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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蘑菇     凤凰面具txt下载     凤凰面具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三十五卷、如影随行 七、子弹(上)

    四点十分,王文远带着一对保安回来了。

    曲奇在门口等着,告诉王文远,老板有要紧事,请他马上到三号手术室去。

    王文远也一直担心着秦缈的安危,以最快的速度跑进电梯。

    走出电梯,王文远就看到了坐在三号手术室门外的祝童。

    他看上去很疲惫,两眼呆呆地看着对面的墙壁,眼神空荡荡的。

    王文远心里涌起不好的感觉,难道,那位漂亮的女医生不幸离世了?他可是屡创生命奇迹的“神医李想”啊,怎么发生这种情况发生?

    “别担心,秦医生暂时没有生命危险。只要她能熬过二十四小时。”祝童看到王文远,低声道。

    “看你的样子,我还以为……”王文远擦把汗,在祝童身边坐下;“找我来有什么事?”

    “李颂汉警官在哪里?”

    “李处……你找他有什么事?”王文远奇怪地问……

    “他不是一直都在附近吗?可是从昨天开始,他消失了。我想知道他去哪里了?如果可能的话,请他马上来一趟。”祝童似乎从刚才那种情绪中挣脱出来,沉声说道;“事关秦医生的生死,请务必帮忙。”

    王文远没有问李颂汉与秦缈的生死有什么关系,他已经想到了,祝童一定在李颂汉身上动了什么手脚,现在大概需要取回一些东西来救秦缈的命。

    “李处回北京休假了,他已经连续工作了五周,从昨天开始,有一周的假期。”王文远想了想,觉得没什么好隐瞒的,就实话实说。

    事实上,李颂汉休假还是他的建议。前天下午王文远决定接受祝童的邀请负责望海医院的安保工作,晚上就找到了李颂汉……人家还有家人孩子,长时间不见面总是不好的。

    王文远觉得自己既然要负责望海医院,当然可以名正言顺的监视祝童的一举一动,李颂汉在外围的的工作就无关紧要了。

    祝童聘请他的时间是两到三周,也就是即使需要李颂汉的支援,最快也要在一周之后。

    李颂汉也想家了,当天晚上就乘飞机回了北京。

    王文远看祝童失望的表情,又道:“如果确实需要,我可以打电话,请他马上过来。”

    “谢谢,我再想办法吧。”祝童拿出手机,盯着看了足有半分钟才开始按号码;同时,起身走向走廊深处。

    王文远知道祝童不希望他听到通话内容,却在没怎么在意。只是有点好奇,祝童的这个电话要打给哪位神通广大的高人?以他对祝童的了解,那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对世间的法度、规矩毫无敬畏……谁,能让他如此小心翼翼。

    祝童走到走廊的尽头,电话通了。

    “叶儿,有个病人很危险,需要你的帮助。”祝童尽量用平常的语调说;“晚上八点之前到我这里,可以吗?”

    “是不是秦小姐?”叶儿柔声问;她已经知道了午后发生在望海医院门口的事。

    “是她对不起,我……”祝童愧然道。如果有可能,他不想让叶儿知道自己的过去,特别是秦缈与烟子。

    烟子的问题已经解决了,他本以为把秦缈送出国去求学,事情也得到完美的解决。没想到秦缈这么快就回来了,很明显,她没有走出那段畸形的感情。现在又出了这样的事,为了他的安全,秦缈不只失去了右眼,即使花巨资整容,那姣好的面容也会留下永远的遗憾……

    祝童很清楚一个未婚女孩子,失去右眼、失去骄人的容貌意味着什么,这份沉重压在他心头,喘不过起来。

    更麻烦的是还不知道秦缈别的方面会否受到波及。

    海洋医院五官科的丁博士正在三号手术室为秦缈做修复手术,据她说,这样的创伤多多少少都会对病人的脑部造成一些影响。

    为了做手术,秦缈还处于麻醉阶段,只有等手术结束的效能解除,才能看到最终结果。

    丁博士这次来为秦缈做主刀医生也算是走穴,祝童给了她个五万的大红包,平时以她的身价一般都是一两万。因为大红包的关系,丁博士显得特别认真。

    秦缈这种情况一次手术肯定是不够的,现在是修复创伤;整形手术需要等她的伤势稳定后进行……如果要达到不影响市容、能正常生活的一般效果,秦缈至少需要接受三次或者更多的整形手术。

    都知道“神医李想”有钱,对这个救了他的命的女孩定然会全力以赴,务求达到最完美的效果。为了今后的红包,丁博士也可为全力以赴了。

    “用不着说对不起。都是过去的事,我能理解。”叶儿知道祝童的心情,笑道;“人命关天啊不耽误时间了。我现在就动身,七点应该能到市区,不堵车的话,八点……”

    叶儿刚才还不知道他与秦缈之间的事,祝童想向她解释,以叶儿的敏感与聪慧马上就意识到了。她选择不听祝童的解释,这样,对她、对祝童都是最好的也是最无奈的选择。

    她明白,有些事是解释不清的,不知道比知道要好……

    “我让王警官去路口接你。叶儿,你真好。等你”挂断电话,祝童心里轻松了一些。

    回到王文远身边坐下,祝童问道:“抓住了?”

    王文远点点头;“你知道?”

    他刚把开枪的杀手从下水道掏出来,费了好大的劲,

    那家伙真的很顽固,被围在短短五十米长的管道里死扛着不出来,王文远最后使用了把他迷昏过去,才勉强掏出来。

    开车走那个没抓住,他被围堵的没有办法,把车开进了黄浦江,水遁逃走了。

    “我猜的。”祝童笑着拍拍王文远的胳膊;“这里是上海,敢在王警官眼前开枪,他能跑掉才是怪事呢。我这样百年不遇的怪胎毕竟是极个别现象……刚才没时间,现在想想,下水道只适合潜入,用来逃跑……电影看多、脑子进水了。如果是我的话……唔,你一样抓不到。”

    “说说看。在那样的情况下,怎么做才能脱身。”王文远最喜欢这样的挑战,多探讨几次,能对祝童多一些了解,还能提高业务水准,何乐而不为?

    “他不该开枪,如果是我,就抓个人质。比如说,参赞先生,他就在旁边的车里,只要计划的好没什么难度。手里有个如此重量级的人质,警方势必会投鼠忌器。然后,带着人质进入医院。从医院大门口后面浦江江岸的距离是一百四十米,算上人质挣扎和路上的阻拦,走完这段距离大约需要五分钟。只要提前准备一艘快艇就了。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警方的支援力量和狙击手肯定没赶到,直升飞机还没有起飞,水警也不可能就位……”

    “他如果这样做,怎么才能抓到他?”王文远想了想,杀手如果真的绑架了美国参赞,还真有可能溜掉。可就这么放走罪犯也不甘心,就虚心向祝童请教。

    “如果他在别的医院的话,没办法,只能放他走。”祝童搓着手道。

    “你的意思是,在你的望海医院,他跑不了?”

    “五分钟的时间,手里夹持个人质,身边有那么多人虎视眈眈地跟着,他的精神一定高度紧张。如果我负责抓捕的话,会做两件事。一是跟着他,不远不近,十米应该足够了;二是不停地和他说话。不讲道理,我会不断对对他说,只要放过参赞先生,他可以大摇大摆的离开。他一定不相信。我不会解释。接下来是提醒他注意后面的路。哪里该拐弯了,哪里有沟了,哪里不好走、可能两个人并排过不去;等等,诸如此类的……在此期间,我会让曲奇埋伏从大楼的另一侧提前赶到江岸大堤上。在他到达江岸时,你务必提醒他要注意脚下的十五级台阶,还要特别提醒他,最后一阶比较高,别绊倒了。事实上,那里只有十四级台阶。等到他踏上最后一阶的时候,会出现瞬间的失神,视觉和感觉已经开始模糊了,可是他自己并没有什么感觉。曲奇这时突然出现,然后,噗!”

    “他如果不让跟着这么办?”

    “我会提醒他,他手里的人质是美国参赞,是一位重要人物。这样的人如果在我眼前出事,上级一定会处分我。如果他坚持不让跟,就只好认为他会把参赞杀死。与其那样,不如现在就冒险。我会对他说,我是个训练有素的神枪手,十米的距离内,绝对一枪爆头。”

    “虽然有点主观了,可是很有意思……真是的情况下,什么事都可能发生。”

    “是主观。可这是我给出的答案,只适合我。如果是由王警官操作就不合适了,你太正经了。让杀手在不知不觉中松弛,放松警惕才是关键。”

    “你很自信啊。我知道了。”王文远心里虽然佩服,却作出不以为然的样子;他拿出一颗子弹举到祝童眼前:“这就是刺客使用的子弹,能看出点什么吗?”

    祝童盯着这颗扁扁的子弹看了一会儿,摇头道:“我看不出什么。请王警官开讲。”

    “这是一颗普通的点三零子弹。虽然还没有找到,但我可以确定,杀手使用的是一只改造过的黑星手枪。这种枪的杀伤力有限,理论上的有效杀伤距离三十到五十米。可是,以你‘神医李想’的身手,除非在十米距离内向你开枪,才有可能对你造威胁。秦医生示警时,杀手所在地点与你当时位置之间的距离是二十一米。你没说秦医生有别的症状,我可以认为子弹上没有毒。这样的距离……你应该能想到什么吧?”

    “王警官的意思是,他们并不是真的要杀死我?”祝童吃惊地问。

    “刺客的时间很有限,他只有开一到两枪的机会。所以,他们都会选择杀伤力的巨大的子弹,比如说达姆弹就是他们最喜欢用的。秦医生如果被这种子弹击中的话,至少半个脑袋……”说到这里,王文远停顿一下,他也无法想象那样的惨状。

    “可是,他们用的是这种被称为‘娘娘腔’的点三零子弹。刚才你说他们逃跑的路线不专业,在我看来,他们刺杀的方式也有问题。望海医院对面、侧面都有高楼,真正的老手会在这个范围内找个位置进行中程狙击,而不是用这样的方式冒险。

    “使用改造过的摄像机花费不小,也比较费时费事,只适用于对付在封闭空间内的比较重要的人物。也许他们并非职业杀手,雇佣他们的人只是随便找了两个自以为是的小角色,想借此警告你,或者通过对你的刺杀营造出某种氛围。也许,他们只是嫁祸于人的工具。人,已经被市局刑侦队带走了,我对审讯结果没有任何期待。逃走的那个也留下了清晰的影像记录,是个老外,欧洲人。如果他是从正常渠道进来的话,相信最迟明天就能拿到他的入境记录。我想,搞清楚他们从哪里来以及过去的经历,才有几分价值。”

    王文远一口气说了这么多,祝童皱起眉头,细细整理心里的那团乱麻。

三十五卷、如影随行 七、子弹(下)

    七、子弹

    祝童初步认为雇佣杀手的是安东尼或罗贝尔,史密斯打电话说罗贝尔否认了他的质问。

    因为愤怒,他已经准备让曲奇去监视安东尼和罗贝尔,现在看来,要重新考虑了。

    “在哪里找到的?”祝童从王文远手里拿过那颗子弹,他曾经在曰本挨过子弹,也见过从自己身上取出的那两颗子弹。比较起来,这一颗是比较小。那两颗子弹是真的想要自己的命,这一颗确实“温柔”了一些。

    “我们很幸运,这颗子弹击中秦医生后产生变向,没有伤害到第三者。小张在门卫室的窗台下找到了它。你只能看看,我要把它交给办案人员。”王文远拿过子弹,仔细地装起来。

    祝童没说什么,静静思索。

    他很庆幸之前作出了聘请王文远的决定,他与身边的任何人都不可能从一颗子弹上读出如此多的内容。这种特殊领域的专业知识与解析能力,不是一般警官所能具备的。

    似乎谁都有派出杀手的可能,斯内尔先生这边的安东尼、罗贝尔、汉密尔顿勋爵以及那个尚未露面的博尼都有嫌疑;仔细考虑,好像田旭阳或那个小刘秘书也脱不了干系。

    祝童没想到自己会有如此多的对手,一时间有风声鹤唳的错觉,似乎谁都想干掉自己。

    他摇摇头,似乎想把脑子里的负面情绪甩出去,效果却并不好。他知道,如果自己真的被这一枪吓住,只怕就什么也干不了了。

    “如果有可能的话,我想见见那个杀手。”祝童很认真地对王文远说。

    “那是不可能的,最多,给你搞一份审讯记录。”王文远也很认真;“我认为你这几天就不要露面了,在没有确定幕后元凶之前,敌暗我明,最好的选择是以静制动。”

    祝童深以为然,微微点点头。

    刺客被抓住了,包括真凶在内各路人马一定会有所动作,肯定会找上门试图来洗脱嫌疑。

    王文远让祝童隐身,谁也不见,施加在他们心里的压力就会越来越大,自然会跳出来再表演一番。躲在暗处观察揣摩,当能发现一些端倪。

    “安保工作需要有个初步目标,我想知道老板心里怎么想的,哪些人的嫌疑最大?”王文远试探道。

    “现在还没有头绪。无论他是谁,希望他已经做好了承受回报的准备。”祝童平静地说,唇角泛起笑纹:“我想,他现在一定很得意。”

    王文远暗自叹息,又有些许的期盼。

    平静下面隐藏着滔天怒火,祝童的表现就如现在外面的天气,看似晴空万里,却只是台风前的降临假象而已。

    快五点的时候,dlla的电话来了,她只说了一句“ok”就挂机了。

    五点整,范西邻打电话来询问祝童遇刺的事,他殷切嘱咐祝童,一定要注意安全。在这个特别时期,不只要保证斯内尔先生的安全,更要保证自己的安全。

    七点五十分,叶儿赶到了望海医院。

    王文远六点就在入市口等着,他特意借了辆高级警车。

    这个时间段上海的交通太糟糕了,即使一路闯红灯、闯禁行甚至冒险闯单行,也耗费了整整一个小时的时间。

    祝童在电梯口等着,迎住叶儿两人没有多说什么,相视一笑,快步走向秦缈的病房。

    秦缈已经住进了望海医院十七楼,斯内尔先生病房隔壁的套间。

    两个护士守在病床前,祝童道声辛苦,让她们先去休息一下,吃点东西。

    秦缈大半个头部都被绷带包裹着,情况很还算稳定,还没有完全从麻醉状态苏醒。

    “现在开始吗?”叶儿问。

    “既然到了就不用着急,先喘口气,喝杯水。”祝童取出凤卓青羽,细细擦拭一遍递过去:“先写几个字吧。”

    叶儿真的有些疲惫,她知道自己对驱使蝶神产出蝶蛊没多少经验,太过心急的话也许会出什么意外。以秦缈现在的情况,再经不起折腾了。

    在祝福山庄,经过祝红的精心调养,叶儿在红戈壁严重受亏的身体完全复原了,肌肤间似有宝光流转,看去竟有种远离尘世的味道。

    祝童知道,这是叶儿将要突破的预兆,只要能安心潜修一两个月内就可能跃入蓬麻幻境。可与自己的一样,她也没那样的时间。

    叶儿不是第一次接触凤卓青羽,相恋之初,叶儿曾有半年的时间用它书写蓬麻功入门的第一个字“灵”。

    那时候,她只是觉得这只精美的毛笔上有种古朴悠远的气息,握住它平和内心的躁动,更快的进入书写状态。现在她已经知道了凤卓青羽是祝门三宝之一,使用它书写术字不只能更快的增进修为,还有提升突破蓬麻功境界壁垒的几率妙用。她之所以能在不知不觉中迈入蓬麻初境,与使用这只笔有很大的关系。

    叶儿握住凤卓青羽,没有马上开始书写术字,闭上眼似乎在感受什么。

    片刻后她睁开眼,展颜一笑将凤卓青羽还给祝童:“我已经准备好了,谢谢师兄。”

    祝童有些哭笑不得,心里暖暖的。因为秦缈的缘故,从见面到现在,两人都感觉彼此之间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尴尬。叶儿的这声“师兄”如初春的骄阳,将那点薄薄的隔阂化于无形。

    “拿来。”叶儿伸出手。

    “什么…童楞了一下,马上取出凤星毫递过去。

    上次叶儿就是用它取出了一枚玉蝶,在她想来,凤星毫已经是必须的工具了。

    她捏住凤星毫走到病床前,举起手又放下,问道:“我该怎么做?”

    “首先,把玉蝶放进她的膻中穴。那是精血中枢,有充足的养分供养玉蝶。接下来这步很重要,你要保持和它的联系,约束它,不要让它离开膻中穴小说就来让它尽快的适应……”

    祝童仔细讲术使用蝶蛊的要点和技巧,叶儿用心听着。两人都没注意到,病床上秦缈的手微微动了动,五指合拢慢慢握成拳。

    与蝶神一样,凤星毫在叶儿用来与在祝童大不相同。

    祝童只把龙凤星毫当成工具,丝毫没有对宝物应有的尊敬。

    一只玉色蝶影进入凤星毫的黑晶内,叶儿却先将凤星毫放在唇边,伸出舌尖轻轻舔舔针体上的黑晶。

    “何必……”祝童看出叶儿破舌尖,向黑晶内度进一点精血。他正自心疼叶儿,想要劝阻,却被凤星毫的变化惊住了。

    一道五闪舞光在针体上缓缓淌过,凤星毫似乎变得生机盎然,黑晶内闪出一点蓝芒,里面的玉蝶正自惊惶,也变得安静了。

    叶儿神色庄重,捏着凤星毫缓缓刺向秦缈胸前,那两根手指似有千钧之重。

    针入膻中穴,秦缈颤抖一下,猛地张头,吐出一块蚕豆大的乌血。

    那是秦缈受伤后祝童用龙星毫强行将她几乎沸腾的血液冷却,虽然当时是为了救她的命,可冷冽的寒流总归留下点暗伤淤积在她心口,这时被叶儿逼出来。

    “李先生,请回避一下。”叶儿抽出凤星毫,转过身轻声道。

    只这一针下去,叶儿肌肤间的荧光就淡去了大半。她不知是在给秦缈种玉蝶,还耗费了不少修为。

    祝童知道现在说什么都不合适,默默转过身。

    叶儿轻轻解开秦缈身上病服,双手在她的身上轻轻滑动。

    秦缈这时才算真的醒过来了,她知道正在替自己治病的是叶儿。本还有点抗拒,叶儿接下来的话让她彻底安心了。

    “秦妹妹,你体真漂亮啊,别害羞,我在替你治病呢。如果还有力气的话,请配合我,对你的身体有好处。其实也不必做什么。只要跟着我的手指,想着我手经过的地方。我刚给你了一个小宝贝,它刚出生没多久,你的身体就是它的新家。它今后就是你的护身符,能让你不生病,变得越来越美丽。你不必害怕它,它很懂事的,只有一个爱好,就是喝酒。女儿家不好变成酒鬼,可每天喝一点还是好的。我要带着它四处看看,让它更好的适应……”

    川西小镇上的天照寺不算大,两座大殿十几间僧房,有师徒三代八位僧人,是座汉传佛教寺院。

    小镇处于偏远山区,僧人也不善忽悠,收不到多少香火钱。为了维持最起码的生计,挑出八间比较好的僧房改造一下作为客房,天照寺兼做了起旅店的生意。

    时常有云游的僧人来寺里挂单,有些装糊涂白痴白住,僧人也不会多说什么。有些临走前会暗中向功德箱里塞上几个,这样即顾全了彼此的脸面,也让天照寺多了些收入。当面给钱,主持和尚是无论如何不会收的。

    当然,旅店的主要收入还寻常客人。

    天照寺的房间虽然简单,却很干净,环境雅致收费也比较合理。山里出来贩卖山货野味的农人喜欢住,外地来的客商或游客也喜欢在这里落脚。说起来,生意还算不错。

    今天晚上天照寺又是满员,上午就没房间了。

    前几天来的那位年轻的喇嘛就定下了所有的空闲房间,今天一早从北京来了几个一看就很有钱的大客户,开了两辆很值钱的越野车。他们放着条件更好些的zf招待所不去,却住进天照寺。

    知客僧也就是旅店经理,很喜欢这样的客人。

    他们一早就随那年轻的喇嘛进山了,直到晚上才回来。奇怪的是,在镇上开诊所的云施主与他们在一起。

    寺内大师傅、也就是主持方丈“随便”做出一桌素斋,几个人用罢连声赞叹,有几道菜让知客僧通知灶上又加了一份。

    吃完问多少钱,知客僧是个有眼力的,要不然也不会受到方丈信任。

    他没有报价钱,只是说方丈看他们是有缘人,亲自下厨“随便”做了几道山野粗食,不敢收钱。

    年轻的喇嘛在天照寺住过几天,见过知客僧与客人斤斤计较,却只是笑而不言。那云施主还欠着天照寺几顿饭钱,听知客僧如此说就暗中竖起了大拇指。

    果然,晚上打开功德箱,里面就有厚厚一沓香火钱。

    知客僧与方丈数了又数,竟是整整一万元;这可是天照寺卖出的最贵的一桌素斋了。

    前几天有两个从远方来的僧人挂单,占了一间客房,就显得很小气,吃过方丈的素斋只念了声“阿弥陀佛”。

    以知客僧的眼光,能看出他们都像是大寺院出来的真正的云游僧人。可话有两说了,真正的云游僧人身上是没几个钱的。

    想必,天照寺又要被白吃白住了。

    虽说天下佛门是一家,阿弥陀佛可不能当饭吃。如果可以的话,天照寺也用不着开什么旅店了。柴米油盐酱醋茶,哪一样不要花钱!

