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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凰面具全文阅读

作者:蘑菇     凤凰面具txt下载     凤凰面具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七、特约嘉宾(下)

    祝童真的没时间了,他对蝶姨说自己有要紧事要办,就匆匆离开了。

    来的时候谢家辉派的车,回去就只好打的了。

    还好,这附近虽然幽静,等活的的士却不少。

    坐上车,祝童看看手表,距离九点只差半小时了;不禁催司机开快些。

    还好,这座西部都会城市没有上海那么奢靡的夜生活,路上的车并不多。赶到酒店大堂,时间刚刚好。

    万家生佛一向守时,王向帧的助手与三位官员同样更是提前一步在房间等着了。

    这样的饭局最不缺的就是山珍海味,顶级名酒;有的人乐此不疲,比如那位相貌堂堂一派官像的交通厅常务副厅长;对美食就很有研究。

    常务这两个字,是他带来的办公室主人每次称呼都用重音强调出来的,副字倒是给省略了。

    他还特别介绍,巴常务厅长主管高速建设,很重视省长介绍来的客商,一定会无条件贯彻省长的指示,无论有什么要求都可以商量。

    巴常务厅长也显得很务实,他最关心的不是万家生佛能筹集多少资金?准备修那条规划好的高速公路。巴常务厅长关心的是万家生佛的人脉,他表示省里正准备成立高速公路公司,争取能在两年内上市。

    这一来,祝童明显能感觉到万家生佛有精神了。虽然大港商贸名下也有两家上市公司,他们还是几家上市公司的大股东,但那都是上不得台面的。能成为一家政府发起的拥有巨大资源的公司的初级投资者,比出资修一条高速公路要强太多了。

    第一次见面,只是彼此熟悉一下,交换一下大致的意见。在双方的共同努力下,气氛很快就趋于和谐了。

    可巴常务与万家生佛谈笑风生,不知什么时候竟然找到了一个共同的朋友。祝童听了一会儿,知道他们共同的朋友是北京某媒体的副主编,但怎么听都觉得那都是个专为巴常务这样做梦都想升官的人服务的皮条客。

    又听了一会儿,才明白了:副主编背后是的大人物是那尊佛。

    那尊佛最多到今年底就会退位,副主编也随之有了改换门庭的意思,不知怎么活动了一番,与范西邻勾搭上了。

    就在上个月,副主编带着一帮记者来本地采访,名义上是为了宣传西部大开发;实际上是想试探王向帧的态度,有没有投靠的可能。

    听巴常务的意思,副主编开始在这里混得还算颇有人缘,可算是与本地官员打成一片,很是享受了一番贵宾级待遇。

    后来好像是因为副主编有此喝多了,说了不该说的话,王向帧让秘书去找他谈话,副主编第二天就灰溜溜地走了。

    巴常务与万家生佛把这个话题当成酒桌上的一个笑话,祝童明显感觉到,巴常务厅长对他有所图谋。

    索然看起来并没有特别热络,字斟句酌间,很是在意他的反应。酒过半酣,巴常务逐渐放开了;开始缅怀过去,很有**地介绍自己的从政经历,如何从一个偏远山区的放羊娃,成长为一名还算合格的国家干部的。

    万家生佛是见惯了这种场面的,不自觉地开始给巴常务厅长敲边鼓。原来,这位巴常务厅长还是位学养深厚的经济学博士。

    祝童知道,人家的这番话不是说给自己听的,而是希望能借他或者那位一直表现的很低调的、王向帧派来引见的助手的嘴传递到王向帧那里。巴常务看上去不到五十岁,还有上升的野心。加深领导的印象,哪怕只有一丁半点,也就心满意足了。

    这就有点奇怪了,朵花的凤凰基金可算是声名在外,这些人难道不知道最好的渠道在那里吗?

    除了王向帧和范西邻,祝童与高级官员接触的机会并不算多。在他看来,能做到厅级位置的个个都是人精,所以他的话并不算多,但应付起这样的局面也算不得困难。

    巴常务介绍起本地的风土人情,特别推荐了位于戈壁边缘的天轮寺。说在一千多年前,那块地方曾发生过一场影响深远的战役,有十几万战士在那里厮杀,死在那片土地上的竟有数万人之多,流淌的鲜血把戈壁滩染成了红色,从此得名红戈壁。

    之后的一千多年里,无论是当地土著还是远房迁徙来的游牧民族,都很少踏足那片红戈壁。最特别的是,生长在红戈壁的胡杨林的叶子,在阳光的照耀下会发出红色辉光。传说,那是战士们不屈的亡灵在挥舞战旗,召唤伙伴支援。

    总而言之,巴常务说,关于红戈壁的传说与灵异事件层出不穷,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那里都是一块禁地,连最吃苦耐劳的骆驼也不肯轻易踏入。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两位来自藏区的喇嘛在红戈壁最高山岗上修了一座小庙,并长住那里传播佛法、潜心修行。随着时间得推移,天轮寺的香火逐渐旺盛。人们认为,道行高深的喇嘛们已经驱散了游荡在红戈壁的幽灵。天轮寺也经过一次次扩建修缮,成为一座占地数十亩,由红戈壁独有的红石垒就戈壁名寺。

    去年冬天,天轮寺活佛辛格纳布修行圆满,回归西方极乐世界。隔了三个月,天轮寺的喇嘛们从藏区请来一位女活佛,名为桑珠活佛。

    天轮寺大喇嘛松曼说,桑珠活佛为天轮寺第十二世转世法身,作为辛格纳布活佛指定的继承人。

    说起女活佛,巴常务显得有些激动,他从西服口袋里拿出一只小巧紫金**,说这是他从天轮寺请来八宝护身金轮。

    举着紫金**,巴常务与几分钟之前前判若两人。不能说是口若悬河,赞美的词汇只华丽流畅,却也远超他刚才得到水准。

    听着听着,祝童忽然觉得这位女活佛他应该认识。他盯着巴常务的紫金**看了一会儿,问:“我能看看吗?”

    巴常务迟疑了一下,才小心的揭开系在西服内侧口袋里的五色丝带,双手捧着紫金**递到祝童手中;不放心地说:“李先生请看,桑珠活佛曾嘱咐我,八宝护身金轮降魔驱邪、保佑平安,并有诸事安顺之功德。活佛用大神通将五部贝叶密经加持在里面,需要用心供养,不得到处炫耀轻慢渎玩。”

    祝童点点头,仔细看着这只被巴常务视若珍宝的八宝护身金轮。

    金轮拇指大小,为椭圆形,并非真是个轮子形状,而是呈火焰状。下部有个小巧的手柄样的东西,轮体被蓝色条纹分割为八个区块,每个区块里都雕刻有一个藏传佛教的吉祥八宝。与别的藏传佛教法器不同的是,紫金**中心,是一只白色玉石质地的展翅雄鹰,雄鹰下边是一朵盛开的莲花,以六字箴言向雄鹰礼拜。

    曲桑卓姆,鹰佛。祝童心里有了计较。

    白色雄鹰代表着布天寺的鹰佛,莲花代表曲桑卓姆。祝童不知道五部贝叶密经是什么,想必是为了敛财编排出的噱头。但那莲花中心的绿松石里,确实有一丝曲桑卓姆的信息。

    这是一种玄而又玄的感觉,如同画家欣赏朋友或大师的作品,能感觉到特别的信息一般。

    巴常务为了得到这只八宝护身金轮一定花了大价钱!

    感受着紫金**沉甸甸的分量,祝童又有了发现。

    “这是木头?”

    “赤金根。”巴常务颇为赞赏祝童的眼光。

    “能说得详细一些吗?”

    巴常务认真地说:“天轮寺所有的建筑都不使用大地之上的木材,只用生长在地下胡杨金根。千年血胡杨的根质密坚固,重愈黄金,像这样呈赤红色的十分稀少,价比黄金。天轮寺大殿上供奉的地藏王菩萨金身就是用胡杨金根雕成,那是一截无比珍贵的紫金根。忘了介绍了,并非所有的血胡杨都生有金根,金根也分为三等。最差的是黄金根,红戈壁上五百年龄的血胡杨树根,有十分之一的可能会生出黄金根。第二等是赤金根,也就是雕刻这只护身八宝金轮的这种。只有千年龄的血胡杨,才有百分之一的可能生出一、两段赤金根。最尊贵的是紫金根,不用我说你们也能想到了,天轮寺的地藏王菩萨金身就是用一段紫金根雕刻成的。寻常人根本就不可能找到紫金根,运气极好挖到一截,这一辈子就怎么也不用做了。

    “第一世天轮寺活佛,用了十年的时间踏遍红戈壁寻找,找到后用了十年的时间从地下百米处挖出一段十米长,三米粗的紫金根。得到了紫金根,一世活佛远赴拉萨,请来藏区的极具功德的匠师,又用了十年才将紫金根雕成菩萨金身。据说那紫金根是一位王,八位将军的灵魂居所,最强壮的汉子用最锋利最坚硬的刀斧全力劈砍,只能在那段紫金根上留下一个浅浅的痕迹。并且过上一夜,那痕迹就会自行消失了。只有身具无上神通的活佛,才能降服那些幽灵,只有最虔诚的喇嘛才能用刀斧切开赤金根。地藏王菩萨像完工的那一天,天降祥瑞,红戈壁上百花盛开。也就在那一天,两位活佛耗尽了心力,双双回归西方极乐世界。”

    “真神奇啊。”听完巴常务的讲述,众人啧啧称奇。

    万家海有心把赤金根拿在手里感受一下,但是碍于巴常务刚才的表现,知道自己与祝童相比,似乎还没那个资格。

    盛福摸着下巴,精亮的眼睛死死地盯着祝童手里的赤金**,忍不住问:“巴常务厅长,您为请这尊护身八宝金轮,给天轮寺供奉了多少钱?”

    “如此珍贵的法器怎么能用钱去算计!”巴常务不悦地说,伸手想把赤金**拿过去。

    祝童却没有配合他的行动,而是笑眯眯的说:“我也很想知道啊。”

    “别误会。”祝童看巴常务脸色难堪,又道;“听您介绍,我们都想去天轮寺请一尊这样的法器护身。您也知道,我们远道而来不懂规矩、没有门路。您应该能理解吧?”说完,才把赤金**递还过去。

    “理解,当然能理解了。”巴常务拿回赤金**,十分小心的放回西装内侧口袋里,道;“天轮寺的护身法器一向很有名,不只是你们,好多有身份的人专程从北京、上海来赶来,就是希望能请一件天轮寺的护身法器。我这件……“巴常务沉吟片刻,头侧向祝童,低声道:“您知道,我身为政府官员。”

    说到这里,巴常务顿住了。

    祝童也侧过头,用只有他们两个才能听到的声音说:“我很理解您,巴厅长。可这种东西……您必须说明白;没人说事的话当然算不得什么,如果有人对您有看法的话……嘿!您应该明白,您既然能坐到现在的位置,一定是位党员吧?套一句格式化用语,您的成就,除了您自身的努力,更多是党多年培养的结果。”

    巴常务脸色一变,紧接着问道:“您是……”

    “我只是个中医,对您的宗教信仰并没什么看法。只不过对天轮寺有点好奇啊。”祝童坐直身体,呵呵一笑;“盛先生刚才问了您一个问题,您还没有回答呢。”

    盛福尴尬地笑笑,知道自己问了一个很不恰当的问题,且被祝童利用了。

    

八、舞者(上)

    对于祝童来说,巴常务属于一种标准化人物类型:有野心、有能力,有良好的人际关系与交往能力,善于察言观色、能说会道,有一定工作能力;多数时候也算勤政爱民,手脚虽然算不上干净,但肯定不会有太大的经济问题。www.uu234.com

    他们都有向上爬的强烈**,懂得抓住机会,更懂得在没有机会的时候寻找机会、创造机会。

    他们的缺点也很明显,多疑善变,内心缺乏支撑与寄托;一旦有什么妖魔鬼怪之类的东西能打动他们,就会成为忠实的信徒。

    只是,这“忠实”二字是有条件的,一旦有足够大的利益冲突,或威胁到他们固有的东西,所有的诺言都会随风飘散。

    祝童真的对天轮寺很好奇,索翁达去年有过一次修炼之旅,

    无疑,天轮寺的前任活佛辛格纳布是索翁达那次修炼的牺牲品之一;曲桑卓姆作为一个外来者,且是女子,没有强力震慑与强大的实力,根本不可能成为天轮寺的主持活佛。

    在外人眼里,桑珠活佛只是一位新活佛;可对于一所传承悠久的寺院来说,曲桑卓姆的到来等于是改变了天轮寺的传承法规。天轮寺再不会有属于自己的活佛了,它已经变成鹰佛旗下的道场。今后,天轮寺的活佛都需要得到布天寺认可。

    巴常务受赠的护身八宝金轮不是一般的香客或有钱人能得到的,赤金根的价值是一方面,这种制式的护身金轮明显是曲桑卓姆到来后才出现的。绿松石内留有曲桑卓姆的信息,她真的曾用心把玩过这只紫金**,巴常务在她的眼里一定很有分量。

    “那是一次典礼,我是特约嘉宾之一。”巴常务犹豫片刻,前途为重,信仰这东西似乎没那么重要了。

    原来,天轮寺所在的红戈壁距离这座西部都市三百多公里,交通不便,离天轮寺最近的省道的直线距离有五十多公里。

    游客或信徒要去天轮寺朝拜礼佛,必须从一个叫天沟地方下路,或步行或骑骆驼、或乘坐颠簸的越野车,通过一条只有当地人能辨认的骆驼道,跋涉七十公里才能抵达天轮寺。

    天轮寺的前任活佛辛格纳布一直希望能把那条骆驼道变成正规的柏油马路,可他努力游说多年并没什么效果。

    桑珠活佛到任后,所作的第一件事就是替前任活佛完成了未了的心愿。

    在红戈壁那样恶劣的地质条件下修一条七十公里的柏油马路,所需资金无疑是巨大的;但钱并非最关键的因素;最关键的必须能得到巴常务这样的手握实权的官员的支持。

    巴常务说,天沟到天轮寺的道路被命名为天轮路,开通典礼上来了很多尊贵的客人,不乏来自北京、上海的大老板。

    据巴常务所知,与他同时得到护身八宝金轮的当还有两人,其中一位是省财政厅许常务副厅长,另一位特邀嘉宾的身份很神秘,他只知道对方来自上海;据说是个有钱的大老板。

    来自上海,是江小鱼吗……他应该看不上什么天轮寺的护身八宝金轮,无论是赤金根还是紫金根,在江小鱼这般敢去黑国际毒品集团五亿美金的人眼里都没什么价值。不过,那绿色的毒药似乎……

    蓝湛江……应该也不会,他接手鹰洋投资的前提条件就是不与索翁达活佛见面,这样的场合他不会参与的。

    布天寺的势力实在的膨胀的太厉害了,能在王向帧做省长的情况下拨出如此大的一笔巨款、耗费宝贵地质勘探、道路设计等政府资源修一条只通往一座寺院的公路,天轮寺的财力、势力、人脉等诸般神通可谓手眼通天。

    难怪王向帧会震怒,指示黄海调查天轮寺,才有了对祝童算计鹰洋投资的行为采取默许甚至有限度配合的态度。

    巴常务与许副厅长都是当地的实权官员,王向帧虽然是省长,却是个外来者,培养自己信得过的手下与官威需要时间;想要做事就离不开巴常务、许常务们的支持。

    对于这样的事,王向帧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巴常务们有一个很堂皇的借口,支持最环保最绿色的旅游事业的发展。

    想到这里,祝童心里一沉!巨大的危机感隐隐袭来。

    曲桑卓姆活佛在本地有如此大的能量,对于蓝湛江来说应该是个莫大的支持。蓝湛江虽然骄傲自负,但鹰洋投资毕竟属于布天寺,是索翁达活佛的……

    既然巴常务这个级别的官员都被曲桑卓姆活佛拉拢了,难保没有更高级官员成为天轮寺的信徒,还有那些最痴迷与风水、命数等神秘玩意儿的企业老总们。

    索翁达活佛的厉害祝童可是领教过的。

    作为索翁达活佛的弟子,曲桑卓姆活佛放弃了转经筒,玩起了金轮,也应该开始修炼属于她自己的世界了吧。即使曲桑卓姆只学会了索翁达活佛的一点皮毛,也足以迷惑与巴常务类似的菜鸟了。

    这个局,究竟是自己在算计蓝湛江,还是索翁达活佛借蓝湛江在算计他呢?

    “您有庆典的照片吗?”祝童琢磨着,巴常务涉入天轮寺的程度有多深?

    从表面上看,巴常务眼睛还算清澈,思维敏捷,没有被迷惑的痕迹。可也难说,廖风就是例子,索翁达活佛只是向他展示了那个世界,并没有控制廖风的思维。

    “没有照片,天轮寺内禁止拍照、录像。许厅长带着电视台记者去了,只在天沟采录了庆典现场的一部分资料。拨付如此巨大的一笔款项,许厅长必须对政府有所交代。经他协调,桑珠活佛才允许记者进入天轮寺,可也只有半小时的拍摄时间。”巴常务道。

    “您见过别的活佛吗?”祝童又问。

    “当然,天轮路的开工是件值得庆祝的大事,桑珠活佛特意举办了佛会,请来两位活佛助阵,为天轮路能顺利施工祈福。”说着,巴常务拧着眉头想了想,歉然一笑道:“抱歉,我忘了那两位活佛的名讳了。只记得其中一位很年轻,说是从什么天……布天寺,对,就是布天寺。”

    “我想见见那位摄像记者。”祝童说。

    祝童之所以要见记者自然有所考虑,他从上海那位漂亮的女主播那里知道了一些东西,记者们特别是扛着摄像机记者多是很有料的。职业敏感让他们能看到或拍到一些被常人忽略视而不见的的东西,有些记者,更是喜欢在身上装些特别的小玩意。

    “没问题,明天您就能见到。”巴常务挥挥手,轻松地说;“明天上午,这里有一个盛大的开业庆典。省政府指示要做重点报道,社会新闻处要采访报道,汪记者一定会来。”

    “到时候,请巴常务介绍一下。”祝童泛泛地说。

    “一定一定。”巴常务热情的回应着;虽然他并不一定会出席谢家的开业庆典。

    正这时,包房的门开了。

    张伟随着一位衣着考究的三十左右岁的女子,举着一瓶茅台酒进来敬酒。

    “没打扰你们吧,我和窦处长来给客人们敬杯酒。”张伟进来就站到祝童身边,显示他们是老朋友了。没等巴常务说什么,给祝童介绍那位女子;“这位是外事办的窦处长。”

    “久仰久仰。”祝童客套着。

    窦处长容貌秀美,大大的眼睛,浓浓的眉毛,小小的鼻子,白白的皮肤,身材出众,戴副无色边框眼镜;长又黑的披肩发纹舒滑柔顺,官场的历练又为她平添几分特别的风韵。

    “只怕李先生的‘久仰’有很大水分吧。”窦处长伸出细软白皙的小手让祝童握了一下,马上就收回去,转而对巴常务道:“很抱歉,有些工作上的事要请李先生帮忙。”

    “大家都是为了工作,应该的。”巴常务很豪爽地说。

    芬尼的事情解决后,张伟与窦处长把他送到机场,让搭乘第一架飞往上海的班机走了。

    但是窦处长并没有放张伟走,借口商量明天雷曼参议员的安保工作,非拉他会酒店不可。

    大火轮医治无效死了,张伟那边有一堆事要处理,死活要走。

    窦处长最后把话挑明了,让张伟替她引见一下“神医李想”,她有些十分重要的话要和祝童谈。

    张伟推辞不过,只好任凭窦处长在酒店的中餐厅开了一桌酒席。可这时候张伟才发现,他虽然知道祝童去了哪里,却没有联络方式。

    祝童对外的手机在秘书西蕾娅那里,另一个只有亲友才知道号码,近期“神医李想”名声大噪,诸事繁杂,为了躲避媒体的骚扰,也是为了避免被别有用心的人公器私用,利用手机窥视他的行程而处于静默状态。祝童干脆又用起了山寨机,随身有三个号码且只有需要对外联络和等重要电话才开机。

    在这里,能随时找到他的只有两个人,叶儿和西蕾娅小姐。

    叶儿不用说与祝童一道去看望王向帧的夫人了,西蕾娅小姐张伟不熟,也说不上话。西蕾娅小姐随善于以语言障碍为借口应付那些祝童没交代过的客人的电话,虽然,她的汉语已经相当不错了。

    尽管窦处长能讲一口流利的英语和日语,但西蕾娅用来对付她的武器是法语。

    从西蕾娅小姐这里没有任何收获,窦处长与张伟都不好打王向帧家里的电话,于是只能等了。

    张伟怕祝童与叶儿会呆在王向帧那里不回来了,几次要走。

    好在窦处长到底是做外事工作的,经过多方打听得到了确切消息,祝童晚上要来酒店赴一个饭局。

    窦处长很会做人,先是请巴常务介绍房间里的所有客人,并一一敬酒、问候辛苦、交换名片;不时发出爽朗的笑声,几句话就让万家生佛有如沐春风之感。

    巴常务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窦处不愧是西京一宝啊。”

    “那就谢谢巴常务夸奖,我需要占用您的客人十分钟,可以吗?”窦处长抿着红唇嫣然一笑,又道;“我把张队留下做抵押。”

    巴常务做意乱情迷状,盯着那曼妙的曲线扫来扫去,笑眯眯地说:“张队是我们请也请不到的客人,窦处长是省委领导,能来看望我们是意外之喜,就是有意见也没处提呀。呵呵,李先生,我们这位窦女士可不好惹啊。好自为之、好自为之啊。是吧张队?”

