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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迪巴拉爵士     带着仓库到大明txt下载     带着仓库到大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367章 官场修行

    “你父亲的事你无需介怀,商人终究是逐利的,敲打几次便好了。”

    水池边只剩下了方醒和徐方达,两人围着水池踱步,方醒缓缓的开解着为父亲请罪的徐方达。

    “老师,家父写了信回来,颇有悔意,且让家中多出钱钞,在地方修桥铺路,施粥助贫。”

    徐方达有些欣慰和欢喜,方醒皱眉,本想……可最后还是止住了念头。

    “人的性子会一直兜兜转转,在一个框子里转动,而外界的诱惑就是转动的原因,所以……书院要多强调学习的根本,要多灌输,学学儒家也好,科举洗脑。”

    “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

    方醒负手远去,徐方达呆立着,却不是在想方醒刚才在话里隐晦的说了他的父亲徐庆,而是在想怎么在书院中持续灌输知行书院的理念。

    ……

    “动起来!都赶紧动起来!”

    金陵都查院中,郑多勉嘴角都喊出了白沫,挥舞着拳头在给麾下打气。

    那些御史们面色发红,鼻息咻咻,就像是发现了敌人的野猪。

    机会来了呀!

    咬几个高官下马,肯定能一路飞升到北平!

    而在吏部,丁普只是轻描淡写的让人把往日的卷宗找出来,一一甄别。

    金陵城中的气氛陡然一紧,不,应当说是金陵官场的气氛陡然一紧。

    百姓们都幸灾乐祸的在说谁最有贪腐的嫌疑,却不知道自己的话都被人报到了东厂或是锦衣卫。

    ……

    “大人,需要甄别的消息太多了,难啊!”

    金陵锦衣卫中,十多名文书正在汇总各处送来的消息。眼睛看红了,脑子分析麻木了,不禁就开始发牢骚。

    费石站在门边,冷冷的道:“太孙和兴和伯都在金陵,若是咱们锦衣卫出了岔子,你们以为如何?”

    发牢骚那人马上低头继续看消息,室内慢慢的只余翻动纸张和自言自语的声音。

    外面来了一人,近前低声道:“大人,殿下和兴和伯出去了。”

    费石盯着来人问道:“可有人保护?”

    “有,弟兄们看到了殿下的侍卫和兴和伯的家丁在周围。”

    费石想了想,吩咐道:“派几个兄弟过去跟着,无需隐藏,大大方方的跟着,这样有事才能及早知道。”

    ……

    金陵大市场,大部分商铺都已经装修完毕,开业了。

    方醒和朱瞻基来到了这里,看着和北平大市场一样的布局,觉得有些乏味。

    “这里的人更多。”

    朱瞻基觉得南方不但是文风鼎盛,而且购买力也不是北方能比拟的。

    “老爷,周应泰来了。”辛老七靠近说道。

    方醒闻声点点头,对朱瞻基说道:“你一来金陵,这些官员都看到了希望,都想在你的面前表现一番,好飞升回北平。悠着点啊!”

    朱瞻基没出声,只是笑了笑。

    官场上迎来送往,攀附上官再平常不过了,他若是太不近人情,于以后不利。

    周应泰换了一身便衣,手中居然还拿着把折扇,走过来拱拱手道:“殿下,金陵城中虽然治安颇好,可终究难免会有些漏网之鱼,臣回了衙门心中惶恐,就赶了来,还请殿下恕臣之罪。”

    笑容满面的周应泰根本看不到颓废的气息,朱瞻基点点头道:“如此倒是耽误了你的事。”

    朱瞻基的敲打来的隐蔽而尖锐,周应泰正色道:“殿下还没到,臣就已经令人在城中暗中清查,此刻臣在这里,周围却有人在接通各处消息,一旦有变,臣马上会召唤人来保护殿下。”

    金陵的果然都是老油条,一番话就撇清了自己擅离职守的罪责,变成了忠心耿耿,而且还不乏机变。

    这便是老油条!

    “今日小店改行吐血清仓了!买的越多越划算,错过了终生遗憾啊……”

    “交趾的干果,还有犀牛角,象牙,诸位进来看看,全是刚到的新货……”

    一路行来,和北平大市场截然不同的气氛让朱瞻基频频点头。

    周应泰察言观色,就笑道:“殿下,南边的商人胆子大,心眼活,舍得下本钱,也能下脸吆喝……”

    “就是不大实诚。”

    朱瞻基说完觉得有些偏颇,就补充道:“商人少有实诚的,实诚的也很难赚到钱。”

    周应泰笑道:“正是如此,殿下所言甚是。”

    一路过去,等看到那熟悉的招牌之后,方醒笑道:“你写的招牌莫愁都搬过来了,哈哈哈哈!”

    右边是一家酒楼,那招牌看着有些小了,而且也有些旧。

    “神仙居搬过来了,估摸着欠了不少钱。”

    方醒知道莫愁大致的家底,所以有些好奇这女子是从哪借到的钱。

    可等再过去一些,看到神仙居进出的人流后,方醒反口道:“那些人估摸着是巴不得她借钱吧!”

