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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迪巴拉爵士     带着仓库到大明txt下载     带着仓库到大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660章 商人还是使者(感谢‘赵冬平’成为本书的第89位盟主!)

    商船缓缓航行着,甲板上却是一片寂静。

    男孩已经懵了,他不知道自家为何会和兴和伯有关联。

    货主唏嘘道:“前一次北征瓦剌,兴和伯亲至金陵,请走了你娘的那块碑,他就带着那块碑去北征,听说瓦剌被灭族了,那些尸骸被兴和伯铸了京观,每座京观的京观石都有些吓人,是一只眼睛,红色的眼睛……”

    中年男子垂首道:“此事在下不知,不过倒是要多谢兴和伯帮了燕娘报仇。”

    男孩仰着头,只觉得心中酸痛,泪水怎么也止不住的往下流。

    在看到玉佩上的那个方字之后,船主的那点小心思早就被吓到了九霄云外,他说道:“你娘的事咱们都知道,是个烈女子,好样的!”

    货主对燕娘的丈夫很是不屑,他说道:“收好这块玉佩,以后被人欺负了就拿它出来,不管是报官还是什么,没人敢漠视兴和伯。”

    男孩只是流泪,他回首看着聚宝山方向,想起了把自己说成是工头的方醒,一时不禁有些呆了。

    ……

    走在金陵的街头,方醒只觉得心中轻松了许多,就像是走了什么东西。

    不知不觉中,他到了大市场,到了那个工业公司。

    “山长。”

    店里没有客人,郑成把方醒引进去,说道:“山长,买的人不多,而且应天府也说了,咱们卖出去的东西必须要记录,谁买的,买了多少都要记录。”

    方醒摸摸冰冷的虎钳,说道:“是要记录,特别是那些使者,一颗螺丝钉都别卖给他们,谁若是转手给了他们,对,写个告示在店里面,谁若是把从这里买来的东西给了异族,主犯剥皮实草,三族流放。”

    郑成知道这些东西的好处,就问道:“山长,这需要陛下那边同意。”

    方醒把玩着一根丝锥说道:“回头就给太子说,此事无人会反对,到时候上一份奏章就是了。”

    这还是先斩后奏啊!

    ……

    回到大宅子,巴罕正在求见朱瞻基,却被挡在了外面。

    看到方醒过来,巴罕急忙求助道:“兴和伯,外臣求见殿下,只想问问何时能去京城觐见陛下。”

    方醒止步,皱眉道:“天方人?”

    巴罕不解的道:“兴和伯这是何意?使团里是有天方人。”

    “你就是天方人。”

    方醒眯眼看着巴罕,微笑道:“肉迷国的使者不会像是个商人般的记挂着贸易,他们更在意的是大明对自己的威胁,而你……据我的观察,你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商人。”

    巴罕愕然,有些怒了,“兴和伯,你这是在戏弄一个强大国家的使者!后果不言而喻!”

    “大明话说的挺好的,不言而喻这个词用的不错。”

    方醒赞了一句,然后说道:“商人之所以是商人,就是因为他们见利忘危,你的胆子很大,这很危险。”

    巴罕的怒气越来越盛了,而沈石头已经叫了侍卫,准备把他和随从拿下。

    方醒伸出一根手指头说道:“知道本伯为何会笃定你们不是使者吗?因为商人永远都无法知道一个国家需要些什么,他们只关注利益。而一个国家却不可能事事都从利益的角度出发,那是商人之国,必然不长久。”

    巴罕退后一步,凛然道:“此事是大明辱我,辱我即是辱我国,我请求贵国提供船只,我将带领使团归国。”

    方醒不禁笑了,然后说道:“你的演技不错,商人就是演员,这话我赞同了。如果肉迷国派出的使者是你这样的……不去观察大明的城防,不去观察大明的储君,那这样的肉迷国……不堪一击!”

    说完方醒就往院子里去,巴罕脸色的怒色瞬间消散,喊道:“兴和伯,我知道肉迷国的许多事……”

    方醒没停步,他更相信在锦衣卫和东厂的逼迫下出来的口供。

    “拿下他!”

    沈石头一声令下,巴罕就去追方醒,“兴和伯,小的愿意……嗷!”

    ……

    审讯结果很快就出来了。

    “殿下,这巴罕就是天方商人,在肉迷国待过几年,等哈烈出兵东征时,他就回到了天方……哈烈战败,他知道肉迷国必然会震动,于是就假冒使者,其目的不过是想垄断大明对天方和肉迷国的贸易罢了。”

    朱瞻基皱眉道:“肉迷国如何?”

    费石说道:“肉迷国正在强壮国力中,但是他们在泰西有大敌,所以只是对哈烈步步蚕食,目前并未敢东窥。”

    朱瞻基屈指叩击着桌面问道:“肉迷国比之哈烈如何?”

    费石说道:“巴罕说两边差不多,不过肉迷国在泰西有大敌,所以分心了。”

    “这意思是说……肉迷国比哈烈还要强大?”

    朱瞻基沉思着,一直在旁听审讯的方醒进来了。

    “如何?”

    朱瞻基更愿意相信方醒的判断力,这让费石有些幽怨。

    方醒坐下后,面色凝重的说道:“我们都小看了肉迷国。”

    朱瞻基停止了叩击,静静的听着。

    “当年战败被俘的肉迷老王是不战自败!”

    方醒觉得大明的最大对手已经出现了,他的精神一振,说道:“当年的大战,实际上就是内部之战,帖木儿利用了肉迷国老王在对待……泰西教派时的错误,然后果断用行动表明自己就是最虔诚的,于是未战之前,肉迷国的军队军心就已经乱了。”

    “然后大战一起,内部纷乱的肉迷国大军崩溃,老王只靠着忠心于自己的麾下挡不住帖木儿的攻击,最终大败。”

    方醒沉吟了一下,最后说道:“至于天方,在肉迷国还需要大义时,他们就是安全的,这个安全会一直延续到肉迷国觉得足够强大时,他们才会清扫这些处于自己后背的‘同盟’”。

    天方人很幸运,不管是哈烈还是肉迷,两个需要大义名分和地区领袖地位的大国不会轻易去攻打他们。

    于是天方人就愉快的做起了二道贩子,从东方采买货物卖到肉迷国,乃至于泰西。然后又从那边采购东西向大明贩卖,一时间富得流油。

    “天方人并不会经商。”

    方醒给了朱瞻基一个意外,他停止了思考,示意方醒继续说。

    “他们以前是靠抢掠为生,只是那地方太贫瘠了,加上陆路商路渐渐断绝,而那块土地种不出庄稼,所以他们是被逼着经商,然后就靠着处于东西之间的中心点大发其财。”

    朱瞻基饶有兴趣的道:“也就是说,他们并没有什么经商的才能,若是被人卡住货源,他们就成了无源之水?”

    方醒点头,欣慰的道:“正是如此,他们就是利用了海路暂时无法直达泰西的优势而已,但是大明会去探索海路,当咱们的海船到达泰西时,相信我,这个世界的另一端会让人吃惊。”

    朱瞻基想起以前方醒说过的话,就说道:“他们在想什么?”

    “他们在寻求出路。”

    方醒说道:“他们就像是被压抑了许久的恶犬,当眼前出现血食,他们马上会变身为狼,凶狠的撕咬自己的猎物。”

    所谓的大航海,大发现,实际上就是大屠杀,大奴役的开端而已。

    “瞻基,这个世界就是丛林,所有的国家都是丛林中的野兽,想要存活,那么大明必须要不断去探索,不断加强自身的国力建设,一刻也不能停止,直至发现敌人,然后去……消灭他们!斩断那些觊觎东方的爪子!”

第1661章 谁的‘暴政’

    朱瞻墉觉得自己是一个很纯粹的人,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一个对大明毫无用处,只能坐吃等死的人!

    所以他最近喜欢上了研究美食,一有空就去书院的厨房帮厨,甚至还上手炒了几个菜,可惜味道太差,被赶了出去。

    书院从不会因为你的身份而格外的青眼,这一点可以看看处于半上学状态的土豆和平安。

    土豆很有大哥的风范,在书院里总是罩着平安,这一点让朱瞻墉觉得有些扎心。

    朱瞻基远在金陵,而且对他这个弟弟也不大感冒,总是觉得他当年犯的错太过了。

    郡王也不错吧!

    再次被厨房赶出来的朱瞻墉自我安慰道,然后就看到了土豆和平安。

    土豆很负责任的在分发食物,而对象就是平安和岳保国。

    而岳保国比他们都大,只是嘴馋,加上要保护山长的两位公子在书院中的安全,所以平时三人大多是厮混在一起。

    朱瞻墉懒洋洋的走过去,看到土豆在分的居然是蛋糕,就干咳道:“见者有份。”

    蛋糕他以前吃过,还是方醒送进宫中的,那味道确实是不错。

    土豆和平安还小,上学不求进度,所以张淑慧吩咐厨房每天准备些小点心,一方面是结交同窗,一方面是他们长身体,需要在午饭前补充些食物。

    土豆看了他一眼,皱眉道:“你去厨房偷吃了,不给!”

    朱瞻墉没好气的道:“本想进去学学厨艺,被赶出来了。”

    土豆鄙夷的看着他说道:“你就是想去偷吃,给!”

    一个小山楂糕就递了过来,朱瞻墉苦着脸道:“这东西越吃越饿。”

    平安歪着头说道:“郡王,可是你早饭吃了两碗面条,和岳保国吃的一样多。”

    岳保国挺起胸膛,把嘴里的蛋糕咽下去,梗了一下后说道:“可是我练武,我每天都练武,山长说了,练武之人要多吃,不然身体会虚。”

    这言下之意就是说朱瞻墉不练武也吃那么多,纯属是饭桶。

    朱瞻墉吃完了山楂糕,右手握拳,感受着掌心那破掉的水泡带来的刺痛,笑道:“去年我长了不少,按照书院的说法,我这才是长身体。”

    平安瞟了他一眼,然后低声对土豆说道:“大哥,他骗人。”

    土豆点点头,不满的对朱瞻墉说道:“君子坦荡荡。”

    朱瞻墉挑眉道:“小人长戚戚。”

    土豆不喜欢朱瞻墉,他皱眉说道:“我们走。”

    看着三人往教室那边去了,朱瞻墉微微一笑,却没跟着去。

    他已经不需要每节课都需要去听的程度,解缙也默许了他自己选择课程。

    解缙就在自己办公室的门外看着朱瞻墉往宿舍去,皱眉道:“瞻墉郡王不回宫是个麻烦,若不是德华反对,老夫定然要把他赶出去。”

    朱瞻墉的懒散让解缙觉得开了个坏头,会让那些学生有样学样。

    吕长波拿着教案准备去教室,闻言就出来说道:“解先生,瞻墉郡王现在是哪都去不得,只能在书院呆着,不过他现在很自觉,知道不能影响其他学生的功课,所以还是忍了吧。”

    解缙冷哼一声,然后回了办公室。

    ……

    书院的学生大多是两人一间宿舍,只有朱瞻墉是独间,而且面积不小。

    一张床,一个小书柜,一套桌椅,这就是房间里的布置。

    朱瞻墉进了宿舍后,就把座椅推到了边上,然后从书柜的后面拿出一把长刀。

    挥刀!挥刀!挥刀!

    慢慢的,房间里多了喘息,长刀也越发的无力了。

    最终朱瞻墉放下刀时,手心的水泡伤疤已经见血。

    “嘶!”

    朱瞻墉找来了药粉覆盖,然后把长刀收回书柜后面,这才休息。

    等喘息停止后,他喝了一口冷茶,然后开始看书。

    窗外的阳光渐渐的给室内升温,可朱瞻墉却忘我的看着手中的书,不时还写写算算。

    书院的日子总是这般的静谧和……无邪……

    ……

    在黄林被抓捕后,金陵各方都在关注着户部下一步的动作。

    可户部却没有动作,仿佛这次清查投献只是为了抓黄林而已。

    于是目光再次转向了那个大宅子。

    大宅子里,方醒扶着莫愁在散步,要弟落在后面嗑瓜子。

    西瓜子晒干炒熟,那味道是相当的赞。

    阳光渐渐的大了,方醒扶着莫愁往回走,突然问道:“你觉得土地对一户人家来说是什么?”

    莫愁讶然的看了他一眼,抿嘴笑道:“老爷,是命根子呢!”

    方醒点头道:“是啊!命根子,可以传子传孙的命根子。”

    那三个动手的农户已经被抓到了,是想寻船带自己去寻找海岛避难时被抓的。

    据说他们被抓时还颇为镇定,只是等被送进了刑部大牢之后就变色了,哭嚎着喊冤。

    ……

    “贸然动手不可取,那会大乱!”

    自从方醒的药神效之后,权谨对他的态度就好了些,所以在外间传闻纷纷时,就来找到了方醒。

    方醒看着茶几出神,闻言抬头道:“权大人,是不好动,不能妄动,否则南方一乱,北方也会跟着乱。”

    权谨欣慰的道:“你们知道就好,那些人读书就想做人上人,没了田地怎么做人上人?这是在断他们的命根子啊!”

    看到方醒面色沉凝,权谨劝道:“没了田地,又不能经商,也就是没钱没人。没钱穷,窘迫;没人就得自己洗衣做饭,自己洒扫,不易啊!”

    方醒点头,又微微摇头道:“他们实际上就是下面的官吏,可国朝对于他们却没有约束,只有优待,这是用免税免劳役来养了一群……既然不好动,要么就釜底抽薪!”

    权谨一怔,问道:“什么意思?”

    他隐隐约约的猜到了些,面色就有些不自然。

    方醒没瞒他,说道:“我觉得最好的办法就是取消读书人差役,免赋税的特权,然后向外移民,用大量赋税低廉,甚至是长期免税的土地把那些无地的农户引走,这样就能自然而然的让投献风潮消失。”

    权谨摇头道:“可你却疏忽了百姓不愿意远离家乡的问题,难道到时候还能强迫他们迁徙不成?那便是暴政啊!”

    可朱元璋和朱棣都曾经大批的移民……

    这便是‘暴政’之一!

    方醒垂眸道:“权大人,那就只能直接取消读书人的优待,然后那些农户可以报官要求归还自家的土地。”

    “可那会引发无数的乱子!大乱子!”