    知客僧与方丈住在一间僧房里,两人正在嘀咕,在前面看门的小和尚跑进来,说是那两个挂单的云游僧走了。

    方丈看看外面的天色已经黑了,低声念声佛。知客僧却急忙跑到大殿上的功德箱处,打开锁看去,果然空空如也,连个硬币也没有。

    却说那两个连夜离开的云游僧,他们出门就雇了辆拉货的农用车,让司机连夜把他们送到成都或最近的城市去。

    知客僧其实错了,他们并非没有给钱,只是走的匆忙没时间告别,把钱留在客房里了;也是整整一万元。

    他们两个都是苏北映山寺的僧人,而映山寺是一品金佛的道场。也就是说,他们虽然没有什么功夫,却也是江湖道的一员。

    仁杰萨尊活佛知道隔壁的两个云游僧走了,他正在以商量的口吻对云青进行紧急培训。云青已经学会了如何将虎蜂卵种进水牛体内,还学会了驱使那只虎蜂夺去宿主的性命。

    也许是没找到合适的方法,也许是别的什么原因。云青种下的虎蜂都极具侵略性,可说是完全不顾宿主的死活。不被云青激活还好,一旦被激活就只知道拼命的掠夺、吞噬宿主的精血。三头水牛、五只养、两条野狗就是这么死在云青手里的。

    仁杰萨尊稍一凝神,想到云游僧走之前半小时,云青正烦着呢,大声说了怎么一段话。

    “‘神医李想’能做到,我也一定能做到。我不只是要打败他,还要做一个比他更有钱的医生。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仙医云青’。小活佛,你快替我想想,怎么才能控制住它。”

    这也是他们唯一一次提到“神医李想”。想必,他们如此着急的离开时要给祝童爆信去了。

    仁杰萨尊不在意地摇摇头,这样也好,让祝童早一天知道有人在算计他,心里聚集的压力就会大几分。

    可是,这个消息要告诉田旭阳,“神医李想”既然可能知道有人要对付他,田旭阳的计划也要相应的作调整了。

    他拿出那枚金珠递给云青,说道:“云施主的难题,或许只有鹰佛能找到解决办法。给你这个,试试让你的‘王‘吞下它。”

    云青结果金珠含进嘴里,过了几分钟取出来,金珠内的蝶影不在了。

    仁杰萨尊去皱起了眉头,他隐约感觉道,在云青的‘王’吞噬蝶灵的瞬间,好像有一丝看不见、摸不着的气息向着东方飞去了。

    仁杰萨尊这两天一直与云青在一起,已然摸清了他的深浅。

    云青最大的弱点就是没有传承,他现在只是身手便捷精力旺盛,颇有些力气。即使不借助虎蜂,也可以轻松对付十个八个地痞流氓,放在江湖上只是个三流角色。

    虎蜂王确实比祝童的‘蝶灵’厉害,如果只是它们较量的话,虎蜂王有压倒性的优势。

    可如果以两个人来比较的,祝童是祝门乃至江湖道的有数高手,隐隐为新一代第一人,他的修为又不是云青可以比肩的。

    通过这两天的观察,仁杰萨尊的想法变了。他认为云青不必如此着急的去上海找祝童较量,最好先跟他回布天寺,在鹰佛的指导下潜修个一年半载的。

    可田旭阳急需一个云青这样的保镖,云青也给予去外面闯荡。田旭阳给了他一百万现金,这笔钱,让他对山外的花花世界充满的遐想。

    仁杰萨尊请示过鹰佛,鹰佛竟然同意让云青去找祝童的麻烦。

    他应该知道遇到一个如此特别的人多么多么的困难,不收入布天寺,太可惜了。

    云青本人一钱不值,有价值的这群虎蜂和蜂王。他只是个没有传承的山民,曾经是个放蜂人,年轻时走过不少地方。

    放蜂人是个辛苦的职业,从春天到秋天要随着花季四处奔波,要和各种各样的人打交道,所以养成了一副玩世不恭的油滑性子。

    放蜂人都喜欢掏野蜂窝,因为野蜂对于他们放养的蜜蜂是天敌。

    这群虎蜂原本并不在这里。

    十几年前,云峰外出放蜂,在黔东南山区发现了这群虎蜂。

    当天晚上,云青摸黑去掏蜂窝,那也是一株不知生长了多少年的黄桷树。

    云青他打着手电爬上黄桷树,忽然就昏过去了。

    醒来已经是三天后,他全然不记得当时发生了什么,只是觉得自己肚子里多了个奇怪的小精灵。

    就这样,他稀里糊涂地得到了这群虎蜂。

    田旭阳进来了,拍拍云青的肩膀说:“云哥,蜂箱已经装好,我们可以出发了。”

    云青咂咂嘴,抓起旁边的背包就要走。里面放着一百万现金,是他这辈子见过的最大一笔钱。

    仁杰萨尊活佛也站起来:“云施主要记得,‘神医李想’很厉害也很精明,千万不要被他骗了。酒对你有益处,却要懂得节制。你的‘王’最大弱点是受不得铁馨树的味道,想那‘神医李想’的‘灵’也受不住。东西已经给你田施主了,到上海后,一切要听从他的安排。”

    云青颇有顾忌地看看仁杰萨尊活佛和田旭阳。他可是实验过,只要燃起那奇怪的红色线香,虎蜂王与虎蜂们就会变得懒洋洋的,什么也不肯做。而他也像喝醉了酒一般,浑身没有半点力气。

    他现在对仁杰萨尊活佛很是敬畏,是这个年轻的喇嘛告诉他,喝酒对他体内的那只“王”有很大的好处;也是这个年轻的喇嘛,把能制约他的红色线香交给了有钱的田先生。

    “放心吧云哥,我们是朋友。那东西只用来对付我们共同的对手。”田旭阳哈哈大笑着安慰云青;“只要干掉他的‘灵”我就再给云哥五百万。云哥是蜂王,只要咱们合作愉快,几百万都是小数目。”

    仁杰萨尊活佛从怀里取出一本薄薄的经书,郑重地递给云青:“这是鹰佛传给贫僧的。”

    云青接过来翻看,发现是一本手写经文。仔细看里面的内容,马上就被迷住了。

    铁馨木线香与都是鹰佛为仁杰萨尊活佛收服那只金蝉准备的,金蝉已经远遁,留着也是无用了。

    知客僧终于发现了两位云游僧留下的“香火钱”,与主持一起很是感慨了一番,然后就在大殿里佛像前燃起檀香,唱诵般若经诚心忏悔。

    年轻的喇嘛走进大殿,在门口处随意坐下,开口道:“佛曰,每个深呼吸都是一次深深的忏悔。两位师父心里的执念不除,念多少经也是无用的。”

    愚人节快乐)

三十五卷、如影随行 八、蜂临(上)

    叶儿的治疗持续了一个半小时,秦缈的状态出奇的好,经夏洁亲自检查,创伤处不可避免的炎症,竟然全部平复了。

    这意味着,秦缈已经闯过了手术后最危险的关口,不会再有生命危险。

    两人一直忙到十二点多才匆匆吃了点东西。

    回到房间,已经是凌晨一点了。

    叶儿梳洗后换上一套薄薄的裙装,坐在窗前对着玻璃上自己模糊的影子发呆。

    他们已经十几天没在一起了,祝童伸手触触光洁的肩膀,叶儿轻轻一颤,躲开了。

    “我们出去走走吧,去楼上,看看蝶儿。”祝童自嘲地笑笑说。

    叶儿白他一眼,起身自顾自地走了。

    午夜时分,望海医院十八楼香气怡人,朵朵兰花争相开放。

    人工瀑布下、太湖石上的七盆昨天刚送来,那蓝色泛着水光的花朵,格外惹人怜爱。

    明亮的灯光打乱了昼夜流转,一群红蝶在花丛中上下飞舞,却都只有玉白和紫红两种眼色。

    那是去西京之前祝童与叶儿随意撒下的十几颗蝶卵,如今都变成了蝶儿。奇怪的是,它们只在晚上出来,白天都不知躲到什么地方去了。

    叶儿惊喜地嗔一眼祝童,伸出手,两只玉蝶就落在她指尖。

    过了一会儿,十几只蝶儿都围拢到叶儿左右上下翻飞,祝童身边却一只也没有。

    “它们……”叶儿蹙着眉头盯着蝶儿,似乎发现了什么。

    “怎么了?”祝童也在看着,一样的场景、一样的蝶儿,没有看出有什么不对的。

    “它们很不安,想离开这里。”叶儿不太肯定;“你听它们的声音。”

    “也许是它们感应到台风要来了吧?”祝童只听到蝶儿扇动翅膀的声音,柔柔,淡淡的。他伸出手,拼命讨好蝶神才召唤过来两只紫蝶。

    他对着蝶儿问道:“是不是有情况?”

    红蝶忽闪着翅膀,在空中绕了两圈,又回到叶儿身旁。

    祝童沮丧地叹口气:“唉!它们也喜欢美女啊。”

    “是我太敏感了,总觉得要有什么事发生。”叶儿抿嘴一笑;“招蜂引蝶的明明是你……我知道了,它们怕……蜜蜂……”

    “这里可没有蜜蜂。”祝童知道叶儿累了,不想让她再耗费精神。

    走过去轻轻抱住她,在她背后画出一个个“灵”字、一个个“气”字、一个个“天”字,间或,缓缓写出个“燃”字。

    叶儿开始还有些抗拒,她想着不生气、秦缈只是祝童的过去;可女儿家哪里有不吃醋的?

    随着祝童一遍遍的写画,叶儿心底的抗拒一点点被消磨去,终于变得心平气和,不知不觉间坠入双修境界。

    双修境界只有在心意相通的状态下才有可能实现,这表明叶儿已经完全放下秦缈带来的羁绊。

    她如今只是蓬麻初境,差一点迈入蓬麻幻境。她时常练习的“灵”“气”“天”三个字,只是疏通的正经。

    祝童进入蓬麻幻境,可以书写比划陡然繁复的“燃”凤“凰”三字,对应的真气流转的线路是正经之外的奇经。

    他引领着叶儿去感受“燃”字,完全放开自己的世界,熟悉陌生的真气运行线路,让叶儿体验蓬麻幻境的境界。对她的身心是难得的滋养,更是祝童以自己的深厚修为去涵养叶儿为救秦缈而消耗过度的真气。

    这一次修炼,两人完全没有了时间概念。

    不只过了多久,祝童与叶儿同时睁开眼。

    十八楼的灯光依旧明亮,窗外已然发白了。

    祝童抱着叶儿美好的身体,色心蠢蠢欲动。看叶儿的表情,正沉浸在双修境界的美好感受中,似乎没那个意思。

    他悄悄摸出神传琥珀,贴在掌心,在叶儿背部的肌肤上轻轻滑动。

    祝红近期在研究祝童与叶儿的进步为什么会如此快,她一直担心两人根基不稳,未来的某个时候可能会遇到麻烦。

    现在有大致结果了,是因为那两只蝶神。

    对于修炼蓬麻功的人来说,蝶神是千年难遇的宝物。

    叶儿这次只所以身体大亏,主要原因还是索翁达活佛取走了白蝶神。也就是说,如果祝童或叶儿失去了蝶神,他们的蓬麻功修为也就废了。

    祝红觉得,拥有蝶神既是莫大的机缘,也有潜在的巨大威胁。

    可祝童与叶儿对此都不怎么在意,他们已经习惯了与蝶神共处。某些时候,蝶神已经成为两人间不可言说的甜蜜工具。

    可是这次,祝童的小伎俩失效了。

    “别想这么容易过关。本小姐心里有阴影,它现在由我保管。夫人让我转告你,孩子大了,翅膀硬了,做妈的也不好多管,望你好自为之。”

    叶儿说完,轻轻从他怀里挣脱出去,抓过神传琥珀看也不看他一眼,迈着轻盈的步子走向花丛深处。

    “我真的什么都没做啊。”祝童腆着脸跟上去。

    “什么都没做,鬼才信呢。”

    神传琥珀被没收,再想诱惑她上床就难上加难了,那可是比天还大的打击啊。

    至于母亲祝红的让叶儿带的话,祝童并不怎么在意,母亲是知道他已然改了性子,不会乱来的;这一切全是因为他遇到了叶儿。

    可出了这样的事,做婆婆的如果不数到儿子几句,就有点说不过了。

    九月七日上午,上海的天空如水洗过般,湛蓝透澈,晴朗的令人的不可思议。

    市民们都知道,这是台风将要到来的前兆,早早的做好的准备。通过媒体的报道,他们还知道了另一件令人不可思议的事,昨天下午,“神医李想”遭遇伪装成记者的杀手的袭击。

    虽然“神医李想”并没有受伤,杀手只是开枪击最*快o]O}},伤了一位年轻漂亮的女医生,并且已经被抓住,这条新闻还是成为街巷市井中、高楼大厦内外众人议论的焦点。

    “神医李想”与秦缈的照片被挖掘出来,充斥各路平面媒体的版面。有些报道的字里行间似乎在暗示,他们两个之间好像不只是单纯的老板与雇员的关系。

    有很多人在现场看到了当时发生了一切,电视台也播出了一些记者抓拍到的现场画面,可大家不只关心现在,对过去发生的事的兴趣似乎更大。

    于是,各种各样的流言类版本还是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

    正是在这种情形下,一位关键性人物站了出来,绘声绘色地讲述“过去的故事”。

    她就是秦缈曾经的同学与好友,眼镜。

    秦缈毕业后就出国了,眼镜幸运的进入海洋医院做了护士。

    她原本对自己的生活很满意,在她们班,有好多人为了谋生、为了能在这座城市呆下去,毕业后不得不选择放弃在学校学到的专业知识,从事别的行业。

    可秦缈回来了,并且以医生的身份作为进入待遇丰厚的望海医院。

    眼镜心里的天平失衡了,她表面上与秦缈相处的很好,心里却被嫉妒充斥着。她知道,一定是因为“神医李想”。眼镜的眼睛虽然不怎么好,记忆力却相当不错。

    当年那短短的一段旅途中的邂逅,她已经牢牢地记住了祝童。

    祝童在海洋医院做网络信息中心主任时比较低调,眼镜还没怎么注意。祝童做福华造船筹备处主任期间可谓大出风头,那时,眼镜已经认出他了。

    后来,祝童拥有了一家医院,眼镜心里就开始泛酸了。

    昨天的事发生后,秦缈因伤住院,记者们没办法采访到她;“神医李想”历来只接受特定媒体的采访,他们也没办法;另一位当事人,杀手,在警方的控制下,采访到他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可是记者们的上级不管这些困难,只是一个劲的压任务,要版面。

    于是,发掘秦缈医生的过去就成为不少国内媒体记者的选择。作为与秦缈关系最好的闺蜜,眼镜马上就成为记者们眼中的香饽饽。

    事实证明,眼镜确实物有所值,很对得起大家对她的关注。她提供了秦缈学生时代的照片,一开口就爆出一条猛料:在秦缈求学期间就与“神医李想”结识了,那时,“神医李想”还没有到上海工作。

    眼镜还认为,秦缈后来出国留学到学成回国就业,也是“神医李想”在背后帮忙。

    事情的发展出乎所有人的预料,一时间,媒体“神医李想”与秦缈之间关系的挖掘可以狂热来形容。而对于“神医李想”为什么遇刺?谁是刺客背后的元凶?却都显得兴趣了了。

    “神医李想”表现得很冷静,似乎躲在暗处冷眼旁观这份热闹,没有出面解释,也没有否认什么。有人认为他很淡定,不在意别人对他的看法。实际上,祝童正陷入进退维谷之中。

    一方面,他需要这样的关注度;另一方面,媒体上铺天盖地而来的信息,正在不断冲击他与叶儿之间的感情。叶儿虽然表面上没表现出什么,不刻意关注也不回避;看祝童的目光里却多了些什么。

    好在一天来他们分班守在秦缈身旁,基本上没有单独相处的机会。要不然,祝童还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相对与国内媒体有意无意的偏离,驻上海的境外媒体记者表现出的职业水准更值得称道。

    斯内尔先生正在望海医院接受治疗,“神医李想”正是他能否恢复健康的关键。

    他们的注意力更多是放在猜测谁可能是杀手背后的人、杀掉“神医李想”谁能得到好处。

    随着讨论的深入,大家基本上形成了共识:斯内尔夫人因为几年前的那段不伦恋情,被认为已经失去了斯内尔先生的信任。神呢夫人是最希望斯内尔先生活着的人,那是她保有目前优渥生活的前提和必要条件。

    如果“神医李想”被杀手干掉,迈克.斯内尔先生的次子罗贝尔.斯内尔很可能是最大的受益者。

    另一个可能的人选是斯内尔先生的前妻,据警方透露出来的信息,被抓到的杀手来自印尼,而斯内尔先生的前妻几年前就在那里投资了一个炼油厂,大部分时间都住在位于印尼东北部的庄园里。

    她有严重的哮喘病,生活在东南亚温暖湿润的环境中,对她的健康有好处。

    还有媒体猜测雇凶杀人者可能另有奇人。

    警方公布了另一位逃走的杀手的影像资料以及一副比较清晰的图像,有媒体指出他比较像一位代号“钢丝亨德尔”的职业杀手。

    亨德尔是英国人,原名不可考,亨德尔是他在外籍兵团时的名字。他精通爆破、善于使用各种枪械,尤其喜欢用钢丝勒杀目标。所以,又被称为“钢丝亨德尔”。

    受“神医李想”遇刺的影响,与斯内尔资产管理公司有关的股票再受打击,特别是一家名为u.g的石油公司,因为大部分股票都属于斯内尔资产管理公司,在一周内,股价已经跌去百分之二十。

    斯内尔先生在中东王室中有良好的人脉油公司的大部分业务也在那个地区。

    如果斯内尔先生不幸去世了油公司被认为会遇到一些麻烦。

    是的,经过几天的选择,蓝宇先生终于锁定了目标油公司。

    u.g石油的盘子足够大,目前市值接近百亿美元,与斯内尔先生的关系相对密切,有巨大的想象空间可做文章。

十二、调教(上)

    第二天上午九点钟。

    “神医李想”诊室准时开门。

    苏娟为祝童安排了九位病人,二十分钟到半小时看一位,一上午的时间满满当当的没有半刻空闲。

    萧萧刚接手,很多程序性的东西都不太熟悉。

    西蕾亚小姐下午的飞机,一早就来帮忙了。

    加上女主持和向墨,诊室内外有四位相当水准的美女来回穿梭。

    于是,今天挂到“神医李想”号的病人有福了,即使在接待室候诊,即使被祝童狠狠地宰了一刀,也没多少怨言。

    今天陪诊的不是周行和马八,也不是郑书榕,而是意乱情迷状态的尹石风。

    祝童为了给他创造在女主持面前表达的机会,最后一位病人特意让尹石风动手治疗。

    这位病人是标准的富贵病。

    病人是个来自湖州的大胖子,三十岁之前生活艰辛,吃不饱穿不暖的。近十年突然阔了,山珍海味随便造,号称饕餮之徒。吃完也不怎么活动,出门有豪车,在家有保姆,体重日益增加,终于成就一个一百八十公斤胖子。

    他的病症是高血压引发的脑中风,也是到北京、上海的各大中西医院治了一圈,甚至还远赴香港、**看过,效果都不太理想。

    刚中风到时候,他右半身瘫痪,眼歪嘴斜,有严重的意识障碍,话都说不囫囵。现在也不过能拄着拐棍挪动,不说话的时候看起来很正常,一说话就挤眉弄眼的;他只说出七八个字的句子,再多就困难了。

    即使病倒如此程度了,他还是色心不改。一会儿直勾勾地盯着西蕾亚小姐发呆,一会儿看着漂亮的女主播流口水。

    这样的病人在祝童看来属于优质资源,脑中风发病突然,被后遗症困扰的病人有强烈的恢复病前状态的心理需求,花多少钱都不在乎。

    试想,一位原本能在床上生龙活虎般享受**快乐的色鬼忽然阳痿了,为了恢复性能力,肯定会不顾一切的。脑中风的病人生活都不能自理了,性那玩意儿只是想想罢了。

    看这位病人的样子,以前即使不是色鬼,也不会太老实。

    祝童为病人诊过脉,默思片刻,示意尹石风也摸摸脉搏。

    尹石风今天算是开眼了,从没想到祝童挣钱是如此容易,简直比抢还快。短短的一上午时间,就进账一百多万。

    “如何?”祝童问道。

    “问题不大。”尹石风点头道。

    中风就是脑溢血,治疗起来有两个关键。

    第一当然是疏通堵塞部位,清除淤血,让破损的血管通畅;第二是恢复因血管堵塞缺血而受损的脑组织。

    之前的西医使用大量药物疏通被阻塞的血管,效果却很一般。

    学中医离不开经脉之学,习练内功更是要打通周身的奇经八脉。

    如祝童、尹石风这样的内功精湛的高手,虽没有接受过专业中医教育,但是对人体的理解援朝没有修炼过内功的中医硕士、博士。

    他们不依赖药石之力,只要肯耗费苦修多年的内息为病人调理经络,配合针灸激活相应的穴位,基本上没有治不好的。

    只是,出手一次少说也要调整修养十天半个月的,谁也不可能以此为常规手段赚钱。

    “您是病人家属?”祝童抬头看向病人身边的那个老头,他似乎是病人的长辈。

    “这是我们蔡家老二,我是他爹。唉,老婆跑了,孩子都在外面打拼,只苦了我了。神医啊,只要您能治好他的病,砸锅卖铁我也愿意。”老者年纪大了,哪里看不出祝童的意思。

    “不用砸锅卖铁,一口价,一百万。”祝童伸出一个手指头;“同意的话,现在就可以治疗。三天内能正常行走,一周内还你个健健康康的蔡老二。”

    “一百万,什么药这么贵啊?”老头脸上现出肉疼的样子,他看看祝童竖起来的手指,又看看儿子蔡老二,为难地说:“数目太大,我一个人做不了主。神医稍后,我打电话问问家里人的意见。”

    “也好。“祝童皱下眉头;“这次就不收钱了,下次请想好了再来。”

    把这样的病人放在最后,苏娟前期的工作还是没做到位了,对病人的背景没调查清楚。

    老头一听,知道自己耍的小把戏糟糕透顶,人家这里是不能还价的。能约上这次已经千难万难了,下次,谁知道有没有下次……给“神医李想”诊室排号的苏总监那道关就过不去。

    为了有今天这次机会,他和儿子在望海医院等了两个月。其间给苏总监陪了好多笑脸,说了好多好话,甚至拿出一万现金送礼,只不过人家没收。

    可是一百万……也太贵了吧。

    正这时,坐在轮椅上的病人蔡老二突然发飙了。

    他虽然口齿不利索,心里可是明白的很。

    “老……老……鞋匠,都……都什么时……时候了,还心疼钱……钱……是……不是想老……老子早死……你……你们多……多分点!老子的钱……钱……你……你……老子……谁也不给,都捐……捐出……”

    “治了,一百万我们出了。现在就付。”老头慌忙安抚儿子,从怀里取出一张信用卡;“老二别着急,我现在就给钱。”

    蔡老二继续大骂:“给……给我有……有屁用……老东西,把钱给神医。快去付钱!啊……真是神医啊!谢谢神医李先生,您就是我的亲爹。”

    祝童刚才用龙星毫在蔡老二耳根后轻轻一点。他之所以口齿不清是由于邪火上攻不散,祝童只是用龙星毫的寒凉卸去一些邪火。

    萧萧第一次看到祝童给人治病的境况,还缺少配合的默契。还是西蕾亚经验丰富,带着老头去隔壁房间办理转账手续。每次“神医李想”诊室开门时,望海医院的财物人员都会在那里候着。

    看到父亲去交钱了,蔡老二对祝童道:“只要您能治好我的病,别说一百万了,再多一百万也拿得起。我回家在祠堂里给你立长生牌位。早晚三炷香,保佑您长命百岁。”