    说着,巴常务挤眉弄眼地碰了碰张伟的。

    张伟不置可否地跟着笑笑,他与巴常务这些本地官员不算熟悉,顶多是个脸熟,远未到开这样的玩笑的地步。可巴常务做得十分自然,连祝童也没感觉到丝毫勉强,这般本事不是一天两天能修炼出来的。

    抿着红唇嫣然一笑,引着祝童走出包房,来到另一个房间。

    

八、舞者(下)

    “李先生,先感谢您对我们工作的支持,敬您一杯。”

    房间里当然也有一桌酒席,不算丰盛,几样菜式却很有特色;看起来很美,味道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祝童清楚窦处长不会无缘无故的把自己拉到这里,他与窦处长碰了一杯,看看手表,说:“时间不早了,有事请直说。我还有约会。”

    “那我就不客气了。”窦处长坐下,收起笑容,转眼就变看个人;“李先生,我必须说明的是,雷曼参议员来西京访问,对我们是个不大不小的考验。不……请听我说完。我并没有责怪您的意思,我还要代表省委省政府感谢您能替我们请来如此重要的客人。北京和上海今天报纸上都报道了雷曼参议员一行抵达西京的消息。对于我们这些偏远省份来说,任何一次类似的报道都是宝贵的;对我们有提升形象的积极作用。宣传部门的同事最高兴了,他们本来要亲自来表示感谢,为您和雷曼参议员准备了……”

    “我的时间真的不多了;”祝童不得不打断了窦处长,已经十点多了,他没有耐心听窦处长长篇大论下去;“感谢就不必了,雷曼参议员此次只是纯粹的商务活动。”

    “商务活动?”窦处长摇头道;“如果真只是纯粹的商务活动,王省长就不会去北京了。”

    看祝童没搭腔,窦处长又道;“书记想安排一次与雷曼参议员的非正式会面,王省长却走了。我们这些做下属的……您能理解吗?”

    祝童点点头,怪不得王向帧突然去北京了。

    省委书记与雷曼参议员见面,本地媒体当然要报道,宣传部肯定要把这次非正式见面当作一响重要的外事任务向中央媒体重点推荐,只怕别的媒体也会跟着报道。人家的意思是想借这个机会向外界出一些信息,表现一下书记大人的国际视野,为可能并不存在的升迁或续任之路加上一块基石。即使不能升迁或续任,能在年龄到线之前调往沿海经济达地区干上一届或三、两年,也是好的。

    书记接见美国参议员,省长见不见?要不要陪着一起见?见面谈什么?这些都是王向帧不得不考虑的。

    现在王向帧走了,书记当然不痛快,窦处长的工作就难做了。她必须与雷曼参议员沟通,把会面时双方“都感兴趣”的话题确定下来。雷曼参议员来自美国,如果谈到一些不愉快的问题,就难看了。

    大家都知道,雷曼参议员是“神医李想”的病人,更是他的朋友。并且雷曼参议员似乎对这个年轻的中国中医言听计从,交情非同一般。就在一年前,雷曼参议员还跑到上海,将神秘莫测的“桃花潭水”案件引爆,帮“神医李想”化解了一次很是凶险的危机。那一次所波及的人和事,至今都没有完全平息。

    王向帧,好像也是那次危机的受益者之一。

    现在王向帧省长走了,祝童的态度就变得十分重要,窦处长必须先做“神医李想”的工作。领导们当然不会做什么具体指示,一切都需要窦处长们去理解。

    “芬尼先生已经走了。”窦处长又道。

    “我觉得,不妨等等看。”祝童左思右想,还是没想清楚该不该帮窦处长的忙。但想明白了一件事:在搞清楚王向帧的意思之前,他不能做任何决定。

    “理由呢?”窦处长苦恼地问;“我知道这样的问题很失礼,但没有合适的理由,我要挨批啊。”

    “和简单啊;”祝童指着东方;“芬尼先生回上海了,他在这里停留的几个小时算不得愉快。窦处长应该知道他的特殊身份,还应该知道,芬尼先生是美国驻上海总领馆的文化官员。作为文化官员,芬尼先生与上海滩的某些文化人交往密切。上海,还有不少国际媒体记者。如果芬尼对那些人一些牢骚,如果这些牢骚话被媒体报道的话,我倒是没什么,芬尼先生怎么骂我都无所谓。可是,一旦这样的报道出现,雷曼参议员就只能进行商务活动,任何与官方有关的报道都将变得很敏感。”

    “真是个不错的理由。”窦处长冷着脸想了想,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点头认可了。

    “还有问题吗?”祝童起身欲走;出于礼貌随口问道。

    “是有个问题。”窦处长毫不客气,这点时间,她已然了解了祝童的脾气;“明天的开业典礼上,雷曼参议员的致辞不能过五分钟。”

    “这又是什么道理?”祝童不解地问。

    “没什么道理,礼仪需要。”窦处长很认真地说;“如果芬尼先生没布什么消息的话,书记和雷曼先生的非正式会面应该是十分钟左右。那么一来,双方表达的时间不会过五分钟。”

    “莫名其妙。”祝童烦闷地说一句,开门走了。

    祝童有点理解王向帧为什么要去北京了。这位书记大人想必很喜欢玩这些小花样,特别喜欢拿这种莫名其妙的小细节做大文章。王向帧不想趟这趟浑水,也不想被一把手莫名其妙的花样束缚住,那将有损他的形象。

    官威官威,就是从这些不起眼的细节中体现出来的。

    离开之前,祝童还不忘回头说一句;“替我向巴常务说声抱歉。”

    窦处长点点头,默默注视着他的背影呆。

    蓝湛江与秦可强台子上的威士忌只剩下半瓶,祝童坐下连声说抱歉。他晚到了五分钟,而那二位来了至少半小时了。

    西部的酒吧,即使在五星级酒店里,也不乏民族元素。

    这本是按照标准的静吧设计装修的,中间却多出一块舞台。数位少数民族舞者,穿着闪亮通透的简化性感版准民族服饰,随着摇滚版民族音乐,伸展手臂在舞台上急旋转,不断展示着那雪白修长的大腿……

    祝童第一眼就现了蓝湛江的异常,他竟然对那些大腿看得津津有味,似乎没现祝童在他对面坐下了。

    以蓝湛江的见识、经历、从小所接受的教育以及生活方式,修养、怎么可能对这样的女子感兴趣?除非……祝童与秦可强交换个眼神,顺着蓝湛江的目光看去。

    哦……舞者中果然有一位比较出众的领舞。

    从曲线柔美的身材到楚楚动人的相貌,加之举手投足间流露出的靡靡风情,雪肤晶莹嫩滑、眼波婉转勾魂、称得上是尤物级别的极品女人。

    酒吧里,大多数男人的眼睛都在她身上打转;祝童也不禁多看两眼,很快就体会到她的魅力。

    那舞者伸臂折腰、满场飞舞,将一条彩色绸舞动的潇洒飘逸,与雪白的粉颈、酥胸相映成辉。

    乐曲渐缓,领舞伏倒,后领着伙伴们退进后台。

    蓝湛江收回目光,举杯对祝童道:“想不到,此处竟然有如此绝色。只此一舞,就不虚此行啊。召集人,为了她,干杯!”

    “干杯没问题,蓝兄应该知道的我的习惯。”祝童招手叫过侍者,点了一瓶白酒。

    酒拿来了,祝童才举着酒杯和蓝湛江、秦可强干杯。

    祝童与秦可强有近两个月没见面了,石旗门经营的物流公司正处于上升期,到处攻城拔寨、跑马圈地;秦可强几乎变成个空中飞人了,两人难得有时间坐下来聊聊。

    但江湖中人之间,大部分一个眼神、一个手势就能传递很多信息。祝童能感觉到,秦可强并非真的有空闲,他是被蓝湛江硬拉来的。

    “我就说,赚钱并不是生活的全部。祝兄,你敢不敢和我打赌,十万,我出十万,她肯定会乖乖地陪我三天。”蓝湛江似乎有点醉了,说话有点不着调,但祝童知道,那个她肯定是那位舞者。

    “十万美金还是人民币。”祝童问。

    “当然是美金了,为了这样女人,十万美金算不得什么。是吧?”蓝湛江拿出金笔,在一张名片上写下几个字,叫过来一个侍者说:“请把它交给刚才的领舞小姐。”同时塞过去的还有两张百元大钞。

    侍者恭谨地鞠躬,拿着名片去了。

    “这个赌,我打了。”祝童盯着蓝湛江的眼睛,说;“今天晚上,她不会在蓝公子的床上展示她的妩媚。”

    “赌什么?”蓝湛江自信满满地问。

    “一个问题;”祝童嘴角浮起笑纹;“一个没有任何限制的问题。输的一方必须回答,不能有丝毫的隐瞒。”

    蓝湛江伸出手,与祝童击了一掌。然后看一眼手表,盯着台口悠悠然,很有风度地品尝美酒。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十分钟计时结束,那位领舞果然没有出现。

    “需要我帮忙吗?”祝童笑呵呵地问;“我虽然赢了,可也很乐意做成*人之美的好事。”

    “是另一个赌局吗?”蓝湛江的脸有些红,问。

    “如果你想赌,我没意见。”祝童竖起两根手指;“与第一个赌局差不多,不过,这次输了必须回答两个问题。我保证,让她十五分钟内出现在你面前。”

    “十五分钟吗?”蓝湛江四处看看,舞台上是一个歌者在演绎民歌,没有伴舞;“我赌了。这次输了,回答你三个问题,赢了,你回答我一个问题。”

    “帐不能这么算,两个赌局的筹码不能相互抵消。如果我输了,回答你两个问题,蓝公子还是要回答我一个问题。赢了的话……呵呵!可以开始计时了吗?”祝童说完,伸出手腕,露出那特制的bsp;蓝湛江也伸出手腕,瞟一眼祝童的表,似乎没有任何感觉的样子,好像全忘了,这只表,还是他送给祝童的。

    祝童招手叫过那个刚才替蓝湛江送名片侍者,低声在他耳边说了几句什么。

    侍者有些为难的摇摇头,祝童再次吐出一句话。

    侍者看看舞台方向,又看看蓝湛江,终于低下头,用极小的声音与祝童交流着什么。

    三分钟后,侍者再次走向台口。

    “还有十二分钟。”蓝湛江眼巴巴地看着侍者消失的方向,问;“无论输赢,我都很想知道,你对他说了些什么。”

    “这算一个问题吗?”祝童摸着下巴。

    “算是我预支赌注吧。”蓝湛江竖起一根手指;“如果我赢了,你只需再回答我一个问题。”

    “我认了;”祝童转头问秦可强;“秦老兄也想知道吗?”

    “我确实有点好奇。”秦可强答道。

    “那好,我就给两位揭开谜底。”祝童俯身凑到台子上,蓝湛江与秦可强也凑过来。

    “先,我问那位侍者她的名字,侍者开价一百,我答应了;第二个问题,我问侍者她有没有男朋友或老公。如此迷人的女人身边最不缺的就是追求者,想把她收归金屋的有钱人一定很多。侍者开价两千,我没有还价。他说,辛小姐不只有男朋友,她的男朋友还是一个很有力量的男人。那是位大哥。怎么样,需要我继续说吗?这个酒吧,就是那位大哥的。也就是说,他是这里的老板。”

    “黑社会啊;”秦可强笑了;“蓝先生,十万美金未必能打动人家的心。这里的老板,也是个不缺钱的。”

    “秦大哥眼光不错,辛小姐来跳舞也不是为了钱。她是一位真正的舞者,只要能在舞台上跳舞,别的都不重要。”祝童感慨着。

    他刚才就看出了点端倪,只有真正热爱舞蹈的舞者,才能跳出那样漏*点四射的舞。而在她下台前回望的瞬间,眼睛里夺目的神采,变得暗淡了。

    侍者的话只是证实了祝童的猜测;可无论如何,蓝湛江用勾搭一般女人的方式想一尝芳容,肯定是无效的。那样的名花,一定早有主了,并且,还一定是个能震得住台面的厉害角色。

    “她姓辛?叫什么?”蓝湛江并没有退缩的意思,热切地问。

    “辛云。”祝童看看手表,又是三分钟,侍者过来,悄悄递给他一张红色卡片。

    祝童把整整一叠没有拆封的钞票塞过去。侍者低头看一样,故作镇静地走向大门口。

    拿到了一万块,他会用最快的度离开这座西部都市,到外面更广阔的世界里闯荡。这里的工资水平并不高,一万元,他辛苦一年也攒不下来。

    “你随时都带着这么多钞票?”蓝湛江看的目瞪口呆,那叠钞票……

    “还有十分钟,我拿到她的电话了。并且,是在得到辛小姐允许的情况下。”

    “你怎么做到的?”蓝湛江吃惊地问。

    “我出价一万,让侍者给辛小姐带句话。他把话带到了,钱我也付了。”祝童得意地甩着卡片;“我让侍者对她说,蓝公子是投资公司总裁,生在法国长在欧洲、热爱艺术珍惜辛小姐这样的舞蹈天才。蓝先生希望能在上海、北京、乃至全国为她提供更大的舞台。那十万美金,只是签约金。”

    “你这不是欺骗吗?”蓝湛江不甘心。十万美金到是算不得什么,可为辛小姐提供更大的舞台,这样的承诺对于他来说有点不靠谱了“她早晚会离开这里,不是我们,肯定会有别的人现她。大姐的海皇娱乐需要这样的人才,顺水人情,蓝公子也不会做吗?”

    听祝童如此一说,蓝湛江想想,他从祝童手里拿过卡片,要去拨电话。

    “不用了。”祝童轻声道;“瞧,辛小姐已经来了。”

    灯光暗淡的台口,袅袅娜娜走过来一个莲步轻移、罗裙飘飘的白色倩影。

    祝童往后靠,尽量让自己做得舒服些。

    下面的事就与他无关了。

    想和辛小姐睡觉的是蓝湛江蓝公子,由此引的一切后果,当然要由蓝湛江承担。

    他只想舒舒服服地欣赏一场也许滑稽、也许血腥的闹剧。

    “神医李想”所到之处当然不会风平浪静,所谓欠债多了不怕还,虱子多了不怕痒。

    蓝湛江闹出再大的动静来,祝童也不怕自己被牵连。只要保住蓝湛江别挂在这里,不闹出人命来,就不会有什么大事。

    唯一有点担心的是秦可强,他向秦可强使个眼色,示意他适时回避一下。

    这一眼不要紧,正看到秦可强魂不守舍的神情。

    有那么严重吗?刚才几乎半裸的都见过了,穿上衣服的辛云小姐……祝童扭头,心里也是一颤。

    那白色身影,云一般飘忽到面前了。

    舞台上的辛云固然是光彩夺目的珍珠。

    洗去铅华的辛云,更是美的……令人心醉啊。

    作为一个亲手把辛云勾搭出来的皮条客,祝童头一次有后悔的感觉。

    蓝湛江品味女人的本事果然比自己高出不只一层两层。

九、小马哥(上)

    舞台上的歌手下去了。www.uu234.com

    酒吧里,大部分男人的目光都看向这边。

    “请问,哪位是蓝先生?”辛云的声音柔柔的,极富磁性。

    最动人的还是那双漂浮着忧郁大眼睛,潭水般幽深,望之不禁我见犹怜。

    表现最好的还是蓝湛江,他尽显绅士风度,站起来拉开椅子:“辛小姐请坐。”

    “您就是蓝先生?”辛云摇摇头;目光在三个人脸上转了一圈,停留在蓝湛江那里。“我不坐了,请问蓝先生,刚才您让小二带给我的话是真的,还是说说而已?”

    “蓝某和朋友初临贵地,欣赏到辛小姐的舞艺,惊为天人。辛小姐,您应该有更大的舞台,您有征服所有观众的宝贵天赋。任何人能欣赏到您的舞蹈艺术都会为之倾倒。我只是觉得这里太委屈您了,您的天赋它是上帝的恩赐,不只属于您个人。”

    蓝湛江表情真诚,言语不疾不徐,颇能打动人心。

    辛云还是淡淡的样子;“您能为我提供什么样的帮助?带我离开这里?”

    “只要辛小姐愿意。”

    “我当然想有更大的舞台了;”辛云再次看看秦可强与祝童,脸上稍微多了一丝笑容;“也许,蓝先生真能帮到我呢。您有两个不错的朋友。”

    祝童暗笑,辛云把他们当成蓝湛江的保镖了。秦可强身上有股武者的气势;作为天赋舞者,她应该能感受到那种气势的力量感。

    一个白净的男子从吧台后走过来,很自然地揽住辛云柔软的腰肢:“宝贝,遇到朋友了?”