    权谨的须发斑白,皱眉看着方醒说道,觉得他有些不成熟。他担心方醒气盛,就缓和了语气说道:“从前宋开始,优待读书人就是国策,及至本朝,太祖高皇帝也曾经让地方官员照顾那些家境贫寒的读书人,只是……后来就乱了,矫枉不能过正啊!”

    方醒笑了笑,说道:“权大人,此事归根结底还是一个优待,若是去了,读书人会闹腾,可对?”

    权谨愕然,想了想,很诚恳的道:“是。”

    方醒无奈的道:“可这个优待若是不限制或是终止,那就是祸害。”

    说完他拱拱手就走了,权谨原地沉思着。

    “祸害?怎么祸害?”

    “人数!”

    方醒的声音传来,权谨一怔,然后恍然大悟。

    “是了,等以后有功名的读书人越来越多,兼并也会越演越烈,那……”

第1662章 泄愤(为盟主:‘kenny’贺,加更!)

    曲胜觉得自己就是油锅里的老鼠,锅里油滑无法出来,而锅底的火苗在熊熊燃烧着。

    那种煎熬的感觉让曲胜第一次后悔在金陵为官,他觉得北平户部都没有那么艰难的工作。

    大宅子里没有反应,那么压力就全在他的身上。

    动不动?

    站在户部的院子里,周围空无一人,并没有往常那种一群人出来打招呼的盛景。

    曲胜相信此刻那些下属们都在祈祷着,祈祷不要派自己去清查投献。

    于是他为难了!

    “这就是一场大风,能吹走一切的大风!”

    曾经去过海边,恰好遇到过台风的曲胜拍拍自己有些单薄的胸膛,苦笑着摇头,然后准备去请见朱瞻基。

    ……

    而方醒此刻和黑刺的人一起在街上游荡。

    就像是恶霸带着家丁在招摇过市,就只差鸟笼了!

    那些看到这个阵仗的人都避开了,任由他们一路而过。

    站在街中心,方醒止步,然后叹息道:“此事很不爽,心中不爽啊!所以大家都去吧,找几个不知死活的家伙出来,最好是那等家中田地众多的读书人,记住,一定是投献的土地,听到怨言就拿人。”

    一个黑刺的军人面露难色的道:“伯爷,那些可是读书人呢!”

    得!又是一个怕读书人的家伙!

    方醒过去一巴掌拍在他的后脑勺上,骂道:“本伯也是读书人,怕他们个屁!听到对清查投献有怨言的就去查,查到家中有大量投献土地的就抓,本伯给你们十人的名额。”

    十人,十只鸡!

    这不是儆猴的鸡,而是泄愤的鸡!

    于是军士们分散开来,散在了金陵城中。

    ……

    “殿下,此事臣咬牙也要做,可……”

    曲胜在咬牙,最后还是说了老实话:“殿下,户部的大小官员都在躲。”

    朱瞻基才和方醒商议过此事,也下了决断,奏章才刚往北平送。

    闻言他淡淡的道:“见难就退,这等人没有风骨,不堪大任!”

    这话要是传出去,金陵户部的不少人将会捶胸顿足。

    可曲胜却心生快意,只觉得就像是刚吃了冰酪,通体舒畅。

    可事情还得要人办啊!

    曲胜请示道:“殿下,南方文风鼎盛之地,土地投献不少,臣以为非军队配合不能动。”

    动军队?

    朱瞻基瞥了他一眼,看到了真诚,就点头道:“此事你无需管,本宫自然会安排。”

    曲胜出了大宅子,上马后,随从看到他面色惨淡,就说道:“大人,此事那兴和伯应该打头啊!”

    曲胜摇头道:“这是户部之事,他若是躲了,那本官责无旁贷!”

    “可北平户部也没见什么动作啊!”

    曲胜心中一动,咦了一声道:“是啊!北平那边的读书人比南方少多了,而且京城就在那边,他们不动,金陵……”

    这时一队五城兵马司的人往前方跑,脚步匆匆。

    往前行了五十余步,再次出现了一队军士,也是小跑而去。

    “问问。”

    曲胜吩咐道,随从就驱马上去问话。

    带队的副百户本想呵斥,等看到后面的曲胜后,就低声道:“兴和伯带着那些军士去拿人了,拿了好几个,闹腾呢!”

    “拿了谁?”

    曲胜不顾矜持的问道,副百户说道:“听说全是读书人。”

    曲胜略一思忖,说道:“你们去吧。”

    等这队军士跑远后,随从说道:“大人,兴和伯这是要干什么?难道他是想动手?”

    曲胜策马缓缓而行,喃喃的道:“动手……他会先告知本官,否则就是越俎代庖,所以……这是泄愤?”

    想起朱瞻基先前的神色,曲胜的身体一松,然后开始喘息,就像是刚死里逃生般的后怕。

    “对,这就是泄愤,无法动手的泄愤!”

    ……

    方醒在金陵抓人了,还抓了不少!

    这个不算是什么让人震惊的新闻,只是那些被抓的都是读书人,这个才值得玩味。

    而那些读书人的好友等人在闹事,黑刺的人没管,等五城兵马司的人来后,毫不客气的用棍子打跑了这些家伙。

    “吃饱撑的!”

    那个先前被曲胜问话的副百户看着那些在狂奔而逃的读书人呸了一口,说道:“殿下在城中也敢闹腾,不打你们打谁?”

    回头看看手下那些因为打了以往不敢惹的读书人而兴奋的麾下,副百户说道:“别怕,这还是殿下在,若是陛下在城中,那就不是打跑了,而是抓进去!”

    “大人,啥时候再来一次?”

    一个军士不满足的问道,看他舔嘴唇的模样,副百户骂道:“特么的!又不是秦淮河上的女人,什么再来一次!回去!”

    ……

    “老师,那些被抓的都是家中投献不少的读书人,而且他们都抨击了清查投献之事,稍后就被抓了。”

    黄俭也很兴奋,他觉得这等在暗处窥视旁人的感觉太刺激了。

    汪元本是在看书,闻言哈哈大笑,然后把书合上道:“此事完结了,黄林一家做了祭品,倒是造福了南方多少人,当祭奠之。”

    黄俭愕然,旋即反应过来道:“老师,这是泄愤?”

    汪元抚须笑道:“正是,殿下知道此事不能动,否则南方必然动乱,所以那人无处泄愤,恰好那些人作死议论此事,就被他拿了。”

    ……

    “外间说我是在泄愤,不过确实是如此。”

    方醒在和费石说话,此次一下抓了十人,全靠了锦衣卫提供的情报。

    费石纠结的道:“伯爷,外间说您是无法无天,殿下都不同意的事,您还顶着干。”

    “顶个屁!”

    方醒淡淡的道:“此事不易动,我当然深知,不过却不能让他们太轻松了,就弄些人来……以后这些都是现成的例子,明白吗?所以你在金陵要多收集些消息,一旦要动,那就雷霆万钧!”

    费石心中一颤,知道外面那些正在幸灾乐祸,嘲笑方醒的人以后大抵要哭了。

    任何律法的第一例判决都有很强的代表意义,可以作为以后雷同案子的范例。

    费石心悦诚服的道:“伯爷,下官本以为您是泄愤,如今看来却是下官一叶障目了,佩服!”

    等费石走后,方醒神色古怪的道:“老子本就是泄愤啊!怎么不是了?”

    随后的方醒再无动作,于是金陵城中一阵吁气。

    那些准备要抱团对抗清查投献的人都悄然散了,没人敢在公开的地方谈及对此事的看法。

    这便是震慑!

    贾全回来绘声绘色的给朱瞻基和方醒说着城中那些有投献土地的读书人的反应:“那些人看到咱们没了动静,本来慷慨激昂的,甚至还有人说要举家自焚,跳井自尽,可有人在外面传话,说是殿下您并无继续清查的意思……”

    朱瞻基没好气的道:“然后都散了?”

    贾全点头道:“对,都散了。那几个说是要自焚的跑的最快,咱们的人盯着,真想去抓了来,看看他有没有自焚的勇气。”

    方醒失笑道:“壮胆的话谁都会说,越是把这话挂在嘴边的人越是虚假,不必理会。”

    朱瞻基笑了笑,想起了当年朱棣突袭金陵成功之后那些臣子的反应。

    “忠心的敏于行而讷于言……”

    方醒给了他一个眼色,朱瞻基没看到,却发现了自己的错误,但他也不会给费石解释。

    费石告退,一路念叨着敏于行而讷于言,手下不解就问他。

    “你们说本官以后是否要少说话呢?”

第1663章 人心叵测

    权谨拥有一辆马车,不算奢华,却很舒适的马车,朱瞻基送给他的马车!

    这是一个极高的待遇,所以在朱瞻基不许他参与那些学生的聚会时,他依旧悄然出门了。

    马车行驶在宽阔的街道上,车里的权谨瘦了些,他在看书,戴着一副老花镜。

    跟着朱瞻基到了金陵,权谨实际上已经离开了权利中心。

    外界多半都不能理解他现在的行径,觉得有些傻。

    他的年纪大了,所以肯定是不能陪伴朱瞻基多久,只等着时机一到,就能乞骸骨,荣归故里。

    于是那些人都认为他是在瞎折腾!

    马车一路到了一个大宅子的外面,门房看到后就出来搀扶了权谨下车。

    权谨活动了一下手脚,拒绝了门房搀扶进去的好意,缓缓进了大宅子。

    宅子很大,却不见商贾的奢华和铜臭。

    过了前厅,眼前一条小径,周围是竹林。

    微风吹过竹林,沙沙的声音让权谨觉得心旷神怡。

    前行二十余步左转,就是一个小水塘。

    此时小水塘的边上席地而坐了十余人,看到权谨后,一个年轻人起身迎来,拱手道:“权公许久未曾来了,学生久盼不至,却不敢去殿下那里探望,惶恐。”

    大宅的主人叫做徐烈,而这个年轻人就是徐烈的儿子徐当。

    “见过权公。”

    这些都是读书人,刚才正在谈论文章,此时齐齐拱手行礼,权谨抚须微笑道:“你等倒是勤学,以后当桂榜有名。老夫老了,能见到这般多的俊彦,以后归于林下之后,倒是可以和子孙夸耀了。”

    这话很是谦逊,徐烈微笑道:“权公过奖了,我等只是志同道合,功名于我等只是浮云,先贤的学问才是值得我辈一生去追寻的梦想。”

    权谨赞许的点点头,他是大学士,虽然职务不彰,可却清贵。点点头就已经是很大的褒奖了。

    随后这些年轻人就开始背诵自己的文章,权谨也不时点评一二,气氛融洽。

    “老夫更衣,去去就来。”

    权谨年纪大了,尿有些多,他起身跟着仆役去了茅房。

    徐家的茅房里放置了香料,一进去就是一股子骚臭味夹杂着一股香料味,两者混杂在一起,让权谨有些想作呕。

    老年人小便稀稀拉拉的,让人感叹着当年迎风尿十丈,如今顺风尿湿鞋。

    完事后还有香胰子洗手,干毛巾擦手。

    这和王公贵族一个待遇啊!

    权谨只觉得有些不安,在他看来,什么阶层就该享受什么阶层的待遇,过于奢华,那是自取祸端。

    这里绿树成荫,甚为清凉,让权谨不禁放慢了脚步。等到了竹林时,他看到了一只瘦小的小猫钻了进去,就心生怜悯跟着。

    小猫很机灵,回头看了他一眼之后就跑了,权谨不禁失笑,而跟着的那个仆役也是捂嘴偷笑,觉得老爷子真是童心未泯。

    权谨也不想回头绕路,就径直从竹林里往小水塘边去。

    晴朗的天空突然变得阴沉起来,随即小雨淅淅沥沥的打在竹林中。

    权谨的兴致不减,低吟道:“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

    “那老头究竟是什么意思?给个举荐也好啊!这样天天来烦咱们,你们受得了,我却受不得了!”

    权谨的脚步一停,回身看着那个仆役,眼神冰冷。

    我是道德君子,可却不是蠢货!

    仆役已经傻眼了,他想出声提醒,却知道这样会导致彻底的撕破脸,一时间竟有些不知所措。

    “他在替殿下招揽咱们呢!不,是想让咱们替殿下说好话。”

    “可没有好处的事,谁会干?而且有他在大家都不舒坦,偏偏还得要摆出一副谨受教的模样,可他的那一套早就不吃香了。若不是怕他出去说一句不好,耽误了咱们科举,谁有功夫理他!”

    “是啊!家父想和他套套交情,可他根本就不搭理,这老头实在是古板,从他的身上拿不到什么好处。”

    “那今日咱们继续饮酒?嘿嘿!”

    “好!饮酒,多说些好话,把他喝的烂醉如泥,来几次他保证就得在床上躺着……”

    “好了,他差不多该回来了,都赶紧的……”

    里面重新传来了探讨文章的声音,那仆役的面色尴尬,强笑着。

    权谨对他点点头,然后转身就走。

    仆役本想进去通报情况,可转念一想又怕被迁怒,于是就把权谨一路送了出去。

    等再次回去后,仆役禀告道:“少爷,权大人说身体不适,先回去了。”

    这就是规避风险的心态,每个人都有。

    而这种心态往往会带来不同的结果,比如说……

    徐当闻言就松了一口气,说道:“他怎么走了都不说一声?”

    一个年轻人笑道:“走了好啊!反正咱们名声已经赚到了,就算是考不上进士,以后在南方也是名士,这等机缘都等到了,剩下的管它作甚?!”

    “是啊!大好时光啊!咱们快活起来?”

    “好,摆酒,让人来唱曲……”

    头悬梁锥刺股的能有几人?

    在场的家境都不错,谁没事干了熬油似的读书?

    于是酒宴摆在了水塘边上,几个女子在前方起舞唱曲,一时间其乐融融。

    而回到了大宅子的权谨却关门闭户,一直到晚饭都没出来。

    等侍奉他的仆役去敲门,老大人开门出来了,只是面色苍白,眼神呆滞……

    ……

    “老大人这是怎么了?”

    权谨病了,躺在床上看着就像是垂死之人。

    他的胸膛起伏急促,御医诊脉后说道:“权大人这是……郁郁了?”

    权谨没有反应,瘦削的脸颊随着呼吸慢慢的微微颤动着。

    御医问道:“权大人,感觉哪不舒服?”

    权谨呆呆的看着房顶不说话,御医苦笑道:“权大人,望闻问切,您这不说话,下官也没辙啊!”