    “蔡先生,世界上最爱你的人是你父母,对老人要尊重。你病的这些时间,老婆跑了,孩子不管你。还不是老爹在照看你?为了让你早日康复,是他带着你到处求医,风里雨里的。这些年,他老人家受的苦、遭的罪不比你少。能进到我这间诊室可不容易,可见在他心里对你的爱有多深。病好之后也不用谢我,回家好好孝敬老人家。在我们中医看来,每个人的身体都有或大或小的疾病;有些能感觉得到,大部分都是在你没有任何感觉的时候被免疫系统自行解决了。免疫系统是什么?那就是你来赖以存在的那口元气,有病不可怕,只要你平时注意锻炼,元气健旺,自然身体健康。身体是这样,为人处世也是这样。家和才能万事兴,如你这样的家庭环境,互相提防猜忌、不尊老者、家人不互相关爱,是最伤对元气的……”

    祝童口若悬河,蔡老二听的连连点头,萧萧与向墨在一旁偷笑,女主播更是目瞪口呆。温文尔雅的李想,敲起竹杠来竟然如此心狠手辣。加上这一百万,“神医李想”诊室只一上午就进账二百多万了。

    更令人哭笑不得的是,“神医李想”不知治病,捎带着还做起了思想工作。

    比较起来,做在他身边的尹石风,就真像块木头了。

    可是,她的观感很快就改变了。

    老者交完钱回来,尹石风在祝童的示意下站到蔡老二身后,双手虚按在蔡老二头顶。

    几分钟过去,尹石风收回双手,回到祝童身边坐下。

    “蔡先生,试试能不能站起来?”祝童微笑道。

    蔡老二扶着轮椅的把手颤巍巍地站起来,他迟疑着,不敢迈步。

    “相信我,相信你自己的双腿。”祝童鼓励道。

    一步、两步、三步……蔡老二在没有任何外力帮助的情况下从轮椅走到窗边,扶着窗台激动地嚎啕大哭。

    “老人家,他刚站起来,双腿长时间不活动,肌肉萎缩。这都是小问题,接受两个疗程的康复训练就全好了……”

    祝童送蔡家父子离开诊室,“神医李想”诊室今天的应诊时间就算结束了。

    病人走了,祝童开始教训尹石风。四位美女在房间里没事找事,想多听几句,就是不肯离开。因为祝童说的话是在是……

    “你傻啊,表现得那么轻松。要作出很吃力很吃力、很痛苦很痛苦的样子。最好挤出点汗水来。作秀会不会?我要是像你这样治病,不被累死也早被病人骂死了。他们现在一定在抱怨,这一百万花的不值。还有不会开药方没什么,乱写总会吧?治病不是这么简单的事,要站在病人立场上考虑。人家花了那么大的价钱……你们几个忙完了没有?忙完了出去。”

    祝童终于忍不住了笑着赶人了,女主播这会儿站在尹石风身边,对他别提多温柔了。

    她心里想,自己应该是遇到一颗正在被“神医李想“雕琢的特大钻石了。

    尹石风有这样的本事,简直就是另一个“神医李想”啊。他不善言辞,可自己是主播,练的就是嘴皮子,假以时日开起夫妻店……

    萧萧笑着说话了:“老板,外面有客人呢。还有您只有二十分钟时间,您定下了十五楼甲子包房,为雷曼参议员和西蕾亚小姐举办送行宴。时间是十二点三十分。”

    “我知道,外面的客人是谁?”祝童问道。

    “是斯内尔夫人和安东尼先生。”萧萧道;“他们十点就来了,一直在外面等着呢。”

    祝童看看表,已经是十二点十分了。

    两个贵客真够有耐性的,竟在外面坐了两个多小时的冷板凳。N

十二、调教(下)

    二十分钟的时间太短,也说不了什么,可人家等了那么长时间,不见见好像也不合适。

    事实上,祝童特意把上午的时间安排的如此满,一来为了凉凉这个骄傲自信的斯内尔夫人,昨天晚上在机场、在医院、在斯内尔先生的病房,她表现的太强势了。

    二来是不想与她有直接接触。

    史密斯将出席中午的送行宴会,雷曼在那时把史密斯介绍给斯内尔夫人。在祝童的设计中,史密斯将成为斯内尔夫人的助手和与祝童沟通谈判的桥梁。

    大家都知道祝童与史密斯之间的关系很恶劣,史密斯本身的条件也相当不错,除了拥有高级律师、金融投资家的身份与足够的阅历,与祝童打交道的经验也相当丰富。

    “萧萧……”祝童刚开口,萧萧就打断他道:“老板,我想和你谈谈,就一会儿。”

    祝童看看萧萧,又看看西蕾亚,故作为难地叹口气道:“西蕾亚小姐,您替我向斯内尔夫人道歉,就说我看了一上午病人,有些累了。请她和安东尼先生去十五楼包房,我稍微整理一下,马上就到。”

    “可是,斯内尔夫人……”西蕾亚对祝童有些不满,人家已经等了一上午,即使一般朋友就这么打发走也很不像话;更何况还是大有身份的斯内尔夫人。

    “你可以这么对她说:李先生很欢迎斯内尔先生来望海医院看病,可他是个很有原则的医生。”

    西蕾亚不满地翘翘嘴,拉着向墨走了。祝童既然看了萧萧,就表示他有事要与萧萧谈。西蕾亚跟祝童一年多,这点默契还是有的。

    “你们两个;”祝童又看想尹石风和女主播;“你们两个有充足的时间交流感情,三点整,车队准时出发去送雷曼参议员去机场。如果想去的话,两点五十分之前必须到车库集合。安娜,把你录音笔留下。”

    女主播嗔了祝童一眼,掏出录音笔丢到大班台上,大大方方地拉住尹石风的手,去找地方交流感情去了。她知道,今天上午录下来的东西有些敏感,她可以说可以写,但是祝童不会留下直接证据。

    人都走了,诊室里猛然变得异常安静。

    萧萧在祝童对面坐下:“主任,小于已经正式接替叶儿,成为福华造船审计室主任了。您知道吗?”

    祝童点点头:“前天陈小姐对我说了,我没意见。”

    “所以,您才让我来您这里?”萧萧问道,又不满地说:“可是,叶儿怎么办?她即使不想当这个受气的主任,也不能就这么不声不响的……”

    “萧萧,这正是叶儿的意思。”祝童接口道;“是叶儿主动提出辞职,审计室的工作多,不能长时间没有主任。”

    接到陈依颐打来的质询电话,祝童虽然没有问叶儿,也知道她向王向帧摊牌了。让他意外的是,王向帧会如此快速地把小于从扶正。在作出这个决定之前,甚至连个电话都没有打给他。

    王向帧已经步入上升轨道,从长远考虑势必要给祝童这匹不好控制烈马套上缰绳,可祝童在西京并没有接受他的安排,成为王向帧身边过去向老过去扮演的角色。

    大家都知道小于是王向帧的人,是他在福华造船的代表。之前,叶儿之所以能坐稳那个位置,是因为她身后有王向帧和祝童两个强势支撑。小于由暗转明,不过内情究竟如何,有心人势必会从中看出些微妙信息。

    站在祝童的立场上,可以理解为是王向帧在向他施加压力;也可以理解为王向帧知道他们婚期临近,替他们考虑,体贴地给叶儿一个甜蜜的假期。

    但那些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东西,只有作为当事人的祝童和王向帧才能感觉的到。

    “可是,昨天接到您的电话,我去找松井平志先生告别,他说也在考虑辞职。”萧萧又道。

    “松井平志也要辞职?”祝童皱起眉毛。

    能让松井平志感受到不得不考虑辞职的压力,只能来自范西邻。可是,现在的福华造船正处于关键阶段,松井平志辞职走了,谁能替代他呢?如果松井平志走了,下一个是不是该向陈依颐下手了?

    祝童眉心一挑,对萧萧道:“我现在去给参加送行宴,你在这里给小于打电话,就说……就说你刚听到个消息,修伊博士正与国内某人接触,图谋架空福华造船董事会……唔,接触这个词有点轻忽……你这样说:刚收到确切消息,修伊博士近期与上海某位官员多次秘密联络,具体内容不明,相信与福华造船有关。你对他说……将把这个信息写成文件,递交给董事会。”

    想了想,祝童又拿过纸笔,写下一张字条:一棵大树上分蘖出两个树枝,有各自的理想,注定要走上不同的道路,渐行渐远,但不必相互蚕食。

    写完看有看了看,用信封封好交给萧萧:“下午你跑一趟,把这个交给小于,他自然知道该给谁。那些话,当面对他讲更合适。”

    做完这一切,祝童的心情相当糟糕。他不想也不能妥协,王向帧摆出的架势使他不得不作出这个看似幼稚的、可以说是一种示弱的姿态。

    祝童心情不好,进入十五楼甲子包房,却发现客人还没到齐;雷曼参议员、西蕾亚小姐两位主宾倒是早等在那里了,还有就是汉密尔顿勋爵,安东尼和修饰整齐的史密斯先生。

    西蕾亚小姐说斯内尔夫人并没有随她到十五楼甲子包房,而是先回人工湖畔风景最好的那栋滨临浦江的别墅里换套合适的衣服,祝童知道这是她对上午受到冷遇的报复,心情越发不好。

    他是主人,本应该先到。

    祝童抱拳施礼连说抱歉,分别一年许再次与汉密尔顿勋爵会面,当然要好好客气一番。

    他握住汉密尔顿勋爵的手细细端详一番,发现对方已经完全从上次的打击中恢复了。更怪异的是,种在他体内的紫蝶,不见了。

    “勋爵,您近期一定有奇妙的遭遇,能说出来让老朋友分享一下您的快乐吗?”祝童开门见山地问。

    “我很乐意,亲爱的。”汉密尔顿勋爵愉快地眨眨眼;“您一定见过宁先生了,他给我了一个很大的惊喜。我不得不承认,东方是个神奇的地方,最神奇的是您与宁先生这样身怀奇术的中医师。”

    宁无冬,他凭什么为汉密尔顿勋爵化去了那枚紫蝶!他怎么敢!

    汉密尔顿勋爵一定对他说起过自己,难道他不知道这样做是很对施术人的冒犯吗?

    祝童心里涌起滔天巨浪,直觉告诉他,宁无冬这次敢于露面一定有所依仗,特别是他在明知道汉密尔顿勋爵身上的紫蝶是“神医李想”种下的情况下,不只出手了,还敢于不加丝毫掩饰。这只能证明一件事,他根本不怕祝童的愤怒与报复。

    莫非,宁无冬与上海的某些人有联系?或者,他找到了能保护他的大人物?

    猛然间,祝童脑子里闪过一个人:田旭阳,他最近在忙些什么?

    他接手福华造船筹备处主任之后仔细研究过田旭阳当初的方案,井池财团并非他唯一的选择,还有一个选择是美国的奥恩特纳船运投资公司。

    因为与奥恩特纳船运投资公司相关的资料很少,祝童因为他们还没有什么实际性接触,当时就自动忽略掉了。

    迈克.斯内尔先生选择这个时间来上海看病也有点奇怪,他处于如今的状态已经有几年了,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

    想到这里,祝童趁与西蕾亚小姐话别的机会低声道:“去查查奥恩特纳船运投资公司与斯内尔先生有没有关系?”

    西蕾亚微微点头,神色不变地应酬一会儿,借口去洗手间出去了。

    安东尼说话了:“李先生真是位很受欢迎的医生啊。我有幸与夫人在李先生诊室外观察了一上午,每位病人都很满意。我们甚至目睹到了一个奇迹。一位被轮椅推进去的病人,自己走出来了。夫人认为,您正是斯内尔先生需要的那位医生。她本有些不满我推掉范市长为她准备的欢迎午宴,刚才夫人说,为了李先生这样的医生,等多久都是值得的。”

    祝童总觉得安东尼话里有话,硬邦邦地说:“对不起,我的助理没有接到任何来自斯内尔先生或夫人的预约。”

    还好有汉密尔顿勋爵和雷曼,他们一个是职业政客,最善于察言观色调节气氛;一个是斯内尔先生最信任的密友,很了解祝童的脾气。

    汉密尔顿勋爵道:“我听参议员说起过,李先生这两天被那些讨厌的律师和法律文件弄得很头疼。可我还听宁先生说中国有句古话,有钱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有钱自远方来……当然要不亦乐乎了。勋爵,中国没这句古话,不过宁先生既然这样说,很有道理啊。”祝童呵呵笑了。

    在他们带动下,送行宴的逐渐欢乐起来。

    西蕾亚小姐回来了,找机会在昨天耳边低声道:“斯内尔资产管理公司名下有个名为奥恩特纳航务投资的公司,没有奥恩特纳船运投资公司。”

    祝童点点头,应该错不了。他已经可以确定,田旭阳与迈克.斯内尔先生早有联系,只是不知道双方的交往有多深。

    他又回想一下自己与斯内尔先生短暂的接触,越发觉得这个人实在有点深不可测。

    他所说的话并不多,却让祝童产生了一种他也不喜欢那些律师和法律文件的错觉,实际上,他等于什么也没说。

    直到一点十五分、修饰一新的斯内尔夫人在威尔逊夫人陪伴下盛装闪亮出场。

    最快乐的是史密斯先生,他将要被雷曼参议员介绍给斯内尔美丽迷人、魅力无限的夫人,一副神魂颠倒的样子。

    祝童有点拿不准了,如果斯内尔夫人对他稍加辞色,这个酒鬼是否会再次背叛?

    酒和色,总是连在一起的啊。N

八、蜂临上海(下)

    九月七日上午十点十分,一架商务包机在上海虹桥机场降落。

    田旭阳亲自搀扶着一位衣着考究但看上去很别扭的中年人走下飞机。

    中年人的脸色很不好,可用苍白憔悴来形容。

    他就是云青,田旭阳从川西大山里请来的世外高人。与祝童一样,他也适应不了高空环境。

    几个神锋集团的中高层管理人员来接机,他们带来了一辆货车,对老板的行为很是诧异。

    田旭阳田总,任何时候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为何对这么一位貌不惊人、一看就是乡巴佬的家伙如此恭敬?

    田旭阳没和他们说什么,一边搀着走向自己的豪华房车,一边指示他们帮忙运送把飞机上卸下来的八个方方正正的箱子装上货车。

    这些箱子都有茶几大小,被白色泡沫塑料包裹着,看不出里面是什么。

    云青坐进房车,有气无力地嘟囔着:“都说飞机舒服,老子这辈子也不会再坐了。”

    “云哥。来,喝杯酒提提神,一会儿就好了。”田旭阳从车载酒柜里倒出一杯金黄色液体,殷勤地递到云青手里。

    昨天上午他就赶到了山里,云青所在的小镇。

    当着他与仁杰萨尊活佛的面,云青指挥一群虎蜂,只用五分钟的时间久把一头壮硕的水牛干翻了。

    如果只是这样,并不能打动田旭阳。仁杰萨尊活佛指点云青展示了另一种奇术,将一枚虎蜂卵种进另一头水牛体内。

    这次,水牛支撑了十几分钟。

    田旭阳如获至宝,以他的眼力当然能看出一些端倪。

    这位叫云青的中年人并不了解自己的能力与潜力,如果没有仁杰萨尊的指点,他甚至不知道虎蜂卵还能这般使用。

    但是,这并不妨碍田旭阳发自内心的兴奋。

    他被祝童折腾怕了,云青的虎蜂明显比那个小骗子的奇怪蝶儿厉害。

    只从生物学角度,虎蜂也具备行动迅捷攻击犀利的优势。更何况,云青有整整一群数以千记的虎蜂,虎蜂蜂王就在他体内。或者说,他就是蜂王。

    云青显然需要休息,他的虎蜂也需要适应新环境,田旭阳还没想好哪里合适。

    水上人家已经被陈依颐那个败家女卖给望海医院了,神锋集团总部在北京,上海只是为了进出口而设立的分公司,没有如北京总部那样,以培训中心的名义在郊外购买几处度假山庄。

    虎蜂脾气暴躁、毒性高、野性强极易被激怒,一头大水牛在它们的攻击下才支撑了五分钟,如果人被蛰到,后果不堪设想。

    田旭阳可不希望发生那样的事。

    正是因为虎蜂容易惹事,云青才把它们养在人迹罕至的深山里。他每次到镇上的诊所去,只用竹筒携带一、二十只虎蜂。以云青现在的功力,同时操控三十只虎蜂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田旭阳看到了云青指挥虎蜂装箱的过程,他每次都只能驱使十几只虎蜂进入蜂箱。

    虎蜂虽然厉害却有一个弱点,繁殖能力弱。云青说,他收服的是只真正的蜂王,是一只公蜂,母蜂王最大的那只蜂箱里;这一对蜂王每月能产出六十枚蜂卵,孵化出来能成长为虎蜂的也就是三十几只。

    他在镇上开的诊所一直生意不怎么好,与虎蜂数量不足有很大关系。

    他最大的愿望就是把母蜂王也收进体内。

    八个蜂箱看起来很大,实际上每个蜂箱里的虎蜂也就是百十只。虎蜂不只对敌人脾气暴躁,太多的虎蜂聚在一起,没有蜂王的控制,也很容易自相残杀。

    虽然只有不到一千只虎蜂,云青说至少需要百亩大小的地方才能活动的开。

    预选的目标倒是有几个,没见过世面的云青也没什么要求。可是那些虎蜂有点麻烦,它们只在黄桷树上筑巢。一般的黄桷树还不行,至少要生长了三百年以上的黄桷树才勉强够格。

    田旭阳多方打听,只有那个他以前常去的温泉高尔夫球场内有移植了两颗据说五百年的黄桷树。可球场背后的老板是个有背景的公子哥,以他现在的实力,还不足以说服对方。

    田旭阳犹豫了半天还是拨通了范西邻的电话,很隐晦地说请到了一位世外高人,需要租用温泉高尔夫球场安置,时间大概十一个月。

    范西邻听明白了田旭阳没说清楚的内容,答应协调一下试试。

    几分钟后,范西邻来电话了,说已经谈好了,他现在就可以去。

    田旭阳长长地出了口气。

    虽然请来的帮手如此不好伺候,可如果他真的能对付可恶的“神医李想”,还是值得的。

    也许,先找个人让云青试试手?

    田旭阳转动眼珠,脸上浮起一丝冷笑,他想到了福华造船总裁松井平志。

    松井平志曾代表井池财团来上海谈判合作事宜,那次,田旭阳是地主,还介绍沙盈盈小姐给他,也算有点交情。

    年初的时候,范西邻想介入福华造船,指示他与松井平志接触,看有没有合作的可能。

    松井平志很干脆的拒绝了,表示福华造船现在的状况也股份结构是最好的,他只想能安心做事,让福华造船的船坞里早日驶出万吨巨轮,不希望横生枝节。

    祝童并不知道田旭阳回来了。

    这两天,他大部分时间都在望海医院十七楼,秦缈的病房里。

    秦缈苏醒了,她还不知道自己的右眼被摘除了,表现还算正常。

    由于鼻腔刚动过手术,虽然说一些不超过五个字的短句,但是吴詹铭和夏洁都嘱咐她尽量不要说话。

    出了这么大的事,不可避免的,望海医院到苏州乡下把秦缈的家接来了。

    祝童把他们安置在望海医院人工湖旁的别墅里,一切都按照最高规格接待。

    上午还好,他们只是为女儿的遭遇伤心。祝童承诺,秦缈的所有治疗费用都由他个人承担,当着秦缈父母和兄嫂的面,祝童将一笔五百万的巨款存入一个特别账户。

    祝童同时声明,秦缈是因为他而受的伤,等秦缈伤势稳定后会请世界上最好的整形医生来为秦缈做手术,只要能恢复秦缈的容貌与信心,花多少钱都可以。

    吃完中午饭,秦缈哥哥嫂子的口气忽然变了。他们看了电视上、报纸上包括网上的各种八卦新闻,要求“神医李想”应该娶秦缈做老婆,照顾她一辈子。

    祝童很尴尬,因为叶儿也在旁边。

    秦缈的哥哥嫂子已经知道这个天使般美丽的女孩子虽然也穿着白大褂,却并非医生或护士,而是一位警官,是“神医李想”现在的女朋友。

    叶儿的脸色很不好看,她尽心尽力地哄着秦缈体内的玉蝶,丝毫不敢有半点马虎。

    这样要求明显太过分了,以至于秦缈的父母都不解地看着自己的儿子;父亲的脸涨得通红。他们一家是苏州郊外的普通农民,土地早被政府租出去变成了工厂,老两口每月能领到一笔不多不少的租金。儿子却总部甘心,这些年做了不少生意,可每次都是赔钱失败。

    这时他们在病房的休息室内,内间的门没有关上。

    “不要!不要!”秦缈护士搀扶下从病床上坐起来,微微喘息着说。

    她的头上虽然包着绷带,眼睛看不见,听觉却没受多少影响。

    叶儿连忙走过去,在她耳边低声说:“他们开玩笑呢,你刚动过手术,不能说话。安心养病,很快就好了。”

    秦缈一直是这样,时而清醒时而昏睡;除了叶儿通过玉蝶能感受到她的心绪波动,谁也不知道她当时的状态。

    秦缈也知道一直在身边照顾她的是苏叶,她没有半点抗拒的意思,还莫名其妙显出的对叶儿的几许依恋。

    叶儿在的时候,她的情绪会很平稳;叶儿不在,她就显得躁动不安。

    在叶儿安慰下,秦缈重新躺下,睡去了。

    祝童看一眼躺在病床过去关上门,然后轻声对秦缈的哥嫂说:“你们一定从报纸上知道我是个很有钱的人,所以想让我成为你们的妹夫。对不起,这个要求我无法接受。苏叶是我的爱人,我们已经登记结婚了,婚礼定在下个月举行。别着急,请听我把话说完。说实话,你忽然提出这样的要求让我很吃惊。我和秦小姐确实有过一段短暂的交往,可那都是几年前的事了。不可否认,我并非什么得到高尚的正人君子。对于那时的我来说,与秦小姐的交往只是一场美好的艳遇。是不是想说我很无耻?可是我付出了,秦小姐一直梦想着出国,我把她送出去了,并负担了所有的费用。”

    “可是她一直没有放下你,她回来了,还救了你的命。”秦缈的哥哥忍不住提醒道。

    “我一直认为,钱能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开价吧!多少钱能让让你们心里平衡,不再提这让我为难的要求?”祝童盯着他的眼睛,冷冷地说。

    秦缈的哥哥伸出一个手指,咬着牙说:“一千万。”

    “宝财,你……你拿妹妹的事做生意。李先生答应替阿缈治病,你不要难为人家。”秦缈的父亲听不下去了,指着儿子道。

    “没问题!”祝童想也不想就答应了;“只是,这笔钱我不会交给你。”

    他放开叶儿,拿出一张金卡走到秦缈的父母身边,蹲下身轻声道:“伯父伯母,秦缈为了我失去了右眼,我是要做出补偿。一千万能让她今后衣食无忧,即使大哥不提这个要求,这笔钱我也早就准备好了。我会把它交给秦缈,怎么花怎么用由她安排。这里是一百万,感谢您养出了一个好女儿。”