    “他们说我有很出色的舞蹈天赋;”辛云娇媚地靠上去,瞬间好像变了个人;“他们说,西京太小了,我应该有更大的舞台。十万美金,是他们给出的签约费。”

    “她是我女朋友;这里是我场子,她只属于这里。”男子扫一眼三个人,沉声道;“想打她的主意的人多了,但她现在还属于我。”

    他三十岁左右年纪,只看表面,与其说他是一位“大哥”,倒不如说他是一位白面书生。

    “辛小姐是自由的,她只属于舞台,不应该属于任何人。”蓝湛江丝毫没有退缩的意思;“只要她愿意,我将为辛小姐提供那样的机会。”

    “宝贝,你愿意吗?”白净男子柔声询问怀里的舞者。

    “我当然愿意了,这还用问?”辛云身体一僵,声音虽然低缓,却有毋庸置疑的倔强;“你知道,我想跳舞,想在更大的舞台上舞蹈。”

    祝童盯着男子放在辛云腰间的右手,辛云正在承受折磨,这只手的食指和拇指正狠狠地掐她后腰侧部的肌肉。但是辛云只是站的更直了,没有躲避,也没有呼喊。看来,这种折磨对她来说属于家常便饭。

    “放手。”秦可强看不想去了,忽地站起来。

    男子还没反应过来,只觉得半个身体一麻,辛云已经脱离了他的控制,坐在秦可强刚才的座位上。

    “请问贵姓?”祝童抬脚钩过另一张椅子。

    “他们叫我小马哥。”白净男子右手不受控制地抽搐着,秦可强刚才捏了一下他肘部的麻**。

    “周润发啊。”蓝湛江哈哈笑道;“小马哥,辛小姐应该有更好的机会,开出价钱吧,蓝某一定会让您满意的。”

    “小云是我的宝贝,不是商品。”小马哥当真坐下了;“朋友,我知道你们不是一般人,也知道小云跟着我太委屈她了。要带她也不是不可能,只有一个小小的条件。”

    “什么条件?”蓝湛江问。

    “死!”辛云开口答道;“马哥曾经说过,我和他之间除非有一个人死了,才有分开的可能。”

    “很有挑战性,很刺激啊。”祝童碰碰蓝湛江的肩膀;“蓝公子,人家的条件已经出来了,该你了。”

    “我知道你是‘神医李想’;小马哥是道上朋友胡乱叫的,我叫马格强。”小马哥没有惊慌,也不理会蓝湛江,而是很安然地面对祝童坐下,沉声道;“刑侦总队张队就在上面,我知道他是你朋友。还知道,你和王省长有非同一般的关系。让我想想,对了,我们有个共同的朋友,余总。”

    “马先生要说什么?不妨直言。”祝童从这些话里感觉到了强烈的自信,这个小马哥不简单,他竟然认识江小鱼。对于祝童的背景,似乎也没怎么放在心上。

    “我持有这家酒店三成的股份,五年前,我就在这里投资了。李哥,给个面子,带你的朋友走吧。”小马哥看一眼辛云;“小云不懂事,不知道珍惜现在拥有的一切。我真的很爱她,因为遇见她,我才停下来,投资建起了这座酒店。李哥,这位蓝公子不过是贪图小云的美色,玩腻了就会丢到脑后;他不可能对小云的未来负责。如果是别的女人,我没有任何意见。可小云是我的女人,我的最爱,他玩过界了。”

    秦可强不觉后退半步,这个马格强说的很有道理。他对三品蓝石家族的内部情况与规矩有相当的了解。蓝湛江不可能娶辛云为夫人,确实是打着玩玩的意思。即使他被迷昏了头,真的要娶辛云为妻子,但还要过蓝宇和夫人那关。

    蓝家可以接受蓝湛江一辈子不娶,也不会接受辛云这样的女子。

    祝童想的更多,一切都好像是偶然间发生的,可却透着古怪的味道。

    蓝湛江叫上秦可强陪自己来西京,与祝童约好在酒吧见面,到看到舞者辛云,因为自己晚了一会儿多喝了几杯,临时其意……似乎没什么破绽。可事情发展到现在,已然不是普通的争风吃醋。

    蓝湛江不是登徒子,他今天的出格表现看似是因为酒后起了色心,但事情发展到现在已然与他没多大关系了。马格强面对的是祝童,是大名鼎鼎的“神医李想”,是王向帧的朋友。他认为,蓝湛江是借祝童的力量要虎口夺食。

    比起势力,马格强的背景绝对不简单,能用这般随意的语气提起一省之长的人不在少数,可人家是真的不在意。

    比钱,拥有一家五星级酒店三成股份的人,还会在意钱吗?难怪辛云开始没理会蓝湛江,出用十万美金买马格强的女人,简直就是对马格强与辛云的侮辱。

    如果是计划好的……祝童回忆着下午向墨与自己约定时间地点的情景。提出在酒吧见面的,正是向墨。祝童当时并没有想太多。以向墨的阅历,也不可能知道这间酒吧的背景吧。

    如果说这是个阴谋,那么,制定计划的人一定对此地很熟悉,对马格强的情况与辛云也有相当的了解。

    这个人会是谁呢?他知不知道自己在算蓝湛江?江小鱼……不像,那家伙喜欢冒险,不会弄出这样四平八稳的东西来。他不可能算计出秦可强会主动出手,把辛云抢过来。

    蓝湛江……唔,他只是个演员。如果他是导演的话,肯定不会给自己安排一场如此拙劣、难看的。有**份的表演。

    索翁达活佛?祝童马上推翻了这个想法。鹰佛是不屑于做这样的事的。

    女活佛曲桑卓姆……倒是有点像。她曾两次在自己手里吃瘪,晓得自己要来,对本地也有所了解,有动机也有条件弄出一场这样的演出。可祝童也把她给排除了。

    曲桑卓姆虽然是个修为高深的活佛,对人情世故的了解却没这么深。

    碍于资料有限,祝童所能想到的嫌疑人就这么几个;挨个否定完了,也就暂时撂下不想了。在搞清楚马格强的底细与幕后人的身份之前,这滩浑水,他无论如何是不打算趟下去了。

    “我该说什么呢?”祝童苦笑着拿起酒瓶,给自己到上满满一杯;举起来对马格强说:“这杯酒我喝了。”

    “这算是什么意思?”马格强被祝童的举动弄得有点懵。

    “这里是酒吧,我来,是喝酒的啊。就这个意思。”祝童说着,又到了一杯;举起来道:“喝喝酒,和朋友聊聊,看看女人。来酒吧不就是为了这个吗?蓝公子,秦兄,干!”

    祝童又喝下一杯。

    蓝湛江含情脉脉地看着辛云,没有理会祝童。

    秦可强也有点迟疑,马格强不只个欺男霸女的黑社会吗?祝童怎么会耍这一手?要装糊涂吗?

    祝童又道:“我现在不是‘神医李想’。”

    秦可强听明白了,祝童是在以江湖酒会召集人的身份对石旗门掌门说话,要求他置身事外。他从辛云身后离开,拉过把椅子坐在祝童身边;拿起酒杯喝了一口。

    “小马哥不喝酒吗?”祝童很满意秦可强表现。虽然知道他还不太理解,还是坚定地坐在自己身边。

    局面马上起了变化,原本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随着秦可强的坐下,变得平和了。

    “小云不喜欢,平时很少喝。”马格强也是个聪明人,拿过祝童的酒瓶仰起脖子就灌,一气喝下大半瓶。

    放下酒瓶,他抿着下巴上的酒液说;“神医李想是吗?我小马哥认下你这个朋友了。”转头对吧台方向喊道:“再来两瓶酒。”

    “她怎么办?”祝童用酒瓶口点一下辛云。

    “小云的事没得商量,没有她,我就不是小马哥了。”马格强眼睛深处寒芒一闪,说。

    “懂了。”祝童摇着空酒瓶;“就像它,没有酒,一钱不值。这样理解,对否?”

    “然!”马格强点点头。

    祝童看看辛云,又看看马格强。

    真是个奇怪的组合。

    从表面上看,马格强长的仪表堂堂,且身家不菲,无论他的钱是从哪里来的,也算是个很成功的成功人士。他对辛云有强烈的占有欲,他们之间的关系不只是爱情那么简单。

    小马哥是个符号,温情脉脉、讲义气、重感情的江湖浪子。可马格强骨子里一股被深深压抑着的暴虐。

    “我是‘神医李想’,他是我的朋友秦可强。”侍者送了两瓶白酒过来,祝童打开一瓶,依次给秦可强、马格强倒上;“两位的名字里都有个强字;来,敬两位强哥一杯。”

    马格强没有端酒杯,抓起那瓶没开封的白酒,用牙齿咬开;“我喝酒不用杯子。”

    秦可强没有端杯,他只是尊重祝童江湖酒会召集人的身份,对马格强可没什么好好感。

    “秦老兄,事实并非你我看到的那样。相信我,小马哥是条值得交往的汉子。”祝童拍拍秦可强的肩膀说。

    蓝湛江的神情变得难看了,举起酒杯喝了一大口。

    祝童说小马哥是条值得交往的汉子,等于间接在说他不怎么样。

    

九、小马哥(下)

    马格强哈哈大笑,举起酒瓶“咕咚咕咚”几下,又喝下去了大半瓶;桀骜不驯之色时有闪现,他高手道:“相见恨晚啊!我马格强活了三十三岁,今天才明白这四个字的含义。”

    “哦……”祝童想起不久之前,他曾对欧阳说过这四个字,有点讪讪的;“小马哥,我是‘神医李想’,也就是说,我是个医生。”

    “我知道你是‘神医李想’,我没病。今天我们不谈那些扫兴的事,喝酒喝酒。”马格强白净的脸上浮起红霞,举起酒瓶又要与祝童碰杯。

    祝童知道辛云为什么不喜欢马格强喝酒了,这家伙过去不知道有什么经历,但这般喝酒的习惯,没几女人能适应。他认识江小鱼……祝童心里一沉。

    莫非江小鱼黑北美贩毒集团巨款的那招是和这个马格强学来的?七八年前,江小鱼曾在这一带闯荡过……

    祝童摇摇头,把这些繁杂的念头清除掉。他是在与豪爽的汉子的小马哥喝酒,人家的过去与他无关。且凭祝童对马格强的初步了解,这是个心狠手辣也很识趣的家伙;无论他过去做过什么,五年的时间,肯定已经把**擦干净了。

    五年……他比江小鱼早退出了一年,是因为这个叫辛云的舞者吗?

    祝童也知道,仅短短的十几分钟里的交流与从表面上看到的东西太过肤浅,但是能感觉打破马格强对辛云的爱寄托了太多的东西。

    舞者辛云对马格强来说是一条拴住烈马的缰绳,失去了辛云,他的内心会失去小马哥的状态。

    从某种意义上,祝童与马格强可算是同病相怜;理解起来也就容易些。

    可是秦可强并不理解,他觉得辛云与马格强在一起是一种摧残,马格强在从精神到**上折磨、虐待这个出色的舞者。对与秦可强的侠骨柔情,祝童早有体会,前有秦渺的例子,对辛云如此关爱就不奇怪了。

    秦可强还是没喝酒,对马格强却没那么抗拒了。

    祝童把心思转回来,举着酒杯对辛云道:“辛小姐,我刚才有什么不恭敬的地方,这杯算是请罪了。”

    辛云还是淡淡,看着祝童把酒喝下去,表情没有丝毫变化;眼睛里光彩却变得暗淡了。

    “辛小姐是位真正的舞者,小马哥没有异议吧?”祝童又对马格强说。

    马格强深以为然,举着酒瓶道:“第一次看到小云的那天,桃河下了一场大雪。小云穿一件火红的舞衣,举着雪白的头巾在大雪纷飞的桃河冰面上翩翩起舞。我被她的舞蹈震住了,我这样的混蛋不懂什么艺术。但小云的舞蹈跳进了我的心里,在我眼里,她是最伟大的舞蹈家。”

    “强哥很爱辛小姐,这谁都看得出来。”祝童做感动状,正要接着说下去;马格强抢先道:“不许说但是。”

    “我没想说但是;”祝童被噎住了。

    “李老弟,我开玩笑呢,请继续。”马格强哈哈大笑,接着灌酒。

    “钱不能解决所有问题,对于一个真正的舞者来说,爱情以富足的生活都是次要的,辛小姐心有个梦,为了那个梦,她能付出一切,甚至生命。那是她生命的支点,也她的魅力之源。小马哥,如果有一天辛小姐说她不跳舞了,你会有什么感觉?”

    “我想过,可没你说的这么明白。”马格强放下酒瓶,拉起辛云的手,轻声问“宝贝,和我在一起,你不幸福吗?”

    辛云反握住他的手,柔柔地说:“强哥对不起,我知道你对我很好,五年来,你一直在迁就我。可是我我想燃烧,在舞台上燃烧。我,不是你需要的那种女人。你给我的舞台,太小了。我不想一辈子只为你一个人跳舞。”

    祝童暗自庆幸,叶儿没有辛云这般变态的梦想。马格强一定罪孽深重,才会爱上这样的女人。

    “人是一种很矛盾的东西,珍惜不曾拥有的,对身边的东西却多视而不见。大多数时候,我们并不知道自己需要什么、想要什么。”祝童开始讲道理了;“小马哥,你很爱辛小姐,只是不知道辛小姐需要什么样的爱。艺术家都是自私、自恋的,她们需要无私的爱,但抗拒有条件的爱。”

    看两个人都没说话,祝童又道;“我有位大姐在上海开了一家演艺公司,旗下不乏很有影响的明星、歌星。你们所知道的凤凰仙子朵花,就是这家公司捧红的。我有个建议,两位不妨考虑一下。所谓小别胜新婚,整天纠缠在一起难免会有倦怠的时候。我介绍辛云小姐加盟海皇娱乐公司,两位换一种相处方式;一周或者两周团聚一次。或许过上一段,你们会怀念过去厮守在一起的幸福时光。”

    “强哥……”辛云充满希冀的看着马格强,这声强哥叫出了万种风情。

    马格强两眼通红,死死地盯着辛云不说话。

    “你不相信我吗?除了你,我不会爱上别的男人。我只是想跳舞。强哥,闷在这里,我会死的。”

    马格强嘴唇哆嗦着,还是没说话。忽然一把抱起辛云,跑向吧台方向。那里有一扇门,马格强就是从那扇门里出来的。

    祝童微微一叹,马格强对辛云的爱已经到了近乎病态的程度。哪里会如此容易说放手就放手?在西京,马格强有绝对的把握,没人敢与他争辛云。上海就不一样了,他怕这一放出去,辛云就再也不属于他了。

    “如何?”祝童问秦可强。

    “我错了。人家是小夫妻闹别扭,差点好心办错事。”秦可强不好意思地说。

    “蓝公子呢?”祝童又看向蓝湛江,却发现他唇角淌着哈喇子,趴在台子上醉去了。

    这才多大的功夫……祝童有心揭穿他,又一想,这样也好,大家都有个退路。

    两人在没心思呆在这里了,他们把蓝湛江送回房间,扔到床上。

    蓝湛江依旧是那副醉酒的样子。

    这就有点奇怪了,祝童抓起他的手腕,惊讶的发现,蓝湛江是真的处于醉酒的混沌状态。

    “他喝了多少酒?”祝童问。

    “你来之前,那半瓶大部分都是他喝了。我不喜洋酒,只倒了一杯。你和小马哥说话的时候,他把剩下的半瓶也喝了。”秦可强说着,脱去蓝湛江的外衣,让他睡得舒服些。

    “他平时能喝多少?”祝童与蓝湛江的交往不少,两人的关系却总是淡淡的,从来没有达到过把酒言欢的地步;不知道蓝湛江酒量的深浅。

    秦可强从小与蓝湛江就认识,想了想说:“他一向很有节制,很少像今天这样喝酒。我想,他现在真醉了。”

    蓝湛江的房间与祝童那间一样,也是一套商务套房。

    向墨的房间在隔壁,这时听到动静也过来了。两人把照顾蓝湛江的任务交给她,到另一个楼层秦可强的房间。

    秦可强果然是蓝湛江硬拉来的,他近期的所有安排都被打乱了。

    祝童心里的危机感越发强烈了,总觉得有什么事情正在发生,思来想去又没什么头绪,脑子里乱乱的。

    与秦可强说了会儿话,张伟敲响了房门。

    祝童正想去找他打听马格强的事,笑嘻嘻地说:“张队来的正好。”

    “听说你们刚才和小马哥起冲突了?”张伟瞧一眼秦可强问;他们两个没有见过。

    “自己人。”祝童简单地给他们做了介绍,然后问起马格强的事;“小马哥有什么背景?”

    “那个人很厉害……”

    据张伟一年多来听到的、看到的以及刑侦总队历年来的档案资料,祝童对马格强的背景有了初步认识。

    马家也算是个红色家族,马格强兄弟五个,他是最小的一个;只不过他们的父亲老马在文革结束后不久就在一次外出考察时遭遇车祸去世了。死的时候,老马是省委副书记。

    那时小马哥还是个刚会走路的孩子,而他最大的哥哥已经是一位县长了。小马哥与他的哥哥们不是一个母亲。老马的结发妻子死于文革中的内斗,小马哥的母亲是一位漂亮的舞蹈演员。

    因为有了这层隔阂,小马哥自小与哥哥们来往不多,跟着母亲一起生活。老马故去后没几年,小马哥的母亲又嫁给了一个男人,这层关系就更淡了。

    事实上,马格强十八岁之前并没多少人注意到他。

    十八岁那年,西京发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刑事案件。一个看似孱弱的高中生,一夜之间持刀连闯五处民宅,捅伤三个混迹西京的黑道混子,他们的大哥,那个号称“马哥”的混混吓得跑到派出所寻求庇护。

    那个孩子,就是小马哥。

    也就是从那一夜起,“马哥”退位,小马哥这个名字开始出现在西京的黑道上。

    那一次,小马哥的哥哥们出面替他摆平了,小马哥没有经历牢狱之灾,只在拘留所呆了十天就出来了。

    之后的两年间,小马哥身边聚集起一帮人,迅速成为西京黑道上的一股新兴势力。那是个暴力的世界,任何一股势力的崛起都意味着血腥与暴力,被小马哥逼走、逼退的黑道大哥不下十位。

    与别的黑道大哥不同,小马哥对金钱的占有欲近乎疯狂。

    横扫西京黑道,同时也是他疯狂敛财的过程。最高峰时,西京五大批发市场有三座在他的保护之下,西京所有的货运部都有小马哥的股份。

    这种疯狂持续了三年,小马哥遇到了一个可怕的对手。

    对于那一次小马哥遇到了什么,张伟那里并没有太多的资料,但祝童看到了江小鱼的影子。

    之前的小马哥只是个叛逆少年,之后的小马哥,才是真正的小马哥。

    至于舞者辛云,原本是马格强母亲的学生,一位很有前途的舞蹈学生。

    五年前的冬天,马格强从外面回来去看望母亲,正看到辛云在桃河的冰面上,在老师的指导下跳舞。

    从那天开始,两个人就再也没有分开过。

    那之后,马格强忽然收心了。他就像变了个人,开始安定下来。

    首先,马格强恢复了与马家的交往,并注册成立了一家中港合资的西格商贸公司。

    这家酒店是就是西格商贸公司的下属企业,一家有港资背景的五星级酒店。

    而马格强的四个哥哥,现在也都是手握实权的重要官员了。

    在本省的有两个,一个在下面地市任一把手,一位是财政厅厅长。

    交流到外面的两个也很厉害,其中一位已经是国家某部副部长。

    他们的成长,一方面归功与个人的努力,另一方面,也是老马生前广结善缘的结果。

    在那个动乱年代,老马很是庇护了一批老战友、老干部的后代。

    那些孩子,现在也多是一方豪强。

    想必王向帧,也不会轻易开罪这样的家族吧。

    

十、莫测(上)

    凌晨两点,欧阳躺在客房的大床上。

    她闭上眼睛似在沉睡,浑身上下只一条雪白的浴巾。

    一个全身SP,让她重新找回了忽略已久的女性自信。过去的几个月,她实在是太不爱惜自己了。

    祝童说的那些与自私有关的言论,欧阳并没有全盘接受;可支撑那些语言的核心她还是认可的;只不过,很少有人会如祝童般说的那么直白。

    生命本就是残酷而短暂的,每个人都有为生存奋斗的源动力;那是生命的本能。

    对于那些失学女童来说,凤凰基金提供适当的帮助是合适的,但如欧阳那般无微不至的照顾,很可能是在害她们。

    那些女童,早晚要进入社会,却经历一番属于她们自己的人生。贵族学校的生活,培养出的只能是一批习惯于舒适优渥的生活环境、缺少奋斗动力的娇小姐。可惜,她们没有相对应的家庭条件做支持。

    凤凰基金只是一个小小的基金会,没有那样的能力养她们一辈子,没有能力给她们一个美好的未来。况且,凤凰基金本身也面临生存压力,如欧阳那般大手大脚的花钱,凤凰基金的赞助者们会很不满意;没有了凤凰基金的支持,那些失学女童的未来一定更加不堪。

    门响了,有人进入了套房外间。

    接着,内间的门被轻轻推开。

    听到轻微的脚步声,欧阳本就紧张的心里不由剧烈跳动,心口象被小鹿冲撞般起伏不已。

    此时此刻,欧阳格外敏感。她闻到一股夹杂着男性味道的酒气;房间门并没有上锁,如若是一个酒醉的男人闯进来,就太糟糕了。

    她偷偷看一眼,暗暗的灯光下,站在门口的男人果然是祝童。心里埋怨,这样的夜晚,他怎么能喝成这样?