    权谨的眸色微微动了一下,虚弱的道:“老夫老了。”

    呃!

    御医没辙了,只得出去找到了朱瞻基。

    “老了?”

    朱瞻基觉得有些不靠谱:“早饭时他还说能一口气绕着院子溜十圈,这怎么出去一趟回来就不对了?”

第1664章 精神洁癖

    朱瞻基和方醒都去看了权谨,看到他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朱瞻基出来就怒了。

    “今日权大人去了哪?”

    “殿下,今日权大人去了城中的士绅徐烈家。”

    朱瞻基冷冷的道:“权大人胸怀广阔,能被气成这样……来人。”

    “殿下!”

    肖顾伟应道。

    “去查!”

    朱瞻基的愤怒几乎要喷薄而出。

    权谨是他的人,而权谨多次出门也是在为了他奔波。

    金陵城中的权贵、官员、有名望的士绅……这些他都一一去拜访,和对方恳谈,谈太子的难处,谈大明的难处……

    这样的奔波作用不小。权谨的名气很大,在他上门后,不少人都纷纷在转变着南方主流舆论对朱瞻基的看法。

    如此一位老人在为自己奔波!

    所以朱瞻基的愤怒才会来的那么暴烈!

    黑刺的人很轻松的就找到了那个仆役,三两下就问到了想要的东西。

    等朱瞻基得知后,也是一时无语。

    “人前说人话,背后说鬼话,这个是常态啊!”

    朱瞻基无奈的道,那些书生在背后袒露心声,这个只可列入道德范畴,却不能入刑。

    可老大人的模样分明就是三观崩塌了,生无可恋。

    朱瞻基犯愁了,他不能以此去动那些书生,更不能以此去动徐烈一家,那是昏聩和小心眼,一旦爆出去的话,大明皇太子的名声将会臭不可闻。

    于是朱瞻基就习惯性的向方醒求助,眼神求助。

    方醒干咳一声道:“找找嘛,总能找到些值得动手的理由。”

    “德华兄,你在高兴?”

    朱瞻基觉得方醒太缺乏同情心了,正准备说说权谨这人的德高望重和赤子之心,方醒说道:“我确实是高兴啊!”

    “暂时不能对投献动手,这心里不舒服,郁闷。”

    方醒说道:“能动一家是一家。”

    这便是睚眦必报,哪怕现在暂时停手,却不代表方醒会变老实。

    朱瞻基也郁闷的道:“牵一发而动全身,那些人太多,我也郁闷!”

    方醒点点头,然后进了权谨的房间,坐在床边赶走了其他人。

    权谨依旧是到死不活的模样。

    “权大人,您这是心灰意冷了?”

    权谨依旧没反应,方醒说道:“您是赤子之心,对人抱着美好的期望,那些人前期的表现让你您期望颇高,还愿意教导他们做文章,可等一朝发现那些人都戴着面具后,您这心里就受不住了……”

    权谨的眼珠子动了一下,发出一声微不可查的叹息。

    可方醒却听到了,他说道:“我以前号称神童,朋友多,亲戚多,可等家父卷入案子后,除去一家之外,都变成了路人……等我大病一场之后,那更是门前积尘……”

    “等我的病好了之后,冷清啊权大人。”

    方醒想起自己初到大明时的境遇,不禁笑道:“那时候就一个朋友还记得我,还有一个不离不弃的未婚妻,以及几个忠仆,除此之外,在这个世间,我再无可挂心的。”

    权谨的呼吸慢慢的缓了下去。

    “富在深山有远亲,穷在闹市无人问。”

    方醒说道:“古往今来,以后都会是这样,这也是人的秉性,永不会变,所以您为何要生气呢?”

    “您是德高望重,他们想利用您,这便是富在深山,只不过您的富却不是钱财,而是道德的名声,利用一次即可,所以后来他们就不耐烦了,这是小人!”

    方醒看到权谨的面色不大好,他怕把老先生气死,赶紧转口道:“这样的小人很多,多不胜数,在没有利益纠缠时,他们会是翩翩君子……表里如一的君子,像您这样的人何其难得!您不能指望所有人都变成您这样的君子吧?那我想这会比飞天还困难!”

    权谨闭上眼睛,一滴老泪从眼角滑落。

    方醒叹息道:“您该看开些,不说多,就说那个黄林,还有那个慕简,名声不错吧?可一查之后,内里腌臜不堪。”

    方醒算是看出来了,老先生有精神洁癖,所以不乐意做高官,不乐意去和人勾心斗角。

    “您慢慢的想想。”

    方醒起身出去,在房门掩上的时候,权谨的双手紧紧的抓着床单,一直抓着。

    “如何?”

    朱瞻基不好去劝,只能是叫了御医候命。

    方醒无奈的道:“权大人有些眼睛里容不得沙子,有些被打击到了,此事且等他慢慢的想明白过来才行。”

    朱瞻基指指房门,御医点头。

    ……

    王贺在金陵有些呆烦了,可没有旨意,他也只能继续呆着。

    前几日方醒让他回家去看看自己的兄侄,回来后王贺就念叨着又被骗去了不少钱钞,直至现在。

    金陵的第一鲜依旧独占饮食界的鳌头,王贺的对面坐着方醒,两人在吃早饭。

    第一鲜是不提供早饭的,所以此刻很是安静。

    “…...不但家里要钱,那些乡邻也在起哄,这家拉着孩子出来叫叔,那家叫哥,哎!最后去了不少钱钞,想起来就心疼啊!”

    方醒在吃锅贴,不时喝一口清粥,感觉这个搭配再好不过了。

    “你这是衣锦还乡,是得意了吧?”

    方醒咬了一口锅贴,然后被烫的嘶嘶作声。

    王贺隐住得意道:“哪里哪里,咱家的大哥说了,小儿子以后会过继给咱家,等以后咱家在北平站住脚了,就把那孩子接过去,到时候也有人养老送终咯。”

    方醒淡淡的道:“我说过不会不管你的,不过你高兴就好。”

    王贺飞快的低头,再抬头时眼睛有些红,就开始吃早饭。

    而此时的徐家也在吃早饭,家主徐烈默不作声的吃完后,用手绢擦擦嘴问徐当:“权大人前日为何没吃饭就走了?”

    徐当还在想着晚些时候大家要出去游玩,就随口道:“父亲,权大人说是有事要办,就先走了。”

    徐烈哦了一声,说道:“他不来也好!”

    在不少人的眼中,权谨就是个吉祥物,皇帝安排在太子身边衬托的吉祥物,可有可无,作用不大。

    大户人家,家长放下筷子,儿孙辈也得同步,否则就是不敬。

    徐当放下筷子说道:“父亲,那些人都对他不耐烦了。”

    徐烈摇头失笑道:“不过是两三次罢了,你们啊!不过算了,权谨也就是个摆设,等过几年就得回乡了。不过你要好生读书,等下一科去试试,若是中了,为父这边就给你些产业,也好宦途助力。”

    徐当赶紧应道:“父亲,孩儿还早着呢,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

    徐烈点点头,满意的道:“稳得住就好,不过你也大了,不好再蹉跎下去,这样,等为父寻个机会去请见兴和伯,若是能成,你以后也未尝不能把他的位置给换了,成为太子身边的红人。”

    徐当喜道:“父亲,就像是陛下身边的文方和张茂二位先生吗?”

    文方和张茂由一介白衣,最后摇身一变,居然变成了天子身边的人,这个际遇在南方引发了许多艳羡和嫉妒,徐当就是其中之一。

    徐烈皱眉道:“你要好生的读书,考中了进士才是正理,不要学文方和张茂,一事无成,最后靠着花钱养望混成了幸臣,幸臣,懂吗?”

    徐当起身受教。

    所谓的幸臣,其实离佞臣也不远了,绝非是一个褒义词。

第1665章 报复,远方归来的弟子

    吃完早饭,方醒却不走,只是在喝茶。

    王贺有些坐不住,他准备把自己参与多次战斗得到的战利品拿去卖了,多攒些钱,等小侄子过继来后好花用。

    方醒慢条斯理的喝着茶,不时看看窗外。

    当外面传来了敲门声时,方醒应了,推门进来的却是肖顾伟。

    “伯爷,徐烈家中有经商。”

    方醒摇头道:“那只能让他家名声扫地,不够。”

    肖顾伟说道:“他家的田地不少,下面的兄弟在查问是否缴纳了粮税。”

    “找谁?”

    方醒问道,他担心打草惊蛇,那样他为权谨出气的打算可就落空了。

    王贺嘿嘿的笑道:“兴和伯,当然是粮长啊!”

    “哦!我倒是忘记了。”

    ……

    半个时辰不到,消息来了。

    “伯爷,他家八百多亩地,没交赋税。”

    王贺一听就起身道:“兴和伯,权大人对咱家也亲切,此事交给咱家去办,如何?保证让他家受用不尽。”

    权谨持身正,而且并不因为王贺是‘阉党’就鄙夷或是歧视他,相反会时常提醒王贺要多读书明理。

    若是被别人这般劝诫,王贺就算是现在惹不起,可也会牢牢的记住,等以后报复回来。

    可权谨不同,这位老先生不作伪,说话实打实,所以王贺感激。

    方醒起身笑道:“罢了,咱们一起去,不过本伯就看你发威罢了。”

    太监无子无女,没什么盼头,所以性子大多有些偏激。

    不过方醒却乐于见到王贺对某些人偏激些。

    ……

    徐烈今日无事,吃完早饭就在书房中归拢近期的书信,偶尔翻看一下觉得挺有趣,倒也是在消磨时光。

    而在徐府的大门外,王贺斜睨着门房,右手翘个兰花指,尖声道:“咱家奉命办事,闪边去,不然连你一起拿了。”

    门房一怔,王贺就一巴掌扇在他的脸上,指着府里喝道:“杀进去!哦不,打进去!”

    说完他当先进了徐府,那些闻讯赶来的家丁们本想动手,可王贺的身后都是黑刺军士,那招摇的模样当真遮奢。

    “跪下!”

    黑刺的军士拔出刀来,那些家丁哪里见过这等阵仗,顿时就慌了,有人转身就跑,边跑边喊道:“杀人了!”

    一个黑刺军士张弓搭箭,目光冷冽。

    “不要射要害!”

    肖顾伟喝道,旋即箭矢飞出,那奔跑的家丁腿部中箭扑倒。

    王贺走过去踢了这厮一脚,说道:“同谋,拿下他!”

    许多时候就是这样——福祸无门,惟人自召!

    一路冲进了内院,那些丫鬟就像是受惊的小鸟尖叫着,然后被赶到一个房间里待着。

    当到了书房时,看到里面浓烟滚滚,王贺就有些急了,他担心因为自己摆谱导致证据被烧毁,于是就一头冲了进去。

    “住手!当着咱家的面销毁证据,你好大的……咳咳!”

    一阵打斗的声音后,王贺一脚踢了个火盆出来,然后回身进去,再出来时,居然是拖着一个男子。

    方醒笑着摇头,王贺得意的把那个男子丢在地上,顶着一只肿胀的眼睛说道:“这厮居然还敢反抗,他哪知道咱家可是练过的,三拳两脚就被咱家给打趴下了,哈哈哈哈!”

    ……

    与此同时,金陵城外来了一队人马。

    “哪里的?勘合有没有?”

    这队人马除去打头的穿着九品官服之外,其他人都是大明军装,而且还佩刀,所以守门的军士当然要验证身份。

    为首的黑脸官员下马递上了文书,然后说道:“我等此行本不该进城,只是听闻恩师在城中,所以就来拜见。”

    “李二毛?”

    军士审视的看着黑脸官员,说道:“你等此行是进京……”

    黑脸官员笑道:“前些时日一直在赶路,已经多出了两日空闲。”

    军士点头,把文书递回去,然后问道:“尊师何人?”

    李二毛收起文书,随口道:“方,讳醒。”

    一路到了城中,李二毛打听了一下,然后到了大宅子外面请见。

    “书院的?”

    在禀告的时间里,守门的侍卫就和李二毛闲聊起来。

    李二毛点头道:“是。”

    “兴和伯不在,不过很快就能回来,现在看殿下那边的意思。”

    没多久就有人出来,然后带了李二毛进去。

    等见到朱瞻基时,看到黑不溜秋的李二毛,他也有一瞬愣神。

    “见过殿下!”

    李二毛行礼,朱瞻基问道:“你跟着方政去了缅甸,此时回来,可是缅甸战事完结了吗?”

    “是的殿下。”

    李二毛目光炯炯的道:“两股大的势力已经被我军打垮,后期要缓缓清剿那些散入各地的叛逆,方大人说要慢慢来,急不得。”

    朱瞻基点头道:“这与当年的交趾局势几乎是如出一辙,不过缅甸却未开化,好处理些。”

    “你呢?你如何看?”

    看到眼神炯炯的李二毛,朱瞻基突然希望书院的学生们都以此为标杆,到时候他能多出不少嫡系。

    李二毛沉稳的道:“殿下,臣与方大人建言过,不如以夷制夷,用缅人来围剿那些叛逆。”

    朱瞻基有些意外的问道:“那些缅人……愿意吗?”

    “愿意,只要打掉那些头领,那些缅人乐意帮咱们干活来换取好处。”

    李二毛很沉稳,而且看着精力充沛,这给了朱瞻基很深刻的印象。他点点头道:“方政怎么看?”

    刘二毛的神色不变,并未有得意之色:“方大人也认为可以试试,所以臣此次进京,方大人令臣向陛下禀告此事。”

    朱瞻基点头,说道:“你去歇息吧。”

    等李二毛走后,朱瞻基想起了榜葛剌,想起了暹罗,冷冷的道:“你们怕了吗?”

    ……

    李二毛的时间紧张,所以没有歇息,而是请了一名侍卫带自己去寻方醒。

    等到了徐烈家时,方醒正在门外看热闹,看王贺的热闹。

    “清点家产!”

    王贺的模样很得意,就像是个小人。

    可当他准备按照以前看到的行事方法,令人拿了徐烈一家时,却被驳斥了。

    “罪不及此。”

    徐烈的罪行就是买了两个举人的投献资格,然后买下大量的土地逃税。

    王贺正郁郁时,看到一个黑脸官员走过来,他以为这是来寻自己晦气的,就喝道:“咱家奉命拿人,你哪个衙门的?咦!还是九品官……”

    方醒皱眉看到来人,觉得有些眼熟。

    “山长,弟子回来了。”

    李二毛看到方醒后,突然就想起了自己从一个砍柴娃变成今日的官员的经历,不禁含泪跪下。

    方醒虚扶了一下没扶住,他看着这张黑黝黝的脸,突然问道:“你是……二毛?”

