兰的尖刻,难不成他有受虐癖?以万家生佛的实力,女人根本不是问题,他就喜欢这调调。

    走进包房,万家海与曲老亿早在候着了,无聊大师连忙起身念佛。一番热闹寒暄,六个人才各落座。盛福总想坐到柳伊兰身边,无奈,柳伊兰拉着祝童,让他毫无机会。

    这间包房颇大,清一色檀香木家具,博物架上摆放的瓶瓶罐罐看上去就价值不菲。左边棋案右边茶台,中间是一块硕大的石头。它有半人高,金黄玉润的石体在温光下漫射着出绚丽的光彩,奇妙的是,它的颜色虽然令人炫目,石肤却如羊脂般温润。整个包房被它搞得金碧辉煌。

    祝童打个手势对曲老亿表示感谢,去曰本之前他曾向曲老亿借曲奇帮忙,这次又麻烦曲老亿约见万家生佛。他知道,以曲老亿的性情和他与万家生佛之间的关系,来到苏州这间茶馆有点委屈了。唉,谁让人家有钱呢?

    又对无聊大师不好意思地笑笑,说:“多谢大师不计前嫌。”又用得着人家了,没办法不低头。

    无聊大师很大度,合十道:“己人,不用客气。”

    盛福细细对柳伊兰夸宝,说这金碧辉煌是一块金沙彩玉。寻常的金沙彩玉多只有碗口大小,且金黄色如此纯正的极为罕见。这块金碧辉煌的金沙彩玉足足有一吨多重,拍下它,用去了一亿三千万。

    盛福指点着那处图案,说:“这是黄财神,瞧,这是他的吐宝鼠鼬,这是如意宝。黄财神你知道不?那是藏教里鼎鼎大名的多闻天王……”

    “祝老弟,这块石头你怎么看?”曲奇笑呵呵打断盛福的话。

    祝童正在观察这块价值惊人的金沙彩玉,听曲老亿如此说,知道其中必有古怪。石头以金黄为基色,又有紫红色带环绕勾勒,组合成一处处意境深远的彩画;正面有一处天然图案,粗看过去是一尊老翁垂钓图,细看却似一副财神献宝图。

    忽然眉头微蹙,起身到近前仔细观察,特意在图案处摩挲一阵。

    “如何?”盛福有点紧张,小心翼翼的问。

    “好像是大师兄的手笔。”祝童对曲老亿说,然后歉意的一笑:“盛老板,它被人做手脚了。石头是真的,图像是后来做上去的。”

    祝门人作假都会留下一些痕迹,以防己人受骗上当。大师兄在吐宝鼠鼬的两眼之间留下了一个微小的“气”字,只凭眼睛看而不亲手触摸的话,根本就感觉不到。

    “你一定看错了。”盛福不满意的哼哼着;“一定家冒着生命危险从金沙江里淘出来,为了筹集修建寺院的钱才拿出来拍卖。人家说了,背面的六字真言是一位大有德行的活佛加持上去的。除了那里,整块石头没有任何一处被动过。”

    祝童转到背面,那里果然有两行汉藏两种文字的六字真言。字体遒劲有力与石体浑然一致,如果不是笔画太过规整,真如天生的一般。

    祝童一笔一划摸过去,表情逐渐变得凝重而深沉。

    无聊大师也走过来,随着祝童的手指一点点查看。他当然看不出什么,只是做作样子。

    这是索翁达的手笔啊,行家一伸手便知高低。这两行文字不是刻上去的,也不是用现代化学药物腐蚀上去的,而是索翁达以无上神通,凭指力一挥而就。笔画舒张隐含祝门术字的线路,祝童以为,师傅或师叔都不可能一气写出如此的意境。

    “他已经好了,并且,更厉害了。”祝童坐回去。

    曲老亿和柳伊兰都收起笑容,无聊大师念声佛,房间里的气氛也随之变得沉闷。更严重的是,索翁达在用这种方式发出一个信号,他在谋求卷土重来了。

    “谁,你们说的是哪个活佛?”万家海隐约听说过一些。

    “不关你们的事。”曲老亿冷冷的说;“只说这块石头。如此巨大的金沙彩玉及其难得,按照如今的行情,盛老板不算亏。如果世道一直这么好下去,三五年后拿出去,两亿也不算什么。”

    “吧嗒!”一声,万家海按动机关,正面几扇轩窗动闭合,舞台上的丝竹声、评弹声变得微不可闻。

    “老盛别上火。曲老板说了,不亏就好。”

    盛福哭丧着脸,叹道:“我不是心疼这一亿三,是气啊。狗屁行家!我付给他一百万……不行,那一百万必须给我吐回来。”他有看向祝童,眼睛里再没有丝毫轻视;“李先生,下次你替我把关。”

    “曲老板才是大行家。”祝童轻轻的推脱了。如果不是大师兄的手笔,他的鉴赏力实在有限,不如藏拙。

    “谁请的动曲老板啊。”盛福哀叹一声。

    柳伊兰皱着眉头说;“盛老板,你这样的活该被骗,现下知道江湖险恶了?”

    “知道了,不如把它放到柳老板那里,看着它,心里堵得慌。”盛福很快就变了颜色。

    “我们那里只用花草;”柳伊兰撇撇嘴;“石头看完,该说正事了吧。”

    “是是,说正事。”万家海转向祝童;“李先生,我知道你的本事,介绍来的生意一定亏不了。只是这次的生意实在太大了,我和老盛一来实力有限,筹集不来这么多钱;二来,我们这个年纪不像你们年轻人,玩玩石头古玩,做些稳当的生意,朋友需要帮忙的话,能帮就帮上几把。总而言之,我们不做风险太大的生意。”

    无聊大师上午就来了,这样的大事,需要有个人提前出面做准备工作。修伊.斯特恩博士的来历和背景,也需要提前介绍清楚。

    “我没有让两位冒险。”祝童摘下眼镜,轻轻放到茶台上;“请二位出面原本冒昧,并没有拖大港商贸下水的意思。二位只需要借给我一张值得信任的支票。”

    祝童掏出七张支票递给盛福,继续道:“承蒙朋友信任,我现在有二十亿,宫廷的朋友们已经答应给我凑十亿,拿到四十亿才能坐到人家跟前,还缺十亿只好请两位帮忙。两位不会白白辛苦,此事过后,请二位到我那里小住一月。别的没有,我送给二位的礼物能让你们健健康康的活到八十岁。”

    祝童不得不带起“神医李想”的面具,万家生佛除了怕亏钱意外,最希望的就是能多活几年,好享受金钱带来的舒适生活。

    “海岸共荣基金、龙帮国际、东海投资、金莲花基金、曲氏文化传播有限公司、港区经贸投资发展有限公司、樱花国际上海投资公司。”盛福一张张支票念着,每念一张眉头就皱紧一分。

    这些都是在上海滩鼎鼎大名的公司。最有分量的当属井池财团的樱花国际,东海投资虽然才刚刚展露出锋芒,只从董事会构成名单,万家生佛就意识到它的深厚实力。那是几十家散布在全国各地的大公司,只把他们联系起来就不可想象了,整合到一起组建一家投资公司,只有一个可能才能解释:这些公司有共同的血统。

    万家生佛仔细研究过,认为至少应该在二十年前,也就是在这些公司的创业初期,曾得到过同一个人或团体的资金的帮助与商业策略的指导。

    万家生佛也投资一些有潜力的中小公司,他们知道其中的巨大风险。十个投资案能有两三个成功就算烧高香了。几十家成功公司的背后,倒下的公司一定更多。

    “今晚的较量,不只是我一个人的事。”祝童又开口了;“福华造船将要签约,两位大概知道一些消息。现在,我把这件事的头尾说出来,只要能说的,我不会有丝毫隐瞒。然后,二位再做决定。”

    祝童决定拿出点真东西了,看表情,七份支票和一个健康承诺并不足以打动万家生佛,特别是万家海,他正准备说点什么。有些话,只要说出来就不好办了。

    万家海与盛福同时点头。

    福华造船是近期上海滩最大的一桩投资案,也是最神秘的一桩生意。牵扯其中的有曰本财团井池家族,有上海滩各路风云人物,有来国外的金融大鳄,还有半隐半现的官方大人物。田公子因为福华造船变成疯子,神医李想因为福华造船如彗星般崛起,美国参议员雷曼奇怪丑闻,等等等等。

    万家生佛是生意人,当然想知道整个过程乃至全部细节,特别是听直接当事人讲述,这样的经验,是花多少钱也买不来的。

    “开始之前,在座的各位把身上所有的通讯工具交出来,还必须答应,下面我说的每句话,出得我口入得你耳。今后,不能对任何人说起。”

    这一次,五个人同时点头。

四、金碧辉煌(下)

    祝童用了足足一小时才把福华造船走过的大致过程说完。

    他口才本来就不错,说道惊险处,柳伊兰轻掩朱唇;听到祝童与史密斯各展手段斗法,万家海连连鼓掌,大呼过瘾。说到在日本遇到的复杂情况,盛福两眼冒光,他最喜欢勾心斗角。

    说完了,祝童累得嘴冒白沫,不觉间汗湿衣背。这还只是个大概,有些事不能说的只轻轻带过。

    比如蝶神的作用,只能用一种古老的医术形容。

    “李先生是好样的。”万家海翘指称赞,他找不到更合适的词汇。

    祝童自嘲的冷笑着,他很坦白的说出了自己的算计和策划的那些不光彩的手段,当然不是英雄所为。

    “李老板,你为中国做了件大事,我们不该怀疑你的用心。”盛福更直接,把祝童叫老板而不是两小时前的先生,细微的不同表明他从心里接纳了这个人;之前,万家生佛认为祝童只不过运气比较好。

    “老万,你怎么说?”盛福看着万家海;“我想跟着李老板赌一把,左右咱们的钱都是在中国赚的。曲老板刚才说,如果世道一天天朝好的方向发展,这块金碧辉煌的石头就会升值;他没说在什么情况下这块石头会变得一钱不值。这世界上,只有我们中国人才懂得玩石头,如果任凭那些王八蛋在我们的世道上肆意妄为,早晚有一天它会变得一钱不值。你有个败家天赋一流的臭小子,我家公主一走就再不想回来,她被洋玩意儿迷住了,除了要钱很少会给我打电话。我们商量过,快死的时候把家产都捐出去。这次只当提前捐了。”

    “阿弥陀佛,施主所言极善。”无聊大师一直很安静,这个时候忽然来这么一句。

    万家海呵呵笑道:“无聊大师啊,自从你那大师兄给我们表演过一出变脸,咱们就不信那一套了。老盛还想过要捐给如来一笔……老盛,我觉得咱们不该听传素忽悠,给云峰寺的钱是不是有点多了?”