    欧阳并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满,本就是偷来的东西,不能要求太高不是?

    他走到床边了,他坐下,他的手按在浴巾上了……

    欧阳很快沉醉与男人的抚摸。陷入了昏昏沈沈的状态之中,整个身子犹如在大海中漂浮一样,头晕目眩时起时落。感觉轻飘飘的,好似变成一只洁白的蝴蝶在海面上翩翩飞舞;又象喝了一杯醇美佳酿,似醉非醉,幻象丛生。

    欧阳不觉扭动起来,喉咙里传出断断续续的呻吟声,红唇轻轻开合着,似乎想叫喊却又叫不出似的。

    她忽然睁开眼,想要抱住祝童,索求更多。

    “啊!”欧阳发出一声尖叫,但马上就用手捂住嘴止住了。

    在她身上抚摸的不是祝童,而是叶儿。

    祝童呢?房间里只亮着一盏壁灯。欧阳看到,祝童站在窗前,望着外面的都市夜景发呆。

    “苏小姐……”欧阳很有点被人捉奸在床的羞愧感;双手捂住脸,不敢看叶儿。

    躺在人家的房间里,身上只有一件浴巾,刚才又那般反应,这幅样子……

    在蝶姨那里吃晚饭时,欧阳说自己明天要回上海看望父亲,并在上海休息一段时间。她借口要在酒店做SP,从叶儿那里得到了这套房间的使用权。

    叶儿没怎么考虑就答应了,欧阳的建议很有道理。朵花不在家,王向帧去北京了,偌大的别墅里只有蝶姨一个人。

    欧阳还说,有些事要与祝童商量,她答应叶儿,让祝童早些回别墅。

    一切似乎都安排的很好,祝童也来了,她完全没想到,期待中的那个疯狂而刺激的狂欢之夜会演变成这样!

    “嘘……别说话,很快就完了。”叶儿顽皮地理理欧阳散乱的头发,说;“他说你的身体最近伤的厉害,需要一次调理。可是,他现在的状况又不允许,所以就叫我来了。”

    说着话,叶儿的抚摸并没有停止。

    欧阳让自己平静下来,仔细想想,偷偷地笑了。如果祝童真的与自己共度良宵,那也就不是那个值得美丽的苏警官倾心相恋,让自己魂牵梦萦的“神医李想”了。

    现在这样似乎也不错,叶儿知道了,并没有责怪的意思。而祝童,恪守非礼勿视的的原则,好像并没有看到自己刚才的……丑态。

    可是,叶儿只是个警官,她什么时候也变成医生了。她手里捏着的黑针,不正是“神医李想”的龙凤星毫中的一枚吗?

    随着叶儿的动作,欧阳不禁开始关注自己身体的变化,胸腹之间,游移着一股陌生的气息。过了片刻,欧阳仿佛陷入仙境,沉沉睡去了。

    “好了吗?”祝童转过身。

    “好了。”叶儿用毛毯把欧阳盖好,一头扎进他怀里;“这下你满意了?”

    “难道还有更好的办法吗?”祝童抱着叶儿退出房间,在外间沙发上坐下:“叶儿出马,一个顶俩,从今以后你们就是好朋友了我呢,也轻松了。”

    “还说呢,都是你惹出的事。老实交代,你和雪美小姐、陈依颐小姐的事,也要我出面解决?”叶儿不依,扭着祝童的耳朵说。

    “那是不同的。”祝童很享受叶儿的小动作,嘿嘿傻笑道:“欧阳濒临崩溃的边缘,她的身心都需要蝶神的洗礼。我现在已经没那个本事了。”

    想了想,叶儿也只能暗自一叹,轻轻放下了。

    祝童能给她打电话,叫她来,本身就说明了他的态度。她也不想看到欧阳自暴自弃,真的随便找一个男人嫁掉。欧阳编造的理由可说是漏洞百出,基于对祝童的信任,叶儿并没有如别的女人般去找祝童求证,她知道那样只能让事情变得更糟,甚至不可收拾的地步。

    接到祝童的电话,叶儿心里甜丝丝的;可也有几分幽怨。祝童虽然不主动沾花惹草,可那些花草们……

    “你那里感觉怎么样?”祝童抚摸着叶儿的后背问。他最爱的女人身体里还有一枚他亲手射进去的金针,虽然暂时没什么大碍,但总归是个麻烦。

    “你是‘神医李想’,我怎么知道?”叶儿嗔怒道,又捏起了他的耳朵。

    “很晚很晚了,我们睡觉吧。”祝童举手投降。

    在红蝶神恢复之前,他没有能力取出那根金针。

    套房里内间的大床被欧阳占着,祝童和叶儿只好外间睡沙发了。

    还好,沙发还算宽大柔软……

    第二天清晨,祝童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

    他看看表,才是凌晨六点,不禁有点恼!

    谢家的庆典是十点,用不着这么早就来敲门吧。

    尽管如此,祝童还是坐起来。

    叶儿也醒了,迷糊一会儿,伸手指指内间,抱着衣服走进去了。

    祝童稍微收拾了一下才去开门。

    敲门的是张伟,他第一句话就让祝童大吃一惊。

    “马格强死了!”

    “小马哥……死了?”祝童不敢相信,那个昨天晚上还与自己喝酒的小马哥,只过了短短数小时,就死了。

    “马格强死了,一小时前,我们接到辛小姐的报案。赶到现场时,人已经死了。”张伟很肯定地说。

    “辛小姐怎么样?”祝童问。

    “她收了很大刺激,正在医院抢救。”张伟说。

    “是很大的刺激啊。”祝童在自己额头猛拍一掌;“去看好她,别让她出什么意外。”

    “怎么?你认为她是凶手?”张伟惊讶地问。

    “不是我认为,而是你。”祝童咬咬牙根,想说些什么表达内心的愤怒,却什么也也说不出来。

    昨天晚上他就隐隐感觉到,辛云一直在寻找挣脱马格强的机会。她只爱她自己和她的舞蹈,对马格强那些原本淡薄的感情,早被这五年半监禁的生活磨光了。

    祝童给了她一个希望,昨天晚上,马格强肯定没有答应她去上海的请求。

    “可是,我发现她时,她被绳索捆得死死的。”

    “你们怎么认为,这是一次偶发性的抢劫案?”祝童问。“现场看来,确实很像。”

    “那你来找我做什么?”辛云是为天赋舞者,身体的柔韧性远超常人,制造出更诡异的场景也不是不可能。祝童心里已然认定,凶手即使不是她,她也一定是个帮凶。

    “案发现场就在这里,马格强把酒店的整个顶层改造成他和辛小姐的爱巢。发生了这样的事,窦处长希望雷曼参议员能换个地方住。”

    “那就换吧。”祝童漫不经心地说。他的脑子已经开始评估马格强之死所引发的后续效应。

    “窦处长的意思是……”张伟还要说什么,却被祝童打断了;“你知道红戈壁吗?”

    “当然。”

    “你知道朵花小姐去哪里了?”

    张伟又点点头。

    “两块地方是不是一个方向?”

    “不是一个方向,红戈壁在西边,沙漠营地在西北。”

    “你有人在朵花身边,是吗?”

    “朵花小姐和井池雪美小姐的安保工作,由三处负责。”

    “马上联系三处,询问她们是否安全。”祝童有很认真说。

    他也拿起手机,拨通了川中宏的电话。

    作为井池雪美的保镖,川中宏实在是太敬业了,电话只响了两声就接通了。

    “雪美小姐很可能会遇到危险,你们什么也不要做,别离开营地,别让任何人接近,我两小时内到。”

    祝童撂下电话对张伟道:“十分钟内,我要出发去接凤凰仙子、陈依颐小姐、井池雪美小姐。给我弄两辆车,四五个人。这个要求不过分吧?”

    “十分钟有点紧张,十五分钟吧。”朵花是王向帧的女儿,张伟马上开始联络,很快搞定了。

    “你要去哪?”祝童收拾好要出门,张伟又问。

    “我去……”祝童心里一紧,问:“秦总?”

    张伟点点头:“你那位姓秦的朋友有很大的嫌疑,昨天晚上,他进入过案发现场。”

    

十、莫测(下)

    酒店里严密的监控设备,张伟既然说秦可强进过顶层马格强与辛云的爱巢,一定是有根据的。www.uu234.com

    祝童脑子转的飞快,秦可强一向稳重,万不会在不与自己打招呼的情况下贸然行动,他定然是接到辛云的求助电话才会去的。并且,辛云在电话里……

    蓝湛江昨晚喝醉了,这是不是可以看做是一个计划好的行为?

    祝童摇摇头,目前最重要的是把秦可强摘出来。

    “张队,我想知道马格强是怎么死的?”

    “一把刀;”张伟比划一下自己的胸口;“一把他收藏的世界名刀,从这里刺进去;当时就没命了。”

    “你准备怎么处理?他是我朋友,我可以肯定他不是凶手。”祝童道。

    他已经从震惊中稳住了心神,马格强固然桀骜不驯,但在秦可强面前连动手的资格都没有。秦可强根本不屑于把他当成对手,用不着要他的命就是十几种办法制住他,根本不可能用刀。

    “我相信你,相信秦先生不是凶手。可是,法律是讲证据的,现有的证据,对他很不利啊。”

    “还有别的证据?”祝童心头一紧。

    “辛小姐。”

    “她说什么了?”

    “辛小姐现在神志不清,刚解救出来时,我和同事都听到她喊过‘秦大哥,别杀我老公。’”张伟为难地说;“还有,我们在刀柄上提到一枚指纹,正在与秦先生的做技术比对。据搞技术的同事目测,结果不妙啊。”

    “真的有点麻烦啊。”祝童抬头想了想,忽然笑了;“十分钟,你的人和车来了没?我先去接雪美小姐。”

    张伟搞不清祝童在想什么,难道就这样不管了?他虽然不知道秦可强的身份,但能看出来祝童与他的关系非同一般。

    刚才他们一直在门口说话,这时祝童走到套间的卧室门外,说:“叶儿,我们一起去沙漠营地。”

    卧室的门开了,欧阳与叶儿一起出来,说:“我也去。”

    短短几个小时,欧阳如脱胎换骨一般,原本黑蒙蒙的肌肤变得白皙细腻,秋水般的明眸水光盈盈。与叶儿并肩俏立,幽香袭人,看得祝童一阵头晕眼花。

    “来了吗?”他连忙回头去看张伟。

    “什么?”张伟比他更加不堪,正举着手机发呆;听到祝童问忙道:“哦,快到了,我先下去。”说话就闪身跑了。

    祝童苦笑着对欧阳道:“幸亏是张队,让别的人看到我们三个在一个房间……嘿嘿。欧阳,我们不是去游玩,沙漠营地那里……”

    “我知道;”欧阳挽着叶儿的手说;“刚才话我们都听到了,你留下,我和苏警官去接凤凰仙子和井池雪美小姐。那个小马哥我知道,他的死讯传出去有段时间了,有些人已经到了,更多大人物正在赶来;这个时候,你应该留下。”

    叶儿也说道:“你留下吧,不能丢下秦先生不管。”

    “就是因为有很多人要来,所以,我必须离开。”祝童打开门,带头走向电梯。

    欧阳与叶儿对视一眼,急忙跟上去。虽然她们不知道祝童打的什么算盘,但都相信他的判断。

    三个人走到酒店大堂,正到一群形色匆忙的男男女女跑进来,其中两个中年女子面带悲切。祝童他们让开一些,等那群人过去才走出酒店。

    张伟找来的不是警车,也不是两辆车四、五个人,而是四辆越野车,整整十位武警战士。

    祝童等张伟介绍完没说什么,跟着带队的武警少校钻进第一辆车,叶儿和欧阳上了第二辆车。

    车队拉响警笛,呼啸着冲出酒店前的回道;祝童看到,十几辆黑色房车正从入口拐进酒店停车场。

    这个时候,他才拿出手机分别拨通了西蕾娅和谢晶的电话。

    祝童要求西蕾娅马上去见雷曼参议员,通知他这家酒店不能住了,让她配合窦处长和谢腾龙,为雷曼先生一行另外安置个住处。

    谢晶的电话比较费时,她还不知道马格强死了,大约也不知道小马哥是个什么样的人。她只知道酒店出事了,来的不少警官。祝童告诉谢晶,这家酒店的老板昨晚死了,让她转告谢腾龙为雷曼参议员换一家酒店。祝童还对谢晶说,他今天不能出席谢家的开业庆典了,酒店发生的事与他们没关系,雷曼先生的行程不受影响。

    最后,祝童请谢晶转告上海的柳伊兰五个字,秦先生出事了。

    放下电话祝童看看外面,八月的清晨,竟然看到了黄灿灿的油菜花。

    西京不比上海,六点半的时候路上没什么车辆。祝童两个电话只用了十几分钟,车队一路闯红灯已经出城区。

    祝童不知道沙漠营地的具体位置,身边的武警少校看上去也不是个喜欢说话的人,但这个时候张伟既把他请来,已然很能说明问题了。

    “牛少校……”

    “叫我牛哥。”牛少校举着对讲机,冲祝童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张队说起过你,你的功夫比他厉害。”

    原来是不打不相识啊!祝童心里有了个大概,笑道:“那我就不客气了。牛哥,我们这次很可能会遇到一些奇怪的人,希望到时候……”

    “张队和黄处都是我的朋友,上个案子是我们一起办的,李先生有话请直说。如果是那些牛鬼蛇神闹事,用不着李先生动手。”牛少校再次打断了祝童,这一下把他噎得够呛,心里却完全清楚了。

    武警不同于公安系统,与地方上的牵扯少,是王向帧和黄海到西京依靠的主要力量。这个牛少校,已然知道了这次很可能会遇到什么人。

    祝童笑了笑,眉头舒展开一些;轻声道:“牛哥,我只有一个要求:快些,再快些。”

    于此同时,距离西京一百公里的沙漠营地里是另一番场景。

    井池雪美小姐和朵花还没睡醒,就被川中宏给叫了起来,集中到沙漠营地唯一的一幢混凝土建筑里。

    这是一座有六个房间的两层小楼,勉强说的上是别墅。周围半人高的围墙,围起了十几亩大小的空地算做院子。

    院子左侧是两排十八座军绿色的帐篷,来这里体验的客人都住在帐篷里。

    沙漠营地的原型是一座某部门的观测站,十几年前观测站撤销,这里就荒废了。

    如今住在小楼里的是沙漠营地的主人,三位分别来自杭州、长沙和洛阳的志愿者,以及他们雇佣的五位当地人。

    川中宏带着两个手下,把他们从别墅里赶出去,让井池雪美、陈依颐、朵花呆在二楼的一个房间里。两个手下守住大门,川中宏上到楼顶。

    沙漠营地在沙漠边缘,视野开阔,川中宏的位置可算附近的一个制高点,能看到很远很远。

    (醉酒……对不住了,今天只能更两千,下周连更。)

    

十一、新月轮(上)

    清晨七时许,沙漠沉浸在无边的静默中。

    西方蔚蓝色天际的一轮残月,东方正在铺展鱼肚白,一副壮丽的画卷铺展在川中宏眼前。

    营地的志愿者承包了大约有两万亩大小的地方用来植树,其中三分之一是红戈壁,三分之二是沙漠。沙漠营地位于隔壁与沙漠模糊的交界处。主要原因是这里有一口远观测站打的深水井。

    沙漠营地周围是一大片低矮的红柳树林,以及沙棘、芦荟、之类能给营地带来些许收益的经济类植物。这片不到一千亩的植物园看上去并不起眼,但它们已经在沙漠恶劣的环境下生长了五年,是营地里的志愿者五年来坚持不懈努力的结果。

    从西京到这里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公路,营地距省道的直线距离十三公里。

    川中宏最担心的就是这最后的十三公里,只有一条简易到不能称之为路的便道。

    白天来的时候,朵花领头的车队用了整整一个小时才穿过这段流沙与戈壁交错的十三公里。滚动的石头、游走的沙丘和若隐若现的沙漠狼,就如像那游弋于红戈壁中士兵的幽魂般神秘而凶险。

    营地内的一座帐篷里,高尔夫少年渡边俊刚换好运动装,准备开始每天都必须坚持的晨练。

    帐篷的门帘掀起,一个披着黄色斗篷的人闪了进来。

    “春子姐。”渡边俊感到奇怪,丢下斗篷,出现在他面前的竟然是同样一身运动装的春子。他记得很清楚,春子昨天并没有与他们同行。

    “帅哥,要跑步啊。”春子解下背后的双肩包,伸手揉揉渡边俊的脸;“今天姐姐做你的教练,好不好?”

    渡边俊点点头,面对春子,他总有不知所措的感觉。

    “带上这个。”春子从双肩包里拿出一副黑色护目镜。

    渡边俊接过来,略显笨拙地套上。

    “哇!帅呆了!”春子又递给他一只带皮带的不锈钢水壶,笑道“小伙子,今天的训练项目是慢跑,向南跑,不遇到人就别停下来。带上这个,路上渴了可以喝两口。”

    渡边俊接过水壶,熟练的系到腰间,掀起帐篷的门帘就要离开。

    “等一下,本教练的话还没说完呢。”春子忽然就出现在他面前,渡边俊急忙停住,差一点就撞上了春子曲线玲珑的身体。

    “看到这个了?”春子把一只小巧的手机样的东西举到他眼前。

    渡边俊从手机的屏幕上看到了自己的样子,他再笨也明白了,自己带的护目镜里藏有一个摄像头;那只不锈钢水壶内藏有射器。

    “它的有效距离是一公里,所以呢,帅哥只能在这个范围内活动。遇到什么奇怪的人,就多看几眼,知道吗?”

