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山雨欲来
夏日的狮城炎热而潮湿，即便不时有阵阵海风吹过，大街上仍然人迹寥寥。
当年，郑和第四次下西洋，返航途径这里的时候，因为看管不严，木骨都束酋长献给帝国皇帝的两头狮子冲破了兽笼，来到了码头上。后来，郑和下令在码头外，也就是擒获狮子的地方竖立了一座石狮雕像。
从此以后，这座位于马六甲海峡南端的岛屿，帝国第一块海外领地有了现在的名字。
与五百年前，郑和下西洋时相比，当年那座为远航舰队提供停靠港湾，只有不到两万人的小城市已经展成了一座人口过百万，拥有船舶建造与修理，钢铁冶炼，橡胶生产，化工，纺织等众多工厂，扼守着南洋与印度洋的交通要道，并且拥有南洋地区最大的深水良港，为帝国海军南洋舰队母港的大型海港城市。
港口北面，淡申水库南岸，那座由青色花岗岩建造的古堡是狮城历史最悠久的堡垒。
历史上，这里曾经是帝国总督府，现在则是帝国设在狮城的行政中心。
作为帝国的海外行省，狮城拥有“直辖市”的地位。也就是说，狮城由帝国内阁政府直接管理。一般情况下，由帝国内阁内务部的一名副相担任狮城总督，并且常驻狮城，负责处理当地的行政事务。
成为南洋舰队母港之后，在总督之外，南洋舰队司令也具有管辖权。
也就是说，狮城施行的是军政一体化管理模式，总督负责行政，南洋舰队司令负责安全与防卫。虽然狮城行政中心，即那座年代久远的古堡内设有南洋舰队司令官的办公室，以及相应的办公机构，但是一般情况下，舰队司令都在舰队司令部，即港口东面的勿洛处理日常事务，很少到这边来。
今天却不一样，一大早，帝国南洋舰队司令官江洪波上将就来到了行政中心。
随同他一起前来的，还有帝国外交大臣马颖焕，帝国国防大臣陈嗣海，以及帝国海军总司令陈锦宽元帅。
值得一提的是，陈嗣海与陈锦宽为同族远房堂亲，两人的直系先祖都是帝国海军名将陈渊洋，其中陈嗣海为陈渊洋长子陈步渠的后代，陈锦宽则是陈渊洋三子陈步洪的后代。从辈分上算，陈锦宽还是陈嗣海的远房堂叔呢。从曾祖父那辈开始，陈嗣海这一脉就弃军从政，祖上有三人出任帝国内阁大臣，其中陈锦洪，也就是陈嗣海的叔父还担任了帝国内阁次辅。陈锦宽这一脉则一直在海军中服役，祖上八代中，共诞生了三十四名海军将领，除他之外，还有五人曾经出任海军总司令。
毫无疑问，两个陈氏家族都有着极为显赫的地位。
帝国外交大臣马颖焕也不简单，他是帝国航海先驱马欢的第二十三代孙，其父马应敛曾经出任帝国驻美大使，回国后担任帝国外交部副相。其祖马定山为“共盟党”党魁，差点成为帝国内阁辅。再往上推，马家世代从政，并且诞生了十多位著名的外交家。
显然，马颖焕同样具有显赫的身份，其马氏家族为帝国最出名的外交家族。
帝国三位身份显赫的大人物同时来到了狮城，绝不简单。南洋舰队司令官办公室内，江洪波一边抽着烟，一边留意着两位大臣与海军总司令的神情举止。
“老吴，你先去处理政务吧，如果有需要，我们会请你过来的！”马颖焕不动声色的打破了沉寂。
“我就先出去了！”
坐在江洪波对面的狮城总督，帝国内务部副相吴敬轩站了起来，向其他四人告辞。
名义上，他是帝国内务部副相，仅比马颖焕低半级，而且他直接向内务大臣负责，而不向外交大臣负责。可是，吴敬轩知道自己的地位，也知道马颖焕在内阁中的影响力。说白了，外派的官员与内阁大臣根本不在同一个级别上。
“时间不多了，我们说正事吧。”等到吴敬轩离开后，陈锦宽拉开了话题，“明天就是条约是否续约的最后一天，如果今天的谈判不能取得结果，我们将面临新的考验。老马，你那边有什么消息？”
难道还有希望吗？江洪波暗暗叹了口气。
马颖焕微微摇了摇头，说道：“与以往一样，日本仍然不肯做出让步。如果我们不能接受日本开出的条件，恐怕……”
接下来的湖，马颖焕没有说出来，意思却极为明显。
“也就是说，根本没有谈判的必要。”之前一言不的陈嗣海开口了，“辅的意思非常明确，无论如何，我们都不可能接受日本开出的条件。另外，德国，土耳其，以及意大利都明确表示反对，英国的态度也很暧昧，大概只有美国会站在日本那边。如此一来，我们更不可能做出让步。”
“辅的意思是……”江洪波向陈嗣海投去了期盼的目光。
作为南洋舰队司令官，江洪波在帝国海军中的地位仅此于陈锦宽，以及帝国海军总参谋长卫延年，与北洋舰队司令官郭怀安，东洋舰队司令官李玉民，以及大西洋舰队司令官秦宝献平起平坐，是帝国海军最具实权的人物之一。
只是，在帝国内阁大臣面前，江洪波多少都显得矮了半截。
“辅并不关心续约的问题，而是帝国的未来，至少……”陈嗣海冷冷一笑，“我们都清楚，即便续约，条约对各国的约束力都将大大降低，并且倾向于我们的对手。如果在不利条件下续约，我们将失去先机。按照辅的意思，即便日本做出让步，只要没有达到我们的要求，就不能签署续约文件。”
听到这，江洪波暗暗吸了口冷气。
毫无疑问，辅在综合考虑了各方面的因素之后，已经做出决定。也就是说，战争的阴影再次降临！
马颖焕与陈锦宽的神色也变得更加严峻了。
即便马颖焕早就摸清了辅的意思，可是听到从陈嗣海嘴里说出来的那些话，他仍然有点耿耿于怀的样子。显然，辅在制订战略方针的时候，并没有把外交部考虑进去，甚至没有过多的考虑帝国在外交方面所要面临的问题。
陈锦宽显得更加沉重，因为辅的态度将帝国海军推到了风口浪尖。
“这是辅让我带来的文件。”像只斗胜了的公鸡，陈嗣海从随身携带的皮包里拿出了一份文件，随手交给了旁边的马颖焕。“按照辅的要求，如果日本不答应做出实质性的让步，并且按照我们的要求签署续约文件，我们可以先退出续约谈判，并且在第一时间内将消息送回去。”
文件最终传到了江洪波的手上，看完之后，他也长出了口气。
如同陈嗣海所说，帝国辅在文件中明确了谈判方针，并且对三位谈判代表做出了明确的职责限制。只是让江洪波有点想不通的是，陈嗣海是这次谈判的主导官员。
作为外交谈判，马颖焕的职权明显在陈嗣海之上。
即便是军备谈判，因为涉及到海军军备，所以陈锦宽也应该比陈嗣海更有言权。帝国辅为什么要将谈判大权交给陈嗣海呢？
难道，帝国辅认为马颖焕与陈锦宽不会按照他的意愿行事？
想到这，江洪波抬起了头来，朝“顶头上司”看了过去。
陈锦宽那严峻的神色说明了一切。
这时，房门被推开了，江洪波的副官急匆匆的走了进来。
“各位，其他八国代表已经到了。”说着，江洪波就站了起来。“会议在十点整开始，还有大概半个小时。”
“那么，我们也出去吧！”陈嗣海站起来后，淡淡一笑，同时拉了拉笔挺的外套，“作为东道主，我们总不能自顾自的讨论事情，把贵宾凉在一边吧。”
马颖焕暗暗叹了口气，跟着陈嗣海朝房间外走去。
陈锦宽最后起步，来到江洪波身边的时候，他放慢了脚步。
“元帅……”
“别说了，你明白就行。”陈锦宽的话语很低沉，“情况与我们预料的有些差别，你尽快去找到董翔宇。”
“董教授？”江洪波微微皱了下眉头。
陈锦宽微微点了点头，又说道：“你亲自去，不要向外声张。找到他之后，尽快回来，我会在这边等你们。知道他在哪吗？”
江洪波立即点了点头。“元帅，找他……”
“该你知道的，我迟早会告诉你。”陈锦宽微微一笑，同时拍了下江洪波的肩膀，“快去快回，路上别多耽搁。”
没再多问，出了办公室之后，江洪波立即让副官去准备轿车，并且派人前往港口，让舰队里度最快的一艘驱逐舰做好了起锚的准备工作。
可是，在这个紧要关头去找一个教授干嘛？
难不成，董翔宇教授与即将举行的《华盛顿海军军备条约》续约谈判有关系？
第二章 神秘教授
驱逐舰以三十五节的度航行时，即便海面上风平浪静，战舰内也颠簸得非常厉害。
“将军，咖啡！”
江洪波接过了大副递来的，冒着热气，下宽上窄，纵剖面呈梯形的铅制咖啡杯，喝了一口后，就放在了旁边的舵台上。
前方，雾气升腾的海面上，能见度不到一公里。
真是鬼天气！
只是，夏季的马六甲海峡就是这个样子，十天中，有八天阴云密布。
见到江洪波抬起手腕，掌舵的二副赶紧说道：“将军，还有半个小时。”
江洪波点了点头，目光又回到了前方的海面上。
陈锦宽元帅为什么要找董翔宇，而且这么急着找董翔宇？
董翔宇是谁，江洪波当然知道。
半年前，当那个戴着金丝眼镜，看上去文质彬彬，根本不像搞科学研究的，帝国工程院历史上最年轻的院士拿着陈锦宽元帅的亲笔介绍信找上门来的时候，江洪波就知道，董翔宇是不能得罪的“大人物”。
后来，他还专门调查过董翔宇的背景。
在帝国科学界，特别是化学界，董翔宇的名声极为响亮。三十八岁的时候，他就成功当选帝国工程院院士，成为三百多年来，最年轻的工程院院士。与其他大部分热衷于理论研究，或者在实验室敲敲打打的科学家不同，董翔宇常年在外奔波，寻找新的油田，并且测算油田储量。
即便江洪波对化工并不了解，可是在他看来，堂堂院士，有必要在外奔波吗？
再说了，董翔宇研究的是化工，而不是重油勘探与重油开采，他去油田上做什么，这不是抢别人的饭碗吗？
更让江洪波想不通的是，董翔宇与陈锦宽没有任何关系。
当然，让江洪波想不通的事情还有很多。
不多时，笼罩在海雾中的灰色地平线从海面下“冒”了起来，驱逐舰也开始减。未等驱逐舰靠上码头，江洪波就来到了露天甲板上。码头上，前来接他的吉普车已经动，见到江洪波登上码头，司机赶紧扔掉了手上的烟头，拉开了车门。
“将军！”
江洪波微微点了点头，上车后，说道：“去油田，知道董翔宇教授在哪吗？”
“已经派人去通知教授，大概已经到了吧。”
江洪波没再多说，司机也闭上了嘴。
不到半个小时，吉普车来到了位于巨港西北的“巴邻旁油田”。
这是帝国在苏门答剌岛现的第三座油田，也是最新现的大油田之一。据初步估计，该油田的重油储备量大概有三亿吨左右，是之前现的“文莱油田”，以及“杜迈油田”的两倍以上。
半年前，董翔宇找到江洪波，正是要江洪波为他提供勘探油田的设备。
油田的开工作还在准备之中，大量的设备随意的堆放在道路两旁，几座刚刚建起的钻探平台正在将黑糊糊、浆糊状的物体从地下抽出来。那就是作为战舰与电厂的燃料，以及化工原料使用的重油。
海军的血液！
江洪波淡淡一笑。
燃油锅炉的出现，将海军战舰的性能提高了一大截。从此以后，重油就有了“海军的血液”这个称呼。
吉普车在用木板搭成的勘探指挥所外面停了下来。
不用进去，江洪波都看了出来，这里的条件非常简陋。
“将军！”
还了个礼之后，江洪波对站得笔直的军士问道：“董翔宇教授在哪？”
“就在里面，他正在收拾行装。”
“你们在外面等着，汽车别熄火，我们马上就要回去。”
说完后，江洪波进了木棚。对着他的，是一个穿着蓝色工作服的背影。在那人转过身来之前，江洪波迅扫了眼。房间里到处都是瓶瓶罐罐，以及一些简单组装起来的实验仪器，其中好几样，还是江洪波设法搞来的。
难道，董翔宇在这里搞实验？
“将军，很高兴见到你！”
听到董翔宇的声音，江洪波回过神来，同时朝董翔宇伸出了右手。当他看到董翔宇的面貌时，顿时瞪大了眼睛。
在他面前，既不是半年前那个精神抖擞，文质彬彬的学者，也不是衣着整齐，头凌乱的科学家，而是一个脸上爬满了黑色油烟，衣服上到处都是油渍的“工人”。不过，江洪波一样就认了出来，对面这人确实是董翔宇！
“真是不好意思，我也才收到消息，没来得及……”
“教授，你真是让我感到意外。”江洪波勉强笑了笑，“陈锦宽元帅让我来接你，我们赶紧出吧，驱逐舰还在港口等呢。”
董翔宇的眉头微微皱了下。“好吧，给我五分钟时间。”
“我在外面等你，若有什么需要帮助的……”
“没事，我就收拾点个人物品，五分钟足够了。”
江洪波没再多说，离开了木棚屋。
五分钟不到，换上了一套干净衣服，提着一具藤条箱的董翔宇走了出来。只是，时间太匆忙，他没有来得及洗掉脸上的油污。
“教授，我来帮你吧！”军士很是积极。
“不用，我自己来就行。”董翔宇攥紧了手上的藤条箱，好像里面装着他的身家宝贝一样。
“我们赶紧出吧。”江洪波没有多罗嗦，“下士，你赶紧返回港口，让‘宜兴’号做好起锚准备。”
“是！”
先行前来通知董翔宇的军士驾驶着吉普车先出，随即，江洪波与董翔宇搭乘另外一辆吉普车离开了油田。
一路上，江洪波都在留意董翔宇的神色。
好几次，他都想打破沉默，找点话题，比如询问下董翔宇在这边搞的研究，油田的开进度等等。最后，江洪波还是忍住了。因为他看了出来，董翔宇的心情有点沉重，而且没有想与别人聊天的意思。
傍晚，“宜兴”号驱逐舰回到了狮城军港。
如同江洪波所预料的一样，陈锦宽派来的吉普车就停在码头上。而江洪波没有料到的是，陈锦宽元帅亲自前来迎接董翔宇。
“元帅！”
陈锦宽只是朝江洪波点了点头，随即对董翔宇说道：“教授，时间紧迫，等我在路上跟你解释吧。”
“没问题，只是我想吃点东西。”董翔宇尴尬的笑了下，“到现在，我还没有吃午饭呢。”
“战舰上准备了饭菜。”陈锦宽似乎不想浪费时间，他朝旁边码头上的那艘巡洋舰指了一下，“虽然简单了一点，但是帝国海军的伙食还不错，应该不会让教授失望的。”
“也行，那我们赶紧过去吧。”
陈锦宽点了点头，这才对江洪波说道：“你也跟我们一起回国吧。我已经安排祖寿清帮你看管舰队。”
“这……”
没等江洪波开口，陈锦宽就陪着董翔宇上了车。无奈之下，江洪波也只能坐上吉普车。
祖寿清少将是江洪波的搭档，南洋舰队参谋长。一般情况下，如果江洪波不在舰队，就由祖寿清全权负责舰队事务。
很快，“无锡”号巡洋舰在两艘拖船的推动下离开了码头，进入了通往外海的主水道。随着烟囱冒出缕缕青烟，两具直径三米的螺旋桨在蒸汽轮机的带动下飞旋转，战舰开始加。驶出港口的时候，战舰的度已经达到了十二节。调整好航向后，战舰继续提。很快，这艘排水量近万吨的庞然大物划开了黑漆漆的海面，以三十二节的最快度向着北面，也就是帝国本土的方向疾驰而去。
作战室内，江洪波面色凝重的看着对面正在狼吞虎咽的董翔宇。
虽然无法看到外面的情况，但是在海军服役了三十多年，江洪波能够根据舰体有规律的震动判断出蒸汽轮机的运转度，从而推断出战舰的航行度。
为什么这么急？
即便采用蒸汽轮机之后，战舰能够以最高度的持续续航能力大幅度提高，可是一直用最高度航行，对战舰的动力系统，以及推进系统是极为严峻的考验，同时会加快蒸汽轮机，以及减齿轮的磨损，缩短动力与推进系统的寿命。
在非战时情况下，即便不考虑燃油经济性，战舰也很少以最高度持续航行。
“饱了！”董翔宇推开了面前的饭盒，同时用袖口擦掉了嘴上的油水。“真是不错，帝国海军的伙食水平确实比6军好多了，难怪有那么多人想加入海军。”
江洪波也在这个时候回过神来，随即就朝陈锦宽看了过去。
“教授，如果你喜欢的话，我可以为你提供海军的伙食补助，只是，这不是我们谈论的重点。”陈锦宽一边说着，一边将放在手边的文件推到了董翔宇的面前。“这是今天刚刚签署的协议，从明日……”说着，陈锦宽看了眼手表。“准确的说，四个小时后，《华盛顿海军军备条约》就正式作废了。”
“你是说……”董翔宇微微一惊，接着就拿起了文件，“这又是……”
江洪波也很是惊讶，同时把目光转移到了董翔宇手里的文件上。
“这是我们与美英法德四国签署的临时协议。”陈锦宽一边说着，一边拿出了香烟。“按照这份协议，即便在日本退出的情况下，我们也应该尽量避免出现海军军备竞赛。另外，意大利与奥斯曼土耳其暂时没有签署这份协议。当然，这只是临时协议，而不是正式协议，只有在各国政府在上面签字之后，该协议才会正式生效。”
董翔宇微微点了点头，迅翻开了起来。
“元帅，你是说……”江洪波忍不住了。
“对我们来说，现在还不是参与军备竞赛的时候。”陈锦宽勉强笑了笑，又对董翔宇说道，“教授，油田那边……”
“没有任何进展，至少在我离开前没有任何现。”董翔宇耸了下肩膀，“我会加快进度，另外听说国内也现了两座新的油田，这次回国，我顺道去看看，希望不会再次让我失望。”
“希望如此吧，只是我们不能把希望完全寄托在这上面。”
“那么……”董翔宇放下了文件，沉思了一下，说道，“我们最好立即去见白老。”
陈锦宽点了点头。“我们正在前往永兴岛的路上，大概后天上午就能到达。另外，我还通知了你的几个同学，大概他们也正在赶往永兴岛。”
白老是谁，为什么要去永兴岛？
江洪波皱起了眉头，没人解答他的疑问。
