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9章 暗夜围捕(今天第五更)
天黑了!
方醒出现了,就在他狙击仆固后面的一百多米处出来了!
他打个饱嗝,然后看看四周,除去营地方向有火头之外,其它地方黑麻麻的一片。
还有一只把他当做猎物,从他的头上掠过才发现是庞然大物后,马上飞走的大鸟。
“别惹哥啊!”
方醒溜到边上,拿个小铲子开始挖。
不过是一层草皮多些的深度,方醒挖出了自己埋下的狙击步枪。当时若是搜索的人在看到他的痕迹后不急着去追的话,这支枪怕是保不住了。
把狙击步枪拆散装在盒子里背在背上,方醒悄然往兴和堡方向摸去,当然,还是迂回。他担心在双方的直线范围内会有联军的斥候埋伏。
就算是没有,明军的暗哨也不少,到时候别不问一声口令就来一发,他就算是不明不白的交代在塞外了。
黑夜行路难,方醒没敢用手电,只是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前摸索。
“玛德!多给些星光好不好?”
走出两里多,方醒弄出一辆全新的山地自行车,抬头看着苍穹骂了一句。
可今夜的星宿已经非常给力了,只是草原上到处都是青草,无法分辨出哪里有坑。
所以方醒不敢骑行太快,以免栽进去,然后折断自己的脖子。
神经绷的太紧的后果就是动作变形,以及体力和精神的损耗成倍放大。
艰难的骑行了不到五公里后,方醒开始转向,朝着兴和堡直线方向而去,只是喘息的声音在寂静的草原上几乎能传出几里地。
“不行了,不行了!”
方醒把自行车丢在一边,坐在草地上喘息着。
渐渐的,喘息中好像多了什么声音。
方醒觉得脊背发寒,他毫不犹豫的一个前滚。
动作非常难看的一个前滚翻!
身后传来了人体扑在地上的声音。
“抓住他!”
一声暴喝中,方醒在地上几个翻滚,等面对天空时,他的手中已经多了一把手枪。
他不想弄出动静,可此时此刻却顾不得了!
“呯呯!”
黑夜中,那个刚爬起来的黑影捂着胸腹处,身体摇摇晃晃的倒退了几步,嘴里嗬嗬有声,然后重重的倒在地上。
方醒爬起来,身体缓缓转动了一周。
“都出来吧!”
方醒解下背上的自动步枪,字正腔圆的用大明话说道。
“是刺客!抓住他,有重赏!”
尖利的喊叫声中,周围传来了马蹄声。
方醒瞬间消失一下,再出来时,手中吃力的抱着重家伙,狞笑道:“玛德!你们这是和老子杠上了是吧,那就来吧!”
黑夜中很快亮了十多处,火把熊熊中,人影幢幢。
马儿大概是在附近待了许久,一朝得活动,不住的长嘶,打着响鼻。
那些黑影有的在打喷嚏,有的在欢喜的叫喊着。
四面合围!
再无一丝缝隙!
四周的敌人欢喜不已,他们没有急切,而是缓缓催马而来。
重赏!
乌恩下了赏格,拿住刺客官升三级!
换做是平时,非有战阵上率先破阵的功劳,非有斩获对方重要将领的功劳,官升三级就是奢望!
对方就一个人,可是功劳怎么分?
黑夜中不断在交涉中,站在中间的方醒仿佛就是待宰羔羊!
当三匹战马出前时,代表着敌人已经商议完毕。
不,是分赃完毕!
而赃物自然就是方醒!
方醒打个哈哈,努力稳住手中的东西。而背上的弹箱却压得他有些移动困难。
“百十人,还不够老子铸个京观啊!”
那三骑本以为方醒就是困兽犹斗,却没料到他突然大声说话,就是一怔。
“拿下他!”
黑夜中有人喝道,而边上的人都在蠢蠢欲动,合围在继续。
而这正是方醒所希望的!
“老夫聊发少年狂,左牵黄,右擎苍,锦帽貂裘,千骑卷平冈。为报倾城随太守,亲射虎,看孙郎……”
方醒突然朗声诵读着苏轼的诗词,然后四周合围再进一步。
“酒酣胸胆尚开张,鬓微霜,又何妨……”
距离在不断拉近,方醒缓缓转着圈子,有些沙哑的嗓子渐渐变成了嘶吼。
“……持节云中,何日遣冯唐?会挽雕弓如满月,西北望,射天狼……”
沙哑的声音在草原上回荡着,四周的敌人在逼近。
方醒依旧从容的吟诵完了这首词,然后他咧嘴一笑,继而扣动了扳机。
“哒哒哒......”
从未有人在黑夜中看到过这等火蛇!
是的,就是火蛇!
火蛇喷吐,开始了旋转,就像是地狱的焰火。
火蛇照亮了方醒的脸,明暗闪烁中,大多数敌人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被打成了烂泥。
咔的一声中,火蛇消失了,方醒最后站定的地方,对方十多个敌人呆呆的看着他,手中的火把被夜风吹的猎猎作响。
还有这么多?
方醒趁着对方惊怖的机会把背带解开,然后摸出手枪,毫不犹豫的开火。
“砰砰砰砰砰砰!”
一个弹匣打完,方醒后悔了。
仅存的五人刚想逃跑,却发现方醒这边没了动静,其中一人喊叫着,然后他们张弓搭箭……
老子要完蛋了!
方醒正准备躲,不再忌讳什么神仙下凡的躲避,左侧的黑夜中传来了马蹄声。
那五人心中狂喜,正准备出声呼叫时,黑夜中飞来了箭矢。
一骑落马,剩下的四人愕然,随后还击。
可对方在黑夜之中,只能模模糊糊的看到一个轮廓。
箭矢落空!
四骑发动了冲击,他们大声叫喊着,马刀挥舞。
是谁?
方醒慌乱中开始换弹匣,再抬头时,就看到敌军只剩下了两人。
落在地上的火把燃烧着,映照着这场战斗。
黑暗中的那个援兵就像是从地底下般的冒了出来,他挥动长刀,交错时敌骑落马。
而就在此时,他的动作凝固了一下。
这一下就差点要了他的命。
长刀马上降临,目标正是他的脖颈。
这人大吼一声,随即主动摔落马下。
长刀落空,那哈烈人刚想俯身再次挥刀,黑影猛地弹起来。
闪身避过这一刀后,黑影合身扑了过去。
方醒小跑着过来,路上还捡起了一个火把。
当他跑近时,不禁失声道:“老七……”
辛老七此刻就像是一只凶残的猎豹,他压住对手,右拳一下下的猛击着对手的脸部。
敌人疯狂的挣扎着,双腿乱弹,正好碰到了辛老七的腰部,顿时他的动作就一停。
“******”
敌人趁机用双手扼住辛老七的脖子,同时扭动身体,翻身把辛老七压在身下。
呼吸被憋在胸膛之中,辛老七瞪大眼睛,感受着对手急促的呼吸。
就在敌人以为他已经毫无还手之力时,辛老七的身体猛的往左边一转,右肘挥出。
而与此同时,绕到后面去的方醒一脚就踢翻了这个敌人。
这一肘是如此的狠,这人的半边脸都塌了下去,倒在地上毫无反应。
“老七!”
方醒寻摸了一把长刀,把这人剁吧几下,然后过去扶起辛老七。
“你的伤……”
凌晨快三点了,我在连续开第三次单章!
眼睛发涩,感觉精神状态下滑严重。只是今晚有些群情激昂,我在临睡前再解释一下。
怎么说呢,这几章实际上是一个妥协。
是的,一点多的时候一位书友和我聊了一会儿,说我这几章怎么又开挂了,乱来!
是的,有些乱来!
不知道怎么说吧......那便是有所求的妥协,懂的书友自然会懂,一位老大叔的无奈。
仓库,我本意是希望大家忘掉那个仓库。不管是从开仓拿东西出来,终归有一天被人发现些惊世骇俗的东西而导致方醒成为大明的第一个神仙和妖怪,还是我本意并非在追求爽文......
是的,我并非是在追求爽文!
从朱棣的结局就可以看出,我是在描述我心中的大明,我心中的那个汉人的最后一个王朝。
若是要写爽文,朱棣高居朝堂,方醒四面出击,打击藩王、打击文人文官、打击各种丑恶现象、四处攻伐......
这也是一种大明日不落的写法!成绩会更好的写法!更轻松的写法!
可却和我心中的不一样,和我所了解的大明不一样。
太假!
方醒并没有这种能力,哪怕他肆无忌惮打开仓库,神挡杀神,佛挡杀佛,也没有这个能力!
有人会说:你丫就一写网络小说的,你还装上了,你嘚瑟个什么?
我不是嘚瑟,也不是装比,我不会装比,这一点群里经常冒泡的人都知道。
我不会装比!
我只是个自我纠结的三流网络写手,沉浸在自己创造的这个世界里不能自拔,也不想拔身出来的三流写手!
我想写出大明的雄烈,写出那些忠心、正直、执拗迂腐、小气、暴烈......
然后把这些组合起来,让这个大明,我自己加工过的大明呈现在大家的眼前,而不是仓库。
是的,仓库不是主角!
主角是大明!
主角是朱棣,是朱高炽,是朱瞻基,是夏元吉,是金忠......是无数的面孔,在我眼中活生生的面孔!
而方醒只是介入了这个大明,然后从一个只想着美食和老婆孩子热炕头的家伙,变成了一个想把这巍巍皇明变得更伟大、更灿烂的家伙。
这里主客分明!
这里没有虎躯一震,也没有所向无敌!
有的只是我用自己那拙劣的笔力在尽力描述着的大明,尽量往合理的方向靠着的、被主角这只蝴蝶推动着的大明。
细节处,处处可见我在绞尽脑汁。肯定有不尽如人意处,但我尽力了,问心无愧的尽力的了!
我还会继续倾尽全力,不管如何,我要把这个大明继续描述下去,直至成为我心中的那个大明!
晚安大家,我要去洗漱了,明天继续!
第1750章 我只是去讲道理
方醒把火把凑过去些,看到辛老七的腰部湿透了,就拿了药包出来,给他重新包扎。
“你疯了吗?我既然敢来,自然有脱身的手段!”
方醒把药粉扑撒在伤口上,看到周围的肌肉颤抖,就没好气的道:“还好你这一路没遇到拦截,否则死定了。”
辛老七嘿嘿的笑着:“遇到两个。”
方醒无奈的翻个白眼,然后用纱布用力一勒,顿时辛老七就闷哼一声。
“告诉他们没有?”
“没,小的只是跟小刀说出去一趟。”
这个憨实的汉子啊!
只是为了担心而带伤闯入敌军的范围,却把自己的安危置之度外……
“吃了这个,然后起来试试。”
方醒拿出两颗药丸,然后去收拢了几匹马,回来看到辛老七在蹦跳,就说道:“少乱动,不然反复裂开,你就等着卧床不起吧。”
辛老七突然伏在草地上,少顷抬头道:“老爷,有大队骑兵来了。”
“我们马上走!”
……
“发现刺客,却被逃了。”
乌恩有些懊恼,但更多的却是愤怒。
“白天他们居然漏过了刺客,晚上一队游骑盯住了那个刺客,却被……”
看到乌恩的神色惊恐,仿佛是见到鬼般的,仆固强笑道:“明军来接应了?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明军是有谋划的……”
“不,没看到痕迹,那些人仿佛是被万剑穿身……遍地的烂肉和肢体……”
乌恩亲自去看过了现场,想起那个惨烈的场景,他的咽喉涌动了一下。
“烂肉?”
“是的,烂肉,就像是……被撕裂的烂肉。”
仆固叹息一声,然后又呻YIN了一声,说道:“昨天搜寻了一整天,他居然能够躲过去,这人肯定不得了,要提防……”
他看看自己被包扎的严严实实的右手肘部,忍痛道:“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熬过去,就算是熬过去了,我再也不能提刀杀敌,乌恩,要小心。”
失去右手的男人就相当于是失去了战斗力,这对于身处险境的仆固来说是个沉重的打击。
外面阳光明媚,帐篷里却有些阴冷。
就和他们现在的心情一样的阴冷!
“我会小心。”
看到乌恩的情绪不好,仆固笑道:“别担心,明人来刺杀,正好说明他们没有大举进攻的意思。”
…..
“我们无法进攻。”
回到兴和堡,来不及洗漱的方醒就交代了情况。黑刺的信使在一边喝着肉汤,还有一碗酒。
“联军之间的关系不错,也就是说咱们无法从中各个击破。若是进攻,他们只需游斗就能让咱们疲于奔命。”
林群安失望的道:“那就盯着吧,等兴和城建成了,他们继续呆在那里就是傻子。”
王贺也得意的道:“他们的粮草还得转运,到时候看看谁更有钱。”
大明很有钱,粮食也多,仓库里的土豆粉丝和大米面粉堆积如山,户部已经建议在开春后这个时段抛出些粮食打压粮价。
一时间气氛轻松,方醒却带着些忧虑。
朱高炽的身体不错,每次黑刺把消息传来时都会附带这么一句。
可方醒却感到了压抑。
稳住啊皇帝!
此时的大明需要朱高炽继续当政,然后稳住朝政,后续才能有革新的希望。
朱瞻基在群臣的眼中大抵会是个激进派,所以哪怕是朱高炽有改弦易辙的迹象,可群臣却在两相对比之后,觉得还是朱高炽好些。
不过相对于朱瞻基,朱高炽一旦要动手,那破坏力自然要大出许多啊!
藩王……
“伯爷,陛下在朝中商议收回藩王田地之事,朝中吵的厉害,陛下也无法阻止。”
“急了。”
方醒挥挥手,等信使走后,他张开嘴,最后只是化为一声叹息。
……
“爹!爹!爹!”
外面传来了无忧欢喜的喊声,方醒起身道:“陛下这是要夺民心!”
藩王不法早已有之,朱元璋的脾气不好,儿子们干坏事被他知道后,多半是要派人去呵斥一番,警告一番。
及至朱棣,那些藩王不敢露出太多把柄,怕被这位脾气暴烈的皇帝给削了。
那咱们弄点土地吧!
土地保值增值的概念深入人心,大抵比什么银行利息更让人心动。
于是藩王们控制的土地就越发的多了。
只是他们却不肯用钱买,于是各种手段一起上,坑蒙拐骗,威胁利诱……再不行就破家。
本王看上你家的地是你的福气,还敢矫情?拿了!
“爹!”