    盛福苦着脸道:“传素算什么,那些钱是不烧也得烧,谁让人家的‘佛’厉害呢。”

    祝童赫然,心里想,云峰寺的‘佛’到底有多厉害?能让万家生佛都不得不低头上香!

    无聊大师又念声佛,万家海问祝童:“告诉我们实话,是不是真的没有风险?这些支票只是让人家看看?”

    胖子就是厉害,看上去大大咧咧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论心思缜密的程度,只怕比一脸精明的盛福深一层。自己是不是说得太多?万家海八成把自己当成个诡计多端的职业骗子了。

    心里如此想当然不能说出来,那是白痴!祝童用尽量诚恳态度,沉声道:“我能保证的是,无论出现什么状况,绝不会让你们的钱亏本。万老板,盛老板,福华造船本身就是一项大有前途的项目,虽然投资的期限相对较长,这个时候进入回报也不算高,但一定要比投资石头靠谱。”

    说到这里,祝童暗骂自己愚蠢,怎么拿这件事做对比!他偷眼看一下盛福,还好,他只是咧咧嘴,表情没有太大的变化。

    “我必须承认,到现在为止我还没见过修伊.斯特恩博士,对他的了解只限于有限的资料和一些可信程度不高的八卦新闻。与二位一样,他很低调,自恋和骄傲是他唯一的缺点。如果你们处于他的情况下,被一个我这样的毛头小子弄得很没面子,会如何做?对了,修伊.斯特恩博士拥有两个博士头衔,其中一个是历史博士。他几乎没什么绯闻或丑闻,唯一的红颜知己是一位胖胖的女高音歌唱家。这与他的业余爱好有关。修伊.斯特恩博士有着精湛的钢琴演奏技巧,他出身于音乐世家。”

    “没有可比性。人家是贵族,咱是泥腿子。”万家海嘟囔一句。

    “老万,李老板的话你没听明白,他的意思是,那个什么坦克博士身上有无数的光环,可终究只是一个人,一个爱面子的有钱人。”盛福捂着腮帮子,说话冒风,似乎牙疼;“我们都很低调,可是都很注意面子。如果如李主任所说,他是为了面子才来上海,很可能会做些平时不会做的疯狂举动。”

    “人家是贵族。”万家海不满的重复一遍刚才的话;“我们是泥腿子,老盛,你也喜欢钻进旧纸堆里。去年过年你对我说的那个研究成果,当时我说你瞎折腾。听了李老板刚才的话,仔细想想,我认为你的研究成果很有道理。”

    “去年过年……我对你说什么了?”盛福应该是成果太多,忘了。

    “你对我说,研究历史能看到现在。历史上,扮演征服者的都是落后的野蛮人,所有的文明和制度发展到极致都会变得腐朽而僵化。野蛮人在带来了血腥,同样也带来了活力,有时候是推动历史发展的动力。《》”

    “是啊是啊,我看了好多书。可是老万,你要说什么?”万家生佛之间的默契断线了,盛福不知道万家海要表达什么意思。

    “时候到了,该咱们出场了。他是贵族,咱是泥腿子。总在国内折腾,好像也没什么意思了。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呵。这次如果李老板错了,就当交学费好了。人家已经找上门来‘文明’我们了,机会难得。”

    柳伊兰和曲老亿长出口气,搞定了万家生佛;南海宫澜宫廷里的那帮人精才会有底气真正跟上来。祝童不知道,柳伊兰之前做出的保证并没有多少把握。

    终于,万家海佛把一张十亿元人民币的支票交到祝童手里,盛福手里多了张借据。祝童以望海医院做抵押,曲老亿和柳伊兰作为担保人,无聊大师是公证人,清清爽爽。

    万家海特意询问祝童,他这身肥肉能不能也帮着处理掉,哪怕一般都行。

    祝童想了想在周东身上试验过的东西,说:“可以试试,我知道一个办法,只用过一次。”

    “效果如何?”

    “去掉一半肥肉。”

    万家海乐得脸上肥肉横行,连声问:“我明天就住进去,可以吗?是不是伊丽斯医院?”

    “不是,是望海医院。”祝童拿出自己的新名片,发了一圈。

    上海滩真的没有秘密,祝童刚刚坐上伊丽斯医院董事长的宝座,万家生佛就知道了。

    “已经好多年不敢放开吃东西了,李主任,只要你保证把这身肥肉去掉,我个人再出一亿。”万家海乐得两眼眯成一条缝。

    “我不敢保证您能变得和盛老板一般。”祝童笑眯眯道。

    “他也太瘦了。”万家海不无怜惜的看着盛福。

    “望海医院,这个名字好。”盛福马上把望海医院与最近才进入医药市场的望海制药联系起来;眼珠转几转,阴阳怪气地说:“怪不得,怪不得。李老板,你还需要钱吗?”

    “又打怎么鬼主意?”柳伊兰对盛福很了解,不屑道。

    盛福第一次没有理会柳伊兰,两眼盯着祝童。

    “钱,当然是越多约好。”祝童加了点小心。

    “我有个朋友,在这一行打拼十年,如今名下医院有几十家,手头积蓄颇丰。”盛福慢悠悠的,边说变观察祝童的反应;“中国的事你也知道,在起步阶段,谁身上都不干净,外界对我那位朋友的观感应该说很差。”

    “蔡家。”曲老亿轻轻吐出两个字。

    “盛老板是说汉光医院?”祝童听说过,蔡家的名声不小。

    从十几年前开始,蔡家趁医疗改革的机会承包中小医院,坑蒙拐骗的事没少做。央视乃至各地方电视台对他们没少曝光。中医的名声如此之差,与蔡家的所作所为有很大关系。

    如今,蔡家已经完成初级积累,近些年突然出现的汉光医院就是蔡家转型的结果;上海就有两家。不只是观感很差,准确的说应该是声名狼藉。

    “盛老板什么意思?”

    “只要李老板点点头,一小时内,你手里的筹码就能增加五亿,或者十亿。”

    诡异的氛围说来就来,五个人,十道眼光都凝注在祝童脸上,等着他做出抉择。

    两天来,他费尽心机才筹措到四十一亿,祝童在祝门搜刮一天才弄出一个数。为了得到井池财团的支持,他不得不低声下气的给井池雪美打电话。盛福突然说,有个人能拿出五亿甚至十亿来,诱惑不是一般的大。

    这次比的是谁的钱多,卡尔和松井平志邀请了上海五家中外银行的财务总监做顾问团,那可是硬碰硬来不得半点虚假。而对手是修伊.斯特恩博士,人家是世界级的资本大鳄,五亿美金只是人家的出价,一旦拼上就是真刀真枪的遭遇战,手里的筹码当然是越多越好。

    点点头很容易,祝童必须考虑清楚蔡家是不是活雷锋?答案很明显,蔡家一定有所图谋,没有适当的默契,盛福也不会开口。与这样的家族扯上关系,无论从现实利益还是长远利益考虑,都不符合祝门的利益。

    “盛老板和蔡家的关系是……”祝童开口了。

    曲老亿露出赞许的表情,小骗子就是人精,轻飘飘就把一个好大的担子送回盛福身上。

    “我们只是普通朋友,认识而已,吃过两次饭。”

    都是明白人,话不需要说得太直白,以盛福的精明当然明白祝童没说出来的意思,尴尬的一笑,把这幅担子丢到地上了。

    约定的时间是十点整,修伊.斯特恩博士将和史密斯莅临南海宫澜;祝童和柳伊兰起身告辞赶回上海。

    盛福不答应,说自己是地主,不能让客人说万家生佛不懂事,大老远的来了,连顿饭都不让用。

    谁都看得出他真正想留的是柳伊兰,祝童真的要走了,他必须在九点之前赶到海洋医院,接着范老一块去南海宫澜。

    柳伊兰也要走,晚上这次小小的典礼参与的人不多,但每个都是大有身份的主。她需要回去做好准备,海皇娱乐的艺员和签约明星都想在这个场合露面。

    最后,曲老亿和无聊大师留下来享受地主的热情款待,祝童并不担心他们迟到。

五、亿万(上)

    “曲老板,这桩生意有点不靠谱啊。”

    盛福有点担心,望海医院的房产价值肯定超过十亿,可祝童持有的股份才四成六,算来有点亏。

    曲老亿心里也没底,笑而不答。

    最内行的是无聊大师,他是个荤腥无忌的现代和尚,对清蒸小黄鱼最有兴趣,笑道:“亏不了你,李老板刀是磨得锃亮,砍不砍,砍向谁,还不一定呢。”

    “请大师指点迷津。”万家海嗅觉很灵敏,听出话里有话。

    “佛曰,不可说,说不得,阿弥陀佛。”无聊大师却不说了,反而谈起了生意经;“老盛,如果还不放心的话,我用金莲花持有的股票换你三亿份子,可好?”

    “不换!”盛福的小眼睛顿时精光四射。

    上海,南海宫澜,晚间九点三十五分。

    祝童与陈依颐一左一右陪着范老走出电梯,郑书榕背着药箱跟在后面。他如今是范老的私人医生,走到哪里都跟着。

    柳伊兰和程震疆迎上来,热情的表示欢迎。程震疆更是兴奋,以他的级别,范老只是传说中的人物。

    今天的南海宫澜与平时有很大的不同,祝童扫一圈,大厅还是那个大厅,家具没动,墙上的画也还是以前的。

    原来是灯光,大厅里的灯光开到最大,曾经充斥这里的暧昧与优雅被光明正大所驱散。

    柳伊兰也换了身庄重保守的中式礼服,腰肢不再婀娜柔软,她把客人带到宫廷内厅:;也就是祝童第一次进入宫廷的那个休息厅。

    海之恋内零散的坐着十几位客人,靠近门口的一桌四人在打桥牌。面对大门的中年人想必没见过柳伊兰如此装束,正要开口调笑,随即看到范老,手里的牌无声的滑落到牌桌上。

    这桌唯一的女客是欧阳小姐,她转过头,第一时间站起来;“范老,您的气色真好。”

    范老在中间稍后的位置坐下,满意的点点头,说:“我今天是废物利用,陪李先生来看看,柳经理,该忙什么去忙什么吧。有围棋吗?我和李先生下一盘。”

    “不好吧?”祝童忙说,马上就十点了,这个时候哪里有功夫下棋?