第三章 孤岛之行
岛上椰树成林，飞鸟成群。
虽然永兴岛为西沙群岛中面积最大的岛屿，但是就江洪波所知，十六年前，也就是明历五百五十二年（公元1920年。洪武元年，即公元1368年为明历元年，后同），永兴岛被划为野生海鸟保护区，第二年整个西沙群岛都被划为自然保护区，之前生活在这里的数百户渔民被迁往海南岛。
难道，还有人居住在这里？
或者说，帝国内阁政府将西沙群岛设为自然保护区，迁走原住民，就是为了让那个“白老”在此定居？
江洪波觉得难以置信，也不敢相信。
同时，他又对“白老”的身份产生了巨大的好奇。能够让帝国内阁政府出面，将整座群岛归为己由，“白老”不仅很有面子，还很有来头。
“他们已经到了，我们快点吧！”上岸后，陈锦宽就显得有点焦急了。“你们都留在这里，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离开海滩，明白吗？”
“是！”送三人上岸的两名水兵立即立正敬礼。
看到远处海滩上的小艇，江洪波微微皱了下眉头。
不多时，三人来到了岛屿中心。
与外面荒凉的海滩完全是另外一个样子，在椰树环抱的岛屿中心，不但有几座褐黄色的小木屋，还有一座小池塘，几块草坪，以及一个种植着数十种名贵花卉的小花园。
院子外，十来个中年人正在跟一个看上去约莫十五岁的少年低声交谈。
看清楚那十多名中年人的相貌后，江洪波顿时瞪大了眼睛。
虽然他并不完全认识这些人，但是其中好几个，他还是认识的，或者说，在报刊上见过他们的照片。
他们中，有帝国江南造船厂船舶设计与建造总工程师汪华华；帝国工程院院士，兼南京电子一所所长杜齐蜚；帝国科学院院士，冶金学专家，炮管自紧技术明者田尚云；帝国工程院院士，化工专家，橡胶深加工理论奠基人薄文翰；帝国工程院院士，沈阳第一车辆制造厂总工程师，燃气机明者魏福莱。
他们都是各个学派的创始人，或者泰山级人物。
难道，他们与董翔宇都是同学，而且是“白老”的学生？
江洪波简直不敢相信，或者说，完全无法相信。因为，这些人从事的都是不同学科，不同领域的研究，他们怎么可能是同一个人教出来的呢？
可是，不管他相信不相信，董翔宇与那十多个学者确实用“师兄师弟”相互称呼。
“董师兄，老师请你进去。”
在“看门童子”的带领下，董翔宇先行进了小木屋。
此时，江洪波才现那十多个学者正朝他看来。
“洪波，我们到一边等着吧。”陈锦宽朝十多个学者点了点头，叫上江洪波朝旁边的林子走了过去。
“元帅，他们……”
“你认识？”陈锦宽一边说着，一边坐到了一块裸露的礁石上。
“不全认识，可其中几个……”
“很惊讶吧？”陈锦宽拿出了香烟，先给江洪波点上了一根，“你肯定有很多疑问，其中最想知道的，就是那个‘白老’的身份，对不对？”
江洪波用力的点了点头。
如果那些在帝国，乃至全世界都鼎鼎有名的学者都出自一个人的手下，“白老”会有多厉害呢？
“他们都是白老的学生。”陈锦宽慢慢的吐出了青烟，“大战结束的时候，你已经是海军少校了吧？”
“已经是中校了。”吸了几口后，江洪波平静了许多。
略微沉思了一下，陈锦宽说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与其他军官一样，对帝国退出战争的做法感到很不满，也很不解，是不是？”
江洪波夹着香烟的手指轻轻颤抖了几下。
谁能感到满意呢？
“爪哇海战”之后，帝国海军不但击溃了进犯的强敌，一振雄风，还走上了复苏的快车道。当时，江洪波以战列舰少校枪炮长的身份参加了那场海战，并且在战斗中表现积极，随后就升为中校大副，为今后的晋升铺平了道路。
可是，谁能想到，一年之后，就在帝国海军积极策划反击的时候，帝国宣布停战！
消息传来是，举国悲愤，海军差点生哗变！
至今，帝国内阁突然宣布停战的原因都没有公开，也许永远都不会公开。
“实际上，正是白老促成当时的辅做出了停战决议。”
“元帅，你是说……”江洪波更加惊讶了。
陈锦宽压了压手，说道：“等下，不管你听到什么，你都要当作没听到。不管你知道了什么，离开这里之后，都要忘掉。不管你是否相信，只能倾听，不能问，明白吗？”
江洪波吞了口唾沫，点了点头。
“以当时的情况看，即便我们在太平洋上获得了胜利，也难以获得整场战争的胜利。”陈锦宽又点上了一根香烟。“白老出现后，准确的预测了俄罗斯、奥匈帝国、德国、奥斯曼帝国的战败与瓦解时间，准确到一天都不差。当时他预测，如果帝国不在五十一年（明历五百五十一年的简称，后同）退出战争，不但将输掉整个大战，还将永远失去翻身的机会，甚至有可能遭到协约国肢解，沦落为二流国家。”
江洪波猛的一震，直到烟头烫着手才反应过来。
“不相信？可事实证明，白老之前的预测非常准确。当然，仅凭预测是不能说服帝国辅的。”陈锦宽淡淡一笑，转口说道，“你对兵棋推演非常熟悉吧？”
江洪波微微点了点头。
在帝国海军中，要想成为舰队司令官，必须具有丰富的阅历。
一般情况下，海军军官从军校毕业之后，将到某支舰队的某艘驱逐舰，或者轻巡洋舰上服役，直到成为驱逐舰上的上尉舰长，或者是巡洋舰上的上尉大副。干满三年之后，如果表现优异，并且“引起”了上面的注意，将有机会调回舰队司令部，并且担任初级参谋。可以说，这是海军军官的分水岭。
绝大部分军官都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也就失去了问鼎舰队司令官宝座的机会。
担任三到五年的舰队初级参谋之后，如果表现突出，将以少校军官的身份被再次派往基层服役。如果能够被分配到战列舰上担任航海、枪炮、轮机等几个重要副职，离舰队司令官的宝座又近了一步。
三年之后，若能成为战列舰上的中校大副，部分优秀军官将有机会返回舰队司令部。
此时，该军官肯定引起了高层的注意，并且成为了海军的重点培养人才。在舰队司令部担任三到五年的高级参谋之后，很有可能被派到某艘战列舰上担任上校舰长。如果能够成为某艘新式战列舰的舰长，则表明，该军官成为了下任舰队司令官的人选之一。
当然，任何一支舰队都不止一艘战列舰，也不止一艘新式战列舰。
要想成为舰队司令官，还得战胜最后几个竞争对手。江洪波就是这样的优胜者，三年前，他通过了最后的考验，并且笑到了最后。
从此可以看出，要想成为舰队司令官，必须具备两个条件。
一是丰富的基层服役经验。只有如此，舰队司令官才清楚基层官兵的情况，并且对舰队里各种战舰，特别是主力舰了若指掌。
二是担任参谋的经验。通过担任舰队参谋，了解舰队司令部的情况，并且熟悉与掌握指挥舰队作战，协调舰队作战的方式方法。
要想成为一名优秀的参谋，就得熟练掌握“兵棋推演”。
说简单点，兵棋推演就是利用通过训练、演习、直至实战获得的准确数据，利用战争模型，在沙盘上对某次虚拟的战斗、战役、乃至战争进行全盘推测与演练，并且最终得出战斗、战役、乃至战争的最终结果。
也就是说，兵棋推演可大可小，几乎适用于任何战争形式。
只是，江洪波不清楚，元帅为什么把话题拉到了“兵棋推演”上。
“当时，白老用兵棋推演证明了他的预测。”陈锦宽的面部肌肉抽搐了几下，“我也参加了那次的推演，结果不但帝国海军一败涂地，连帝国6军都将战败，最终帝国将被敌人直截成七部分。后来，白老又做了反向推演。”
“反向推演！？”江洪波又是一惊。
所谓的“反向推演”，就是从某个假设的结果出，反向推导出前面所需要的条件。
陈锦宽点了点头。“当时，辅假设下次大战在二十年之后爆，帝国获得胜利。结果，按照白老的推演，帝国必须在五十一年年底之前停战，并且将重点转移到国内建设上来，才有三分之一的机会获得下场战争的胜利！”
“也……也就是说……”
“也就是说，白老的推演最终让帝国辅做出了停战的决定。”
听到这，江洪波已经震惊不已了。
果真如此的话，白老不但能够准确的预测未来将要生的事情，还对帝国辅产生了巨大的影响，并且最终使帝国辅做出了停战的决定。
此时此刻，小木屋内。
烟雾缭绕的房间内，一个白白须的老人躺在散着松香味的木板床上。床边，董翔宇正襟危坐，满眼忧虑的看着床上的老人。
“老师……”
“翔宇，你是翔宇吗？”
“老师，我是翔宇。”董翔宇擦掉了即将掉下的泪水。初次见到老人那虚弱的模样，他几乎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翔宇啊，南……南洋那边……”
“老师，这次又让你失望了，不过……”董翔宇暗暗叹了口气，“不过我不会让你失望的，听说东北那边现了新的油田，我会尽快赶过去，也许……”
“不用……”老人伸出了瘦骨嶙峋的右手，轻轻的晃了晃。“没用的，我已经算定，那边也不会有什么现。”
“可是……”
“翔宇……”老人突然撑起了身子，“去，立即把小彬找来。”
“小彬！？”董翔宇的眉头微微跳了几下。
白佑彬是老师的孙子，也是老师唯一的亲人，董翔宇等人的“小师弟”。只是，白佑彬没有像众多“大哥哥”一样，成为帝国鼎鼎有名的大科学家，而是在十六岁的时候，也就是四年前，被白老送入了帝国海军学院。
算起来，白佑彬快要从帝国海军学院毕业了吧。
老人点了点头，闭上了眼睛。
见到老师不想再说什么，董翔宇立即起身告辞。
第四章 海军准尉
设在海南三亚榆林港的是帝国海军学院第一分院，榆林港也是帝国海军驻训舰队母港。
所谓的驻训舰队，实际上就只有几艘用来培训新兵的老旧战舰，其中最引人瞩目的就是“青海湖”号战列舰。
这艘战舰于三十七年建成服役，为帝国海军建造的第三批无畏舰，即“太湖”级无畏舰的第四艘。以当时的标准来看，“青海湖”号是世界上最先进的无畏舰之一，可是到四十六年，大战爆的时候，“青海湖”号已显落伍。
整个大战期间，“青海湖”号一直在太平洋战场上活动，并且参加了“爪哇海战”。
战后，按照《华盛顿海军军备条约》，在新建的两艘战列舰服役之前，该级无畏舰的另外三艘必须全部拆解，“青海湖”号则被解除所有武装，以“训练舰”的形式保留了下来，并且在战后的十多年里，培训了数千名海军官兵。
现在，这艘在帝国海军服役了三十年的战舰迎来了最后一批学员。
按照帝国海军公布的替换计划，年底，将由“年轻”十年的“太行山”号战列舰担任海军官兵的教学任务，到时“青海湖”号将前往舟山群岛，作为靶舰，测试帝国海军新开的主炮，以及主炮弹药。随后，“青海湖”号将沉入数十米深的海底，作为人工礁石，为舟山渔民增添一处新的渔场。
也就是说，七月底，在帝国海军学院第三百七十八期学员上舰实习结束之后，“青海湖”号就将离开其驻扎了十多年的港口，踏上最后的旅途，奔赴将要长眠的海域。
战舰上，上百名学员分成五个班组，在十名教官的帮助下，摸索着这艘庞大的战舰。
按照海军学院的教学安排，学制的第四年，学员将参加各方面的实习，为毕业后加入海军服役做最后的准备。
帝国海军学院第一分院就是主导上舰实习的地方。
所有参加实习的“准尉”军官都住在战舰上，并且在教官的安排下，轮流参加航海、枪炮、轮机、甲板、测绘等五个科目的实习作业，同时体验战舰上的艰辛生活。如果天气良好，且负责实习安排的主教官心情不错的话，他们还将搭乘这些老态龙钟的战舰离开榆林港，开赴外海，体会一下海上航行的滋味。
当然，包括“青海湖”号在内，这些服役了二三十年的战舰不会远离港口。
此时，战舰的“甲”炮塔（从舰到舰尾对炮塔进行编号，甲炮塔距离舰最近）内，十多名学员正在一名教官的指导下进行操作与炮击训练。因为主炮早以拆除，只留下了弹药提升系统与俯仰方向侍服机构，为了达到逼真的效果，所以在俯仰机上加了配重，从而提高了训练的难度。
“一号炮准备完毕！”
“二号炮准备完毕！”
站在内侧的那名年轻准尉手持一根顶部焊有一块铁板的铁杆，将重达七十斤的炸药包推进了“炮膛”内。旁边的准尉军官迅关闭炮膛，旋上了阀门。
“三号炮准备完毕！”
“目标方位三十三，高低正十五，距离四千八，瞄准完毕！”
……
“停！”教官大声叫了出来，同时摁下了手上的跑表开关。“全体集合！”
“全体集合！”
十多名准尉从各自的位置上跑了出来，在教官面前列成了两排。
“太慢了，你们的动作太慢了！”教官神色严肃的扫了这些“兔崽子”一眼，“装弹足足花了两分钟，在此期间，敌人的炮弹已经击中你们四次了。瞄准时十五秒，而且高低角与距离数据有误。你们是想摧毁敌人的战舰，还是想炸平自己的狗窝？我还从来没有见过你们这么差的学员！重新再来，给我反复演练。如果不能达标，今天的午饭就别想了！”
“是！”
教官转过身来的时候，十多名学员迅归位，继续“热火朝天”的干了起来。
只有反复的锤炼，才能锻造出最好的宝剑。
数百年来，帝国海军一直将人员素质放在了海军战斗力的位，从而格外重视海军官兵的训练。
也许，在这些学员中，将诞生名垂千古的海军名将，甚至在几十年后，有人会成为帝国海军总司令。可是此时此刻，他们只是海军准尉军官，只是海军学院的普通学员。用教官的话来说，他们还是营养池里的“鱼苗”。
东南面，一艘轻巡洋舰正以三十多节的度飞驶来。
“教官，是南洋舰队司令官！”
“确认？”
桅杆顶部，拿着望远镜的学员用力的点了点头。
帝国海军将领都有自己的将旗，四大舰队司令官的将旗格外引人瞩目，即便只是还未毕业的学员，也能辨认出来。要知道，没有哪个学员不希望有朝一日能够成为那些将旗的主人，并且在悬挂着将旗的战舰上巡游四海。
巡洋舰靠上来的时候，担任训练指挥任务的主教官万开福少校已经来到了侧舷的副炮甲板上，并且让人准备好了舷梯。
“将军！”
江洪波点了点头，随即问道：“少校，白佑彬在哪？让他马上过来见我。”
“是！”
堂堂舰队司令官，专程来找一个还未毕业的海军学员？
虽然满腹猜疑，但是万开福还是立即派人去把白佑彬找了过来。直到这个时候，他才记住了这个普通的学员。也就是说，如果不是江洪波找上门来，而且点名找他的话，恐怕这位培训了数界海军学院学员的教官根本不知道手下还有一个叫白佑彬的学生。
当满身油污的白佑彬被带过来的时候，万开福不免多看了他几眼。
身高一米七五左右，身材匀称，相貌平平，只有一双深邃的眼睛让人印象深刻。总体而言，确实非常普通，普通到丢进人堆里根本找不出来。说白了，在人才济济的帝国海军学院，像白佑彬这样的学员数不胜数，随便一抓都是一大把。
“少校，能让我们单独谈谈吗？”
“是，长官！”
等到万开福叫上几名教官离开后，江洪波没有多说，转身就朝搭在巡洋舰上的舷梯走去。
“将军……”年轻人开口了。
声音平和，没有半点慌张，只是略微有点沙哑，大概是训练得太投入，而且很久没有喝水的缘故吧。
“是你爷爷叫我来找你的。”江洪波回过了头来，“如果有什么疑问的话，我可以在路上给你解释。当然，我知道得也不多。”
年轻人微微愣了一下，随即就跟上了江洪波的步伐。
一路上，江洪波也是满腹狐疑。
在他的猜测中，白老的孙子肯定不会差到哪里去，至少也算得上是人中俊杰。可是当他见到白佑彬的时候，还以为万开福找错了人。江洪波甚至怀疑，白佑彬是不是托了白老的“福”，才进入了帝国海军学院。
要知道，绝不是任何人都可以进入帝国海军学院的。
作为帝国海军将领的“摇篮”，有着三百多年历史的帝国海军学院是帝国三大军事院校之一，同时也是帝国海军最重要的军事院校。
每年，报考帝国海军学院的学生不下十万，最终被录取的却不到一千名。
要想进入帝国海军学院，除了成绩优异之外，还必须得有强壮的体格。另外，入校之后，还要接受为期三个月的测训，只有通过了所有的测验，才能成为正式学员，并且接受为期四年的学习与训练。最后，只有在四年之中通过了所有学科的考试，并且完成了实习，才能成为海军少尉军官，被分配到到各个岗位上。
至今，江洪波都忘不了那四年的生活。
用当时流行的话来说，进入海军学院的时候，每个学员都是柔弱的“鱼苗”，当他们从学校走出来的时候，就成为了敢于搏涛击浪的“大白鲨”。可是，只有不到一半的学员能够完成四年的学习与训练。
可想而知，能够“熬”到毕业前最后一次实习的学员绝对是万中挑一的优秀人才。
可是，不管江洪波怎么看，都觉得白佑彬平淡无奇。
也许，外在的东西并不能说明一切吧。
这么想着，江洪波端着咖啡壶走到了白佑彬的身边。“咖啡，要吗？”
年轻人回过了头来，虽然只是一瞬间的变化，但是江洪波看了出来，他的眼眶里闪闪光。