    对于那些放贷的人来说,神仙居这等有背景,有特长的酒楼,当然是想都不用想,只是一句话:你想借多少?

    三人进了大堂,看到本该摆放柜台的地方,此时却是一个小巧的屋子,而屋子对着大门的地方开了个窗口,莫愁正坐在里面,低头打算盘。

    “三位可是来用餐吗?请问是在大堂还是二楼的包间?”

    有伙计迎上来问道。

    “就在大堂。”

    朱瞻基吩咐道。

    要弟从后厨过来,看到朱瞻基三人后楞了一下,赶紧就去告诉了莫愁。

    “殿下,伯爷,周大人。”

    莫愁欢喜的出来,带着他们去了光线最好的窗户边。

    “你这都用上玻璃了啊!”

    这里的窗户全是玻璃,所以感觉窗几明亮,心情舒畅。

    莫愁说道:“嗯,他们说先欠着,不行就退货,所以小女就用了。”

    朱瞻基看了方醒一眼,等莫愁去安排饭食后,就取笑道:“她倒是单纯,无需烦恼,自然有人分忧。”

    周应泰不敢取笑,只是看着方醒的反应。

    “那些商人上次在北平被收拾了一顿,后来就怕了,各种手段一起上,就想展露一番后悔莫及的模样,只是却脱不了商人的钻营本色。”

    三人坐下,没多久就上菜了,热气腾腾的,而且还有几道私房大菜,在大堂是见不着的。

    周应泰吃的坦然,虽然没有酒,却把气氛弄的很是欢愉。

    这也是官场中的一种修行手段,不会做人就别想着做官。

    方醒默默的品尝着,于细微处发现了些许长进,不禁微微点头,觉得看似不争的莫愁却也有一颗不肯服输的心。

    “你说谁最贪?那肯定是金陵六部的,不对,要除去礼部,礼部屁事没有,就是个清水衙门,其它五部肯定都贪了!”

    这时边上有人大声的说了一番话,让朱瞻基饶有兴致的挑眉听着。

    周应泰微微一笑:“殿下,这些只是百姓的臆测罢了,臣听得多了,早就一笑置之。”

    朱瞻基点点头道:“船队在运河中遇袭,有人联合了哈烈人一起动手,这……又算是什么?”

第1368章 水匪村,抓住尾巴

    感谢:“苏纳米tsunamI”的三个万赏!

    ……

    周应泰笑容不变,等朱瞻基面露倦色,说吃完饭要回去休息后,他又恰到好处的去结账,然后私下走了。

    “是个人精。”

    方醒随口评价了周应泰,然后低声道:“稍后我们去二楼。”

    二楼有一个杂物间,因为是新搬过来的,所以里面只是堆了些没用的桌子板凳,空间还有。

    吃完饭,方醒和朱瞻基上了二楼,要弟带着他们到了杂物间的外面,然后走到远处去盯着,却不知道沈石头他们已经布防完毕,就等着看哪个胆大包天的敢来跟踪。

    方醒推开门,里面的费石和安纶急忙站起来。

    等朱瞻基进来后,方醒把门关上,然后问道:“水贼的地方可找到了?”

    安纶的嘴唇动了动,最后悻悻的看着费石开口。

    “殿下,那些水贼在去年被水师收拾了一次,剩下的人都散到各处,少数人不甘心,就聚拢在龙潭一带,时不时的抢几个游商,过的颇不如意。”

    朱瞻基想了想,问道:“还有多少人?”

    “大约五十余人,都在龙潭的一个村子里,平时假模假式的种地,有肥羊了就出手。”

    “知道了。”

    朱瞻基点点头,方醒开门,两人出去。

    安纶冷哼一声道:“费大人倒是机警,居然能找到那些水匪的出处,看来咱家是万万不如啊!”

    费石的眉间未见喜悦和矜持,淡淡的道:“本官在金陵多年,若是这等消息都找不到的话,那还能干什么?”

    “嘭!”

    费石出去时摔上了门,杂物间里就只剩下了安纶。他站在原地,面色百变,最后冷笑道:“这事长着呢!咱们走着瞧吧!”

    安纶出去,悄然从后门走了,于是神仙居又变成了一个纯粹的酒楼,那些顾客络绎不绝的进出着,却好奇莫愁今天为何没算账,只是双手托腮,呆呆的看着门外。

    ……

    五百骑兵在大道上疾驰着,一路上的车马行人都躲在一边,看着骑兵去的方向,猜测着是哪里出事了。

    下午,一人双骑的骑兵们赶到了龙潭的一个村子外面。

    尽管浑身的尘土,可孙越却没有丝毫的疲惫,他看着村子里慌乱的人群,冷冷的道:“圈起来,敢出逃者,杀!”

    马蹄阵阵,骑兵们挥舞着长刀,把那些准备逃出来的村民驱赶回去。

    “大人,有人跑了!”