    “善败者不乱,善战者不败。你怕什么?这里是上海,咱们占有地利人和。那个什么博士就是过江龙,也要先趴下。”范老的声音不小,海之恋不大。里面的人都听到了范老的话,马上就有两位年纪大些富豪的捧着一副古朴的棋盘走过来。

    能结识范老,是一种可遇不可求的缘分。

    祝童说:“抱歉,我失陪片刻。”

    范老点点头:“陈小姐和欧阳小姐比你看着舒服,去吧去吧。”

    祝童尴尬的笑笑,走出海之恋,随着柳伊兰走进隔壁的一道门。

    这是一间供宫廷的会员之间小范围交流的会客室,属于海之恋的附属设施;平时只能容纳三五个人,这时,里面有整整是十一个人。

    他们都是南海宫澜的核心会员,每人名下都有一个或一个以上上市公司。

    “李先生,你需要做出最后的承诺。”柳伊兰拿出一只黑色皮夹在祝童眼前一晃;“这里面有十一份支票,每张面值一亿。你需要承诺,无论在什么情况下,它们都不会被兑现。”

    “我保证不会出现那样的情况。”祝童神色庄重;“我可以支配望海集团的所有资产,其中包括望海房地产公司,望海制药公司,还有一项是天丽科技有限公司,加起来的市值应该超过十亿人民币。这是我的承诺书,如果各位的支票被兑现,你们随时可以得到它们。井池雪美小姐将是各位的另一个保证。”

    祝童拿出两份文件,柳伊兰先看看,然后转交给身边最近的那个人。

    是一个人都看完,用去了足足十分钟时间。

    “没有问题了。”离柳伊兰最近的那个人伸出手,从柳伊兰手里接过皮夹子,送到祝童手里;“我们更关心的是,李先生答应我们的香薰室什么时候可以建成。”

    “应该很快吧。”祝童把皮夹子收进怀里,那可是十亿啊。

    九十四十八分,棋局摆好,随着祝童拍下第一枚黑子,这处座位就成了海之恋当然的中心。

    海之恋原本只有四十几个座位,十来个台子,今天多了三张台子,座位扩充到五十六个。这已经是海之恋的极限了。接到请柬能出席此次聚会的客人经过精挑细选,刚好五十位。其中,宫廷的五十多个会员的只得到了二十三张请柬,南海宫澜的一般会员根本没有任何希望。

    史密斯.沃森伯先生手里有十五张请柬,不用问,他将邀请上海几个欧美商会的代表。

    九点五十分,万家生佛到了,曲老亿和无聊大师没跟着他们进来,想必在外面与柳伊兰商量一些细节。

    九点五十三分,向老带着向墨走进来,欧阳小姐眼光不错,不无留恋的离开范老右手的座位。

    九点五十五分,仲裁人卡尔、松井平志带着裁判团走进海之恋。

    裁判团由七个神情严谨的绅士组成。其中五个是上海五家银行的财务总监。两个中国人,有三位倒是外国人。

    另两位是上海著名实务所的资深律师,一家是中资律师事务所,一家是美国著名律师事务所上海办事处的首席律师。他们负责提供法律服务,以及计时。

    裁判团的位置在海之恋大门左手,那里原来是吧台,现在临时充当主席台。吧台上方多出了两只巨大的电子时钟,红色的指针不断跳跃,分别显示着北京时间与东京时间。

    右手原本就是个简易舞台,祝童第一次来宫廷,Della曾是在那里弹钢琴。

    九点五十八分,两位青衣侍女拉开海之恋的大门,一群人呼啦啦涌进来。

    为首的是一位矮个子白人,大概不到一米七的样子,腰杆笔直步伐沉稳,神态谦和,他的皮肤白皙得接近苍白,衣着简单而考究,挺直的鼻梁上架一副金丝眼镜,把灰褐色的眼珠藏在光影深处。

    他就是修伊.斯特恩博士,比起照片,真人看上去真的很低调。

    修伊.斯特恩博士的女伴是一个高大威猛的红发女郎,她要高出修伊.斯特恩博士一截,胖胖的身材在一袭华丽的黑色晚礼服遮掩下,也颇具魅力。

    史密斯随后进来,他的身边竟然是威尔逊夫人,这大大出乎祝童的预料。

    祝童不是今天的主人,按照社交礼仪,他和修伊.斯特恩博士都是仲裁人卡尔和松井平志才的客人。

    卡尔以主人的身份迎上去寒暄,史密斯不敢面对卡尔,挽着威尔逊夫人找个离祝童最远的座位坐下。

    “年轻人,要沉住气,该你走了。”范老敲打的棋盘,对身边发生的事恍若未闻。

    “范公子来了。”祝童随手落下一子,说。

    范老抬头,果然看到范西邻挽着光彩照人的Della走进大门。

    在昂贵时装的修饰下完全看不出Della有三个月的身孕,腰肢还是那么柔软,卷曲的长发披在雪白的脖颈上,天使般的面孔依旧清丽绝伦。

    “西邻,过来。”范老拍拍棋盘,盘上的棋子跳跃几下,还好,棋局没有乱。

    这一来,陈依颐也只好站起来,她坐在范老左手。

    “你不必动。”范老用目光让陈依颐坐下。

    “父亲,您也来了?”范西邻应该听到点风声,至少从表面上看不出有多少惊讶。

    “爸爸,我和西邻去医院看您,陈主任说您被李医生接走了。”Della很自然的上前一步,凑到范老耳边说;“我给您带了两瓶花雕,人家足足在地下埋了二十年。”

    说着,把拎在手里的精美礼品袋晃两晃。

    “花雕,好酒啊。”范老看到Della就变成孩子样;“来来,快坐下。”

    陈依颐只好再次站起来,Della很自然的坐在那里,似乎那个位置本来就是她的。

    “范老,还下棋吗?”祝童问。范西邻就站在他身后,感觉凉飕飕的。

    “当然要下完,你这局输定了。”范老已经撕开礼品袋,拿出一只精致的酒坛。

    范老看着酒坛上绘制的送子观音图,乐得合不拢嘴,对祝童说:“李先生,花雕不算酒,喝点不算过分吧。”

    “不算酒?”祝童略一沉吟,这个时候千万不能让这个老小孩扫兴,就说;“花雕当然不算酒,可也只能喝两杯。您今天已经喝过酒了。”

    “三杯,三杯好吧?”范老已经拍开泥封。顿时,醇厚的酒香扑面而来,不要说范老,祝童体内的蝶神也被钩得垂涎欲滴。Della拿出来的果然是极品。

    “三杯的话,要看是多大的杯子。”祝童看到,一位青衣侍女端着托盘走来,上面摆放着大小不等的玻璃杯。

    范老狠狠心,拿过三只不大不小的酒杯:“这样的三杯,可以了吧?我很自觉。”

    祝童刚一点头,范老又拿起三只更小的酒杯,分别摆在向老、祝童和Della面前。说:“你们可以随意喝,就用小杯子吧,要不然,我看着着急。”

    “Della不能喝酒。”范西邻开腔了。

    范老看一眼祝童,祝童没有任何表示,他冷起脸对范西邻说:“你最近很忙啊,这里不需要你了,你的朋友在那边。”

    范西邻没有说话,祝童听到他在转身。

    范老又说:“西邻啊,要记得,你和老子一样都是中国人。我只有你这一个儿子,Della肚子里孩子到年底才会出来。希望,他能看到你。”

    范西邻浑身大震,再不敢移动分毫。Della脸上的笑容也凝固了,不知所措的看着范老。

    范老突然发出的警告太严厉了,范西邻如果真过去和修伊.斯特恩博士在一起,他们的父子关系将就此结束。没有了范老的庇护,等待范西邻的是什么,大家都很清楚。

    “真是好酒啊。”范老喝一口花雕,满足的叹息着;“下棋了,该你走了。”

    祝童又走出一步随手,心想,这次把范西邻和Della算是彻底得罪了。

    ‘哈哈,小子,你这叫找死。”范老飞快的落下一子;“虽然有句话叫做善阵者不战,你连阵势都还没有摆出来就敢这样下?楚霸王厉害吧?力拔山兮气盖世,是天下第一好汉。可结果还是被韩信的十面埋伏阵逼得只能自刎乌江。老子今天摆出的正是十面埋伏阵,有本事,你把这孤子救活。”

    祝童猛一激灵,范老在借棋说人呢。

五、亿万(下)

    向华易拍拍他的肩膀,说:“年轻人,该忙什么去忙吧,我陪范老走完这一局。

    “不用,我一定能赢。”此时此刻,他再不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了,眼前只有棋局,心里没有胜负,只有死活。

    海之恋内想起热烈的掌声,修伊.斯特恩博士坐到钢琴前,一串舒展流畅的音符响起,叮叮咚咚,如水入清潭,质感十足。

    “先生们女士们,我邀请有天籁般歌喉的波比.苏珊娜小姐合作,她的声音是上帝的恩赐,将成为此次晚会最美妙的时光。”修伊.斯特恩博士弹出一段前奏,停下来,邀请己女伴。

    祝童与范老的棋局已然进入白刃战阶段,黑白两块棋缠绕在一起,听到修伊.斯特恩博士开口不禁向舞台瞄一眼。

    修伊.斯特恩博士正好的眼光有瞬间的交集,很快就错开了。

    祝童嘴角浮起笑纹,虎皮高张啊,他感到不安了,被己的举动弄得有点摸不着深浅了。

    从修伊.斯特恩博士进来后,祝童没有离开过座位,也没有与任何这处台子之外的人交流。史密斯不敢过去打招呼,修伊.斯特恩博士开始还信满满,渐渐就有些狐疑:按照以前的资料分析,这位神秘的年轻人就如一头好斗的公牛,稍加挑逗就会赤膊上阵。现在是怎么了?难道,他真的放弃了?