“上好的黄金咖啡。”江洪波为白佑彬倒上了一杯，同时装着什么事都没有。
所谓“黄金咖啡”，指的是产于非洲西部科特迪瓦的上等咖啡。因为历史上，该地区曾被称为“黄金海岸”，所以有了这么个名字。
“将军，我爷爷……”
“我也不清楚。其实，我也是昨天才知道白老的事情。”江洪波尴尬的笑了笑，“陈锦宽元帅让我来接你回去，恐怕……”
后面的话，江洪波没有说出来，白佑彬也明白了。
“快了。”长出口气之后，江洪波看了眼手表。“明天一早就能到达永兴岛，你去休息一下吧。另外，你最好去冲个澡，换洗的衣服我已经让人准备好了。相信，你也不想让白老见到你现在的模样吧。”
白佑彬微微一愣，随即尴尬的笑了起来。
现在，他还是训练时那副脏兮兮的样子，根本不像极为注重外表礼仪的海军军官！
第五章 战争预言
从喷头里洒出的凉水洗掉了疲惫，也使白佑彬渐渐平静了下来。
十八年前，爷爷抱着他进入那栋戒备森严的别墅后，他的命运就生了重大转折，后来所生的事情仿佛早就安排好了一样。
除了前两年之外，十六岁前，白佑彬一直生活在永兴岛上，除了与董翔宇他们一起听爷爷讲课，并且时不时因为听课不认真，或者调皮捣蛋，被爷爷责罚之外，他一直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
当时，他甚至认为，永兴岛就是这个世界的全部。
一切的一切，都在离开永兴岛，前往帝国海军学院报道的那个晚上生了改变。
至今，白佑彬都想不明白，爷爷为什么要将他送入军校，而不像董翔宇他们一样，去帝国的高等学府深造，成为那些大哥哥一样的科学家与工程师。
四年的军事化学习与训练，并没有让白佑彬忘掉童年时的理想。
他不是不想成为军人，而是更想成为科学家。因为他知道，爷爷教给他与董翔宇等人的只是最基本的理论知识，要将这些理论变为现实，需要更多人的努力，需要更多的付出。如果能够做到，他不仅仅是科学家，还将是名留千古的伟大科学家。
四年下来，白佑彬没有搞明白，可他却逐渐适应了军旅生活。
也许，当兵并不是一件难事。
感受着洒在身上的水珠，白佑彬长出了口气。
四年的时间足够一个人生转变，也足以塑造出一种新的性格。
坚忍不拔，不屈不挠，绝不服输的顽强性格。
这也是帝国海军的“性格”。
也许，这就是爷爷的目的吧。
想到这，白佑彬低下了头。
可是，爷爷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让我回去？难道……
接下来的事情，白佑彬不敢去想，也没有去想。
十多个小时后，踏上永兴岛的沙滩时，白佑彬的心跳急剧加，步伐也越迈越快，最后甚至飞奔了起来。
“小师兄！”
“小李，爷爷他……”
“董翔宇师兄他们刚刚进去，小师兄在外面等一会吧。”
看门童子尽职尽责，没有给白佑彬特权。
白佑彬也没有强求，他知道，这个十二年前被爷爷从海上救回来的渔民孤儿不会给任何人开后门。几年前，白佑彬甚至怀疑，小李才是爷爷的亲孙子。当然，这只是他饱含嫉妒的想法。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快到中午的时候，董翔宇等人才6续出来。
“小师兄，陈先生，老师请你们进去。”
这时候，白佑彬才注意到跟江洪波站在一起的海军司令陈锦宽。
进了木屋后，白佑彬一眼就看到了靠在床头上，神色疲惫的白老。
“爷爷……”
“小彬，你回来了。”白老抓住了孙子的手，同时朝陈锦宽点了点头。“小陈，你也坐吧，别站着。”
“白老，你身体要紧，如果不合适的话，我们……”
“没事，我还精神得很，坐吧。小彬，去泡两杯茶。”说着，白老指了下床边的凳子，让陈锦宽坐了下来。“小陈，听说狮城的续约谈判结束了？”
陈锦宽微微点了点头，随即大概介绍了一下续约谈判的情况。
于五十三年，即公元1921年签订的《华盛顿海军军备条约》对世界上最主要的九个海军强国，也就是九个签约国的海军军备建设做出了明确的规定。这其中，受到最严厉限制的就是主力舰，即战列舰与战列巡洋舰。
按照该条约，在条约有效期内，除了特许建造的主力舰之外，签约国均不得设计与建造新的主力舰。另外，九个签约国所能拥有的主力舰不得过条约限制，并且必须在条约规定期限范围之内，销毁过限制的主力舰。
处于第一集团的大明帝国、英国与美国拥有的主力舰总吨位为525000吨。
大明帝国可以开工建造两艘主力舰，并且在这两艘主力舰服役之前，销毁三艘主力舰，并且将一艘主力舰解除武装，改为训练舰。
英国可以新建两艘主力舰，并且在服役之前销毁过吨位限制的四艘老式主力舰。
美国则必须销毁四艘老式主力舰，并且不得开工建造新式主力舰。
处于第二集团的日本与德国拥有的主力舰总吨位为315000吨。
日本可以完成正在建造的两艘主力舰，并且停止三艘已经开工的战列巡洋舰的建造工作。
德国必须销毁六艘主力舰，并且停止已开工的两艘主力舰的建造工作。
处于第三集团的法国、意大利、西班牙与奥斯曼土耳其（奥斯曼帝国在大战结束后爆革命，成立奥斯曼土耳其帝国，后简称为土耳其）拥有的主力舰总吨位为157500吨。
其中，法国、意大利与西班牙都需要销毁数艘主力舰，土耳其则可以通过采购或者自建的方式获得三艘主力舰。
除此之外，条约还对除主力舰之外的其他战舰进行了明确的分类，以及限制。
可以说，《华盛顿海军军备条约》是战后的必然产物。当时，即便是情况最好的美国都难以支撑规模庞大的海军军备竞赛。另外，战后各国都需要稳定国内环境，提高经济展度。如果不对军备竞赛加以限制，没有任何国家能够渡过战后的艰难岁月。
正是如此，世界各国海禁进入了一个展的“空白期”。
条约有效期为十五年，在海军史上，这十五年被称为“战舰假期”。
另外，按照条约规定，在期满前一年，签约国必须达成一致意见，以确定是否续约。也就是说，哪怕只有一个签约国不同意续约，条约将自动作废。
一年前，日本就公开宣布，将不再续约。
虽然在大明帝国、美国与英国的主导下，将续约谈判延长了一年。即在条约正式到期之前，只要日本同意续约，条约仍然有效。但是在这一年中，前后数轮谈判并没有取得任何结果。
当时，日本提出将其主力舰总吨位提高到大明帝国的八成。并且将主力舰的标准吨位提高到五万吨，主炮口径提高到十六英寸（约和406毫米）。
也就是说，日本可以据此开工建造两艘新式战列舰。
显然，这样的要求不可能得到大明帝国的同意。当时大明帝国最新的主力舰都服役了十多年，且按照条约标准建造，标准排水量只有三万五千吨，主炮口径也只有三百六十毫米。如果日本建成两艘新式战列舰，将对大明帝国构成严重威胁！
在条约到期的前一天，最后一轮谈判以失败告终。
“不仅仅是日本，绝不仅仅是日本！”说着，白老就咳嗽了起来。
“白老……”
“没事，没事。”白老晃了晃手，气息平缓了一些后，说道，“绝不仅仅是日本在兴风作浪，日本没有挑衅帝国的实力。”
“白老，你的意思是……”
“美国！”白佑彬端着茶水走了过来，白老与陈锦宽朝他投去了好奇的目光。“美国一直是日本的后台老板，战后若不是得到美国的支持，日本很难恢复元气。另外，美国将关岛移交给日本管理，并且允许日本在棉兰老岛与帕劳群岛建设海军基地，摆明了让日本当急先锋，并且由日本海军构成包围帝国的第一道防线，美国海军则可以退到后面，组成第二道防线，从而彻底困死帝国海军。如果我们想要冲破封锁，必须先干掉日本海军，攻占关岛，帕劳群岛，并且扫荡日本在南洋的军事基地。这样一来，美国就有足够的时间完成战争准备，如同上次大战一样，趁我们不备之时全力出手。现在，条约作废，牵头的是日本，帝国的注意力也放在了日本身上。如果我们跟日本展开军备竞赛的话，笑到最后的肯定是美国。从利益角度讲，恐怕鬼都不会相信美国与此无关。”
陈锦宽笑着摇了摇头，连一个海军准尉都能看出来的问题，他看不出来？
“小彬说得没错。”白老急吸了几口气，“我们的敌人不是日本，而是美国。小陈，你要急住这一点，真正对帝国构成威胁的是美国，真正有能力打垮帝国的也只有美国。不要被眼前的现象所蒙蔽，更不要被纷乱的局势所迷惑。只要抓住关键，只要明确目的，按照我们的计划一步一步的来，我们终能笑到最后。”
“白老，你的意思是……”
“尽快返回京城，告诉萧鼎昆辅，我们……”
“白老！”
“爷爷！”
白老又晃了晃受，调整着急促的呼吸。“我没事，我没事。小陈，把我的话告诉辅，无论如何，都不要轻易动摇帝国的战略方针。我们已经失败过一次，不能再失败了。帝国的基业，民族的未来就系托在你们的身上了。”
“白老……”陈锦宽捏紧了拳头，迟疑了一下，问道，“我们还有多少时间？”
“三……三年！”白老伸出了右手的三根指头，“最少三年，如果我的预测有所偏差的话，最多也只有四年。”
听到这，一颗颗黄豆般大小的汗珠从陈锦宽的额头上滚了下来。
三年，对海军来说，三年不过是弹指一挥间的功夫！
帝国花了足足三百年才建立起了全球无敌的海军，以及纵横四海的舰队。
即便在上次大战之前，帝国也用了十一的时间进行准备，结果仍然输掉了战争。
现在，要在三年内做好战争准备，可能吗？
“小陈，时间不多了，对我们来说，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宝贵的。”
陈锦宽长吸了口气。“白老，我现在就回京面见辅大人，希望……”
“去吧，快去吧！”白老点了点头，接着又叫住了陈锦宽，“等下，你带小彬一起离开。”
“这……”
“小彬也快毕业了，作为海军军官，他理应为帝国效力。至于今后怎么安排他，你不用考虑，就当他是一名普通军官吧。”
陈锦宽朝站在一旁的白佑彬看了过去。
能将白佑彬当作普通军官看待吗？
第六章 帝国首辅
北京，帝国的政治、文化、军事中心。
自从太宗皇帝定都于此之后，数百年来，北京一直是帝国京城。到现在，这座有着上千年历史的古都拥有上千万人口，完善的基础设施，数十座皇家园林，上百家大型工厂，以及四通八达的公路铁路。
一百多年前，曾经有人说过，北京不但是帝国的都，还是世界的中心。
即便帝国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中战败，北京仍然是世界上最繁华的城市之一，同时也是世界上最重要的城市之一。
城市中央，原帝国皇室西苑，现帝国辅府又是都中的都。
落日余辉中，车飘扬着帝国海军司令旗的轿车缓缓驶进了中南海，停在了辅书房外的车道上。
下车后，白佑彬不由得放慢脚步，仔细观察了周围的环境。
花园，穿行其间的人工河，清澈的河水，两岸翠绿的树林，修剪整齐的草坪，以及夹杂其间的花卉。简单、朴实、即无半点欠缺，又无半点多余。
相对而言，辅府并不奢华，甚至比不上很多大富人家的别院，在官宦如云的京城，更略显寒酸。只是，井然有序的园林所透露出的威严、庄重、乃至霸气都是其他任何园林，乃至皇家园林都无法比拟的。
相传，当年太宗皇帝迁都的时候，就有人说，在此兴建园林，将奠定帝国万年基业。
只是，太宗一朝，帝国不但连年讨伐北面的蒙古余部，还数次遣船队远航，导致国库空虚，难以大兴土木。
直到宪宗皇帝时期，兴建西苑的事项才提上日程安排。
后经历代帝王修缮改建，到神宗皇帝时，西苑已有现在的规模。神宗皇帝成年之前，一直在此生活。
孙承宗之后，西苑划归帝国内阁，改名中南海，成为了帝国内阁辅府。
从此以后，这里就成为了帝国内阁行政中心。一般情况下，帝国内阁辅不但在此生活，还在此处理日常政务。
“见到辅后，尽量低调一点，明白吗？”
听到陈锦宽的提醒，白佑彬连忙点了点头。
实际上，若不是陈锦宽要他一起来，他还真不想来。说白了，现任内阁辅萧鼎昆在帝国海军中的名声并不是很好。
大战结束后，当时的内阁辅引咎辞职，由内务大臣郭尚铭组建看守内阁。
随后，在提前进行的大选中，在野的“民业党”获胜，占据了议政院多数席位。党魁顾宗亲出任内阁辅，并且重新组建内阁政府。
到六十一年，也就是顾宗亲第二界任期的最后一年，经济危机爆。
因为顾宗亲的一系列错误决策，导致帝国经济迅滑入谷底，原本很有希望获得大选胜利的“民业党”也失去支持。在当年年底举行的大选中，在野九年的“共盟党”以微弱多数赢得了大选胜利，萧鼎昆出任帝国内阁辅。
上台后，萧鼎昆一改“共盟党”的鹰派作风，大幅度削减军费开支，全力提振经济。
五年间，帝国经济基本上走出谷底，开始复苏。“共盟党”也因此赢得了六十六年的大选，萧鼎昆再次出任帝国内阁辅。
到现在，萧鼎昆第二界任期已经过去了两年。
在帝国百姓的心目中，萧鼎昆的形象非常高大，因为正是他率领帝国走出了困境，使数以百万计的工人找到了工作，使成千上万个家庭摆脱了窘境，使无数的老人得已安享晚年，使年轻人有机会进入学校学习，使妇女能够在家相夫教子。
可是，在帝人的心目中，萧鼎昆却不太受欢迎。
原因也很简单：在萧鼎昆执政期间，帝国6海两军军费连年削减，军队实力直线下降。不说别的，七年间，帝国海军没有建造一艘主力舰，平均每年建造的巡洋舰不到十艘，驱逐舰不到二十艘！
这甚至不到注重经济展的“民业党”执政期间的一半！
在萧鼎昆执政初期，还有人认为，作为一向主张“以军立国”的“共盟党”党魁，萧鼎昆绝不会拿帝国的军事力量开玩笑。即便后来萧鼎昆多次削减军费开支，也有很多人认为，这只是为了振兴经济的权宜之计，随着帝国经济复苏，辅肯定会重新整顿军备，加强军事建设。
可是，在萧鼎昆第二次当选辅之后，立即宣布裁军五十万，接着就爆了“退役军人骚乱”。这两件事打破了所有人的幻想，当时连“共盟党”的议员都认为，萧鼎昆代表的不是“共盟党”，而是“民业党”。
对于所有怀疑，萧鼎昆只回应了一句话。
他代表的不是任何党派，而是帝国千千万万的平民百姓。
当然，萧鼎昆也绝不是软弱好欺的。当他用刺刀、机枪将聚集在议政院广场外的退役军人赶走的时候，有远见的政客都认识到。在骨子里，萧鼎昆是个彻头彻尾的鹰派。只是，为了率领帝国渡过战后最艰难的岁月，萧鼎昆不得不在非常时期采取非常政策。
正是如此，萧鼎昆后来提出的多项改革法案在议政院顺利通过。
只是，绝大部分军人都缺乏政治眼光。
削减军费、裁减官兵、镇压退伍军人，都让萧鼎昆在军人心目中的地位与形象大打折扣。
通过挂着历任帝国内阁辅画像的走廊，来到辅书房之后，白佑彬立即现，书房里的陈设与外面的花园一样，简朴又不失威严。绝大部分帝国臣民都不知道，或者不会相信，帝国最有实权的人物就是在这间面积不到二十平米的房间内处理那些决定帝国命运，影响每个帝国臣民的重要政务，并且会见来自各个部门，甚至五湖四海的重要客人。
“辅！”陈锦宽很有礼貌。如果在几百年前，他还得在后面加上“大人”两个字。在张居正担任辅期间，取消了这一“陋习”，随后不管是辅，还是大臣，乃至普通官员，都只称其名，或者官职，不用加上“大人”这样的尊称。
“来了？坐吧，喝点什么？”
让白佑彬有点想不到的是，萧鼎昆也很客气，而且客气得有点过头了。
“这位是……”
“白佑彬，白老的孙子。”陈锦宽赶紧介绍了一下。
“你就是小佑彬？”萧鼎昆突然笑了起来，“没想到，长这么大了。记得最后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好像才三岁吧，当时还流着鼻涕呢！”
“辅……”白佑彬完全无语了。
他根本不记得在三岁的时候见过萧鼎昆。
“坐吧，坐吧。你们才从永兴岛回来吧？”说着，萧鼎昆就去泡上了两杯茶，“陈司令，我这里可比不得海军，没有你们的‘黄金咖啡’。不过这明前龙井可是我拿来招待贵客的，一直舍不得喝呢。对了，白老的情况怎么样？”
陈锦宽接过了茶杯，微微迟疑了一下，说道：“白老让我带他问候辅，只是……”
见到白佑彬黯淡的神色，萧鼎昆微微点了点头，没有让陈锦宽说下去。
“辅，这次我们前来，也是白老的意思。”陈锦宽很快转移了话题，拿出了一份墨迹还没有干透的文件。“这是我按照白老的意思弄出来的。另外，陈嗣海应该把谈判的事情告诉辅了吧？”
萧鼎昆微微点了点头，接过了文件。
辅浏览文件的度非常快，可以说是一目十行。显然，这也是练出来的。毕竟辅日理万机，如果阅读度不快的话，恐怕早就累死了。最重要的是，辅不但看得快，还能准确的抓住重点。