    李二毛抬头,含泪道:“正是弟子。”

    “赶紧起来,咱们不兴这个。”

    方醒把他提溜起来,问道:“可是缅甸那边结束了吗?”

    李二毛点头,说道:“就剩下些残兵败将散入各地,方大人令弟子回京报捷,顺便就下一步的安排请示陛下。”

    方醒心中一松,看着李二毛的黑脸不禁笑道:“你去时是个白净的学生,回来时却成了黑脸,你母亲大抵是要愁容满面了吧!”

    李二毛不解,王贺在边上笑道:“黑脸汉子,找不到媳妇喽!”

    李二毛赧然道:“弟子办完事后还得回去,大概一两年才能回来。”

    方醒点头道:“男儿志在四方,你既然有了这个机缘,那就别放过,好生在那边历练一番。”

第1666章 西南土司(为盟主:‘妞妞点点猫’贺,加更!)

    徐烈鼻青脸肿的被带了出来,旋即家人就被安置在前院的几间屋子里,等待家产被清查完毕后,这家人大抵要重回清贫的生活了。

    不少百姓都在远处围观者,有人幸灾乐祸,有人唏嘘,有人愤怒,有人……面无表情!

    “又破了一家,好惨啊!”

    “一夜清贫,我看这兴和伯以后叫做方剥皮还好些。”

    “是啊!徐家富贵了许久,这下肯定会被全部收了,那个徐当……咦!权谨老大人不是挺欣赏徐当的吗?你们说他会不会出来为徐家求情?”

    “嗯,权大人君子,肯定不会看着徐家被兴和伯折腾,这下太子身边的人自己闹腾起来了,这……”

    “权大人德高望重,兴和伯虽然爵高,可却是万万比不上的。”

    “那咱们拭目以待吧,等着看热闹。”

    人群中有徐当的熟人,他神色阴沉的看着这一幕,然后悄然退出去,叫了仆役去办事。

    等仆役跑着去了,这人才愤怒的道:“这是见不得那些书生得了权大人的青眼,要破坏呢!”

    这话顿时引发了另一种猜测。

    “是啊!兴和伯是科学,而徐家是儒学,这是……打权大人的脸?”

    顿时人人噤声,大家都担心朱瞻基身边的密事被自己等人给推演出来,到时候那位宽宏大量的兴和伯恼羞成怒。

    ……

    回到大宅子后,方醒极为高兴,就让人去整治了些酒菜给李二毛接风。

    “说说那边的请况。”

    方醒对缅甸的兴趣不是很浓,如果不是因为拿下缅甸能威胁暹罗的话,他认为大明可以从云/南慢慢的蚕食即可。

    李二毛喝了一口茶,浑身放松的道:“山长,缅人自己在内斗,咱们首先突袭了阿瓦,然后屯兵不动,勃固却忍不住了,同样是偷袭,而且还是夜间,结果咱们早有准备,一战击溃,随后就是清剿。”

    方醒没问具体的战事,自己就脑补了一下,然后问道:“你们是如何安民的?”

    大明从朱元璋建国以来兵锋强大,几乎是战无不胜。

    可当年的交趾却成了一个大泥潭,若不是方醒横空出世,此时的交趾将会不断消耗着大明的国力,最终朱瞻基无奈,只得撤军。

    “山长,那边盛产宝石和金银,好木材也不少,学生以为当用贸易来促进融合,但要注意不可出现大商家……”

    李二毛完全继承了方醒对豪商的态度,他从容的道:“人有钱到了一个地步,他自然不会安生于自己目前的身份和境遇,到了那时,一颗火星即可让缅甸遍地烽烟。”

    这话还有一层意思,那就是让缅人的生活渐渐好转,但却不可让缅人中间出现豪商。

    方醒满意的道:“你成熟了。”

    李二毛赧然的道:“山长,弟子回想起自己刚出发时到现在,觉得自己当初太幼稚,想问题太简单,所以弟子想请教山长,关于合纵连横的学问。”

    “有趣!”

    方醒微笑道:“你是想暹罗和榜葛剌吗?”

    李二毛点头,犹豫了一下后,说道:“弟子还想了云/南,想借机把那些土司打散,让那些土人种地,不然以后边患少不了。”

    方醒想了想,说道:“陛下登基时令停了宝船,暹罗估摸着已经得到消息了,大明最好示敌以弱,等他们出手,然后狠狠的教训一顿,记住,教训了之后别追击,就像是没这回事。”

    李二毛沉吟道:“山长,您的意思说先引诱暹罗进攻,击败震慑,然后不当回事……这是山长您说的寻机再秋后算账吗?”

    方醒干咳道:“你想想自己从缅甸到这里用了多长的时日?而且若是想秋后算账,报信人可以多失踪几个嘛,那就不是大明不报复,而是陛下没有接到消息嘛!”

    “后手留着,就像是在暹罗的头顶上高悬着一柄长刀。借口有了,等待时机成熟,就可随时动手,到时候就是师出有名……”

    方醒看到李二毛面色沉凝,就笑道:“可是觉得我的手段太过阴狠?”

    “不!”李二毛说道:“山长,您以前教过我们,做事当以大明的利益为基准,为此一切手段都在所不惜。您这是隐忍。”

    这个弟子不得了了呀!

    阴狠居然在他的嘴里居然成了隐忍!

    方醒欣慰的道:“你能这般想,那我对你以后的宦途就多了几分信心。”

    宦海无涯……忍为舟!

    再强大的背景也经不住折腾,所以大家有时候比较的就是忍耐力,比如说徐阶,隐忍多年,一朝就让严嵩父子倒台。

    “榜葛剌不足为惧,那里不好管理,所以只能见机攻伐,但不可太深入……要和天竺配合起来。”

    李二毛讶然道:“山长,天竺……”

    方醒微笑道:“那是个有钱的地方,而且土地肥沃,见机行事罢了。”

    “至于土司……”

    方醒想起了一个办法,“改土归流!我带你去见殿下。”

    ……

    “那些土司肆无忌惮的虐民,下面的土人时有反叛,这就是不安定的原因。”

    朱瞻基没想到李二毛居然提出了一个大题目,他说道:“土司不好动,不能激进,否则就是祸乱之源。”

    李二毛点头,说道:“殿下,那些土司不服王化,时常互相攻打。还有的洗劫大明的村子,胆大之极,臣以为当早做准备,否则时日长了,那些土司就会变成大明的心腹大患。”

    方醒微微点头,对李二毛的眼光非常欣赏。

    万历三大征,其中一个就是奢安之乱,而所谓的奢安,就是指的两个大土司。结果这场叛乱一直延续了十余年,耗费钱粮无数,加上救援朝鲜和西北叛乱,最终耗尽了大明的国力。

    可以说,如果没有这三大征的话,蛮清根本就没有机会崛起!

    所以这就是时也命也,让人思之无奈之极。

    “殿下,是不能激进。”

    方醒赞同朱瞻基的看法,说道:“不过咱们可以慢慢来……”

    朱瞻基挑眉问道:“如何慢慢来?”

    “改土归流!”

    方醒说道:“那些土司可有郎中?”

    这个李二毛知道:“没有,没有郎中敢去那种地方。”

    方醒淡淡的道:“缺医少药,咳咳!死了之后,咱们就取消土司嘛!换了大明的官吏去管理,不过那些官吏会视这种地方为畏途,可以限期,任职期满就优先升职调离,再换人去。”

    朱瞻基从这话里听出了血腥味:若是不死咋办?

    呵呵!

    要是那些土司知道方醒此刻的主意,怕是马上就会反叛。

    李二毛却有些不同意见,他说道:“殿下,山长,那些土司经常相互攻伐,拿住了对头马上处死,还有就是……那些侵袭大明百姓的土司……”

    朱瞻基和方醒相对一视,然后都笑了起来。

    等李二毛去歇息后,朱瞻基赞道:“李二毛不错,有眼光,而且手段也不差,以后多历练,咱们慢慢来。”

    李二毛就这样进了朱瞻基的眼里!

    “殿下,那个徐烈的儿子在外面跪着求见权大人。”

    贾全进来禀告道。

    “徐当?”

    方醒冷笑道:“前倨后恭,权大人还在床上躺着呢!”

    朱瞻基的眼神冰冷,说道:“此等道德败坏之辈,有何面目去见权大人,不见!”

    随后朱瞻基吩咐道:“此事不要让权大人知道,若是他问起,就说是徐家犯事了。”

第1667章 久违的晋王

    徐当跪在大宅子的门边,面色惨白。

    这座宅子还没有徐家的大,可却因为里面住着大明皇太子而身价百倍,据说有不少人想等朱瞻基回京后出手购买,只是不知道官府同不同意。

    当一双靴子出现在他的眼中时,他满怀希望的抬头。

    他知道权谨是个好人,而且心软,只要求一求,说不定能让权谨去向朱瞻基求情。

    贾全冷冰冰的道:“国事何来的私情?你这是想陷权大人于不义吗?赶紧走,否则让你去牢中父子相伴!”

    徐当的嘴唇动了动,“大人,学生……”

    贾全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心想若是换了先帝在,听闻此事后,徐家一个都没跑。

    等贾全进去后,门也关上了。

    徐当缓缓起身,心中抱着最后一丝希望的回头。

    他不是一个人来的,那十余个好友中,有七人很讲义气的跟着来了,刚才就在大宅子的对面。

    人呢?

    徐当左右看看,只觉得一股巨大的绝望袭来,他跌跌撞撞的走到街道的中间,可前方无人。

    转身,阳光照在瓦片上,反射的光让徐当眯着眼,可他依旧没有看到人。

    夏季的阳光很毒,可徐当却觉得身处数九寒冬,浑身冰冷……

    ……

    李二毛去了书院,这是方醒安排的,他需要让后来人看看,书院的学生是如何的出色。

    站在教室里,李二毛看着那些陌生的面孔,心中百感交集,然后说道:“我本是个砍柴的樵夫……”

    下面的学生都一怔,对他揭自己的短有些吃惊。李二毛点头道:“后来我心慕科学,就求了山长,山长把我和我母亲都接进了书院中,这便是我的开端……”

    那些学生们都用崇敬的目光看着讲台上的李二毛。

    这位师兄堪称是知行书院的传奇人物,从樵夫半路进了书院,然后号称书院第一刻苦之人。

    当朝中决定要征伐缅甸时,面对那蛮荒之地,没人愿去,而李二毛却主动请缨,在当时被视为为了前途而冒险的举动。

    看看现在的他,目光炯炯,神色沉稳,而且隐隐还带着些……威严。

    这就是历练吗?

    “刻苦学习是本分,但知行知行,知而不行就是白学,耗费时光。所以要敢于去行,不要去做夸夸其谈之人,那样的人,也不配学科学!”

    李二毛的话很直接,对这些学生也很有冲击力。

    讲完话之后,有学生举手问道:“师兄,军中如何?您是如何在军中适应下来的?”

    “军中?”

    李二毛面露回忆之色,然后笑道:“军中其实相对更简单,没有官场的那么多弯弯绕,你有能力,只要不遇到糟糕的上官,那么几乎可以肯定你的未来一片光明。比如说我吧,跟着方政大人在缅甸征伐,下面的军士用命,军官们竭尽全力,这就是上下一心……”

    方醒在教室外听着,听到这里满意的点点头。

    军中当然也有龌龊和倾轧,可对于这些年轻学生来说,却不能过早让他们去接触这些。

    “……挫折是必不可少的,也是有益的。”

    李二毛越发的成熟了,说话间从容不迫。

    “每经历一次挫折,对你就是一次成长,所以别害怕以后,而应当是憧憬。”

    随后李二毛就说了缅甸当地的风物,以及大概的战事发展,让那些学生们听的如痴如醉。

    ……

    “进京之后别去管那些纷争,记住了,遇到事情要从利益的角度去看,谁的收获最大,谁的嫌疑就最大。”

    方醒把李二毛送到了城外,叮嘱道:“若是有事解决不了,可以去找夏元吉或是金忠。”

    李二毛拜别方醒,看着他一行人远去,方醒唏嘘道:“这就是蒲公英啊!飞来飞去的,不知道最后在哪里生根发芽。”

    ……

    晋王的王宫实际上就是一座小号的皇宫,这是朱元璋当时为自己的儿子们谋取的福利。

    所以若说对儿子们的好,古今帝王大抵朱元璋也能排上号。

    可再奢华的宫殿也会住习惯,然后厌倦。

    朱济熿就是这样,所以他对眼前的金碧辉煌没有多看一眼,只是看着下面站着的男子喝问道:“太子在金陵如何?”

    男子身穿布衣,一脸的风霜,说道:“殿下,太子在金陵多番作态亲民,对那些官员也是又拉又打,已经站稳了脚。”

    朱济熿胖了些,眼神却越发的犀利了,他双手轻轻拍打着扶手,嘴角微翘,问道:“那个宽宏大量呢?”

    男子想了想说道:“殿下,太子在金陵大多是掌总,而方醒就是打手,四处出击,把金陵的官场和士林搅得一团糟,凶名赫赫。”

    朱济熿定定的看着虚空,说道:“南方士林是大明的精华所在,难道就没人出来压制他吗?”

    男子垂首,隐住了苦笑,说道:“殿下,那人太凶狠,金陵名士言秉兴一家就被他拿下了,后来留了个在大市场里做生意的儿子,大概是要彰显他的仁慈和大公无私吧!”

    “仁慈?”