无忧看到方醒出来,欢喜的喊了一声就扑了过来。
方醒丢掉这些烦恼的事儿,迎上去抱起无忧,听着她在耳边嘀咕着说有多想他了,为何出去不带着她这些话,一时间心中柔软。
没有战事的兴和堡是安静的,女儿在耳边的呢喃就像是催眠曲,方醒抱着她进去,却看到三个女人带着孩子们相迎。
“我不过是出去一天罢了,哪值当这般隆重。”
“夫君辛苦。”
张淑慧没解释,莫愁只是把欢欢抱起来给他看了看。
可小白却不满的道:“辛老七出去了,然后又躺着了。”
这话是指方醒去历险。
“去找人说说道理,道理说通了,对方也承认了错误,后来还自残认罪……”
方醒随口敷衍着,进去才发现无忧已经在自己的肩头上睡着了。
“她昨日都在念着夫君您。”
张淑慧接过无忧抱进了里间,方醒就把欢欢抱过来,看着他呆萌的眼睛说道:“这边牛奶多,到时候断奶倒是方便。”
莫愁羞红了脸,方醒呵呵干笑一下,问道:“土豆和平安呢?”
小白指指里间道:“上午就被夫人赶到工地上去了,说是多看看。”
不用说,一定是两个孩子也在挂念着方醒这个当爹的,烦不胜烦的张淑慧只能全部轰出去,免得自己也跟着备受煎熬。
“我总是有办法的,你们放心。”
方醒进了里间,看到张淑慧坐在床边,正发呆的看着熟睡的无忧,就轻轻走过去,低声道:“我只是为无忧出了口气。”
张淑慧同样在隐晦的暗示她对方醒独自去冒险的不满。
“夫君,无忧没事,您不该去……若是有什么意外,您……”
“好,下次不会了,我保证……”
……
男人的保证就像是晨起时看到的雾气,太阳一出来,很快就消失无踪。
第二天方醒又带着无忧去了工地,而鞑靼部却迎来了两位客人。
“是我们的人,他们的亲人还在族里。”
面对着明军的审查,鞑靼部的几个男女辩解道。
鞑靼部当年一败于大明,再败于瓦剌部,部众被打散了,到处都是。
近一年多来陆陆续续的有不少散落在外的鞑靼人回归,今日不过是例行公事罢了。
看看这两人只是带了两匹瘦马,身上一副破破烂烂的弓箭,其中一人还没刀,明军来核查的小旗官警告道:“别惹事,还有若是发现奸细要及早报上去,别等咱们查出来,那就是大罪!”
这些男女都堆笑着应了,然后其中一人还感激零涕的拿出一条风干的羊后腿,只是被拒绝了。
这边的大营就是鞑靼部在居住,这两人一路进去后,不少认识他们的人都打着招呼,有的还走近关切的问了近况。
“嗯,是他们的人。”
就在大营外,小旗官放下望远镜,满意的吩咐麾下道:“要注意盯着这边,要经常来走访问问,若是发现有奸细,先抓了再说。关键时刻……抓错了也没事。”
而那两个归来的游子在一片热情的招呼声中见到了自己的亲人,顿时嚎哭声一片。
游子归来自然是要庆贺一番,如今的鞑靼部背后大明,早已不是破落户了。
当天晚上这两家人就聚在一起宰杀了几头羊,外加买了些兴和堡军户出售的鸡鸭,弄了个小小的篝火晚餐,来了不少人。
大家喝着大明运来的烈酒,吃着烤肉,气氛热烈。
那两人喝的醉醺醺的,然后说话就大胆了些。
他们说着这几年流亡在外的经历,说到凄惨处,旁人都跟着叹息。
“……那些哈烈人可恶,很厉害……”
第1751章 是狗屎(为盟主:‘香橙青苹’贺,加更!)
年后的北平渐渐的有了些春意,枝头嫩绿,生机勃勃。
年后的朱高炽抛出了收回藩王土地的议题,一下就把还没从过年长假的慵懒中清醒过来的北平官场震动的够呛。
震动之后大家的第一反应就是皇帝在作死,作大死!
那些藩王最近很老实,你这不是在给他们上眼药吗?
一旦藩王不满,斗争就会升级,到时候生灵涂炭,哪还有什么盛世啊!
于是奏章就雪片般的飞进了宫中,外面议论纷纷。
可外面的舆论却呈现两个极端。
一是官吏文人们,他们觉得皇帝就是吃饱撑的。
而在民间,百姓们对皇帝的这个想法却是大加赞赏,认为这是仁君所为。
“陛下这是有些……过了呀!”
于谦听到这话不禁眉头一皱,然后走出自己的房间,看到廊下站着两个小吏在说话。
他本想呵斥,最后却只是告诫道:“对与错都不是我等能非议的,若有建言,可与上官沟通,莫要到处散播,到了那时就是罪责!”
两个小吏看到他出来后就已经慌了,担心会被处置,等听到这话,不禁觉得今日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这还是那个不知道变通的于谦吗?
两人赶紧请罪,等回去后就把这事儿广而告之。
小吏们的活计繁琐,而且多,所以八卦就成了消遣的好办法。
“于大人这是悟了吧?”
一阵八卦声中,有人说了一句,顿时鸦雀无声。
一个小吏耳朵上别着支毛笔,抚着自己那稀疏的胡须点头道:“嗯,是这个理。不过于大人本就是进士出身,若是再懂了官场的道道,那以后可就是要一飞冲天了……”
众小吏面面相觑,一个稳沉的小吏说道:“不管是不是,你们以后都少在背后说闲话,别去得罪人,须知人外有人啊!”
人外有人,这话看似在说别小看他人,可众人仔细一琢磨,却有些警惕。
小心隔墙有耳!
官场从来都不是慈善地,为了升官,什么手段都屡见不鲜。
那小吏看到众人醒悟,不禁觉得自己今日算是做了场功德,就点了一下。
“于大人背后有兴和伯,兴和伯的背后是太子殿下,冯平就是前车之鉴!”
……
“那些人的背后是谁?”
朱高炽有些恼怒的问道。
外间的议论他坦然处之,只是在无数议论的中间,突然冒出来一个新说法。
——太子依旧没有儿子,皇帝这是担心以后的加班人问题,准备把藩王全部弄下去。以后就算是朱瞻基生不出儿子,可他的兄弟不少啊!
这等肥水不流外人田的恶意揣测让朱高炽有些愤怒,第一次想杀人!
叶落雪面色古怪的道:“陛下,这些话的源头都来自于一家小酒馆,那掌柜喝多了就胡言乱语,本来那些食客都没在意,谁知道掌柜居然吐出了一条虫子,一下就出名了。”
朱高炽在回忆着,他用食指关节敲打着自己的额头,突然说道:“朕倒是想起来了,以前为了孙氏之事……也有一家掌柜吐过虫子……”
叶落雪干咳道:“陛下,就是那一家。”
朱高炽的面色也有些古怪,然后失笑道:“这便是兴和伯说的缘分吗?”
这话听着是玩笑,叶落雪却心中一凛,说道:“陛下,臣查过,那个掌柜并无刻意,只是嘴巴絮叨,爱吹嘘。”
“那就警告一番。”
朱高炽的仁慈体现在很多方面,比如说宋老实。
如今的宋老实在宫中算是彻底翻身了,别说欺负他,重话都没人敢说。
他一天就腋下夹着扫帚在乾清宫外面晃悠,看到有尘土就上去打扫,一时间在宫中博得了个‘乾清宫洒扫专职大太监’的名号,风头盖过了正处于倒霉状态的黄俨。
在全林试探了一次被弄的灰头土脸之后,黄俨看到宋老实就是目不斜视。
他是被冷落了,可却不能自暴自弃,否则人人喊打。
所以今日他就来乾清宫讨好。
通往乾清宫的台阶干干净净的,看着赏心悦目,只是黄俨却没心情去欣赏,而且他也看得多了。
“哎哎哎!你的鞋底是啥?脏了!”
黄俨才上了几级台阶,身后就传来了宋老实的叫嚷。他停步回头,看到下面的台阶棱角处有些可疑的,就像是……狗屎的残留物。
瞬间黄俨就从袖口里摸出了手绢,几步下去把那些狗屎擦干净,然后起身和蔼的对宋老实说道:“不错,好好干!”
宋老实没搭理他,而是蹲下来看看那些残留的颜色,遗憾的道:“要水洗呢!”
黄俨尴尬的把手绢收进袖口里,然后蹲下,居然用袖子来擦台阶上的污痕。
等擦干净后,宋老实傻笑道:“你是好人。”
被送了好人卡的黄俨却不能带着一身狗屎味去见朱高炽,只得回到自己的地方去换衣服。
全林一边伺候他更衣,一边抽动着鼻子,只是却不好问。
等换好衣服后,黄俨坐下,低声道:“是狗屎。”
“公公您……您踩到狗屎了?”
全林有些紧张的问道。
宫中能踩到狗屎的地方,一定离婉婉的住所不远。
黄俨点头道:“去转了一圈,查看一下,好歹到时候能派上用场。”
全林松了一口气,低声道:“公主是陛下的心头肉,咱们可不能乱动啊!”
黄俨的眼神阴冷,说道:“说不定,到时候看看势头再说。太子在金陵越发的稳当了,咱家和你肯定是陛下要留给他来处置的,知道这是什么吗?”
全林面色微黯,“这是要等太子登基后拿咱们立威,这样宫中必然风气一紧,不敢妄为。”
这等事在历史上屡见不鲜,儿子上台拿老子的旧人来开刀,这是一举两得,其中最重要的作用就是震慑!
大家都看好哈!别以为自己是老臣就牛逼哄哄的不把朕放在眼里。
看看!看看!这就是那只鸡,不想死的就别当作死的猴子!
全林悲哀的道:“公公,除非是太子能接受咱们投诚,否则咱们肯定是死无葬身之地。”
此刻他最痛恨的大抵就是和黄俨亲近,可木已成舟,再无反悔的机会。
而黄俨就是深知这一点,所以才敢和他密谋。
一双渐渐变成三角形的眼睛微眯,黄俨冷笑道:“陛下的身边有人,不少人,领头的就是那个长的比女人还漂亮的家伙,最近他们肯定是在排查藩王在京城的人,所以那人躲了……”
“公公,他若是被抓到,咱们可就完了!”
黄俨很不满的道:“你慌什么?就算是被抓到,首先倒霉的就是那位贵人,他都不在乎,咱们怕个屁!”
……
“那些疯狗般的人多半就是宫中派出来的,告诉他们,最近小心些,都别传递消息,等风头过了再说。”
袁熙上火了,嘴角上长了几个燎泡,火辣辣的疼。
他换了个地方,所以有些不安。
这里周围都是平民,人员流动大,方便匿迹和逃跑。
“大人,有些人害怕了。”
一身百姓装扮的男子自己都有些紧张,看着就像是想找地方躲避的鹌鹑。
袁熙摸摸嘴角,龇牙咧嘴的道:“无需害怕,宫中自己弄了个收回藩王田地的麻烦事,外面现在是物议沸腾,咱们反而是不引人注目了。”
男子问道:“大人,宫中那人可是条狡猾的老狗,别被他给卖了。”
袁熙冷笑道:“他当年可是对当今一家下过不少黑手,教你一个乖,能坐上那个位置的人,都是睚眦必报之辈。黄俨现在不死,不是那位不想动手,而是他知道自己的时日不多了,加上黄俨当初据说是说了些隐秘之事才换了条命,那位无论如何也得顾忌一下自己的面子,这才让那条老狗活到了现在。”
看到男子恭谨的听着,袁熙满意的道:“他就是那位留给太子练手处置的老狗,他活不了!”
第1752章 绵里藏针,刺痛人心(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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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袁熙说出这番话后心情舒畅了些,最后告诫道:“咱们这里现在是千头万绪,殿下不在,就只能靠着咱们来牵线,一处出错,处处皆错,要小心小心再小心!”
等男子走后,袁熙开始写信。
信的内容很简单,只是说挂念家中的老父,听人说老父的身体不错,心中宽慰,喜不自禁。只是老父年迈,却需要家人时时盯着,有些小问题就要及时请郎中看了。
最后信中说道:儿子在京城这边已经去访名医了,只等找到,就重金请了去。
把信封了,外面做了记号,一旦被人私自拆开就能看到。
“明日发出去。”
把书信交出去后,袁熙简单在脸上涂抹了一番,然后就出门游逛。
一年之计在于春,开春了,要干活,不然一年都没收成,就等着一家子饿死吧!
街上人流滚滚,大部分人都是脚步匆匆,或商或农,正如这大明的国势一般,百业兴旺。
这等场景在大家看来就是盛世风范,可在袁熙的眼中却刺眼的很。
民心一旦稳固,马丹造反都没人跟你。就算是你强拉壮丁,可等到了战场上,你还得担心他们反戈一击。
所以造反从来都是个技术活,没这个技术的,或是时运不济的,扑街的太多。
看到那些行人大多面色多了红润,袁熙在心中喟叹着。
他不是那等腐儒,自然知道这是大明最为辉煌的时代。历史之势浩浩荡荡,顺之者昌,逆之者亡。
可朱济熿要做这个逆贼,他唯有的只是跟随,并竭尽全力。
他在街上晃荡了半晌,最后找了个卖锅贴的小摊坐下,要了锅贴和稀粥。
锅贴最近有些成为大明代表性美食的趋势,不但是大酒楼里有,街上也有,甚至还有人挑着担子到处吆喝叫卖。
袁熙看到一个老汉带着七八岁的孙子坐在对面,他要了五个锅贴,粥没要,就用油纸托着,递到孙子的嘴边让他吃,还让他别把里面的粉丝给掉了。
老汉穿着一身洗白了的布衣,脸上的肌肤黝黑。他闻着孙子咬开锅贴后散发出来的香味,咽喉涌动了一下,然后咧嘴笑了。
那黄色的牙齿看着有些恶心人,可那笑容却格外的纯净。
“如今这日子也算是好过了,以前谁愿意花钱在外面吃东西,在家都得抠着和面。”
一个男子看到那对祖孙一个笑的开心,一个吃的开心,不禁就感叹道。
老汉听到后就单手托着锅贴,回头道:“是啊!以前还时常听到塞外有蒙元人作乱,如今算是清静了,家中种了不少土豆,不但全家能吃饱,多的缴纳了粮税之后还能拿去卖了,不然哪来的钱钞出来吃东西哦!”
男子赞同道:“那是,现在日子好过了,塞外好像有又些不大太平,不过兴和伯已经带着聚宝山卫出塞,咱们也算是高枕无忧了。”
方醒……
袁熙微笑道:“兴和伯那可是国朝名将,每次征伐都有他,倒显得大明的武勋们没多少用处。”
一个坐在边上的男子说道:“那可得小心了,当年前宋时可是什么…..那赵匡胤讥讽手下的将领,让他们卸了兵权,回家享福。兴和伯可别……”
那个男子一听就皱眉道:“外面不是说了吗,兴和伯自己愿意一辈子都是兴和伯,说是先帝给的封号,就不愿意升爵,这样的人忠心耿耿啊!”