“三年？”萧鼎昆抬起了头来，神色变得异常严峻了。
陈锦宽放下了手上的茶杯，说道：“最多四年，最短三年。另外，我已吩咐卫延年组织人员进行推演，很快就会得出结论。”
“多快？”萧鼎昆去书桌上拿来了烟盒。
“明天，不，后天一早。”陈锦宽也掏出了香烟。
沉思了一阵，萧鼎昆说道：“那好，结论出来之后，你给我一份详细的报告。另外，在此期间，我需要掌握海军的准确情况，知道该怎么办吗？”
“我立即处理，到时候一起送过来。”
“好吧，我们先去吃饭，等下再聊。”
在辅府吃的第一顿晚饭并没有让白佑彬感到舒服。
说白了，太简单了！除了一个有几条肉丝的荤菜之外，全是素菜，连汤里都没有几颗油星子。虽然萧鼎昆与陈锦宽这样的“老年人”应该以素食为主，但是白佑彬可是生龙活虎的年轻人，而且海军军校的伙食开得并不差。
一顿饭下来，白佑彬连肚皮都没有填饱！
饭后，三人又回到书房继续聊了起来。
从始至终，白佑彬都是听众，没有一句言，他也没有言的资格。
同时，白佑彬也了解到，早在三年前，也就是萧鼎昆第一界任期的最后一年，帝国就开始着手战争准备了。
难怪萧鼎昆能够顺利连任！
说白了，即便获得大选，如果没有军队的支持，任何人都别想在辅的位置上坐多久。虽然帝国历史上没有出现几次军人政变，但是军队本身就是帝国最大的政治利益集团，如果算上退伍军人，以及军人家属的话，军队至少掌握着数千万张选票。
也就是说，军人集团对帝国政治有着举足轻重的影响。
更让白佑彬感到惊讶的是，帝国的军备计划绝不是为了维护世界和平与稳定，而是在为新的世界大战做准备！
也许，从签署《巴黎停战协议》的那一刻开始，帝国就在为下一场战争做准备。
第七章 扩军计划
威海，帝国海军总参谋部。
作为帝国海军第一支主力舰队——北洋舰队的诞生地，数百年来，威海一直是帝国海军司令部所在地。直到两年前，帝国海军决定将司令部迁往舟山，以加强对南洋的控制，同时强化帝国海军在西太平洋上的存在，威海才失去了往昔的地位。因为舟山那边的基础建设还没有完成，所以海军总参谋部暂时留在威海，要等到明年，专门为海军总参谋部修的办公大楼建成之后，才会迁过去。
“元帅。”
刚踏上台阶，陈锦宽就被白佑彬叫住了。
“元帅，我想回三亚。”白佑彬在陈锦宽旁边停了下来，“实习就快结束了，如果不能及时赶回去……”
“你担心毕业的问题？”陈锦宽微微一笑，“据王国栋中将说，你二十一门主修课中有十八门是全年纪第一，另外三门也在前三甲之内。另外，你前三次实习成绩也名列前茅。如果不出所料的话，你的毕业成绩将是本期学员中的第一名。难道，你担心王校长会扣下你的毕业证与少尉肩章？”
白佑彬尴尬的笑了笑，他还真没想到，堂堂海军元帅竟然对他了解得这么清楚。
“放心吧，就算王国栋铁面无私，他也不会不讲情理，更不会不给我面子的。”陈锦宽拍了拍白佑彬的肩膀。“如果你真的想回去，我明天就派人送你回三亚。我想，你不会介意多陪我这个老头子一天吧？”
“元帅，那我明天一早就走。”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白佑彬也不好拒绝。
陈锦宽点了点头。“没问题，我等下就帮你安排好，明天天亮前让你登上南下的船只，现在没问题了吧？”
“元帅，我们现在去哪？”
“去找卫延年，看看他们的推演进展得如何了。”
很快，两人就来到了总参谋部的军情推演室。
“兵棋推演”在帝国海军有着极为悠久的历史，最初只是用来推演战斗与战役，通过数百年的展，兵棋推演不但可以用来帮助指挥官预判战役与战争的进程，还推广到了各个方面。比如，在任何一场战争爆之前，海军都会进行反复推演，以确定最好的战争结果，以及为了达到这个结果，需要做出什么样的安排与努力。
巨大的“图床”四周，数十名参谋军官正按照各个部门利用通过各种渠道获得的信息计算出的结果，将代表着各舰队，乃至各艘战舰的模型移动到相应的位置上，或者将确认被摧毁的战舰，或者被击溃的舰队移出“战场”。
因为这是战争级别的推演，所以规模极为庞大，理论计算也极为复杂。
当然，要想完成一场“战争级”的兵棋推演，几十个参谋是远远不够的。第一次世界大战前，为了对战争进程做出准确的判断，帝国海军动用了数百名参谋，与其他十多个部门合作，用了三天三夜的时间，才初步完成了推演。
通过这次推演，帝国海军准确判断出北大西洋上的战况，以及美国参战的时间。
问题是，当时没人想到日本会突然参战，以及美国大西洋舰队会那么快赶到欧洲战区。
结果，帝国海军蒙受了历史上最惨痛的失败。
对“兵棋推演”，白佑彬并不陌生。在学院的二十一门必修课中，就有“推演学”，另外还有三门课程与兵棋推演有关。只是，白佑彬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大规模的兵棋推演，并且第一次真正了解到了兵棋推演的复杂性。
隔壁的办公室内，一名中年将军正在与几名高级参谋商讨推演得出的阶段性结果。
他就是帝国海军总参谋长，海军上将卫延年。同时，他也是陈锦宽的老部下了。当年陈锦宽担任战列舰舰长的时候，卫延年就是战舰上的大副。随后的三十多年里，卫延年一直追随陈锦宽，并且成为了陈锦宽的左膀右臂。
“你们先出去吧，有新的结果了，再送过来。”
向陈锦宽敬礼之后，几名高级参谋立即起身告辞。
“没想到，你们这么快就回来了，我还准备等下去接你们呢。”单独相处的时候，卫延年很是随便。泡好两杯咖啡后，他看了白佑彬一眼。“这位就是白佑彬吧？”
陈锦宽点了点头，说道：“结果如何？”
“还没得出最后结论，只是……”卫延年叹了口气，抹了下有点凌乱的板寸头，在旁边的沙上坐了下来。“从现在得到的前期结论来看，情况比我们之前预料得糟糕得多。如果我们不能立即改变现在的局面，恐怕很难笑到最后。”
似乎早有预料，陈锦宽的神色只是微微一变。“你要尽快准备进行逆向推演，辅要在下个月月初拿到结果。”
“没问题，最终结果出来之后，我就组织人员进行逆向推演。对了……”说着，卫延年去翻出了一份文件，“这是情报部门上午才送过来的，我敢打赌，你肯定没有见过这么疯狂的设计。”
趁陈锦宽翻开文件的机会，白佑彬迅扫了眼文件业。
只有两个字：绝密。
随着陈锦宽的神色逐渐沉重起来，不用看，白佑彬都猜到，情报部门送来的肯定是坏消息。
“可能吗？”抬起头来的同时，陈锦宽顺手将文件递给了白佑彬。
迟疑了一下，白佑彬才接过了文件。同时他也注意到，卫延年的神色稍微变了一下，好像不太希望让白佑彬知道文件的内容一样。
“情报已经得到证实。”现陈锦宽并没有把白佑彬当外人看，卫延年转移了话题。“再说了，自从‘南达科他事件’之后，情报部门不会再拿同样的事情开玩笑，如果情报未经证实，他们不会送过来的。”
陈锦宽微微点了点头，随即就点上了香烟。
“南达科他事件”是帝国海军情报史上非常有名的一次情报误判事件，而且还差点导致帝国退出“华盛顿海军军备谈判”。
战争结束后，世界各国都在寻求限制海军军备竞赛的方法。
随着“华盛顿谈判”开始，各国为了加强在海军军备谈判中的筹码，纷纷上马新式战列舰与战列巡洋舰的设计建造计划。
当时，美国的“南达科他”级战列舰与“列克星敦”级战列巡洋舰正在设计之中。
得到消息之后，情报部门未加证实，即将该情报提交给了海军司令部与国防部。结果，帝国立即加快了新式战列舰的设计工作，同时在谈判中抛出了这枚“重磅炸弹”，指责主导谈判的美国在暗中开新式主力舰。
后来，情报部门才知道，美国根本没有打算建造“南达科他”级战列舰。
更让情报部门尴尬的是，美国甚至没有完成“南达科他”级战列舰的设计工作，一切还只停留在性能规划阶段，即美国海军仅仅提出了性能要求，设计工作根本没有展开。
结果可想而知，这份错误的情报使帝国在谈判中处于非常不利的位置。
此后，帝国制定了明确的规则，任何未经证实，或者经不起推敲的情报都不能轻易上报，更不能因此而影响到帝国高层的决策。若再犯同样错误，情报部门的负责人，以及该情报的主要负责人都将遭到严厉惩罚。
“看来，白老的预测一点都没有错！”陈锦宽抬起了头来，“不但日本明着跟我们作对，美国也在暗中做准备。”
“还有英国。”
陈锦宽微微点了点头，又陷入了沉思之中。
此时，白佑彬也看完了文件。相比之下，他不仅仅是惊讶，还感到非常震撼。
排水量六万五千吨，装备四百六十毫米口径主炮的战列舰，最高度达到二十七节，主装甲带的厚度过四百毫米的战列舰，会是一种什么样的钢铁怪兽！？
比起日本人这种胡寻常的设计，美国海军新式战列舰的技术指标就要合理得多。
排水量四万吨，十六英寸（406毫米）主炮，最高度二十八节，主装甲带三百毫米左右。按照现行技术标准完全造得出来，而且还有进一步提高性能的余地。
暂且不说日本的“怪物”，就算设计相对保守的美国新式战列舰的性能也远远过了所有条约型战列舰。也就是说，所有在条约签署前建造，以及按照条约规定建造的战列舰都不是美国新式战列舰的对手。
更重要的是，日本与美国的新式战列舰的设计工作在一年多前就展开了。
帝国不会毫无准备吧？
想到这，白佑彬朝陈锦宽看了过去，随即又朝卫延年投去了询问的目光。
似乎没有注意到白佑彬递来的眼神，卫延年对仍然在沉思中的陈锦宽说道：“时不待我，如果我们不抓紧时间落实新的造舰计划，再耽搁一年……不，哪怕再耽搁半年，我们都将被日本与美国海军抛在身后。如果白老的预测没错，哪怕我们有四年的准备时间，到战争爆时，我们都将处于极为被动的境地。”
“你是说，将我们拟定的扩充计划提交给辅？”陈锦宽抬起了头来。
卫延年用力的点了点头。“条约已经作废，又有情报支持，现在正是我们提交扩军计划的最佳时机。”
“没有这么简单，至少6军方面不会袖手旁观。”陈锦宽勉强笑了笑，“不过，我们也没有别的选择。在推演结果出来之前，你要将之前拟定的扩军计划修订好，尽量明确重点，不要把次要问题放在显眼的位置上，毕竟辅没有精力为海军设定未来展规划，辅也不是海军出身。到时候，我会将该计划连同推演结果，以及其他几份相关文件一并送交辅。这样的话，更容易获得辅的支持。”
“我尽快落实。”似乎考虑到白佑彬在场，卫延年也没有多说什么。
这时候，陈锦宽的目光也落到了白佑彬身上。
“元帅，我明天一早就走！”
白佑彬并不笨，他一下就猜到了陈锦宽想说的话。
为什么不留在海军总参谋部？白佑彬也说不清楚。他只是觉得，返回三亚，完成学业是最好的选择。
第八章 哥们情谊
榆林港，东码头。
落日夕照之下，排水量两万多吨的“青海湖”号战列舰缓缓靠上了码头，刚刚完成一天训练的预备军官们纷纷带着行李，来到了甲板上。
这是他们在“青海湖”号上渡过的最后一天。
按照学院的实习安排，两天后，他们将参加最后一次考验：实战训练。
到时候，已经明确了岗位的预备军官将在另外一艘战舰上，用他们的实际行动证明这三个月的实习并没有白费，并且用最后的成绩告诉那些趾高气扬的教官，他们不但是海军的未来，还是海军的优秀军官！
在这两天之中，被教官折磨了三个月的预备军官可以好好的放松一下。
“喂，牛头，你看那是谁！”
“我靠，回来得真是时候啊，竟然敢上了最后的晚餐。”
“得了，让他请客，补偿我们这几天的汗水。”
“对，对，让他请客，去城里最好的酒店，点最好的菜，要最好的酒，吃到他破产！”
“谁在说酒？”
听到教官的声音，四个年轻人都闭上了嘴，同时做出了一副严肃的模样。
“实习还未结束，你们的任务也就没有结束！”已经换上了一套干净少校军服的万开福来到了众人旁边，“难道你们忘记了，帝国海军军人在执行任务期间严禁喝酒的军规吗？几个小兔崽子，如果让我知道你们谁敢违反军规，小心你们的实习成绩！”
“是，长官！”
“是什么是？都给我滚，滚得越远越好，让老子眼不见心不烦！”
“是，长官，我们马上就滚！”
一阵窃笑之后，万开福还没来得及怒，四个年轻人就提着行包冲下了甲板，来到了码头上。
“真***是一群兔崽子！”看着几个年轻人的身影，万开福不由得连连苦笑摇头。
只是，他的注意力更多的集中在了白佑彬的身上。
这几天，万开福一直在想，江洪波上将怎么会认识白佑彬，而且对白佑彬那么客气。他甚至去查了白佑彬的人事档案，结果却让他感到更加的疑惑。白佑彬不但没有任何背景，其人事资料也极为简单，在“户籍”一栏中，甚至没有任何内容！
这非常反常，因为任何进入海军学院的学员都有明确的出身地，还要提供家庭资料。
白佑彬到底是何许人也？
三天前，也就是“青海湖”号再次出港之前，万开福收到了从海军司令部来的命令，让他就江洪波前来找白佑彬，并且接走白佑彬的事情保密。
到此，万开福也不好继续调查，只能认为，白佑彬是某个海军高干的子弟。
可是，帝国并没有“白”姓海军世家，也没有姓白的海军将领。难不成，“白佑彬”只是为了掩饰身份的化名？
就在万开福满腹狐疑的时候，码头上，五个年轻人已经打成了一团。
“小子，逍遥快活够了？”一个身材瘦小，看上去有点营养不良的年轻人把住了白佑彬的肩膀。“老实交代，又去把了几个小妞？”
他叫赵赙礼，白佑彬三个同室中的一个，来自有着“鱼米之乡”称誉的湖南长沙。
“得了，老赵别以为人人都像你，小白可是乖孩子，见到女孩子都会脸红的，他不被小妞把就算好的了！”
说话的是秦孝东，来自重庆，据说是帝国历史上最有名的女将军秦良玉家族的后裔。
“小东哥，我很老吗？天啊，我很老吗？”赵赙礼立即做起了鬼脸。他并不老，只是瘦弱的身材让他很显老。
“都别吵了，我们开始怎么说来着？”
第三个站出来的是谢昶伦，白佑彬三个同室中的一个，来自浙江宁波。听说他的家就在北仑港的旁边，家里世代以捕鱼为生。因为顺利考入帝国海军学院，经受住了长达四年的考验，所以他现在是整个家族的骄傲。
“好像，某某人欠我们一顿饭吧？”最后开口的那个年轻人一边说着，一边朝众人眨了眨眼睛，最后还用里的拍了拍白佑彬的肩膀。“兄弟们，你们说是不是啊？”
他叫蓝凌波，白佑彬的室友，也是白佑彬最铁的哥们，来自江苏无锡。当然，在大部分情况下，他只能算得上是“借机难”的难友。
“对，对，对，请客，请客！”
其他几人立即跟着起哄，连周围经过的其他学员都投来了好奇，羡慕的目光。要知道，三个月的“苦难生活”之后，谁听到“请客”两个字，都会联想到美味大餐，并且流出清口水。
对此，白佑彬无言以对，只能苦笑摇头。
“哥几个还愣着干嘛？走啊，去晚了，‘迎翠楼’可订不到位置呢！”
在蓝凌波的安排下，半个小时后，众人来到了三亚市区。结果还是晚了半步，在他们赶到的时候，三亚市最好，也是最贵的酒店，“迎翠楼”的最后一张桌子刚刚被人订下。无奈之下，众人只能强压着翻江倒海的肠胃，去了市区北面，名声仅在“迎翠楼”之下的“栖凤山庄”。
“小二，姑娘就不要了，把你们的好酒好菜都来上一份，动作快点，我们可饿坏了！”
“好呢，百花戏凤厅，五位客官，姑娘不要，好酒好菜各一份！”
听到小二的吆喝声，五个年轻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栖凤山庄”并不仅仅是酒楼，还是三亚有名的风月场所。当然，除了酒菜出名之外，这里的姑娘也很出名。
“看来，老板要气疯了！”谢昶伦一边说着，一边吐了吐舌头。
“怕啥？我们到这里来，是给他面子！”蓝凌波一边说着，一边倒上了五杯茶，“听说‘栖凤山庄’有上百年的历史，当年红火的时候，‘迎翠楼’还没有开张呢。”
“凭这服务态度，不被‘迎翠楼’过才是怪事。”秦孝东冷冷一哼，“要我说，今天的不算，下次请我们到‘迎翠楼’饱餐一顿，才能补偿我们这些天受到的委屈。小白，你不会反对吧？”
白佑彬立即翻了下白眼。
在“栖凤山庄”搓上一顿，至少得花十金元，这快顶上一个普通家庭一个月的开支了。
“要不要去‘迎翠楼’补上，以后再说吧。”赵赙礼嘿嘿一笑，“所谓‘冤有头，债有主’，我们吃了也不能白吃，至少应该让冤大头明白，为什么要请客吧。”
“老赵，就你话多，就算没有理由，小白会舍不得请我们哥几个搓一顿吗？”蓝凌波笑着摇了摇头，转而对白佑彬说道，“小白，我们也不是无缘无故刮你的油。你离开的这几天，那个该死的万开福天天来打听你的消息，我们可什么都没说。另外，这几天的训练配额可没有减少，都是我们哥几个帮你担着的。我想，请我们搓上一顿，也是应该的吧？”