    “不能要的,我们真的不能要您的钱。”父亲连连摆手,不肯接受那张金卡。

    秦缈的哥哥嫂嫂看着金卡,两眼直冒光,恨不得替父亲拿过去。母亲是个标准的家庭主妇,没什么主意的样子,只是盯着金卡发呆,也是想要的。

    祝童笑着把金卡递到秦缈嫂子手里:“嫂子,你替伯父收着吧。秦小姐身体不好,替她多孝敬两位老人。”

    看着秦缈的嫂子小心地把金卡收起来,祝童心里一叹。

    钱真的能解决所有问题吗?至少解决不了秦缈的问题,花多少钱,她的右眼也找不回来了。

    秦缈苏醒的时候曾对他和叶儿说她很开心,不后悔;还说她这样给他们添麻烦了。

    叶儿当时被感动的只会哭了,祝童的眼睛也潮潮的。

    越是这样,祝童心里的压力越大。他与秦缈接触的时间不长、了解不多,那时的秦缈顽皮朝气、充满好奇心,不是如现在这般乖巧听话。

    他甚至觉得如果秦缈表现的无礼些、提出些不切实际的要求,他的心里还会好受些。

    秦缈哥哥这一闹,付出一千一百万,祝童心里真的轻松了一些。

    秦缈的父母辛苦多年,大病没有,年纪大了,免不了的,消化系统与心脑血管多少有些毛病。

    下午,在祝童的安排下,秦缈父母哥嫂四人都进行了细致的体检。每个科室都由主任亲自接待,挑剔的哥哥再也没话说了。N

九、书斋(上)

    九月七日一整天祝童都没去看斯内尔先生,这让斯内尔夫人和汉密尔顿勋爵人有些不安。

    “神医李想”已经成为他们心里的定海神针,看不到他在病房里,总是有点担心的。

    斯内尔的治疗由周行医生为主要负责人,马八和郑书榕为助理;三人分班、时刻关注着斯内尔先生的病情。

    对于斯内尔先生之外的任何一位病人来说,这样的阵容都堪称豪华,是望海医院能拿出来的仅次于“神医李想”的最佳的选择。可是,在斯内尔夫人看来却是远远不够的。

    事实上,祝童并没有抛下斯内尔不管,两个病房都在十七楼,虽然一个在南头一个在大楼的北头,却也红蝶神的感应距离内。

    斯内尔先生的情况还算稳定,谁也没有更好的治疗方法,现在就等中南常老龙虎丹的到来。

    如果没有蝶神,祝童的医术与这三位之中的任何一个都有不小的差距。

    斯内尔病房里多了位口齿伶俐、反应机敏的女护士,她能说一口流利英语,又年轻漂亮的护士,让随斯内尔先生来到的中国的斯内尔医学研究中心的两位专家的心情大好……

    “神医李想”的特别助理安娜小姐虽然也能说英语,可那水准实在是不敢恭维。

    这位自我介绍叫沙子的护士小姐不只英语水平高,还见多识广能与他们就任何话题进行交流,包括欧美流行音乐、意大利浪漫海滩和巴黎香榭丽舍大街上的美酒、咖啡与艳遇。

    斯内尔先生本就带来了两位女护士,她们很快就发现,沙子小姐与安娜小姐的护理水准一样糟糕,只能干些打杂之类的小事情。

    汉密尔顿勋爵倒是认出了沙子小姐,可他并没有说什么。

    斯内尔病房完全在“神医李想”的掌控之下,他既然让沙子进来就一定有他的理由,在目前的情况下,合作愉快才是最好的选择。

    祝童允许沙子进来出于两方面的考虑,一是多一条可控制的传播渠道,沙子小姐属于外国媒体,在世界公众眼里可信度高一些。其次,女主播毕竟是主播,不是摄像,对所播出的片子里没有她的镜头很是不满意。沙子小姐加入后,可以互为摄像,双方都能有出境画面。

    斯内尔夫人急切地想见到祝童,她让安娜去问过几次,可不可以去“神医李想”办公室或邀请他到浦江边的别墅里享受一次轻松的下午茶,斯内尔夫人希望能当面向祝童表达真诚的感谢和诚挚的慰问……

    安娜小姐每次回来都说老板他正在全力抢救为救他而受伤的秦医生,目前身心疲惫,让她带为谢谢斯内尔夫人的雅意,并致歉。

    安东尼和罗贝尔在祝童遇刺的当天在望海医院等了一下午,没有见到祝童,只好怏怏离去。

    九月八日上午十点,美国驻上海总领馆的领事再次来到望海医院。这一次没有那么大的阵仗,他只带着芬尼和另一位客串翻译的助手,开了一辆不太起眼的黑色房车。

    苏娟昨天下午就接到了领事大人要来探视斯内尔先生的电话,她做不了主,让对方找萧萧约时间。

    萧萧当然拒绝了,这个时间点上,蓝宇先生正在欧美股市上吸纳U.G石油公司的股票,领事先生如果成功探视到了斯内尔先生,势必会对守在医院外的记者们透露出于斯内尔先生健康有关的信息。

    谁也不知道领事先生会如何解读斯内尔先生的现状,对于没有把握的未知,祝童不会允许发生……

    可是,“神医李想”依旧以斯内尔先生的健康状况不允许为借口,拒绝领事先生接近斯内尔的病房。

    市府秘书处和外事办都先后打电话来询问情况,苏娟和萧萧应付起来相当吃力,祝童却一笑置之。

    范西邻不出面,打电话的没有一位有分量的官员,甚至其中也没有他们的秘书。

    这只能表明,大家都不想趟望海医院这谭浑水。

    明面上,望海医院属于华夏基金的资产,为官者想要仕途平稳需要注意的东西很多,与学界保持良好的关系、至少不让他们认为自己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笨蛋,是十分重要的。

    另一方面,无论祝童与王向帧、范西邻之间如何,外界都以为“神医李想”是他们一系的人马,至少关系密切。

    以“神医李想”的做派、本事,一旦投入某人门下,必然是个厉害角色。两个不相干的人之间是不可能产生矛盾的,谁知道哪天人家又和好了呢?

    这个时候,聪明人都会选择观望,能坐到对祝童造成威胁的位置上的人,没有傻瓜……

    比如卫生局的甘局长,作为望海医院的主管部门主官,也可算是祝童的老领导,也是唯一一个亲自打电话来的官员。他在电话里任何与领事有关的东西只字未说,只关心祝童遇刺的情况。

    他隐晦的说自己这个局长做了有几年了,希望能到望海医院拜会陈老,请祝童在合适的时候安排一下。

    领事在医院门前等了近一个小时,没有任何结果,保安甚至不允许领事先生的房车进入医院。

    十七楼,斯内尔先生病房休息室内。

    汉密尔顿勋爵与斯内尔夫人也关注着医院门口发生的事。

    “亲爱的,是时候了,我觉得您出面接待领事先生。”汉密尔顿勋爵放下望远镜;“瞧,可怜的领事先生一定承受着很大的压力。安东尼太着急了,他不该以斯内尔先生的名义请斯内尔先生在国会的朋友帮忙,或许是副总统,那只能让事情变得更糟。”

    “可以理解。”斯内尔夫人微微点头;“李先生不让他探视迈克,我觉得应该尊重他的意见。雷曼参议员临走前对安东尼说过两遍,不要轻易得罪他……安东尼并不那么认为,被赶走了。他现在一定很后悔之前玩的那些花样。雷曼认为与李先生相处的最好方式是坦诚。我们需要什么?想要得到什么?无论多么的不合理都可以向他明明白白地提出来。只要不妨碍到他的利益,也许得到他的支持,也许是默许。他如果反对的话,就证明我们的要求与他的利益有冲突。被他当成对手是很糟糕的事。您和参议员都曾经是‘神医李想’的对手,可他们现在是很好的朋友;勋爵和他的关系并不算太好。我觉得参议员的话很有道理,得到李先生的信任与友谊需要时间。可是,李先生现在都不肯见我。”

    汉密尔顿勋爵没想到雷曼曾对斯内尔夫人说过这样一些话,若有所思地盯着楼下的蚂蚁般的人群想了会儿,忽然摇了摇头,笑道:“安东尼吗?离开了斯内尔先生,他什么都不是。夫人,您可以在您的住处接待领事先生。随便说几句,也许再喝两杯。让他有个台阶下就可以了。我认为这样做是合适的,李先生应该不会说什么。领事先生并没有进入病房。我们还要在上海呆上一段时间,也许还需要他帮忙呢。李先生可以不在乎他,有人在乎。他毕竟代表着美国政府。”

    “可是,我能对他说什么呢?”斯内尔夫人被说动了……

    “他关心的是斯内尔先生健康,您可以对他说,经过‘神医李想’的治疗,斯内尔先生病情稳定,相信很快就能露面了。您可以用最美丽的词汇赞美李先生的神奇医术,我认为,您的话一定会传到他那里。如果他对您接待领事先生有些许的不满,那些话会让他很受用。安东尼走了,总要有个人代表斯内尔先生,现在是时候了。”

    斯内尔夫人频频点头,整天守着个活死人,她真的有点闷了。

    尤其是汉密尔顿勋爵的最后一句打动了她,取代安东尼的诱惑无可抗拒。

    十一点,斯内尔夫人出现了。

    守候在医院周围的媒体记者们顿时兴奋了,斯内尔夫人的容貌光彩照人,堪称倾国祸水,她的现身出乎所有人的意外。

    斯内尔夫人神情轻松,周围有四个望海的医院的保安。她没有回答记者们的任何问题,只是感谢将领事先生的光临,将他引进医院。

    前期住进医院病房里的记者看到,他们没有去斯内尔先生的病房,去了夫人住的别墅……

    半小时后,领事先生出来了。斯内尔夫人没有再次出现,这让记者们十分失望。

    与斯内尔夫人不一样,领事先生在门口稍微停留了片刻,回答了几个熟悉的记者们问题,然后才匆匆钻进汽车就走了。

    记者们聚在一起议论纷纷。

    国内记者在赞叹斯内尔夫人的美貌,果然名不需传。

    几大世界媒体的记者们则忙着在把信息传回办公室。

    领事先生高度赞扬了“神医李想”,他转述斯内尔夫人的对‘神医李想’的称许,认为斯内尔先生能得到如此出色的医生的帮助而感到欣慰。

    九月八日下午,为了预防台风造成的灾害事故的发生,整个上海都进入了紧急状态。

    学校放假,公司企业提前下班,傍晚,风力开始明显加强,台风开始登陆上海。

    苏娟中午就把毛头和苗苗接到医院来了,两个孩子和叶儿的感情都很好,只是叶儿在秦缈那里,只能在吃晚餐时匆匆打个照面、说几句话。

    据说,这次台风将对上海的电力系统造成严重考验……

    望海医院接到通知,要准备好应急电源,预防电力中断对那些离不开维生设备仪器的病人的影响。

    医院有两台备用的大功率发电机,一般情况下可以保证大楼百分之五十的用电量。医院也是下午提前放假,一般科室的医生护士提前回家,非关键位置的电源也被关闭了。

    最吃紧的是住院部,望海医院有十几位住院病人离不开维生设备,还有就是斯内尔先生和秦缈了。

    为了保证这几个位置的用电,祝童特意让后勤部门的人员紧急采购了十三台小型柴油发电机。直觉告诉他,这个雨夜不会那么好度过。

    为了保证不出意外,望海医院中午雇了两辆大巴,将整个十六楼腾空了。

    十六楼是一处特别的独有空间,也是望海医院最烧钱的地方,一般情况下住有二十位左右祝童从各处请来的老中医们。

    把将他们送去祝福山庄正是为了怕处意外。他们代表着中医的过去和未来,出任何事,都是不可挽回的损失。

    陈老也随他们去了,他一直想去祝福山庄看看……以前祝童总是顾左右而言他,现在亲自登门邀请,被陈老斥为小滑头。

    六点的时候,望海医院已经做好了迎接台风的准备。祝童又会同与欧阳凡、吴詹铭一起到医院各处检查,发现问题马上解决,一直忙到将近八点才回到办公室。

    天已经黑透,乌云翻滚,淤积的暴雨随时可能落下。

    叶儿还在秦缈病房里,萧萧守在办公室一步也不敢离开。

    她有两个任务,一是关注外界与望海医院和斯内尔先生有关的信息;二是保持与各方面的联系畅通。

    看到祝童回来,萧萧正夹着耳机与什么人通话,只把一个记事薄推到祝童面前。

    祝童拿着记事薄到坐到会客区的沙发上,自己倒了杯水边喝边看。

    记事薄上写的满满的,一部分是政府部门发布的台风有关的消息的通报,一部分是与斯内尔先生有关的消息。

    祝童皱起眉头,几大在世界上有影响的媒体竟然同时发布了一条新闻,对斯内尔先生的病情持乐观态度。

    斯内尔夫人上午接待领事先生,事先没有告知祝童……中午的时候,斯内尔夫人请安娜给祝童带了个口信,说明自己接待领事先生的原因并希望能得到他的谅解。

    祝童当时并不怎么在意,现在看来还是大意了。斯内尔夫人也许是想讨好他,借会见领事先生的机会,对“神医李想”狠狠地恭维了一番。由其是称赞祝童给斯内尔先生静脉滴注稀释过的酒液,这等惊世骇俗的处方,也只有他敢开出来。

    领事先生回到领事馆一定接受了平素关系密切的媒体记者的采访,特别突出酒……其用心……

    想不清爽只好暂时放在一旁,哪个不长眼的医生遇到与斯内尔类似的病人也开出这样的处方,那是他自己找死,与自己无关。

    祝童根本不需要赞美,斯内尔先生现在并不适合酒,需要酒的是紫蝶。斯内尔先生之所以能支撑到现在,可说完全是紫蝶的功劳。紫蝶目前还在适应阶段,斯内尔先生身体太弱,提供不了它生长所需要的精血与养分。

    所以只能等,等中南常老炼制的龙虎丹;根本说不上什么治疗。如果有相信用酒就能治好一个斯内尔先生这样的病人,那个医生该是多么多么地天真啊

    还有不甘寂寞的安东尼先生,他虽然被祝童赶出了望海医院住进锦江饭店,却依旧以斯内尔先生的代言人自居。

    今天下午,安东尼联合斯内尔先生次子罗贝尔.斯内尔先生,在锦江饭店召开记者会,对“神医李想”的治疗能否取得预期效果表示忧虑,尤其对“神医李想”的职业操守提出隐晦的质疑,暗示祝童替斯内尔先生治病是不安好心,是出于对斯内尔先生的庞大资产的觊觎。

    罗贝尔强烈要求“神医李想”尊重他和安东尼先生探视斯内尔先生的权利,开放斯内尔病房,马上结束这种“不可忍受的、粗暴无礼的、无耻的“劫持”行为。”

    “小丑”祝童对安东尼和罗贝尔的表演不屑一顾;“萧萧,蓝先生来电话了吗?”

    “是的,蓝先生提醒你注意油公司的前景忽然被看好,大涨了百分之五。它前几天跌幅过大,如果没有新消息的话,预计明天将继续上涨。”萧萧刚挂断电话,揉着脖子不满地抗议道:“老板,如果不给我加薪的话,就另请高明吧。跟你干,太累了。”

    “你挣的都快比我多了。我刚付出了一千多万,正心疼了,现在没心情讨论加薪的问题。”

    “万恶的资本家、吸血鬼。”萧萧笑着站起来。

    她很享受在祝童身边工作的感觉,虽然累了一些。

    “欧阳小姐来了,她想见您。王文远警官和沙子小姐都要求见你,安娜也有同样的要求。一个帅哥三个美女啊。”

    “先请王警官吧。请他十分钟后来。请欧阳小姐一小时后来。另外让餐厅……算了你也没吃饭吧?我这里有斯内尔夫人送的庄园红酒,去楼上拿几袋牛肉、切个西瓜就行了。”

    祝童知道欧阳来了,欧阳凡已经对他说了。

    他刚在餐厅检查过,煤气电源已经封了。望海中医研究会所的两个食坊也是一样,这个时间,整个大楼里已经没有任何可以提供饭菜的地方了。好在他刚才看到楼上的食坊里储备有袋装牛肉,再搞几个黄瓜之类的小菜,也不错了。

    (昨日有事,耽搁了,对不起。)

九、书斋(下)

    王文远走进办公室,看到祝童正把着盘熟牛肉,一口酒一口肉的狼吞虎咽。

    萧萧在老板台后看着电脑,手里拿着勺子挖半个西瓜吃。

    “老板真辛苦啊。”王文远挪揄道。

    “不辛苦,为人民服务累死也心甘情愿不辛苦”祝童一本正经地说。

    说完把杯子里的酒一口喝干,擦擦嘴,把半盘牛肉推到一边,表示可以说事了。

    王文远知道萧萧与祝童关系,有些事,祝童会让以前的西蕾亚小姐回避,萧萧却没有这个问题。

    他从挎包里拿出厚厚的一叠A4复印纸:“这是此刻的审讯记录。”

    “谢谢了,让我说什么好呢。这个……王警官真是太能干了。”祝童大喜,搓搓手就要去接。

    王文远抖动A4纸躲开了,笑道:“老板不说谢谢我还忘了。为了得到这东西,我欠了两顿东道。人家指明要去金茂那边的什么天府御膳。听说一桌要上万块,我可请不起……”

    “没关系,只管请,吃多少算我的。“祝童一把夺过审讯记录,看清楚真伪后,又道:“那家馆子我们去吃过,一万八一桌的只是起步价,你领着一群如狼似虎的警官去吃,那样的一桌根本吃不饱。让萧萧给你介绍一下。”

    王文远还真就坐到萧萧对面,问道:“萧助理,怎么才能既吃饱,又吃好。”

    “那地方啊,有钱也吃不饱,那么大的盘子只放一点点的菜。老板去年请吃散伙饭,我们一群人吃了十万,还是半饱。”萧萧咬着勺子总结道;“那根本就不吃吃饭的地方。”

    “不是吃饭的地方?萧助理,据说生意很好呢。还不接待散客,想去吃饭要先提前三天预订。先付一万定金,菜谱也要提前一天定好。”王文远咂巴着嘴说;“想想就诱惑了,都是些什么菜啊。”

    “那里就是宰你这样的凯子的地方。金茂的人都知道,我们老板不信,带我们去吃了一次,再也不想第二回了……”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说着废话,心思却在别的地方。

    萧萧坐在祝童以前的位置上,眼前就是电脑屏幕。王文远坐在萧萧对面,只能看到屏幕的背面;他的注意力在萧萧背后的玻璃窗上。

    天黑以后,因为光线的原因,大部分玻璃窗都会自动具备镜子的功能。尤其是祝童办公室的玻璃窗特别加装的是平整度比较高的防弹玻璃,反光效果尤其明显。

    王文远看到萧萧在关注股市的情况,并且并非国内股市。他暗暗记下那只股票的代码,心里却一团迷糊。现在还在看这些,莫非萧萧在炒股?不对啊,这是祝童的电脑……

    萧萧确实是在工作,她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状态,边说废话边工作,也是她过去的都市小白领生涯所练就的、面对激烈的竞争所必须具备的职业素养。

    吃着西瓜说着废话,萧萧切换网页,显示出一家国外媒体的官方网页。新闻头条又更新了,是台风登陆上海的消息……

    窗外闪过几道狰狞的闪电,接着是一串闷雷滚过的声音;房间里的灯光忽地一暗,马上就恢复正常。

    “还不是你们闹着要去,我觉得以前的那艘船‘东方骑士’上的饭菜就不错。”祝童看完了,看看窗外,示意萧萧关上窗帘。

    萧萧按动机关,深褐色窗帘缓缓垂下,王文远的偷窥生涯告一段落。

    “王警官,你认为这个叫索亚的家伙实在装疯卖傻,还是个真正的菜鸟?”祝童问。

    王文远转动椅子面对祝童道:“他是个可怜虫,一个自以为是的傻瓜,被同伴卖了还帮着数钱的那种牺牲品。行内把他们称为‘弃儿’。那个跑掉的家伙是个真正的杀手。他们这次行动的代号是‘汤姆索亚历险记”哈克和索亚是同名小说中的两个主要角色。知道这代表什么吗?”