    朱济熿笑了,笑的开心。

    男子回忆着方醒到了金陵后的那些动作,说道:“殿下,金陵的文武都不敢惹他,士林中人被他收拾了几次,每次都师出有名,那些人……那些人的屁股都不干净,所以都缩了。”

    朱济熿不屑的道:“蠢货!那是因为太子在。”

    男子有些纳闷,他是朱济熿手下类似于谋士兼密探头领的人物,所以很得看重。

    这时真正的谋士袁熙进来了,一袭黑袍的他步履从容,让朱济熿不禁有些神思恍惚的想起了那位‘黑衣宰相’。

    袁熙近前,躬身道:“殿下,最新的消息,陛下对出海有些意动了。”

    朱济熿点点头,懒洋洋的道:“陛下的身体可经不起闹腾啊!那方醒这是在蛊惑君王,罪在不赦。”

    这是在过嘴瘾,袁熙对那个男子说道:“雷度,以后你把侦知之事禀告殿下即可,别加自己的臆测,不然容易……”

    男子的眼角一跳,说道:“是。”

    手下之间的竞争朱济熿是乐于看到的,他说道:“雷度此次辛苦,回头本王有赏,回家去团聚吧。”

    雷度躬身告退,用眼角瞟了一下袁熙。

    “殿下,前次陛下令宗人府传话,说是不许虐民,这是一个敲打。”

    袁熙侃侃而谈,看着风度极佳:“陛下登基后,就给各地藩王添了爵禄,这是担心各地骚动。等朝政一稳,陛下马上就开始了动作。等太子上去后,殿下……毕竟当年咱们和汉王,还有方醒闹得不怎么愉快啊!”

    朱济熿想起了当年在方醒和朱高煦身上吃的亏,眼神阴郁的道:“太子对方醒深信不疑,若是上位,本王怕是求活都难!”

    这话有些心虚:有朱元璋的话在,有大家的关注,谁当皇帝都不会杀藩王。

    袁熙微笑道:“殿下,方醒对藩王的态度可不怎么好,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太子也是这个意思……要不……臣去京城走动走动?好歹也见见那些老友。”

    朱济熿点点头,目光有些发飘:“去吧,本王放你的假,去京城走走朋友,嗯……本王记得……你在宫中也有朋友?”

    袁熙微笑道:“是,那些人对殿下很是敬仰,臣此行正好给他们说说晋地的风光,想必能让人神往。”

    朱济熿满意的道:“好,晋地风光无限,告诉那些人,本王喜欢与人把臂同游。另外……那方醒在南边倒行逆施,也该引起公愤了,而公愤之下……”

    袁熙躬身道:“是,殿下。”

第1668章 太监的节操和猪队友

    大清早,梁中就已经在监督人清扫乾清宫。

    天气热,那些宫女太监都没敢偷懒,想趁着早上凉快干活。

    梁中就站在边上看着,等黄俨出现时,他面色冷冷的,喝道:“抓紧,陛下稍晚就来了。”

    黄俨微笑着走过来,站在梁中的身边说道:“听说你昨晚被呵斥了?不是咱家说你,在陛下的身边就该谨小慎微,千万别替陛下做主,那是寻死之道。”

    梁中冷笑道:“你的耳朵倒是灵便,只是却在断章取义。”

    两人默然,那些人很快打扫完大殿,然后告退。

    空荡荡的大殿内就只有两人。

    “你想要什么?”

    梁中突然打破了寂静。

    黄俨嗤笑一声,然后说道:“咱们都是少了根的人,有人喜欢钱财,有人喜欢权势,你梁中难道不喜欢?还有,陛下在吃早膳,你别想坑咱家。”

    梁中不屑的道:“你只是过气的太监,没气节的败类。看看大太监,先帝一去,他马上就跟着去了,陛下随后就厚待了他的亲人,这才是咱们的目标。而你呢?满心的权利和钱财,告诉你,你的好日子不长了!”

    火药味渐渐的浓郁起来,黄俨阴测测的道:“可你和太子交好……梁中,你想左右逢源?还是风吹墙头草!”

    梁中一直在屈指计算时间,估摸着皇帝快来了,他喝道:“陛下马上到,都站好了!”

    宫中是一个神奇的地方,刚才两位大佬在谈话,所有人都消失了,可等梁中一发话,就像是变魔术般的,那些应该听不到梁中说话的太监们都进来了。

    黄俨瞟了一眼梁中,低声道:“咱家在宫中多年,见过太多得意的人,可当他们得意洋洋时,朋友就少了,然后……就完蛋了。”

    梁中的眉头微皱,有些意外黄俨的服软。

    可大太监的一生瞬间在他的脑海中闪过,哪怕是死,可大太监却得到了敬重,遗泽亲人。

    所以他淡淡的道:“什么朋友?忠心于陛下,就无需担忧。”

    黄俨点点头,微笑着出了大殿。

    最近朱高炽对他有些冷淡,所以宫中不少人都跟着看低他,闲言碎语是少不了的。

    大多数人都认为他应当学大太监,跟着先帝一起去,那样还不失体面。

    站在台阶上,看着那几个学士拾阶而上,黄俨的眼中多了些阴霾。

    他在文官的心中就是个该杀的宦官,不管是以前在朝鲜跋扈贪婪引发的负面事件,还是一路支持朱高燧,这些都是文官们心中的刺。

    心中有刺,当然是要拔而后快!

    杨荣就当没看到黄俨,目不斜视的进了大殿,身后的众人都是如此。

    黄俨面无表情的站着,等人都进去后,他站了许久。

    ……

    “金陵急报发现海匪,太子已经令兴和伯带水师出击清剿。”

    今日的政事很快就处理的七七八八了,朱高炽拿起一份奏章说道:“有海匪,让朕想起了当年的倭寇。那时候的倭寇从蒙元就开始袭扰海疆,及至大明立国,百废俱兴,无暇分心,所以太祖高皇帝就迁移了海岛上的百姓,可倭寇依然越演越烈,可见一味地躲避毫无用处。”

    这是要为宝船重新出海造势吗?

    朱高炽的神色微怒,金幼孜看了一眼,说道:“陛下,倭国已经不复存在,那些海匪也只是癣疥之患罢了。大明如今边患全无,陛下登基以来多番仁政,天下百姓无不欢欣鼓舞……”

    一连串的马屁从金幼孜的嘴里喷薄而出,让人诧异。

    杨荣皱眉,正准备打断金幼孜的话,朱高炽却已经怒了,他挥舞着奏章说道:“有人走私海外!”

    金幼孜愕然,也怒了。

    是谁?

    朱高炽对宝船出海的心态变化大家都感觉的到,但君王之言可不能轻易收回,所以大家就等着宝船腐烂,那些船员全都改行,从此朝中再也不闻出海之事。

    可居然有人走私海外,这就是猪队友啊!

    “陛下,肯定是豪商!”

    金幼孜斩钉截铁的说道:“豪商多贪婪,不是他们是谁?”

    杨荣沉声道:“朝堂中岂能臆测行事,金大人三思!”

    这话打脸,意指金幼孜不稳重。

    朱高炽看了杨荣一眼,微微点头,然后说道:“此人名叫慕简,在宁波府有道德君子之称,威望甚高……”

    呃!

    金幼孜只觉得脸有些热,他瞥了杨荣一眼,心中微怒。

    朱高炽冷冷的道:“这还不算是什么,此人是如何走私海外的,诸卿可能想到吗?”

    没人答话,朱高炽的肥脸颤动一下,怒不可遏的道:“他在几年前扣住了一个海匪的母亲,那海匪孝顺,于是只能为他召集了人手重新出海!”

    这个……

    道德沦丧啊!

    斯文败类!

    杨荣说道:“陛下,此人当诛!”

    朱高炽微微喘息着,刚才的怒气让他的心跳有些加快。

    缓了缓之后,他说道:“那海匪心存大义,把消息暗中透给了太子,结果那慕简居然想灭口,此等人……此等人……”

    杨荣看到朱高炽的面色涨红,喘息不已,急忙说道:“陛下息怒,千万别动气!”

    梁中已经送上了药茶,朱高炽接过后,手一直在抖,差点打翻了小碗。

    喝完茶,朱高炽的气息平稳了些,说道:“那慕简大概是知道自己不会有好现场,自尽了。诸卿说说,此辈平日以道德君子为表,内里却是龌龊不堪,为何?”

    这还是敲打,而且有些刻薄!

    没人说话,杨荣只得出来说道:“陛下,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此辈平日以君子示人,可难免有露出破绽的一天,臣以为当把此案公之于众,告诫此辈,小心脸皮被扒!”

    朱高炽缓缓的道:“太子为他的家人求情,说是那慕简连妻儿都骗,你等以为如何?”

    杨荣的眼睛一亮,心中欢喜的同时,却没有赞同这个意见。

    “陛下,律法无情!”

    杨溥心中微动,忍住了准备说的话。

    而黄淮却说道:“陛下,当大肆宣扬一番,然后轻处。”

    杨士奇摇头道:“律法就是律法,慕简所为罪大恶极,若是放纵,以后怎么办?今日你求情,明日他求情,为难的是陛下!”

    黄淮想了想,最后拱手请罪。

    这便是朱棣给朱高炽留下的班底,被他收拾过的班底。

    这些人不管有什么缺点,可却不乏操守。

    ……

    黄俨默默的行走在宫中,身后的两个小太监大气都不敢出——前几日有个小太监就是多一句嘴,结果第二天就消失了。

    一路缓行,太阳晒的人焦躁。

    当看到东宫后,黄俨马上转身。

    朱瞻基对他是深恶痛绝,这一点黄俨早就知道了。

    其实从他一路支持着朱高燧开始,他和朱高炽父子之间就再无缓和的余地。

    所以他在柳溥来禀告朱棣驾崩的消息后,果断的用一个秘密换取了自己的一条生路。

    朱高炽看似很宽厚的把他留在了身边,可黄俨知道,这是在盯着他,哪天朱高炽心中一动,他黄俨就会变成乱坟岗上被野狗撕扯的尸骸。

    就算是朱高炽不动他,可等朱瞻基上台后,那后果他用膝盖都能想得到。

    所以宫中的人渐渐的开始远离了他,就是明白了这些道理。

    黄俨的脚步骤然加快,转过一个弯,他看到了张淑慧……还有莫愁。

第1669章 强硬的张淑慧(第90位盟主,谢谢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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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黄公公!”

    陪同张淑慧母女一起的嬷嬷和宫女行礼。

    无忧觉得好玩,就想学,可张淑慧却拉住了她。

    “娘,好玩!”

    无忧不解的仰头看着张淑慧。

    张淑慧只是淡淡的道:“行礼要有规矩,不可乱学,否则别人会笑话你。”

    方醒是伯爵,而黄俨不过是阉人。方醒的女人和女儿要是向黄俨行礼,那传出去肯定是轩然大波,大家都会去猜测方醒是不是出事了,以至于张淑慧要忍辱负重向黄俨低头。

    黄俨听到这话后,脸上浮起一抹怒色,用那尖利的嗓音说道:“哟!兴和伯夫人这是要去太子妃那里吗?这天气那么热,孩子可受不了啊!”

    这话是讥讽张淑慧来捧太子妃的臭脚。

    张淑慧把懵懂的无忧往身后拉了些,凛然道:“拙夫为国效力从不惜命,黄公公此言何意?若是对方家不满,那大可说出来,方家接了!”

    好气概!

    那几个嬷嬷闻言不禁为张淑慧的气势而暗自叫好,然后准备等黄俨再出言不逊后,马上去出言反击。

    朱瞻基不在,胡善祥却不能被人给欺负了,特别是这人还是个太监!

    哪知黄俨却微笑道:“咱家只是担心孩子罢了,既然兴和伯夫人以为咱家是多嘴,那便作罢,告辞了。”

    看着黄俨扬长而去,一个嬷嬷劝道:“夫人,黄俨这条老狗在宫中已经落魄了,这人尖酸刻薄,您就当是野狗乱吠。”

    张淑慧点点头,无忧却问道:“娘,什么是老狗?”

    三岁多的娃问这个问题,张淑慧只觉得堵心,可看到无忧那好奇的大眼睛,她也只得搜肠刮肚的找了个答案。

    “老狗就是老去的狗,不过却不是好话,无忧可别学,不然等你爹回来了不高兴。”

    无忧皱着小眉头说道:“爹都去好久了,大哥他们不陪我玩。”

    张淑慧牵着他前行,笑道:“你大哥二哥他们要读书,不是有木花陪你吗?”

    无忧迈动着小短腿,不乐的道:“娘,木花不好玩。”

    ......

    东宫之中很冷清,在朱瞻基去了金陵之后,那些女人就失去了目标,整日无所事事。

    夏日炎热,张淑慧一路进来就没看到一个朱瞻基的女人,只有些宫女太监在走动。

    胡善祥也不想动,张淑慧到时,她正抱着两岁多的端端在说话。

    寒暄几句后,张淑慧就和胡善祥闲聊起来。

    女人之间的话题永远都说不完,而且大多无聊。

    两人说的兴高采烈的,却没注意到端端已经跌跌撞撞的走到了皱眉看着自己的无忧身前。

    那些嬷嬷和宫女也没管,只是含笑看着这一幕。

    端端长的有些朱瞻基的模样,不过孩子看着很可爱。她和无忧对视着,无忧突然伸出小手摸摸她的头顶,严肃的道:“要乖。”

    端端愣愣的看着无忧,也不知道是听懂了还是什么,居然点点头。

    一个嬷嬷忍不住就笑了,张淑慧和胡善祥回头一看,然后两人也笑作一团。

    “无忧像是大姐,厉害!”

    胡善祥有些艳羡的道。她希望端端以后也能像无忧般的被宠爱,同时性格也能强硬些。

    “我就是太软了些,这是从小的毛病,如今看来却是改不了了。只希望端端不会这样吧。”

    “不会。”

    张淑慧说道:“太子殿下宠爱郡主,拙夫说过,女孩儿就该宠着长大,只要知道分寸即可。”

    胡善祥摇头道:“跋扈了也不好,到时候嫁不出去。”

    在大明尚公主可不是什么好差事,虽然比前宋好许多,可眼下的趋势却是在向那个方向发展。

    皇亲不干政!

    胡善祥想起了些事,就挥挥手,然后屋里的人就簇拥着无忧和端端出去了。

    等人出去后,胡善祥面带忧色的说道:“有人说殿下和兴和伯在金陵有些狠。”

    张淑慧心中一个咯噔,然后说道:“臣妾倒是知道些,不过都是有理有据的事,那些人大抵是兔死狐悲罢了。娘娘无需担忧,只是这话却不该是宫中能说的,娘娘下次要留心了,弄不好是有人在乱人心神呢!”

    胡善祥回忆了一下,叹息道:“是了,这话是我不小心听到的……”

    张淑慧的眼中厉色一闪,低声道:“娘娘,这等人多半是刻意在等着你呢!”