“都到这了，还不是你们说什么就什么。”白佑彬简直哭笑不得。“对了，万少校找你们打听什么消息？”
“还不是你的出身，籍贯，家庭背景。”谢昶伦叹了口气，“他也不想想，我们能知道什么？要查，去调你的档案不就知道了？”
听到这，白佑彬微微皱了下眉头。
“对了，小白，你到底是哪里人？”好像要引起别人注意，秦孝东敲了敲桌子。
其他三人立即朝白佑彬看了过来，显然他们都对这个问题感兴趣。
面对四个挚友的疑问，白佑彬确实很为难。总不能告诉他们实情吧，谁会相信？再说了，爷爷早就交代过，不能让别人知道他的出身。
就在这个时候，小二端着酒菜进了房间。
“都别说了，我可饿坏了！”蓝凌波一边说着，一边挽起了袖子，“开整开整，先填饱肚皮，再拼酒。今天我可有言在先，谁***耍赖，老子的拳头不认人！”
“蓝哥，你说谁啊？”赵赙礼眨了眨眼睛，显得很无辜。
“怎么，就说你！”蓝凌波立即瞪了赵赙礼一眼，“别以为你上次用白水换白酒的事情我不知道，今天你要再敢偷奸耍滑，别怪我不讲兄弟情谊。来来来，大家都动筷子，小白难得请客，大家都别客气啊！”
白佑彬长叹了一口气，拿起了筷子。
虽然蓝凌波带头“敲竹杠”，但是白佑彬不得不感谢蓝凌波替他解围。别看蓝凌波一副汉大心直的样子，实际上却很有洞察力，而且非常善于应酬。白佑彬每次遇到尴尬的事情，几乎都是他出面解围。
不多时，十多个菜被五人扫荡一空。
又点了几个下酒小菜之后，蓝凌波一如既往的当起了“酒司令”，开始轮流“出关”。当然，论酒量的话，另外四人加起来也不见得是蓝凌波的对手。只不过，白佑彬从来没有被蓝凌波灌醉过，另外三人到是经常成为蓝凌波的“狙击”目标。
“小白，你说，我们是不是兄弟？”两瓶茅台还未消灭干净，赵赙礼也一如既往的先起了酒疯。
“老赵，你又喝高了。”白佑彬岔开了话题，他哪能不知道赵赙礼的意图。
“你说，我们是不是兄弟？”赵赙礼干脆趴到了白佑彬的肩膀上，“四年了，你睡下铺，我睡上铺，除了没有‘献身’之外，我可是把你当最好的兄弟看。”
白佑彬苦笑了起来，真是酒多言乱。
“只是，你小子从不把我当兄弟。”
“老赵，废话那么多干嘛，过来喝酒！”蓝凌波一爪把赵赙礼拉走了。“小白，别理他，这小子还没醉，不然说话没这么清楚。”
杯闪盏动间，白佑彬放下了酒杯，靠在了椅背上。
四年了，四年的时间就像眨眼一样的过去了。五个稚气未脱的少年也成长为了五个年轻的海军军官。
四年前，白佑彬想不到会结识这四个难兄难弟。
现在，他也无法料到，四年后，他们还能在一起喝酒，还能在一起吹牛吗？
第九章 得意忘形
学院路，原叫海霞路，连接着三亚市区与海军学院。
因为太晚了，市区的旅馆早被涌入的海军学员挤满，所以五个年轻准尉军官只能打道回府。结果，五个走起路来东倒西歪的年轻人不得不在深更半夜步行十多里，回学院的寄宿宿舍过夜。
“蓝哥，你也太抠门了！”赵赙礼这次是真的醉了，“旅馆没……没房间了，别的……别的地方还有嘛，用……用得着……”
“去，去，去！”蓝凌波一把推开了就快靠上来的赵赙礼。“你小子瘦猴一般模样，就算现在有个赤身的美女站在你面前，你也别想干什么，还说这说哪的，靠一边去。”
“蓝哥，你这么说就不对了，我……我可是……”
“老赵，过来吧！”谢昶伦将赵赙礼从蓝凌波身边拉开了，“蓝哥是早有归宿的人了，恐怕毕业后就要回去成亲，我们几个才是真正的光棍。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我们聊，别跟他一般见识。”
“对，对，对。蓝哥可是快有家室的人，与我们不可同日而语，不可同日而语啊！”
“阿伦，你再胡说，小心我揍你！”蓝凌波一下就急了。
白佑彬在一旁连连苦笑，看样子，谢昶伦与蓝凌波都没有喝醉。
据蓝凌波自述，当年他最想报考的是帝国6军学院骑兵分院，其理想是成为一名在战场上纵横驰骋的骑兵。结果，他却错过了报名的时间！最终，不得不转投帝国海军学院，成为了一名枪炮系的学员。
导致蓝凌波“投军”的就是父母给他安排的“包办婚姻”。用他的话来说，连对方长啥模样都不清楚，就要迎娶过门，就要同窗共枕，就要生活一辈子，他不但受不了，也完全无法接受。能够使他逃避这场婚姻的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报名参军，成为帝官。因为按照帝国现行法律，只要在帝队服役，并且是身居要职的军官，在达到结婚标准之前，就不能结婚！
这个标准并不高：“二五中八”。即二十五岁，中尉军官，服役八年。
“小波，你不会真没有见过那个姑娘吧？”其他三人跑开后，白佑彬才问了出来。
蓝凌波微微摇了摇头，随即朝白佑彬看了过来。
“我只是随便问问，不想说就算了。”白佑彬立即改口，“实际上，你不能图自己一时之快，还应该为对方想想。”
“有什么好想的，总不能搭上我一生的幸福吧？”笑了一笑，蓝凌波立即转移了话题，“小白，你与江洪波上将是亲戚，还是世交？”
“江洪波？”白佑彬微微一愣，随即笑着挠了挠头皮，“根本不是亲戚，也不是世交，其实，我也是前几天才认识他的。”
“是吗？”显然，蓝凌波根本不相信。
“我骗你干嘛？”白佑彬叹了口气，“如果江洪波上将是我的亲戚，或者是我的世交，我还用得着在这里跟你们鬼混，需要看那些教官的脸色吗？”
“这到也是，只是……”蓝凌波嘿嘿一笑，“堂堂帝国海军上将，南洋舰队司令官不会无缘无故的来找你吧，更不会无缘无故的带你离开几天吧。再说了，这几天万开福少校一直在查你的底细，你说，他不会是吃多了没事干吧？”
“我怎么知道？”白佑彬知道堂塞不过去，“其实，江洪波上将找我，只是想知道我毕业后是否去南洋舰队。”
“来拉你入伙？”蓝凌波瞪大了眼睛。
白佑彬只是点了点头，没再多言。
虽然蓝凌波仍然有点不敢相信，但是见到白佑彬那认真的样子，他也觉得像这么回事。
白佑彬的成绩在帝国海军学院本届学员中名列榜，不管是理论学习，还是实践操作，他的表现都是最优秀的。虽然帝国海军秉承“自由择业”的原则，即学员正式毕业前，主动与理想中的舰队联系。但是任何一支舰队都希望得到更多的优秀军官，因此会主动联系优秀学员。用海军的话来说，这就是“拉人入伙”。
只是往年前来拉人的都是舰队的参谋军官，能来几个高级参谋就相当不错了。
“小白，你的面子也太大了点吧？”眼珠子转了两圈后，蓝凌波又说道，“另外，你不会丢下哥几个，单独前往狮城吧？听说，那边的小妞很有一番异国情调，很多人都是为此才去南洋舰队的。”
“去，你家里还有一个呢！”说着，白佑彬飞起一脚就踹了过去。
“得了，我可没跟你开玩笑。”蓝凌波又嘿嘿的笑了起来，“怎么样，江洪波上将亲自找上门来，你不会不给他面子吧？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既然江洪波上将肯亲自来拉你，怎么说，你也不能忘了哥几个。”
“你也想去南洋舰队？”
“岂止是我，他们几个都一样。”
白佑彬回头看了眼另外三个“难友”，同时暗暗叹了口气。
论名气，南洋舰队远不如东洋舰队。论历史，南洋舰队远没有北洋舰队悠久。只是这些年来，帝国海军极为重视南洋舰队的建设，加强了对南洋舰队的投入。到现在，南洋舰队的规模已经远远过了北洋舰队，甚至不在东洋舰队之下。最重要的是，南洋舰队的司令部设在狮城，海军显贵世家的子弟都不愿意去，所以平民出身的海军军官在南洋舰队更容易获得升迁的机会。
不说别的，江洪波上将就是平民出身。
正是如此，这些年来，大部分平民出身的军官都流往南洋舰队。白佑彬等五人也是平民出身，对他们来说，最佳的选择肯定是南洋舰队。
“怎么样，江洪波上将不会不给你面子吧？”蓝凌波又靠了过来，“我们可早就说好了，苟富贵，不相忘。你也知道，哥几个都是平头百姓，在海军中无依无靠，如果去了别的舰队，恐怕此生都无出头之日。哎，说不定，二十年后，哥几个再见面的时候，都不认识了，到时候，白大将军……”
“得了，我说过不帮你们吗？”白佑彬笑着摇了摇头，“只是，这不是我想帮就能帮得成的。不管你相信还是不相信，我与江洪波上将确实没有任何关系。当然，只要有机会，我肯定帮你们。”
“真的？那就太好了！”
蓝凌波可不认为白佑彬帮不了他们。不说别的，江洪波大老远的跑来，不找别人，偏偏找到白佑彬，而且还带着白佑彬离开了好几天。就算蓝凌波相信白佑彬与江洪波没有任何关系，可是江洪波凭什么给白佑彬那么大的面子？
加上万开福四处调查白佑彬的背景，白痴都能想到，白佑彬肯定很有“来头”。
“对了，说说你家那口子的事吧。”白佑彬可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之前，他好几次想问蓝凌波“婚姻”的事情，只是一直没有找到机会。现在蓝凌波有事求他，不利用的话就太可惜了。
“哎！”长叹一声，蓝凌波的神色迅黯淡了下来。“你想知道？”
“你爱说就说，不爱说就算了。”
“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蓝凌波又苦笑着摇了摇头，“还不是我老汉干的好事，那女的是我老汉年轻时一挚友的女儿，当年指腹为婚，后来两家各奔东西。本来这事大家都忘了，结果五年前，两家人再次碰面，老汉提起了这事，对方也没反对，就这么定了下来。可恶的是，我到现在都不知道对方到底长什么模样，是不是两只眼睛，一双耳朵，一张嘴巴，就这么订下终生大事，这不是拿我一辈子的幸福开玩笑吗？”
“连照片都没有见过？”白佑彬立即好奇了起来。
“指腹为婚”这码子事在一百多年前还很盛行，后来随着社会展，思想进步，逐渐被唾弃。前几年，还有好几个议政院的议员提议通过法律手段，禁止包办婚姻，提倡婚姻自由。只是，立法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搞到现在也没有搞出个名堂来。
“要见过的话，我早就死心了。”
“蓝哥，也就是说，你还不死心！？”
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蓝凌波猛的回过神来，这才现之前还醉醺醺的三个难友已经悄悄来到了他的身后。
“我就说嘛，蓝哥怎么会是无情无义的人呢。人家姑娘为他奉献了一辈子的幸福，他怎么可能不闻不问，不理不睬呢？蓝哥，你可得摸摸良心，你牺牲了幸福，人家姑娘还不一样。而且，凭你现在这模样，能有姑娘死心塌地的跟随你，就应该知足了！”
“是啊，要才无才，要品无品，能娶到老婆就不错了。”
“说不定，早就生米煮成了熟饭……”
没等赵赙礼把话说完，蓝凌波一脚踢到了他的**上，将他踢出了好几米远。
“蓝哥，你也太狠了吧，想让我老赵家断子绝孙啊！”摸着**上的脚印，赵赙礼痛得咬牙切齿。
“活该，谁叫你胡说八道？蓝哥可是正人君子，就算坏了人家姑娘的清白，也不会不承认的！”一边说着，谢昶伦一边闪开了好几步，“蓝哥，你说是不是啊？”
“蓝哥，别跟他们一般计较。”秦孝东在蓝凌波的肩膀上拍了拍，“男子汉大丈夫，最了就做了，怕什么？大不了，跟人家姑娘过上一辈子，反正吃亏的也不是你！”
这次，秦孝东的反应更快，在蓝凌波还没有飞出脚来的时候，就跑开了。
“几个混小子，看我怎么收拾你。”被别人抓着痛柄，蓝凌波也有点来火了。
“喂，别闹了！”白佑彬叫住了四个难友，“有车来了，大家上高地！”
西面，两盏明晃晃的车灯正在缓缓靠近。
“冲锋，冲锋……架起我们的大炮……瞄准敌人的桅杆……装好钢铁的炮弹……用我们的鲜血，用我们的意志，用我们的生命……向敌人开火，向敌人的战舰开火……开火……开……开火——”
参差不齐的军歌声中，五个衣冠不整，浑身散着酒气的年轻学员迅跑到了前面路边的土坡上，同时摆好架势，拉下了裤子上的拉练，做好了射的准备。
轿车驶到的时候，五条水龙腾空而出。
几乎同时，“嘎吱”一声，轿车停了下来，车门也“砰”的一声推开了。五个年轻学员来不及收回已经射出的“炮弹”，刚从车上下来的军官立即被淋成了落汤鸡。
“我的妈，是‘万恶不赦’！”
随着赵赙礼的惊恐尖叫声，被淋了个当头的军官抬起了头来，五个开始还得意万分的年轻人顿时傻了眼。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他们的“总教头”万开福少校！
第十章 人生岔口
明亮的灯光下，白佑彬一直低着头，直到湿毛巾“啪”的一声落在桌子上，他才抬起了头来。
“长官，都是我的错，与他们无关！”
“不错嘛，这么快就学到了海军的优良传统。”万开福一边系上腰带，一边走了过来。“不用你说，我都知道是你带头干的。在你们‘五人帮’里，名义上蓝凌波是老大，实际上你才是帮。坐吧，站着干嘛，想跟我比高低吗？”
听到这，白佑彬暗暗松了口气，同时在万开福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今天的事……”
“长官，要追究责任的话，我一人承担，他们都是无辜的！”白佑彬又站了起来。
万开福摇了摇头，压了压手，让白佑彬坐了下来，随即说道：“先听我把话说完。今天的事，我不会写入你们的训练报告，我也知道，这是海军的传统，或者可以当作你们正式加入帝国海军之前的训练，只是我要你保证，今后不会再生类似的事情。”
“长官放心，绝不会再生类似的事情了！”白佑彬这才真正松了口气。
微微点了点头后，万开福说道：“想好今后的去向了吗？”
白佑彬暗暗一惊，一时没有开口。或者说，万开福这个问题来得太突然了，让他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这是江洪波上将送来的。”说着，万开福将一份文件丢到了白佑彬面前，“上将已经在南洋舰队为你留下了一个炙手可热的位置，如果你愿意去南洋舰队的话，他将感到非常高兴。当然，如果你不想去南洋舰队的话……”
白佑彬迅翻看了一下，随即抬头朝万开福看了过去。
“以你的能力，在任何一支舰队都有用武之地。”万开福微微一笑，将第二份文件丢了过来。“这是陈锦宽元帅亲自派人送来的，按照元帅的意思，只要你顺利完成后天的实践考核，就将以帝国海军学员第三百七十八界毕业生状元的身份优先挑选岗位。只是，元帅表示尊重你的选择。”
听到这，白佑彬微微皱起了眉头。
江洪波的意思很明确，即便他没有任何背景，南洋舰队也会竭力争取本届毕业生中的佼佼者。当然，江洪波亲自出面邀请，就不仅仅只是“状元”的问题了。
陈锦宽的意思也很明确，因为帝国海军学院每界毕业生中，成绩排在前十的都有资格挑选理想的工作岗位。一般情况下，这些“海之骄子”会选择成为海军司令部的参谋，从而绕过基层锻炼，然后以参谋的身份下放到基层，从而在晋升时抢得先机，过同届军官。也就是说，陈锦宽实际上希望白佑彬毕业后到海军司令部报道。
“怎么样，有决定了吗？”
“长官，这……”白佑彬苦笑了起来，“这也太出人意料了吧？”
“对，我知道你需要时间考虑。”万开福去泡上了两杯茶，“只是，留给你考虑的时间不多了。后天的实践考核结束之后，你们就要返回海军学院，参加最后的毕业典礼，你不会到那个时候才做出决定吧？”
“长官……”接过茶杯后，白佑彬迟疑了一下，问道，“长官，你有什么建议吗？”
“我的建议？”万开福皱了皱眉头，大概没有想到白佑彬会问得这么直接。迟疑了好一阵，他才说道：“你知道，帝国海军军官的晋升体系为什么这么复杂吗？”
“长官，你是说……”
“存在总是有道理的。”微微一笑，万开福又说道，“如果你仅仅只想成为一名海军将领，或者是成为一名舰队司令官，那么跳过初期的基层锻炼，直接到海军司令部服役，不但会节约好几年的时间，还能让你在同届军官中获得更多的晋升机会。如果你想成为名留千古的一代名将，成为帝国海军的战神，甚至获得更大的成就，就不能缺少基层锻炼，更不能缺少对海军基层的了解。历史上，任何一个百战百胜的将军都对自己的军队了若指掌。再说了，帝国海军学院三百多年来培养出的三千多名‘佼佼者’中，有几个成为了海军元帅，又有几个成为了百胜将军？”
一边听着，白佑彬一边微微点头。