    渡边俊认真地点点头,说:“知道。”

    “李先生正在赶来,有人要在这里对付他。所以阿俊要认真跑啊,你现在是李先生的侦察兵。”

    听到祝童要来,自己今天的跑步与有如此重大的意义,渡边俊不觉挺了挺胸,道:“春子姐放心,阿俊跑的很快的。”

    “李先生八点到,别跑丢了。”春子又拿出一只硕大的运动手表,亲手带到渡边俊右腕上;“遇到奇怪的人或事,按这里,姐姐很快就会去帮阿俊的。遇到几个人就按几下,遇到男人按短些,遇到女人就多按一会儿。”

    渡边俊小心地摸一下运动手表上的黑色凸起,又看向春子的双肩包。

    “你还要什么?”春子奇怪地问。

    “没有刀吗?”渡边俊充满希冀地问;“据说,这里有狼。”

    “帅哥,狼不可怕人才危险。你还小不能玩刀,你现在的任务就是卖帅,跑起来,越帅越好。”春子笑着把渡边俊推出帐篷。

    别墅房顶的川中宏看到,高尔夫少年渡边俊帅帅的身影。

    营地外南门是停车场,零零散散停着六辆越野车,还有一些推土机、挖掘机这类大型机械。

    渡边俊穿过停车场,迈着矫健而略显激动的步伐跑出沙漠营地,顺着便道进入植物园。

    川中宏早看到那个披着黄色斗篷的身影,早在一年前,在日本时,他就知道这个**子的女人的厉害,知道她是祝童的朋友,所以川中宏选择了沉默。

    他只是有点奇怪,春子是什么来的?他并没有看到任何车辆,春子连个向导也没有,就那么突兀地穿出红柳林,出现在沙漠营地中。

    川中宏不是个有很强好奇心的人,与师父野村花海一样,他秉承了作为一个隐者的优良传统,只问结果不问过程手段。这样也好,自己在明处,春子在暗处;更能保证小姐的安全。

    可是,春子好像并不打算隐在暗处。

    渡边俊跑出去十分钟,春子就出了帐篷,随着渡边俊的脚步走出沙漠营地。从别墅下经过时,扬手把一个东西抛向川中宏。

    “守好这里,外面出了任何事都与你无关。”

    川中宏把玩着春子抛给他的监视仪,他能看到渡边俊看到的一切。

    春子也消失在红柳林里,川中宏看了一会,注意力就被南方红戈壁方向传来的一串驼铃声吸引了,他站起来极目远眺,却什么也看不到。

    看看手表,七点三十分,距离接到电话的时间刚过去了一小时,也就是说,祝童即使一路顺利的话,也要在八点半才能赶到。

    也是这个时候,渡边俊跑到了植物园的尽头,那串驼铃声就是他引起的。

    沙漠戈壁交汇处的地形稀奇百怪,川中宏所在的制高点有很大的限制。

    比如渡边俊驻足的这片沙丘,沙丘的北侧是植物园,南侧是一道沙沟。渡边俊看到,沙沟里卧着五只骆驼。因为他的出现,骆驼被惊动了,挂在脖子下的驼铃随之响起来。

    也在此刻,一轮红日喷薄而出,淡淡雾气蒸腾,隐约将渡边俊笼上层光晕。

    沙沟里也有两顶帐篷,四位身着绛红色长袍的僧人正在打坐,抬头看向渡边俊。似乎在奇怪,如此荒凉的世界里,怎么会出现这么一位帅气的阳光少年。

    渡边俊呆呆地看着他们,僧人的奇怪只在片刻,马上就恢复到闭目打坐的状态。

    春子姐说遇到人就多看几眼,可也不能就怎么一直看下去吧。渡边俊有点不知所措,又想起春子姐的话,马上按动运动手表上的凸起,四下,短短的。

    接着,渡边俊又按了一下,长长的。

    他又看到了一个人,一个女人,穿着白色长袍的漂亮女人,袅袅钻出帐篷,微笑着向他走来。

    “小兄弟,你叫什么名字?”女子在渡边俊一米处站住,手持一只赤色**,柔声问。

    渡边俊摇摇头,示意自己听不懂。他确实听不懂对方那略显生硬的汉语。渡边俊只能听懂日语和英语,以及一些简单的汉语单词。

    那女子目现怜悯之色,打出哑语:你不能说话?

    渡边俊茫然看着女子的手势,目光被一只小巧的赤色**吸引住了。他看到,在一片赤红之间,有一弯皎洁的新月。

    突然之间,渡边俊就跌入一个干燥闷热,毫无生机的黑暗世界里,时间与空间的碎片呼啸冲击,使他心神失手晕头转向,跌进无穷无尽的迷乱中。

    “欺负小孩子吗?”

    迷失只在瞬间,渡边俊就被一只温暖的手从纷杂的乱像中拉了出来。

    “开个玩笑而已。”白袍女子略微吃惊地看着春子;“你很不错,但还不是我的对手。”

    “姐姐的厉害我知道,我也没想做姐姐的对手啊。它应该有个名字吧?”春子把渡边俊护到身后,盯着白袍女子手里的**问;指尖的一朵兰花正在以肉眼可见度枯萎。

    “新月轮。”白袍女子道。

    “听起来很美啊。”春把那朵残花收进口袋,又拿出一朵递过去;“这个给你。”

    “花更美。我想见见凤凰仙子,你替我领路吧。”白袍女子接过兰花,笑道。

    沙漠深处又响起一阵驼铃声,十几头骆驼转过沙丘进入沙沟。每头骆驼上,都有一个身着绛红色法衣的僧人。

    “我是来给曲桑卓姆活佛送花的,临来之前,大姐柳伊兰给了我三朵梦兰。一朵被你的新月轮吃掉了,这朵送给你,还有一朵……”

    春子指尖又出现了一朵朱红色兰花,她张嘴把它吞下去,才道:“现在,我是不是曲桑卓姆活佛的对手?”

    同一时间,川中宏马上拨通祝童的手机,告诉他渡边俊遇到的情况。

    沙漠营地的帐篷里走出两个年轻的旅行者,那并不是朵花车队的同行者,而是在他们到达沙漠营地半小时后来的。两个旅行者似乎还没睡醒,看看别墅楼顶的川中宏,看看在二楼窗口探着身子向外看的朵花和井池雪美小姐,又缩回帐篷去了。

    祝童所在的车队刚驶下公路,正在进行最后十三公里的冲刺。接到电话,祝童对牛少校道:“那里已经出事了,我先去。”

    话音未落,“神医李想”就从牛少校身边消失了。

    望着尚未闭合的车门,牛少校才信了张伟的话:这个李先生,果然是个神龙不见尾的高人!

    后车上,叶儿第一时间感觉到祝童的行动,她来不及对欧阳交代,也推开车门跳了下去。

    车辆行驶在颠簸的沙漠戈壁之间,度当然快不了,可也不能算慢。

    欧阳呆呆地看着叶儿用她意想不到的步伐追上了一个正在远去的身影,两个人很自然的挽起手,很快消失在茫茫沙漠中;心中不禁百感交集。

    祝童,用了什么办法,在短短的数年间就把一个上海滩的娇贵小姐,变成一位身手不凡的女侠客了!

十一、新月轮(下)

    牛少校对着对讲机说声停车,四辆越野车就挺了下来。

    牛少校跳下头车,跑到第三辆边拉开车门。

    “你们两个,跟上去。”

    车里下来两个年轻的武警战士,都挂着少尉军衔。看脸型似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体型却有很大区别。

    一个高高大大,身高至少有一米八;另一个只有一米七出头,却显得更敦实。

    他们只说了“是!”就快整理装备,把身上的零碎都卸下来。高个只留下了一根铁棍,矮个手里提着一柄短剑。

    “带上水壶;还有,枪。”牛少校喝道;“你们现在是武警战士,执行任务时,第一要做的是完成任务,保证自己不受伤害。你们今天的任务是,保证李想先生和苏警官的人身安全,遇到危险可以开枪。”犹豫了一下,牛少校又说:“尽量别闹出人命,如果……也没什么。总之,要不惜一切代价保证他们的安全,明白我的意思吗?”

    “明白了,长!”两个武警齐声答道。

    “去吧,只怕再耽搁一会儿你们就追不上了。”牛少校挥挥手,两个武警转身向着祝童与叶儿消失的方向追去。

    沙漠里无风的清晨温度适中,视野广阔,正是看风景的最佳时段。

    连绵不绝的沙海,在朝阳的辉光中如梦似幻。

    欧阳随牛少校走上一个沙丘,远远的,还能看到祝童与叶儿的身影。

    “走吧。”牛少校好奇地打量一下欧阳。

    刚才他还觉得欧阳与叶儿都是没一点功夫的娇小姐,叶儿突然展现出的实力让牛少校为止咋舌,能在松软的沙漠里以那样的度奔跑,没有十年八年的苦练是不可能的;这个……应该不会也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吧?

    祝童牵着叶儿的手快越过一道又一道沙丘,对身边的一切恍若未见。

    他现在一心只想快些赶到,在曲桑卓姆击败春子之前,拦住她,不让她与朵花又任何接触。

    祝童已经知道策划这一切的人是哪个了,在张伟说秦可强进入过酒店的楼顶的时候,一个身影就隐约出现在他的脑海里。看到欧阳的瞬间,那个身影变得清晰了。

    廖风,两个月前被他赶出上海的廖风。

    他已然肯定,在背后算计他的就是那个在他起的网络攻击下被查出偷税漏税、抄袭、忘恩负义导致身败名裂的廖风,那个失去所有的光环、被迫辞职离开上海的青年学者廖风。

    祝童之所以选择离开西京,远离将要刮起一场风暴的是非之地,是因为蓝湛江;更是为了不给王向帧添麻烦。毕竟,马格强的哥哥们都是手眼通天的大人物。

    作为前任江湖酒会召集人和三品蓝石的嫡系子弟与精英份子,蓝湛江可以选择脱离江湖道谋求自我展,可以选择为索翁达活佛的鹰洋投资工作,但是有一条底线不能触犯:做有损江湖道的事。

    如此大的手笔,如果蓝湛江说他自己毫不知情,只是酒后一时失控,对外人或警方也许可以说的过去;但在江湖道理事会的一群老江湖那里绝对是过不了关的。

    秦可强可算是与蓝湛江自小一起长大的玩伴,没有三品蓝石的庇护,石旗门早就消散在江湖风云之外了。

    蓝湛江竟然参与了一场可能使秦可强身陷囹圄的阴谋,三品蓝石必须给江湖道、给祝童个交代。

    为什么?蓝湛江为什么要这么做?他是何时与廖风、江小鱼混到一起的?接下来,他们还要做什么?这些问题翻来覆去在祝童脑子里滚动。

    可以确定的是,按照廖风的计划,欣云的那个求救电话是要打给祝童的。可事情的展并没有按照规划好的轨迹运行,祝童与马格强似乎一见如故,根本就是一副置身事外的架势。

    向秦可强求助,一定是欣云自作主张。秦可强才是英雄救美的男主角,女性的敏感让欣云意识到,祝童即使接到了求助电话也不会入局。她太想摆脱马格强了,岂不知这样的自作主张,把一切都搞成了一团乱麻。

    祝童之所以离开正是为了避开这一团乱麻,只有他跳出来了,蓝湛江才不得不跳进去。

    秦可强是受到蓝湛江的邀请来到西京,他本来的角色不过是旁观者,见证蓝湛江喝醉了,与后来生的一切毫无关系。现在变成事件的主角,刺杀马格强的嫌疑犯,祝童走了,蓝湛江不得不出来替秦可强处理善后。

    对于蓝湛江,祝童并不放心,所以他通知了柳依兰。八品兰花培养出来的张雪丹律师也在西京,她这个时候应该已经到酒店了。

    不管江小鱼现在在不在西京,不管曲桑卓姆活佛身边还有什么高手,祝童现在最要紧的是看好朵花,不让她被廖风拖进这个针对祝童、并可能威胁到王向帧前途的漩涡。

    曲桑卓姆即便只学到了索翁达活佛的一点皮毛,也不是朵花能应付的。

    叶儿心里却没祝童那般复杂。

    跟祝童来,是因为她怕祝童遇到危险。

    她早把自己看成祝童妻子、以及祝门一分子了。从祝红那里,叶儿学到了很多很多,知道了很多很多。

    她知道祝童是位江湖高手,更知道祝童几乎一半的威名都是依靠蝶神闯出来的。

    祝门蓬麻功,也只有祝红、祝黄两个修炼到能在对垒的瞬间觉察到对手的气血运行的轨迹,从而推测出对手招式的境界,祝童还差那么一点点。

    现在祝童的红蝶神处于半残废状态,她怎么能放心的下?

    这个时候,叶儿忽然又想起了去年,在蝴蝶洞外,祝童拉着她的手跑向枫仙谷的情景,心里不禁涌出千层感激、万般柔情。

    没有祝童的坚持,她现在只怕还是个懵懵懂懂的精神病患者;没有祝童,在那些医生手里,只怕这一生……

    想到这里,叶儿开始有意识的调整自己的步伐与节奏,调整自己的呼吸乃至心跳,与祝童渐趋一致。

    奇妙的事情几乎在默契达成的瞬间生了。

    祝童的感知忽然变得分外灵敏,范围也增大的一倍。他能感觉到周围一公里范围生的一切,能清晰的感觉到隐藏在下的每一个小生物。这种感觉与身负聚神术挑战索翁达活佛时有点像,却又有很大的区别。

    那时六道真气是被强行封印到他体内的,他可以利用却不能拥有,更留不住一丝半点。

    而现在,叶儿完全放开了自己,他可以利用叶儿拥有的一切,如果他愿意,甚至利用蓬麻功特有的属性,将叶儿体内的真气吸纳一空,变成完全属于他的修为。

    这就是双修吗?祝童心里想。

    他当然不会做任何伤害叶儿的事,这样已经很好了。叶儿只是蓬麻初境修为,他已经是蓬麻幻境后期,有了叶儿的支持,又都是蓬麻功,祝童竟然又一次体会到半只脚踏入蓬麻功仙境的感觉。

    “有人跟着我们啊。”叶儿也有与祝童同样的感觉。现在的她觉得自己无比强大,似乎无所不能。还好她本来就心境平和,没有忘乎所以。只是很好奇罢了。

    “牛少校派来的帮手,让他们跟着吧,也许有用的上的时候。”祝童也现了那两个年轻的武警战士,看脚力与身法,也一定是出自武林世家。只有从幼年开始持之以恒的苦练,才有跟得上他和叶儿的可能。

    “要不要等一等?”叶儿问。

    两个年轻的武警距离他们有八百米,看他们的度,也就是几分钟的时间。

    “不能等,只怕我们现在赶到都有点来不及了。有人要对付朵花!跟着我,别说话。”

    祝童不仅没有停下的意思,反而加快了度。

    刚才只是一个小小的分歧,叶儿想停下来等等那两个武警,祝童就感觉到,两人之间的默契度减弱了一大半;感知也没那么敏锐了。

    沙漠营地外的沙丘上,春子正苦苦支撑着。

    不只女活佛曲桑卓姆活佛表现出的强大压力,事实上,女活佛根本就没有动用新月轮。

    春子只又一个人,她只能拦住曲桑卓姆,拖住她,不让她靠近沙漠营地。

    而刚来的十几头骆驼根本就没有停留,绕过沙丘直接向沙漠营地方向去了。

    “渡边君,你要拦住他们,哪怕是一分钟也好。李先生正在赶来,他很快就到了。”春子别无选择,只有用日语对渡边俊大喊。

    渡边俊还没从刚才的惊吓中完全恢复过来,但是听到春子的呼喊,还是马上飞快的跑下沙丘,斜插向驼队的前面。

    “很危险啊。”曲桑卓姆举起新月轮,嘲讽道:“你不该让一个帅哥去冒险。那些,可都是些没有怜香惜玉之心的臭男人啊。他们只是去接朵花小姐,佛祖在上,我们没有伤害任何人的意思啊。”

    “昨天晚上,有个人死了。”春子道;“一个叫马格强的男人,活佛认识吗?”

    “小马哥死了?”曲桑卓姆神情一变,但很快就恢复正常;“那也是个帅哥,就是有点变态。这样的人,早一天回归西方极乐,未尝不是一种解脱。”

    春子回头看一眼渡边俊,无奈地叹息一声,道:“来吧,让我享受享受天轮寺无上玄功新月的美妙境界。”

    “你想好了吗?太阳下的新月,可是多了几分煞气啊。”曲桑卓姆甜甜地一笑,新月轮已然升起在她头顶。

十二、双飞翼(上)

    渡边俊并不是第一次看到骆驼,沙漠营地里也养有几峰骆驼。

    春子只扫了一眼,骑在骆驼上的十二个人,其中至少有两个是她看不透的。

    这代表着,那两个是比春子厉害的高手。

    那样的高手,不屑于去为难渡边俊这般明显什么也不会的菜鸟,渡边俊也不可能挡住他们。

    但渡边俊带着护目镜,春子的意思是不是让他去硬拼,而是让他多看几眼,使守在营地里的川中宏和正在赶来的祝童多一点资料。

    渡边俊却没这么想,他迈开大步扑到第一匹骆驼前,张开手臂拦住去路,嘴里大声吆喝着一些只有他自己才明白的东西;与其说使为了吓骆驼,不如说是给自己壮胆。

    骆驼上是位生了一圈络腮胡子的粗豪男子,他呵呵笑着挥舞起一条丈多长的黑色鞭子,“啪!”一声在半空中挽出个鞭花。渡边俊只觉得耳边响起一声惊雷,接着就觉得自己飞了起来,飞向他来时的沙丘。

    很明显,络腮胡子不希望渡边俊先他们一步回到沙漠营地。他并不知道,这里发生的一切都被渡边俊的护目镜忠实地记录下来,并即时传送到川中宏那里。

    春子叹口气,飞身上前接住渡边俊。

    “你放心,他们只是一群亡命之徒,知道沙漠营地里来了两位身家亿万的小姐,想请她们或其中的一位去做几天客,挣一笔外快。”曲桑卓姆很体贴地解释道。

    确实,络腮胡子他们真的只是几个到处游逛的亡命之徒,十二个人中几乎每个都身背命案。他们被有心人引导来,目的确实只是想绑架到井池雪美或陈依颐之中的一位,敲一笔钱。

    红戈壁历来就是一块是非之地,其中当然不乏马匪之类的存在。对于凤凰仙子朵花,他们的意思并不大。

    因为历史与环境的原因,天轮寺的喇嘛们历来与这些人有接触,并保持着适当的联系。

    在数十年前的一次军队全方位的打击之下,不少马匪都穿起僧袍做起了喇嘛;且这一做就是几十年。

    十几年前,因为毒品贸易的悄然兴起,环境恶劣又地处交通要道的红戈壁逐渐又聚集起一群类似的亡命之徒。有些人发了大财,但更多的人却葬身在这里。

    江小鱼与马格强,可算是他们之中的佼佼者。

    不同的是,这一次的打击不只来自政府方面,“毒王阿西”的死,江小鱼搞出的风风雨雨,去年的那场大搏杀,已经将这一条毒品通道彻底堵死了。

    所以,有些舍不得离开这里的人开始动起了别的念头,比如说绑架……

    转回身,春子的眼前出现了一座雪山,背景是清澈的不可思议的蓝色天空。

    一轮炎炎新月在雪山的左侧的蓝天白云中缓缓穿行。月辉闪耀的光点在雪山周围点缀成一片艳丽的海洋。

    春子早对索翁达活佛乃至鹰佛诡异莫测的玄功秘法早有耳闻,女活佛曲桑卓姆作为鹰佛唯一的女弟子,敢在这次兴风作浪一定有所依仗。

    刚才,她吞下了一朵定心兰,能令她眼明心亮、看穿幻象、固定心神不为邪魔所惑,并没有别的什么功效。

    八品兰花都是弱女子,最是懂得以柔克刚,自有一套探查对手实力的秘法。春子站到曲桑卓姆对面的瞬间就知道了,自己不是女活佛的对手;无论是玄功还是拳脚功夫,都与对方有一些差距。