    波比.苏珊娜站到钢琴前,双手在胸前对握,对修伊.斯特恩博士微微颔。

    钢琴声再次响起,随之,一个明亮而辉煌的花腔女高音,真如天籁般降临海之恋。

    “这女子,唱得还有点意思。”范老被歌声吸引,注意力从棋盘上移开。

    “波比.苏珊娜小姐是世界著名花腔女高音大师,瑞典皇家歌剧院的席女高音,举办过几百场演唱会。在欧洲,能有这样的机会欣赏她的歌声要付一大笔钱。”

    Della算是懂行的,说着话,眼睛还不舍得离开舞台片刻。海之恋内,几乎大部分人都与Della同样的状态。能在如此近距离的现场欣赏波比.苏珊娜的演唱,与在音响里听完全是两个概念。

    随着阳光般明媚的歌声,波比.苏珊娜不再是一个胖胖的女子,而变成了一位真正的天使。

    “一大笔钱是多少?”范老的声音再次响起。在美妙的歌声里,显得十分不协调。

    “至少几千欧元。”Della没有回答,祝童说话了。

    “你倒是很懂行。阅读网”范老笑了。

    海之恋的大门被轻轻推开,一个是范行长,另一位祝童没见过,他儒雅的外表下有股子军人气质。

    范行长第一眼找到范西邻,接着看到范老,脸色一时阴晴难辨。

    范老招招手,范行长乖乖的跑过来,另一个不慌不忙的走来俯在范老耳边低声说了一阵。

    范老撇一眼儿子,范西邻的脸色明显变得苍白。

    范老指指祝童对范行长说:“既然来了,今天晚上听他的指挥。”

    范行长毫不生气,转到祝童这里,在他耳边低声说:“我,带来了三亿。他是山河集团的唐雨山,如果需要的话,他签个字就值十亿。”

    祝童点点头,送给范老一个感激的微笑。祝童真没想到范西邻与修伊.斯特恩博士之间合作竟然到如此的深度,如果没有范老,对手用这十三亿动突袭,丢人事小……祝童的目光找到史密斯,给出个意味深长的微笑。

    史密斯忽然觉得心惊肉跳,祝童嘴角的笑纹,可不是是吉兆。

    随着最后一个华丽的高音,波比.苏珊娜的演唱结束了,海之恋里响起热烈的掌声。

    修伊.斯特恩博士离开琴凳,随众人对波比.苏珊娜小姐的手臂轻轻鼓掌。他当然看到了范西邻遇到的尴尬,却只是微微一笑。

    卡尔在吧台那边说话了。

    “亲爱的先生们,女士们,我们今天聚集在这里,是为了见证一个伟大时刻的诞生。三十分钟之后,也就是东京时间四月二十四号的最后一分钟将在我们眼前变成过去。承蒙史密斯.沃森伯格先生与李想先生的厚爱,十天前,我和松井平志先生成为一个有趣的对赌协议仲裁人。在座的各位,都有资格参与这个有趣的游戏,资料就在各位的手中。现在,我宣布正式进入倒计时,请计时师山姆律师宣布时间。”

    “还有最后三十分钟。”山姆律师站起来,公布第一次计时。

    卡尔又说:“请松井平志先生宣布出价结果。”

    松井平志也站起来,拿着一份文件念道:“福华造船百分之五的股份,第一个出价人是修伊.斯特恩博士,他的报价是五亿美金。我们有最专业的财务官,他们刚检验过修伊.斯特恩博士的支票,完全真实可信。”

    “三十五亿。”祝童举起手;“人民币。”

    “你不应该参与。”史密斯站起来,激动的说;“李先生,你和我是对赌协议的双方当事人,没有权利参与到赌局中。阅读网”

    “有规定吗?我没,微微点点头;“如果有的话,我可以退出。”

    史密斯坐下了,赌对协议上确实没有类似的条款。

    “李先生,您如果出价的话,请出示票据。今天是最后一天,按照协议,参与出价的人必须是实价。这次赌局,没有保证金。”

    “很好。”祝童拿出两只黑皮夹,打开。

    里面是满满的两叠支票。每份的简直都在亿元以上。

    祝童挑出几张支票,Della低低的惊呼一声,财富动人心,世界上有钱人不少,随身带着价值数十亿支票的人,真的没几个。

    “向小姐,麻烦你走一趟。”祝童把支票递给向墨。

    “很高兴为您效劳。”向墨捧着支票走向主席台。能在这个场合露面,对她来说也有不凡的意义。

    五分钟后,松井平志站起来宣布:“李想先生出具的支票真实可信。按照今天的牌价,三十五亿人民币,折合美金为五亿零一百万。”

    卡尔点点头,说:“有请计时师宣布时间。”

    “倒计时,二十二分钟。李先生出价的时间为,倒计时二十二分钟。”计时师站起来。

    “五亿两千万,美金。”修伊.斯特恩博士举起手。他的样子很轻松,甚至还在波比.苏珊娜小姐的手臂上吻了一下。送支票的是一个年轻的白人男性,与他有几分相似。

    “三十七亿人民币。”祝童一下子加了两亿。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他手里的支票最小面额就是一亿。

    “五亿四千万,美金。”修伊.斯特恩博士毫不示弱。

    随着时间一点点消逝,福华造船百分之五的股份已经被祝童叫道四十一亿,两只皮夹子的支票都被向墨送到主席台上了。

    “六亿,美金。”修伊.斯特恩博士举起手,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

    范行长来到祝童身边,默默放下两张支票。

    祝童拿起来看看,心里有点堵,这可怎么叫啊。一张是三亿,一张是十亿。

    Della凑过来,她好像也习惯了,调侃道:“李先生,你可真有面子啊。山河集团可是一家有军工背景的公司,小唐以前是老爷子的第一干将。”语气酸酸的,Della像是在间接对范老提意见,不该为了个不相干的外人动用如此宝贵的资源。

    计时师再次站起来宣布:“倒计时,十分钟。上一次有效出价,修伊.斯特恩博士,倒计时十二分三十秒。”

    “就这样吧。”祝童扬起那份十亿的支票;“五十一亿。人民币。”

    海之恋内鸦雀无声,安静得只能听见阵阵喘息声。所有人都在压抑着己的呼吸,生怕出一丝不和谐的声音,打扰了两位主角的角力。

    修伊.斯特恩博士都想看清楚对方的底线在那里。

    从修伊.斯特恩博士喊出六亿美金那一刻起,对赌协议已经成为一个角斗场,确切的说,是一个巨大的陷阱。

    他们心里都很清楚,福华造船百分之五的股份如今根本不值六亿美金,现在还不是算远期收益和一个董事会席位带来的相关利益的时候。阅读网可是,他们如今算的不是值不值的问题。

    祝童唇边浮起嘲弄的微笑,修伊.斯特恩博士也对以同样的微笑,站起来说:“中国是个很神秘也很美丽的国度,从来没有如此的冲动,让我渴望在这片美丽的地方有所作为。很遗憾,我这次来的匆忙,没有准备足够的支票。”

    他的语速很慢,几乎是一个单词一个单词向外蹦。说话的同时,修伊.斯特恩博士的眼镜一直没离开祝童。

    电子时钟的指针已经跳进最后五分钟。

    祝童脸上略显紧张的表情,五十一亿人民币,那是一笔多么巨大的财富,如今,代表巨大财富的纸片,正在松井平志手里。

    修伊.斯特恩博士的眼睛怎么忽然跳了一下,他一定知道己手里还有一张支票,范西邻就站在己身后。

    “可是,我还有朋友。史密斯.沃森伯格先生,您可以把您那张可爱的一亿美金支票借给我吗?谢谢,您真是沃森家的骄傲。尊敬的威尔逊夫人,我还需要五千万,您方便吗?”

    计时师站起来宣布:“倒计时,五分三十秒。上一次有效报价,李想先生,倒计时八五十秒。”

    修伊.斯特恩博士手里已经拿到了两张支票,他亲把支票送到卡尔手里,说“七亿五千万美金,这是我的最后一次报价。”

    祝童上一个报价是五十一亿人民币,大概为七亿三千万美金左右。

    修伊.斯特恩博士直接报出七亿五千万美金,然后扭头看向祝童这边。

    嘲讽微笑再次挂在祝童嘴角,他扬起手里的支票也要站起来。

    范老低低的说:“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小子,该你走了。”

    “谢谢范老眷顾,小子明白。”祝童随手拍下一枚黑子,说;“镇神头。”人已经走出座位。

    修伊.斯特恩博士满怀希冀的看着祝童,喊出七亿五千万美金的同时,他已经在后悔了。电子时钟的指针显示,还剩四分三十秒,赌局就将结束。

    祝童看起来没有不出价的意思,他先问卡尔:“修伊.斯特恩博士的支票真实可信吗?”

    修伊.斯特恩博士的心脏就要爆裂了,电子时钟显示,还有最后三分钟。

    “修伊.斯特恩博士加价一亿五千万美金,票据真实可信。”松井平志替卡尔回答。

    “祝贺你,修伊.斯特恩博士,你赢了。”祝童终于开口了。

六、项庄舞剑(上)

    修伊.斯特恩博士顿时感觉浑身轻松,心里微有不安。

    博士的眼睛在祝童身后不远处晃了片刻,那个低调而安稳中年人来自蓝家,今天晚上他和祝童之间根本就没有交流。

    难道,这个年轻人只是为了抬高福华造船的股份价格?他似乎并不知道蓝家人就坐在他身后。他很快就抛开这些,不管怎么说,现在的结果还不错。

    七亿五千万美金比之前的五亿美金高出也在可以接受的范围内。如果再高哪怕一百万,他就准备放弃了。范西邻忽然退缩,他手里已经没有筹码了。

    “修伊.斯特恩博士。”祝童握住伸过来的手;“作为失败,我很希望能得到几句忠告。”

    “我认为,李想先生并没有失败,他的勇气与洒脱令人敬佩。”博士仔细观察着祝童。此时此刻,小骗子脸上的表情真得很真诚。“我认为你很优秀,如果还在你这个年纪,我会做出同样的选择。如果你坚持需要一句忠告的话,有句话很适合你现在的心情,世界永远不缺少快乐,只不过有时候是我们在欢乐,有时候我们的对手在欢乐。现在,我们都是快乐的。”

    “说得真好,比波比.苏珊娜小姐的歌声更动人。”祝童热烈的摇摆几下修伊.斯特恩博士的手,看向裁判台。

    那边正在准备法律文件,程震疆是福华造船筹备处主任,可他只带了向墨,好在有那些财务总监和大律师。闲着也是闲着,不如闲聊。

    “现在宣布最后结果。”卡尔微笑着站起来说。

    财务官先宣布:“修伊.斯特恩博士出具七亿五千万美金,票据真实可信。”

    计时师站起来宣布:“现在是东京时间四月二十五日零时五分,拍卖结束。修伊.斯特恩博士出价七亿五千万美金拥有福华造船百分之五的股份。”

    卡尔满怀歉意的对祝童点点头,高声道:“史密斯.沃森伯格先生与李想先生的对赌协议已经有了最后结果,修伊.斯特恩博士出价七亿五千万美金,得到了福华造船百分之五股份的所有权。此次对赌协议的奖品,福华造船百分之一的股份,将属于史密斯.沃森伯格先生。另外,作为最终的胜利,史密斯.沃森伯先生与修伊.斯特恩博士还需要支付最终成交价的百分之一,七百五十万美金,作为此次仲裁的费用。现在请福华造船筹备处主任程震疆先生、修伊.斯特恩博士、史密斯.沃森伯先生到这里来签署确认书。”

    海之恋内响起整齐而礼貌的的掌声,程震疆第一个走上裁判席,他很享受这样的时刻。

    守在门前的侍打开大门,捧着托盘的侍女送上香槟和酒杯,为一会儿的庆典做准备;两个摄影小组被允许进来记录这辉煌的时刻。

    其中一个是沪上媒体,漂亮的女主持第一个就找到了今天的胜利修伊.斯特恩博士。

    洋子小姐带着一班人马到上海已经三天了,她一直无缘见到祝童,此刻就把镜头对准了小骗子。

    “洋子小姐,那边更需要您。”祝童躲闪着,指着裁判席。

    “可是,我更希望……”

    “我给你机会,可是今天。”祝童凑近一些低声在洋子耳边说了句什么。

    “您誓!”洋子瞪起好看的眼睛。

    “如果洋子小姐需要的话,我誓。”祝童举起右手;“并且,我还给您准备了一个朋友,她能让你的工作更轻松。欧阳小姐,可以吗?”