虽然万开福只是少校教官，但是他培训了千千万万个海军官兵。最重要的是，万开福的话说到了关键上。不但帝国海军的复杂晋升体系有其存在的必然价值，甚至是帝国海军名将倍出，能够在数百年里屹立不倒的基石。历史上，帝国海军军事学院的“佼佼者”中，确实没有几个名留千古，最终大部分都是平庸的，碌碌无为的海军将领。
“好好考虑一下吧……”
“长官，我已经想好了。”
刚刚站起来，万开福立即朝白佑彬看了过来。“真的想好了？你要知道，现在做出的决定将影响你一辈子。”
“长官，我已经想好了。”白佑彬也站了起来，“你说得没错，如果我只想平淡的过一辈子的话，我会选择在海军司令部为自己谋求一个职位。”
“也就是说……”
“也就是说，我不想等到退役的时候，才现几十年里没有做几件有意义的事情。更不想等到年迈的时候，才现原本有另外一条路供我选择，可我却错过了机会，并且因此而遗憾蹉跎！”
听到这，万开福笑了起来。“看来，我再说什么都没有意义了。后天的实践考核完成后，你可以直接前往狮城，毕业典礼的事情，陈锦宽元帅已经帮你安排好了。”
“长官……”白佑彬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难道你认为元帅不明白个中厉害吗？”万开福笑着摇了摇头，“相信，你的决定会让元帅感到满意的。”
“长官……”
“好了，出去吧，你那四个难友还在外面喝海风呢！”万开福打了个哈欠，“我要休息了，后天之前，别让我知道你们又惹上了什么麻烦。”
“是！”
“等等！”
刚走到门边，白佑彬就被万开福叫住了。
“你身上好大的酒气，作为海军学院的学员，违反军纪可是……”
“长官，我们没有违反军纪！”
“没有？”万开福很是不相信。
“回校的时候，一个酒鬼调戏民女，我们路见不平，结果被酒洒了一身，才有这些味道。长官，如果我们喝了酒的话，还能站着跟你谈话吗？”
微微一愣，万开福笑着摇了摇头。“够了，滚吧，别让我逮到你们！”
“是，长官！”
出门后，白佑彬才长出了口气。他知道，即便承认喝了酒，万开福也不会拿他怎么样。真正让白佑彬感到惊讶的是，他竟然在短短几分钟内做出了一个将影响到他一辈子的重大决定！
“小白，‘万恶不赦’没有拿你怎么样吧？”
“能怎么样？大不了，我们一起担着，不能让小白一个人受欺负。”
“得了，嘴上说得厉害，如果真的受到惩罚，你们俩还不是溜得最快的？”
“够了，都少说两句！”蓝凌波瞪了另外三人一眼，回头对白佑彬说道，“没事吧？”
“深更半夜的，少校哪有心情修理我们？”白佑彬淡淡一笑，说道，“走吧，回宿舍，我可是累坏了。”
一路上，白佑彬都没有开口，他也没有心情跟赵赙礼他们胡扯。
回到宿舍后，三个喝得半醉的难友很快就睡着了。白佑彬却一直翻来覆去，想着刚刚做出的决定。天快亮的时候，他离开了宿舍。
“在想什么？”
听到蓝凌波的声音后，白佑彬才猛的回过了头来。
“失眠了？”在旁边的台阶上坐下后，蓝凌波拿出了香烟。“我也没有睡着。有的时候真羡慕老赵他们，根本不用考虑太多。”
“你在担心昨晚的事？”
蓝凌波勉强笑了笑，点上了香烟。
“放心吧，没事的。再说了，这可是海军传统，就算我们还不是正式军官，万开福也不会拿这个问题来对付我们。”
风帆时代，舰队离港执行远航任务的前一天，舰队官兵都将获得一个晚上的自由活动时间。官兵的最大乐趣就是喝得大醉，好忘掉所有挂念。当时，一些喝醉了的官兵经常往舰队指挥官乘坐的马车上撒尿，以此泄心头的不满。舰队司令官也不会拿此当作一回事，毕竟出海之后，不管是司令官，还是普通水兵，都是舰队的一员，都要背井离乡，都要在茫茫大海上漂泊几个月。
这个传统被保留了下来，而且也是海军里面，下级冒犯上级后，不受惩罚的唯一方法。
“哎！”又叹了口气，蓝凌波说道，“该来的迟早要来，担心也没有用。”
显然，蓝凌波有心事。
迟疑了一下，白佑彬还是问道：“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
“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蓝凌波勉强一笑，似乎不想说出来。“天快亮了，我去叫他们起床。”
“小波……”
“没事，过两天就没事了！”蓝凌波笑着摇了摇头，起身回了宿舍。
这小子肯定有什么事情没有说出来！
白佑彬的直觉很敏锐，而且蓝凌波表现得也太露骨了。可他知道，如果蓝凌波不想说的话，别人再怎么问，他也不会说。
此时，起床号响了起来。
如同过去四年中的每一天一样，在太阳升起来之前，这些帝国海军的骄傲将朝着太阳升起的方向完成十里长跑，然后才能享受到美味可口的早餐。
第十一章 最后考核
三亚湾，西瑁洲南面大约十二里处，一艘庞大的战舰正缓缓停下急促的步伐。
为了迎接帝国海军学院第三百七十八届学员最后的实践考核，早在一个月前，十多名海军工程兵就来到了这座荒无人烟的岛上，用礁石与混凝土塑造了大大小小数十个靶标。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工程兵一个月的辛苦与汗水将在一天之内化为粉末。
“青岛”号巡洋舰上，数十名即将毕业的学员在教官的指挥下，6续进入了各自的战位。
这是“青岛”号最后一次为帝国海军学院服务，下个月，它将返回崇明造船厂进行大修，明年将由“淮河”号轻巡洋舰充当海军学员的实践训练舰。
战舰上的数十名学员都是在头一天通过抽签，随机组成的一个战舰指挥组。
这些学员来自不同的专业，有的负责航海测绘，有的负责轮机操作，有的负责枪炮管理。在最后的考验中，他们将扮演战舰各个部门的军官，指挥战舰上的水兵，完成教官下达的任务。
实际上，也就是从预定海域出，到达炮击地点，然后寻找目标，瞄准目标。用舰炮摧毁目标之后，还要指挥战舰离开“交战”海域，到达预定的撤退地点。简单的说，这就是一次模仿实战考核。虽然考核中，“敌舰”不会开火还击，学员不会受到威胁，但是要独立完成从进入到开火，再到撤出的所有作战指挥，对这些还没有正式毕业的学员来说，仍然是一项艰巨的任务。
一号炮位上，白佑彬与另外两名学员负责指挥炮班的八名炮手负责这门老掉牙的一百五十毫米舰炮。
炮位上的防护装甲早就拆掉了，后来为了模仿现代战舰上的炮塔，用金属管与木板在炮位上搭了一个简易炮塔。虽然炮塔看上去有点古怪，但是对置身其中的官兵来说，顶着烈日的烘烤，在完全不透风的炮塔内，简直就像蒸笼里的馒头！
“进入交战海域！”
随着充当通信军官的学员大声喊出来，白佑彬迅来到了炮塔的观瞄镜后面，将眼睛帖到了目镜上。这只是用来训练的观瞄镜，而此时他们模仿的是夜间交战，所以观瞄镜里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到。
“现目标！”
听到喊叫声，白佑彬暗暗咬紧了牙关。他觉得自己像个白痴，做的全是没有意义的事情。
“方位三五六，距离一二三八七！”
“四号装药，高低角十五！”
在白佑彬的指挥下，旁边的水兵迅摇动起操作火炮身管俯仰的旋柄。
“俯仰角到位！”
同时，三名水兵先将一枚上百斤重的炮弹装进了炮膛，随即将弹药通道内取出的四袋射药塞了进去，最后旋进了炮栓。
“装弹完毕！”
“可以开火！”
“开火！”
得到开火命令之后，白佑彬毫不迟疑下达了命令。
随着炮手摁下也许是战舰上唯一具有现代特征的开火开关，炮塔猛烈的震动了起来，震耳欲聋的炮击声如同浓雾一般，包裹着炮塔内的十多名官兵。此时此刻，白佑彬觉得自己像是掉入了大海一样，席卷而来的轰鸣声让他感到窒息。
“击中目标，击中目标！”
硝烟弥漫的炮塔内，另外两名学员都兴奋的大叫了起来，因为他们已经顺利的完成了这项考核，就算拿不到满分，也至少能够拿到足够让他们毕业的成绩。
白佑彬却一点都笑不出来，因为他觉得没有任何可以高兴的地方。
虽然在理论学习中，白佑彬早就知道，如果目视条件不理想的话，枪炮军官只能根据外界提供的参数瞄准目标，并且射出炮弹，如果一切顺利的话，炮击的命中率不会比一般情况低多少。但是在切身体会之后，白佑彬觉得，这简直是在玩一场游戏，而不是在作战。说白了，连敌人在哪都不知道，谁又能知道，打出去的炮弹是否能够击中敌人呢？
之前，白佑彬一直认为枪炮长是战舰上最重要的军官之一。
事实也确实如此，现今帝国海军将领中，至少有三分之一在枪炮长的位置上干了三到五年的时间，江洪波，陈锦宽都曾经担任过战舰上的枪炮长。
现在，白佑彬却觉得枪炮军官并不是想像中的那么威武，在很大的程度上，枪炮军官的任务就是解读上级下达的射击参数，指挥炮班成员转动炮塔，调整火炮的俯仰角，装填弹药，然后射炮弹。
如果实战真是如此，恐怕到战斗结束的时候，很多枪炮军官也不知道敌舰到底是个什么模样吧。
用重型火炮，将上百斤，甚至上千斤重的炮弹射向十多里，甚至几十里外的敌人，炸得敌人粉身碎骨，击沉敌人的战舰，这让白佑彬有种很奇怪的感觉。
当然，考核并不会因为白佑彬的奇怪感觉而停止。
随后，白佑彬“客串”航海军官，指挥巡洋舰返回预定海域。到时候，他们这批学员将离开巡洋舰，将战舰交给另外一批接受考核的学员。
“客串”角色是帝国海军训练中一项非常重要的内容。
因为战斗中肯定会有伤亡，如果按照一比一的标准配制官兵的话，往往会出现官兵伤亡后，装备却仍然能够使用的情况。所以帝国海军战舰上的官兵都是按照三一标准配备的，即多出三分之一的官兵。为了确保有足够的军官在必要的时候到必要的岗位上挥关键作用，所以每一名军官除了掌握好本专业的技能之外，还必须掌握一门相关专业的技能。比如，枪炮军官可以选择辅修航海与轮机专业，同样的，航海军官可以选择辅修轮机与枪炮专业。
白佑彬选择辅修的就是航海专业。
比起专业航海军官，他肯定差得远了。只是，在必要的情况下，他仍然能够指挥战舰航行，并且完成简单的航海任务。
“少尉，完成得不错嘛！”
微微一愣，白佑彬停下了脚步。
“没想到，你的辅修专业也比其他人好得多。”万开福走了过来，“如果一切顺利的话，我认为不久的将来，我就可以称你为‘少尉’了。”
“长官，你太过奖了。”
“你的考核成绩是我亲自评分的，虽然没有拿到满分，但是我相信，这个成绩已经足够让你成为今年的‘状元’了。”万开福笑着拍了下白佑彬的肩膀，“怎么样，做好出的准备了吗？”
白佑彬点了点头，朝着不远处的那艘补给舰看了过去。
“那就好，等下我会派人送你返回基地，正好有一艘南洋舰队的巡洋舰将在今天下午返回狮城。我已经帮你联系好了，你直接过去就行。”
“长官，这是不是太快了？”
“我也没有办法！”万开福耸了下肩膀，“江洪波上将已经了三封电报过来，要你完成考核之后立即过去。就算我不属于南洋舰队，我也不能与海军上将对着干吧？”
白佑彬笑着摇了摇头。
“快去做好准备吧，如果需要道别的话，那就抓紧时间。”
没等白佑彬开口，万开福就转身离开了。显然，他也有很多事情要做，没有多余的时间来“开导”白佑彬。
“今天就要走？”
看了眼走过来的蓝凌波，白佑彬没有隐瞒，说道：“对，南洋舰队已经派巡洋舰过来接我，不走也不行。”
“看来，江洪波上将对你很器重嘛！”
虽然只是很简单的一句话，但是白佑彬听了出来，蓝凌波非常羡慕。
“小波，放心吧，那天晚上的话，我不会忘记的。”白佑彬直接把话拉到了重点上，“既然江洪波上将希望让我去南洋舰队，他就不会亏待我，我想，到时候开出几个条件来，他也不会反对。”
“你不会去参加毕业典礼？”这时候，蓝凌波才稍微放心了一点。
白佑彬摇了摇头。“没那个必要，再说了，现在我成了砧板上的鱼肉，就算想回去，也回不成。”
“看来，你将成为帝国海军学院历史上，第一个没有回去参加毕业典礼的‘状元’毕业生。”蓝凌波笑着摇了摇头，“也许，二十年后，这将成为帝国海军学院史上最大的遗憾。”
“得了，你又把我捧上天！”白佑彬苦笑了起来。“好了，我去收拾下东西，等下就不过来跟你道别了，我可不想看到你的眼泪。”
“眼泪，老天爷，我堂堂蓝少，会为了一个男人掉眼泪！？”
“跟你开玩笑的。等你们到达狮城的时候，我会到码头上接你们，到时候，你可得请客吃饭！”
“没问题，就这么说定了！”
“一言为定！”
“对了！”蓝凌波叫住了白佑彬，“你不跟老赵他们说说？”
迟疑了一下，白佑彬说道：“算了吧，老赵那张嘴你又不是不知道，要他知道了，恐怕全世界都知道我去了南洋舰队。等考核结束后，你再告诉他们。”
蓝凌波点了点头，就不再多说什么了。
很快，“青岛”号巡洋舰与运载着其他学员的补给舰靠在了一起。在第二批数十名学员登上巡洋舰的时候，白佑彬在两名教官的陪同下，从补给舰的另外一侧登上了一艘返回三亚港的快艇。
当天下午，白佑彬就搭乘南洋舰队的“决胜”号重巡洋舰离开了三亚。
从此，帝国海军一代名将的军旅生涯正式开始了。
第十二章 外柔内刚
即便早就听闻作为帝国四大舰队里，唯一平民出身的江洪波上将非常朴实，可是走进南洋舰队司令办公室之后，白佑彬仍然感到有点惊讶。
诺大的办公室内，除了办公的桌椅，会客的沙茶几，用来储存书籍文件的两排书柜，以及一个存放咖啡与放置咖啡壶的出轨之外，只有挂在四周墙壁上的，南洋舰队历代司令官的半身像。
“一路还好吧？本来我想到港口去接你的，只是手头上的事情太多了，走不开。”亲切握手之后，江洪波朝橱柜走了过去，“想喝点什么？不过，我这除了海军的咖啡之外，真没有别的饮料了。”
“将军，你太客气了。”
“哪里，今后我们就是同事了，这算什么客气。”说着，江洪波给白佑彬倒上了一杯咖啡。“本来，我是想让你返回海军学院参加毕业典礼的，只是现在我们这边急需你这样的人手，所以才派人把你接了过来。相信你能够理解。”
“能为将军效劳是我的荣幸，只是……”白佑彬还没有适应江洪波的客气。
虽然之前见过一次，但是两人的接触并不多。再说了，江洪波是堂堂舰队司令官，白佑彬只是个刚刚毕业的海军少尉，差距太大了。
“担心王国栋校长不给你毕业证书？”江洪波笑着坐了下来，“放心吧，要头痛也让元帅去头痛。不过，就算王国栋中将再怎么铁面无私，也不可能不给元帅面子。要知道，当年元帅还是他的顶头上司呢。”
“是吗？”话题拉开后，白佑彬也放松了许多。
“你不相信？”江洪波笑着摇了摇头，“王国栋那老小子就是办事太认真，谁都不给面子，结果得罪了很多人，在舰队里混不下去了。如果不是元帅出面的话，十多年前，他就从海军退役了。”
白佑彬勉强笑了笑。海军将领间的事情，一直是海军基层官兵津津乐道的谈资。
只是，江洪波以堂堂舰队司令官的身份，像普通官兵一样评价顶头上司与昔日的同僚，也显得有点低级趣味。
“好了，这些事情，我们今后有机会再聊吧。”一边说着，江洪波一边拿出了香烟。“抽烟吗？”
白佑彬赶紧摇了摇头。在学院四年，他可费了不少的力气才抵制住了香烟的诱惑。
“不抽烟是个好习惯，像我现在，想戒都戒不掉。”摇了摇头，江洪波点上了烟，“知道我为什么这么急于将你调过来吗？”
“将军，你开始说了。”
“说了？”江洪波一愣，随即笑着说道，“那是一个原因，另外一个原因是，元帅认为应该让你尽快熟悉帝国海军的情况。”
“元帅？”白佑彬微微皱了下眉头。
一路上，他都在想，如果不是陈锦宽的安排，江洪波肯定不会主动来邀请，至少不会放下架子，亲自来邀请。更重要的是，如非极为特殊的情况，任何学员都应该在参加毕业典礼，拿到了王国栋校长签的毕业令之后，才前往舰队报道。显然，以江洪波的地位与能力，根本影响不到王国栋。
“听元帅说，是你主动要求到基层服役。”江洪波的目光一直停留在白佑彬的身上。“这个选择没有错，那些没有在基层呆过的军官，很难成为真正的海军将领，更别想成为指挥舰队作战的司令官。”
白佑彬微微笑了笑。
显然，江洪波是在“以身说法”。作为平民出身的舰队司令，江洪波就是从基层一步一步爬起来的。正是如此，他才能够稳坐南洋舰队司令官的宝座，并且得到了所有人的尊重与敬畏。
“另外，以现在的情况来看，南洋舰队是唯一适合你的舰队。”
“将军，我……”