    “不知道,请王警官……开价吧。”祝童伸伸脖子挤挤眼,一副等待挨宰的架势……

    “这种感觉真的很爽能让你心甘情愿地付钱,我很有成就感。我的要求并不高,下面的东西,价值等同于一座凤凰基金按照最高标准建立的学校。”王文远伸出一个指头。

    祝童同样伸出一个指头,与王文远勾在一起:“成交,虽然有点贵了。凤凰基金建立一所学校按照最高标准需要一千万,这笔钱我出了。地点你选,钱我出。”

    王文远楞住了,他原以为那样一所学校与希望小学的造价差不多,没想到会需要一千万。

    仔细想想也就明白了。凤凰基金建立的学校不只是把学校修起来,还要负责学校的日常运营。失学女童都是免费住宿就学,老师们不可能免费教学。

    王文远不心里不得不涌起一阵敬意,“神医李想”虽然赚钱时不择手段,花钱也毫不含糊。凤凰基金几乎就是他一个人支撑起来的。

    “欧洲上有个叫‘书斋’的杀手组织,总部应该在荷兰或者意大利……每次行动之前,他们都会选择一本书的名字作为行动代号。《汤姆索亚历险记》可算是一本少年物,这表明,对这次行动的级别比较低。通常情况下,这种级别的行动没有后援小组,只会有一个老手出面。那个代号哈克的家伙就是个老手,索亚只是他从雅加达街头黑帮里找来的华裔移民的后代。索亚以为哈克是他的师父,他也确实从哈克那里学到了不少东西。如果他能与哈克一起完成三次行动,或许能被‘书斋’列为考察对象。那时,他将有机会接受真正的专业训练。索亚的任务并非要你的命,他那的枪里只有两颗子弹,目标是你的肩膀。对秦医生头部开枪属于他的个人行为,准确地说是开枪的瞬间被周围的人撞了一下,打偏了,他目标的是秦医生的右胸口。

    “仅从目前的掌握的信息分析,这次行动还没有结束本。索亚虽然知道的不多,却透露出一个很重要的信息:他所使用的枪械是来上海后才拿到的。市局的同事分析了现场缴获的所有工具,得出的结论是:索亚虽然很业余,那些工具却都是专业技师改造出的精品索亚的落网并不代表结束,很可能有后续行动……我个人认为,下一次行动代号应该是一本成*人物的名字。书斋并没有建立办事处的习惯,它只是个杀手组织,因为被国际刑警组织追缉,总部都迁来迁去的,上海没有让它另眼相看的理由。索亚和哈克三天前才到上海,在他们抵达之前,枪械已经在上海了。由此我们可以推断出,哈克不是孤身一人,他身后有个接应小组。如果这个推断成立就能证明另一个判断:书斋接到的是一个系列订单,最低级别是让你受伤,最高级别是要你的命。书斋的接应小组至少也有三个人,最重要的不是杀手,是‘教授’。他负责制定行动计划,确定动手时间。因此,即使抓到哈克也不会影响订单的执行。只要‘教授’不落网,对你行动就不会结束。我很好奇,你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让他们花这么大的价钱对付你。”

    萧萧切好一盘西瓜放到祝童与王文远中间的茶几上:“王警官真厉害,吃点西瓜慢慢说……”

    “谢谢,我不吃来历不明的东西。”王文远毫不领情地说。

    “男子汉大丈夫,何必如此小气?”萧萧也不生气。

    “这与性别无关。”王文远似乎觉得没必要让萧萧难堪,又道:“习惯了,与我的职业有关。工作的时候尤其要注意。”

    “随便吧。”萧萧撇撇嘴,端起盘子走了。

    她之前与曲奇一样,对祝童让王文远负责望海医院的安保工作还有点看法,现在心里只有佩服了。祝童能一步步走到今天确实是有理由的,只与王文远这样的超级情敌和对手能相处到这般地步的本事,就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偏偏,他们两个都是有内心极为骄傲的人精,都没有迁就对方的意思,也没有既生瑜何生亮别扭感觉,看上去是那么的和谐。

    “谁……我也很想知道啊,王警官是了解我的。我这个人一向与人为善,不轻易得罪任何人……”祝童做出无辜的样子。

    “对手的数量不超过一定的限度,偶然不会变成必然。在犯罪学上,你这种情况属于高风险人群。”王文远反驳道。

    “你的意思是,真的有人想干掉我?”祝童摸摸脑袋;“不知道我的脑袋值多少钱。”

    “一定便宜不了。”王文远笑道;“书斋的起步价是十万美金。《汤姆索亚历险记》这个级别的行动大概是二十万美金。如果是成*人物的话,至少也要百万美金。老板,我忽然觉得为了二十万人民币就替你卖命,保护一颗简直千万的脑袋,不太划算啊。”

    “你保护的不是我,是斯内尔先生。与斯内尔先生的身家相比,我的脑袋不值一提。外面风大雨大,王警官的同事如果有什么需要的话,我们一定全力配合。”

    “那就谢谢了。我现在就有两个要求。”王文远也不客气:“第一,我要接管望海医院的网络信息中心。”

    望海医院的网络信息中心是数据交换中心,也可算是一个全方位的监控平台……只要连上专用设备,可以看到、听到医院大楼内外发生的大部分事。祝童想了想,点头道:“可以,你们现在就可以进驻。”

    下午的时候,王文远借口去市局拿审讯笔录离开了两个小时。祝童一点也不怀疑王文远已经得到了官方授权,全权负责斯内尔先生在上海期间的安保工作。

    作为全权负责人,王文远一定带领着一个行动小组。为了自己的脑袋与斯内尔先生的安全,必须与王文远和他的小组全方位合作。

    “第二条,我要接管斯内尔病房。”王文远又道。

    “不行,病房由曲奇负责。不过,你可以随时进入病房。只你一人,别的人不在此列。”祝童拒绝的同时也作出了让步;“从现在开始,原望海医院的保安只负责守住十七楼,别的地方就交给你们了。斯内尔先生出任何意外,都由我负责。”

    “那就这样吧……”王文远知道这是祝童的底线了。好在,他知道望海医院的保安都来自那里,那些人的身手与可信度还是令人放心的。

    只是,王文远对祝童有点不放心。

    “不找到‘教授”订单就不会结束。这是我们共同的任务。警方已经开始在全市范围内寻找哈克,希望你也有所行动。”他站起来准备去安排。

    祝童问了一句:“你觉得,向书斋下的订单那个人会是谁?”

    “书斋收费昂贵,对客户的选择一向很挑剔,一般人是没有下订单的资格的。所以,这个人一定有要具备以下三个条件。其一,向书斋下订单的人必须有足够的支付能力,书斋向来是先收钱后办事。其二,那个人必须有丰富的人脉或影响力。要想成为书斋的客户,必须要有两个具备一定实力的推荐人。其三,书斋的不接受天主教徒的委托,它的客户必须是基督徒或与罗马天主教会没什么关系白人。据说,书斋的历史可以追溯到十字军东征那么遥远;据说,书斋的创始者是三位被教会出卖的骑士;据说,书斋曾成功地刺杀过一位皇帝、三位教皇。据可靠消息,他们的第一批顾客是对教会不满的贵族,好多年后才开始接受银行家和大商人的委托,至少是身家上亿的富豪才有那个资格。当然,任何事都会例外。有些有资格向书斋下订单的客户也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替人下订单。不过,那样的情况并不多。一经发现会被取消下单资格。”

    “真够悠久的。”祝童赞叹道。

    心里却想:在如今的外部环境、通讯技术与交通条件下,这样封闭且自以为是的组织……应该不会维持多久吧。如果书斋的此次行动只是为了赚钱钱,他丝毫也不会觉得意外。

    “基督徒吗?”祝童看着王文远的挎包问道:“你能搞到他们的信仰资料,是吗?”

    “以下是奉送。雷曼参议员与卡尔先生和修伊博士都是虔诚的天主教徒,同样是基督徒的还有威尔逊夫人和汉密尔顿勋爵;史密斯是基督徒,安东尼、罗贝尔、斯内尔夫人也是基督徒。都被你掏空了,这里还有一把枪,你要吗?”

    王文远拍拍挎包,做可怜状。

    “你想陷害我?”祝童半真半假地问。

    “我一直想把你送进监狱。大家都知道。可是你,用得着陷害吗?”

    王文远也半真半假地答道。

    九点整,江湖酒会召集人祝童向八品江湖发出第一道追风令:寻找哈克。

    祝童与欧阳小姐关起门交谈了半个小时,九点三十分,沙子小姐和女主播被请进来。

    “我给你们介绍一下,欧阳小姐现在是我的特别助理,今后节目审看的事就由她负责。沙子小姐,欢迎您的光临。”祝童先说了番开场白,才握住沙子小姐的手。

    女主播有点吃味,欧阳似乎变成她的上级了。

    六九中文X

十、杂气(上)

    三天的时间过去了。

    台风经过上海向内陆挺进,巨大的破坏力让天地为之色变。

    好在终于结束了,被狂风暴雨洗礼过后的上海逐渐恢复既往生活秩序。

    在过去的三天里,望海医院并没有出现什么“不可控制”的意外事故。与上海各处一样,也经历了暂时停电、短时停水、大楼玻璃被破碎、树木被连根拔起、地下车库进水等小的意外的困扰,除了一位保安被楼上掉下的玻璃割伤手臂,整体来说还算正常。没有造成重大人员伤亡及财产损失。

    停电发生在九月九日上午,市区主供电线路发生故障,累及望海医院及周围地区停电三小时。

    在此期间,望海医院备用的大功率发电机启动,确保了医院大楼用电设备的正常运转。祝童让购买的十三台柴油发电机没有发挥作用,不过这是好事,证明医院内外一切正常。

    受损失最大的是十八楼,大楼正面一扇玻璃幕墙被不知名的东西击中,造成两米见方的开口。整个十八楼被从破损处涌进来的狂风暴雨袭击,花花草草的被吹打得一片狼藉。

    望海医院的空中花园,算是完了。

    不过即使在一个如此凌乱不堪的场景中,祝童的心情还是相当不错的,他正带着毛头与苗苗在十八楼捉迷藏。

    叶儿在一旁看着,对被狂风毁去的花草很是惋惜。

    那十几只蝴蝶也不只去向了,它们或许躲到什么地方去了,或许被风给吹走了。

    想到不久之前它们还在自己身边翩翩飞舞,叶儿心里就阵阵黯然。

    王文远与两个身着便衣的男子在十八楼里仔细搜索,寻找应该存在的子弹。

    望海医院十八楼的玻璃幕墙都是加厚玻璃,一般的小东西根本不可能对这样的玻璃构成威胁。

    王文远假设,玻璃幕墙是被子弹击碎的,可天花板上并没有找到弹痕。从玻璃的破碎状态分析,如果是子弹击碎了玻璃,那颗子弹一定会留在室内。

    叶儿还没有正式辞职,她先是被王向帧借调到金融工作小组,后来进入福华造船筹备处,再后来是福华造船审计室。这一圈转下来已经很久没有进过市局的大门,可她的工作关系还在市局计财处,直接领导是黄海的母亲。

    她准备近两天抽空去递交辞职报告、办理相关手续,可在次之前,她还是一位在编的警官。

    王文远前天向她发出邀请,让她进入他带队的小组。这个小组的主要任务是负责斯内尔先生在上海期间的安保工作,由五位成员组成。它的基本架构是之前李颂汉警官的小组,现在不只是换了个组长,还补充了两位来自市经侦支队的技术精英。此外,还有市局防暴队的九位警官配合他们工作。

    叶儿拒绝了王文远的邀请,她现在是祝童的未婚妻,不是女朋友。很明显,王文远的目标不只是要保护斯内尔先生的安全。

    看着祝童与毛头和苗苗玩耍时开心的摸样,叶儿心里涌起一股柔情。

    她知道,祝童的童年在不断的奔波与艰苦的难以想象的磨练中度过,没有任何轻松的回忆。他的性格与心理没有被那段可怕的经历扭曲变形,几乎就是个难以想象的奇迹。

    祝童一直很喜欢孩子,所以他会帮助苗苗,会不计代价地帮朵花的凤凰基金。

    萧萧上来了,远远地向叶儿打个手势。

    叶儿走过去与萧萧低声说了几句,快步走到祝童身边,轻声道:“梅夜长老和无处大师来了。”

    “无处大师,他来做什么?”祝童心里奇怪。

    梅夜还无所谓,八品江湖的追风令不是玩笑,每个追风令都代表着一份赏格,又称为悬赏追风。既然是悬赏当然就要有一位有足够身份的江湖大佬充当保人,确保提供被追索对象线索者能拿到赏格。

    追风令分为三个等级,祝童发出的是最高级别的金色追风令,悬赏一百万寻找哈克的线索。

    而梅夜,就是这次追风令的保人。

    梅夜来,当是有了哈克的消息;可无处大师来访为的的是什么?

    现在是敏感时期,望海医院周围内外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呢。即使有多么要紧要的事,无处大师这样又可能成为下任一品金佛主持的大人物是不适合出现的。

    叶儿接替祝童,和毛头和苗苗玩捉迷藏。

    祝童匆匆回到办公室,外间的接待室内多出一张办公桌,欧阳小姐坐在后面,女主播和沙子小姐围在她身边。欧阳正在审看她们根据这两天录制的资料里剪辑出来的片子,如果没什么问题的话,很快就会送去播出。

    欧阳知道祝童要做什么,理解祝童现在处境。表面上她是借休假的机会来陪父亲欧阳凡。那天晚上,欧阳提出要在“神医李想”离开上海之前的这段时间守在他身边,祝童拒绝不了只好答应了。

    祝童停下来,和她们说笑两句才进入办公室。

    梅夜和无处大师已经在等着了。

    无处大师年以六十往上,梅夜年纪更大。祝童进门是连说不敢当,让这么两位老者亲自跑一趟,实在是惭愧。

    梅夜笑着摆摆手,说祝童总算学乖了,知道尊重前辈老者的道理了。

    无处大师只念声佛,没说别的。祝童就知道,无处大师此来对对自己是有好处的,所以才端了点架子。

    先开口的是梅夜长老,追风令有结果了,今天清晨六点,清洋家的人在游艇码头附近的海里晨练,也就是锻炼水性,看到一个酷似哈克的外国人。当时,那个人正登上一艘快艇,快艇也很快开走了,所以没看得太清楚,不能确定是不是哈克。

    清洋掌门烟子小姐得到消息后马上去游艇满头调查,得到的结果是:那艘快艇属于千门,是千门用来接送赌客上下赌船的八艘快艇中的一艘。

    “千门……”祝童低念一声。

    想来也可以理解。整个上海的警方都在寻找哈克,宾馆、饭店这样的地方是藏不住的。他是个外国人,在上海这座东方都市里的外国人固然很多,但是上海是一座现代化都市,有覆盖整个城市的监控网络和世界上最严格的社会管理制度。

    哈克逃跑是驾车路过多个路口,他的相貌摄像头被多次捕捉到,提取出的清晰照片早以发到每个警官的手中。

    前几天因为台风过境的原因,警方的注意力并没有集中到他身上,现在台风已经过去了,哈克这样已经漏风的人在上海是躲不住的。

    上海当然也有不少的警方触及不到死角,可大部分的死角都只对中国人有效,对于一个外国人来说都是不合适的。

    千门的赌船也算是死角之一,赌船只接送赌客的时候才靠岸,平时都在公海上活动。那是个只认金钱的所在,没人会关心你是不是个通缉犯。

    台风登陆上海,千门的赌船也要靠岸避险,锚地就是游艇码头。

    祝童与千门掌门百里宵的关系只能算一般,不知为什么,两人之间虽然有几次成功的合作,却总有一股莫名其妙的离心力的存在。百里宵曾经两次投靠田旭阳,又两次出卖他;或许正是真、这个原因才让祝童一直对他存有戒心,亲近不起来。

    说来,百里宵并没有错。他身上肩负着千门的未来,为了早日实现千门的理想,在上海外海有一座属于千门的娱乐岛屿,他不得不作寻找强有力的后盾。八品江湖给不了千门所希望的。

    “无处大师,您有什么好消息?”祝童先把百里宵的事放到一旁,看向无处大师。

    如果哈克真的登上了千门的赌船,他就跑不了了。祝童以为百里宵虽然善变,却还是个聪明人。他决定等一等,千门也接到了祝童发出的追风令,如果下午还没有得到千门的消息,那就有能确定两种可能。

    其一、哈克并不在千门的赌船上,清洋家的人看错了;其二、假设哈克登上了千门的赌船,而百里宵没有向江湖道通报,就只认为百里宵参与了对祝童的刺杀,至少也是知情人。

    以百里宵的智商,不会做出装糊涂两面逢源那样的傻事的。

    “老衲此来,是向祝师兄禀告另一件事。”无处大师拿出一个信封;“日前,苏北映山寺的两位同修外出云游,路径川西小镇挂单天照寺。他们看到了仁杰萨尊活佛,就留在天照寺多住两日,发现活佛与镇上一位叫云青的野医接触频繁。三天前,他们看到田旭阳田施主去了天照寺,更多了分小心……”

    无处大师把映山寺两位外出云游的僧人在天照寺看到的、听到的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

    据无处大师转述的两位僧人的判断,那个叫云青的人很可能会来上海。他们离开的时候,看到镇上最好的那辆货车停在天照寺门口,有几个人正在把一些蜂箱装上货车。

    而云青之所以被镇上的人称为野医,是因为他养了一群鬼面蜂,善于利用鬼面蜂的蜂刺治疗风湿病。

    祝童听完,起身向无处大师躬身致谢,这份人情真太大了。只是,他心里有点疑惑。据他所知,川西那片地方距离布天寺的势力范围已经很近了,可说那里的大小寺庙多多少少都会受到布天寺的影响。一品金佛向那里派出云游僧,所图为何?能认出仁杰萨尊活佛的,不会是普通的云游僧。

    送走了梅夜和无处大师,祝童再次回到十八楼。

    叶儿已经不在这里了,毛头和苗苗也不在了。

    他走到玻璃破损处,趴在地上一寸寸地细细寻找,不放过任何一丝痕迹。

    “老板得到什么线索了吗?”王文远走过来,好奇地问道。

    祝童从地上捏起一根黑色触须样的东西,皱着眉头端详着:“王警官,您能看出它是什么吗?”

    王文远没有祝童的视力,凑近前看了又看,摇头道:“看不出来。”

    “你看它像不像一根蜂腿?”祝童一本正经地问。

    “风腿,那是什么?老板,你没事吧?”王文远完全听不明白祝童在说什么。

    “蜂腿,就是蜜蜂或马峰的腿。”祝童丝毫没有开玩笑的意思;“让你的人收队吧,没有子弹,玻璃不是子弹击碎的,是几个或一群鬼脸蜂前来拜访,弄碎了玻璃。”

    “那不可能。”王文远根本不相信,且不说玻璃破碎的时间是在昨天夜里。那个时候,望海医院正好停电,外面的狂风暴雨比起前两天稍小,风力也有八级左右。那个环境根本就不适合蜂类出现。

    即使真的有祝童所说的鬼脸蜂,那渺小而脆弱的生物也不可能破开对厚实的玻璃幕墙。

    “信不信在你,我这就去化验室,放在显微镜下一看便知。十八楼上只有蝴蝶,从来就没有蜜蜂或别的什么蜂。”祝童也不解释,小心地把那被称作“蜂腿”的东西加进一张百元钞票里。

    王文远想了想,忙跟上祝童,问道:“你凭什么确定它是蜂腿?”

    “我猜的。”祝童神秘地一笑,又道:“或许,下午还会有另一个惊喜。”

    他们在化验室呆了十分钟,大概确定了这枚黑色触须样的东西确实是某种昆虫的腿部肢节。至于是否蜂类的腿部肢节,尚不能确定。

    王文远的同事从十八楼地板上陆续又发现了一些疑似昆虫肢体的碎片,在化验室拼凑一番,勉强能看出几只蝶儿与半只大蜂的轮廓。

    王文远很是奇怪,如果真如祝童所暗示的那样,也太不可思议了

十、杂气(下)

    上午十点,“神医李想”出现在斯内尔病房。

    斯内尔先生忽然出现抽搐现象。

    开始还很轻微,并没有引起多少注意。这在斯内尔先生卧床期间属于不定期出现的正常现象。

    可这次不同,随着时间的推移,抽搐的次数越来越多,强度逐次加大。监控仪器上的各项生命体征开始向不好的方向变化。

    病房里一片哗然,斯内尔医学研究中心的专家们围着病床忙碌起来,可他们能做的真的很有限。

    斯内尔先生是个早就被现代医学判了死刑的人,那些缓解抽搐的药物对他来说就是催命毒药。用了,只能让他快速进入另一个世界。

    斯内尔夫人已经有几天没看到这个骄傲且脾气怪异的中国医生了,她正被突然出现的变故弄得惶然无措。

    汉密尔顿勋爵出去拜访朋友了,现在并不在病房里;安东尼被赶走了,威尔逊夫人在楼下vip病房住院。看到祝童,斯内尔夫人就像看到了救星,却不敢多说什么。

    祝童在斯内尔先生病床前站了一会儿,拉起斯内尔先生枯瘦的手腕号脉……

    今天值班的是郑书榕,他正与周行讨论病情。

    “神医李想”加入后,表情看上去很正常,似乎在履行每天都在做的事。这让病房里的所有人安心不少。

    沙子小姐和女主播寸步不离地守在祝童左右,她们也是无聊。这几天,斯内尔病房实在是太安静了,几乎没什么具有新闻价值的事情发生。这种情况好容易出现一次,希望能挖掘到一些有加值的东西。

    果然,祝童与周行的对话没有让她们失望。

    “能确定是什么原因引起的吗?”祝童问。

    “前天晚上斯内尔先生的大脑曾有数秒钟左右的时间处于缺氧状态,应该是电源转换时供电不足,为斯内尔先生增加血压的设备运转出了问题。”周行答道。

    “我不能同意您的判断。”斯内尔医学研究中心的首席专家站出来反驳,他需要通过翻译才能听懂两位中国中医的交谈,所以慢了半拍……

    “先生,我们现在没有时间讨论责任问题,如果您不能拿出任何解决办法的话,请不要打扰我们的讨论。”祝童不客气地对他说,转而又面向周行。

    “影响大吗?你准备怎么解决?”

    “影响肯定是有,转换电源的时候,为斯内尔先生服务的维生设备有十秒钟的时间处于空置状态。郑医生准备对斯内尔先生颈部施以金针通络术,将抽搐区域的肌肉紧张度降下来。”这是周行的回答。

    “很好,最好马上开始。斯内尔先生等不起。”

    “神医李想”同意了,郑书榕马上开始对斯内尔先生实施针灸治疗。

    九枚金针依次刺入斯内尔先生肩膀到颈后部的穴脉之间的空出,这金针通络术并非是为了疏通脉络,而是把淤积在经脉间的“杂气”导引出来,从而达到通络的目的。

    这是种很怪异的现象,无论是祝童、马八、周行还是望海中医研究会所的各个前辈们都未遇到过如此特殊的病例……

    斯内尔先生不是修者,的脉络从来就没有刻意通顺过,亦没有培养过真气。可他经脉间,各处大穴中却淤积着不下于任何一位修者的真气。它们来自宁无冬的长春术,是那些被安东尼收买的“志愿者”生命元气。几年下来,淤积在穴脉间的各种性质的元气当真非同小可,深厚之极。

    不过,这些所谓的真气对斯内尔先生没有丝毫益处,中南常老称它们为“杂气”。也幸亏斯内尔先生不是修者,这些“杂气”因为进入的时间不同,分别存在与不同的区间里。斯内尔先生如果是修者、或者宁无冬或别的修者试图替他通脉顺气,斯内尔的身体就会变成一个特别的“真气”战场,他将在瞬间呜呼哀哉。

    宁无冬一定早就看到了这种结果,答应斯内尔来中国寻求“神医李想”的治疗,本就是无奈之举。

    郑书榕现在施展的金针通络术,是从漳州薛家不传之秘、金针导引术演化而来的,它是基本上只对斯内尔先生一个人有用的一种很特别的针法。

    清除穴脉间的“杂气”是为将要到来的龙虎丹创造条件,利于元气的运行,是早早晚晚都要做的……郑书榕现在做,只是提前一步罢了。

    金针入体,斯内尔先生的抽搐果然减轻了,却没有停止。

    “斯内尔夫人,我们要讨论斯内尔先生的问题。作为病人家属,我们希望您能在场。”祝童翻开斯内尔先生的紧闭的眼帘观察片刻,转身神情严肃地对斯内尔夫人说。

    “好的,我很愿意。现在吗?”斯内尔夫人慌忙答道。

    “夫人童做个请的手势,率先向病房外走去;边走边对周行道:“通知马医生,吴院长,马上去我的办公室,我们需要讨论出一个抢救方案。”

    沙子小姐提前一步推开房门,女主播也连忙跟上。

    在欧阳小姐建议下,她们两个已经达成了一个资源共享的合作协议。如果沙子小姐提问的时,安娜就负责拍摄,反之亦然;不得互相拆台,不得争着提问,事后再交换资料。

    现在沙子小姐占据了有利位置,女主播只好客串摄像的角色了……

    “李先生,请问斯内尔先生发生了什么情况,危险吗?”沙子小姐问道。

    “是的,您刚才也看到了,斯内尔先生现在正面临着危险的考验,情况很紧急,可说是一次危机。”祝童边走边答。

    “请问李先生,您准备采取什么措施?还有,您认为斯内尔先生遇到的危机是什么造成的?”