    她吞下定心兰,正是为了尽量避免与曲桑卓姆硬对硬的比拼,玄功虽然更凶险,却总有些机会。

    春子正在欣赏新月轮内的美景,只听得轰然一响,新月移动到雪山之巅,朵朵白云化作铺天盖地的雪球,夹裹着劲风刹那间翻滚而来。

    紧接着,周围的温度骤降,刺骨的冰寒让春子不禁瑟瑟发抖。

    明知道这是幻象,春子却不能不躲闪。她的目光穿透雪球看到山巅之上的新月消失了,曲桑卓姆就隐在数以百计、千记的雪球之中,谁知道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被雪球穿体而过算不得什么,只要紧守心神,那些都可当成虚幻的过眼云烟。但在新月轮营造的的世界里被女活佛打上一拳,身体的伤痛还算不得什么,对精神、心神的伤害可不容小觑,搞不好,半条命就算留在这里了。

    女活佛曲桑卓姆也不轻松,自在上海紫霞庵败于祝童手下,玄功被破、修为大跌,她有半年的时间处于萎靡不振的状态;鹰佛之说让她闭关静养,没有给她任何指点。

    去年年底,鹰佛忽然把她招来天轮寺,将天轮寺的镇寺重宝日月双轮中的月轮赐予她,同时赐名桑珠活佛,为天轮寺主持活佛。

    那日月双轮又名阴阳两界轮,交到曲桑卓姆手里时已然残缺不全,天轮寺的前任活佛辛格纳布败于鹰佛,日月双轮中的日光轮也毁于那次较量。

    三鹰佛在天轮寺驻留了一个月,三个月后,曲桑卓姆……桑珠活佛按照鹰佛的指点,将残缺的日月双轮修补祭练,成就一个崭新的世界,并命名为新月轮。

    有了这新月轮,桑珠活佛才曾为天轮寺真正的主人。

    新月轮成就已然半年了,桑珠活佛还不能完全掌握它,对它的把握却还处于初级阶段。

    日月双轮原本分为三界,为阳界、月界、和界。其中和界为施展天轮寺独有神功金刚大光明神经所必须道具。

    鹰佛与天轮寺的前任活佛辛格纳布的较量中,因为日光轮被毁,阳界被消失了,只剩下一个月界,以及残缺不全的和界。

    对于一般人来说,只用月界就可轻松应付,但对于春子这般的真正的行家,必须激活新月轮内层的和界。但是桑珠女活佛并没有修习金刚大光明神经,那是一部只适于男人修炼的神功。

    出于对桑珠的体恤,鹰佛传授将摩罗狱印传授给她,用来修炼新月轮,以期能恢复日月双轮三境界。

    布天寺鹰佛一系的传承功法,讲究的是在实战中刚猛直进;那摩罗狱印正是其中的精华部分。当初祝童在索翁达的摩罗狱印三转中吃尽了苦头,

    桑珠活佛才刚窃门径,现在的新月轮可说是徒有其表的摩罗狱印而已。其中最厉害的和界,只不过相当于摩罗狱印的雪坑转。

    但新月轮毕竟是已在天轮寺传承千年的重宝,凝结着天轮寺十数代活佛的心血,以它作为中心幻化出的摩罗狱印充满了不可预测的凶险与变数。

    曲桑卓姆明知那风险不只是针对春子,也可能将自己拖进去。但她正是想借这个机会进一步了解新月轮,所以在激活了和界后,女活佛桑珠做的并不多,只是顺势而为。

    沙漠营地内,川中宏终于看到了穿行在植物园中的驼队;也看到了络腮胡子从带头的骆驼上飞身下地,几个转折就消失了。

    他挺身立在楼顶,低声怪叫一声。楼下的两个手下放弃了别墅的大门,冲进井池雪美小姐躲避的房间。一个站在门后,一个守在窗前。

    川中宏并不知道,驼队此行的目标并非井池雪美小姐,而是凤凰仙子朵花。但他知道,房间里的三位娇小姐,任何一位出了意外,其后果都是他所承受不起的。

    这个时候,驼队上的人纷纷跳下来。

    其中五个大大咧咧地走向营地大门,另外六个则隐入红柳树,分散开向侧面包抄。

    他一掌劈开手里的木棒,抽出一柄细长的利剑,“呼!”地一声从楼顶跳下,稳稳地立在沙漠营地的南门前。

    与此同时,帐篷里的两个年轻人也走了出来。不同的是,他们换上了一身笔挺的警服,手里各自紧握一把乌黑锃亮的手枪,很自然的站在别墅的大门两侧。

    沙漠营地的主人们被眼前发生的一切惊呆了,这些人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难道在这朗朗乾坤之下,有人敢来来公然抢人?他们可是知道朵花的身份;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在一位省长的女儿身上都脑筋?

    新月轮内,春子与曲桑卓姆都在面临两难的选择。

    不错,她们再次碰面了。

    春子看穿了所有的虚幻,最终接住了曲桑卓姆的拳击。

    可是,两人的交手却引发了和界内的一场风暴。

    春子知道再不能放曲桑卓姆离开,她不顾一切的缠住了对方,几乎是不顾自己的性命,也要拖住对方。

    摩罗狱印被打断了,和界内的雪山失去了支撑,瞬间崩塌了,雪坑转已然变成一个巨大的雪坑,正在将两个女人同时埋葬进去。

    春子与曲桑卓姆只有一个机会,携起手来共同对抗。凭借曲桑卓姆的摩罗狱印,未尝有重新控制和界的可能。

    但是她们之间最大的问题在于不知道对方的心思。

    曲桑卓姆近乎绝望了,这个时候她才想到,自己到底不是鹰佛!

    没有精深的玄功修为,根本就没有冒如此大的风险的本钱。

    十三公里的距离,车队要走近一小时,但在祝童和叶儿脚下,只用了十几分钟。

    “啪!”的一声枪响,使他们不得不在距离植物园不足百米的地方停了下来。

    络腮胡子举着把长枪走出植物园,对着他们哈哈大笑道:“道上的朋友,今天咱们在这里办事,识相的就让让,不识相的别怪老子枪子不认人。”

    (这是艰苦的一周,先是电脑出问题,鼠标键盘时不时失控。也许是跑电脑市场几次受凉,周四开始重感冒,整天昏沉沉的。抱歉了。只要状态恢复一些,欠的帐蘑菇定会补上。)

    

十二、双飞翼(下)

    沙漠营地的志愿者们并不贪大,而是以营地为中心一层层向外扩展,第一步就是使植物园的范围逐渐与公路相连。

    络腮胡子站在一从红柳树下,算是植物园的外围了,与祝童的距离不到五十米。他身后是一片起固沙作用的草格子,格子内已种上了植被;再向后几十米才是绿树葱郁的植物园。而沙漠营地在植物园的中心,直线距离至少也要有三四百米的样子。

    祝童盯着络腮胡子看了会儿,低声对叶儿说:“你等在这里,后面两个人上来,告诉他们从南边绕进去。”

    “你……”叶儿紧攥住祝童的手不松开。

    很明显,祝童要去直接面对络腮胡子,可是对方手里有一只猎枪,一只刚上好子弹的双筒猎枪。

    “相信我,他不敢向我开枪。”祝童握握叶儿的手,挣脱开,迈步走向络腮胡子。

    叶儿没办法,只能担心的看着他。不远处,两位武警少尉跟上来了。叶儿看络腮胡子果然没有开枪的意思,并且把猎枪放到地上;才转身对两位武警少尉招招手,示意他们过来。

    那边,祝童在距离络腮胡子十米处停下来,低笑了几声,道:“余总这是唱的什么戏?空城计吗?”

    络腮胡子看看正在听叶儿说话两位武警少尉,也笑道:“刚才不是,现在是了。”

    “这出戏唱的真有点不合时宜啊,该怎么收场呢?”祝童又问;“他们俩个是尖兵,后面还有九个人,四辆车。相信,有更多的人正在赶来。”

    “祝师兄的意思呢?”络腮胡子似乎一点也不着急;“你救了那小子的命,上海我是呆不住了。以祝师兄的本事几次都差点栽在那小子手里,况且是我这个罪大恶极的家伙呢?我可没有美国参议员那样的护身符。”

    络腮胡子正是江小鱼,尽管他的化妆术可谓是神妙之极了,脸上无论怎么做文章,江小鱼身体语言与那深邃眼睛里荫翳是变不了的。

    况且,祝童这次根本就不用亲眼看到。早在一分钟之前,在江小鱼开那一枪之前就知道他的存在了。同样,叶儿也知道江小鱼远没有他表现出的那么从容,一分钟之前,他还气急败坏的在植物园里狂奔着赶来。

    只是,叶儿不知道这个络腮胡子就是那个名义上已经死在医院里的江小鱼。

    “相信我,我并没有救他。”祝童当然要否认了,事实上,王文远现在服用的中药是望海中医研究会所的老中医们的智慧结晶,表面上与祝童没有什么关系。

    “你没救他?”江小鱼轻笑一声;“即使我中了绿度母,也活不过二十四小时。他活了多久了?”

    “那是我老婆的手艺;”祝童不无得意地回头看了眼叶儿,两位武警少尉果然向南面跑去了;“她是心地善良的好人,不忍心眼睁睁地看着一位年轻有为的同事挂在眼前,出手救一下,很好理解吧。”

    “是很好理解,她还真是个好人啊。”江小鱼瞟一眼叶儿。

    叶儿没有穿警服,任何衣服穿在她身上都自然地为她提供作贴切服务,而不可能喧宾夺主。江小鱼看到,她正对两位年轻的武警少尉说着什么。那两个武警……江小鱼认出来了,这就是去年一直咬着他不放的那对兄弟,不到一年的时间,都是成少尉了;但愿他们没有认出他来。

    “后来的事你应该知道一些,王警官的治疗一直由专家小组负责,采用中西医结合疗法,对那个是绿度母还是有一定效果的。”祝童挪动身体,挡住了江小鱼的视线,声音忽然变得冷冰冰的:“不要在她身上动脑子!”

    “我只是看看。”江小鱼干笑着收回目光;“祝师兄真有福气,能把如此美丽迷人的警官骗到手,不负此生啊。”

    祝童盯着江小鱼的眼睛,又道:“她如果有任何意外……后果,你和你们江家想象不到,也承受不起。”

    “这算什么?威胁?”

    “不是威胁,是警告!”祝童忽然变得咄咄逼人;“烟子小姐接手圣丽园一年了,听说,圣丽园在崇明收购了一家船务修造厂。江家精华部分应该都在那里吧?”

    江小鱼心底不禁一颤,在叶儿身上动脑子的不是他,而是廖风和曲桑卓姆。如果后果要由他和江家承受的话,这生意是怎么算都做不得的;他可不能做引火上身的蠢事。

    想到这里,江小鱼嘿嘿一笑,道;“将来的事说的也没用,眼前的局,祝兄准备怎么破?”

    “应该说,你和曲桑卓姆活佛该如何收场吧?”祝童冷笑着说;“马格强死了,你曾经是他的大哥,他的背景你很明白。无论他是什么死的、谁杀了他?我既然跳了出来,这件事就不是蓝湛江、廖风乃至天轮寺所能承担的起的。”

    “你最好别让她蛮干。”江小鱼忽然道。

    祝童也同时感觉到了,叶儿走了,她也随着那两位武警少尉向南边去了。速度还非常之快,与他巅峰状态的身法有的一拼。

    糟糕!祝童心里叫苦,叶儿能有如此的速度只能有一个解释,她使用了花咒,使用了能让她在一刻钟内拥有超凡能力的护花咒!她要去另一个战场,南面,据此不过五百米远的沙丘。

    祝童与叶儿被江小鱼拦下之前处于一个非常奇妙的状态,能感知到周围一公里之内所发生的一切。他们已经知道朵花、井池雪美小姐、陈小姐都还算安全,也知道在几百米外的那个高地上潜伏有一个对方的眼线,他们的来到对方早就知道。

    沙漠营地里,有川中宏这样精于潜伏的高手,有公安厅三处的警官,虽然看上去凶险,其实并不用太过担心。对方只有十二个人,且都随着江小鱼向这边移动,只有两个人在营地周围隐伏着,看有没有机会。那是王天王地兄弟俩,正常情况下,以他们的本事,不对营地构不成太大威胁。

    后面,牛少校他们的车队应该能在半小时内到达,那时,主客异位,情况迥然不同。十分钟之内,江小鱼的人不走就永远走不掉了;祝童不觉得江小鱼会那么傻,公路附近上一定也有他的眼线。祝童一直没发现神钩王寒,这个阴险的老者,才是最让他不安的存在。

    唯一让祝童担心的就是南边的沙丘上,渡边俊处于昏迷中,春子也有点麻烦。祝童曾对叶儿说,曲桑卓姆在玩火,搞不好就是一个两败俱伤的局面。

    问题是,那里不只有春子和曲桑卓姆、渡边俊;还有一个很关键的人:廖风。

    那个策划了这一场闹剧,如今躲在沙丘下帐篷里、激动的瑟瑟发抖的廖风。

    祝童不知道曲桑卓姆与春子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以他的判断,叶儿即使使用了护花咒也挡不住曲桑卓姆。问题在廖风,他肯定跑不了了。

    对祝童来说,廖风被抓到与不被抓到有着本质的区别。

    曲桑卓姆、索翁达活佛身边有这么一个自作聪明的蠢货,那他们所作的任何事都不会如过去那般无迹可寻。

    而叶儿和那两位武警少尉,不会放过任何与曲桑卓姆有关的人。

    “好一个女警官!我们都看走眼了,有如此身手,谁敢在她身上动脑筋?不过……哈!祝师兄,抓住桑珠活佛又能如何?”江小鱼忽然笑了;“祝师兄,你现在是江湖酒会召集人啊。”

    “此话怎讲?”祝童迟疑了。

    江小鱼明显有所依仗,他似乎并不怕自己乃至曲桑卓姆被抓。

    “你最近见过雪狂僧吗?知道凡星道士去哪里了吗?”江小鱼微笑着说;“还有,我忽然有了天大的胆子出现在这里,祝师兄不觉得奇怪吗?”

    “莫非……”祝童心里瞬间闪出无数个可能,最终所有的一切都指向一个可能:凡星道士与雪狂僧,落到曲桑卓姆或者索翁达活佛手里了。

    正是有了这个基础,江小鱼才敢于出来趟这滩浑水。

    凡星是二品道宗的希望之星;雪狂僧是一品金佛四大空字辈长老之一。

    他们料定,即使廖风的谋划最后失败了,作为江湖酒会召集人,为了维护江湖道的利益,祝童也不敢做什么。

    “他们在哪里?”

    “不远也不近,就在附近。”江小鱼道;“按照我的意思,根本不用搞的如此复杂,通知祝师兄一声,就是俩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高手挑战鹰佛,失败了,被留在天轮寺,祝师兄定会欣然前往。那时候,什么条件都好谈。闹到现在这个地步,只怕桑珠活佛在天轮寺,再也呆不住了。”

    “江兄想全身而退?总要给我个理由吧?”祝童马上理解了江小鱼说这番话的意思,他害怕了,这次没扳倒祝童,马格强却挂了。

    江小鱼怕事情过后,自己和江家会不得不承受来自江湖道的报复。最后那句桑珠活佛与天轮寺的话,不过是表明他与鹰佛之间不过是互相利用而已。

    “据此二十公里,公路旁有家餐馆,招牌是大漠风味牛肉汤。”江小鱼道。

    “不够!”祝童摇摇头。凡星和雪狂僧既然在附近,找到时早晚的事,没人敢杀了他们。

    “蓝右江。”江小鱼轻轻吐出三个字。

    祝童想了想,问道:“最后想请教一下,以江兄的判断,马格强是怎么死的?”

    “他啊……”江小鱼顿了顿,才道:“这还真是个问题。那小子虽然不是个练家子,但能在这片地方混出个小马哥的名头,总不是个简单角色。我也曾吃过他的亏。他最擅长的就是玩刀,飞刀。如果……我说小马哥是自杀,祝师兄肯定认为是笑话。”

    “不是你杀的?”祝童仔细看着江小鱼的眼睛。

    “我有作案时间吗?”江小鱼半真半假地说。

    没办法,这家伙比鱼都滑!祝童挥挥手,说:“你走吧!记得把自己的**擦干净。这是最后一次,再有一次的话……”

    “只要祝师兄不给我机会,我们永远是朋友啊。”江小鱼哈哈笑着,捡起猎枪退进植物园。

    蓝右江,江湖理事会理事,三品蓝石的代理人,也只有蓝家人才能说动蓝湛江扮演那么一个可笑的角色。

    既然三品蓝石也参与进来了,事情就变得扑朔迷离,充满了变数。

    看来,这次阴谋的背后不只是廖风、曲桑卓姆、江小鱼,还真有人是冲省长王向帧去的啊。

    再深想一下,祝童背后不禁冒出层冷汗!

    索翁达活佛与那尊佛……

    祝童忽然仰头长啸一声,在空旷的沙漠上,这啸声传出很远很远。

    叶儿是唯一一个从啸声里感觉出祝童的愤怒的人,也只有她能感觉到,祝童的啸声直指一个人,那个在两个喇嘛护持下,骑着骆驼逃向沙漠深处的男子。

    她现在刚到沙丘之上,犹豫了片刻,忽然改变方向,向沙漠深处那个男子逃离的方向追去。

    叶儿心里只有一个念头,祝童要留下这个男子!

    她完全忘了,自己高手状态只能再保持区区五分钟。

    

江湖号外、大漠天轮(上)

    曲桑卓姆与春子都处于苟延残喘的境地。www.uu234.com

    新月轮内星月无恒、煞风呼啸,雪山在崩溃,雪坑变成了天坑,可算是满目疮痍。

    两个曾经的对手被破联合起来,却也只能苦苦支撑,勉强拖慢一丝雪山崩溃的速度而已。

    这还是春子有一双能看穿幻象的慧眼,有一颗七窍玲珑心。看出曲桑卓姆已经失去了对新月轮的控制,想到在现在的情况下,只有化干戈为玉帛、暂时把自己的力量借给对手方有一线生机。

    雪坑已经将雪山的大部分吞噬掉了,雪山消失的瞬间,就是她们化为虚无的时候。春子知道祝童正在赶来,无论如何,也要拖到那一刻。

    先赶到沙丘的是叶儿,她只看到春子与一位白袍女子相对而立,渡边俊神情沮丧地呆坐在沙丘北面;看起来没什么危险。

    沙丘南面的沙沟里,两个绛红色僧衣的喇嘛神情紧张地看着沙丘上的白袍女子,他们身边时几顶被拆除了一半的帐篷。

    叶儿看到这样的状况,一时不知该怎么办。春子她是认识的,那个白袍女子……

    正此时,祝童啸声如大漠惊雷,为叶儿点明了一个目标。

    这瞬间,叶儿循着祝童啸声,清晰地看到就在二百米外,一座更为巨大的沙丘的另一边,一位年轻男子骑着骆驼,在两个喇嘛护持下仓皇逃离。

    祝童要留下这个人,他是……廖风!