袁熙吃着锅贴,含糊的道:“听说要动藩王呢,估摸着要削藩。”
这话没几个人愿意接,全因此时藩王宗亲的人数规模还不大,祸害也不算特别大,所以名声还没以后那么臭。
不过男子却有些不屑:“那是陛下的亲戚呢!你说动就动?多半是谣言……”
说着他准备教训一下袁熙,偏头却发现人没了。
“那人看着就不正经,要是还没走……哎!他给钱了吗?”
“咦!那苟日的没给钱呢!”
……
“陛下,外间对此事的议论沸沸扬扬,臣……以为此事不可,万万不可!”
杨士奇有敢谏的名声,这个时候他也愿意充当排头兵。
朱高炽面无表情的听着,目光停留在那个镇纸上。
“……藩王……乃是大明的屏藩。”
杨士奇有些痛恨此时的自己,可违心话却必须要说,这是套路,不说不行。
“若是屏藩大乱,大明就乱了,臣恳请陛下三思!”
“臣恳请陛下三思!”
群臣拱手齐声道,声音传到了殿外,抱着扫帚坐在平台和台阶下交叉角落的宋老实摸摸怀里的点心,喜滋滋的道:“陛下又给了点心呢,留给娘。”
朱高炽最近经常会赏赐点心给宋老实,可宋老实每每把点心捂发霉了都不吃,于是梁中就劝了劝,可却依旧如故。
而朱高炽知道了也是一样,每天照给!
……
殿内,朱高炽眯眼抬头,看着群臣说道:“兼并之风愈演愈烈,谁之过?”
群臣心中一凛,知道皇帝这是借机发飙。
大明立国之初,那些勋戚们争夺的是良田,可在朱元璋的盯防下,他们也不敢太过肆无忌惮。
而现在的藩王勋戚兼并土地却是平常,加上官员文人,这三股势力就是大地主的代表。
朱高炽心中微叹,方醒当年给朱瞻基说过这三股势力的祸害之处,如今看来却是丝毫不差。
所以别看文武对立,可在很多时候他们其实都是战友。
这是利益的结合体!
朱高炽想起了那个新名词,心中冷笑。
没有利益哪来的拉帮结派?
没有利益哪来的争斗?
朱高炽面色不变,淡淡的道:“朕说过了,百姓才刚吃饱饭,不,有的地方依旧吃不饱,穿不暖,勋戚藩王们……还有那些人要收敛些,若是钱钞不够用,朕多年来也积攒了些东西,跟朕要,朕来给!宫中节衣缩食也给他们!”
这话几乎就是在指着鼻子骂人。
你们穷疯了吗?
没饭吃了吗?
一天就记挂着那些田地,一天就记挂着从哪里多捞些钱财!
无耻!
这下连张辅都不自在了。
英国公府也兼并土地,而且都是好地。
哪怕他敢说自己持身正,可却不敢担保下面的人是否用了阴狠的手段去夺取百姓的田地。
这一点此时的文官们大抵是要骄傲一番,鄙夷武勋一番。
朱高炽看到了文官们鄙夷的眼神,想起接到的密报,不禁想起了方醒。
——人有欲望,就别想着什么彻底厘淸吏治,只能是尽量控制罢了!
文官们终于扬眉吐气了一回,却没看到上面的皇帝面带讥色。
杨荣知道皇帝需要文武之间的平衡,他等了一下,说道:“陛下,藩王若是被收了土地,那多半是不甘心的,臣以为当徐徐图之……”
这个和稀泥的首辅,当真是没有骨气!
各种眼神在杨荣的身上聚焦,可在大家的潜意识里,瞄准的不过是那个位置罢了。
你这是给皇帝下来的台阶吗?
可从目前来看,皇帝就是铁了心的要拿自家亲戚开刀,你这个……有些假吧?
朱高炽坐在上面,大殿里被炭火烧的暖洋洋的,可他却倍感冰冷。
这就是皇帝的位置,高处不胜寒,孤独而冰冷。
“诸卿所言极是,朕那日却是随意了……”
卧槽!
群臣看向杨荣的眼神马上就不对了。
你是不是和皇帝私下沟通过了?
奸佞!
朱高炽把这些眼神收进眼里,说道:“藩王不法朕痛恨不已,朕说过了,要悯民,别虐民,可许多人却把这话当做是过眼烟云,过后即忘。户部。”
夏元吉出班应道:“陛下,臣在。”
朱高炽淡淡的道:“要仔细清查各地藩王侵占的土地,查清楚,报上来,朕要一一纠正了!”
轰隆!
朱高炽的话恍如一记春雷在大殿内炸响,群臣心中大惊,继而生出了无力的感觉来。
皇帝这是早有预谋吗?
先抛出收缴藩王土地的方略,等群臣和外界大多反对时,他再迂回一击……
这一击太漂亮了啊!
杨荣的眼中精光一闪,有些惊喜之色闪过。
有些藩王的封地内民怨不小,大多是侵占土地引发的。
这些怨言多多少少都传了出来,朱高炽此时出手,那就是为民做主。
而且还是大义灭亲!
数遍了历代皇帝,如当今这般的有几人?
而且藩王开头之后,勋戚和那些侵占了民田的人……你们退不退?
皇帝的亲戚都退了,你们难道比皇亲还能耐?
有些臣子都醒悟过来了,看向朱高炽的眼神中带着敬畏。
这样的帝王虽然并没有先帝的赫赫武功和一力决策的果敢,可他却就像是藏在棉花里的针,当你轻视他时,会被扎的痛彻心扉。
民心所向,这才是王者之道!
第1753章 埋钉子
出门一趟散播了些话,这让袁熙的心情不错。只是想起自己吃锅贴忘了付账,袁熙就觉得心中有些不得劲。
“大人,朝中刚来的消息。”
袁熙打个饱嗝,皱眉道:“袁持,我说过说话要说重点。”
男子嘿笑道:“大人,陛下听从了建言,收回了原话,后面说是清查藩王侵占的土地,大抵是要归还。”
说完他想发表一番看法,却看到袁熙陷入了沉思,就赶紧噤声。
他是袁熙当年收留的孤儿,从小养大,所以感情很深。去外面接收消息,传递消息,都是他在做。
袁熙在沉思着,眉头不住的皱紧放松,良久,他抬头看到袁持还没走,就说道:“你悄悄的去找了雷度来。”
袁持讶然道:“大人,雷大人不是说近期不好见面吗?”
袁熙摇摇头,然后挥挥手。
……
一个多时辰后,化妆的雷度来了。
“有何紧要之事能值当你让我冒险?”
雷度很不满,他摸摸脸上用锅灰染成灰黑的脸,觉得袁熙总是把自己当做是下属的作法让人难以接受。
袁熙抬头看着他,认真的道:“陛下改弦易辙了,只是清理侵占土地之事,雷度,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雷度随口道:“怕是经不住外面的风吹雨打了吧。”
“那是皇帝。”
袁熙沉声道:“此举不但能一步步的压住藩王,更是收取了民心,特别是封地的民心,你想想,这是为何?”
雷度不是傻子,只是信息不全,所以一时判断错误。他皱眉道:“这是在未雨绸缪?”
袁熙点头道:“正是。”
雷度嘿然笑了笑,眼中全是狰狞:“既然他不给活路,想一步步的把殿下逼到角落里,那咱们还等什么?找到机会就动手。”
“是这样啊!”
袁熙有些唏嘘的道:“聚宝山卫不在,这是个好消息。若是他们在京城,到时候那个疯子肯定敢强闯皇宫,那事情就不好办了。”
雷度的眼神凌厉,喝道:“不好办也得办!你们都被他吓坏了,胆子呢?喂狗了?他如今在兴和,没有陛下之令,他如何能进边墙?”
“是啊!”袁熙叹息道:“可那人行事总是肆无忌惮,不然此次怎么能全家都去了兴和?这可是犯忌讳!”
“不必管这些,现在宫中那人的身体却不见问题,袁熙,咱们怎么办?难道还得等吗?”
“不,我认识一个御医。”
袁熙突然诡异的笑了笑,雷度指指宫中,眨眼道:“难道……”
“气不得!还记得李时勉的事吗?当时可是差点就熬不过去了。”
“嘶……”
雷度的身体前俯,低声道:“那……”
袁熙微笑着,气度从容:“会有的,殿下也该配合一二,那些藩王们若是不想成为砧板上的肉,也该出出力才是……”
雷度精神大振,全然忘记了自己刚进来时的不满,问道:“咱们现在怎么办?”
“等!”
袁熙淡淡的道:“你在京城的关系多,要多去看看朋友们,不然时日长了……彼此也淡漠了,这样不好。”
“那你呢?”
“我?”
袁熙的眉间全是自信,“我要关注全局,顺便和那些青皮谈谈。”
“青皮有什么好谈的?都是些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
“总会有用的。”
袁熙起身道:“那人在北平有义薄云天的名号,且待我去看看,若是能行,那以后就多了一分把握。”
雷度点点头,提醒道:“小心别把消息泄露了。”
袁熙的面色骤然变冷,淡淡的道:“我从不需要别人来提醒这个,你只管去联络那些老朋友就是了。”
“随便你,若是消息是从你这里泄露出去的,袁熙,在大军到达太原之前,你的家人会被殿下碎尸万段!”
…..
“兴和堡里有多少钱粮?要是咱们打败了明人,这些都是咱们的了?”
一个帐篷里,三人谈话。
“可谁能击败他们?”坐在面对帐篷帘布方向的那个老人不屑的道。
“如果咱们能里应外合,那样击败他们也不是不可能,不,是把握很大。”
“对,他们的火枪阵列最怕的就是混乱,只要混乱一起,他们就是待宰的羔羊。”
老人脸上的皱纹突然舒展开来,他冷冷的道:“你们就是祸害,来人!”
帐外进来两人,坐在老人斜对面的男子突然伏在地上,抬头道:“我们死了不可怕,可怕的是鞑靼再无翻身的机会……若是您也要向明人投降,那就请处死我们吧。”
另一个男子也趴在地上道:“我们冒险来了这里,为的只是部族的将来……”
老人脸上的皱纹越发的深刻了,他叹息着挥挥手。
“此事是如何安排的……”
……
自从仆固断了手臂之后,联军的敢死队计划就停止了。
而取而代之的就是和平,难得的和平。
可方醒却不肯要和平,他不断派出游骑去袭扰对手,一批又一批。
“你们别忘了,咱们有兴和堡保护着,只需简单的斥候和暗哨即可保证无虞,可他们呢?那个营寨就散落在草原上,无坚可守,咱们要经常去告诉他们这个弱点,让他们晚上睡觉都得睁只眼闭只眼。”
上次的行刺告诉联军上下,大明若是想偷袭他们,他们就得天天折腾。
现在主动权已经到了明军的手中,方醒已经在安排斥候去查探对方的补给来源了。
一旦需要长期对峙,方醒肯定会使出劫粮道这个古老而又屡试不爽的招数来。
柴房里,王贺拍拍最近瘦了些的肚皮,说道:“兴和伯,那咱们岂不是来养老的吗?”
林群安瞪了他一眼,他可不愿意在塞外养老。
张羽想和方醒搞好关系,就笑道:“其实塞外颇有些可观之处,就算是冬季,只要没有威胁,躲在屋子里睡懒觉可是个享受。”
“你这几年看着老得快!”
方醒指指他脸上的皱纹说道:“塞外风霜煎熬,你算是大明头一份,以后自然会有应得的。”
张羽摸摸脸上,笑道:“和那些战死的同袍比起来,下官已经够幸运了,所以不敢有怨言。”
方醒点点头,这时外面有人探头探脑的,方醒看到是小刀,就起身送走了众人。
“老爷,信使来了。”
信使还是黑刺的人,但他的神色不对。
“伯爷,现在出关难了。”
“有人盘查?可你们有勘合啊!”
“朝中有人说要严查走私塞外,然后各处都开始了严查。”
方醒诧异道:“现在塞外都是大明的了,走私给谁?”
不过这个问题显然不是信使考虑的范畴,他说道:“陛下突然变了,令户部清查各地藩王侵占土地之事,外面那些等着看笑话的人都傻眼了。”
这是以退为进的手段,朱高炽应用的堪称娴熟,只是却有些冒险。
那些藩王可不是省油的灯,被朱高炽这么吊着,内里的怨气大抵能淹没皇宫。
这些人中有人野心勃勃,有人在蛰伏装傻,有人只想安享富贵……
而朱高炽的一系列举动无不在说明他的决心,要撼动藩王传统利益的决心。
“陛下这是做给群臣和百姓看的,他收拢了民心,可群臣的心在哪?他们可会跟随陛下一起去限制藩王?”
“陛下在行险,他的底气是什么?”
看到方醒在纠结苦思,黄钟劝道:“伯爷,京城的诸卫足够荡平天下,陛下又不是赶尽杀绝,只是想限制一下藩王,为后世子孙减少些麻烦罢了,敢造反的屈指可数,不,估摸着不会有,不敢有!”
“你小看了人心!”
“陛下应当缓缓行之,一步步的,让那些藩王醒悟时已经没了反击之力。首先就该想办法削了侍卫。然后再去从容革新。”
“陛下急切了,我担心那些藩王暗地里会抱团,到时候麻烦可不小。”
方醒挑眉道:“若是动乱,只要京城不乱,那正好清理一下。”
这话里杀气腾腾,黄钟只能是无奈的道:“伯爷,陛下好歹几年还是有的。”
希望吧!
方醒在心中默默的说道。
第1754章 疯狂了
春天的气息很浓厚,天气渐渐的升温。
这是个美好的季节,鼻端全是青草的味道。
无忧非常喜欢这个味道,午觉起来就嚷嚷着要出门。
方醒当然没意见,此刻大明的游骑已经压制住了联军的斥候,兴和堡附近也安排了不少人查看,加上大车队最近几天没来,堡外很是安全。
“老爷,天气好着呢!”
方醒抱着洗漱好的无忧出了她的卧室,看到天空微蓝,呼吸轻松的根本就察觉不到。
“一家人都去,咱们今日在堡外野餐!”
这下连三位嬷嬷都兴奋了,大家马上去了厨房,你说要点心,我说要炒菜,一时间人满为患。
无忧去转了一圈,嚷着要点心,甜的。
于是乎大家都安静了,连不喜欢吃甜食的方醒都说是带点心。
……
兔子不吃窝边草!