    欧阳早在一旁候着,莞尔一笑道:“当然可以。可是我们需要一个合适的角度,你应该稍微提醒一下‘更精彩的事’与谁有关。”

    “不能说,欧阳如果坚持的话,记住四个字就可以了:项庄舞剑。”祝童挥挥手;“时间真的不多了,他们正在准备签字。”

    两位丽人站在一处相映成趣,洋子当然不明白,聪颖的欧阳看一眼史密斯先生,似乎找到了重点。

    “师兄,我来了。”谢晶悄然出现。

    “累了吧。”祝童笑道。

    从台北到上海距离虽然不远,可谢晶是公开出现,从此之后,谢家不用再担心身份问题。王向帧昨天下午签署了最后一份结案文件,两岸共荣基金已然有了个合法的外衣。

    谢晶没有说感谢,打个招呼就去找柳伊兰了。

    接下来的半小时,海之恋内的气氛渐趋热烈。

    福华造船的相关利益方依次出现,史密斯、松井平志、陈依颐、向老、池田一雄、于蓝、百里宵、谢晶、柳伊兰相继在山姆和另一位律师刚完成的几份法律文件上签字。

    这几份文件虽然只是把祝童和史密斯在曰本就确定的对赌协议格式化,但是程序却一点也马虎不得。

    万家生佛与宫廷内的朋友都很疑惑,他们感觉太平淡了,与预想的场面和结果严重不符。

    可祝童早坐下去,与范老继续下棋,直到松井平志提高声音宣布,所有的法律程序已经完成,修伊.斯特恩将博士作为战略投资正式进入福华造船,并得到一个董事会席位。

    “战略投资,真是个好词。”范老一把扫乱棋子;“小伙子,这盘棋算和局,舞台正在召唤你。”

    “为老不尊。”祝童不满地说,他好辛苦才把范老的一条大龙逼进死地。

    “得饶人处且饶人,这是我老人家的忠告。”范老端起杯花雕,抬头对站在祝童背后的范西邻道:“你坐下,我教你如何做人。”

    范西邻一直很小心,心里也不知在想什么,听到范老的话吓了一跳。

    祝童站起来让位,这张台子里的人忽然都不搭理他了。

    他走向裁判席,端起一杯香槟对修伊.斯特恩博士说:“祝贺你,修伊.斯特恩博士。今天的快乐应该属于您。”

    “可爱的年轻人,我介绍波比.苏珊娜女士给您认识。”修伊.斯特恩博士很高兴,对波比.苏珊娜说:“李想先生是位很杰出的年轻人。”

    “很荣幸。”祝童没有吻波比.苏珊娜伸来的胖手。转而面对站在修伊.斯特恩博士另一侧的史密斯。

    “史密斯先生,我该祝贺您吗?”

    “也许吧,随便……我很高兴……我认为,福华造船会因为修伊.斯特恩博士的加入……可是,您为什么用这样的眼光看我?”史密斯被祝童冷冷的眼光盯视得很不自然。

    “因为,我现在是以合联船舶的股东的身份看着您,我有龙帮国际的授权书。史密斯.沃森伯格先生,您作为合联船舶的董事长,有必要对董事局成员说明为什么动用了一亿美金,属于合联船舶的一亿美金,我们……”祝童双手一摊;“谢晶小姐、池田一雄先生、于蓝小姐和已经委托我全权处理由此引的一切法律后果。如果程震疆先生同意的话,您还将面临另一个小问题。对赌协议之前,我们签署过另一个附加条款,也就是您认为的惩罚性条款。”

    祝童招招手,向墨出示一份文件。

    “我对第六条的理解是,合联船舶与福华造船此次合作必须是全方位的合作,为了最大限度的保护股东的利益,任何一方都不能与第三方进行任何方式与程度的合作。

    “还有第九条,我的理解是,福华造船项目全部完成之前,所有参与谈判的合作方都不得以任何方式转移或变卖自己名下的股份,并且,福华造船董事会有权决定是否对违约方进行起诉。最后一条最美妙了,如果有人违反上面任何一条的话,将得到双倍的惩罚,并无条件离开福华造船。”

    祝童说完了,微笑着看着史密斯:“史密斯.沃森伯格先生,前面有两个坑,您觉得哪个更适合,还是两个一起跳。”

    史密斯忽然跳出来,跑到卡尔面前说:“对不起,修伊.斯特恩博士的最后一次报价有问题,那张一亿美金的支票需要两个人签名才可支付。”

    “沃森,你说的是这张支票?”卡尔从松井平志手里取过那张一亿美金的支票。

    “不错。它是委员会的风险保证金,只有我们两个人同时签字才能生效。”

    “如果你说的是这个的话,应该不算问题,拿到这张支票的同时,我已经签字了。那时是四月二十四日,我一向很尊重你的选择。可是他,修伊.斯特恩博士,刚才竟然威胁我。”卡尔展示出支票的另一面。

    史密斯一把夺过支票,作势要撕毁并塞进嘴里。祝童肘尖轻颤,一枚金针无声无息的射出,刺入史密斯肋下大穴。

    “这可不好,史密斯先生,您不应该干扰修伊.斯特恩博士的兴致。对于你们来说,这是个令人激动的欢乐时刻,应该高兴才对。”祝童从史密斯手中拿过支票,伸展开,递给松井平志。

    史密斯与修伊.斯特恩博士已然吵成一团,威尔逊夫人也夹杂在中间。

    “他们很兴奋啊。”祝童对卡尔说。

    洋子小姐和欧阳因为事先得到了提示,很容易就把视角从歌颂转为记录。

    海之恋内所有的人都被这突然的变故惊呆了,他们大多数人还不知道裁判席那边生了什么,可修伊.斯特恩博士难堪的表情已经说明,一定有很奇妙的事正在生。

    呼啦啦,绅士们不再绅士,淑女们依旧优雅。

六、项庄舞剑(下)

    修伊.斯特恩博士很快从慌乱中恢复过来,对史密斯低声说着什么。

    程震疆的表情忽然有点不自然。

    祝童心里一沉,他虽然为史密斯挖的两个坑,能一举击跨史密斯心里防线的还要说是那份惩罚性条款。

    史密斯借给博士的一亿美金合联船舶的资产,已经被算进福华造船的建设资金内了,私自动用这笔钱当然要给股东个说法。

    问题是合联船舶的注册地在鳄鱼岛,那里的法律是很宽容的。史密斯是资深律师,完全可以用利用法律漏洞化解危机。毕竟,修伊.斯特恩博士只是借用,在短时间内还上一亿美金应该不算什么难事。

    惩罚性条款就不同了,适用的法律环境在上海,史密斯不仅要面临双倍、也就是两亿美金的罚金,还将被迫将包括股份在内的所有权利出让,彻底离开福华造船。

    黄杰出现在门口,对祝童做个请的手势。

    祝童冷着脸走过去,他已然意识到谁在等着自己了。

    果然,海之恋配属的小客厅内,付区长正满脸焦急的抽烟;他的另一个身份是福华造船筹备处主任,程震疆虽然是实际的操办人,却只是副主任。

    另一方面,黄杰名义上也是副区长的属下,虽然投资公司的钱多来自金莲花基金多少关系。

    “付主任,我不希望您过多的干涉这件事,史密斯先生必须离开上海。”祝童第一句话就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他刚把整件事的大致脉络梳理出来,范老把范西邻绊住,并且说的那句饶人处且饶人原来大有深意。

    付区长、范西邻、乃至田公子和一些上海滩的相关人士已经把手*伊.斯特恩博士的表现证明,他们之间大约有某种程度的默契。

    “我只是希望李先生慎重考虑一下,史密斯先生和斯特恩博士在金融界很有影响。如果处理的不好,只怕对福华造船的未来乃至上海的投资环境都会造成不好的影响。多个朋友多条路嘛。”付区长与祝童之间不熟,这是他们第一次正式见面,所以,有些话不能说得太明白。

    祝童大怒,树上刚结出花骨朵,有人就谋划着来摘果子了,并且以牺牲福华造船的利益为代价。

    他嘴角浮出笑纹没意见,只要你们觉得合适。可是,付区长不要忘了,福华造船不只属于上海,它的未来不是某个人可以决定的。如果史密斯不走,只怕很多人要走。如果上海不需要福华造船,很多地方……”

    “李先生,别误会,千万别误会。”

    史密斯不走谁会走?祝童已经不是福华造船筹备处主任了,可他能影响到井池雪美小姐,能影响到松井平志乃至陈依颐小姐。以他今天表现出的实力,抛开福华造船另搞出个什么造船并非只是威胁。

    付区长被压得喘不过气来,海之恋内还坐着范老,范西邻……他熄灭香烟,站起身说:“我只是随便说说,具体该怎么办,李先生和程主任商量着来。”

    祝童的好心情就此作罢,付区长退缩了,莫名其妙就得罪了好多人。他摇摇头推开海之恋的大门,自从进入这个漩涡,因为王向帧,有些人注定不会成为朋友。

    后悔也没用,现在该做的是落井下石,把史密斯身上潜力都挖掘出来。

    舞台上,海皇娱乐的艺员与明星已然开始晚间献艺。没谁关心他们的表演是否精彩,每个台子上,无论中外嘉宾都在热烈的讨论刚才生的一切,以及将要引的一连串后果。

    祝童与陈依颐穿梭在客人中间,把一张张巨额支票交还给它们原来的主人,随即送上一串诚挚的感谢。

    收到支票的人都很大都的表示没什么,朋友之间本不应如此客气,帮帮忙而已,小事一桩。因为祝童在客套的同时在他们耳边低语一句:如果对福华造船还有兴趣的话,半小时后到小厅一叙。