江洪波压了压手，说道：“战后，北洋舰队的规模一直在缩小，按照帝国海军的展规划，北洋舰队最终将成为一支地方型近海防御舰队。东洋舰队是的天堂，像我们这些平头百姓很难在那边干出点名堂来，就算有元帅的支持，如果没有庞大的家族背景，你也难以在东洋舰队得到公正的待遇，所谓县官不如现管，元帅不可能经常性的越过几级下属，对一个少尉军官的人事安排指手画脚。大西洋舰队则太远了，而且前途未卜，如果战争再次爆，恐怕谁也不敢保证大西洋舰队能够全身而退。也就是说，只有南洋舰队能够给你提供机会。当然，南洋舰队也需要你这样的人才。至少，对我们来说，要想越东洋舰队，成为帝国海军头号舰队，我们需要的不仅仅是战舰，更需要人才。”
听到这，白佑彬心里有数了。
陈锦宽的安排起到了很大的作用，可同时，江洪波也卖了很大的面子。也就是说，要想在南洋舰队混下去，并且混出个名堂来，就少不了江洪波的支持。
“现在，你有什么打算？”
“将军，我……”
没等白佑彬把话说完，江洪波又压了压手，说道：“不管你有什么安排，都暂时放到一边。你要明白一点，海军不是议政院，作为帝国海军军人，只有为海军服务的义务，没有讨价还价的权利。”
白佑彬暗自苦笑，军队就是军队。
这时，江洪波将一份文件递了过来。“先拿去看看吧，看完后，你就知道该做些什么了。”
迟疑了一下，白佑彬翻开了文件。
这时，副官推开了房门，朝江洪波点了点头。
“少尉，不用急着看。”一边说着，江洪波一边站了起来，“我们先去吃晚饭，然后你再慢慢看吧。明天一早，你再过来，谈谈你对未来的打算。”
“是！”
这顿晚饭吃得并不轻松。
通过简短的交谈之后，白佑彬已经现，江洪波是一个表面上随和，实际上对部下要求极为严厉的军人。简单的说，江洪波是那种外柔内刚的军人。
这也是帝国海军的风气。在看似随和的外表之下，海军有着条例清楚明确的军规，任何海军军人都在军规的约束之下。因此，海军军人都养成了随意外表下的硬朗作风。数百年来，这一风气已经渗透到了每一个海军军人的骨子里面，并且成为了海军的灵魂。
饭后，白佑彬带着江洪波给他的文件，来到了临时宿舍。
在被正式分派任务，也就是获得正式职位之前，前来报道的军官都只能住在临时宿舍里面。与军校一样，宿舍是四人同住。只是其他新上任的军官还没有到达，所以白佑彬可以独享整间宿舍。
显然，在安排住宿的时候，江洪波没有给白佑彬特殊照顾。
也许，除了提前来到南洋舰队之外，白佑彬根本就没有得到任何特殊照顾。
军官宿舍与军校宿舍最大的区别就是，夜间不会熄灯。考虑到明天还要去找江洪波谈“感想”，白佑彬连夜看完了那份资料。
结果，白佑彬一整夜都没有休息。
一是文件太厚，二是文件的内容让他倍感惊讶。
《华盛顿海军军备条约》作废之后，帝国内部，乃至全世界出现了两种不同的声音。
温和派（主和派）认为，《华盛顿海军军备条约》在很大的程度上遏止了军备竞赛，为世界和平做出了重大贡献。因为众多国家尝到了和平带来的好处，加上全球经济刚刚出现起色，所以倡导和平仍然是世界主流。在此情况下，包括大明帝国在内的主要国家，应该尽快签署新的限制军备条约，从而维护世界的和平与稳定。
强硬派（主战派）则认为，《华盛顿海军军备条约》只是特殊历史时期的特殊产物，即便没有该条约，也会出现类似的条约，让第一次世界大战的主要参战国能够得到喘息的机会。随着经济好转，且国际矛盾日益突出，在日本不顾其他众多国家的反对，拒绝在续约文件上签字之后，和平的基础已被打破，帝国必须尽快做好战争准备。
温和派的主张在民间，特别是议政院得到了广泛的支持。说白了，战后十多年的展，让很多议员相信，通过国际条约能够遏止战争，能够维持世界和平，帝国能够从和平中获得好处，并且再次成为世界霸主。
强硬派的主张得到了内阁政府，特别是军队的鼎力支持。维持世界和平与稳定的绝不是一纸条文，而是强大的实力，特别是军事实力。日本拒绝续约，绝不仅仅是个孤立事件，而是潜在敌对国对帝国的挑衅，如果帝国不能尽快做好战争准备的话，将在新的大战中再次战败，并且输得倾家荡产！
从根本上讲，帝国辅萧鼎昆对局势有着非常清楚的认识。
问题是，辅也不能违背帝国的“游戏规则”。为了赢得议政院的支持，萧鼎昆不得不在各个场合倡导和平，并且主动与美国、英国、德国、土耳其、法国、意大利、西班牙接触，提出在八国基础上签订一份新的限制军备条约。
当然，经历了大风大浪的萧鼎昆绝不会幼稚到把帝国的未来寄托在没有任何意义的限制军备条约上。说白了，如果没有日本参加，帝国也不会签署任何形式的限制军备条约，从而自废武功。
正是如此，就在白佑彬到达狮城之前，萧鼎昆签署了海军提交的“未来规划”。
在“未来规划”中，帝国海军将着重加强东洋舰队与南洋舰队，并且适当提高大西洋舰队的战备水平。为此，帝国海军需要设计建造至少六种战舰，其中包括一级战列舰，一级大型巡洋舰，一级重巡洋舰，一级轻巡洋舰，一级驱逐舰，以及一级登6舰。如果该计划顺利实施的话，三年之后，帝国海军的规模将由现在的二百四十八艘扩大到三百七十九艘，初步具备了打赢一场全面战争的实力。
为此，帝国海军各大舰队也需要提交相应的“未来规划”。
到此，白佑彬明白了江洪波的意思。现在的南洋舰队，确实需要一批年轻气盛，头脑清晰，不受海军陈规旧矩影响，能够独立思考的年轻军官。
只是，留在舰队司令部有前途吗？
第十三章 舰队家底
“长江”号战列舰，南洋舰队旗舰，也是帝国海军最强大的两艘战舰之一。
作为世界上最晚开工建造的“条约型战列舰”之一，“长江”号采用了大量新技术，其性能也在诸多“条约型战列舰”中名列前茅。比起那些在大战之前，或者期间建造的战列舰，“长江”号的“体形”更为圆润，三座三联装主炮炮塔让战舰显得威风凛凛，高挑的三角桅则让战舰显得英姿飒爽。
因为在设计的时候就考虑到今后该舰将成为旗舰，所以在航海舰桥的上面，还设置了一层司令舰桥。这也是“长江”号比停靠在码头另外一旁的那艘战列舰显得高大的主要原因。当然，战舰上还多出了几个专门为舰队司令部准备的军官舱。
白佑彬没有想到，江洪波会带他到这里来。
除了实习期间曾经登上过已经算不上是战列舰的“青海湖”号之外，以前白佑彬只在很远的距离上见到过威武高大的战列舰，这还是他第一次登上真正的战列舰。
“感觉不错吧？”
站在司令舰桥外的水平舷梯上，享受着迎面吹来的海风，白佑彬有点头晕目眩的感觉。
“当她开足马力，以最快的度航行时，你再站在这里，又是另外一种感觉。”江洪波笑着转过了身来，“想一想，指挥这艘满载排水量接近四万吨，能够在瞬间将九枚重量过一千五百斤的炮弹投送到数十里之外，让所有敌人都感到胆寒的战舰会有什么样的感觉？可惜的是，在我还是战列舰舰长的时候，帝国海军造不出这么好的战舰。不过，你们这一代就不同了，等你成为舰长的时候，相信会有比她还要大得多，厉害得多的战列舰加入帝国海军。到时候，所有敢于挑衅帝国的敌人都将趴在你的脚下，乞求你的宽恕！”
说实话，此时此刻，白佑彬才真正感受到了海军的强大。
如果说，没有海军官兵愿意到战列舰上服役的话，那绝对是假的。不管是将军，还是普通水兵，在帝国海军官兵的眼里，战列舰都是海军实力的象征，是海上的霸主。对任何一名海军军人来说，能够在战列舰上服役，将成为一生最美好的回忆。如果能够在战列舰上击败敌人，更将成为一生的骄傲。
“现在，你有答案了吗？”
白佑彬回过头来，略微沉思了一下，说道：“将军，正如法国名将拿破伦说的，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只是，我觉得，不了解部下的将军绝不是好将军。留在舰队司令部，能让我获得更多的晋升机会，却让我失去了了解舰队，了解海军的机会。所以，我想到舰队基层工作。”
“这是你真实的想法？”江洪波微微皱了下眉头，却没有生气。
白佑彬用力的点了点头。
“我们进去说吧，这里风太大了。”
进了司令舰桥之后，江洪波让里面的几个参谋军官都出去了。
“你能有这样的想法，证明你非常清楚海军的情况，而且也非常清楚自己的未来。只是……”江洪波耸了下肩膀，点上了香烟，“现在基层没有合适的位置给你，除非你愿意降级成为普通士兵。”
“可是……”白佑彬有点不敢相信的看着江洪波。
“你也知道，这些年来，帝国海军没有建造多少新战舰。我总不能为了你，把别的军官赶走吧？”江洪波微微一笑，又说道，“不过，你也不用心急，按照眼前的情况，要不了多久，我们就将获得新的战舰，到时候就有你的位置了。”
“将军，这大概需要多久？”
“一年，或许要不了一年。”江洪波叹了口气，“主要就得看我们的‘未来规划’能否得到议政院的支持，并且顺利拿到预算。也就是说，海军需要拿出一份非常有说服力的计划书。要完成这份计划书，我们也得做出努力，至少我们得让议政院的那些大老爷们相信，如果南洋舰队仍然维持现状的话，帝国将面临巨大的威胁，帝国的利益也得不到保证。所以，你想到基层锻炼的话，就得为此努力。”
听到这，白佑彬不得不佩服江洪波的口才。
说白了，绕来绕去，他完全被江洪波给绕住了。
“现在没问题了吧？”江洪波也笑了起来。
“将军，我会努力的，只是一年后，如果基层职位有空缺的话，希望能够有我的位置。”
“怎么，你难道认为我会骗你？”江洪波哈哈大笑了起来，“我可没有跟你开玩笑。再说了，如果我连一个刚来报道的少尉军官都不放过，传出去了，我还不被李玉民那些人给笑死？”
白佑彬也无话可说了，可他并不觉得到时候江洪波肯让他离开舰队司令部。
“别多想了，既然我答应了，就一定会办到的。”江洪波拍了下白佑彬的肩膀。“回去后，你好好准备一下吧，下午就来报道。”
“将军，这就算正式任命？”白佑彬暗暗叹了口气。比起老谋深算的江洪波，他确实太嫩了。
“正式任命书会在明天中午之前送到你的手上，只是现在时间非常宝贵。”一边说着，江洪波一边朝舱门走去，“你要立即投入到工作中去，我已经派人帮你准备好了办公室，窄了点，但是勉强够用。如果有什么不明白的，你可以找张霖勇少校。另外，今天下午你要去接一个人，你的老熟人。”
“老熟人？”白佑彬有点昏头转向的感觉。
“对，算得上是你的师兄吧。另外，这也是你的第一个任务。”
没等白佑彬反应过来，江洪波离开了司令舰桥。
报道的事情很简单，在司令部主任张霖勇少校的帮助下，仅仅用了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白佑彬就领到了属于自己的办公用具，以及单身军官宿舍的钥匙。最重要的是，经过张霖勇的介绍，白佑彬认识了几个同僚。只是，一夜未睡，又被江洪波拉去吹了一上午的海风，白佑彬头昏脑胀，根本记不得那些人的名字。相反，那些参谋军官早就知道白佑彬是舰队司令官亲自招来的“高才生”，所以对他分外客气。
“少校，现在我该干些什么？”
衣着整齐，皮肤白皙，显得文质彬彬，根本不像军人的办公室主任微微迟疑了一下，说道：“一般情况，新来报道的军官都有半个月的过渡期，在此期间内，主要就是熟悉舰队司令部的运作情况，并且了解舰队的情况，比如舰队的战舰编制，人员编制等等。然后，我们才会分派具体的任务。只是，你是司令官特别安排的，所以你没有这半个月的过渡期。”
“这……”白佑彬有点头大了。难道这也叫“特殊”待遇？
“我也没办法，司令官特别吩咐过，要你尽快投入工作。”
“可是……”
“你先抽空了解下舰队的基本情况吧，毕竟这对你今后的工作很有帮助。”张霖勇似乎也很无奈。“如果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你随时可以来找我。我的办公室就在走廊的另外一边，如果我不在的话，秘书知道怎么找到我。”
白佑彬叹了口气，也只能将就着干下去了。
没等他缓过气来，门又被推开了，张霖勇跨进来半步，说道：“还有，记住下午四点半到码头去接人，司令官特别叮嘱过。”
“我……”
没等白佑彬回答，张霖勇就拉上了房门。显然，这个办公室主任也是个大忙人。
“天啊，这就是激动人心的海军生活吗！？”
回答白佑彬的只有门外传来的嘈杂声。显然，白佑彬怎么也没有想到，从海军学院毕业之后，他必须得在一间面积不到十平方米的办公室内开始他的海军生涯！
喝了两杯浓咖啡之后，白佑彬去了舰队档案室，找到了舰队的战舰档案。
一切都得从基础着手，如果连舰队有多少战舰都不清楚的话，还怎么干好今后的工作呢？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囫囵吞枣般的看完了南洋舰队战舰资料后，只能用“震惊”来形容白佑彬的感受。
此时，南洋舰队一共拥有一百八十八艘战舰，其中有八艘战列舰，一艘战列巡洋舰，二十八艘巡洋舰，二十六艘驱逐舰。分别是：
战列舰：“长江”号（旗舰），“南海”号，“黄海”号，“崇明岛”号，“琉球岛”号，“南岭”号，“大兴安岭”号，“太行山”号。除了“太行山”号已经划为预备役，即将返回造船厂，修理之后将顶替“青海湖”号成为训练舰之外，其他十艘战列舰皆处于“战备状态”。
战列巡洋舰：“果敢”号。帝国海军唯一的战列巡洋舰，也是帝国海军最大的战舰。在“长江”号服役之前，一直是南洋舰队的实力象征。
巡洋舰：“威慑”号，“决算”号，“决战”号，“安海”号，“雅砻江”号，“湘江”号，“沱江”号，“金沙江”号，“涪水”号，“赤水”号，“黑龙江”号，“鄂嫩河”号，“石勒喀河”号，“海拉尔河”号，“纳结雅河”号，“洛古河”号，“海河”号，“永定河”号，“桑干河”号，“马颊河”号，“滦河”号，“浑江”号。另外还有六艘在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建造的西南级快巡洋舰。
驱逐舰：除了八艘江浙级之外，其余十八艘皆为战后建造的新式驱逐舰。
在行政管理上，这些战舰分成了两支战列舰分舰队，一支战列巡洋舰分舰队，三支巡洋舰分舰队，以及四支驱逐舰分舰队。
在具体部署方面，这些主力舰被编成了“南洋支舰队”，“北印度洋支舰队”，“南印度洋支舰队”，以及“阿拉伯海支舰队”。其中，“南洋支舰队”的规模最大，实力最强，它也是南洋舰队的主力。
四支支舰队的战舰驻扎在环印度洋上的十多座港口内。
不论从规模，还是活动范围上来看，帝国南洋舰队过了法国、西班牙、意大利、土耳其等众多二流海军的总和，仅次于日本与德国海军。
毫无疑问，对任何一个敌人来说，南洋舰队都是一个强大的威胁。
“少尉……”
抬起头来后，白佑彬才现张霖勇已经进了他的办公室。
“听说，你借了一份机密档案。”
“机密档案！？”这时，白佑彬才现，在文件封面的左下角，确实有“机密”二字。
“没事，你有涉密权。”张霖勇勉强笑了下，“只是，看完之后，要归还给档案室，另外，如果没有得到司令官与参谋长的批准，机密以上级别的档案都不能**这栋大楼，只能在工作时借阅。”
“少校，我知道，等下我就还回去。”
张霖勇点了点头。“还有，已经三点半了。”
“什么！？”白佑彬一下就弹了起来。
“我是过来提醒你的，车在五十号停车位。”说着，张霖勇把要是抛了过来，“这是专门给你准备的车辆，在你调职之前，都归你用。”
“谢谢，真是太感谢了！”
说着，白佑彬就冲出了办公室，他可不想搞砸了第一个任务。
第十四章 轻质原油
舰队宾馆的豪华套房内，白佑彬一言不的看着正在整理行装的董翔宇。
在码头上见到董翔宇的时候，白佑彬明白了江洪波那番话的意思。确实，董翔宇算得上是白佑彬的师兄，只是两人的年纪差了二十来岁。
“急着走？”
“是啊，巨港油田那边还有很多事情等我去处理，不过这次很快就要回来。”
“你好像在找什么东西吧？”
埋着脑袋的董翔宇微微一愣，随即朝白佑彬投来了疑惑的目光。
白佑彬朝放在茶几上的那本地质学书籍瞧了一眼，说道：“听说，这几年你一直在外奔波，很少在一个地方长期停留，实验室那边也没有让别人在打理，所以我猜测你应该在找什么东西吧？”
“对，我确实在找一样东西。”董翔宇勉强笑了一下。
白佑彬耸了耸肩膀，也没再多问。
小的时候，他就不太明白，像董翔宇这样的帝国高等学府的高才生，为什么要到鸟不拉屎的永兴岛来向爷爷求教。等他逐渐明白的时候，又被爷爷送入了帝国海军学院，结果四年多里，他很少有机会见到董翔宇这些“大哥哥”，也就不知道董翔宇他们到底在干什么。