鞑靼部依旧在放牧,只是却不肯让牛羊吃了营地周边的草,所以出了兴和堡之后,外面看着嫩绿一片,一些不知名的小野花点缀其中,恍如置身天堂。
看到方醒一家子出来野游,那些军户和百姓的心都落下来了,再也不复惶恐。
为将者在许多时候都是众人瞩目的中心点,敌人进攻你紧张,那么麾下会比你还紧张。
正如同前方十万对百万时的谢安一般,方醒此时全家出游,不过是想安军心。
他虽然没机会说什么‘小儿辈已破敌’这等装比的话,可当他抱着无忧在寻找野花时,让整个兴和堡都安宁了。
一朵紫色的小花。
无忧拿着小花就往方醒的头上戴,方醒自然不愿意,于是父女俩闹作一团。
“老爷,阿台来了。”
“让伯律去。”
方醒蹲在地上,身边是三个孩子。
无忧在拔草,过程不优雅,可旁观的三个大小男人都目不转睛的盯着。
“哎…….”
阿台穿着一身毛皮大氅,整个人看着毛光水滑的,若是在大明南方,这活脱脱的就是土豪一个。
“哎哟!”
无忧一下拔断了嫩草,小身子猛地往后倒去。她正心慌着,身后一只大手轻松的接住了她。
无忧呆呆的后怕了一瞬,方醒就给土豆和平安使个眼色。
“妹妹,咱们去看小羊吧。”
“你看小羊在吃草呢!”
看到方醒兴致高,阿台带了几只小羊过来逗趣。
就在前方,一个牧羊女正驱赶着小羊过来。
无忧拍手道:“好啊!”
不说无忧,连土豆和平安都对小羊感兴趣。
三个孩子过去了,邓嬷嬷看似随意的跟在后面。
“伯爷,阿台有些顾虑。”
黄钟回来了,方醒看过去,阿台冲着他拱拱手,然后带着人回了大营。
“顾虑什么?”
方醒轻松的道:“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再拖下去,联军的士气会崩溃。所以在此之前,就要考验仆固和乌恩的能力了,我拭目以待。”
他说的云淡风轻,可仆固能不能在断臂的情况下活命,谁都不知道。
这年月受伤后最怕的就是感染,一旦中招,几无幸免。能不能活下去那就得要看老天爷的意思。
黄钟低声道:“安阳候遣人来问,咱们这边是否有动手的意思,若是兵力不够,他可上奏章请示陛下增援。”
方醒负手看着不远处追着小羊跑的无忧,淡淡的道:“郭义没那么好心。”
“是,安阳候久在宣府,说起来还是伯爷您把郑亨给弄下去了,不然他哪来升任总兵官的机会?此人城府颇深,弄不好就是想喧宾夺主,主宰此次大战。”
“这算不得大战。”
方醒意态闲适的踱步,等看到无忧啊呜一把抱住小羊,欢喜无限时,不禁笑了。
他的目光在鞑靼大营那边看了几眼,说道:“联军此刻最怕的就是咱们的袭扰,多来几次就会不战自溃,所以我最近派出了游骑,让他们不得安宁。乌恩我不知道,不过仆固只要没死,他就不会坐以待毙。”
远方有游骑回来,新的游骑随即出发。这种不间断的袭扰在聚宝山卫没来之前,是联军对付兴和堡的利器,让筑城几近于停顿。
如今方醒一到,形式顿时逆转。
黄钟觉得方醒用兵不沾烟火气,轻飘飘的,谁也没注意,双方的攻守就已经逆转了。
这才是名将啊!
被人崇拜的方醒却在崇拜着一位古人,他想起了曹操。
他最近在看三国,看到的是利益之争,法统之争。
若非是刘氏统御大汉多年,曹魏一统天下的进程将会不可阻挡,而后中原又将会再次进入一个崭新时期。
设使天下无有孤,不知当几人称帝……几人称王……
方醒想起了自己,不禁喃喃的道:“若是大明没有我,那会是什么样?”
……
“没有那个魔神在,上次明皇就不可能赢!”
一个千夫长在帐内慷慨激昂的说着。
“没有他,明人就没有这般犀利的火器!”
边上站着一个在谄笑的男子,他说道:“明人自己说出来的,当年魔神丢下书本从军,首先就弄出了那种厉害的火铳,然后才有了大铳,从交趾打到草原,他就没输过。”
仆固觉得自己的命很大,在缺医少药的联军中,他断臂之后还以为自己难逃厄运,可谁知道居然慢慢的熬过来了。
“那就是个祸害,专门出来祸害他国的魔神,所以机会难得。”
仆固点点头,谄笑的男子弯腰出去。
乌恩咬牙道:“他就是祸害哈烈的罪魁祸首!若是能干掉他,仆固,你将会是哈烈的英雄,肉迷和哈烈将会成为最坚不可摧的盟友,我发誓!”
仆固看看自己短了一截的右臂,感受着那断臂处传来的剧痛,微笑道:“我们现在难道不是盟友吗?”
乌恩振奋精神道:“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
仆固起身,缓缓走出帐篷。
阳光不错,仆固眯眼看了一下天空,眼酸难忍的垂眸道:“那就去看看吧。”
……
“爹!爹!爹…….”
方醒坐在草地上,左边的三个妻妾在窃窃私语,前方是三个孩子在玩耍,人生至此,惬意之极。
无忧突然转身跑过来,手中握着几朵小花,那笑脸比阳光还要灿烂。
“爹……”
方醒伸出双手,无忧用力的扑进他的怀里,然后反弹回来,把手中的几朵小花凑到方醒的眼前,得意的道:“爹,你看花花。”
方醒认真的看了小花,重重的点头道:“嗯,漂亮的花花。”
方醒笑着抱住她,无忧的双手绕过他的脖颈,在他的颈后一一数着自己的花花……
这样的日子方醒觉得自己过一百年都不会厌倦,可远处归来的斥候却让这种日子成为了苛求。
斥候来回很正常,可看这批斥候的速度,多半是有了发现。
方醒起身拍拍屁股,笑着让无忧去张淑慧那边找吃的,他自己迎着那群斥候去了。
“伯爷,敌军突然发疯了,三千余人的游骑正拼命的往这边冲击。”
“让阿台去迎敌。”
骑兵对骑兵,在没有决战之前,这种拦截最有效。
黄钟问道:“伯爷,可要回去?”
方醒摇摇头道:“决战不是这个阵势,继续。”
那些在外面的牧民和军户们也感受到了气氛不对,可没人命令他们回去,而且方醒的家人还在玩耍,于是紧张气氛很快消除。
很快鞑靼部那边的大营冲出来几千骑兵,居然是阿台亲自带队。他冲着方醒这边拱拱手,然后吆喝一声,大队人马远去。
林群安等人也出来了,听了消息后,林群安迷惑的道:“伯爷,三千人太少,没用啊!”
“谁知道呢!”
……
方醒就在原地等待着,当太阳西斜时,北面突然一阵骚动。
明军的一队骑兵打马冲了过去,可前方的十余骑不但不逃,反而是迎了上来。
双方很快遭遇,人数占据优势的明军一个照面就干掉了一半联军斥候。就在此时,对方却调转马头,分为三股开始逃窜。
“这个有些莫名其妙啊!”
王贺觉得联军怕不是快被压力给逼疯了。
第1755章 就在明日!(为盟主:‘末日五万年’贺,加更!)
五千对三千,双方在方圆五里的范围内开始了纠缠。
“王爷,敌军在游斗。”
阿台已经看到了,那些联军游骑一击即走,有的在试探着,想穿越封锁线。
“是去刺探的,拦截就是了,少数过去的是送死。”
双方纠缠半个时辰后,联军中牛角号长鸣,旋即潮水般的退了回去。
阿台的心情并不好,在刚才的交锋中,遇到哈烈人,他的麾下能占据优势,可当遇到那一群肉迷人时……
“丢人!回头操练起来!”
“王爷,他们一直在游斗,这不对劲啊!”
……
各种信息汇总到了方醒这里,王贺坚定的认为是试探,大行动之前的试探。
可林群安却认为这是无头苍蝇般的行动,不可贸然揣测。
“伯爷,咱们要多撒些明暗哨出去。”
“他们偷袭不了!”
方醒笃定的道:“咱们在堡内,外面有暗哨,城墙上有明哨,只要他们尽职尽责……从今晚开始,千户们轮流上城墙值守。”
此刻方醒选择了谨慎,在无法知道对手的意图时,谨慎是唯一能避免灾难的办法。
“告诉阿台,注意警戒,还有俘虏那边也要盯着,若有人闹事……那就压下去!”
方醒的眸色微冷,关键时刻,他会只保护兴和堡。
……
一夜无事,第二天早上,当方醒抱着无忧在堡内转悠时,却看到了明心。
“大师,帮我家做场法事吧……”
一个老妇人在家门口哀求着,手中提着个袋子,里面就是准备进献的供奉。
明心很尴尬,他宣了声佛号说道:“此事暂缓可好?且等贫僧禀告了……呃!”
他刚想把锅暂时扣在方醒的头上,却看到了方醒。
……
“你不会?”
方醒有些好奇的问道,无忧盯着明心的光头看,记忆里隐隐约约的有些印象。
明心干咳道:“是,贫僧……惭愧。”
方醒瞅了一眼他身后的三个和尚,问道:“他们呢?”
那三个和尚看着孔武有力,方醒这是明知故问。
明心摇摇头,说道:“他们是保护贫僧……不过贫僧昨夜心血突动,近日必然有事发生。”
“好生待着吧,最近是有可能大战,到时候你们别乱跑,小心被人拿了。”
……
斥候不断被派出去,而反馈回来的消息也越来越多。
“敌军正在杀羊?”
方醒满意的说道:“辛苦了。”
能看到杀羊的场面,肯定是抵近侦查,伤亡定然不小。
来报的百户官脸上多了一道凝结的伤疤,走路也是一瘸一拐的。他昂首道:“伯爷,您说过,大明从不缺乏勇士和勇气!”
方醒一怔,心中激荡,不禁点点头,拍拍他的肩膀,说道:“有你们本伯才有底气去和对手抗衡,好好的,去吧!”
斥候是军中最危险的兵种,伤亡历来都居高不下。
“这是要动手了!”
等人一走,林群安就摩拳擦掌的说道:“联军本就粮草不够,突然宰杀羊,那就是战前鼓动士气,伯爷,就在这两日了。”
……
乌恩在凶狠的撕咬着羊腿,漂亮的小胡须上全是肉汁。他的腮帮子鼓动着,牙齿张合间,齿缝里全是肉丝。
这是一个馋坏了的王子。
为了稳住军心,他这段时间都只能隔三差五的才能吃到羊肉。
仆固没吃,因为根据一位据说是跟着明人郎中学过的家伙说的话,他这种外伤最好少吃羊肉,否则不利愈合。
他在喝着面汤,里面有些猪肉干,吃起来没滋没味的。
对面的乌恩喝了一口酒,哈气道:“明人的烈酒果然好喝,可惜没多少了。”
这还是仆固上次劫掠了辎重队的战果之一。
“今夜出动!”
喝多了的乌恩眼睛发红,看着就像是一只狼崽子。
仆固已经喝完了面汤,点头道:“是,凌晨吧,不管成功与否,也能让明人措手不及。”
乌恩把空荡荡的酒囊扔掉,连打了几个饱嗝,满足的道:“那就睡觉!”
……
大白天的,联军的营地里一片死寂,鼾声不断。
如果不是边上的游骑不断轮换的话,大抵会被误认为是空营。
而兴和堡此刻也是外松内紧,方醒召集了一干人来议事。
“杀了羊,对于联军来说就是不过日子了,所以今明两日必须要做好万全准备,各部要枕戈待旦。”
千户官们都起身应诺,方醒看向张羽。
“堡内要多留人,大战一起,街道上不许有人,发现就拿下,顽抗就地杀了!”
张羽起身应了,方醒目光转动,微微点头道:“此战不容轻忽,这是肉迷人伸过来的触角,要斩断它!告诉他们大明不可辱!”
诸将轰然应诺,顿时煞气腾腾。
“肉迷距离大明遥远,两国短时间内不可能有大规模的厮杀,不过矛盾却是根深蒂固。”
诸将都用心的听着,王贺甚至还弄了纸笔在边上记录,也不知道是准备发往京城还是自己保留。
“哈烈原先和肉迷乃是死对头,两国本已暂时相安无事,肉迷国也得以西向。可大明击败了哈烈,均势就失去了。”
方醒的手中拿着根筷子放在食中二指上,他微微往左边倾斜,筷子当即落地。
“肉迷国此时大抵想趁机进攻,但他还得首先要打下挡在中间的国家,然后才能够着哈烈,这是个机会,可他们却担心大明出手。”
“用哈烈来牵制大明,这是一手好棋,只是仆固太急切了,他匆忙拉上乌恩这位失败者来袭扰,如今已然无用。”
换做是方醒的话,大抵会先想办法去当说客,游说哈烈的各方势力。
“此战一旦大胜,肉迷人扩张的脚步就会加快,因为他们担心大明不会给他们时间去继续强大,所以……诸君努力吧!”
方醒走后,王贺收起纸笔,得意的道:“咱家以后倒是可以编写一本兵法传下去了。”
沈浩取笑道:“监军,武学里的比你这个还好。”
说完他就后悔了。
王贺瞪眼道:“那你给咱家找一套来,否则……”
担心以后会被王贺给阴了,沈浩急忙说道:“那可是机密,传出来要掉脑袋的。”
“那你这是在消遣咱家?”
随即两人开始了舌战,边上的都在看热闹。
战前的放松方式多种多样,有人喜欢吵架,有人喜欢睡觉,而方醒喜欢和家人在一起。
“爹!”
无忧看到方醒就迎了过来,欢喜的模样让方醒忘却了其它。
“无忧可乖吗?”
“乖!”
“明日大战,你们在堡内注意别出门。”
方醒轻描淡写的告诫了妻儿,张淑慧点头,小白好奇,莫愁却有些担忧。
什么这两天,方醒断定就在明天!
吃下去的羊肉第二天就拉完了,士气也变成排泄物拉出来了。
土豆和平安都有些激动,等方醒牵着无忧出去时,两人就悄然跟了出去。
“爹,孩儿想去城头观战。”
土豆一本正经的请示道。
平安也表达了相同的意愿,方醒看了一眼在角落那里蹲着观察蚂蚁的无忧一眼,说道:“你们看看也好,省得以后信口开河。不过战场还不知道在哪,所以你们可能什么都看不到。”
土豆兴奋的道:“爹,可以看到大军出发呢!还能看到凯旋归来。”
平安撅噘嘴,他只想看真正的战阵厮杀。
方醒一人轻拍了一巴掌,笑道:“明日大军出城你们就上城头去看吧,不过若是敌军攻城,那你们就得回家。”
说完方醒心中一动,问道:“你们难道是想以后做武将吗?”