    “我认为,正确的说法应该是危险,不是危机。台风期间,上海的供电线路经受了严格的考验,望海医院曾经有三小时的时间失去了与供电网络的联系。我的初步判断是,虽然医院马上启动了备用发电机组,并在半分钟内恢复了对包括斯内尔病房在内的医院大部分区域的供电,斯内尔先生所用的所有设备都有应急电源,可斯内尔先生的身体实在是太虚弱了,任何微小的变化……比如温度、湿度的变化都可能带来不可预料的影响。台风期间电闪雷鸣,或许那些雷声与磁力波动也会对他施加影响……现在的情况是心力衰竭、血压急剧下降导致的脑部供血不足……”

    祝童一路走,一路回答沙子小姐的问题,斯内尔夫人充满忧虑地再一旁听着,虽然她与两位主播一样听的一头雾水。直到“神医李想”办公室前,祝童才中断了这次随机采访。

    “斯内尔夫人,您认为斯内尔先生可以度过此次难关吗?“女主播总算找到机会了。

    “我相信李先生的医术,他一定能找到最好的办法。”斯内尔夫人匆忙间答道。

    办公室的门关上了,沙子小姐与女主播连忙回到各自的办公室前整理资料。她们需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把彼此刚才录下的东西复制一份给对方,然后赶到自己的团队进行后期制作,争取尽快拿到欧阳小姐面前审查,快些送回各自的电视台播出。

    斯内尔先生遭遇危机,可是了不得的大事啊。

    当然,她们在征求过欧阳小姐的意见后,先向各自的上级打电话,以简讯的方式传回了一份口头新闻。

    沙子小姐传出的简讯是:受台风影响,斯内尔先生的生命遭遇最大危机,心力衰竭命悬一线神医李想正在竭力抢救……

    女主播传回的简讯是:因心力衰竭脑部供血不足,斯内尔先生出现严重的抽搐症状,可能危及生命。初步认为台风期间短暂的停电事故是主要原因。李想医生正召开紧急会议,研究抢救方案。

    欧阳对这两条简讯没有提出任何修改意见,同意放行。

    祝童办公室内,斯内尔夫人焦急的看着一群中国医生用汉语讨论。她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只能从表情他们脸上的表情上感觉到,情况似乎并非“神医李想”声明的那么糟糕。

    事实上,祝童与吴院长、周行、马八确实在讨论与斯内尔先生病情有关的问题。

    祝童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上午九点三十分,尹石风打来电话,第一炉龙虎丹的炼制失败了。

    尹石风认为,其中有台风带来的恶劣天气的原因,最大的因素恐怕还是中南常老已经很久没有炼制这种神奇的高级丹药的……尹石风还说,白岛主已经答应再提供一条印度虎,可中南常老却怯场,他提出把炼制龙虎丹的秘法传给尹石风,由尹石风负责炼制工作,他在一旁指导。

    虽然尹石风作为中南常老的助手参与的龙虎丹第一次炼制的全过程,但不包括最为关键的与内息运用相关的密炼部分,所以,他也拿不准,所以打电话请教祝童该怎么办。

    祝童稍微一想就发现了疑点,中南常老或许有手生的原因,更大原因……

    离岛上没有固定电话,也不在移动公司网络覆盖范围内,对外联络只有白岛主的一部卫星电话。

    祝童让尹石风把电话交给白岛主,对白岛主的大力支持表示感谢。

    白岛主也是知道祝童的,也许是因为曲老亿的缘故,白岛主很欣赏这个正在崛起的江湖道后起之秀,对祝童建立的望海中医研究会所更是赞誉有加。时代发展了,各种新事物层出不穷,白岛主也面临着与所有的江湖世家一样的难题:白氏一脉还算人丁兴旺,在白岛主苦心经营下也累计了巨额财富;可在优渥的生活环境中成长起来的下一代都不愿吃苦,家传绝学延续的大问题是最令他们苦恼的……

    愿意学的人倒是很多,白岛主历时五年,从偏远山区和西部穷乡僻壤挑选了七位少年,这座离岛,正是白岛主培养这些弟子的所在。可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白岛主很有把白家绝学交给一个值得信任的组织妥善保管的意思。

    祝童将望海中医研究会所无偿转让给华夏基金之后,白岛主所受的触动颇大,起了去上海看看的心思。

    因此,白岛主爽快地答应了祝童请他去望海医院指点的邀请,这让本是客套一下的祝童很是有点意外。两人很快敲定,等中南常老练好龙虎丹,白岛主将随他们一道来上海。

    接下来,祝童询问尹石风与中南常老炼制龙虎丹的情况。果然与祝童猜测的一样,白岛主早就看出中南常老是在考验尹石风,怕自己身后中南一脉的传承断根,准备将包括炼制龙虎丹的中南秘术传授给他。

    祝童让尹石风听电话,训斥道:“傻小子,以你的修为这有什么怕的?还不赶快去谢谢常老栽培,认下这个师父”

    尹石风是个实在人,没有借陪着他炼制龙虎丹的机会偷师学艺,修为扎实,汉水尹家的出身也算是底蕴深厚,当是老实人应得的好报吧……

    世外高人们行事总是那么天马行空,中南常老是借这几天把尹石风摸了个一清二楚,才有这般决定。老人家更在意的是传承的延续,他可不在乎斯内尔这个超级富豪的健康甚至生死。

    可祝童不能不在乎,所以,他才驱使紫蝶搞出了斯内尔先生现在的危机。

    很明显,以斯内尔先生现在的情况,再等五天也不是不行,却有极大的风险。斯内尔先生处于昏睡状态的主要原因正是心力衰竭引起的大脑供血不足,他已经换过一颗心脏了,那颗来自外界的心脏需要抗排异药物的帮助才能正常运转,可癌变已经扩散到他的全身,任何药物的进入都是困难的。

    在来上海以前,宁无冬每周都会对他施展一次长春术。来自外部的旺盛生命力能暂时提升斯内尔先生的各项生理指标,让斯内尔先生清醒一两天。

    别看只是这一两天的清醒,对斯内尔先生却及其重要。

    祝童目前有两个选择,一是以祝门术字为他续命;二是维持现状,让他硬挨五天或六天。

    前一种方法与长春术类似,只不过消耗的是书写术字者本身的修为,强行为斯内尔先生灌注新鲜的生命活力,也就是元气。那样,能让斯内尔先生马上醒过来。

    如果祝童出手,至少也能让斯内尔先生保持清醒状态一个月,或者更长的时间。如果是叶儿或郑书榕出手,一周到十天还是可以的。可是,祝童并不希望斯内尔先生清醒,至少在紫蝶发挥控神作用之前不会让他完全自由地清醒,那样会很不方便。

    可让斯内尔先生长时间处于昏睡状态势必造成脑萎缩,那将是不可逆转的。一个白痴斯内尔,即使活着也不符合包括祝童在内的大部分人的期待、与需求。

    所以,留给祝童唯一的选择就是,施展术字把斯内尔先生救醒,然后以封穴术强制使他继续昏睡。

    周行与马八都刚开始习练术字,远为达到可以替人续命的程度。祝童或许要面临来自外界的挑战,叶儿要照顾秦缈,郑书榕就是唯一的人选。

    郑书榕没有问题,吴瞻铭负责对外发布于斯内尔先生此次危机相关的新闻,他很快就拿着一张小纸片走了。

    望海医院外面还有不少媒体记者,沙子小姐和安娜小姐发出的简讯想必已经引发了诸多猜测,吴瞻铭此时出场,可以起到让外界确信斯内尔先生确实正在遭遇危机。

    祝童与周行、马八留下来继续讨论,主题是斯内尔先生清醒后,隔多久实施一次封穴术。

    斯内尔先生醒来一定会要求见安东尼,好容易赶走了,怎能允许他卷土重来?

    所以,祝童还完成另一件事:干掉安东尼

十一、千层浪(上)

    封穴术算不得什么了不起的秘术,周行和马八稍加练习就能轻松掌握

    只不过,斯内尔先生情况特别,以他脆弱体质经受不起真正的封穴术,只能使用金针闭穴这样的变通之术

    祝童现在做的,就是对着一副人体脉络挂图,把金针闭穴术教给周行和马八

    他们当然不太理解祝童的用意,明明可以好好的,为什么要强制斯内尔昏睡?祝童不解释,他们也不好问,老板的做法总是有道理的尤其是马八,对美丽倾国的斯内尔夫人颇有点想法呢

    周行与马八都走了,祝童到酒柜旁为斯内尔夫人倒了杯红酒,自己端着一杯白酒,举杯到:“夫人,我们应该干一杯我想,我们已经找到了抢救斯内尔先生的最好方法,刚才的讨论卓有成效”

    “真是个令人开心的好消息我一直认为,‘神医李想’是最棒的”斯内尔夫人隐约觉得不太对劲,“神医李想”说的似乎并非事实

    她听不懂汉语,可刚才的讨论……有讨论吗?好像大部分时间是“神医李想”一个人在说,另外三个人在听即使有发言,但那像是请教,而不是发表自己的意见

    不过,斯内尔夫人决定将疑惑放在心里,听听祝童接下来要说什么

    祝童喝下半杯酒,开口道:“自从斯内尔先生住进望海医院之后,医院并没有收到一分钱您知道,维持对斯内尔先生的治疗是一项昂贵而充满风险的工作基于对斯内尔先生的信任,我们之前并没有提出任何与此有关的要求可斯内尔先生现在遇到了麻烦,接下来的抢救也是需要耗费大量财物,我想与夫人讨论一下费用问题”

    “需要多少钱?五十万美金可以吗?”斯内尔先生脸色微红,显得很不好意思;“我的意思是,我现在只能拿出五十万美金斯内尔先生的资产一直由安东尼打理,没有他的配合,我没有办法支付多的钱”

    祝童点点头,表示理解又皱着眉头思索片刻,道:“五十万美金应该是夫人的私房钱,夫人对斯内尔先生的情深厚意十分令人感动,可是……”祝童摇摇头,作出很为难的样子;“那些支付以前的账单绰绰有余,可是对与马上就要进行的抢救工作来说……不够我们必须使用一些很珍贵的药物,比如牛黄,斯内尔先生需要它来定神止痉,增强心肌收缩力,加快血液循环度;比如人参,能为斯内尔先生补充元阳,复脉固脱斯内尔先生需要一支或数支百年份的野山参,现在的市场价格远十万美金”

    “可是,我现在能拿出五十万美金我又一份信托基金,可……”作为一位亿万富豪的配偶,斯内尔夫人从未因为钱而被逼到如此令人难堪的地步情急之下,她从手指上取下一枚钻戒:“这是斯内尔先生为庆祝我们结婚三周年而送给我的礼物,当时的价格是三百三十万美金”

    祝童盯着那枚钻戒,嘴角浮出一丝笑纹:“夫人,那是完全不能接受的如果斯内尔先生知道您现在的遭遇,一定会怪我们不近人情了放心,我们对斯内尔先生的支付能力很有信心,抢救的费用暂时由医院垫付可是夫人,您应该让外界知道您的尴尬处境”

    这时,萧萧进来通报,汉密尔顿勋爵回来了,他正在门外,请求能加入对斯内尔先生病情的讨论

    九月十日上午十一点,斯内尔夫人在汉密尔顿勋爵陪同下召开紧急记者会,发布了一条使整个世界都大跌眼镜的消息:为了支付斯内尔先生的巨额医疗费用,她决定拍卖自己与斯内尔先生结婚三周年的珍贵纪念品,一枚出自某顶级饰品设计师之手的钻石戒指

    汉密尔顿勋爵随后在望海医院大厅里接受了数家媒体记者的采访,他很十分遗憾的表示,曾提出以三百万欧元暂时购买这枚戒指,以帮助斯内尔夫人度过这“短暂的、令人难堪的”阶段,可是被斯内尔夫人拒绝了汉密尔顿勋爵说,斯内尔夫人认为斯内尔先生从未拖欠过任何人或组织的债务,现在情况是与斯内尔资产管理公司的沟通出现了一点小小的技术问题,相信很快就能得到妥善解决

    虽然记者会现场只有两家媒体的参加,分别是来自日本的川上沙子小姐与上海电视台某频道的安娜小姐,可这条消息还是在第一时间占据了世界各大媒体的头条

    安东尼十一点十五分得到消息,当时他正在准备去上海欧美商会会所参加一个午餐会

    看到这条闻的瞬间,坐在锦江饭店最豪华的总统套房里的安东尼先生被惊呆了之前,他并没有接到任何要求来自望海医院或者斯内尔先生的支付要求,没有人告诉他,望海医院向斯内尔夫人催还医药费

    “阴谋,这完全是一场阴谋”安东尼咆哮着冲出向房门,却被身边的两位先生死死地抱住了他们是安东尼聘请的律师,也是他现在的助手和顾问

    “外面围满了记者,有多的记者正在赶来安东尼先生,你现在不能露面您无法解释,没有人会听您的任何解释他们提出的所有问题都是陷阱,您的任何回答都只能让您的形象变得加糟糕”一位律师惊恐地说:“天啊,安东尼,我提醒过你,不能以财务控制作为制约斯内尔夫人的手段这是那个女人的报复,她要借这个机会毁掉你,把你从斯内尔先生身边彻底赶走没有人能替你说话,除非斯内尔先生可是上帝,他在望海医院,需要钱的正是他安东尼,你都做了什么啊?安东尼,您应该在斯内尔先生抵达之前向望海医院支付一笔保证金,告诉我,那笔钱给他们了吗?”

    “他并没有签署你们准备的协议”安东尼颓然坐到厚重的地毯上

    “所以……”两位律师面面相觑,不用问,钱当然没付了,要不然安东尼也不会如此狼狈

    该死的“神医李想”,他早就想好了,从拒绝在那份协议上签字的那一刻起,阴谋的车轮已经开始转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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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时候,安东尼怀里揣着一份一百万美金的现金支票,只要“神医李想”同意签字,他就会马上将支票作为斯内尔先生的治疗保证金交给祝童

    可使直到现在,那份一百万美金的支票还在安东尼的衣袋里

    安东尼后悔了,如果听取雷曼参议员的建议,选择与可恶的“神医李想”合作,何至于被他害的如此凄惨

    现在,别说图谋别的了,今后如何生活都是问题即使斯内尔先生忽然醒过来,也不会听他的解释了作为一个跟随斯内尔先生多年的管家,安东尼对他的思维习惯与处理问题的方式了解的十分透澈

    斯内尔先生面对被他击败的对手的愤怒或哀求时,最常说的一句话是:失败者没有解释的权利,失败本身就是最好的解释你做的不够好,把弱点暴露在别人面前;即使我不加以利用,也一定会有人利用

    他把事情办砸了,让对方抓住了致命借口,现在就是马上向望海医院汇款,也于事无补了斯内尔先生不喜欢失败者,这件事无论对他个人的声誉还是斯内尔资产管理公司的形象都是重大的伤害尤其在与他的生死休戚相关的关键时期,安东尼犯下一个不可饶恕的错误

    按照斯内尔先生的习惯,即使祝童不抓住这个机会做文章,别人知道后也不会放过他

    十一点三十分,罗贝尔.斯内尔在两位律师陪同下先生出现的在电视屏幕上

    他就在距离安东尼不远的地方召开记者会,表示会立即向望海医院汇出第一笔万百万美金的作为父亲的医疗费,确保迈克.斯内尔先生能得到最好的治疗罗贝尔表示,这一切应当由安东尼负责,他一直是父亲身边的管家,所有与治疗相关的费用都由他负责可是,在上海遭遇台风、父亲的生命正经受考验的关键时期,安东尼却离开望海医院住进了锦江饭店的总统套房这是不可原谅的渎职行为,安东尼辜负了父亲的信任

    “这个傻瓜,畜生,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他上了‘神医李想’的当赶走我,对你有什么好处”安东尼要被气疯了,对着屏幕上的罗贝尔连吐口水

    罗贝尔.斯内尔的记者会正在进行的同时,屏幕下方出现了一条具轰动效应的文字闻:斯内尔资产管理公司董事会执行董事、斯内尔家族的另一位重量级人物、斯内尔先生的堂兄油公司总裁范加斯特.斯内尔先生在伦敦召开记者会,表示斯内尔家族财务状况良好,并没有出现任何问题,希望投资者给他二十四小时,不要盲目抛售包括U.G石油公司在内的与斯内尔资产管理公司有关的股票和有价证劵

    范加斯特.斯内尔先生说,他已经要求董事会启动对这件事的调查程序,他个人并将马上飞赴上海与斯内尔先生及夫人会面在此之前,他已经建议董事会通过电话紧急讨论一项临时动议,暂时停止斯内尔资产管理公司监事会监视委员安东尼先生的一切权利

    总统套房的温度被严格地控制在客人要求的区间内,安东尼抽下领带,解开衣扣:他身上那件考究的西装已经被汗水湿透了

    两位律师走了,谁都能看出安东尼完了原本他连出席都很勉强的欧美商会的午餐会,现在已经成为一个遥不可及的存在,遥远到,那似乎是另一个世界的存在,与他这样的人毫无关系

    这些年来,安东尼着实得罪了不少人,他不是斯内尔家族的人,没有跌倒的本钱只要倒下,就再没有爬起来的可能,即使斯内尔先生依旧信任他,安东尼也不可能站起来了

    他忽然觉得自己不只不该得罪“神医李想”,而是从担任斯内尔资产管理公司监察委员的那刻起就错了当时,他还对斯内尔先生对他的信任感激涕零,现在想来,不过是被那个狡猾到骨子里的老狐狸利用,成为牵在他手里的一条狗只要斯内尔先生一个暗示,他就会毫不犹豫的扑上去,狠狠地咬上几口;其中就包括这位范加斯特.斯内尔先生

    正是在安东尼的设计下,范加斯特才不得不把斯内尔资产管理公司交给斯内尔夫人,转而去伦敦担任U.G石油公司总裁

    安东尼所做的一切当然确立了斯内尔先生不容置疑的权威地位,也让他成为一个人人惧怕的角色现在,“神医李想”踢出第一脚,罗贝尔、范加斯特等以前的仇人们马上跟着跳出来了

    “叮铃铃……”安东尼被总统套房的座机铃声惊醒,他有气无力地举起话筒,问道:“我是安东尼,请问那一位?”

    “亲爱的,我是史密斯有时间吗?我想,我们应该找个安静的地方喝一杯”

    “史密斯,别想来看我笑话休想你们不会得逞的只要斯内尔先生醒过来,他们就会知道我的厉害”安东尼强自支撑着

    “我当然相信你安东尼是斯内尔先生最信任的人,所以才会在这个时候打电话安东尼,有个小小的问题,斯内尔先生即使醒过来,他第一眼看到的也只会是斯内尔夫人和汉密尔顿勋爵,或者还有范加斯特或者罗贝尔你觉得,斯内尔先生会给你解释的机会吗?或者可以这样说,你还有见到斯内尔先生的机会吗?”史密斯语调轻佻地挪揄道;“算了安东尼,强撑下去没有任何意思我要是你,现在从那间奢华的总统套房里搬出来,离开锦江饭店,找一家小旅馆住下来,等待机会”

    “等等,史密斯先生,您觉得我还有机会吗?”安东尼似乎抓住了什么,史密斯分明在暗示,他还有见到斯内尔先生的机会

    “谁知道呢?安东尼,有人让我转告你一句话:如果考虑好了,可以找我你那里有我的手机号码,如果还没被丢掉的话”

    “转告什么话史密斯先生,请告诉我,我一定会仔细考虑”安东尼急忙问

    “已经告诉你了啊,就是那几个字:如果考虑好了,可以找我安东尼,我想你不是被突然发生的事弄昏了头,变成傻子了?”

    “如果考虑好了,可以找我”安东尼喃喃念叨两遍,问道:“告诉我史密斯,是不是‘神医李想’?”

    “安东尼,你的想法太奇怪了呵呵,也很有创意啊”史密斯呵呵笑两声,挂断了电话

    “一定是他,一定是那个可恶的家伙”安东尼对着话筒吼道,虽然,里面只有嘟嘟声

    考虑好了?什么考虑好了?考虑什么?安东尼陷入沉思

    好半晌,他站起来默默地收拾东西,无论如何,这间总统套房是不能住了他当时真是被“神医李想”气昏了头,怎么就能住进这样豪华的房间呢?

    退房时,安东尼又一次被自己的愚蠢打击了房钱居然早被付过了这分明是另一个早就挖好的坑人家付的是现金,住进来的却是他安东尼

    就这样的,在一群记者的簇拥下,安东尼提着简单的行李,一言不发、脸色铁青地走出锦江饭店,跳上一辆的士快离去

十一、千层浪(下)

    这个时候,祝童正在自己的办公室内观看王文远带来的监控资料

    这是一份已经被编辑整理过的视频资料,不只有望海医院的监控拍下的东西,也有望海医院附近警方设置的监控设备里取得的资料

    昨天凌晨两点十五分到三点三十分之间,糟糕的天气曾经有过一个多小时的休整时间在那段时间,没有风也没有雨,天幕上甚至能看到星星

    望海医院南五百米路口的监控画面显示,凌晨两点四十八分的时候,一辆黑色别克商务车自南向北通过那个路口,而它在望海医院门前的监控画面上出现的时间是凌晨三点二十三分

    也就是说,黑色别克商务车在望海医院附近停留了整整四十五分钟的时间

    王文远接收望海医院安保工作之初,曾要求在医院的四个对角安装四台高分变率并具备远红外功能的监控探头因为这四台探头属于最产品,一台的价值要十二万以上祝童觉得自己在反正要走了,就把王文远的要求交由欧阳凡处理

    欧阳凡觉得望海医院不过是一家医院,用不搞得和监狱似得,就否决了这项采购案

    祝童现在后悔了,如果早知道有现在这种情况,就是花再多的钱,也要支持王文远安装着四个探头

    好在现在后悔还不算晚,祝童马上给苏娟打电话,让她去欧阳凡办公室找出那份报告,尽快派人采购那种监控探头,并安排网络信息中心的工作人员会同后勤负责设备维护的技工马上布线不是四只,而是十四只,钱由他个人出祝童要在十层以上的每个楼层外角都装上一只

    黑色别克车的车牌被刻意遮盖住了,王文远跟踪了多处探头,它最后一次出现的时间是凌晨四点十分,地点是通往浙江乡下的地方公路,一条现在已经很少有车辆通过的二级公路

    “另外,我的同事在十八楼找到了子弹”王文远拿出一颗花生米大小的弹头:“这是一颗小口径运动步枪子弹,没有多大的杀伤力老板,有人看到你遇刺的消息,想浑水摸鱼啊”

    “哪里找到的?”祝童接过子弹,以他的眼光可分辨不出这是一颗什么子弹

    “假山旁,一个花盆边上;”王文远本就对祝童说的野蜂破窗持怀疑态度,现在找到了子弹,认为那是无稽之谈;“子弹击碎玻璃,因为威力不够发生了变线它最后的能量甚至不足以击碎花盆”

    “很好,非常好”祝童脸上露出欣慰地笑容

    找到了子弹,就证明击那些野蜂并不算太厉害

    “找到了子弹,可以初步确定那辆车的位置”王文远拿起祝童的堡狮龙金币,在一张报表背面画起示意图;“就在这里,老板,能看出点什么吗?”