    虽然祝童没有任何暗示,能坐到这里的都是明白人,都知道这个年轻人要痛打落水狗了。至于落水狗是哪个自不用明说,海之恋里脸最红那个就很像。

    送完支票,祝童与陈依颐小姐回到范老的身边,现范西邻已经坐在祝童的位置上,与范老对弈。

    “精彩,这是我看到过的最精彩的演出。”

    轻鼓掌,她是个很实际的人,一向喜欢胜利。

    范西邻同样很实际,修伊.斯特恩博士明着暗着招呼过他几次,范西邻都装作视而未见。

    修伊.斯特恩博士从一块人见人爱的香饽饽,奇妙的变成了一个很尴尬的存在。波比.苏珊娜小姐正在欧洲上海商会会长的怀里翩翩起舞。

    洋子小姐来到祝童身边:“李先生,您又赢了。”

    “为什么要说又?”祝童拿起桌上的花雕酒坛,摇了摇遗憾的放下了,范老与向老都埋头在棋局之上,装作没看见。

    脚下拿出另一瓶:“美酒赠英雄,李先生,你欠我个人情。”

    祝童很乐意欠这样的人情,范老不需要报答,感谢的话都说不出口。这时他才有点恍然,范西邻和混到如今的地步,主要原因不是他们贪婪,而是因为范老太伟大太正直了。福焉祸焉,深不可测,妙不可言;不是局众人根本体会不到其中的奥妙。

    祝童拍开花雕酒,倒上三杯,递给陈依颐一杯,洋子小姐一杯伊.斯特恩博士身上充满戏剧性元素,洋子小姐定能做出好大一篇文章。希望,不要出现我的名字。”

    “那可不成。”洋子娇笑着;“李先生是当然的主角,没有你,这个故事毫无精彩可言。大家希望看到一个英雄。”

    “我是有钱人,不需要虚名。”祝童推推眼镜,意味深长的看着洋子小姐。

    “明白了,我尽量淡化处理。李先生,您还欠我一个专访。”洋子受不住这样的凝视,忽然低下头,耳边白嫩的肌肤泛起红潮。

    “没有什么专访了,我不属于这个世界。今后,大家应该知道的是‘神医李想’,不是英雄。如果需要的话……”祝童眼睛在海之恋内扫视一圈,总算在一个角落里找到程震疆;招手请他过来,嘴里说:“我可以给欧阳小姐介绍一位。他是幕后英雄,福华造船筹备处主任。”

    “这就对了。”范老没头没尾的冒出一句,让小骗子一哆嗦。

    程震疆走过来了,祝童主动伸出手:“阿疆,谢谢你的帮助。洋子小姐需要采访福华造船筹备处主任,你们商量一下。”

    程震疆尴尬着,祝童把好大一份儿功劳和麻烦让给自己,这是个大大的露脸机会,也是个充满风险赌局。

    陈依颐看看手表间到了。”

    海之恋附属的会客室内,除了原本的十一个人,少了柳伊兰,多了万家生佛。

    祝童把最大的一张十亿的支票双手递到盛福手里,又把那张一亿的支票还给万家海,然后,回退一步,恭恭敬敬的深深的鞠躬。

    “李先生这是什么意思。”万家海连忙去拉,会客室内的众人也齐声说不该如此。

    可是,万家海没能阻止这个鞠躬,祝童抬起头谢各位,没有各位的鼎立帮助,不会有现在的快乐。这份光荣,属于在座的每个人。”

    两位侍送进来两瓶白酒,祝童倒进十五只酒杯内,挨个递到每个人手里,包括陈依颐,都静静的接过酒杯,随着他一饮而尽。

    走的程序走完,祝童轻轻嗓子,开始说正经事。

    “史密斯已经完了,他不适合留在上海,更不适合留在福华造船。他在合联船舶名下的股份需要新主人,按照框架协议的估算,大概等同于福华造船百分之九的股份;外加一个董事会名额。”

    “不是百分之九;”陈依颐低声更正道;“没有了一亿美金的投入,他只能拿到百分之七的股份。”

    “是百分之九,他赢得了刚才的赌局,算上奖励的百分之一,正好百分之八。一亿美金不算大数,他们很乐意补上这个缺口。那样,史密斯的股份还是百分之九。大家都是朋友,不能在搞拍卖竞价那一套,得便宜的只能是史密斯。我希望你们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成立一家投资公司,收购史密斯名下的股份进入合联船舶。如果各位相信我的话,与史密斯的谈判由我负责。”

    盛福第一个举手支持,证明他算账的本事最高明。

    这笔帐有点复杂,但是只要抓住重点就能很快明晰。

    祝童今天设定的对手根本就不是修伊.斯特恩博士,而是左右摇摆的史密斯,他痛恨背叛。并且,祝童已经下了将史密斯逐出餐桌的决心,

    现在的福华造船与一小时前最大的不同是,修伊.斯特恩博士已经在对赌协议上签字,七亿五千万美金明天就会出现在福华造船的帐户上。

    忽然之间,福华造船的基建资金变得十分宽裕,这个时候进入福华造船,是一桩稳赚不赔的大好生意。

    万家生佛挑头,一个新的投资公司很快就诞生了。因为兴趣与理念上的问题,有两个人退出了。新的投资公司采用盛福的建议,名为金石资产管理有限公司,由十一位股东共同出资,设立的资金池为十九亿五千万元人民币。万家海所占的股份最大,担任第一届董事长。

    陈依颐有点遗憾,如果手头的资金宽裕的话,她也很想进去捞一把。

    “有一个小问题。”祝童等他们讨论出大致框架能得到什么好处?”

    是啊,祝童是今天的最大功臣,又给大家带来一个如此好的机会,一点好处也没有似乎说不过去。可是,给他多少好处?怎么给?也确实是个棘手的问题。

    “我有两个建议,各位可以参详一下。先声明的是,我绝对不会勉强各位。”

    “你就说要多少吧?”盛福瞪着小眼睛。

    “我一向凭本事挣钱,凭本事吃饭。”祝童先打好底,才说出自己的计划。

    “十九亿五千万,是各位的老本。”祝童的第一句就是废话,不过,没人打断他。

    “其中需要先扣除一亿美金,大概是七亿。这是必须还给合联船舶的,对不起,我还是龙帮国际和……一些股东的代表。也就是说,各位老板只能用十二亿五千万,购买史密斯手里的福华造船百分之九的股份。就在刚才,有人用七亿五千万美金购买了福华造船百分之五的股份。嘿嘿,人家实在是太有钱,各位拣到大便宜了。”

    还是没人搭腔,人家都在等着祝童说出真正的戏肉。前期的铺垫越好,证明他的要价会越高。

    “福华造船的前景与背景,想必都很清楚了。我第一个计划是,十二亿五千万人民币是各位的出价,我代表各位去和史密斯谈判,我保证在十二亿之内拿下史密斯手里的股份。我需要得到成交价的百分之十,也就是一成。各位认为如何?”

    祝童有点郁闷了,还是没人理会他,自说自话的滋味可是相当难受。可是,不把话说完,没人会理会他。祝童只好接着唱独角戏。

    “另一个选择是,各位以十二亿为基价,还是由我出面和史密斯谈判。不管最终成交价是多少,十二亿以下部分归我所有。如果说得直白一些,即使我把价格砍到一亿也与各位无关,十亿是我利润。如果史密斯难缠,咬死了要十二亿或更多,多出来部分,由我负责。各位只出十二亿。”

    祝童刚把底牌全部亮出来,会客室内马上就热闹起来。

七、宿醉(上)

    以万家生佛为主,金石公司的股东们开始讨论两种方案的可行性,毫不避讳当事人祝童就在他们身边。

    “李想,你觉得他们会选哪个?”陈依颐凑近祝童说。不经意间,她开始直呼祝童的假名字。她注意到祝童处于微醺状态,今天晚上,他已然喝了太多的各种酒。

    “应该是第二种吧,他们都是聪明人。第一种有很多不确定因素,比如说,我为了夺得提成,故意在谈判中放水;比如说,我为了多挣钱,从史密斯先生那里要挟回扣。还是第二种稳当,他们不会有多少风险。”

    祝童没有刻意压低声音,几乎等于在参与金石公司的董事会。

    很快,结果出来。万家海代表金石公司董事会宣布,授权李想全权代理与史密斯之间的谈判,为了鼓励李想的斗志,本着风险管理的原理,采用定价谈判机制,也就是祝童刚才说的第二种方案。

    不过,金石公司的股东们有个要求,且不能拒绝。

    本着公平原则,金石公司有权派出两位代表,旁听谈判的全过程。

    盛福做出说明,无论李先生最终以什么价格与史密斯达成协议,金石公司会严格按照约定,支付十二亿人民币。

    祝童无奈的答应了,他知道自己如果坚持,这些人会做出让步,不派代表旁听谈判全过程。只是现在已经是凌晨一点了,外面还有事需要处理,他实在是浪费不起如此多的时间。

    签署正式授权书与协议,虽然大家都是朋友,两份非正式文件只用简单方式大致描述一下即可,也用去了三十分钟的时间。

    回到海之恋,聚会已经散场,该走的人都走了。留下来都是走不了或舍不得走的。

    修伊.斯特恩博士想和祝童谈谈,他那样的身份的人不希望尴尬,威尔逊夫人大概是修伊.斯特恩博士的代表,想与祝童交流一些东西。

    史密斯已经想明白自己如今的处境,不见到祝童根本就不敢离开。博士已经暗示,他的朋友不准备在介入今天晚上的事,以前的默契和承诺都没有了。

    舍不得走的是程震疆和欧阳,还有范行长和松井平志。

    程震疆是舍不得洋子小姐,洋子小姐是舍不得“神医李想”,两人在轻柔的乐曲和灯光下,有一句没一句的胡扯着,酒倒是喝了不少。这样场合与环境,以他们的身份也很少能进来。

    祝童先去打范行长,他所求不多,很快就识趣的离开了。

    可是,范行长透露出来的信息让小骗子楞了足有一分钟。

    龙帮国际将作为战略投资进入华商银行,金额大约是十亿美金。范行长希望祝童能牵个线,他的银行也希望有同样的机会。今天晚上大家都看到了一个场面,祝童对史密斯难时曾出示了一份龙帮国际的授权书。

    祝童猛然醒悟,今天晚上蓝家有人到场,可能就在自己身边不远。向华易曾暗示过,如果需要的话他可以提供必要的支持。只是,祝童知道华商银行为了福华造船已然伤筋动骨,没对向老的暗示多加考虑。在他想来,三两千万在今天的场合帮不上什么忙。

    程震疆不好打,祝童把万家生佛介绍给他,说明了金石公司的背景资料,程震疆就乐颠颠的去“东海骑士”号上召集临时会议。按照如今的状况,史密斯这个最大的绊脚石将要被踢开,福华造船的整个谈判进程与计划都需要做出巨大调整。

    程震疆乐颠颠是有原因的,万家海借祝童的手把他拉进金石公司董事会,并赠与百分之五的股份。程震疆只犹豫了三十秒就接受了,虽然有风险,可那是价值上亿的东西啊!万家海解释了,这种行为在如今的法律环境下问题并不算很大,他已经没有了官方身份,好多专家学都在做着同样的事情。

    陈依颐和松井平志也很快离开海之恋。正事要紧,福华造船签约在即,大家都有很多的事要做。

    洋子小姐坐到祝童对面,目光迷离,处于似醉非醉状态。

    祝童说:“我的车在楼下,洋子小姐,需要我让人送你回去吗?”