土豆茫然的道:“爹,孩儿不知道呢!去年孩儿想出海,今年却想做大将。”
孩子的梦想总是会变的,充满了梦幻色彩。
方醒摸摸他的脑袋说道:“无碍,你还小,慢慢的想。”
“爹,孩儿以后想当大官。”
呃……
平安的想法让方醒有些无语,他蹲下看着平安的眼睛说道:“你以后会是新丰伯,比什么大官都大。”
平安摇摇头,皱眉道:“爹,可是那个国公都看着很无聊。”
尼玛!
这一刻方醒恨死了徐景昌那厮,一天到处晃荡,让平安都以为勋戚只是混饭吃的。
第1756章 病倒,召回太子
徐景昌最近的日子不算是好过,在徐钦死后,背后有人说他不顾亲戚的情谊,坐视魏国公府衰落。甚至是魏国公府现在只剩下了妇孺,依旧没有看到他徐景昌伸出援手。
“一门两国公听着了不起,可这也是忌讳,咱总不能两家亲密无间吧?那迟早会被一锅烩了。”
“闲言碎语理会他们作甚!”
“可……”
英国公府的前厅里,徐景昌看看门外,然后低声道:“太子对勋戚可不怎么看好啊!文弼兄,昨日陛下召了御医。”
张辅的眼中带着忧虑,说道:“那是被气的,下面的官员人人都以为自己是御史,可自己的身上都不干净,哎!”
昨天朱高炽看了份奏章就被气得浑身发抖,然后御医一来,赶紧就让抬回去,后面的事儿没人知道。
徐景昌今日过来拜访实际上就是为了探口风,听到确切的消息后,他起身道:“两副药就好了的事,文弼兄,既然无事,走了啊!”
……
京城的一家地下赌场里,一锅羊肉在沸腾着。
坐在袁熙对面的是一个长的很正直,很让人信任的人。
“魏丽丽,你的赌场被五城兵马司的清扫过三次,你手下的一帮人怎么养活?”
袁熙夹了一片羊肉出来吃了,然后举杯缓缓喝着。
而在他的身后站着两个大汉,面色狰狞,只需对面的魏丽丽一声令下,这世上就会少了一人。
魏丽丽从小就痛恨自己这个名字,但他的父亲却说这是一位游方道士取的,说是他长大后必然会有一番大事业,所以才憋屈至今。
不过在他长大后,基本上就没人敢直呼他的名字了。
魏丽丽透过锅上的雾气打量着袁熙,淡淡的道:“你来找我几次,究竟是想让我干什么?好处是什么?”
袁熙放下筷子,说道:“此事只可你一人知道。”
说着他拿出一卷宝钞,随意的丢给了魏丽丽。
“钱钞不是问题,给你的也不只是这个。”
袁熙从容的说道:“我知道你不甘心如此,野心勃勃,可在当今大明,你这等青皮头子能有什么前程?”
魏丽丽看都没看手中的宝钞一眼,微微点头,然后袁熙身后的两个大汉出了房间。
“说吧,你若是信口雌黄,那我会活埋了你!”
魏丽丽从锅里拿了一根骨头,也不怕烫手,就这么抓着啃了起来。
袁熙笑了笑,“你手下的人不少,我需要你干些胆大的事,你敢不敢?”
“什么事?”
“事成之后,文武随你选择,文官七品,武官千户……”
……
朱高炽病了,呼吸急促,面色潮红。
“陛下最好不要动怒,否则……”
御医放下朱高炽的手腕,低声的叮嘱道。
皇后问道:“陛下多时能醒来?”
“很快。”
室内有皇后和郭贵妃,还有梁中。
皇后微微点头,御医赶紧出去。
室内的气氛不大好,面对着朱高炽身边两个最重要的女人,连梁中都缩着脖子。
郭贵妃面带愁色的道:“娘娘,陛下的身体……”
“住口!”
皇后冷冷的道:“陛下的身体非是你能谈论的,若是传出去,你想死吗?”
郭贵妃看了皇后一眼,心中一股冷气升起,然后咬着红唇,委屈不已。
皇后冷笑一声,然后问梁中:“上次兴和伯给的东西还在不在?”
梁中点头,然后指指床榻边上的小匣子。
皇后走过去打开,从里面取出一个小瓷瓶,“要热水来。”
梁中趁机出了寝宫,等拿了水回来时,却看到朱高炽已经醒了。
“娘娘,贸然叫醒陛下,怕是……”
郭贵妃的话激怒了皇后,她看了郭贵妃一眼,微微一笑,然后俯身去问朱高炽,“陛下,吃药吧。”
郭贵妃看到皇后从小瓷瓶里倒出一个小东西,她本想阻拦,却回想起了刚才皇后的那一眼。
凌厉的一眼!
朱高炽的眼神渐渐清明,皇后叫人过来扶起他,御医进来看到后就想阻拦,可朱高炽却顺从的吃了那颗小东西。
“是方醒的那个?”
朱高炽重新躺回去,虚弱的问道。
皇后点点头,说道:“陛下,那些不说正事的奏章您就不该看,让辅臣们去处置,把结果报上来就是了。”
朱高炽呼出一口气,只觉得胸口发闷,头发晕。他说道:“国事岂可丢下?朕做不到太祖高皇帝和先帝那般勤勉已是亏心……罢了,让杨荣来。”
“陛下……”
谁都劝不动朱高炽,而杨荣一直在等着,进来就看了看朱高炽的面色。
朱高炽微笑道:“这几日朕歇歇,外面有大事就来禀告朕。”
……
杨荣一路回到值房,见他进来大家都急了。
“陛下如何?”
杨荣面沉如水的道:“陛下的身体看来要歇息一段时日了,上那奏章的人……”
“革职!”
“报给东厂!”
大家异口同声的中间多了些不和谐,说这话的杨士奇气愤的道:“早就说过了别气着陛下,这不是有意的吗?弄到东厂去审审!”
杨溥干咳道:“杨大人,陛下已经病了,现在要稳定。”
杨荣也说道:“先革职了再说,那人本官知道,就是个……没脑子的。”
这话的含义很多,可大家此刻只关心朱高炽的身体,杨士奇说道:“要不还是劝劝陛下,把太子调回来吧。”
金幼孜赞同道:“对,太子回来之后,陛下可以好好的歇息歇息。”
太子监国也不是不行,可杨荣却顾忌着到时候外间会传出朱高炽不行的谣言,就有些踌躇。
黄淮冷眼看了半晌,说道:“杨大人,国事为重。”
杨荣点点头,“好,本官马上去请见陛下。”
……
“瞻基吗?”
朱高炽的面色不大好,杨荣心中难过,却只能点头:“陛下,太子殿下回来,您可以多歇息歇息……”
朱高炽闭上了眼睛,杨荣心中忐忑,不知道会不会惹恼朱高炽。
这几乎就是在告诉朱高炽:陛下啊!您这身体不大好,为了保险起见,咱们还是把太子弄回来吧。
他看看皇后,可皇后却是一脸的赞同。
在这种时候郭贵妃没资格进来,只有皇后,她可以在必要时承担大事。
这就是等级森严!
寝宫里静悄悄的,杨荣已经生出了悔意。
“让瞻基回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躺在床上恍如睡着了的朱高炽突然说了这话。
杨荣心中一松,马上拟旨,然后念给朱高炽听了,再给皇后过目验证,这才用印。
“用……”
朱高炽强撑着说道:“让东厂去!”
杨荣心中一个咯噔,只好把圣旨交给了梁中,然后告退。
朱高炽看了皇后一眼,皇后说道:“可是要让妥当的人去吗?”
朱高炽点点头,说道:“叶落雪何在?”
“陛下。”
叶落雪从外面大步进来。
朱高炽说道:“让东厂去,让人盯着,若有不对……”
“杀!”
杀这个字从叶落雪的嘴里说出来,配上那让皇后都嫉妒的漂亮脸蛋,却让人心中一凛。
朱高炽点点头,梁中就叫人去召唤孙祥。
“朕无事。”
朱高炽安慰道:“这次朕便多歇息些时日,皇后看好宫中,婉婉那里别让她担心。”
皇后点头应了,朱高炽重新闭上眼睛,却又想起了什么,说道:“那个宋老实,记得赏他些点心。”
……
宋老实得了点心,却有些奇怪,他嘀咕着点心怎么是热的,就像是刚做的,然后夹着扫帚在外面美滋滋的想着。
孙祥急匆匆的来了寝宫,知道旨意后也是面色大变,出来时孙佛的淡定都差点撑不住了。
宋老实看到他下台阶时差点摔跤,就好心的道:“要看着路呢!”
孙祥回头看到是宋老实,就点点头。
要看好路,可现在皇帝都要召回太子了,路在何方?
孙祥的身后跟着两个侍卫,他们一路跟着到了东厂,看着孙祥安排人,然后又跟了出去。
十余骑出了宫中,一路朝着南方去了。
而这一切都在有心人的眼中……
第1757章 敌袭
兴和堡在黑夜中看着黑不溜秋的,城头上点了些火把,一些军士在来回巡查着,还有固定的人在注意着外面的动静。
第一晚方醒点了孙焕山的将,把他得意的不行。
早早的吃了晚饭之后,他就带人上了城头,然后各处巡查。
夜风凌冽,吹的墙头上的大旗猎猎作响。
远方的天际有些诡异的明亮,能看到几朵白云。
“都打起精神来,被人摸了就能睡一辈子了!”
孙焕山一路吆喝着,看到懒散的就过去踢一脚,骂骂咧咧的。
“再没精打采的老子把你丢下去!”
军中就服这一套,你若是文绉绉的去和军士交流,那些人背后会骂你是傻卵。
“急什么?”
孙焕山闻声侧身,就看到方醒一个人上来了。
“伯爷,大战在即,您不该一个人在堡内行走啊!”
孙焕山瞅瞅后面,才发现方醒一个家丁都没带,不禁就埋怨道。
方醒走到墙边,双手撑着城砖,看着远处的泛白异象,说道:“和此前比起来,明日不算是大战,都放松些。”
孙焕山摸摸怀里的小酒囊,心虚的道:“伯爷,下官就怕他们夜袭。”
“夜袭是个问题,所以多关注,暗哨明哨一旦更换,如果对方已经靠近兴和堡,那必然会发现,所以多叮嘱他们。”
孙焕山看看天边,摇头晃脑的道:“这天气一看就不对,晚上估摸着会黑。”
天边的泛白渐渐被黑夜代替,四野空旷。
“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
方醒看了良久,说道:“我的判断,明日肯定是决战,而联军并无把握,所以多加小心,发现问题马上让人去禀告我。”
孙焕山应了,方醒转身,看到那些军士都在看着自己,就微笑道:“明日咱们把那些苟日的打出屎来!”
……
回到家中,无忧已经睡着了。
小孩儿睡着后脸蛋红扑扑的,呆萌呆萌的。
方醒伸手摸摸她的小脸蛋,然后连同被子把她抱起来,去了张淑慧那边。
“夫君……”
张淑慧有些诧异,以前在方家庄时,他们夫妻的那张床够大,偶尔无忧会偷偷摸摸的先拱进被子里,等被发现时都睡着了,于是三个人一起睡。
方醒小心翼翼的把无忧放在张淑慧的身边,给她盖上被子,然后说道:“晚上我睡前面。”
张淑慧知道了方醒的意思,就低声道:“夫君,若是有事您说一声,妾身好看着。”
一旦外面交战,堡内肯定会被惊动,到时候各处忙乱之下,就怕有人想浑水摸鱼。
方醒顺手也给她把被子盖好,说道:“这里是塞外,经历过各种慌乱,他们的经验足够丰富,到时候有家丁在,还有邓嬷嬷,除非是被攻破,否则不会有大问题。”
张淑慧点点头,低声道:“夫君小心些。”
“好。”
随后方醒又去了小白那里,被痴缠了半晌,最后才去到莫愁那里。
“老爷。”
今晚是轮到方醒陪张淑慧,莫愁有些惊讶。
欢欢已经睡着了,就躺在无忧身边。方醒坐在床边说道:“让你跟着受苦了。”
莫愁的经历若是被记录下来,估摸着也是个传奇。
特别是她东奔西走,是这个时代少有的女性。
莫愁轻笑道:“我跟着老爷觉得安心呢!”
“是啊!安心……”
人的心不安定,就会惴惴不安,觉得没个着落。
方醒轻轻把她揽在怀里,低声道:“等这边事了,我们就回京城。”
莫愁突然说道:“老爷,神仙居还没开呢!等回去妾身就招人,然后和要弟一起盯着他们装饰,慢慢的就……”
……
今夜果真如孙焕山所说,子时一过,天色就黯淡下去,连星宿的闪烁都看不到。
仆固和乌恩就在这黯淡的苍穹下,看着远处那如怪兽般盘恒在那里的兴和堡,乌恩低声道:“你认为他们可有防备?”
仆固左手控马,孤零零的右手诡异的垂在身侧。他看着远方的兴和堡,沉声道:“防备肯定是有的,否则魔神早就被击败了。不过咱们是有备而来,若是被摸上去,那今夜魔神就成了鬼神。”
乌恩神经质的笑了笑,笑声在寂静中显得有些刺耳。索性这里距离还远,无虞惊动明军。
“我的父王当年带着大军出征,沿途浩浩荡荡,前锋到了亦力把里,中军才出发,号称百万大军。”
仆固摇摇头道:“兵在精锐而不在多。”
“是这样。”乌恩已经能用平淡的语气来诉说着哈烈由盛转衰的经过了:“和明皇的决战几番起伏,明皇之隐忍让人束手无策,他能在前方几度差点崩溃的情况下依旧冷眼看着,可最后却能抓住稍纵即逝的时机发动反击,亲自冲阵,这等帝王简直就是闻所未闻。”
“你们的老王依旧是英雄!”