    宫中的禁忌谁不知道?就算是要说小话,那也会避开人,否则就是自己作死。

    胡善祥的面色微变,最后说道:“罢了,下次留心就是了。”

    这是个好人,却有些软了!

    在回家的路上,张淑慧想着胡善祥的性子就觉得有些着急。

    人都是自私的,她和胡善祥交好,自然希望胡善祥以后顺风顺水的成为皇后。

    可胡善祥这个性子却有些让人诟病!

    皇后皇后,你首先得管理好后宫,可胡善祥这个性子怎么去管?怕是几句软话就让她不知所措。

    “娘!”

    张淑慧嗯了一声,无忧就不乐意了,就一路叫嚷着娘,一直到家。

    ……

    “太子妃立不起来,这是个大问题。”

    解缙和黄钟也在谈论胡善祥的性子,颇为无奈。

    黄钟看看解缙的办公室,有些羡慕这种书香生活,不过他需要在北平收集各种消息,然后报给远在金陵的方醒,所以脱不得身。

    “解先生,殿下和伯爷在金陵大动干戈,陛下对宝船的态度也有些变化,而杨荣也和陛下渐渐的融洽了,目前看来形势大好啊!”

    解缙微微点头道:“若是这般下去,朝政会渐渐平稳,盛世就要来了。”

    朱高炽的基本政策是修生养息,只需二十年,大明的国力就会膨胀到一个历史高度,大抵不会差于史上的任何一个时期。

    这时有人敲门,解缙皱眉叫了进来。

    进来的是方七,他说道:“解先生,第一鲜有人闹事,说是吃到了脏东西。”

    解缙的眼神一动,问道:“什么东西?”

    方七为难的道:“说是那处……那处的毛发。”

    解缙的咽喉涌动了一下,黄钟起身道:“后来如何?”

    方七说道:“那人叫骂了一阵就走了。”

    “可派人去盯着了?”

    黄钟也觉得有些恶心,不过方醒不在,他得保持警惕。

    解缙说道:“等等再看。”

    若是真的,那这顿骂还真是不冤。

    一个多时辰后,方七来报:“那人绕了好几圈,最后进了一个地方,咱们的人查了,那户人家有亲戚在宫中。”

    解缙的第一反应就是叫人去问今日跟着张淑慧进宫的木花。

    “问清楚在宫中遇到了谁。”

    等方七再次回来时,却是面带急色。

    “解先生,黄先生,木花说是黄俨。”

    “怕什么?”

    黄钟不慌不忙的道:“黄俨现在就是落水狗,咱们想个办法弄他一下。”

    方七愁眉苦脸的道:“夫人已经进宫了。”

    解缙和黄钟面面相觑,良久,解缙叹道:“夫人如今的气势越发的盛了,这才是德华的帮手啊!”

    黄钟却没这功夫去夸赞张淑慧,他叫了家丁去宫外等着,有消息随时回报。

    等安排好后,黄钟苦笑道:“武勋们沉寂之后,伯爷连英国公府都不大去了,两家的关系也渐渐的淡了些。若不是夫人还时常过去,那几乎就是老死不相往来。”

    解缙抚须道:“这是公私两便,于公而言,德华少去,这样宫中也少些忌惮。于私来说,德华大抵也不喜欢英国公那等脾气,合不来。”

    黄钟有些心神不定的道:“也不知道夫人去找谁,若是去求见陛下,那事情可就闹大了。”

第1670章 黄俨失势(为盟主‘御王武装雷怒苍穹’贺,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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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张淑慧再次进宫,却是求见朱高炽。

    “她不是上午才进宫见了太子妃吗?”

    朱高炽有些不渝,就叫人去问话。而去问话的人却是梁中。

    黄俨的面色有些白,他仔细想了想,然后又镇静了下来。

    梁中一路到了宫门外,看到张淑慧后就苦着脸道:“兴和伯夫人,有话不能与太子妃娘娘说吗?”

    张淑慧福身,眼神凌厉的道:“梁公公,刚才有人在第一鲜栽赃,然后那人在城中绕了几圈,最后去的却是宫中的马公公的亲戚家中。臣妾知道拙夫走了之后,有的人就想着方家的妇孺好欺负,臣妾就来向陛下请罪,恳请陛下恩准,下次若是再有此等人,方家可能出手?”

    边上守门的人都想起了那位宽宏大量,觉得这两口子真是绝配。

    换做是其他人家,遇到这等事多半是动手了。可张淑慧却施施然的进宫请示皇帝,这比动手还要让人难受。

    合着我家夫君为国效力出了远门,京城中居然有人趁机欺负妇孺,陛下,这是什么意思?

    有人要倒霉了!

    守门的目不斜视,梁中却沉声道:“此事陛下不知,兴和伯夫人且等着吧。”

    张淑慧冷冷的道:“臣妾是妇人,拙夫说过,妇道人家做事没头绪,头发长见识短,若是有不周之处,还请梁公公见谅。”

    这是要做两手准备,若是皇帝和稀泥,方家就要用自己的方式来讨回公道了!

    好个兴和伯夫人!

    梁中点点头,低声道:“放心好了,就算是万一,这不是还有咱家在宫中嘛!”

    ……

    等梁中回到大殿的时候,朱高炽已经得知了此事的来由。

    进了大殿,梁中看到朱高炽面色冷冰冰的,而黄俨正跪在地上,心中就是一喜,然后禀告道:“陛下,兴和伯夫人说这是有人在欺负方家的妇孺。”

    朱高炽皱眉,张淑慧的名声不错,为了未婚夫破家而出,不离不弃,等成亲后相夫教子,把方家打理的井井有条的。

    可她今日却有些像是市井妇人,只差撒泼了!

    不过想起方醒的对手众多,朱高炽就释然了,然后面色一冷,说道:“那马喜就是你的人,黄俨,你怎么说?”

    朱高炽看似不大管宫中之事,可此话一出,不但黄俨的心凉了半截,连梁中都心中凛然。

    果然没有一个皇帝是省油的灯啊!

    黄俨伏地喊冤道:“陛下,以前奴婢和马喜交好,可先帝驾崩之后,那马喜是个小人,看到奴婢的身边冷清,早就远离了奴婢,陛下若是不信,随便叫了人来一问便知。”

    朱高炽冷冷的看着他,说道:“来人!”

    “陛下!”

    门外进来了侍卫,朱高炽沉着脸道:“拿了黄俨,十棍!”

    黄俨瞬间就呆了,一直等被提溜起来时才还魂。

    这是不问来由就打啊!

    黄俨失势了!

    杨荣的眼中多了些欢喜,他不喜欢宦官,在漫长的历史中,宦官作恶的事例数不胜数。在他看来,就该把宫中的宦官全赶走,哪怕全用宫女都行。

    黄俨没有求饶,被倒拖出去时,那眼神竟有些呆滞。

    朱高炽厌恶的道:“让孙祥拿了马喜,讯问。”

    没有问清楚事情就处置人,这个有些昏庸的意思,可群臣却都没啥异议。

    张淑慧只要是不傻,那就不会攀诬马喜,所以不管马喜知情与否都要完蛋。

    宦官不得干政,可你宦官的亲人都敢去方醒家的产业闹事,那胆子真是大的没边了。

    ……

    一顿板子之后,黄俨被人架到了自己的住处,全林已经在焦急的等待着,见到他就跺脚道:“快!快把公公扶上床去。”

    黄俨在低声的嚎叫着,等全林把药膏敷在他的屁/股上后,一股清凉之意传来,那剧痛也消散了不少。

    呻YIN渐渐的低沉下去,全林挥手赶走了架着黄俨来的两个太监,然后低声问道:“公公,这是为何?”

    黄俨双手抓紧床单,咬牙道:“马喜那个蠢货害了咱家,陛下没问来由就令人……责打!”

    全林倒吸一口凉气,过去把门关上,再到床边时,那面色凝重的就像是刚死了爹。

    “公公,此事不妙啊!”

    不问情由就动手,这说明皇帝已经对黄俨有看法了。而当失去了皇帝的信任之后,再权势滔天的太监,只要没有兵权,那就是案板上的肉,只能任人宰割!

    黄俨的脸色狰狞,痛苦的道:“陛下……陛下这是要干什么?”

    全林看着黄俨扭曲的脸,心中慌乱的道:“公公,以前的那些可没被打过!”

    在皇帝的身边做太监,贴身的和司礼监大太监一般都会有些面子,哪怕是皇帝也不会轻易的责罚他。

    可黄俨先是在永乐朝被朱棣令人打过,而今天又被朱高炽打了十板,这个……

    想起大太监的善始善终都还要自尽明志,全林的心彻底的冷了。

    黄俨同样想到了这些,他的目光阴冷,声音恍如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想活命吗?”

    皇帝处置臣子要思虑再三,可对于太监,那根本就无需理由,君王一言而决。

    全林的身体一颤,目露惧色的看着黄俨道:“公公……太子啊!”

    朱瞻基不待见黄俨,甚至可以说是厌恶和憎恨,所以等他登基后,黄俨基本上是活不成了,只是看哪种死法而已。

    “那就拼一把!”

    黄俨的眼中闪烁着阴冷之色,声音也如毒蛇般的阴冷:“太子和方醒在南边可是惹了众怒,那些人是敢怒不敢言,这天下人可是不满他许久了……”

    室内的气氛几乎要凝固了,全林脸上的汗水顺着滴下,良久,他用力的点点头。

    ……

    朱高炽最近有些疲惫,理完政事之后,就在暖阁里休息。

    夏日打盹是一件愉快的事,特别是室内有几个冰盆,让人心情舒畅。

    朱高炽最近的睡眠有些浅,听到一个轻微的脚步声后,他皱眉道:“何事?”

    梁中走进低声道:“陛下,马喜供认不讳。”

    朱高炽厌恶的嗯了一声,等了一下,感到梁中没走,就睁眼问道:“还有何事?”

    梁中面色古怪的道:“东厂的人去抓捕马喜的侄子时,发现他已经被人打断了腿。”

    朱高炽闭上眼睛道:“兴和伯夫人这是要发狠了?还是说解先生有些静极思动。”

    梁中赶紧说道:“陛下,此事是兴和伯的家丁所为,解先生当时人在书院里,正好给学生们上儒学课。”

    朱高炽轻轻摆摆手,等梁中出去后,他的面色冰冷,对着虚空问道:“解缙在做什么?”

    成二从后面宛如飘一般的出来,说道:“陛下,解缙整日不是在书院,就是在家逗弄孙儿。”

    朱高炽点点头,成二消失。

    眉间的冰冷渐渐散去,朱高炽起身道:“婉婉昨日没来,去看看。”

    皇帝都是小心眼的生物,解缙在被营救出诏狱之后,就以闲云野鹤的形象示人。如果他展露了攻击性,那么朱高炽就会认为他是不甘寂寞了。

    ——你若是不甘寂寞,那就该为朕效力!

    站在殿外,看到小方一溜烟跑过来,在转弯时还因为速度过快而差点失去平衡,朱高炽的心情就好了许多。

    婉婉穿着一身紫色长裙出来,盈盈福身:“父皇。”

第1671章 夫妻,父子(双倍求票,感谢大家。)

    眼前的婉婉就像是一朵刚打开的花骨朵,清新而明快。

    朱高炽有些恍惚的道:“犹记得你那时最喜欢叫人做吃的,花园里都成了你的地盘,你皇爷爷看到花园里冒烟都不惊讶了。这一晃眼的功夫……你也长大了……光阴如水易逝啊!”

    婉婉噗嗤一声就笑了,依旧是眉眼弯弯的模样。

    “父皇,您还没老呢。”

    朱高炽眯眼看着婉婉,欣慰的道:“多去花园转转,别整日闷着。”

    稍后他就去了皇后那里,两口子有些相对无言的意思,最后还是朱高炽打破了寂静。

    “婉婉的事你是怎么想的?”

    皇后本在默默的看着手中的茶杯,闻言眼中一冷,说道:“陛下,按照以往的例子,公主大多是在二十岁之后才相看驸马,婉婉的身子不大好,臣妾以为当缓些再说。”

    朱高炽静静的听着,脸上渐渐的多了苦涩,看了皇后一眼说道:“朕的身子也不大好,就担心等不到婉婉…..出嫁的那一日。”

    皇后心中一惊,瞪着他问道:“陛下可问了御医了吗?”

    听到她语气里的紧张,朱高炽的肥脸微颤,说道:“希望朕死的人不少,不过朕相信你不在其中。”

    这话回避了皇后的问题,她的凤眼微眯,说道:“陛下,身子要紧,政事可以多交给大学士他们去处置,您好了,大明才能好。”

    朱高炽看看自己的胖手,自嘲道:“当年朕这个身子被人诟病不少,不管是父皇还是那些兄弟,甚至是那些臣子都在暗中取笑,他们以为朕不知道,可朕……什么都知道。”

    朱高炽的手在案几上朝着那只玉手慢慢挪动了一下。

    一只胖手,一只瘦不露骨的玉手,在距离不远时,那只胖手却收了回去。

    “胖的人都活不长,这个朕在看了许多书之后早就知道了。”

    朱高炽坦然的道:“父皇当年不喜欢朕,多半也有这个原因,一个活不长的皇帝,会让大明不知走向何方。”

    皇后本是在伤感,闻言就脱口而出道:“那你还让瞻基去金陵?”

    这话把朱瞻基的重要性放在了首位,皇后有些后悔。

    可朱高炽却没生气,他的目光深邃,淡淡的道:“瞻基从小就跟着父皇,见识了不少,不过朕从靖难开始就经常监国,他可曾有?”

    这话里的自信满满,皇后不禁想起了当年的艰难,眼中多了柔色,说道:“那时候孩子们还小,靖难之役多番起伏,危急时连母后都亲自上城……”

    朱棣的皇后绝对是个巾帼英雄,只是在后宫中磋磨了太多时光。

    说到自己的母亲,朱高炽目露柔色道:“母后家学渊博,可惜早早的去了,不然婉婉可以交给她带,想必不会是现在这个柔弱的性子。”

    皇后眸色黯淡,“这是臣妾的错,没看好瞻墉。”

    朱高炽微笑道:“不过这样也好,太过凌厉的公主,就算是有了驸马,想来也不会太和睦。”

    皇后的眼睛一瞪,自嘲道:“陛下想来是觉得臣妾太过凌厉了吧?”