    “不需要。”洋子轻轻摇头;“我想和你谈谈。”

    “可是,你也看到了,我没时间。那边还有事情要处理。”

    “你去忙吧,我在这里等。”洋子闭上眼,祝童暗乎不妙。可是又不好太生硬的拒绝,只好随她。对于一个半醉的女人来说,什么道理都是耳旁风。

    威尔逊夫人也喝了不少酒,脖子以下的肥嘟嘟的胸脯上,显出点点赤红的酒斑。

    “夫人,您是过敏体质,不应该喝酒。”祝童在她对面坐下。

    “还不是因为你,可怜的孩子。”威尔逊夫人眼睛都红了,越像狼外婆。

    “原来您在等我。请吩咐,只要我能做到。”

    “你一定能做到。”威尔逊夫人肯定的说;“博士要见你,他就在楼下的酒吧里。”

    “博士是谁?”祝童装糊涂。

    “修伊.斯特恩,除了他,没有第二个博士要见你。”

    “我们不熟,可以说根本就不认识。我想不出有什么理由去见修伊.斯特恩博士。我们之间也没什么共同语言。”祝童再想,见修伊.斯特恩博士能说什么呢?前面有雷曼先生的例子。如果修伊.斯特恩博士提出什么足够诱惑性的建议,他不是又要左右为难?

    “他在楼下等着呢。”威尔逊夫人近乎哀求的说;“我又损失了五千万,博士说,只要能说服你去酒吧,他就把五千万美金还给我。”

    “夫人,我很同情您的遭遇,可是,当时不是我逼着您借给他五千万美金。对不起,我没有义务为了你的五千万美金委屈自己。况且,您应该相信,福华造船一定能给您带来丰厚的回报。”

    “李先生。请你可怜可怜我这个老太婆吧,这笔钱是我最后的养老钱。难道你就忍心眼看着着一个可怜的老人破产吗?”威尔逊夫人……泪流满面。

    祝童抽回自己的手,他实在是受不了内心的厌恶,冷起脸说:“我都说了与我无关。您是贵族,破产是早晚的事。您觉得自己很可怜吗?这里是上海,我每天见到了可怜人没有一万也有八千。如果他们都提出和您一样的要求,我不是要忙死?夫人,您不走我要走了。”

    “在曰本,我已经得到教训了。”威尔逊夫人用媲美波比.苏珊娜小姐的音质叫喊着。

    祝童已经走向史密斯,听到这句停下脚步:“那也是您自找的,如果您成功了,井池雪美小姐怎么办?她一直把您当成母亲。可是您呢?自做孽不可活。”

    祝童不再理会威尔逊夫人,用汉语对一位青衣侍说,注意这个老女人,别让她演出一场什么闹剧,海之恋毕竟是个高尚所在。

    史密斯灰溜溜的随着祝童进入会客室。

    “史密斯先生,您的气色很不好。”

    “您一定要原谅我的无知与愚蠢。”史密斯低眉顺眼的说。

    卡尔先生坐在祝童右手,房间里还有两个外人,盛福与一位金石公司的股东。

    金石公司的董事会已经考虑到李先生与史密斯先生之间的交流一定会用英语,所以,特别挑选了一位英语比较好的股东参加此次谈判。

    “您太客气了。”祝童喝下不知是今晚的第几杯酒请坐。我们需要谈谈,不是吗?”

    “可是,我希望与您单独交谈。”史密斯坐在祝童隔壁,凑过来低声说;“我刚得到一些与修伊.斯特恩博士有关的消息,您一定会很感兴趣的。”

    祝童看看手表:“史密斯先生。您是在浪费我们彼此大家的时间。有什么话,请直说。已经很晚了。卡尔先生年纪大了,熬夜对于他的身体有害。”

    卡尔安静的抽着雪茄,他已完全投到祝童这边。今天晚上,没有卡尔做高参,修伊.斯特恩不会如此狼狈,史密斯也不会被逼得走投无路。

    “我需要帮助,亲爱的李。”史密斯偷眼看看坐在对面的两人,犹豫片刻,还是说:“难道,我们真的不能单独谈谈吗?只需要几分钟,三分钟就够了。”

    “不必介意,他们是我的朋友,听不懂英语。所以,您可以随便点。”

    史密斯狐疑片刻,对面的两个人也在低声交流着,用的是不好懂的汉语。他也确实没时间耽搁了,就鼓起勇气爱的李,我需要一亿美金。您一定要帮我凑到这笔钱。”

    管有足够的心理准备,房间里的三个人都没想到,史密斯先生竟然会提出如此荒唐的要求。

    祝童表现的很意外,对面,作为翻译的那位修养不错,低声对盛福说:“你一定要有足够的承受力,老外要求李主任给他筹集一亿美金。”

    那一声是盛福出的。因为需要翻译,盛福的反应延后了三十秒,表情也没有多少变化;史密斯看了一眼,并没有在意。

    “一亿美金不是小数目,史密斯先生,据说您和您的家族十分富有。你还说过,您有很多有钱的朋友,斯特恩博士是您的朋友吗?”

    “我们家族的钱早已经投入到福华造船之中,不可能再拿出一亿美金。所以我需要您的帮助,刚才,您手里曾经有七亿美金。斯特恩博士……说起那个人,我不得不告诉您,我们之间的友谊已经成为过去。那是个无赖,他用无耻的欺骗,玷污了我们之间的友谊。”

    对于史密斯的恬不知耻,祝童毫不意外,而盛福他们接受起来就有点障碍。尽管已经十分压抑了,盛福的表情还是史密斯有所警觉能确定,他们听不懂我们之间的交谈?”

    “史密斯先生,您的时间并不多。”祝童不理会他的问题;“您还没有说明,我为什么要帮您筹集一亿美金?”

    “因为我们是朋友,还记得吗,在曰本,我们……”

    “那是在曰本,没有我的帮助,您的处境一定很糟糕。现在是在上海,我为什么要帮你?斯特恩博士用无耻的欺骗玷污了你们的友谊,如果你们之间的友谊没有被玷污,史密斯先生,我们之间还会存在友谊吗?”

    “……当然,我一直都把您当成最值得信赖的朋友。”史密斯尴尬的顿了顿,脸也不红的继续道;“一亿美金是付给福华造船的罚金,我很尊重我们之间的约定。”

    “可是,就在不久之前,您拿出一亿美金帮修伊.斯特恩博士对付我……?”

    “那是生意,生意上的不愉快不应该对我们的友谊造成丝毫影响。”史密斯飞快的打断祝童的话。

    “难道,您认为为您筹集一亿美金就与生意无关?”

    “当然…明白了。你可以得到丰厚的回报。”史密斯还要无耻下去,觉察到祝童的脸色变得冰冷,忙说;“奖励归您所有,怎么样?”

    “史密斯先生,您现在应该考虑的问题是,什么时候离开上海。”祝童不再绕***,冷冷的说。

    么意思?”

    “因为一亿美金,您面临着很严重的法律问题。刚才,我和井池雪美小姐和一些合联船舶的股东通过电话,明天上午,您必须向合联船舶的董事会做出说明,属于公司的一亿美金准备金,到底出了什么问题?另外,按照我们的约定,你的两亿美金罚金必须在四十八小时内进入福华造船筹备处的帐户,否则的话……史密斯,我曾经以为你是我的朋友,可是,你的行为证明,你并不看重友谊然重要,您说过,这个世界里没有法律,这也许我们之间唯一的共同点。我也不相信法律。温格先生还好吗?你现在有两个选择成温格先生那样的人,他现在不会为钱烦恼出两亿美金罚金,用最快的速度滚出上海。”

    “关于惩罚性条款,我认为还商榷之处,要知道,在特定环境下,人会做出……”

    “与雷曼先生有关吗?如果需要证明什么的话,他如今是我的朋友。”祝童冷笑道。

    “可是,有人答应过。”

    “那个人是谁?程震疆先生还是别的什么人?”

七、宿醉(下)

    “噗通!”一声,房间里的三个人都被惊呆了。

    面对祝童**裸的威胁和掠夺,史密斯跪倒在卡尔面前,双臂抱住他的一只腿,用嘴亲吻着他脚上的皮鞋,嘴里不停的嘟囔着:“求您救救我。上帝啊,我不是故意的,是修伊.斯特恩博士,他是魔鬼,对不起,我被魔鬼引诱了……我可以把一切想给你,上帝啊!两成,我名下所有的股份有两成,不是四成都是您的……”

    他很清楚温格身上生过什么,面前这个不只是“神医李想”,他还能在转眼间把一个健康人变成疯子。祝童已然说了自己不相信法律,可是法律,史密斯能交回合联船舶的一亿美金,可那两亿美金的罚金却是无论如何也拿不出来。

    如今唯一的希望就是老前辈卡尔了。

    用不着翻译,盛福也知道生了什么,史密斯的表演实在是太感人了。以至于盛福这样自诩铁石心肠的人,也不得不拿出丝质手帕擦拭眼角的泪滴,这泪滴的由来很值得怀疑。

    “很抱歉,沃森,我帮不了你。我曾经提醒过你,不要相信承诺,特别是修伊那样的人。”

    史密斯又爬到祝童面前,祝童不理会史密斯的哭号,看着盛福,他认为,盛福的几滴眼泪与狼外婆的眼泪具备相同的资质。

    史密斯表演了将近十分钟,祝童的一只新鞋被糟蹋得惨不忍睹。他不耐烦的踢出一脚,史密斯硕大的身体滚到了墙边。

    “够了,我的耐心是有限的。你不是无知和愚蠢,史密斯先生,你太贪婪了。我不喜欢贪婪的人,我们之间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你还有一条路可以走,卖出合联船舶的股份滚出上海。”

    “有人对我的股份有兴趣?”史密斯擦干眼泪,只瞬间就转变为谈生意状态。

    “哈哈哈哈。”盛福再也忍受不住,笑出声来。

    “您应该就是买主。”史密斯不傻,看出盛福的身份比较高,面对他说:“我是合联船舶的董事长,拥有福华造船百分之八的股份。您应该看到,不久前,福华造船百分之五的股份被拍卖的价格是七亿五千万美金。我的要求并不高,五亿美金。”

    不只盛福在笑,祝童和另一位见多识广的股东也忍不住大笑起来。无耻的人他们见过,如此厚颜无耻的高级演出,真的令人愉悦啊。

    “五亿美金也许有点高,我可以做出让步,三亿美金。这是我的低价,不能再低了。”史密斯几乎绝望了,不过,他还在做最后的挣扎。

    笑声依旧,没人理会他,史密斯知道自己在他们眼里很滑稽,他也觉得自己很可笑;“两亿美金,这是最后出价。为了这次生意,我们家族前前后后投入了三亿美金……如果……我誓,即使坐牢,我也不会再退让半步。”

    “你可以走了。”祝童指着门口;“滚蛋!”