仆固安慰了他,可乌恩却摇头道:“那是个更像是统帅的帝王,而魔神深得他的信重……我说了这些,甚至是自曝短处,只是想告诉你,在和他交战时,切莫轻敌……”
“我从不轻敌,那是自取灭亡之道。”
仆固的眸子在黑暗中闪烁着野火,他说道:“肉迷需要在东方保持存在,而我就是那个存在。”
乌恩摇头道:“希望吧,哈烈就这样了,现在被夹在中间动弹不得,可笑我那些兄长们却还在兴致勃勃的争斗着,等哪日你们或是明人打进来,我看他们还能争斗什么。”
这话里有些怨气,仆固不再搭话,只是看着前方。
前方……
……
在草原上很难布置暗哨,特别是在寒冷的春季,除非暗哨能支撑一夜,否则都有暴露的可能。
因为方醒判断明天会是决战,所以今天的暗哨被延长了时间。
可伏在草地上不动,坚持两个时辰下来这人就僵了,今晚要三个时辰,那真的是人命了。
寅时初,看着毫无异状的草地上开始了移动,一前一后。
而在他们的前方,同样是一前一后两个人朝着他们匍匐而来。
这就是更换暗哨的过程。
两批人交错而过,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新来的两人摸到了位置,然后开始暗中活动手脚,寻找一个可以长时间不动的舒适地方。
其中一人刚找到个舒坦的姿势,于是抬头观察。
一双眼睛,好似发绿的一双眼睛隐入了他的眼帘。
他下意识的张开嘴想尖叫示警,可对面却伸出了双手:一只手成拳重重的打在他的嘴上,把那尖叫扼杀在咽喉中。
而另一只手却握住了他的脖颈,用力的一捏。
苍穹黯淡……
……
“那是我国最出色的斥候,他们比豹子还要矫健,比老虎还要凶猛,比毒蛇还要悄无声息……”
仆固的声音很平稳,哪怕右臂的伤处传来阵阵剧痛,可他依旧从容不迫。
乌恩低声道:“是很厉害,看来是快摸到了吧。”
……
是的,最精锐的一组斥候已经摸到了离兴和堡只有半里地的地方,一路上死在他们手中的明军暗哨多达六人。
他们在草地上就像是毒蛇般的蜿蜒而行,身上穿着经过处理的衣服,能保证不容易被人发现,以及减少动静。
前方的情况他们一无所知,而前方却是聚宝山卫布下的暗哨。
张羽的麾下熟悉地形,而且对在草原上潜伏的经验也更丰富一些,所以目前的暗哨布置就是他们的人。
两人一前一后的向前摸去,因为担心被发现,连眼睛都是眯着。
仔细观察了一阵,没发现情况,当先一人就回身摆摆手。
这是让同伴准备发出信号的意思。
回头这一下,斥候的眼中全是自信。
然后……
一个黑影猛地扑了过来,压在他的身上,同时身后有人尖声喊道:“敌袭……”
被压在身下的斥候反手就是一肘,可挥肘一半时,就觉得后腰一痛,然后全身的力气都从那里泄掉了。
他后面的同伴毫不犹豫的爬起来就往回跑,丝毫没有来增援的意思。
尖利的叫声刺破了寂静,城头上陡然大放光明,接着各处明暗哨一起撤了回来。
“敌袭……”
第1758章 诱敌,威名
“敌袭……”
孙焕山猛地瞪大眼睛,喝道:“开堡门,火炮准备,手雷准备,召唤各部,通知伯爷!”
城头上的军士马上把装着手雷的筐子提过去,然后火枪架在城垛上,等候命令。
一队队的军士沉默的从通道跑上来,他们迅速按照预定的位置站位。
“用力拉!”
火炮也顺着斜坡往上拉,运送炮弹和火药的军士络绎不绝。
堡内也沸腾了,各处灯火此起彼伏。
“集结!集结!”
“检查弹药,出发!”
一队队的军士在上官的指挥下列阵,然后相互检查各自的装备。
“大人,远处!”
孙焕山瞪大眼睛,顺着麾下的手指方向看去,就看到了一片火光……
“敌军主力!撤回来!所有人都撤回来!等待伯爷命令!打一炮,马上打一炮,提醒两侧大营戒备!”
“轰!”
炮口的硝烟和火光一起喷发出来,看着威势惊人,可和远方那在飞速接近的大片火光比起来只是小儿科。
方醒已经穿戴好了,他走出门外,看到家丁们都全副武装在等待着,就吩咐道:“老七安排一下。”
说完他就进了里面。
“留下一半人值守,注意,不许任何人进入,违者杀!”
……
“爹!”
无忧被外面的动静惊醒了,醒来没看到每次都会出现的方醒,就哭闹着。
张淑慧正在哄她,门却被人推开了。
油灯被挑的大亮,方醒走到床边,抱起无忧亲了一口,柔声道:“无忧宝贝被坏人吵醒了?”
无忧哽咽着点头,方醒再亲了她一口,说道:“爹马上就去打坏人为无忧出气,好不好?”
无忧看看方醒,一抽一抽的点点头。
方醒把无忧递给张淑慧,说道:“我去城头了,土豆他们我也带走,你看着家。”
这是责任和信任!
张淑慧说道:“夫君放心。”
方醒点点头,然后对无忧笑了笑,急匆匆的出了门。
全家人都出来了,方醒走到莫愁的身前,看着还在沉睡的欢欢笑道:“这孩子是个心大的,好。”
再安慰了小白,方醒看着两个穿着整齐的孩子,不禁笑骂道:“两个小兔崽子,一晚没睡是吧?”
土豆点点头,平安摸摸腰间的短刀,两个孩子都精神不错。
“好,跟我走!”
方醒当先出去,三个女人看到两个孩子昂首挺胸的跟在后面,不知道是担忧还是欣慰。
辛老七大步进来说道:“夫人,今日请莫要外出!”
张淑慧点头道:“辛苦你们了。”
辛老七对邓嬷嬷点点头,然后拱手追了出去。
张淑慧说道:“今日都在院中待着,小白帮着看好欢欢,莫愁不要忧虑,夫君不会输。”
这是方家的女人们第一次见识战阵的一角,张淑慧却一点都不慌。
小白点点头,她对方醒的信心大抵是这个世界上最足的。
而莫愁更是无所谓,她在交趾可是知道方醒的赫赫威名。
于是张淑慧就把人全都带到主屋去,三个女人守着两个呼呼大睡的孩子,细细的说着琐事……
……
方醒走出大门,林群安已经在等着了,他一边走一边介绍情况。
“伯爷,张羽部的暗哨几乎全被摸空了,最后是被我部的暗哨发现,敌军主力全出,孙焕山打开堡门,用火炮堵住,城头防御已经就位……伯爷,可要关闭堡门吗?”
“不必了!”
身后有整齐的脚步声传来,方醒没有回头,说道:“我想看看仆固和乌恩可敢进来!还有,左右大营如何?”
“鞑靼部那边已经戒备,俘虏那边两个卫所已经戒备,民夫正在看守他们。”
方醒点点头,上马,一路往城墙那边去了。
……
明暗哨潮水般的涌进了堡内,正好方醒赶到,他就站在堡门里面,看着这些喘息着的明暗哨冲进来。
“伯爷,少了三十余人。”
方醒点点头,却没看到有人带着尸骸进来。
“伯爷,那些人下手太狠,而且就像是毒蛇般的狡诈……”
方醒点点头,等堡外再无人进来时,他说道:“出去看看。”
……
“突袭失败了仆固。”
乌恩没有任何意外的说道:“我说过明人会很警觉,他们一直在作战,几十年了从未停息……”
“那又怎么样?”
两人跟随着大队人马往前行,前方突然有人喊叫,然后有人回来禀告道:“殿下,大人,明军堡门大开,有人在堡外。”
“胆子很大,去看看。”
两人策马从中间的通道冲到了前方,就看到兴和堡正面开了堡门,外面站着十余人。
距离不断拉近,当不到两里地时,乌恩叫停了。
“明军有大铳,再往前就是靶子。”
仆固点点头,说道:“派一队人过去看看。”
总得要试探一番,否则一夜的等待都白费了,于军心士气影响甚大。
于是一队骑兵就冲了过去,出于谨慎,他们并未打火把。
……
“伯爷,回去吧。”
前方的火光散乱林立,这队骑兵的马蹄声轰隆作响,第一次近距离面对敌军的黄钟有些发憷了。
“害怕了?”
方醒的声音传来,黄钟点点头。
“咱们的头顶上有十多门火炮,身边有三排火枪,他们若是敢来,那我求之不得。”
骑兵在距离三百多步时停住了,周围渐渐的安静下来。
“伯爷,打不打?”
“再近些就好了,能打三轮火枪。”
方醒有些贪心,想着多留下些敌人。
前方的敌骑在沉默着,他们想进攻,可看到堡门外的阵列却有些胆怯。
上次双方大战的教训还在记忆里,虽说黑夜中好突袭,可……
“好像是……魔神!”
为了诱敌,方醒也算是豁出去了,居然往前十余步,边上举着火把的家丁们把他的脸照的清清楚楚的。
模模糊糊中,一个哈烈人尖叫起来,然后他不顾军纪,掉头就开始往后跑。
“魔神……肯定有埋伏……撤!”
面对自己一方从未占过便宜的方醒,人群中有人丧胆,有人惶恐,有人失措……
带队的千户官看到军心已乱,果断的下令撤退!
再不退的话,明军一个反击出来,追赶着他们席卷本阵,那今夜可就得交代了。
“可惜了!”
方醒有些惋惜的道:“打!”
“伯爷令,点火!”
火光一闪而过,城头上连续传来多声巨响。
“轰轰轰轰轰!”
铁弹从城头掠过,然后砸进了敌骑中间,顿时一阵兵荒马乱。
“撤退!撤退!”
千夫长差点被一炮轰中,眼睁睁的看着前方的麾下被铁弹砸去了脑袋,然后无头的身体还在马背上端坐了一瞬。
“快!”
这一轮炮击居高临下,直接打出了几个血肉胡同出来。
黑暗中敌骑人仰马翻,惨嚎声让人心中恐惧。
溃败!
不过是一轮炮击,可黑夜放大了攻击效果和恐惧,敌骑开始溃败!
“伯爷,可要追击?”
方醒摇摇头道:“敌军本阵未动,若是追击,乌恩怕是会溃败,但仆固却在,他会缠斗……而我军最讨厌的就是缠斗。”
骑兵不足这是个问题,边上的鞑靼部并不能保证优势。
“回去,关闭堡门,该歇息的继续歇息!”
……
溃兵逃回本阵,因为是哈烈的人马,仆固不好处置,只是建议道:“军心有些低落了,我们必须要做出决断。”
乌恩的脸颊颤动一下,等千户官来请罪时,他吩咐道:“胆小如鼠,丢了哈烈的脸,来人!”
千户官觉得自己的临机处断并无差错,反而是非常及时。
此刻听到乌恩语气不善,千户官就辩解道:“殿下,明军火炮凶猛,那魔神的身边还有火器……”
这是在火上添油,对士气的影响极坏!
仆固挥动硕果仅存的左手,身后就飞出一箭。
“……明军早有准备……”
千户官还在慷慨陈词,一箭飞来,穿喉而过。他捂着箭杆,咯咯咯的指着仆固,然后原地转动一下,噗通倒地。
第1759章 出堡(为盟主:‘金指数木木’贺,加更!盟主加更完毕!)
在哈烈被朱棣击败后,国内的混乱开始是贵族领头,他们拉帮结派,搜罗人马。
然后那些王子们也没辙了。本来大家只是想争夺下一任国主的宝座,没想到那些贵族居然想单干。
这个不能忍啊!
于是高举大义旗帜的王子们开战了,他们先收拾了那些贵族,然后发现自己的麾下兵强马壮,就舔着嘴唇,嘶吼着自己才是合法继承人。
可口炮人人都会,于是城头变幻大王旗,你方唱罢我登场,哈烈一时间热闹非凡。
等大家发现口炮不起作用后,混战开始了。各方势力纠缠,今日你和我是一伙儿的,我上位肯定封你个什么王爷。明日大家又各奔东西:他们开的条件更好。
人性在此刻闪烁着兽性的‘光辉’——有钱就是爹,有奶就是娘!
而乌恩倒霉催的是老幺,搜刮了好久才有这点人马。
他不敢和兄长们争锋,于是处处忍耐,只求自保。
可当混战开始后,那些野心勃勃的王子们却发现这位幼弟手中的人马不少,于是各种觊觎的目光让他遍体生寒,最后只得各自去了封书信,说是自己愿意去亦力把里为大家盯着明人,这才保住了小命和麾下。
所以他把这些麾下看做是自己保命的底牌,一般都不肯乱杀。
看到乌恩的目光不善,仆固先看看堡门那边,然后说道:“慈不掌兵,这句话极好,你自己揣摩一下,是想让麾下成为软骨头,还是……”
乌恩默然,仆固看到堡门关上了,就喝道:“让他们喊起来,喊明军败了!”
……
“退了?”
阿台欢喜的看着那片火头有些慌乱,刚才发现敌军夜袭后,鞑靼部内发生了些混乱,黑夜中有人鼓动逃跑,旋即被巡查的人斩杀。
回身看看手下们都面带喜色,阿台说道:“都盯着,把人集结起来,一旦敌军攻击,兴和堡那边会给予支援,稳住!都稳住了!”
有人去查看人马,有人却低声说道:“王爷,天还黑着呢!明军不会冒险出来救援咱们吧?要不……”
“啪!”
说话的这人捂着脸惨嚎一声,阿台收回马鞭,冷冷的道:“兴和伯不是那等人,他说过,不会抛弃同袍,你的挑拨失败,你的胆怯让本王蒙羞,滚!”
火把的照耀下,阿台怒吼道:“拿起你们的长刀,拿起你们的弓箭,杀死他们!”
“明人败了!明人败了!”
外面传来了大吼,无数的吼声汇聚在一起,就像是海浪在拍打礁石,慑人心魄。
阿台转身趴在土墙上往左边的兴和堡看去,看到的却是依旧平静,他冷笑道:“喊几声就以为自己胜了吗?无知!”
再次回头,阿台大声的道:“这是敌军在给自己壮胆,一群无胆之辈,看看!看看兴和堡……”
“轰!”
这时兴和堡城头上打了一发空炮,炮声就像是在为阿台的话背书,让他越发的得意了。
……
方醒到了城头上,看着远处的那片星星点点的火光说道:“乌恩必然不敢夜间进攻,仆固呢?就只能用喊声来壮胆吗?”
王贺扣去眼角的一小坨眼屎,打个哈欠道:“夜间攻城,咱们的手雷够他们受的,兴和伯,各自歇息吧。”
方醒说道:“留两个千户所在墙头,其他人回去歇息。”
若是其他军队,此刻必然是全军戒备,紧张的不行。
可聚宝山卫久经沙场,这等规模的威胁还无法让他们无法安睡。
仆固的胆子大方醒能理解,可乌恩居然也敢跟着他来冒险,这是什么节奏?
五千火枪兵,加上三十六门火炮,方醒有信心能击溃当面之敌。
更何况还有张羽部和鞑靼骑兵助阵,乌恩疯了吗?
双方不算实力差距,人数也是相差仿佛,乌恩何来的自信?
“乌恩不会是被干掉了吧?”