    朱高炽微微摇头,沉吟道:“婉婉的性子倔,她的事你要有个准备,?”

    这是他来此的目的。

    皇后心中一动,点头道:“臣妾知道了,不过慢慢看吧。”

    婉婉看似柔弱,可内里却倔强。

    而这等性子的公主大多后半生都不幸福。

    两口子默默了坐了一会儿,然后朱高炽走了。

    “婉婉在做什么?”

    皇后只觉得心中有些慌,莫名其妙的慌。

    “娘娘,陛下刚从公主那边来。”

    “哦!本宫知道了,让人多注意婉婉那边,有什么事及时禀告。”

    ……

    朱高炽到了暖阁里,气喘吁吁的叫人找来了孙祥。

    孙祥走路依旧有些不大自然,进来后,朱高炽问道:“那些臣子对再次出海是何看法?”

    “陛下,群臣大多是觉得出海耗费太大,不管是宝船还是建立工坊,还有下海之后的靡费更是不少……”

    “鼠目寸光!”

    朱高炽瞬间忘记了自己当时下令停了宝船之事,拍打着椅子扶手道:“海外有矿山,还有那个肉迷国……”

    朱高炽叹息道:“一边是利,一边是敌,如何处置?却不能躲避,不能装傻,要像父皇般的果断才行。”

    肉迷国不断在侵蚀着哈烈的地盘,消息传回来后,朝中许多人认为那是发生在远离几千里外的事,没必要关注。

    “原先的哈烈是个屏障,如今屏障被大明给亲手摧毁了,两国之间是和还是战?”

    朱高炽在脑海中盘算了朝中的武勋,摇头道:“张辅太稳,朱勇太急,若是他们二人的性子合二为一,那是最好的统军人选。”

    和哈烈的大战朱高炽并未看到,可凭着战报,他就看出了大国之间的战争是如何的惨烈。

    这等规模的大战最好就是亲征,否则容易临战出现决断迟疑,从而导致崩溃。

    可朱高炽知道自己的身体是无法学自己的父亲,所以……

    “朕把南方放手给太子去做,可他还是有些缩手缩脚了。稳当倒是稳当,可却看不到锐气。”

    孙祥只觉得屁股又痛了,心惊胆战的道:“陛下,太子殿下在南方行事从容,这便是老成谋国啊!”

    朱高炽说完就后悔了,失笑道:“罢了,朕与你说这些作甚,去吧,多留心南边的消息,及时报来。”

    孙祥出了暖阁,一路回到东厂,安纶看到他那严肃的模样就跟了进去。

    “公公,陛下发脾气了吗?”

    孙祥摇摇头,看了安纶一眼道:“陛下对太子期盼甚高,文治武功都得有。”

    安纶欢喜道:“那是好事啊!咱们东厂是陛下的家奴,陛下英明,那咱们的日子就好过。”

    孙祥笑道:“你这个憨货!一朝天子一朝臣,明白吗?”

    安纶愕然,有些慌张的道:“公公,那咱们到时候会不会被……处置了?”

    孙祥摇摇头道:“太子以前锐气十足,可几番变故之后,特备是先帝驾崩后,他的城府越发的深了,估摸着除去兴和伯,连陛下都不知道他的心思。”

    看到安纶还在紧张,孙晓拨动着佛珠,说道:“太子果敢,可却不嗜杀,也没听说过他迁怒人……罢了,这话以后别说了,否则大不敬。”

    安纶感激的道:“公公,奴婢知道的呢!您说的这些话就是在冒险,奴婢若是在外面乱说,那就是猪狗不如。”

    孙祥闭上眼睛,默念着佛经,渐渐的,房间里多了些静谧,让人有出尘之感。

    安纶悄然出了房间,返身关了房门,然后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这是个重要的消息,只要是传出去,关于朱瞻基的一切非议都将会渐渐消散。

    皇帝在,而且看重太子,对他寄予厚望!

    多少人要为此而失望啊!

    安纶想了许久,然后一骨碌爬起来。

    ……

    吃完晚饭后,黄钟正在写信,准备写给方醒。

    北平近期有些死气沉沉的,和外界所谓的盛世呼声不一样,黄钟认为这样的社会氛围不是盛世。

    按照方醒的说法,盛世的百姓应当是自信的,应当是面带笑容的。

    可大明的百姓却很少看到自信,而且对外漠不关心。至于笑容……

    “黄先生,有消息。”

    方七敲门进来,低声道:“宫中的消息,陛下对太子期望甚高,希望他能独立在南方展露自己的手段……”

    黄钟点点头,等方七走后,他喃喃自语道:“怪道陛下让太子去了南方,还让伯爷去辅佐,原来是历练吗?只是却不好弄啊!”

    随后他把原来的信烧了,用隐晦的语言重新写了一封信。

    写完后,他仔细看看,不禁说道:“这是个好消息,希望太子能放开手脚,好歹也让天下人看看储君的强硬!”

    这封信很快就交给了黑刺的人,随后就通过隐秘的渠道送往了南方。

第1672章 动作不够大?

    武川吃了早餐,然后准备回去,起身后才想起自己不该太孤僻。

    “出去逛逛吧。”

    那两个和他一起吃早餐的军士受宠若惊的应了,然后三人和上官说了,一起出门。

    ……

    夏季的金陵就是个大蒸笼,也就早晚稍微好些。

    三人在街上闲逛着,其中一人已婚有孩子,就多留意了些玩具。

    “武大哥,上面好像说要给你升官嘞!”

    一个军士艳羡的说道,不过没有嫉妒。

    若不是武川杀敌的手段太过凶残,他现在少说是个百户官。

    武川看到另一个军士买了拨浪鼓,就说道:“杀敌罢了。”

    他虽然开始和同袍之间有了交流,可话依然不多。

    “武大哥,现在哪有杀敌的机会!你看兴和伯的小妾就快要生了,他乐的跟什么似的,这就是天下太平了。”

    “是啊,太平了……”

    武川有些茫然的看着前方的人流如织。

    太平了,可我能干什么?

    ……

    莫愁的肚子愈发的大了,方醒看着有些胆战心惊的,于是专门请了个经验丰富的产婆盯着,而他自己也是整天念叨着这事。

    “兴和伯,你这是想让咱家羡慕吗?”

    王贺觉得自己啰嗦的名声应当让给方醒!

    “咱家无儿无女的,整日就听你说什么孩子,孕妇,就如你所说的,扎心了啊!”

    方醒干咳道:“为人夫,为人父可不容易啊!”

    王贺认真的道:“兴和伯,下次你再讥讽咱家,咱家的侄子可就赖上你了!”

    方醒也认真的道:“没讥讽你,还有,你侄子是你侄子,你是你。”

    养子这种模式在方醒看来有些无谓,既然没有,那就没有,归于尘土罢了,何必去折腾那点香火。

    王贺不屑的道:“你还是在讥讽咱家,你都两个儿子一个女儿了,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太过分了,告诉你,等我侄子来了,知行书院必须要留个位置,若是不留,就到你家住着去。”

    这时贾全在院门外面出现,他指指朱瞻基的地方,方醒点点头。

    到了朱瞻基那里,方醒看到一个皮肤黑的厉害的男子。

    “这是黑刺的人,一路只是换马,人都没停过。”

    这时沈石头进来禀告道:“殿下,第二个信使来了。”

    重要的消息黑刺会用三波信使通报,而且不会走一条路。

    第二个信使同样是被晒的黑不溜秋的,然后取出一封信。

    朱瞻基看了看,说道:“辛苦了,下去歇息吧。”

    等信使下去后,朱瞻基的面色有些古怪,像是高兴,但又有些愧疚。

    “是黄钟来的信。”

    朱瞻基把信递给方醒,说道:“父皇的身体不大好,对我在这边的举措觉得有些软。”

    方醒一目三行看了信,闭上眼睛回味了一遍,再睁开眼时,眼中波澜不惊。

    “陛下这是要未雨绸缪,其实和先帝一样,都是磨砺皇储。”

    方醒说着冲着北方拱手道:“这几年我对陛下误会不少,如今想来真是羞愧难当。幸而陛下没计较,不然我也没脸见人。”

    朱瞻基苦笑道:“我也错了,我错估了父皇的心胸,自以为被挤压,至为可笑。”

    明朝的皇帝和太子之间很少听说有什么互相猜忌,朱元璋对朱标堪称是好老爹。而朱棣对朱高炽只是看不上眼,猜忌还谈不上,朱高炽也不值得朱棣猜忌。

    到了朱瞻基时,这个关系一下就复杂了,但方醒此时再重新捋捋,得出了一个结论。

    “咱们认为陛下是那些文臣的代言人,所以天然就会带着警惕不安,可现在想来真是可笑。”

    方醒苦笑道:“陛下是帝王,包括汉武帝在内,所谓的独尊儒学,不过是双方的合作罢了,可当儒家强势时,除去前宋的帝王,谁会甘心?”

    朱瞻基眉间全是振奋,起身道:“父皇既然觉得动作不够大,那就再折腾一下。”

    方醒玩味的道:“你说说,陛下是不是通过孙祥,想把这话传到你这里?”

    朱瞻基只顾着感慨和振奋了,闻言和方醒相对一视,笑道:“看来我的手段还是不入流啊!”

    “我也好不到哪去!”

    方醒觉得朱高炽这人的城府太深了,一个小动作就能把他和朱瞻基弄的迷迷糊糊的。

    那么孙祥呢?

    方醒想起了那个总是慈眉善目的东厂大太监,只觉得自己以往看人的眼光有大问题,太片面了。

    “两件事!”

    朱瞻基朗声道:“清理投献和宝船不能轻动,那样会给父皇极大的压力,而且容易引发动乱,在军队没有牢牢掌控在手中之前,不管是父皇还是我,都不敢轻动。那么咱们好好的想想,拿什么来开刀!”

    朱瞻基皱眉想了想,说道:“其实南方唯一可虑的就是仕宦的势力强大,他们从乡间到城中,宛如跗骨之蛆,动之则痛彻心扉,且不易拔除。而不动……”

    “利益结合体罢了!”

    方醒说了个新名词,然后不屑的道:“他们代表着落后的生产力,只不过他们还不知道科学会给大明带来什么。他们接受不接受,科学都已经散播到了大明各处,等那些种子生根发芽之后,那就是历史的车轮滚滚,不接受的就准备接受碾压吧!”

    朱瞻基眼睛发亮,踌躇满志的道:“那就从下面开始,让都查院和吏部派人下去,各处都要查,主要清查各地的小吏,害群之马都清理出来……”

    这是阵雨式的的动作,方醒对此并不感兴趣,不过也不反对。

    金陵六部大多清闲,找点事情给他们做做也好。

    而且朱瞻基的这个举动就是对朱高炽的回应。

    你不是说的动作太小吗?你不是说我太软吗?

    那我清理小吏,给自己造势,在民间竖立威望,这个动作够不够大?

    于是朱瞻基召唤了六部尚书和都查院来开会。

    “……下去之后要让地方配合,要走访民间,听取民间疾苦,然后收集那些小吏的劣迹……”

    朱瞻基负手站在上面,眉间冷肃,“百姓没有机会见到那些高官,他们面对的是小吏。要下狠手整治一批小吏……”

    “暮投石壕村,有吏夜捉人,老翁逾墙走,老妇出门看……吏呼一何怒,妇啼一何苦。听妇前致词,三男邺城戍……”

    听到朱瞻基吟诵这首诗,众人凛然。

    “……老妪力虽衰,请从吏夜归。急应河阳役,犹得备晨炊。夜久语声绝,如闻泣幽咽。天明登前途,独与老翁别……”

    朱瞻基沉声道:“小吏如狼似虎,从太祖高皇帝就恨之入骨,剥皮实草都在所不惜,然人心不足,总有侥幸,所以本宫要告诉你等,大明的根基在小吏,小吏清,则大明安,明白吗?”

    这是朱瞻基的政治主张,众人凛然应声。

    督查院的鲍华拱手问道:“殿下,若是地方官包庇或是消极怎么办?”

    朱瞻基扫了他一眼,说道:“那就是渎职!或是同流合污,有情弊!”

    这杀气腾腾的话一出来,鲍华心中有些后悔了。

    他本是想为都查院的工作找个缓冲,免得被朱瞻基呵斥为办事不力,可没想到朱瞻基的煞气那么重,这是要连带啊!

    吏部尚书魏智看到鲍华失分,急忙说道:“殿下,南边的官吏多有亲故,不过吏部随时能清查出来。”

    朱瞻基面色稍霁,说道:“这才是做事的态度,怕苦怕难,那还做什么官?回家坐吃等死岂不是更安稳?”

    这话让方醒想到了朱棣!

    而大家都是如此,所以心中震动的同时,马上表态要全力以赴,只差点说要解民倒悬了。

第1673章 烈日下的等待(双倍月票期间,求月票。)

    自从听过那些书生背后说的话之后,权谨就小病了一场,直至近日才好了些。

    夏日炎炎,权谨的面色却有些苍白,他找到了方醒,说出了自己的担心。

    “殿下这个决断冲动了些。”

    方醒安慰道:“陛下有暗示。”

    权谨点头,有些失落的道:“哦!那是本官偷懒了。”

    方醒没有告诉他徐烈的遭遇,看着他弯着腰往外走,方醒的心中不忍,说道:“权大人,此事能在民间为殿下正名。”

    权谨缓缓回身,点头道:“本官知道,只是……终究是那些人在做主啊!”

    大明以其说是官吏治国,实际上却是士绅治国。

    权利不下乡,这就给了那些士绅们只手遮天的空间,于是无数个家族在慢慢诞生,越来越庞大。

    这些家族慢慢的演变成了土皇帝,掌控一方,官员也奈何不得。

    方醒微微一笑,“那是因为百姓蒙昧,所以他们能只手遮天,可以后不会了。”

    权谨的眼睛一亮,脱口而出道:“科学?”

    说完他就后悔了,可他却不是那等自欺欺人的伪君子,所以就拱手道:“本官心中矛盾,只希望大明的百姓别利字当头就好。”

    方醒说道:“权大人,是人就有上进心,而这也是利。所以这就需要儒学的熏陶,其后才是严厉的监察和处置,两者合一,才能确保吏治清明。”

    权谨点点头,欲言又止的一下,转身离去。

    他肯定是想问徐烈的情况!