    王文远画出的黑色别克商务车凌晨的停车位置距离望海医院大门只有五十米,祝童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

    “他们对附近的环境很熟悉,从路口到医院门口有三个监控探头,这里以及前后各二十米是唯一的死角”王文远解释道;“一般人不可能知道这点,能从这么远的距离开枪击中玻璃,他们之中有行家”

    “肯定是行家了”祝童同意王文远的判断

    “可是,真正的行家不可能用这种杀伤力有限的枪我认为,如果假设是一个人的话,那个人应该至少具备两个条件;第一,他是部队退伍人员,熟悉枪械,受过严格的射击训练;第二,与上海警方有联系;或者有朋友,或者本身就是一名警官”

    祝童没说话,因为王文远不知道这件事与田旭阳有关

    田旭阳是神锋集团总裁,又在上海威风了那么多年,望海医院本就是田旭阳建的

    如此多的因素集合在一起,也许在别人看来是困难重重的事,在田旭阳来说根本就算不得什么

    “老板,您好像知道些什么?”王文远看出祝童的异常,问道:“现在是非常时期,为了你和斯内尔先生的安全,至少在我为你服务的这段时间,我们之间应该精诚合作”

    “如果我说,那些人与田旭阳有关,你相信吗?”祝童决定开诚布公地告诉他

    王文远说的不错,至少在现在这个阶段,他应该告诉王文远危险来自哪里

    “田旭阳田公子……如果是他,事情就麻烦了神锋集团……有军工背景啊”王文远呆了一呆,旋即陷入沉思手里的笔在纸上胡乱写画着,怎么看也看不出他要画什么、写什么

    叶儿推门进来了,她是除萧萧外唯一一个不经通报就可以自由进出这间办公室的人

    看到祝童与王文远坐在一起,叶儿抿嘴一笑,道:“两位聪明人,该吃饭了”

    几乎同一时间,上海近郊的温泉高尔夫球场的一角又是另一番场景

    台风同样对这里进行了蹂躏,尽管田旭阳特别加装了挡风板和脚手架,那颗粗大的黄桷树还是显得有些凄惨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高尔夫球场上本就没有大片的树林,黄桷树高大丰满的树冠只剩半边,叶子也稀稀落落的,谁让它是附近最高大的一颗树木呢

    虎蜂已经在黄桷树上安营扎寨了,田旭阳特意让人在两米高的树身处搭起架子,把两只蜂箱放在架子上据云青说,虎蜂只是离不开黄桷树,有天然树洞最好,没有也部勉强

    他如今正站在黄桷树下,对着一头神骏异常的高头大马手舞足蹈,显得十分兴奋

    《神兆经》是索翁达活佛根据他对祝童的了解以及那只被他从田旭阳身体内取出的紫蝶,推演出来的一套粗糙的修炼心法它只完成了四部分,即如何将一只“灵”收入体内,如何控制“灵”为我所用,如何将“灵”产出的卵度入另外一个寄主体内,怎么才能好地控制它

    虽然在仁杰萨尊活佛眼里粗浅,但对云青来说却是一本价值连城的绝世秘籍他现在已经学会了最好o好地控制蜂王,在弄死了两只羊,三只牛后,成功的学会让一只“蜂灵”与寄主和睦相处

    对于祝童来说根本就是毫无难度的事,在云青看来却具有里程碑的意义这意味着,他终于可以让利用这群虎蜂赚大钱了虽然,他还不知道如何让那只老老实实地呆在骏马体内的“蜂灵”为寄主服务可在他看来应该是早晚的事

    实际上,云青想的太简单的,田旭阳也一样他们不知道,祝童能让紫蝶为寄主服务有两个必须的前提:其一,对人体奇经八脉与一百零八穴位有深刻的了解;其二,必须具备一定的中医基础,至少要懂得大小周天脉络运行的线路与基本规则

    如果云青奉为圣典飞《神兆经》出自祝童之手的话,学会这些东西至少也要两到三年的时间可《神兆经》偏偏出自索翁达活佛之手,加之活佛认为的第一位使用者是仁杰萨尊活佛,云青的理想之路注定会变得分外曲折

    经脉之学始于道家内丹功法,祝门蓬麻功也出自道家一脉索翁达活佛与仁杰萨尊活佛修炼的却都是藏教密功,所以,《神兆经》内可没有什么经脉之说,只有三脉七轮云青如果按照这个理论基础去发挥的话,除非他不去控制,只要试图控制“蜂灵”,那它注定还是个索命鬼

    比如现在,云青就指挥着“蜂灵”在骏马体内向着丹田部位前进

    据说,那里是精气最旺盛的所在,利于“蜂灵”的成长骏马受不得痛楚,震蹄乱踢高声嘶叫云青不防,差点被踢中胸口幸亏他身手敏捷,连滚带爬地躲开了

    “好,没挂”田旭阳鼓掌叫好

    在他看来,只要那匹骏马没有被折腾死就行了云青的理想只是云青的理想,与他没什么关系

    昨天晚上,他特意带着云青去望海医院周围转了一圈

    云青放出二十只虎蜂去医院试探,在十八楼发现了一群“蝶灵”产出的蝶儿云青叫它们为“幼灵”

    他当时认为找到“神医李想”饲养“幼灵”的基地了,忍不住建议田旭阳趁那里没人毁掉这批“幼灵”

    田旭阳也不含糊,为了在云青面前显示自己的实力,拿出一杆私藏的小口径运动步枪,让自己从高薪聘请来的司机兼保镖开枪击碎了望海医院十八楼的玻璃

    那群虎蜂轻易杀死了大部分“幼灵”甚至还活捉来了几只

    云青吞下那几只“幼灵”,自觉功力大涨

    回来后,云青试着把一只“蜂灵”种进这批价值不菲的骏马体内,果然成功了

    “田老板,我觉得可以在人身上试试了”云青狼狈地爬起来,对田旭阳道

    “蜂灵”已经成功的移动到马肚子应该是丹田的位置,他以为这批高头大马本就脾气暴躁,与“蜂灵”的移动无关

    “真的吗?哈哈,我就知道云哥厉害”田旭阳也觉得应该是时候了

    他拨通了松井平治的电话,邀请松井平治先生来温泉高尔夫球场打一局

    松井平治想了想,答应了他举得既然选择在中国发展,就应该与田旭阳这样的有实力、有影响的人物搞好关系

    田旭阳开心地挂断电话,心想:让云青在松井平治身上种上一只“蜂灵”,或许那个小日本今后就不得不听我的话了

    手机忽然响了,田旭阳看看号码,大喜,连忙接通

    “百里先生,您又想起我了?”田旭阳打着哈哈道;“哈哈,真是难得啊今天天气不错,台风走了,您的赌船又该开张了?”

    “都是朋友捧场,田先生,我诚挚的邀请您今晚能光临本人的小船我保证您一定会有很大的收获,甚至惊喜”百里宵不卑不亢地说

    “好说,正好是周末,我就带几个朋友去散散心好了”田旭阳看一眼云青,爽快地答应了以前,他也曾经多次带客户和朋友上千门的赌船,此次出任神锋集团董事长后,也去过几次可百里宵主动相约,却是头一次

    任何一艘赌船需要有强力的背景做支撑,百里宵去年就投向了这家温泉高尔夫球场的老板,田旭阳知道自己的安全不会有什么问题,对百里宵所说的惊喜,倒是满怀期待

    “恭候您的光临,七点三十分,游艇码头见”

    “好的,七点半,不见不散”

    收起电话,田旭阳拍着云青的肩膀道:“云哥,晚上跟我去个好地方见识见识什么叫大场面咦……云哥晕机,不会晕船?”

    “我不晕船,田老板,我不稀罕什么大场面那个……田老板答应的沙盈盈小姐”云青不好意思地说,虽然这个要求有点无耻,可田旭阳是大人物,他答应过的美事不会是敷衍

    “沙小姐啊,放心,包在我身上”田旭阳拍着胸脯保证,心里却很是不屑

    当年,他也曾用沙盈盈试探过祝童,可人家根本就没放在心上

    从这点看,这个云青就不会有什么大出息不过这样的贪财好色的人最好掌握,再搞出个“神医李想”那样的人物可不是什么好事

    沙盈盈,那小娘们儿现在翅膀硬了,竟然敢拒绝老子的邀约

十二、教授(上)

    时间倒回到五十分钟之前几乎是同样的对话出现在另一通电话里

    百里宵约田旭阳的时间是下午四时四时五十分

    下午四点,是祝童为百里宵设立的最后时间

    在百里宵给田旭阳打电话之前,四时零五分,祝童拨通了百里宵的手机

    “我是李想,‘神医李想’百里先生,今天晚上忽然有空,想去您的赌船上散散心,可以吗?”祝童轻松地说

    “欢迎之至您是一个人还是……”百里宵的声音也很正常,至少祝童没听出半点与以往不同的地方

    “不是为了招待朋友,谁会去你哪个销金窟?百里先生,我带两个朋友去”

    “谢谢捧场,七点三十分,游艇码头见”

    “七点三十分,游艇码头,不见不散”祝童轻松地答道

    挂断电话,祝童对萧萧道:“通知王警官,马上到我这里来一趟还有,告诉秦掌门,就说晚上我要用船”

    萧萧小跑着出去了,祝童走到窗前,默默地想心事

    今晚曲奇要随他上赌船,望海医院这边就只能托付给王文远操心了

    祝童虽然表面上只带曲奇和秦可强两人,暗中却有十二位来自逍遥谷和石旗门的帮手他们之中有四位混进上船赌博的人群,另外八位驾驶着游艇远远跟着赌船一旦船上发出信号,或者每半小时一次的联络中断,他们就会冲上赌船

    千门不是个强势门派,能打的就那几个,从力量对比上,祝童这边并不落下风他现在是江湖就会召集人,百里宵不会选择硬碰,即使他之前有过什么小动作,祝童以为自己只要上了赌船,百里宵也就只能选择中立了

    “我也要去”叶儿安静地坐在办公室一角看书,很自然地要求道那样子,好像要求男友带自己去参加的派对

    秦缈的情况已经进入稳定期,祝童曾试图说服叶儿回祝福山庄,可叶儿总是笑而不答

    “唔……”祝童有点拿不定注意

    叶儿是个心里有主意的女孩子,这样要求一定有她的道理可是这次要去对付的是来自欧洲杀手集团的刺客,危险性很大

    “我觉得,这次有危险”叶儿合上书,走到祝童身前,拉住他的手;“我刚才听到你说‘不见不散”心里忽然一疼你是我的老公,我答应过夫人要好好照顾你那种感觉来自这里”

    叶儿的左手放在心口,她上身是件白色纯棉短衫,领口的两颗纽扣未系,这个动作很是有些诱惑;可她这个动作在祝童看来却代表着白蝶神感受到危险

    祝童相信叶儿,相信蝶神的直觉台风经过的这几天,他们有大把的时间相互厮守红蝶神在叶儿和白蝶神的帮助下状况好了很多,两对翅膀已然长齐了它对祝童也不在抗拒,只是还很虚弱

    “是来自那些蜂?”祝童问

    “也许,我不能确定它很不安,它似乎知道你要去什么地方”

    “那可是一艘赌船啊,叶儿……”

    “我现在已经不是警官了”叶儿抬起头与祝童对视着,眼里溢满柔情

    “好,我们一起去”祝童轻轻揽住叶儿轻软的腰肢,这次,叶儿没有拒绝也没有抗拒

    敲门声不合时宜地想起,惊散了难得的温馨

    “老板,您不该这个时候叫我来”王文远看到叶儿眼角的微红,心里很不是滋味

    祝童示意他在自己对面坐下,说道:“晚上我要出去一趟,曲奇也跟我走,医院这边就交给你了”

    “包括斯内尔病房?”王文远问

    “我会在斯内尔病房外留下四个人,王警官暂时接管病房以外的的所有区域”

    “你要出去多久?”

    “很快,午夜之前……最迟明天清晨”

    “叶儿跟你去?”王文远看向叶儿

    “我们一起去”叶儿微笑着答道;“这里就麻烦你了”

    王文远心里暗叹,果然是一场自作多情,叶儿心里真的只有“神医李想”,现在,完全是一副老板娘的做派

    “老板,你说过下午会有个惊喜你们是去迎接那个惊喜吗?”王文远不甘心,又问道

    “只是有一些线索,所以我要亲自去看看放心王警官,如果有惊喜的话,不会忘了你的”

    王文远看看叶儿,忽然道:“我现在就联系朋友来帮忙苏姐知道的,张队和孙警官的小组就在医院外围,只要你同意,我可以请他们进医院张队是神枪手,擒拿术在市局防暴队无人能敌孙警官胆大心细,是市局正在培养的谈判专家和痕检专家老板,有他们在,没人能冲到到斯内尔病房内我要求与你同行我有执法权,有我在你和苏姐身边,对你们只有好处”

    王文远断定江湖道发现了书斋那些人的踪迹,祝童是要去掏对方的老窝这种情况,他这么能缺席?

    他想说服祝童,把消息通知警方,让警方去派人去抓捕那些人可他也深知警方的工作程序,对付书斋派出的职业高手,警方一定会很慎重,只前期的布置就会惊动很多人或许等一切布置好了,对方早就消失了

    “谢谢你,文远老弟”祝童有点感动,王文远的要求与其说是为了帮他,不如说是不放心叶儿的安全

    这样也好,有位警官在身边,很多事都好办些

    “别叫我老弟,叫我王警官……或者小王”王文远生硬地顶过去

    祝童与叶儿相对无言,这个王文远……

    千门的旗舰赌船“未来公爵”号游轮,百里宵放下祝童的电话,走进一间豪华船舱

    房间里的三个白人正凑在一起低声说着什么,杀手哈克抬起头,不满地说:“你应该先敲门”

    百里宵没有理会他,对坐在中间的那个老者道:“杰瑞斯,他发现你们了,我刚接到他的电话,他晚上要上船你们最好马上消失,越快越好我已经准备好了一艘快艇”

    “太好了,只要他敢上船就死定了我要在这里干掉他”哈克呲牙道

    “你不是他的对手,在他面前,你没有出手的机会”百里宵不屑道

    “他要来……我想,我们应该尊重主人的意见”杰瑞斯伸出带着雪白的手套的手,“我很抱歉,百里先生,给您添麻烦了”

    “梆梆梆”有人在敲船舱门

    百里宵过去开门,门外是一位精明干练的千门弟子他没有进来,在在百里宵耳边低声说了几句什么,然后递给他一只手机

    百里宵回头看看,接过手机走出船舱

    过了十几分钟,百里宵回到船舱,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

    杰瑞斯在未来公爵号上服务五年了,他是书斋的一名资深“教授”,从摩洛哥来到上海也是迫不得已

    书斋旗下的杀手不值钱,“教授”才是它的宝贵财富

    大部分的杀手都是些头脑简单的亡命之徒,他们只为钱卖命只有那些在连续多次行动中取得优异成绩的杀手,并得到“教授”的欣赏,才有机会作为“教授”的助手接受高级别的训练,或许会在几年或十几年后成为一名“教授”

    同一时期只能有四位“教授”是书斋的传统

    每位“教授”身边都会有三到五位助手,他们是“教授”的学生,老“教授”退休后会从他们中选择一个作为接班人

    可以说,书斋的每个“教授”的双手都沾满了鲜血,至少有十条人命直接或间接死在他们手上的

    杰瑞斯就曾是书斋的“教授”之一

    五年前,著名瑞士银行家去摩洛哥度假,后来被发现死在房间里警方验尸后发现他死于一种古老的混合型毒药:月落蔷薇

    月落蔷薇历史可追溯到黑巫师年代,据说是以紫杉汁、红水仙根须、相思豆、蝙蝠血、蔷薇花蕊为主药,配合几种不知名草药秘法炼制的一种无色无味的白色晶体月落蔷薇的神奇之处在于,它必须混合到酒类之中毒性才能被激发;服下后不会马上发作,也不会有任何不适感,服用者通常会在睡眠状态下安静地离开这个世界

    警方通过赌场的监控设备发现了扮成侍者的杀手,并抓住了他,杰瑞斯不得不离开摩洛哥来上海避风

    以他的年纪和资历,原本已经可以退休了事实上,他在上海这五年过得相当安逸,大家也似乎默许了他事实上的退状态

    书斋近些年的生意很不错,甚至还接到一些国家的特殊组织的委托,把他们不方便做的事交给给书斋可在现在的社会环境下,监控设备简直无所不在,书斋的人员损失也相当大

    特别是上一年度,连续三个小组在完成刺杀任务后被国际刑警组织或当地警方击破,经验丰富的“教授”严重紧缺正是种背景下,书斋接到了刺杀“神医李想”的订单,杰瑞斯正好在上海附近的赌船上

    书斋最高委员由三位“博士”组成,他们中的两位亲赴上海,说服杰瑞斯出山主持这次行动

    经过这么多年的磨合、演变,“博士”与书斋的老板之间的差距越来越大了,他们像是“教授”们的经理人每次接到一份订单,研究目标的是“教授”,制定行动计划的是“教授”、挑选执行人也就是杀手的“教授”、开价的也是“教授”

    委员会的“博士”只是在“教授”和下单人之间扮演个沟通媒介的角色而已

    赌船是个消息满天飞的地方,杰瑞斯与赌船上的千门弟子相处的都不错,他甚至还半真半假地收下个千门弟子做徒弟,就是坐在他身边的那个年轻人

    年轻人姓孙名重,以前只是千门在赌船上打杂的低级帮众他有不错的学历与天赋,勤奋肯吃苦,可社会财富分配的**已过,他这样不甘心一辈子屈居人下、有一颗炽热的野心的年轻人没有多少机会久而久之,他走上了作为小老千一条混迹江湖的歧路

    江湖路并不好走,特别是对于孙重这样没有师承、没有依靠的小人物前些年也算是受尽磨难,不得已才投身千门,在“未来公爵”号上看场子

    正是因为有这种经历,孙重凭着一口还算流利的英语小心地接近杰瑞斯,在得到杰瑞斯赏识后,对杰瑞斯格外衷心,对杰瑞斯的古典的绅士风度万分崇拜在他看来,不入流的赌术在杰瑞斯手里变成了一种优雅而不无诗意艺术

    这几年他也从杰瑞斯那里学到了不少东西,百里宵看在眼里,对孙重还是相当满意的

    百里宵万万没想到,孙重不仅从杰瑞斯那里学到了赌术,还学到一身别的本事

    通过孙重、杰瑞斯知道“神医李想”是个厉害角色,对付这样的人需要万分小心他同时也知道千门掌门百里宵对祝童很是不满

    杰瑞斯的眼光与经验都十分老道他对这笔生意开出了五百万美金的高价

    书斋历史上过五百万美金的天价订单也有几个,可杰瑞斯对祝童这样“小人物”开出这样的高价却让两位“博士”十分意外让他们“意外”的是,客户竟然接受了杰瑞斯的开价

    按照公平的原则,这笔生意如果做成,杰瑞斯“教授”少说也能挣二百万美金,干完这一票他真的要退休了

十二、教授(下)

    百里宵在祝童帮助下赶走独臂海盗,却也不可避免的流失了一些精英成员,可谓元气大伤,现在还没有恢复过来

    这几年拼命为千门寻找可以帮忙的“贵人”,他对千门的控制力只能算一般

    以前是田旭阳,现在是一位来自京城的许公子,也就是那家温泉高尔夫球场的幕后老板

    许公子与百里宵可谓是一拍即合

    许公子年愈三十,无意仕途,对赚钱也没什么兴趣,最大的爱好就是吃喝玩乐过去曾在娱乐圈捧过几位女明星,最近两年淡出那个圈子热衷于赌博,玩的还相当不错是“未来公爵”号上的常客,几乎每月都要来几次

    百里宵经过多次试探,与年前向许公子提出投靠的意向

    没想到许公子哈哈大笑,说他早就看好“未来公爵”号赌船,只不过一直碍于田旭阳的面子,不好意思夺人所好

    百里宵登时出了身冷害,他早知道不少人在暗中觊觎“未来公爵”号,没想到许公子也有这个心思幸亏自己投靠的早,如果神通广大的许公子真的动手,以千门的力量根本就没有多少招架之力又不禁庆幸他与田旭阳之间的恩怨只有他们两人知道,田旭阳可不会对外人说百里宵对他的两次背叛

    让百里宵没想都的是,许公子比他的胃口还要大,声称有意在国内建一个可媲美澳门的娱乐之都不只要有赌场,还要有跑马场、跑狗场……反正是只要世界上有的都要搞

    许公子已经选好了一座离岛,最近一段时间一直在到处活动,争取早日拿到许可

    正是因为这个缘故,百里宵最近十分低调

    王文远判断的不错,祝童确属于高风险人群,他在上海这几年得罪了不少人

    百里宵自诩谋略过人,长于算计,年轻时也是个心高气傲之徒岁月虽然磨去了他表面上的峥嵘,心里却一直对两次被祝童算计耿耿于怀

    哈克在上海躲不住了

    警方与江湖道都在寻找他,整个上海都在天罗地网的笼罩下他一个特征明显的欧洲人躲在哪里都不安稳,杰瑞斯只好让孙重把他接上赌船

    杰瑞斯只好找百里宵摊牌,说自己是书斋的“教授”,这些来上海是为了避风头现在有人下订单对付祝童,哈克就是他手下的刺客

    杰瑞斯对百里宵说,他很感激百里宵这些年来对他的照顾,这件事应该让百里宵知道如果怕千门受牵连,他可以带着孙重和哈克离开“未来公爵”号赌船

    百里宵从未听说过书斋,可他以为祝童也该受点教训了许公子曾带百里宵见过范西邻范市长,听他们谈论“神医李想”的口气,似乎都想把他赶出上海滩

    况且,杰瑞斯还答应,无论结果如何,他都将把他所掌握的所有赌术无偿留给千门

    百里宵想,可有许公子撑腰,哈克上赌船也没什么人知道,应该不会有什么事为了小心起见,百里宵约了田旭阳,这样,一旦有事自己也多条退路

    可是,这一切在十分钟内改变了

    百里宵一连接了数个定位电话,每接一个脸色就难堪几分

    先是八品兰花的柳依兰与五品石旗的秦可强,接着是蓝湛江;他们都要来赌船“玩玩”