    有了目标,叶儿不再迟疑,带着两位武警少尉向那个沙丘方向扑去。

    啸声只短短的瞬间,叶儿还没有锁定目标的能力,啸声停止,她就失去了刚才的空灵。二百米,在平原根本算不得什么。但这里是沙漠隔壁的交界地带。

    沙丘是如此的巨大,地形是如此的复杂,叶儿只能朝廖风刚才的位置移动。

    也幸亏叶儿没有与春子打招呼。

    玄功较量虽然表面上看似平和,却更为凶险。特别是现在这种曲桑卓姆以身试法的状况,稍有不慎,她们两个就会变成两具没有感知、没有思想的行尸走肉。

    祝童的啸声在新月轮内化为一声惊雷,使时间与空间有了瞬间的停顿,怒号的煞风、崩溃的雪山、吞噬一切的天坑,都在这瞬间静止了。

    曲桑卓姆抓住了这难得的瞬间,率先从新月轮内脱出。随即,春子牵着女活佛的衣角,也出来了。

    她们的精神都疲惫且亢奋,具有恍若隔世之感。

    “朝阳下的露珠……”曲桑卓姆看着东方,喃喃道。

    她对新月轮有了更深的了解,假以时日潜心修行,定能成就一方美好新月世界。而春子,却通过这番经历看穿了新月轮最核心的部分,无论这个世界如何变化,对她来说再没有丝毫神秘可言了。

    只是现在,对刚才的经历两人都没心情说什么。

    “要起风了,妹妹最好不要乱走动。”曲桑卓姆说完,对沙沟里的喇嘛打个手势转身就走,向着南方。

    春子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又看看天,西边天空,隐隐乌云翻滚。这预示着,一场沙漠里常见的大风即将来临。

    正此时,祝童来了。没有丝毫停顿,也没有与春子交流,风一般从沙丘顶端刮过。

    叶儿与两位武警少尉刚攀上那个巨大的沙丘,沙丘上忽然扬起团沙雾。

    “咔!”地一声,高个少尉的铁棒狠狠地砸进沙雾内,接着是一声惨叫。

    沙雾落下,一个黄衣男子抱成一团,快速滚下沙丘南边陡峭的斜坡。他一直隐伏在这里,负责望风。刚才又接到指令,尽量减缓对手追击的脚步。

    在付出了右臂被砸断的代价后,他以为自己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了。

    沙丘的南边地形更为复杂,骆驼走过的痕迹,只在沙漠里才能分辨。可这是一片沙漠戈壁交错的地带,西南方向是一片乱石堆,东南方向是连绵不断的沙丘,望着这一片广袤而复杂的空间,叶儿一时有点迷茫。

    “那里,他们从那里走了。”矮个少尉最先有了发现,指着西南方向的一片乱石堆。

    他的感觉异常灵敏,尽管驼队已然摘下了驼铃,却还是被他发现了蛛丝马迹。

    “你是哥哥吧。”叶儿对高个说;“你留在这里。”

    说完,叶儿与矮个少尉就追了下去。

    现在的廖风真真有丧家之犬的感觉,原本计划好一切,忽然就发生了逆转。

    听到沙丘上、公路边埋伏的眼线的汇报,廖风就知道这次行动失败了。听到那声枪响,廖风更是被吓得魂不附体,连忙爬上骆驼逃跑。

    他到底只是一个书生,虽然对鹰佛崇拜的五体投地,没有经历过这样的场面。他只是想让祝童在西京栽个跟头,让朵花成为鹰佛的信徒,然后与自己**双宿,据说天轮寺有一种双修秘术……

    廖风研究历史多年,对那些曾经的阴谋诡计尤其感兴趣。

    他根本就没想到,他只是一个索翁达活佛手里一颗有点分量的棋子,他所负责策划的西京行动,只是一个大局中的导火索而已;结果如何并不重要。只要祝童与马家对上了,就算成功。那时,王向帧即使想置身事外,也不可能了。

    可是,西京传来的消息大大出乎廖风的预料。

    警方控制了一个姓秦的人,“神医李想”随着一队武警走了。内线已经确定,在这起案件中“神医李想”没有丝毫的嫌疑;倒是那个蓝湛江蓝公子,颇有点不清不楚的味道。

    廖风被鹰佛展示在他面前的天轮寺丰厚的资源与人脉资源迷住了,其中就包括上海滩著名的钻石王老五蓝湛江。他曾以为自己无所不能,却没想到祝童不是个可按照常理测度的人。

    祝童没有与马家对上,马格强却已经死了。

    祝童并没有被拖在西京,而是带着一队武警赶来了。

    劫持凤凰仙子的行动眼看也破产了。

    曲桑卓姆请来帮忙的神秘马贼们,也没有按照他的计划,强行突进沙漠营地,把朵花抢出来,带到这里接受桑珠女活佛的祝福,成为天轮寺最忠实的信徒。

    而在他眼里神通广大的女活佛桑珠,好像走火入魔了,要与那个女人比划神秘的新月轮。

    坐在颠簸的驼背上,廖风苦苦思索着这一切是为什么。隐约之间,他感觉到一种疏离,似乎彼此的目标有差距。

    廖风当然想不明白了,无论是在他眼里伟大的无限接近神明的鹰佛,还是神通广大的桑珠女活佛,他们所追求的都并非人间富贵或权势。

    这是一种境界上的差距,天轮寺在廖风眼里是一个很重要的道场,是布天寺探入西部的一只脚。但在索翁达和曲桑卓姆心里,天轮寺只是个可有可无的存在;包括那些对天轮寺的信众们乃至他,都是随时可以抛弃。

    “来了,他们追来了。”护持着廖风的两个喇嘛叫了起来。

    廖风回头一看,当即目瞪口呆。

    苏叶苏警官,带着一位年轻的武警从一片乱石堆中冲过来。

    在廖风印象里,苏叶可没现在这般的飒爽英姿,那身手,简直比桑珠活佛还要高明几分。

    一位喇嘛抽出短刀,狠狠地刺向廖风坐下的骆驼。

    骆驼吃痛,嘶叫着迈开四蹄锋跑起来。

    叶儿紧盯着廖风不放,猛然加速,越过两个喇嘛的拦阻,距离廖风不过数米之遥;似乎只要伸出手,就能抓到他。

    两个喇嘛受命保护廖风,当然不会如此轻易放手。

    他们是天轮寺的怙恃喇嘛,也就是护寺喇嘛,经历过艰辛的苦修锻炼,都有一身高明的密宗修为。

    两只赤红色的降魔轮,就是他们的法器。

    只不过,当他们刚举起降魔轮,想要抛出去阻挡叶儿时,枪响了。

    矮个武警掏出手枪,没有鸣枪示警,而是直接朝两个喇嘛扬起的手臂开枪。

    听到枪声,廖风更是不堪,吓得魂都没了。

    这个时候他才开始后怕,想到自己所做的一切,原来已经触犯了国家的法律;那是任何信仰都不可逾越的最高规则。

    叶儿忽然觉得身体一软,刚才支撑着她的能量在快速消退;护花咒的有效时间,到了。

    没有了护花咒,叶儿只能勉强运转蓬麻功,身体再次加速,一把扯住廖风,将他从骆驼上带了下来。

    廖风脸朝下,惊恐地看着越来越近地面,那里是一方红色砾石的尖角,摔上去……

    叶儿把廖风从骆驼上拽下来,已经没多少气力了。她眼看着廖风摔向砾石,心里着急,在他腰间踹了一脚。自己却滑向那方红色砾石的尖角。

    身体一轻,廖风觉得自己又飞了起来。

    他看到了一片洁白,紧绷的心放下了一点。桑珠女活佛来了!最后关头,桑珠女活佛救了他。

    他知道自己现在大概被桑珠女活佛提在手里,虽然不太雅观,却总比摔个头破血流好。他偷偷抬起头,又吓得马上低了下去。他看到了祝童,以及他怀里的女警官苏叶。

    “你用不着这么拼命,他……比不上你的一根头发。”祝童轻轻揽着叶儿,低声说。

    叶儿受伤了,伤在背部。祝童追着曲桑卓姆,还是来晚了一步。他眼看着叶儿为了救廖风,背朝下摔到了那方红色砾石上,心痛不已。

    “你……”祝童盯着曲桑卓姆;“女活佛,你累了,留下吧。”

    “如果我说不呢?”曲桑卓姆提溜着廖风,向前一送;“把他留给你吧。”

    “在上海紫霞庵,我曾经说过。有些事可以再一在二,没有第三次。这是第三次了。”

    祝童看也没看被丢在他脚下的廖风,说着话,抱着叶儿缓步走上来。

    曲桑卓姆脸色发白,浑身上下空荡荡的。这种感觉,只在面对鹰佛索翁达的时候有过。可祝童,这个小骗子,什么时候变得能与鹰佛比肩了。

    “嘭!”的一声,曲桑卓姆抱着胸倒在地下。

    祝童栽她胸前踹了一脚,这一脚,正踹在她气机凝聚的节点上,将她从高高在上的女活佛,踹回原形。

    (十天连更,第一更……)

    

江湖号外、大漠天轮(中)

    沙漠营地内,川中宏站在别墅房顶眺望着,原本紧张的戒备状态解除了。www.uu234.com

    从东边第一声枪声响起,到南边的两声枪声,间隔虽然只短短一刻钟,沙漠营地里所有的人,包括那两位被派来保护朵花的警官,都想到了死。

    现在是和平年代,听到枪声的机会也许有,但是直面死亡的机会并不多。

    营地周围可是有十二个人,十二个拥有现代武器的亡命之徒;以沙漠营地简陋的防御措施以及仅有的两只手枪……

    二楼房间里,井池雪美小姐还好些,她毕竟与在一起经历过暗杀,从小接受的教育与训练也不乏有关的内容。陈依颐小姐与朵花就没那么从容了,都被吓得脸色惨白。

    “没事了,应该没事了。”井池雪美小姐忽然道。

    她一直站在窗口向外看。

    先是看到了祝童春子扶着渡边俊回来了,虽然两人都有些狼狈,却能看出没什么大碍。

    过了一会儿,看到祝童抱着叶儿的身影从南门的红柳林中走出,井池雪美终于确定,最危险的阶段已经过去了。因为井池雪美还看到两位武警战士牵着的三匹骆驼,以及趴在骆驼上的一女三男四个俘虏。

    应该是俘虏吧,两个穿绛红色僧衣的男子都被绑着,挂在一匹骆驼的两侧。一个普通服饰的男子,背朝上趴在骆驼上,看不清面目。

    而那个穿白袍的女人虽然没被绑着,脸上还带着傲然的矜持,眼睛里却时常闪出掩饰不住的惶然。

    一行人进入沙漠营地,两位武警战士在两位警官的帮助下把骆驼上的人都卸下来。

    朵花认出,那个衣着普通的男子正是曾令她意乱情迷的廖风;不禁呆住了。如此温文尔雅的一个年轻学者,怎么会与劫匪混到一起了?

    沙漠里的建筑都不会太高大,这幢别墅二楼的窗口距离地面不到四米,井池雪美很清楚的看到,祝童怀里的叶儿显得很虚弱。她探出身子叫道:“来这里,来这里。”

    祝童回头,漠然扫视一眼曲桑卓姆,抱着叶儿进了别墅。

    进房间刚把叶儿放下,三个女孩就围上来,却都没说话,只担忧地看着祝童解把开她的衣服,在她背部轻轻按摩着。

    三个女孩都惊恐地捂住嘴巴。

    叶儿的背上洁白滑腻的肌肤上有一个伤口,虽然没有流血,但裂开的皮肤更令人触目惊心。

    叶儿与人交手的经验几乎为零,这还没什么;要命的是,她自我保护的意识同样几乎为零。

    如今,她可算是伤上加伤,背部摔在那块红色砾石的尖角,两根肋骨断了。

    祝童心疼的不知说什么好,所以才会对曲桑卓姆下那么重的手,一脚踢爆了女活佛的半生的修为。

    叶儿不知道保护自己,蓬麻功有自我保护的本能,白蝶虽然处于护花咒后的虚弱期,也多少起了点作用。叶儿只是两根肋骨骨折,背部有个三厘米长的伤口,别的没有什么大碍。

    祝童最担心的是叶儿体内的那个金针,怕被这一摔波及移动位置。还好,那根位置没有丝毫变动。

    但祝童的担心并没有减少多少,那样的剧烈震动不可能对这枚金针没有影响。金针好像在叶儿脊椎骨上刺得更深,这是另一个麻烦。

    陈依颐跑到外面向沙漠营地的志愿者们要来了急救药物,充当起护士的角色;毕竟,她曾做过几天望海医院的董事长,而井池雪美和朵花只能在一旁安慰叶儿。

    祝童用酒精仔细处理过伤口,撒上冰雪散,然后刺破右手食指,在伤口周围画上几个奇怪的血符,才用纱布包扎好。

    在整个过程中叶儿一直没吭声,只静静地付在那里。

    到祝童结束了,才抬起头道:“答应我,别冒险。”

    祝童微笑着点点头,对三个女孩道:“我把叶儿交给你们了。”

    三个女孩使劲点头,年纪最大的陈依颐说:“李先生放心去吧,这里有我们。”

    “雪美小姐,可能要耽搁你一些时间了。明天下午,我要坐你的飞机回上海。”祝童对井池雪美道;又看着叶儿,低声说;“我要带你一起回上海。”

    背部肋骨骨折,有有外伤,祝童刚才已经将断裂处复位了。他不想让叶儿承受西医那一套的折腾,叶儿就只能静养了。一周内,叶儿大部分时间都需要保持趴伏的姿势,不能走动,不能承受剧烈震动。

    但祝童明天必须回上海,井池雪美小姐樱花号,明显比更稳定一些。

    井池雪美答应了,她在开封还有工作,耽搁一天的时间虽然有点麻烦,但与祝童的要求比起来,都算不得什么了。

    沙漠营地北门热闹起来,四辆军绿色越野车开进停车场,牛少校带着人赶到了。

    这时,祝童正站在别墅的顶层打电话,他朝牛少校摆了摆手,示意一切都还好。

    祝童的电话有点多,第一次,他以江湖酒会召集人的身份发出了召集令。

    随着一个又一个电话,平静了一年多的八品江湖动了起来。

    上午十点,武汉天河国际机场,尹石丽与羽玄真人送汉水尹家的掌门人尹石风和道宗八仙登上飞机,同性的还有道宗五老中的木长老。

    水长老在山水道观,他将与八品兰花掌门大姐柳依兰一起从上海启程。

    一品金佛空字辈高僧都年纪大了,无字辈可谓是精锐尽出,又无处大师发出汇集令,从各个地方向西京聚集。

    石旗门更不用说,秦可强在西京出事了,秦铜山临时接过掌门人的大旗,带着石旗门十八旗将第一时间赶向西京。

    法国巴黎,蓝宇先生形色匆忙地登上一架私人飞机。

    祝童只与他见过两次面,彼此的印象还算可以;但绝对称不上亲近。对父亲的半个朋友、以及母亲的庇护者,祝童表示出适当的敬意与感激,并没有刻意深交。也难怪,年龄与身份是两道看不见的鸿沟,与祝童年纪相仿的蓝湛江是蓝宇的儿子,又是败给祝童的对手,说亲近就有些虚伪了。

    但是祝童把电话直接打到了蓝宇的床头,在中国,知道这个电话的只有一个人,八品兰花掌门大姐柳依兰。

    听到祝童声音的那一刻,蓝宇就知道一定出大事了。

    以三品蓝石与八品兰花的关系,祝童得到这个号码之前,柳依兰或柳家长老会先给他打个招呼。蓝宇并没有受到任何提醒,祝童的电话就来了。这种情况只能有一个解释,三品蓝石的人在国内做了什么,以至于柳依兰代表八品兰花选择支持祝童,站在江湖酒会召集人那边。

    电话里,祝童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希望蓝宇先生务必尽快到中国、到中国西部城市西京。电话可算是最不安全的通讯工具了,但祝童使用了雁过留声,以这种江湖密语传递给蓝宇一个信息:三品蓝石在中国的部分,需要彻底清理。

    所有的电话都打完,祝童在别墅楼顶坐下来,望着西南方向沉思。

    无论凡星道士与雪狂僧是如何落到索翁达活佛手里的,现在都不重要了。祝童要以这个名义,要给索翁达活佛一个教训,彻底摧毁天轮寺,砍掉布天寺伸出来的这只脚。

    一年多来,布天寺的势力膨胀的也太过厉害了。再不给他点警告,只怕江湖道也会受他的牵连,不得不承受来自政府的打压。

    担任江湖酒会召集人一年半来,祝童可算是名不副实。

    有来自八品江湖各方面的制约较多,七品祝门本身的实力不够的原因,也有祝童年纪太轻,压不住阵脚的因素。最大的原因还在于祝童本身,他只是把东海投资牢牢地抓在手里,好像没有太大兴趣用这个身份去做别的。

    现在不同了,索翁达可算把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送到他面前。祝童有充分的理由发出他的第一次召集令,一品金佛与二品道宗都会无条件支持。只要能顺利的救出凡星道士和雪狂僧,祝童这个江湖酒会召集人的分量,会马上变得异常沉重了。

    是的,他并没有去接凡星道士和雪狂僧,而是任凭对方继续把他们扣为人质。

    祝童知道,江小鱼说他们在路边店里,只要他现在赶去,就一定能救出他们。可是他并没有那么做,也没有要求别人那么做。而是给对方留出充足的时间,把人质转移回天轮寺。

    这样做,虽然对凡星道士和雪狂僧有点不公平,但祝童在作出这个决定前已考虑再三。

    他们现在的状况无非两种,一是被索翁达活佛击败并洗脑,二是败在索翁达活佛手里,身受重伤。

    无论出现那种情况,他们的生命安全都不会有太大的问题。祝童手里有曲桑卓姆和廖风,大不了交换人质呗。

    况且,祝童判断雪狂僧被洗脑的可能性相当大,现在去救也许会不得不要先与那个一品金佛的空字辈高手打一架;他可没心思做那么危险且无聊的事。

    而凡星,只能在心底说声抱歉了。

    凡星太顺了,从修炼开始到现在几乎没遇到什么坎坷,希望这一次能让他明白一些东西。

    牛少校上来了,与祝童并排坐下,望着西南方向,问道:“你在看天轮寺?很远啊;有一百多公里呢。”

    祝童哈哈一笑,说:“天轮寺的桑珠活佛就在下面,我一会儿去看看她。”

    “这不是一次官方行动。需要人吗?几时动手?我们好早做准备,衣服都在车上呢。”牛少校又道。

    祝童想了想,默默点点头。

    (十天连更,第二更……)

    

江湖号外、大漠天轮(下)

    整个上午,祝童都没有去看他的两个俘虏。

    从房顶下来,祝童就到二楼叶儿养伤的房间里,一直守在她身边,握着她的手,尝试着能再次进入那种奇妙的“双修”境界。

    祝童并没有刻意减少身边的干扰,相反,他还时不时地与朵花、井池雪美、陈依颐,包括后来的欧阳和春子说笑,聊一些轻松的话题能让叶儿轻松一些。

    后来,祝童特意把渡边俊也叫来了,如此以来,话题就更多了。

    可以说,在祝童的刻意引导下,房间里充满欢声笑语,气氛轻松,其乐融融。

    只是,一个不大的房间里进来八个人,就显得相当的拥挤了。好在这里是西部,房间的布置本就简单。

    春子从下面找来两块地毯铺在地上,大家都脱了鞋坐在地毯上,除了渡边俊时不时被那几双玉足搞得有点脸红,别的也没什么。

    叶儿开始并没有意识到这时祝童对她的一种锻炼,两人之间的默契时有时无,很难进入那种境界。

    她身上本有伤,只能伏在房间里唯一的床铺上。肋骨骨折免不了会伤及内部组织,外伤又使她在承受伤痛的同时,女**美的天性免不了会使她担心会留下伤疤。

    这一切都是干扰,直到祝童找出神传琥珀放在两人手心,让两个蝶神汇合、拥抱缠绕在一切互相安慰,叶儿才超脱出来;运转蓬麻功逐渐与祝童的节奏契合,自然而然地进入那奇妙的“双修”境界。

    这种境界本是可遇不可求的奇遇,两人必须无条件地彼此相信,放开自己的全部,全身心的信赖对方才能偶尔得之。所以,才会有“双修”这个暧昧的称呼。

    只有倾心相恋的爱人之间,才有可能达到这种境界;也只是可能而已。

    借助蝶神之间神奇的联系,进入“双修”境界对他们来说似乎不算困难。

    祝童与叶儿之间的感情自然没问题,他是个复杂到偏向阴暗的人,对叶儿却有无条件的信任,却还未到无条件放开自己全部的程度。总有些东西是他无法控制的,哪个人心里还没藏着掖着点不想为任何人觉察的小秘密?