    方醒觉得权谨这人实在是……心善,总是把人往好的地方想。

    以后这种人就是国宝,很少见,见到了大抵会被人喝骂一声‘滥好人’

    ……

    朱瞻基亲自去了都查院和吏部给那些下去的官员们打气,更是许下了诺言。

    “……若是出了意外,本宫发誓一定会抓到凶手和幕后人,让他们付出代价。若有殉职的,抚恤加厚,家人也会被厚待,这是本宫的誓言!”

    看着那些官员的精神面貌明显的振奋了不少,朱瞻基再鼓励几句,就离开了吏部。

    朱瞻基出行带的侍卫不算多,今日是沈石头带了五名侍卫跟着,但在暗中却有黑刺的人在跟着,随时准备应变。

    一路平安的回到了大宅子,朱瞻基被热的浑身大汗去沐浴,而肖顾伟却找到了方醒。

    “兴和伯,刚才有人在跟着殿下。”

    “谁?”

    正在昏昏欲睡的方醒一下就精神了。

    肖顾伟说道:“据回来的人说,发现那人时,他距离殿下不过三十步,若是有弓箭,殿下就危险了!”

    三十步,有心算无心,若是有弓箭,朱瞻基几无幸免的可能!

    方醒猛的起身,问道:“追到了吗?”

    肖顾伟摇头,有些难堪的道:“那人很警觉,就在我们刚发现的时候,一下就钻进一家卖脂粉的店铺里跑了。”

    方醒皱眉道:“脂粉店男人免进,这就说明此人行事冷静,遇乱不慌。这样,你把此事去告诉殿下,我出去一趟。”

    肖顾伟知道方醒的意思,就说道:“伯爷,多带些人吧。”

    他以为方醒会拒绝,可方醒却点头,从善如流的道:“不要太多,两三个就够,人多了没用,反而会成为目标。”

    “我出去一趟,你多睡睡。”

    莫愁在午睡,孕妇睡觉辛苦,脚抽筋什么的只是平常,挺着个大肚子才叫做艰难。

    “嗯,老爷早些回来。”

    莫愁的脸上多了几点斑纹,方醒伸手摸摸,然后起身出去。

    ……

    蒸笼!

    太阳照在大地上,就像是无数面镜子在反光。

    反射着热光!

    这种天气最好不要出门,纯属受罪!

    所以街上的人很少,大多数人都在街道两边的店铺屋檐下行走。

    可方醒却没有办法,因为辛老七强烈的反对他走人多的地方。

    “老爷,咱们人多,会把那些人挤出来。”

    方醒站在一家卖鞋袜的店铺里看看外面的阳光,感受着那热浪不住的扑来,有些后悔了。

    辛老七的意思是:要吗就严格保护,咱们就像是恶少般的把屋檐下的行人一路挤出去。要么就只能走中间。

    方醒呼吸几下,热气进了肺部,难受的只想躲进冰库里。

    可朱瞻基被人盯梢的事却不能拖延,他更想知道是谁在背后那么大胆。

    “我们走!”

    方醒当先走进了阳光下,辛老七等人随即就散在他的周围,暗中观察着四周。

    “谁敢带着刀出门?装的不像啊!”

    方醒觉得身上开始烫了,就戴上斗笠,说道:“肆无忌惮些,反正那人知道我出来的意思。若是他够胆,那便来吧!”

    于是家丁和几名黑刺的军士都不再装作是新人模样,靠近方醒,贴身保护。

    两边屋檐下的行人看到方醒等人都有些诧异,再看到辛老七等人都佩刀,顿时一种荒谬的感觉油然而生。

    “这是耀武扬威?”

    “不知道,我觉着更像是招摇过市!”

    “小声些,那位是兴和伯!”

    “呃!快走!”

    开始大家还在看稀奇,等有人认出方醒之后,顿时那些人就作鸟兽散。

    方醒看着这一幕,不禁觉得被太阳晒的痛苦都减轻了些,说道:“看来我倒是有净街虎的威力啊!”

    辛老七没工夫说话,后面的武川僵硬而认真的道:“伯爷,他们是说咱们晒太阳的行径是傻子!”

    方醒回头道:“你这样以后是升不了官的。”

    武川呆板的道:“伯爷,小的不升官也行。”

    “无趣啊无趣!”

    方醒刚才拿下斗笠被人认出来了,此时他随手戴上,然后慢慢的‘净街’

    半个时辰之后,方醒觉得自己要中暑了,就找了家店铺进去歇息。

    这是家杂货店,不过以卖茶叶为主。

    “有冰茶吗?冰水也行。”

    方醒坐在椅子上只想吐舌头,学狗一样的散热。

    店老板不认识方醒,只是看到他的随从众多,而且都带刀,就急忙说道:“有有有!贵客稍待,小的马上就弄来。”

    一碗冰镇的茶水在此刻就是无上享受。

    方醒喝了一口,感觉浑身的毛孔都在唱歌。

    “给他们每人一碗。”

    方醒从来都不会吝啬,可辛老七却拒绝道:“老爷,冷茶不小心会拉稀,我们现在不能喝。”

    家丁们不喝,黑刺的人更不会喝!

    于是方醒独自坐在门内,慢慢的喝着冰茶,直至费石进来。

    费石看到方醒的脸上不见汗水,就知道是晒多了。

    “伯爷,无人跟随。”

    方醒自然不会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哪怕是以身为饵,可暗中的保护却一点都不逊色于朱瞻基。

    他失望的道:“那么胆小?”

    费石为难的道:“伯爷,除非是死士,否则没人敢当街刺杀您。”

    不管成功与否,出手的人能全身而退的可能性都很小。

    那个掌柜已经到躲进了后面,方醒摩挲着渐渐升温的茶杯,说道:“那么……不一定,也许他们想更有把握的时候再动手,还有,他们的目标究竟是谁?”

    费石摇头道:“伯爷,他们的目标若是殿下,那么先前就该冒险出手了。”

    “不一定!”

    方醒冷静的道:“我觉得对方应当是用了官场中人的思路,求稳。就像是赵王,想牟利而惜身,那么……敢跟踪殿下的人,你以为会是谁?”

    费石满头大汗,心中一紧,随即说道:“伯爷,大概脱不了那些人吧。毕竟是亲戚,可殿下太过强硬了些,有的亲戚怕是不满意了。”

第1674章 死士的伏击(为盟主‘淫帝他金叔’贺,加更!)

    船厂的江边,一艘和周围船只有着明显区别的船正在升帆。

    烈日下,郑和指着船尾说道:“船尾就像是被截断了一般,看着让人难受。”

    方醒想起以后的军舰船尾都是这种模样,就自信的道:“肯定有好处。”

    这艘船按照工匠的说法,大约折算下来有两百吨的排水量,但是吃水比较深。

    “吃水深,那么抗浪性就好,只是以后要打造大船的话,怕是要重新选址了。”

    郑和有些唏嘘,他觉得岸边的那些老船就和自己一样,迟早会被淘汰。

    英雄迟暮让人感伤,方醒劝慰道:“郑公,您再下一次海,回来就著书立传,好歹也能给后人留下些经验。”

    船上的船工们在不停的忙碌着,郑和突然笑了笑,说道:“别安慰咱家,你兴和伯说自己想做大明的传奇,可咱家也不差……”

    “是不差!”

    方醒由衷的赞美道。

    “咱家领军杀过敌,出海扬过威,这般经历几人能有?”

    “起锚……”

    江边一声高喊后,郑和对方醒拱手道:“兴和伯,咱家这就去了,最迟半个月回来。”

    方醒拱手道:“郑公,若是船出了问题,记得别流连,咱们下次重新打造。”

    郑和看着他,突然拍拍他的肩膀,爽朗的说道:“你放心,咱家还想带着船队再去宣威一番。”

    方醒就站在江边,一直等这支试航船队消失在眼中,这才回去。

    ……

    莫愁快要生了,要弟笃定的说这一胎是个儿子,若是错了她就一年不吃肉。

    儿子还是女儿呢?

    儿子多了麻烦事情也多,可女儿多了当爹的更是发愁,就怕她嫁的不好。

    一路想着孩子的事,慢慢的就看到石头城。

    石头城的历史悠久,如今看着却有些颓气。方醒看了两眼,觉得小山坡和这等废弃的老城乏善可陈。

    在金陵的时日长了,方醒觉得自己有些懒惰,有些想念那些金戈铁马的生活。

    “敌袭!”

    就在他发呆的时候,前方的树林里突然飞出弩箭,把那个在前方探路的黑刺军士射落马下。

    “盾牌!”

    辛老七一声厉喝,周围的家丁马上从四周聚拢,盾牌林立间,把方醒挡在了中间。

    是谁?

    方醒盯着前方树林,冷冷的道:“果真是好手段!”

    “黑刺距离多远?”

    方醒从不会让自己身处绝境,就在他们的侧翼,一队黑刺骑兵正在游弋着。

    “五里!”

    前方的树林中多了晃动,五名黑刺军士在武川的带领下正在前出试探。

    “发信号!”

    方醒在猜测着来人的身份。

    有弓弩,那必然是官方身份,不管是官员还是……将领,或是……藩王。

    金陵的官员应该没有这个胆子,这不是方醒自夸,有朱瞻基在金陵坐镇,若是他遇刺身亡,朱瞻基绝对会发疯。

    发疯的皇储会是什么样?

    会杀人!

    他会穷搜南方,把这群刺客揪出来,不惜灭族。

    军方吗?

    方醒想起了那位驸马,可他已经失去了军权。而且据方醒的观察,此人没有这等狠辣和决绝。

    那么……他们是从哪来的?陆路绝不可能!

    烟花在天空中炸响的同时,方醒的眸色阴暗。

    武川带着几名军士顶着盾牌在前行,在距离二十多步时,武川突然喊停。

    树木的晃动突然剧烈起来,武川看那规模,喊道:“退!保护伯爷!”

    军令如山,几人马上勒马掉头。

    武川几人刚退,树林中就涌出人马来。

    这些人都是便衣打扮,手中持刀,策马狂追而来。

    “跑!”

    武川听到动静就回身看了一眼,然后毫不犹豫的就下令逃跑。

    一百余人啊!

    这不是胆小,而是不能无谓牺牲。

    方醒更需要保护!

    “老爷,撤吧!”

    辛老七看到那些人的马术,沉声道:“是军中的人!”

    军中控马和马匪不一样,和私人力量更是不一样。

    方醒摇摇头道:“逃不掉!”

    对方以逸待劳,方醒等人的马匹却刚在太阳下暴晒,若是逃跑,那就是送死。

    “手雷!”

    辛老七低喝一声,家丁们拿出手雷,弄燃火捻,然后默默的等待着。

    前方的武川几人在奔逃而来,方醒拎着霰弹枪,咔嚓一声上膛。

    那些刺客突然从左右散开,呈弧形包抄过来。

    “军中人!”

    方醒冷笑道:“这是哪位藩王的私军?果然是胆大妄为!”

    武川带人一路疾驰,在靠近方醒时,喊道:“伯爷,我们挡着,你快走!”

    方醒摇摇头,武川不忧反喜。他舔舔嘴唇,策马回头。

    军中的军士其实不怕死,找上战场前他们就有战死的心理准备,他们怕的是没有人带头。

    而此时的大明军队中,多是敢于带队冲阵的悍将。

    时至今日,多番征战的方醒的脑袋上早就戴上了名将的帽子,可这位名将居然不退,这让武川对方醒的好感大增。

    刺客们已经蜂拥而至,没有叫喊,有的只是杀气!

    “到边上去!”

    方醒喝令道,武川不解,但还是听从了安排,去了方醒的左翼。

    “手雷!”

    辛老七喊了一声,家丁们同时点燃手雷。

    手雷扔出去,砸在了冲阵的刺客中间。

    “轰轰轰轰轰!”

    人仰马翻都不足以形容前方的惨烈,一个刺客被掀下马来,他的身手不错,落地居然只是一个踉跄,可随后而来的战马把他撞飞了出去。他顽强的再次起来,就被淹没在马蹄中。

    前方就是方醒,十余人的队伍,以一当十吗?

    刺客们目露喜色,就在此时,他们的左侧传来了马蹄声。

    密集的马蹄声!

    一个刺客看了一眼左侧,然后喊道:“是太子的人,杀了方醒!”

    两百余人的黑刺正疾驰而来,可这些刺客却没有逃跑的意思,一个都没有,反而更加凶狠的扑了上来。

    “是死士!”

    方醒策马出去,辛老七在左,方五在右,小刀在他的身后,此刻飞刀派不上用场,可小刀的刀法同样强悍!

    二十步!

    “嘭!”

    枪响,霰弹喷洒出去,前方的刺客倒了五个,第二排的倒了两个。

    方醒快速上膛,连续射击。

    “嘭嘭嘭嘭!”

    五发霰弹打完,由于刺客们采用了弧形包围,所以阵型不够厚实,方醒的前方居然出现了一个空洞。

    正好刺客从左右包夹而来,方醒策马前冲,带着家丁和军士们冲了出去,让对手围了个空。

    “围杀他!”

    刺客中间有人厉喝道,旋即他们都没有整队,就这样零零散散的冲了过来。

    可方醒却带人往右一转,迎着援军就去了。

    刺客援军距离一里,不过是瞬息而已。

    退吗?

    敌骑中一人举刀喊道:“今日死战,方醒不死不罢休!”

    这人的神色竟然有些疯狂,让回头中的方醒看到后,不由的想到了当年倭人的僧兵。

    “杀死方醒!”

    剩下的人不足一百,可他们居然狂热的呼喊着,然后衔尾追击。

    肖顾伟一马当先冲在最前方,他一看敌骑的态势就喊道:“是死士,军中的死士,不要轻敌!”

    “弩!”

    肖顾伟喊道,然后不用他命令,黑刺的人拿出弓弩,同时向两侧散开,中间留下了一个通道。

    方醒就从通道中冲过去,然后策马掉头。

    “放!”

    肖顾伟喊道,顿时两百多支弩箭划过三十余步的空间,就像是蜂群般的,一头扎进了敌骑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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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醒穿了,带着两个仓库穿了! 别人穿越是带着王霸之气,方醒却是只想种田! “我只想在这个时代悠闲的活着!” 坐拥娇妻美妾,顺便教几个弟子,努力让他们往上爬,好给自己当靠山! 可谁想弟子有些不靠谱,居然是......带着仓库到大明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带着仓库到大明,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带着仓库到大明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