    “这是生意啊。你们总要出个价吧?”史密斯的誓言只维持了短短的十几秒,看到祝童要他滚蛋,再不敢逞强了。

    “一亿美金。”祝童伸出一个手指;“我替你摆平合联船舶董事会,欠福华造船的两亿罚金一笔勾销着这一亿美金用最快的速度离开上海。史密斯先生,如果你不同意的话,每一次讨价还价,我的出价自动减少百分之十。你必须在十秒钟之内决定是接受这个报价。现在,我开始倒计时八、七……”

    “成交次您又赢了。”史密斯举手投降。“只有一个小小的要求,我将得到完整的一亿美金,你们负担股份转让的手续费已经税金。”

    “成交。”祝童满心喜悦,他还是被史密斯的可怜样欺骗,忽略了一点小问题。

    盛福站起来,叹息道:“史密斯先生,你真可爱啊。”

    “谢谢,您更可爱。”史密斯在中国混了大半年,能听懂简单汉语,特别是这类时常出现在床底间的暧昧对话。他曾经以这座城市的上帝自居,身边的女朋友如走马灯般川流不息。

    可是现在,这一切已经成为过去,他将被迫离开上海。

    盛福与祝童走出会客室,南海宫澜占据了摩天大厦的最高两层,宫廷内有一座观景平台。金石集团的所有股东正坐在这里,等待最终谈判结果。

    从这里,可以欣赏到卓然秀丽的东方明珠电视塔,可以细品南浦大桥与杨浦大桥形成的双龙戏珠图,可以看到相互映衬的金茂大厦与环球金融中心,看不到高楼下的芸芸众生。

    ““李先生,您今天赚了多少?四亿还是五亿?”万家海听完最终结果,调侃道。

    “大概差不多吧,只是辛苦钱。”祝童不好意思的搓搓手;“承蒙各位老板照顾,谢谢了。”

    “你被史密斯骗了。”万家海很有点幸灾乐祸的样子;“十二亿,我们一分都不会少付。”

    祝童心里虚不是手续费和税金……”

    金石公司的董事会齐声大笑,这片刻,祝童响起了史密斯。

    笑够了,万家海才说:“按照中国的法律,转让股份需要缴纳的手续费与税金,大约是百分之十八。”

    “是啊,真是一大笔钱。”祝童心里想,去掉百分之十八,五亿亿多就没有了,还有不到四亿。

    “可是,合联船舶的注册地在鳄鱼岛,你还需要承担那里的费用。我们刚才咨询了几个朋友,鳄鱼岛的税率很低,百分之五左右。”

    又去掉了五千万,祝童算计着,还有三亿多。

    “可是,还有个人所得税。哈哈……”万家海忍不住狂笑起来。

    凌晨三点,海之恋内只有醉眼朦胧的洋子小姐。

    祝童做到她身边,抓起酒瓶狂饮,一气就下去了小半瓶。

    他刚经历过一场艰难的抉择,如果缴纳个人所得税,他大概还能留下不到一亿多。万家海建议,祝童不妨以这笔钱入股金石公司,作为公司股东,就能避免缴纳个人所得税。

    万家海说,这笔钱可以以金石公司的名义投如望海医院。这是一个双赢的结果,祝童避开了一亿多的税金,金石公司多了一位年轻有为的副董事长。

    可是,小骗子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具体是哪里,又说不清楚。

    洋子抓起酒瓶跟着喝,你一口我一口,很快,一瓶酒就没有了,两个人也拥到一处。

    “主任,你需要女人吗?”陈依颐悄悄出现在他们身边。

    洋子小姐已是衣衫半解醉眼迷离;祝童两眼赤红,手正探进她胸前衣服内,揉搓着两团饱满。

    陈依颐挪开洋子,搀扶起祝童,走出海之恋,走向电梯。

    两位侍女要来帮忙,陈依颐说不必了。

    柳伊兰与曲老亿在监视器内看到了这幅场景,曲老亿不安的说:“柳大姐,你看这样合适吗?”

    “不合适。”柳伊兰媚笑着;“不合适又能怎么办?他是个成年人。”

    “可是,夫人会不满意的。”

    “是啊,那该怎么办呢?”

    电梯里,陈依颐抱着祝童,送上香吻。

    狭窄的空间里,陈依颐身上散出的女性气息出强烈的诱惑。祝童把她挤到一角,扯开职业装的纽扣……

    片刻,陈依颐喘息着按下停止键,电梯停在半空。

    陈依颐拉住他的一只手送到裙下,喃喃的说:“主任,要了我吧……”

    电梯缓缓的提升,陈依颐意乱情迷的当口,电梯门打开了。

    夏护士长出现在门外,对陈依颐说:“妹妹,你会后悔的。”

    而祝童,困倦加是饮酒过量,醉倒了。

    清晨,祝童从美梦中醒来。环目四望,觉自己躺在一张软软的大床上,看房间的布置和梳妆台上堆放的化妆品,这应该是一间温馨的闺房。

    他用力回忆着,到底也想不出这是哪里?

    “有人吗?”祝童跳下床。

    没有人答应。

    祝童回头看看大床,粉色的被褥胡乱堆放着,看不出是否曾经生过什么。

    可是,他知道了这间闺房的主人是谁,床的上方悬挂着一副画像。

    不是女主人,是一位眉目如画的青衫男子,半长的黑随风飘舞,手里牵一根红线,尺半竹刀在他头顶旋转。

    周围没有任何地标性的背景,有的只是无尽深邃的夜空与漫天繁星。

    那是竹道士。

    祝童的眼光转到别处,打量房间里的布置,忽然被梳妆台上的一个东西吸引。

    他走过去,拿起来。

    入手冰冷沉重,这是一块质地紧密的石头。正面刻着一直展翅高飞的雄鹰,背面是一行文字:

    鹰佛恭请柳大家莅临布天寺,生命寂寞,双修极乐。

    明明是很不堪的一行文字,出自索翁达之手,祝童却有理所当然之感。

    柳伊兰穿着宽松的晨褛走进来,笑道:“小情人,你昨晚好猛啊。”

    开玩笑吧,自己昨晚与柳大姐有过什么?祝童看看自己身上,只有一条睡裤,里面还有一条短裤。

    他身手在短裤上摸索一下,心里一块重石落地,这下放昨天晚上没有。

    他只要还穿着短裤,就能知道自己是否做过什么。短裤的腰间,有一枚短短金针,这是他多年养成的习惯。如果短裤曾经被脱去的话,那枚金针不会还在原来的位置。

    “柳大姐不要开玩笑,我很纯洁的。”

    “纯洁?”柳伊兰笑道;“五个小时之前,在电梯里,一位自称很纯洁的男人与陈依颐小姐……”

    “大姐,我们真的没做什么,夏护士长呢?”祝童想起来了;不好意思的打断柳伊兰的话。

    “已经去望海医院了。”柳伊兰在祝童对面坐下;“小夏想明白了,她今后只为自己活着。你刚接手望海医院,正需要一个这样的帮手。小情人,大姐对你这么好,你要好好谢谢大姐啊。”

    晨褛遮不住柳伊兰迷人的丰润,她如一朵吐露芬芳的兰花,每寸肌肤都张扬着灿烂的色彩。

    清晨,正是阳气上扬男性勃的时刻,祝童感到自己有点冲动,连忙回头看一眼床头的画像,竹道士清澈的眼神,如清泉般洗涤过他的周身,自然就安静了。

    “大姐,这是谁画的?”

    “除了我,谁能画出那样的境况?”柳伊兰痴痴的看着画像;“小情人,我那时候一直活在梦里。竹君让我感受过自由的滋味,又残酷的把我抛下人间。我恨啊。”

    柳伊兰说的是陷入昏迷的半年时间,竹道士飞升之前,曾带着她在瞬间跨越梵净山到凤凰城的百里空间,祝童为了转移她的心思,问道:“那是一个什么世界?”

    柳伊兰闭上美目,身上的妩媚气息被一种圣洁的空灵所取代。

    “说不来,我只跟着竹君窃视片刻,那个世界,没有人能用语言能描述出来。”

    祝童大约感受到一点什么,默默不语的坐在那里。

    半晌,松开手掌亮出那块黑石头:“谁送来的。”

    “你知道了。”柳伊兰轻笑着;“活佛早就找过我了,我对他说,除非他想得到一个死人。三天前,这块石头突然出现在这里。我这里有监控,谁送来的,你自己看看认识不?”

    柳伊兰用遥控器打开床头的小电视,按动几个按钮,电视里开始播放一段视频。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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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13120/ 第一时间欣赏凤凰面具最新章节! 作者:蘑菇所写的《凤凰面具》为转载作品,凤凰面具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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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凰面具介绍:
所谓我骗人人,人人骗我;天底下谁都能骗,但总不能连自己也骗吧?
祝童,混迹江湖的职业骗子,七品祝门最现代的弟子,流连花丛不染尘的花花公子,把行骗江湖当成精细的生意。
遇到美丽的叶儿后,小骗子祝童的生活轨迹渐渐变化,一度决心退出江湖归于正常社会。
但江湖与现实之间的矛盾一直纠缠着他,在物欲横流的大上海,祝童还是模糊在江湖与现实之间,慢慢走进一桩巨大骗局的核心。
弄钱的钱人,是最高明的骗子。
骗局落幕时,小骗子又引出一场更大的骗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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