    道宗山水道观主持打电话来,说是道宗长老火长老现在山水道观,如果有什么事需要帮忙的话,请百里宵务必留说一声,千万不要客气

    金佛寺无处大师打来的,说一品金佛的无虚大师以及四位罗汉僧刚到上海普贤寺,随时可以去“未来公爵”号上近距离体验一番红尘之苦

    就连退出江湖道的清洋家掌门烟子小姐也来凑热闹,说晚上有空的话可能会上赌船潇洒走一回

    百里宵知道这次麻烦了,来的这些人无疑都不是来闲逛的没来的一品金佛的无虚大师和二品道宗的火长老,两位明显是在威胁他三思而后行、

    “未来公爵”号停在距离游艇码头不远的近海,百里宵知道,即使他现在让杰瑞斯和哈克离开也已经晚了

    千门当然接到了追风令,出现如今的局面,肯定是有人看到哈克上船了,他没有在第一时间告诉祝童,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

    杰瑞斯当然看出百里宵心底的懊悔,他从未在这张似乎永远都沉静若水的脸上读出过这般惶然的表情

    “百里先生,是否他的到来让您为难?”杰瑞斯指着哈克,用生硬的中文说;“没关系,他随时可以消失我的意思是,他可以彻底消失”

    彻底消失的意思当然是干掉了杰瑞斯的话让百里宵心里一亮,眼前豁然开朗

    是啊,祝童只知道哈克上了赌船,应该还没发现杰瑞斯是书斋的“教授”,是刺杀行动真正的发动机;只要找不到哈克,自己就用不着怕什么

    偌大一艘赌船,以千门的底蕴,让一个消失简直太简单了

    可怜的哈克根本听不懂汉语,还眨着一双凶光四射的眼睛,随时等候“教授”的吩咐呢

    杰瑞斯很自然地走到台前,才酒柜顶部摘下两只晶莹透彻的高脚玻璃酒杯似乎是为了审视酒杯是否干净,杰瑞斯将它们举到眼前,对着灯光仔细观察了片刻杯体反射处的光弧,满意地点点头

    “哈克,想喝点什么吗?对了,我应该称呼你为凯特尼斯,那里有本不错的书,《饥饿游戏》,主角的名字正是凯特尼斯我想,这一次你要唱独角戏了客户不希望现在就要他的命,只是想让他感到恐惧威士忌可以吗?我建议你试一下枫丹白露的夕阳,一种很男人的鸡尾酒我可以给你调一杯很简单,先加一盎司苏格兰威士忌,半盎司墨西哥朗姆酒啊,还需要一点来自枫丹白露的香槟味道相当不错喝一杯,带着那本书回到你的房间舒舒服服地睡一觉我需要准备个计划,今天晚上一定是个难得狂欢之夜,很多事等着你去做呢”

    杰瑞斯端着两杯荡漾着金黄色夕阳色彩的液体回到沙发前,随手递给哈克一杯

    哈克刚看到在沙发的另一边有本书,他接过酒杯喝了一小口,皱着眉头道:“酒的味道有点怪教授先生,我觉得它离开酒窖太久了摇摇晃晃的游轮和糟糕的海风对它的影响相当大”

    “是吗?我觉得它本来就是这个味道,那淡淡的咸味属于月落蔷薇”杰瑞斯温和地笑笑,耸耸肩道:“对不起,我很抱歉希望您在上帝面前不要有过多地抱怨”

    哈克吃力地站起来,抬起手臂指着杰瑞斯,然后就重重地摔到地板上

    百里宵大吃一惊,他一直在很仔细的观察杰瑞斯的每一个动作以杰瑞斯的身材保持的相当不错,在他这个年纪是很少见的无论是在赌桌上发牌或是在餐桌上吃饭,都如他刚才调酒时一样,每一个动作都是那么的稳定而准确,没有任何花销的地方,却蕴含着一种令人感觉很舒服的内在节奏

    现在百里宵知道了,那是坚持不懈的训练的结果“未来公爵”号上当然有健身房,杰瑞斯是那里的常客

    哈克也一样,却丝毫没有发现他是什么时候把那种叫“月落蔷薇”的毒药放进酒杯里的他听说过“月落蔷薇”的凶名,虽不甘,也只能慢慢闭上眼睛

    孙重把哈克扶起来,放到沙发上他现在的样子就像一个酗酒的醉汉

    “百里先生,您要尝尝吗?”杰瑞斯举起另一杯,含笑看着百里宵

    “当然”百里宵接过来,轻轻抿一口;“味道不错枫丹白露的夕阳,很有诗意”他很放心,杰瑞斯不敢向他下手,要不然,他根本走不出这间船舱

    杰瑞斯翻翻哈克的眼皮:“很抱歉,朗姆酒能激发出月落蔷薇的漏点,让它变得暴躁而冷酷如果只是威士忌,你也许还有时间享受一顿丰盛的晚餐,或者还能有时间洗个澡,干干净净地离开这个世界老板,请原谅,他知道我的身份,我不能允许他落到警方或者别的人手里如果您同意的话,把他丢进海里应该是个不错的选择酗酒、失足落水……真是个令人遗憾的悲剧我想,上海没人从他身上发现什么”

    “那都是小问题”百里宵喝完了枫丹白露的夕阳,挥挥手道:“我想知道的是,你准备怎么多付那个人”

    “未来公爵”号赌船上有多个地方可以人不知鬼不觉地把哈克丢进大海,只要没人看到,哈克如果没有葬身鱼腹,两天以后才有可能浮上海面那个时候,即使被人发现也与赌船没什么关系了

    “瞧,我又接到个订单”杰瑞斯拿起那本《饥饿游戏》;“一本很没什么深度的作品,刚好能满足处于青春期的孩子们队为止与恐惧的苛渴求客户还不想要那个人的命,但希望能让他感到恐惧这可真是个难题,您有什么建议吗?”

    “别在我的船上搞事”百里宵丢下酒杯,板着脸道;“你是我花高价请来技术总监,我需要一个有职业素养的杰瑞斯等这件事平息后,留下我需要的东西,你随时可以离开”

    “我们可以有好的选择”杰瑞斯看一眼孙重,孙重站起来知趣地离开了

    “百里先生,我知道你和他的关系并不融洽请相信,我丝毫没有挑拨的意思我只陈述我所听到的、看到的事实据我所知,‘神医李想’以前只是个小角色,至少与您的千门比起来,他所在的组织、那个叫‘祝门’的帮派算不得出色可他现在是个大人物,据说能决定一些很厉害的大帮派的命运我一直对东方古老而神秘的文化充满好奇,这是我到上海来的原因之一我很奇怪:为什么是他而不是别人坐那个位置?以千门的实力,为什么不能跻身那个‘八品江湖’之列?您为什么不能成为‘召集人’?虽然不理解其中的文化内涵,但我认为,有一个规则是全世界都必须遵守的”

    “什么规则?”百里宵注意地听着

    论实力,千门的实力不仅比祝门雄厚,晋升入八品江湖的汉水尹家是没有与千门比肩的资格

    论底蕴,千门怎么也是流传千年的古老门派,至少比石旗门和梅苑要来得深远在八品江湖创立之初,千门就是其中之一,被尊为四品千门

    论门派名望,靠出卖皮肉生存的八品兰花的名声应该不堪些

    百里宵也有过那样的念头,他如果能坐上江湖酒会召集人的位置,没人敢如今天这般公然威胁自己,好多事都会变得简单多了可现在的千门与江湖各派的交往着实有限,江湖道的大佬们似乎都不怎么看得起千门他就是有那个心,也无处用力

    “利益决定一切”杰瑞斯淡淡地说;“在我看来,您不是位合格的领导者您的优点很明显,胸怀大志,睿智敏锐,坚韧而有耐心但是这些对于领导一个帮派来说是远远不够的,我认为您最大的弱点是过于保守,缺乏成大事者所必须的锐意进取的勇气当然,我并不赞成无谓的冒险帮会就如一个公司,只有前进和回退两条路可走如果您一直谨小慎微下去,您和您的帮会的实力与凝聚力将被岁月一点点地消磨掉,注定要走向没落说句冒犯的话,独臂海盗虽然失败了,可我认为他很有魅力,他能激发出手下的漏点与梦想,认为跟着他去冒险是很有价值的您知道那意味着什么吗?独臂海盗用一只虚无的利益之箭击中了他们心里最隐秘的部分那是一位的合适领导者必须具备的素养遗憾的是,那是您所不具备的如果我是您,会选择做的他的助手而不是毁掉他”

    杰瑞斯说完,很是感慨地叹息了一声;又道:“‘神医李想’如果坐在您的位置上,您的帮会现在至少会有五艘这样的赌船他最大优点是敢想敢干”

    杰瑞斯说话的态度里多少有些轻蔑,百里宵对此并不在意他能理解这种轻蔑的含义,那是一位经验与学识都堪称丰富的大师在与处于同一水准的朋友或同行交流时自然而然流露出来,没有蔑视的意思

    “杰瑞斯,你的意思是,为了千门的未来,我需要将我的位置让给……年轻人?”百里宵微微颔首,问道

    正如杰瑞斯所说,现在的千门确实有暮气沉沉的感觉,这与他的性格与行事风格有直接的关系培养继任者是每一位千门掌门的使命,独臂海盗就曾是其中之一,可惜,他缺乏等待的耐心,选择了背叛

    “您当然可以拥有现在的一切这里需要改变;”杰瑞斯指指自己的脑袋:“您必须把帮会看成是一项事业去小心经营,而不是属于哪个人的财产”

    “该怎么做?”

    “第一,将您的手下当成合作伙伴,邀请他们分享您心中梦想并与您一起努力完美它,为了它能早日实现而努力当今的世界与过去完全不同,吃饱穿暖已不是什么问题一个帮会必须拥有共同的理想,那是它存在的意义与灵魂如果将您的帮会看成一个公司,您现在既是董事长也是总裁,您的帮会没有董事会独臂海盗之所以背叛是他看不到希望如果他是董事会成员,想必就不会选择冒险一搏了第二,让您的帮会成为一个任何人都不敢轻视的帮会这一点很重要,也很难您的帮会需要一位或多的令人尊重的强者,我知道您有不凡的身手,而您过去的谨小慎微看来就像一个怕事的懦夫,没有人会尊重一个懦夫,没有人愿意追随一个懦夫我想,您应该明白了”

    百里宵两眼一闪,陷入沉思

    “取代一个强者的位置,你首先要做的是找到他的对手,组成利益联盟”杰瑞斯又道;“比较而言,杀死他就简单多了”

    过了一会儿,百里宵抬起头轻声道:“杰瑞斯先生,如果我邀请您加入董事会,您不会拒绝?”

    “当然,我很乐意”

江湖号外一、赌船风云(上)

    田旭阳得意地拉过云青:“李先生,云先生是我的特别助理,他是你的崇拜者,今后可要多多照顾啊。”

    祝童伸出手:“云先生是世外高人,该照顾的是我啊。”

    “李老板莫要客气,我初来咋到,正……”云青故作大方地伸出手,两只手刚握在一处,就感到一寺绵热的气流从手心劳宫穴攻进来,顺着经脉迅疾而上。

    “轰!”的一声,他感觉两耳震响,那丝气息依然侵入百会穴。

    云青大怒,一甩手挣脱开来,退后两步指着祝童道:“岂有此理,你……”

    “我怎么了?原来云先生看不上我啊。”祝童拿出一方洁白的丝巾,轻轻擦拭右手。表面不动声色,心里却不禁骇然。

    这云青本身并没有什么修为,可他体内的那只“蜂”却异常强大。祝童暗中使出的云丝缠劲,几乎已经制住云青了;可一股突然出现的针刺般尖利的力量将祝童的那丝真气戳破,云青才能挣脱出去。

    祝童也不好受,右手掌心劳宫穴被那股力量反噬,现在还隐隐作痛。

    田旭阳以为云青吃了大亏,沉下脸道:“李先生,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云先生应该懂。”祝童收起丝巾,盯着云青道;“云先生果然与众不同,印堂暗藏瑞丽,两眼金光闪烁,为鸿运当头之兆。可惜……”

    “可惜什么?”云青忙问。

    “说句冒犯的话,以云先生的蒲柳之姿、承受不起这鸿运啊。金光锐利,强行纳入已伤了你肺经,正在侵入心脉。如果没有奇遇的话,云先生活不过三个月。莫说我危言耸听,云先生可以按按你的心口,是不是有针扎似的感觉?”

    “咳!咳!……”云青果然按按心口,忍不住咳了几声,近几天他确实觉得那里不舒服。

    他与祝童和叶儿不同,没有蓬麻功护体。鹰佛的《神兆经》原是为修为深厚的仁杰萨尊活佛准备的,没想到会落到云青手里。实际上,鹰佛对虎蜂王也是一无所知,那《神兆经》完全是以鹰佛对祝童和叶儿的了解为蓝本,综合田旭阳的状况搞出来的一种很粗浅的东西。

    虎蜂王几年前选择他为载体时只在膻中与天突穴之间随意转悠,常驻穴位是紫宫穴。这些天,他按照《神兆经》修炼,成功地将虎蜂王移入膻中穴,可每次驱使虎蜂的时候心口如针刺般隐隐作痛。

    原以为是初到上海水土不服,没想到竟然是致命之疾。他也算是个半吊子中医,在小镇时,为了讨生活翻烂了数本《黄帝内经》之类的医书。虎蜂王蕴含金气他是知道的,祝童的话就如一盆冰水浇得他透体冰凉,一时竟然呆住了。

    实际上云青的暗伤并没有祝童说的那么严重,金气确实伤了他肺经,那是因为他不该将虎蜂王纳入膻中穴。

    膻中穴处于心肺之间,肺属金、心属火,本就金气旺盛,加上虎蜂王的外来金气,膻中、紫宫、天突等数处大穴郁积了大量金气,没有内息的消解调养之法,不伤才怪呢。

    可话又说回来,这些金气正是云青趋势虎蜂王所必须的,刚才刺破祝童金丝缠劲的也是这些金气。

    如果任凭现在的情况发展下去,少则半年、多则两年,金气侵入心脉,云青确有生命危险。仁杰萨尊活佛也看到了,他正在布天寺与索翁达活佛想办法修补完善《神兆经》。只要云青暂时停止驱使虎蜂王,拿到完整版的《神兆经》后下苦功修习,虽然因为年龄的缘故不会有太大的成就,生命还是没生命问题的。

    田旭阳看出祝童要毁掉云青,上前一步道:“云先生当真了?哈哈!我最了解‘神医李想’了,他就喜欢开玩笑。如果有危险,活佛也不会让你出山了。”

    云青一激灵,从失魂落魄的状态中惊醒过来。是啊,仁杰萨尊活佛可是布天寺鹰佛的弟子,即使有危险,他也一定有办法的。

    想到这里,云青干笑两声道:“李老板真会忽悠。”

    祝童也故作高深地呵呵一笑,不在说什么了。惊惧的种子已经种下,那云青看上去就是个性格多疑的人,金气的性质决定了,今后他的心口处会不断的隐隐作痛;在他每次使用那“蜂王”的时候,那颗种子都会随之成长,终究会成为他的一块心病。

    许公子与田旭阳虽然见过几次,关系却很一般。他今天接到百里宵的电话说是晚上田旭阳和“神医李想”要来,心里知道一定有事,却不知道其中书斋的“教授”就是“未来公爵”号赌船上的金牌荷官。

    他虽然不怕事,却也不想让他们在赌船上闹得不可收场,站出来笑道:“搞什么搞?这是赌船,马上就到公海了。有什么都放在赌桌上解决。李先生,我看好你啊,一会儿把田公子赢个稀里哗啦,让他全裸着出去什么仇都报了。瞧人家蓝公子,到底是大家大户出来的。”

    许公子明着扁田旭阳,实际上也确实不看好他。祝童虽然很少上赌船,可大家都知道他是高手。

    田旭阳今天来不为赌钱,也不准备玩太大,加之这里是人家的地盘,要给许公子面子。脸上作出苦闷的样子冲祝童恭恭手道:“手下留情,手下留情啊。”

    许公子既然说了,大家就散开去。

    水一阁地方够大,蓝湛江与蔡玉仁没参与这边的热闹,他们在甲板尽头的船舷旁低声说着什么。

    祝童向那边看了一眼,蔡玉仁身材气质都与蓝湛江相仿,只是气色更好,麦色的肌肤上闪烁着健康的光泽。他是个感觉敏锐的人,回过头迎着祝童审视的目光,露出微带不屑的浅笑。

    蓝湛江回头微微摇头,表示没什么问题。

    叶儿与柳依兰、青梅在距离他们不远的地方,手里都端一杯红酒。

    祝童想要过去,许公子一把将他拉到吧台旁,挥手支开吧台后的侍者,问道:“铁柱是我的朋友,我叫他孙哥。李先生,虽然我们是第一次见面,可我一直很注意你。给铁柱个面子给我说句实话,今天在赌船上摆出怎么大的阵仗,是不是因为那个事?”

    祝童点点头,许公子亮出孙铁柱的关系,表明他没有恶意。

    许公子又问:“有什么线索吗?是不是与百里先生有关?”

    百里宵在门口那边招呼侍者布置赌桌,祝童与许公子都能感觉到他很注意这边。

    “别管他,他是他,我是我。”许公子沉着脸道。

    “今天早上,有人看到那个人上船。这就是我来的原因。”祝童轻声说;“来之前,我不知道许公子是他的新东家。”

    “果然……我就觉得不对劲。”许公子沉吟片刻,拍着祝童肩膀笑道:“李先生不是个不知轻重的人,我相信你。今天的事……算你欠我个人情。但是,不能把他毁掉,我需要他、和他手下的那帮好手。”

    “应该的。”祝童也笑了。

    许公子不说他欠祝童个人情,反而说祝童欠自己个人情,等于是给祝童了个承诺:今天随便折腾,就是把这艘赌船拆了也无所谓。前提是,必须找到刺客,不能动百里宵。

    “李老弟,那个云青很好色啊。田公子的客人嘛……哈哈,你懂得。”

    他所说的云青正与田旭阳坐在客座上,两眼飘忽,不时地向叶儿和柳依兰那里偷看。青梅向云青抛个媚眼,款款扭动腰肢做个邀请的手势。

    叶儿与柳依兰今天的衣着都是一条薄尼长裙,上衣也是很保守的正装,青梅却是一套性感的丝绸旗袍,露出两条白生生的胳膊。

    云青看着青梅咽了口唾沫,有些心虚地低下头。

    接下来的闲聊很空泛也很有趣,有许公子这位见多识广热情殷勤的主人,水一阁内充满欢声笑语。

    悠长的汽笛再次响起,“未来公爵”号赌船进入公海了。

    许公子招呼着拉开架势,水一阁里的赌局开场了。

    “开桌!开桌!百里先生,把你那个金牌顾问请出来。”许公子的手指在赌桌上跳动,兴奋地叫道。

    “杰瑞斯已经准备好了,他就在外面。”百里宵说着,拍拍手。

    衣着得体的杰瑞斯走进来。

    他穿了一套考究的白色西服,满头银发被仔细梳理的一丝不乱,脸上带着和煦的微笑在距离赌桌三步的地方站住,微微低下头,带着洁白薄手套的右手虚按胸前,恭敬地说:“女士们、先生们,晚上好。能为各位效劳,杰瑞斯深感荣幸。”

    规矩大家都明白,可杰瑞斯还是用三分钟的时间很认真地介绍了一遍,水一阁内的赌局才正式开始。

    许公子坐在主位上,左手是祝童,右手是田旭阳,蓝湛江与蔡玉仁坐在他们对面,祝童与蓝湛江中间是柳依兰。

    叶儿和云青与百里宵都没上赌桌,蔡玉仁与田旭阳中间位置是给秦可强留的。

    祝童请侍者在他与柳依兰之间稍后的地方加了个座位,叶儿就坐在那里。

    云青坐在田旭阳身后,百里宵是赌船老板,轻易不会上赌桌。

    有许公子在,赌桌上的筹码只有金色、宝蓝色、深紫色三种。

    金色的一枚是十万,宝蓝色的一枚五十万,深紫色一枚一百万。

    如此大的赌局大家都很谨慎,开始的半小时似乎也没进入状态,赌桌上波澜不惊,各有输赢,却都不大,波澜不惊。

    祝童之前见过杰瑞斯,知道他在“未来公爵”号上服务多年,并没有太在意。

    他倒是在水一阁的一位年轻的侍者中看出了点端倪,那正是孙重。他到底缺乏江湖历练,因为下午把哈克扔进海里的事对祝童很是不满,服务的时候虽然表现的一丝不苟,眼睛深处那丝难以掩饰的恨意却引起了感觉敏锐的祝童的注意。

    “一百万。”许虎似乎拿到了好牌,抛出一枚深紫色筹码。

    “不跟。”祝童首先合牌。

    接下来,柳依兰、蔡玉仁、蓝湛江也随之表示不值。田旭阳看看手里的牌,犹豫了一下跟上一百万。

    许公子合牌了,不满地抱怨道:“真没意思,李想,你是属狐狸的?”

    他这把只有一个不大不小的对子,整个台子上对他威胁最大的就是田旭阳J、Q、。前几把,只要祝童下注,田旭阳是肯定要跑的,这次本也想让祝童跟上吓跑田旭阳,没想到祝童退了。

    许公子看看牌面,田旭阳无论是博出顺子还是一对都稳压自己一头,更可能本就有一对,也就只有合牌了。

    “我现在囊中羞涩,今天玩的太大,不敢冒险啊。”祝童一脸诚实地说。

    “‘神医李想’没钱,谁信啊。”许公子轻蔑地说,示意杰瑞斯开始发牌。

    这时,秦可强和王文远走进来。

    祝童不用问,只看脸色就知道搜查一无所获。

    秦可强在空位上坐下,百里宵上前介绍,又是一番新热闹,过了几分钟赌局才又开始。

    王文远也拉了把椅子,他选择的位置却很奇怪,在许虎与田旭阳之间,正对杰瑞斯的地方。两眼谁也不看,死死地盯着杰瑞斯那双带着白手套的手。

    祝童心里“咯噔”一下,难道这个看上去和蔼的老人就是王文远选定的嫌疑目标!

    本书首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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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甫奇新作:大周皇族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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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凰面具介绍:
所谓我骗人人,人人骗我;天底下谁都能骗,但总不能连自己也骗吧?
祝童,混迹江湖的职业骗子,七品祝门最现代的弟子,流连花丛不染尘的花花公子,把行骗江湖当成精细的生意。
遇到美丽的叶儿后,小骗子祝童的生活轨迹渐渐变化,一度决心退出江湖归于正常社会。
但江湖与现实之间的矛盾一直纠缠着他,在物欲横流的大上海,祝童还是模糊在江湖与现实之间,慢慢走进一桩巨大骗局的核心。
弄钱的钱人,是最高明的骗子。
骗局落幕时,小骗子又引出一场更大的骗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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