    但叶儿却是完完全全的投入,她信赖祝童是无条件的。虽然表面上看这次尝试是祝童发起的,最后起主导作用的却是叶儿。

    开始的时候,因为外界的干扰,双方的契合会随时变得淡薄。叶儿顽强地维系着,每次都把濒临中断的联系稳固下来。

    数次之后,祝童终于找到了最好的方法,将两人的内息完全连接起来。

    “双修”境界下运转蓬麻功,每一个周天循环都要慢上很多,效果却与祝童或叶儿单独修炼有天壤之别。

    叶儿的伤都是外伤,没有伤到经脉,但附近的**位乃至真气免不了会有滞涩处。第二个周天循环还未完成,叶儿的伤处就丝毫不觉得疼痛了。

    祝童也同样有收获,不觉间,他似乎有了近乎神明的感觉,不只能清楚地知道房间里每个人的身体气血的运转状况,甚至能在朵花开口之前就知道她要说什么,知道井池雪美瞟向自己的那一眼,心里在想什么;很清楚的察觉到渡边俊心里对春子有一种复杂的情感。

    春子最先发现祝童与叶儿的异常,只抿嘴一笑,没说什么。

    接着,欧阳也看出点什么。她有点疑惑,祝童的眼睛里,似乎多了些不可捉摸的东西。

    中午吃饭的时候,叶儿身上的伤已然好了很多,她能明显的感觉到肋骨骨折处的生长、衔接,背部的伤口愈合的过程。

    沙漠营地里没有供电线路,用电依靠一台柴油发电机。因为这个制约,营地的志愿者们储备的粮食蔬菜品种有限,肉类就只有腊肉和罐头了。

    好在他们养了一群羊。

    午饭就是一顿丰盛而简单的烤全羊。

    牛少校以及他的部下都换上了便衣,在院子里围成一个圈子,有酒有肉大快朵颐。

    几个女孩子都在别墅楼下的餐厅里吃,祝童带着渡边俊来到牛少校这边,很快就融入了进去。与一群年轻的武警在一起,渡边俊显得轻松多了。

    上午,祝童与牛少校充分交换了意见,彼此之间可算是暂时的合作者。

    天轮寺的存在固然有与政府的意愿乃至法律相悖,但牵扯到宗教乃至民族政策问题,处理起来相当棘手。王向帧担心的是,稍有不慎就可能落人口实,或演变为难以收拾的局面。

    牛少校在武警总队负责维稳事宜,对天轮寺也是相当的头疼。

    清晨抵达沙漠营地时,牛少校看到祝童把天轮寺主持桑珠活佛弄来了,还整治的那么狼狈,马上就向上级汇报。

    一小时后,牛少校得到具体指示后,才有与祝童在别墅房顶的那番交流。

    借助江湖道的力量除掉天轮寺这个麻烦,对各方面来说都是个比较可以接受,即使事情闹大了,大家也有回旋的余地。

    祝童知道,牛少校有这个态度,表明在天轮寺这件事上,王向帧与那位好耍小手腕的省委书记的立场是一致的;谁都不希望在自己的治下有这么一个渗透力极强、影响到政府部门的运作、不可控制且有泛滥之势的存在。

    酒足饭饱气氛正融洽时,祝童拉着牛少校上了别墅房顶,提出请牛少校帮个忙,把凤凰仙子朵花、井池雪美小姐、陈依颐小姐、欧阳、渡边俊送回西京。

    这样要求很简单,牛少校答应了。

    接着,祝童又说,把人送回西京,请牛少校带着他的部下到二十公里外的那家“大漠风情牛肉汤”去,守在那里。

    祝童说,沙漠营地距离天轮寺太远,“大漠风情牛肉汤”位置十分重要,正在省道与天轮路的交叉口,是通往天轮寺的咽喉要点;等这边确定了行动时间,他会第一时间赶到那里。

    牛少校显得有些错愕,但是马上就理解了。

    人家这是要支开他,下午,会有些不方便他见到的人陆续赶来这个沙漠营地。

    牛少校没说什么,只是与祝童大致确定了行动的时间范围明天上午,就开始做离开的准备。

    那边,祝童对要走的人说这个决定,马上就引起热烈的反对。

    他也不着急,等该说的话都说完了,才说:“这里很危险,所以你们必须走。”

    “叶儿姐为什么不走?”井池雪美小姐不满地说;“都是这里危险了,她有伤,是个病人啊。”

    “因为我是‘神医李想’,是最好的医生。”祝童微笑着说;“你们在这里,我会分心的。这里会发生一些事,我没有能力保证你们的安全。”

    停祝童如此说,欧阳和陈依颐不说什么了。她们到底成熟些,知道轻重。

    渡边俊也不想走,但都不好在这个时候说什么。

    一点十分,沙漠营地停车场里的越野车排成一溜,在四辆军车的护持下离开了。

    叶儿睡了,祝童把她交给春子照顾,才来到关押曲桑卓姆与三个受伤的喇嘛的房间。

    祝童没理会曲桑卓姆的愤怒,而是解开一个看上去最健壮的喇嘛的**道。

    告诉他,明天上午他将带着他们的女活佛去天轮寺,请当家的人做好准备。

    接着,祝童就放他走了,还给了他一匹骆驼。

    祝童又找到那几位志愿者,拿出一张卡,对他们说:“朵花是我妹妹。你们是她的朋友,也就是我的朋友。这里面有一百万,算是我对你们的敬意吧。我很佩服你们,可惜,暂时还做不到。这些钱不是全部,三天之内,你们会再得到一百万赞助。”

    “两百万?”志愿者们被祝童的大手笔搞蒙了。植树造林改造沙漠是一项很烧钱的公益事业,他们后面也有一批默默无闻的支持者,但是能一下拿出两百万的,还是不多见的。

    “我只有一个要求。”祝童又拿出一叠现金;“这里是两万,我希望你们到西京休整一下,两天。洗洗澡、理理发、吃几顿像样的饭菜。”

    志愿者们明白了,原来人家要用他们这块地方,不希望他们呆在这里碍眼。

    他们确实也有段时间没有休整了,植树造林与经营一个沙漠营地本就是很累人的事。

    下午两点,原本拥挤热闹的沙漠营地里空荡荡的。

    祝童回房间看看叶儿,再次坐到别墅房顶。

    下午三点,响应江湖召集令而来的第一批江湖高手到了。

    汉水尹家掌门尹石风随道宗木长老与道宗八仙,乘三辆越野车抵达沙漠营地。

    三点五十分,柳依兰携五位八品兰花的兰花女,与道宗水长老到了。

    四点四十分,秦铜山带着石旗门十八旗将到了。

    七点三十分,上海普贤寺主持无处大师与六位一品金佛无字辈高僧,即金佛寺戒律院十八罗汉也到了。无处大师与柳依兰乘的同一趟班机,只是为了等从别的地方赶来的同门,才耽搁了一些时间。

    八点整,七品祝门大师兄祝槐,带着成虎押着一车补给品抵达沙漠营地。

    至此,祝童此次召集的全部人员就位,一场针对江湖道影响深远的龙争虎斗正式开场。

    (十天连更,第三更……)

    

一、无尽佛光(上)

    红戈壁,天轮寺。www.uu234.com

    下午六点,被祝童从沙漠营地放回的喇嘛回到了天轮寺。

    红戈壁上没什么高峻的山峰,天轮寺建在牛角岭东南,是为了靠这座不高的红石山抵挡来自西北方向的烈风。

    每年六至八月,最后一束霞光照例要在天轮寺主殿顶端的一百零八片金瓦上舞动出最后的辉煌。

    天轮寺当初选址的喇嘛应该没想到,那透过牛角岭两角之间狭窄缝隙射过来的夕阳,会成为天轮寺被人广为传颂的八景之一,落日佛光。

    索翁达活佛的大弟子洛迦哥仁前天刚回转布天寺,如今在天轮寺主事的是那个曾经想图谋布天寺的贡嘎木活佛。

    贡嘎木活佛第一时间把那喇嘛叫来,询问过情况后,脸色没有丝毫变化,只是安慰那喇嘛一番,让放心回去休息。

    落日佛光持续了一刻钟,贡嘎木走出大殿,仰头注视那一百零八片金瓦上残余的流光,心里涌起一阵惋惜。他知道,很可能在明天之后,他再也无缘欣赏落日佛光的的魅力了。

    对将要失去的失去天轮寺这个道场,贡嘎木也只是有些惋惜,并没有太多的感觉。天轮寺本来就不属于布天寺,其实也无所谓失去。

    况且,洛迦哥仁回归布天寺时带走了天轮寺大批财物。

    如今的天轮寺,除了大殿上那尊无价之宝紫金根地藏王菩萨,基本上就剩个空架子了。

    惋惜的是天轮寺在西京丰厚的信望与在人们心目中的崇高地位,只怕要从此烟消云散了。

    天轮寺三百僧众中修习密宗功法的有四十八人,其中修为卓越的十二人中,有四位在前任主持活佛于鹰佛的争斗中修为被破,还有八位有两位离寺出走,两位根骨最佳的被洛迦哥仁收为弟子随他回布天寺了。

    余下的四位随曲桑卓姆活佛去沙漠营地,回来的只有这一个,贡嘎木手下只有他带来的六位布天寺的铁棍喇嘛。

    祝童说他明天上午来,就凭天轮寺现在的力量,结果可想而知。

    但贡嘎木也不敢就这么放弃天轮寺,没有鹰佛的法示,他不敢走;那六位铁棍喇嘛也不会跟他走。他们都是鹰佛的亲卫,从小就生活在鹰佛身边,只在鹰佛法示的范围内,他们才会听从贡嘎木的指挥。

    鹰佛的上一个法示是,让他们协助贡嘎木镇守天轮寺。

    夕阳落入西天,夜幕完全降临。漆黑的天幕上满是清冷的星光。

    “无月之夜。”贡嘎木看一眼星光下牛角岭狰狞而阴冷轮廓,叹口气走向天轮寺后院的白殿。

    中午的时候,布天寺的两位圣光喇嘛中的送来了两个人。贡嘎木认识其中一位是鼎鼎大名的金佛寺空雪大师,人称雪狂僧。另一个年轻人,贡嘎木从未见过。

    圣光喇嘛也是两个高手,但那两位地位崇高的圣光喇嘛根本不是贡嘎木能指挥得了的。

    布天寺分为内外两院,圣光殿是布天寺最隐秘的所在,里面的圣光喇嘛是仅次于鹰佛,共有九位,可说是一群超然的存在。他们守护的圣光殿内供奉着第一世鹰佛留下的传承宝物:吼天圣光杵。

    索翁达活佛在没有得到吼天圣光杵的认可之前只是布天寺外院活佛,圣光喇嘛们对他并没有多少敬意。得到了吼天圣光杵的认可,九大圣光喇嘛们才对他敬若神明,索翁达活佛才被称为鹰佛,成为布天寺真正的主人。

    想起来他就后怕,当初,他怎么会认为凭自己的修为能成为布天寺的主人?这些圣光喇嘛随便出来一位,都不是他可以抵挡的。

    天轮寺内黑黢黢的,偏殿内透出的昏暗的灯光不足以驱散红戈壁浓得化不开的黑暗。

    不是没有电,而是寺内不允许用电。

    随着天轮路的通车,供电线路也扯到了天轮寺外;那一片正在兴起的居民区与商业设施中都用上了电,可天轮寺内依旧靠酥油灯照明。

    来到白殿门前,贡嘎木停下脚步,恭敬地对里面说明来意。

    过了一会儿,白殿殿门开启,殿内明亮的酥油灯光涌着仁杰萨尊活佛出来了。

    贡嘎木一愣,他这几天都在天轮寺,根本不知道仁杰萨尊活佛什么时候到的。

    想想也不奇怪,在归与鹰佛门下之前,仁杰萨尊活佛是藏南山塔寺的主持活佛,与同在藏南的雪鼓寺女活佛同属花教传承寺院,关系非同一般。

    现在,曲桑卓姆出事了,被祝童扣为人质,仁杰萨尊得到消息当然会第一时间赶来。

    贡嘎木对于这位鹰佛最年轻的弟子的敬意仅次于鹰佛,他是个看重实力的人,仁杰萨尊的修为可算是鹰佛之下第一人;最有可能在将来继承鹰佛传承,成为布天寺的主人。

    “师兄进来吧。”仁杰萨尊看了看外面的天,对贡嘎木说。

    五层架子上的七百九十盏酥油灯,将白殿照的亮如白昼。与传说不同,只有进入白殿的人才能准确的知道天轮寺建立的确切时间。

    是的,七百九十年,每一盏酥油灯代表着一年。

    从天轮寺开张的那一天起,每年的九月,僧人们都会在白殿内燃起一盏酥油灯。这个传统至今已保持了七百九十年。下个月,无论谁是天轮寺的主人,第七百九十一盏酥油灯一定会被被燃起。

    贡嘎木知道,这个所谓的传统其实中断过多次,天轮寺建立的确切时间早已是个迷;但那个数字无论如何也不会比白殿内的酥油灯多。

    夸张,是传承信仰的必要条件之一。

    圣光喇嘛坐在白殿一角,他的右手放在一根金色降魔杵上,虎口结满老茧,肌肤粗糙筋骨嶙峋。

    他的嘴唇微微颤动,那是在默诵圣光咒,一种只有圣光喇嘛才能修习的密宗功法。他**着的右臂上纹着诡异的金**案,是与圣光喇嘛身份的代表。据说,图案的多少代表着圣光喇嘛修为的深浅。对敌时,他们会露出全身的图案,念起圣光咒,会有金刚附体的神秘效果。

    圣光喇嘛抬头看他一眼,贡嘎木一哆嗦,似乎被一股阴冷力量击中,浑身不自在。

    他急忙躲闪着,挪向白殿的另一侧。每次面对圣光喇嘛,贡嘎木都有被脱光的感觉。

    白殿内不只有一位圣光喇嘛,还有一个年轻的铁棍喇,与一位贡嘎木认识的男子,与曲桑卓姆前后脚去沙漠营地的江小鱼。贡嘎木没有看到至于那两位人质。想必,在白殿佛像下的密室里关着呢。

    贡嘎木愤怒起来,指着江小鱼的鼻子说:“你辜负了鹰佛的信任。”

    “是吗?”江小鱼笑笑,对仁杰萨尊道;“他很生气啊。”

    “师兄,江先生是鹰佛的客人,是布天寺客卿。”仁杰萨尊示意一个铁棍喇嘛到门外守着,对贡嘎木道;“他没有保护桑珠活佛的个责任,也没那个力量。”

    “那他还呆在这里做什么?”贡嘎木愤怒地问。

    “明天的事,我想听听江先生的意见,所以把他请来了。”仁杰萨尊指着身边的鹅黄蒲团,道:“师兄请坐,我们需要好好商议一下。”

    等贡嘎木坐好,仁杰萨尊活佛又道:“刚才江先生说,我们不能坐等他们上门,应该主动做点什么,让更多的人知道天轮寺将要面临的劫难。所以我想请师兄现在去西京,明天上午九点钟召开一个新闻发布会。”

    “我嘛?”贡嘎木充满困惑地看看仁杰萨尊,又看看江小鱼。

    “当然不是你自己,还有桑布。他手臂上的伤是最好的证据。勒金沙尼已经和西京的朋友联系好了,你们三个一起去,会有一些媒体到场采访你们。江先生认为,你们不用说太多,到西京要做两件事就够。第一是报案,说天轮寺主持桑珠活佛被歹徒绑架了,至今生死不明,请求政府帮助;第二是在新闻发布会上展示桑布的枪伤,并对外说明,你们将去上海召开募捐法会,因为绑架桑珠活佛的歹徒们提出要一百万的赎金,天轮寺拿不出这笔巨款。”

    勒金沙尼喇嘛是天轮寺管事喇嘛,是天轮寺与外界交流最多的喇嘛。他出身于草原牧民家庭,十三岁那年忽然得到神传,成为一位说书艺人。二十岁时才秉承草原传统,到天轮寺学习佛法。

    勒金沙尼并没有修炼过密宗功法,因为能说会道善于察言观色与外人打交道,逐渐成为天轮寺招呼香客的管事喇嘛,与附近乃至西京、北京上海的信众们保持着良好的关系。

    桑布是刚被祝童打发回来传递消息的喇嘛,他的手臂上有一处枪伤,来自矮个武警少尉。

    总的说来,贡嘎木与仁杰萨尊都是质朴僧人,想不出如此……超凡脱俗的注意。

    贡嘎木深深地看了江小鱼一眼,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师尊大人知道吗?”过了好久,贡嘎木才问。

    他不想做这种出头露面的事,却没办法拒绝。

    “没有师尊的消息,他也许在很远的地方,也许就在西京。”仁杰萨尊活佛微笑道;“可无论师尊大人在那里,看到天轮寺陷落、桑珠活佛受苦,而我们无所作为,都会很不满意的。”

    “知道了,我现在就去准备。”贡嘎木默念着六字真言,躬身退出白殿。

    铁棍喇嘛等贡嘎木出去,又关好殿门,守在大殿外。

    “江先生,您觉得会有效果吗?”

    “又道是强龙不压地头蛇,正如活佛刚才所说,在这样的情况下,天轮寺什么都不做,才是愚蠢之极呢。”江小鱼打着哈哈,又对那位圣光喇嘛道:“大师,该做的我都做了,您答应的事,也该兑现了吧?”

    (十天连更,第四更……)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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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凰面具介绍:
所谓我骗人人,人人骗我;天底下谁都能骗,但总不能连自己也骗吧?
祝童,混迹江湖的职业骗子,七品祝门最现代的弟子,流连花丛不染尘的花花公子,把行骗江湖当成精细的生意。
遇到美丽的叶儿后,小骗子祝童的生活轨迹渐渐变化,一度决心退出江湖归于正常社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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