“其实，我一直在找‘石油’。”董翔宇放下了手上的行李，在白佑彬对面的沙上坐了秒来。“这几年，按照老师的指点，我与你另外两个师兄一直在世界各地寻找‘石油’。”
“石油！？”白佑彬皱起了眉头。
董翔宇点了点头，又说道：“并不是我们现在所知道的石油。按照老师的说法，我们现在开采的是重油，也叫燃料油。而老师要我们找的是轻质石油，也叫轻质原油。”
“有什么区别吗？”白佑彬摸了摸额头，他依稀记得，小时候曾经听爷爷提到过。
“当然有区别，非常巨大的区别。”董翔宇叹了口气，又说道，“重油，也就是燃料油，以我们现在的技术手段，只能作为蒸汽锅炉的燃料使用。虽然我与与你文翰师兄都在实验室将重油裂解成了分子量更小的轻质油品，但是都没有找到大规模工业化生产的方法。现在，你文翰师兄还在做这方面的工作。”
白佑彬有点头大了，即便能够听得懂，他也感到难以理解。
“知道你福莱师兄的明吗？”
“燃气机？”
这个，白佑彬不会陌生。如果不是魏福莱明了用天然气与煤气做燃料的动力设备，就不会有现在的汽车，也不会有装甲兵。只是燃气机的功率相当有限，无法用在战舰上。另外，天然气与煤气的储存问题难以解决，也使其无法在海军大范围推广应用。
“我们称其为燃气机，准确的讲，应该叫内燃机。”董翔宇拿出了一本表面泛黄的笔记本，“这是老师当年教给我们的，按照老师的说法，内燃机将是蒸汽机之后最伟大的工业明之一。可是，真正要使内燃机得到广泛应用，必须用液态燃料，而不是气态燃料。也就是说，需要液态的油品来代替天然气。”
“这就是你找石油的目的？”
董翔宇点了点头，说道：“如果技术成熟，通过裂解化工法，可以将重油转化为可供内燃机使用的轻质油品。问题是，现在我们还没有找到合适的办法。除此之外，就是找到比重油更好的，含有轻质油品的石油，也就是轻质原油。这样，可以通过精炼的方法从轻质原油中直接提取可供内燃机使用的轻质油品，从而绕过了催化裂解这道坎。”
“内燃机很重要吗？”白佑彬皱起了眉头。
“非常重要，或者说，用内燃机做动力设备的车辆比现在的任何车辆都要好得多，随着技术提高，甚至连舰艇都可以用内燃机做动力设备。另外，你知道莱特兄弟与冯如这三个人吗？”
白佑彬皱起了眉头，沉思了好一阵，说道：“你是说那三个疯子！？”
董翔宇笑了起来。“疯子，谁说他们是疯子？按照老师的说法，莱特兄弟与冯如并没有疯，而是没有合适的动力。用蒸汽机做动力系统，制造出来的飞机根本不可能飞上天，至少以现在的技术，根本无法飞上天。”
“可是……”
“去年，你福莱师兄就做了一次类似的试验，只是他用的不是蒸汽机，而是燃气机。”董翔宇长出了口气，“结果仍然失败了。后来福莱去找过老师，按照老师的说法，在现阶段，要想制造出能够飞的飞机，必须使用以轻质油品为燃料的内燃机。现在，你福莱师兄就在准备新的实验，听说他已经设计出了一台用轻质油品为燃料的内燃机，并且委托你文翰师兄帮他在实验室里制造点轻质油品。”
“这……”白佑彬简直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另外，老师还提到了另外一种与内燃机截然不同的动力设备，用福莱的话来说，就是外燃机，即通过外部燃烧，使气体膨胀，然后让膨胀的气体从某个方向喷射出去，从而产生强大的推力。用老师的话来说，这应该是‘涡轮动机’。只是……”董翔宇又叹了口气，“不管是内燃机，还是外燃机，都不能用重油做燃料，必须使用轻质油品。也就是说，即便你福莱师兄造出了使用轻质油品的内燃机，甚至造出了可以飞的飞机，如果没有找到轻质原油，或者没有找到将重油裂解为轻质油品的工业生产方法，也最多只是实验室的玩具，不可能大规模的投入使用。”
“可是，飞机很重要吗？”
“你说呢？”董翔宇笑了起来，“孙子说过，善攻者动于九天之上。你想一想，如果有架飞机携带着成吨重的炸弹，飞到战舰的上空，然后投下炸弹，会是一个什么结果？”
“可是……”
“怎么，你不相信吗？”董翔宇笑着摇了摇头，“实际上，当年瓦特明蒸汽机之后，又有几个人相信，蒸汽机不但将引工业革命，还将彻底改变人类社会的面貌。另外，当时有谁知道，用蒸汽机做动力的战舰将取代以风帆做动力的战舰，并且成为海洋上的霸主。不说别的，一百年前，恐怕都没有人相信，能够造出重达几万吨，能够射成吨重炮弹的战舰吧！”
“你相信吗？”
“我？当然相信！”董翔宇回答得很肯定。“我相信老师的目光，更相信老师的预测，所以我相信，只要我们找到了可以大量生产轻质油品的方法，我们就能制造出内燃机与外燃机，并且制造出飞机。到时候，统治海洋的将不再是钢铁巨舰，而是翱翔在天空中的钢铁雄鹰。当然，这还需要时间。”
白佑彬长吸了口气。即便他仍然不太相信董翔宇的话，可是他不会怀疑爷爷的论断。
问题是，白老凭什么预测飞机将成为未来海洋的主宰呢？
“怎么样，该送我去码头了吧？”
白佑彬回过了神来，起身的同时，提上了董翔宇的行李包。
很快，两人就乘坐吉普车离开了宾馆。
“翔宇师兄，你认为有可能找到轻质原油吗？”路上，白佑彬还是忍不住展开了话题。
沉思了一阵，董翔宇说道：“上次回永兴岛的时候，我专门请教过老师。按照老师的说法，恐怕全世界都没有我们需要的轻质原油。后来老师还单独见了你文翰师兄，听文翰说，老师让他加快在重油裂解工业生产技术方面的研究。听说，现在德国也在搞相关的技术，只是不知道进展如何。你福莱师兄那边也在加班加点的提高燃油型内燃机的研制进度。只是，我不想就此放弃努力。如果文翰那边没有突破的话，就只能看我这边的结果了。”
显然，董翔宇并不抱多大的希望。只是他不甘心就此放弃，才回再次返回巨港。
“翔宇师兄，你既然相信爷爷的推断，为什么……”
“为什么？”董翔宇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不过这将是我最后一次努力。如果再没有现的话，我也只能回到实验室，跟你文翰师兄一道努力了。不知道，丢了几年后，还能不能像以往那样熟练的操作实验仪器。”
白佑彬也在这个时候笑了起来。
他很清楚，董翔宇这些科学家与工程师的态度。在遇到白老之前，董翔宇他们都默默无闻。可以说，白老改变了他们的命运，也改变了他们的世界观。在他们的心里，白老的预测绝对没错。因此，他们只需要按照白老的指示，朝在白老预测的目标前进。
问题是，这是科学家与工程师应有的科学态度吗？
小的时候，白佑彬觉得没有多大的问题，现在他却觉得很有问题。
科学原本是建立在实验与观察基础上的学问，只有通过实验与观察才能得出科学结论。而一帮子帝国最优秀的科学家却在某个拿不出任何凭据的老头指挥下，朝着无法用实验与观察证明的结论前进。
也许，在知道白老的人中，敢于提出这个质疑的只有白佑彬。
当然，白佑彬不是科学家，也不是工程师，只是一名普通的海军军官。在他看来，不管董翔宇他们做什么，都与海军无关，至少暂时与海军无关。至于今后会不会像白老预言的那样，新技术新明将彻底改变海战的面貌，并不是白佑彬需要立即考虑的问题。
第十五章 各为其主
送走董翔宇之后，白佑彬重新以海军少尉军官的身份投入到了工作之中。
因为江洪波没有来找他的麻烦，张霖勇也没有来打扰他，接下来的几天里，白佑彬都在“探查”南洋舰队的家底。
除了战舰之外，决定一支舰队实力的因素还有很多，比如基地分布情况，舰队官兵的素质，乃至平时的训练状况。即便白佑彬并不想，也不可能立即成为将军，可是要想成为一名优秀的参谋军官，就必须对舰队有深入的了解。
七天后的上午，白佑彬跟着张霖勇去了舰队司令部会议中心。
见到在座的十多位肩膀上“扛着”将星的海军将领，白佑彬暗暗吸了口冷气，同时朝张霖勇看了过去。
“等下你负责左边将领的言记录。”张霖勇拍了拍白佑彬的肩膀，“本来这事应该让其他人来做，只是现在抽调不出人手。听说你在学院辅修了记学，成绩还不错，所以让你暂时顶替，没问题吧？”
“这……我尽力吧！”白佑彬有点不爽的坐了下来。
“记”并不是海军学院的必修课，当初白佑彬选择记学，也是为了锻炼自己的记忆力。按照他的想法，在战况激烈的战场上，迅传达，并且记下作战信心，将是缩短反应时间，提高战斗力的重要因素。
当然，白佑彬根本没有想到，他会因此成为“记员”，而且还是临时“客串”的。
“既然所有人都到了，我们开始吧！”
白佑彬朝言的那名少将看了一眼，应该是舰队参谋长祖寿清将军。
“这次会议的主要内容就是南洋舰队的‘未来规划’。自从海军司令部下达了这个任务之后，我们一直在做相关的调研。另外，其他三支一级舰队也一样。听说，东洋舰队已经完成了初稿，而我们这边却什么都没有完成。按照江司令的意思，我们不能落在东洋舰队的后面。”
祖寿清的声音低沉浑厚，言辞非常威严。
“各位，有什么就尽管说吧。”江洪波也开口了，“这里没有外人，大家都是一家人，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别有所顾忌。再说了，我们的对手是东洋舰队，如果我们不能团结一致的话，只能让其他舰队看笑话。”
相比而言，江洪波的话就要随意得多。
“依我看，我们先要明确敌人，才能进行明确的规划。”这次开口的是坐在左侧席的海军中将。“如果我们连敌人是谁都不知道，又能规划出个什么名堂来呢？当然，以我之见，最大的威胁还是来自南面与东面。”
这时候，白佑彬有点手忙脚乱了，因为他不认识那名中将！
正在他手足无措的时候，张霖勇递了张纸条过来，上面按顺序写出了左侧四位将领的名字，以及职务。而开始言的是南洋支舰队司令官郭怀平。
“南面与东面？”左侧第二位中将开口了，“向南是澳洲，向东是西太平洋，按照海军的战区划分，都是东洋舰队的作战辖区，如果我们将重点放在南面与东面的话，与东洋舰队就重叠了。南洋舰队的战区在印度洋，依我看，我们的重点应该在西北方向上，以控制苏伊士运河，并且从苏伊士运河进入地中海为主！”
这次言的是阿拉伯海支舰队司令官王进涛中将。
“红海太狭窄了吧？而且没有6军配合，海军很难打下苏伊士运河。”左侧第三位中将开口了，“在上一次大战中，我们就试图打通苏伊士运河，进入地中海，可是好几次努力都失败了。如果现在爆战争，我们仍然只能通过南大西洋航线前往欧洲战场。考虑到大西洋舰队的处境，我们应该加强在南印度洋，特别是南部非洲地区的投入。”
毫无疑问，这次言的是南印度洋支舰队司令官郑施潼中将。
“大西洋舰队，我们有能力支援大西洋舰队吗？”坐在左侧最后一位的海军少将言了，“如果战争突然爆，英法西美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肯定会集中力量干掉大西洋舰队，然后挥师南下，将我们堵在印度洋里面。到时候局面将变得对我们非常不利，任何轻易出击换来的都是惨败。所以，我觉得应该加强后方的基地网络，特别是在北印度洋地区的基地网络，到时候即便敌人杀进印度洋，我们也有所依靠！”
显然，这位肯定是北印度洋支舰队司令官陈震铎少将。
“固守待援？如果我们不能击败最近的敌人，不能消除来自东面的威胁，哪来的支援？”
“就算有支援又怎么样，海军应该主动出击，掌握主动权！”
“你们认为6军信得过？如果6军信得过，老母猪都能上树。要想控制局面，只能南下，将敌人挡在印度洋之外！”
“没有后方的支持，怎么进攻？”
……
会议室里顿时热闹了起来。
不用多说，白佑彬都看出了问题。四支支舰队的司令官都有自己的小算盘，都希望在“未来规划”中获得更多的好处。
想到这，白佑彬不禁苦笑了起来，同时现张霖勇也在苦笑。
见到白佑彬朝自己看了过来，张霖勇只是微微耸了下肩膀，同时恢复了平常神态。显然，他对此已经是见怪不惊了。
“够了！”
直到祖寿清的巴掌落到会议桌上，四个支舰队司令官才闭上了嘴。虽然祖寿清只是少将，但是作为舰队参谋长，他的职权在四名支舰队司令官之上。
江洪波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对坐在右侧的四名将领看了过去。“你们有什么意见？”
“我们听司令官的吩咐！”为的那名少将只说了一句。
另外三人也只是点了点头，表达了同样的观点。
“看来，今天我们遇到的麻烦还真不小。”江洪波冷冷一笑，目光落到了白佑彬的身上。“少尉，你来说说看。”
“我！？”白佑彬一下就愣住了。直到被张霖勇在下面踢了一脚，他才站了起来。
“对，你说说，这次会议的内容是什么。”
“长官，这次会议的内容是商讨舰队的‘未来规划’。”同时，白佑彬在心里把江洪波的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一遍。
“不错，坐下吧。”犀利的目光在房间内扫了一圈之后，江洪波这才说道，“连一个小小的少尉记员都知道这次会议的重点内容是什么，你们身为堂堂海军将领，支舰队司令官，却不分重点，不明主次。你们说，这里是菜市场，还是百货商场？今天我们讨论的不是作战方向，不是战略规划，也不是基地建设，而是舰队的建设。说白了，就是向内阁政府与议政院要钱，要粮，要人，要战舰的事情。看看你们的样子，一个个鼠目寸光，只知道自己那一亩三分地。有谁想过，如果舰队搞不好，你们那点小九九能起什么作用。娘西皮，散会！”
白佑彬再次愣住了，此时的江洪波与之前的江洪波完全不是一个人！
直到被张霖勇推了下，白佑彬才回过了神来。此时，参会的将领正在6续离开会议中心。白佑彬注意到，几乎每个将领都朝他投来了疑惑与好奇的目光。
“少尉，把会议记录送到我办公室来！”
“是！”
等到江洪波怒气冲冲的离开后，白佑彬才松了口气。
“怎么样，司令官的脾气不小吧。”张霖勇在白佑彬的肩膀上拍了下，“小心点，现在司令官正在火头上，最好不要惹火烧身。”
白佑彬哪能不知道，可是他有别的办法吗？
拿着会议记录走进江洪波的办公室之后，白佑彬立即现，江洪波好像才冲了个凉水澡一样，完全恢复了往常随和的样子。
“把门关上吧。”江洪波扬了扬手，“要喝咖啡的话，自己去倒。今天我可被折腾够了。”
“司令官，这是你要的会议记录。”
“放着吧，你真认为我连那么点事都记不住？”江洪波摇了摇头，“随便坐，别客气。”
白佑彬还真有点拿捏不准这个上将司令官的脾气。
“怎么，害怕我对你火？”江洪波笑了起来，“那几个老顽固，不对他们火，他们就直接把我无视了。你也见到了，这还只是舰队的高层。四个支舰队司令官各怀鬼胎，就算别人不会告诉我，我也知道，他们都盯着我的位置。而司令部除祖寿清之外，其他四个主管都是没骨头的软家伙，是扶不起的阿斗。现在，你该明白，我为什么需要像你这样的年轻军官了吧？”
“将军……”迟疑了一下，白佑彬说道，“我一个人的能力有限，而且也做不了什么大事。不过，我可以向将军推荐几个人。”
“‘南山五虎’的另外‘四虎’？”
白佑彬一愣，立即挠着头皮笑了起来。
“南山五虎”是几个同学给他们取的绰号。二年级的时候，五人一起到学院南面的森林公园游玩，当时五人都在兴头上，结果玩过了头，下山的时候迷失了方向，在老乡家过了一夜。第二天回到学院的时候，他们不但被老师狠批了一顿，还有了这个绰号。
“你小子也一样，刚进来，就有自己的小算盘！”江洪波笑着摇了摇头，“不过，你也是在为舰队着想。其实不用你说，我都会设法将他们调过来。用生不如用熟，而且他们都是你的哥们兄弟，今后你们五个也好相互照应。”
“将军，你是说……”
“人事调令我已经签署了，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就这两天，他们就能赶过来。”
白佑彬立即笑了起来。
“别高兴得太早。”江洪波晃了晃手，“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几个那些丑事，他们来了之后，我会给你们安排新的任务，到时候如果出了什么乱子，我先拿你开刀，明白吗？”
“是，长官！”
“好了，出去吧，让我休息一会。”
白佑彬立即起身告辞。原本让他觉得很难启齿的事情，竟然这么轻易的解决掉了，这让他有点喜出望外。至少，他不用担心食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