方醒摇摇头,觉得不对,乌恩若是被干掉的话,仆固就算是大能,可要想收拢那些哈烈人的心也得废不少功夫,不可能马上来进攻。
“伯爷,敌军退了!”
有军士大声的喊道,方醒抬头看去,看到那片火光渐渐在后退,渐渐分成三股,一股在前,一股在后,中间一股最大。
“快上来!”
土豆和平安的个子矮小,看不到外面,土豆就去找家丁给弄来椅子,然后招呼平安爬上去。
……
天色蒙蒙亮,一夜都在做噩梦的无忧醒来,睁眼就喊爹,等看到只有张淑慧时,就嚎哭起来,非要方醒不可。
担心无忧把欢欢闹醒,张淑慧就抱着她出了卧室。
院门那里站着两个家丁,院子里有邓嬷嬷在跟着,张淑慧就抱着无忧在哄。
“你爹在打坏人,很快就回来了哦!”
“不,就要爹,爹……”
无忧闹腾着,张淑慧没招了,她有些怀念被留在方家庄的大虫和小虫,有它们在,只要看到它们摇尾巴的模样,无忧多半能少哭些。
“爹……”
莫愁抱着欢欢出来说道:“夫人,要不让无忧和欢欢玩吧。”
虽然欢欢不会说话,可小孩子总是会找到自己的乐趣。
张淑慧苦笑道:“这孩子就最近有些倔,就认夫君……”
“谁认我?”
张淑慧转身,看到方醒大步进来,后面跟着土豆和平安,就没好气的对无忧道:“看看那是谁?”
无忧泪眼朦胧的冲着方醒伸出双手,嘶声哭喊道:“爹……”
方醒看到无忧的模样,只觉得心都碎了,疾步过来抱着她哄着。
“爹打了坏人,无忧想爹了吗?”
无忧抬头,嗯了一声,泪眼朦胧的模样让方醒恨不能马上杀出兴和堡,把外面的联军杀个片甲不留。
哄好了无忧,张淑慧端来了大碗面条,上面盖了一层肉末,还有两个煎蛋。
土豆和平安也一人一碗,俩孩子的精神不错,看着很兴奋。
“娘,刚才看到那些敌人了,好凶。”
小白揪着平安嘀咕着,平安被唠叨的不行,就转移话题,给她说着联军的阵势。
“他们在做饭,爹说晚些就要开打了。”
小白闻言就大大咧咧的道:“你爹肯定能赢。”
方醒两下吃完面条,然后带了一水囊的水,起身说道:“我先去了,堡内还在戒严,你们好生待着就是,无忧……”
方醒抱起无忧,柔声道:“爹去打坏人,打完就回来陪无忧可好?”
无忧把脑袋埋在他的肩上,不舍的道:“爹,你要快些回来哦!”
“好。”方醒笑着板正她的身体,亲了一口说道:“无忧是姐姐,要照看好弟弟。”
……
堡内已经戒严了,有军士在不间断的巡逻,一旦发现上街的人,不问青红皂白,先扣下再说。
那些巡逻的军士看到方醒在前,二位小伯爷也佩着短刀跟在后面,不禁肃然起敬。
这是全家上阵啊!
上了城墙,远处的炊烟已经熄灭了,望远镜能看到那些联军将士在活动身体。
“敌军准备要出击了,令各部准备。”
随着方醒的命令,兴和堡沸腾了,无数将士开始集结在堡门后面,延伸出去的人流一眼看不到头。
方醒喝了口水,然后把水囊递给土豆,交代道:“你看好平安,不许擅自走动,否则军律无情!”
土豆兴奋的应了,平安却说道:“爹,您一定能赢。”
方醒笑着揉揉他的头顶,说道:“不是你爹能赢,而是大明能赢!好生看着吧!”
“嗯。”
土豆和平安用崇拜的目光看着方醒,目送着他下了城头。
“开门!”
方醒上马命令道。
堡门被打开,骑兵率先冲了出去,随后就是火枪兵。
方醒被裹在中间往堡外去,出动前他抬抬头,冲着盯着自己的土豆和平安挥挥手,从容微笑。
土豆看着方醒要出去,不知怎地就喊道:“爹,小心!”
方醒莞尔道:“臭小子也知道关心了吗?”
挥挥手,方醒消失在下面,随后就在堡门外出现。
第1760章 内奸发动
“伯爷有令,你部出动!”
两个骑兵冲到鞑靼部的大营前,厉声喝道。
阿台喊道:“开门!”
寨门被打开,鞑靼骑兵们蜂拥而出。
……
左边的俘虏大营里,张羽部的两个千户所在看守着。
两骑奔来,马上的骑兵喊道:“伯爷有令,你部不得出战,看守俘虏!若有异常,杀无赦!”
“下官领命!”
两骑马上回转。
此刻的堡前已经完成了列阵,鞑靼骑兵在两翼就位。
方醒端坐马背上,放下望远镜说道:“敌军已经集结完毕。”
黄钟回头看看兴和堡,心想在堡前御敌最好不过了,进退自如。
“全军出发!”
方醒的命令却让黄钟意外了,他和王贺并肩骑行,就低声问道:“为何不在堡前御敌?”
王贺已经进入了监军状态,淡淡的道:“那是自承弱小,我聚宝山卫的面前不过是两万余敌军,何须如此,当迎上去,痛击之!”
……
“平安快看,爹出发了!”
土豆放下望远镜呼喝着,而平安却一直在看着联军那边。
“大哥,他们的人不少,全是骑兵。”
土豆自信的道:“可他们肯定打不过咱们大明!”
……
“明军出击!”
不用斥候禀告,仆固和乌恩都看到了,两人相对一视,乌恩点点头。
仆固说道:“士气不可弱,迎上去!”
双方相对开进,在相距三里时停住。
谁进攻?
方醒的目光一转,沉声道:“令鞑靼部骑兵出击挑衅!”
牛角号响起,旗帜摇动,阿台接收了命令,当即令三千骑兵出击。
“出击!”
一片呼喊声中,三千骑兵从左右两翼同时出击。
“这是挑衅!”
仆固皱眉道:“这不符合明军的惯常,而且让我们的谋划落空,传令稳住不动!”
乌恩忧虑的道:“难道明人发现了?”
仆固摇头道:“若是发现了,此刻他们应当是固守,而不是挑衅。”
三千骑兵迅猛的冲了过来,在弓箭射程外迂回奔驰,叫骂着。
“稳住……”
仆固没去看这些骑兵,而是盯着明军本阵。
……
“主动来袭,做了些偷鸡摸狗之事,却不敢进攻,仆固胆小如此吗?”
方醒在马背上指着敌军喝道:“全军出击!”
“出击……”
火炮在前,阵列在后,明军悍然出动了。
“伯爷,敌军也动了!”
……
“我等的就是这一刻!出击出击!压回去!”
仆固嘶吼道,然后对乌恩说道:“此战不可留力,你在后面督战!”
乌恩指指他断掉的右臂,仆固用左手拔出长刀,就靠着双腿在控马,低喝一声道:“今日是最后的机会,不战咱们只能退回亦力把里,你甘心吗?”
乌恩摇摇头,“我不甘心。”
仆固点点头道:“那就齐心协力吧,我去了!”
“杀敌!”
仆固就用双腿控制着战马,左手摇动着长刀冲了出去。
“杀敌!”
无数联军将士嘶喊着,渐渐加速。
两万多匹战马一起冲锋,马蹄声震动大地,那呼喊声让城头上的土豆和平安都有些变色。
而那三千鞑靼骑兵不敢当其锋,掉头就跑,更是让敌军气势大振。
方醒冷冷的看着敌军起势,说道:“令鞑靼骑兵回归两翼,不得有误!”
令旗摇动中,仆固嘶喊道:“驱赶他们!驱赶他们!”
只要鞑靼骑兵冲乱明军本阵,那么此战仆固就敢说自己赢了九成。
前锋不再留力,全数追了上去。
马蹄声阵阵中,箭矢在空中交叉穿梭着,不时有人落马被踩死。
鞑靼骑兵突然分成了两股,然后朝着两翼去了。
仆固心中失望,却想起了那事,就喊道:“不许停,追上去!”
“伯爷,敌军尾随攻击!”
仆固突然改变了战法,让方醒有些惊讶,然后点头道:“侧翼打击!”
明军阵列的左右两边马上开始转向,火炮也对准了正追来的敌军。
鞑靼人不断落马,阿台心如刀绞,想令人却接应,却不敢打乱方醒的部署,只得眼睁睁的看着。
“王爷您看!”
阿台侧脸,看到申耀居然指挥着麾下推了十门火炮出来,火枪阵列跟随保护。
“兴和伯仁义啊!”
“点火……”
“轰轰轰!”
大胆的申耀用一轮霰弹把后面的追兵打蒙了。
霰弹从侧翼扑过去,联军的左侧几乎被削去了一层,气势一滞,却让鞑靼骑兵安全退了回去。
“撤!”
申耀打完就跑,留下火枪兵给自己擦屁股,带着炮兵拉着火炮回归本阵。
轰!
两翼的追兵还是不能阻拦的撞了上去!
“齐射!”
“嘭嘭嘭嘭!”
左翼的明军开始了齐射,继续从侧翼打击敌军,帮助鞑靼人稳住战线。
“伯爷,右翼不行了!”
右翼的敌军凶悍异常,刚一接触就把鞑靼人击退。
而阿台就在右翼,他深知一旦右翼崩溃的后果,所以拔刀喊道:“跟着本王来,打出去!”
冲击明军右翼的正是肉迷人,他们单兵能力极强,刀法凶悍,鞑靼人一时间难以招架。
阿台带着自己的侍卫勇敢的冲到了最前方,他就像是回到了自己被阿鲁台压制的那段时间。
郁郁中苦练马术和刀法。
铛!
阿台灵活的卸掉对手的攻击,长刀顺势擦过,在对手的右臂掠过。
“杀敌!”
阿台冲杀在前,鞑靼人一时间士气大振,纷纷发动反击。
“伯爷,右翼挡不住多久!”
林群安有些稳不住了。
“奇怪……”
方醒摇摇头,命令道:“令阿台后撤!”
他不会用阿台麾下的尸骨来赢取胜利,那会让人心寒。
“反击!”
奋力拼杀的阿台浑身浴血,却带着麾下用一波反击击退了敌军,然后才带着他们开始撤退。
就凭着这一点,若是当年没有阿鲁台的压制,阿台的成就也不会小。
阿台被裹在军中朝着聚宝山卫的侧后方奔去,这一战他感到酣畅淋漓,甚至还想回身再战。
轰隆的马蹄声中,阿台已经看到了明军在严阵以待,火炮手已经站在边上,随时准备点火。
去吧,该死的!让你们碰个头破血流吧!
对于聚宝山卫的战斗力,阿台比大多数人还要坚信不疑!
“大汗……”
大汗这个称呼许久都没人这般叫了,阿台一个激灵,毫不犹豫的伏在马背上。
因为他听出了这个声音。
来自于他最忠心耿耿的侍卫长月鲁。
声音急切!
刷!
阿台只觉得背部一凉,然后身后就开始了混乱。
“杀了他!”
愤怒的月鲁带人斜插过来,瞬间乱刀分尸,把偷袭阿台的那个鞑靼人斩落马下。
可混乱已经造成了,一群鞑靼骑兵高呼着,然后冲击着。
“老爷,右翼大乱,有奸细!”
一直在观察右翼的辛老七跃跃欲试的想带人去扑击追兵,然后让方醒腾出手来镇压奸细。
此时左翼僵持,那些哈烈人在试图绕过明军侧翼打击去攻击鞑靼人,可明军却毫不示弱的让鞑靼人撤到一边,直面敌军的冲击。
而在中路,原先的三千敌军预备队也开始发动了!
“希望来了呀!出击!出击!”
看到形式一片大好,乌恩激动的命令预备队出击,他自己跟在后面缓缓而行。
……
正面三千敌军开始突击,左翼陷入僵持,右翼的鞑靼人乱作一团,眼瞅着就要冲击到明军本阵。
“这就是仆固敢于决战的底气吗?”
奸细!
方醒喝令道:“林群安原地留下指挥。吴跃部跟我来!”
方醒留下一个千户所坚守中路,带着吴跃部赶去增援。
右翼因为有阿台坐镇,所以方醒就放了一个千户所,如今阿台被裹挟在乱军之中不知死活,形势急转直下。
黄钟从未经历过如此纷杂的战场态势,他张开嘴却不知道该建议什么,想跟着去,却身体发僵……
方醒拔刀,回望麾下,微微点头道:“跟着我,咱们去击败肉迷人!”
第1761章 混战,谁胜?
“击败他们!”
万众一呼中,方醒一马当先冲了出去。
黄钟心中一热,不由自主的催马跟上。
跟着我,咱们去击败肉迷人!
轻描淡写的话,却让人不禁热血沸腾!
正面的敌军已经加速到了极致,他们将会有力的牵制住正面明军,使得明军再无预备队。
而右翼的鞑靼人已经溃败,阿台生死不知,顷刻就是大败的局面,而且明军右翼将会被席卷。
“回去!回去!”
阿台的背上在流血,可他却被那剧痛给激起了豪情。
“掉头反击!反击!”
阿台几次想掉头都被席卷失败,他不停的呼喊着,终于,在侍卫们的帮助下,他们艰难的从侧面冲了出去。
“反击!”
阿台的眼睛发红,他看到自己的麾下正拼命地在向明军侧翼阵列奔去。而明军也在严阵以待,阿台相信明军绝不可能束手待毙。
“回来!像勇士般的跟着本王反击!”
阿台的呼喊并未得到多少呼应,他看着聚拢在身后的三百余人,毅然决然的道:“一旦阵破,鞑靼将不复存在,勇士们,跟着本王……”
这一刻阿台的身上仿佛带着光芒,当他跃马刀指前方时,奔逃的乱军中渐渐有人跟了上来。
“反击!”
阿台疯狂的一马当先,身后跟着五百余麾下,而在更后面,越来越多的鞑靼人迂回追了上来。
我们从未丧失过勇气!
最后面的一部分鞑靼人看到援军来了,马上掉头阻截敌军,一时间肉迷人的速度被止住了。
阿台奋力的厮杀着,身边的侍卫不断落马,月鲁在拼命的护着他的左侧,两人渐渐的不能敌,渐渐的后退。
“点火!”
面对鞑靼人的败军冲阵,张风度猛地挥刀。
“轰轰轰轰轰!”
铁弹看似缓慢的在空中掠过,那些以为自己来得及躲避的鞑靼人眼睁睁的看着黑点渐渐变大,然后最后一个念头就是好快。
“嘭!”
一匹战马被铁弹从胸部打中,冲势依旧不减,却因为铁弹的冲击力变成了翻滚。
战马带着马背上的鞑靼人在空中翻滚了一圈,然后重重的砸在草地上……
“咿律律!”
无数战马被这一波铁弹惊吓,长嘶声中,阿台的声音在后面传来。
“反击!”
明军的火枪一起举起,那个军官正高举长刀,作为一伙儿的他们知道,下一刻无数铅弹将会覆盖前方,撞上去就是死路。
“反击!”
阿台的声音沙哑,他已经受伤了,背部的那一道刀痕在不断抽搐着。
“我们将两面受敌!”
关键时刻,方醒率领吴跃部赶到,他大声喝令阵列两面相反,火炮集中轰击。
中路的敌军果然没有放过这个机会,马上朝着左边转向突击。
“出击!”
留守中路的林群安毫不犹豫的下令出击。
混乱开始了,整个战场被分割成三处,开始了混战。
“这就是我所希望看到的!”
仆固看到慌乱的场面不禁露出了兴奋之色,然后他命令道:“向右攻击!”
此时肉迷人的正面是已经被击溃的鞑靼人和后面的孙焕山部,而右边就是刚赶到的方醒,和吴跃的一个千户所,在中路三千预备队和肉迷主力的夹击下……
“必胜之局啊!”
阿台已经撑不住了,在三名肉迷人的围攻下,他深受背部伤处的影响,挥刀越发的缓慢……
铛!
刚格挡住一刀,边上的肉迷人阴险的一刀他却再也避不过去。
“大汗!”
一把长刀闪过,偷袭的肉迷人的脖子上现出一抹红痕,然后红痕扩大,一缕缕的红线飙射出来。
阿台斩杀了自己的对手,刚想回头看看救援自己的月鲁,肉迷人却转向了。
“月鲁……”
阿台回头,看到跌落马下的月鲁不禁悲声道:“月鲁…….”
……
肉迷主力突然偏离方向发动进攻,吴跃部的一个千户所就像是飓风中的木屋,岌岌可危。
崩溃吗?
仆固期待的看着,可明军的阵列却纹丝不动,仿佛就像是一堵不会移动的墙。
“放!”
十多个陶罐从明军阵中飞了出来,仆固的目光追随着这些陶罐,心中想起了乌恩说过的那些……
“那些陶罐落下来就会嘭的一声,很大声,一下爆炸,然后周围的人非死即伤,明军就是靠着这个才在决战中取胜,否则……哎!”
仆固有些紧张,但他深信这些陶罐无法阻拦自己麾下的突击。
只要能干掉魔神,再大的代价我也愿意承受!
在深入了解了方醒在大明的地位和作用之后,仆固愿意用自己的生命来交换战果。
干掉方醒的战果!
……
“在交趾我遭遇过突袭,在山道上,那些叛逆突然从树林中钻出来,猝不及防之下,长枪兵损失惨重……”
瓦罐爆炸,看着动静很小。
方醒微笑道:“从那时起,我就喜欢多留些心眼,比如说奸细什么的……”
黄钟木然的看着那些瓦罐炸开的地方烟雾在扩散着。
然后剧烈的咳嗽,战马的长嘶就笼罩了那些地方。
疯了!
那些在烟雾范围内的肉迷人都疯了,有的被颠落马下,有的拼命向前冲,而后面的人马冲进烟雾区同样中招。
冲出来的人马都在痛苦的煎熬着,一个肉迷人伏在马背上开始了狂呕,呕吐的浑身发软,然后落马。
乱了,前面的肉迷人乱了!
“放!”
小型投石机朝着中路转向攻击的三千敌军投掷出了瓦罐。
仆固呆呆的看着前方的变故,面色涨红。
“那是什么?那是什么?”
可惜当年的哈烈前锋大多战死,没死的也被国主调到敢死队去了,最后孙焕山那次猥琐的夜袭渐渐的湮灭无闻。
“点火!”
霰弹出膛,密密麻麻的打在人马身上,就像是密集的雨滴敲打着地面。
天空仿佛变成了血红色,那些人马扑倒在草地上,惨叫声中,张风度已经率军到位了。
张风度的卫所正好卡在了肉迷人的左侧,火炮还没架起来,张风度就迫不及待的呼叫齐射。
“嘭嘭嘭嘭!”
……
“杀光他们!杀光他们!”
坐在草地上的阿台疯狂的嘶吼着,他拒绝了别人的救助,只是拿出药包在给月鲁敷药。
可月鲁中的这一箭却是靠近了心脏,他昏迷不醒,让阿台几欲落泪。
从阿鲁台时期开始,月鲁就是他最忠心的侍卫长,无数次帮助他摆脱危机。
“杀光他们!”阿台流泪喊道。
在他的催促下,那些鞑靼人疯狂的向刚才发动混乱的那三百余内奸发动了攻击。
箭如雨下,乱刀分尸……
斩杀完叛逆之后,最后一个老人被丢在了阿台的身边,然后那些残余骑兵都疯狂的向肉迷人发动了冲击。
“杀光他们……”
身后的阿台在捶地嘶吼着,泪流满面。
“月鲁……”
……
“放……”
霰弹密不透风的打了出去,对面不足百步的肉迷人就像是雨中的浮萍,载浮载沉。
孙焕山所部的及时来援让明军占据了主动,并形成均势。
而中路扑过来的三千敌军被明军顽强的顶住了,林群安率部已经赶到,不等阵列完成,就下令开火齐射!
黄钟在颤栗着,惨烈的战况让他知道了何为纸上谈兵。
想起以前在苏州府时那些官吏闲谈时指点江山,大有自己出马统军定能百战百胜的得意,黄钟不禁惭愧不已。
那时的他也曾经这般幻想过:我率领千军万马,一战溃敌,执敌酋于阙下,此人生莫大之快事也!
“伯爷!左翼我军开始反击!”
黄钟被这声嘶吼惊醒,他在马上转身看去。
左翼的明军已经稳住了战线,并逐步开始推进。
哈烈人不堪一击!
而右翼不远处的鞑靼骑兵已经集结完毕,开始向肉迷人的腰部发动攻击。
若是被切断,仆固纵然是孙武再世也无法挽回败局。
方醒拔刀,目光锁定在后面督战的仆固,喝道:“令张羽部倾力出击,反击!”
第1762章 追杀
两万对两万,而且对手还是两股势力合并而成。
哪怕仆固的谋划出色,临战指挥更是出色。
他的谋划和指挥硬生生的把明军分成了四处,然后准备各个击破。
可他小看了阿台!
当过大汗的人,哪怕只是个傀儡,可他哪里会屈辱的逃窜?
若是逃窜,他比谁都清楚后果。
——大明将会把他当做弃子,直接丢弃!
“伯爷军令,出击!”
兴和堡内冲出几千明军骑兵,他们正是一直在堡内养精蓄锐的张羽部!
仆固不是不知道张羽部没出来,可在他的计划中,利用鞑靼人中的奸细就能冲垮明军主力,到了那时,张羽部再出来也无济于事。
可未曾想聚宝山卫的防御能力出乎了他的预料。
此刻他最痛恨的就是那袭扰的陶罐,它直接打乱了突击的节奏,让明军有了从容应对的时间。
“继续突击!”
仆固的左手挥舞着长刀嘶叫着,那些肉迷人悍不畏死的冲击几度逼近阵列。
李嘉举枪走到第一排,尖利的哨音在耳边响起,他率先扣动了扳机,然后看也不看,和自己小旗部的麾下向后退去。
耳边枪声密集,却已经无法影响到已经是老兵的小旗官李嘉,他飞快的完成了清理和装弹,然后继续等待着。
前方已经被硝烟遮蔽,无法看清,只有排枪齐鸣和对手的惨嚎尖叫。
蓦地一队肉迷人冲破了硝烟,刚轮换到第二排的李嘉听到了哨音。
“两排齐射!”
前排蹲下,李嘉举枪瞄准了一个挥舞着长刀的肉迷人,从容扣动扳机。
铅弹出膛,那个肉迷人手中的长刀同时扔了出来。
李嘉看到长刀方向是自己这边,却不能躲闪,只是垂首,希望头盔能发挥作用。
火枪阵列不许闪避,这是从新兵时期操练时用大棍子打出来的规矩。
李嘉听到了一声惨叫,抬头,就看到自己麾下的钱多右臂护甲下在喷血,就喊道:“有人受伤!”
钱多忍痛跟着回转,民夫已经从阵列的缝隙中冲了进来,不由分说架起钱多就往回跑。
“大明万胜!”
身后传来了呼喊声,马蹄声竟然盖过了枪声。
张羽麾下的骑兵赶到了,他们开始绕过火枪阵列。
仆固的心在滴血,大好局面毁于一旦,他恨乌恩把阿台说成了胆小鬼和只知道吃喝玩乐的傀儡。
他恨右翼不能击溃明军,没有能及时增援这边。
他恨中路的三千精兵居然没能突破……
“肉迷人……杀敌!”
仆固心中还抱着些希望,至少麾下已经多次突破了明军的火力封锁,造成了明军伤亡。
那么我就孤注一掷如何?
仆固出动了,他用双腿催动战马,带着亲兵亲自往前冲。
主将亲自冲阵,这极大的鼓舞了肉迷人的士气,前方重箭漫射,对面就听到了明军中的一阵惨叫。
“轰轰轰!”
减缓了发射频率的火炮来了一次齐射,那些肉迷人被打成了烂泥,但后续人马却冲破了那个距离。
马上就能冲进明军阵型中的距离!
只要冲杀进去,仆固就敢说自己今日一定能把战局扳回来!
“大人,右翼败了!”
一声尖叫让仆固心中的狂喜瞬间变成了冰冷……
“手雷!”
被突近到近距离的明军中一声喊,少顷,后面雨点般的小黑点就飞了过来。
“轰轰轰轰轰!”
如果说己方的右翼溃败是击碎仆固取胜信心的重锤,那么刚突进去就被手雷炸散就是催促他下决断的利刃。
明军的左翼已经开始了小跑追击,而鞑靼骑兵已经追上了敌军,正在痛打落水狗。
“撤退!”
乌恩已经彻底的绝望了,他看了一眼右边,看到硝烟弥漫。而另一头的明军骑兵已经绕过了阵列,正准备给仆固重重的一击。
“仆固,你这个蠢货!”
……
“大胜!大胜!”
城墙上的土豆和平安已经忘记了麻木的腿,他们跟着边上欢呼的军士们雀跃着。
土豆回身问小刀:“我们赢了吗?”
小刀点点头:“当然,老爷领军,战无不胜!”
平安一直在用望远镜看着,寻找着自己的老爹。
“爹!爹!爹!”
能让内向的平安像无忧般的兴奋,可见一斑。
“我军开始追击了,大明万胜!”
“大明万胜!”
土豆跟着挥舞拳头高呼着,脸上涨红。
“大明万胜!”
堡内在戒严,可在听到欢呼声后,马上就响彻兴和堡。
无数人在家中欢呼着,为大明的又一次胜利欢呼着。
“又胜了!哎!大明果真是厉害啊!”
林三抱着闺女叹息着,神色振奋。
等他听到院子里有动静时就出去看了一眼,然后无奈的苦笑着。
院子里拳脚飞舞,劲风烈烈,唐赛儿正在练拳脚。
林三无奈的嘀咕道:“你娘又在打拳了,你爹可打不过她,大姐儿,以后你可得想着你爹啊!”
……
“大明万胜!”
明心和三个僧人都听到了堡内此起彼伏的欢呼声,面面相觑。
“应该是兴和伯击溃了敌军,兴和堡安稳了,兴和城的建造会继续,咱们……”
一个僧人瞥了明心一眼,说道:“这是个机会,不过……兴和伯却有些不在意。”
明心摇头道:“他是不赞同咱们的行事,所以若是想……那就派些能吃苦的来吧。”
这话隐晦,却让那三个僧人都面带苦笑。
……
“撤退……”
仆固心如刀绞,却果断的下令撤退。
顿时前方的肉迷人纷纷转向,竟然是直奔从侧翼扑过来的张羽部。
“果真是强兵!”
看到那些肉迷人自发去拦截张羽部,让仆固得以率领残部逃跑,方醒不禁赞了一声,然后吩咐道:“各部追击!”
“前进!”
“前进!”
战场被仆固的谋划打散了,可追击起来却有了好处。
几个方向的明军齐齐展开追杀,今日损失惨重的鞑靼部尤为凶猛。
兵败如山倒,乌恩已经顾不上麾下了,他带着侍卫们一路狂奔。
而那些哈烈人本就算不得精兵,被追上砍杀后,有的大喊请降,有的四散奔逃。
哈烈人乱套了!
而肉迷人却成功的阻截了张羽部一炷香的时间,这让仆固得以逃出足够的距离。
右翼剩下的鞑靼人追上去了,却被仆固再次派出的一队骑兵拦截。
“跑起来!”
孙焕山带着麾下开始了狂奔,当追到了拦截点时,排枪齐射,手雷狂扔,打散了敌军。
“追击!”
张羽部的骑兵和鞑靼残部会和后,渐渐的驱赶着肉迷败军向哈烈败军的方向而去。
这是要让敌军合流!
按道理这是愚蠢的行径,可这是方醒的命令。
“咱们聚在一起的合力比敌军强多了,丧家之犬,如何能当!”
两股敌军合流了,哈烈人四处奔逃,只有肉迷人能保持着阵型。
身后的追兵紧追不舍,乌恩的身边只剩下了侍卫和几百麾下,然后被鞑靼人咬住了。
先是一阵箭矢,然后就是长刀劈砍。
那几百人也溃散了,乌恩的侍卫拥着他往仆固那边逃。
“那是乌恩,活捉他!”
有人从乌恩那一身华丽的盔甲上认出了他,顿时引来了群狼。
乌恩身后的侍卫不断转身迎敌,可追兵人多势众,再厉害的侍卫也敌不过乱刀。
乌恩在马背上回头看了一眼,看到最后一个侍卫落马,就冲着仆固那边尖叫道:“仆固,救我!”
“大人,是乌恩!”
仆固回首看了一眼,眼神冰冷。
他已经两次断尾求生,每一次就是在割他的血肉。
乌恩……
我要认输吗?
没有乌恩,仆固知道自己只能像是游魂野鬼般的在草原上晃荡,哪天不小心遇到敌人,说不定第二天就成了狼群的口中食。
而要想和那些哈烈王子们碰面,没有乌恩他就没有机会,甚至会被剿灭。
“拦一下!”
仆固痛苦的喊道,旋即一队肉迷人勇敢的脱离了大队,朝着乌恩那边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