    孙越眯眼看去,就看到十多骑正从村尾打马奔逃,冷笑道:“以为本官是傻子吗?死路一条。”

    那十多人冲出去后不禁狂喜,可当看到迎面而来的一百余骑兵时,都绝望了。

    这不是水师,而是大明骑兵,不是水匪就能挡得住的。

    当那些骑兵在疾驰中拔出长刀后,这场接触战再无半点悬念。

    孙越带人进村,看着跪在两边的男女和孩子,他冷冷的道:“这里是水匪村,手上没有人命的可以得到宽容,但必须要主动交代,否则同罪处置……”

    “大人,逃的人已经尽数杀了!”

    拦截逃敌的骑兵来了,噗通声中,十多颗人头被扔在地上,血水微微溅起。

    孙越点点头,再看向那些村民,已经无一人敢抬头。

    “说说吧,你们都和哪些人有联系……”

    ……

    “伯爷!”

    方醒刚到金陵,睡的很警醒,他睁开眼睛问道:“何事?”

    说完他就被自己那干涩的嗓音吓了一跳,然后赶紧起身喝水。

    开门,门外的沈石头说道:“伯爷,孙越求见,殿下在休息……”

    方醒揉揉眼睛,“别吵醒他,我去看看。”

    可等到了前面时,朱瞻基却已经在了。

    孙越连夜赶回来,满脸都是尘土,身体也有些僵硬。

    “殿下,伯爷,那些人交代了,联络他们的人,口音是江阴一代的。”

    “江阴啊……”

    方醒和朱瞻基相对一视,朱瞻基说道:“你辛苦了,先去歇息,近日注意,兴许会有动作。”

    孙越这时才露出疲色来,告退下去。

    “这样的将领才是大明的未来。”

    方醒一直认为军方不需要官场上的那种套路,一但将军们学会了文官的那一套,什么铁血精神都是哄鬼,大家且想想办法怎么升官吧。

    而这其中就数戚继光最为憋屈!

    堂堂大将,战功赫赫,却不得不去捧臭脚。方醒前世看到这段记录时,只觉得这大明不灭亡还真是没天理了。

    朱瞻基却没想这个,他屈指叩击着桌面,突然吩咐道:“让人去清查老家在江阴一带的官员。”

    门外出现了贾全,他刚应命,朱瞻基叮嘱道:“记住不可泄露消息,还有……只要五品官以上的资料,以下的无需过问。”

    贾全去了,方醒若有所思的道:“若真是江阴的,那范围不大,不过……也说明对方仓促,不然就该要灭口了。”

    朱瞻基笑道:“他们哪里来得及,而且那些水匪都是亡命徒,若是惊动了他们,这事就是不打自招,所以他们大概是想着……不对……”

    朱瞻基的睡意全无,吩咐道:“去追上孙越,问他可留了人在那村子里蹲守。”

    贾全追了出去,朱瞻基苦笑道:“倒是忘了不可轻敌这个道理,差点犯错。”

    方醒安慰道:“孙越不是傻子,肯定留了人在那边,再说当时我也忘了此事……再说了,其实是咱们以为那个村子收获不大,谁知道居然问出了来历,这才想亡羊补牢罢了,哈哈哈哈!”

    等贾全回来,带来了孙越放了一个百户所在那个村子的消息后,方醒把朱瞻基赶去睡觉,自己却精神抖擞的叫人去找费石来。

    等费石来时,方醒已经吃了一顿不知道是宵夜还是早餐的美食。

    “伯爷。”

    方醒喝茶看着他道:“费石,殿下可以相信你吗?”

    费石毫不犹豫的跪地道:“下官若有半点欺瞒,天诛之!”

    方醒捧着茶杯看着他,慢悠悠的说道:“本伯这里有个事情请你去办,可能做好?”

    费石毫不迟疑的道:“若是弄砸锅了,下官自裁谢罪。”

    方醒淡淡的道:“你办事尽力与否殿下与我自然知晓,无需自裁谢罪,不过是小事罢了,不过若是消息外泄,你也无需自裁,带着一家人跑吧,能跑多远就跑多远。”

    费石垂首听着,身体微微颤抖。

    害怕和兴奋这两种情绪交织于一身的感觉很奇妙,就像是打了鸡血般的觉得自己可以三天三夜不睡觉,还能精神抖擞。

    “你马上派人去江阴,查清楚……要小心,不过若是发现有人和嫌犯沟通消息,那就马上动手控制住……若事情有变,不管是谁,敢阻拦的,本伯授权你动手,后果由本伯承担。”

    费石抬头道:“伯爷,下官却是敢搏命呢!”

    方醒笑了笑:“殿下不会涉及这等小事,本伯也无需你搏命,富贵是要命去博取,可只要踏踏实实的去干,也没人会埋没你的才干,去吧!”

第1369章 集体请客

    感谢书友:“枫之邂逅”的万赏!

    ……

    朱瞻基到金陵的第三天,金陵六部的尚书集体请客,而朱瞻基居然也答应了。

    “去看看也好,不然人心惶惶的,上下不安。”

    五百骑兵在孙越的带领下去了一趟龙潭,这事儿看到的人太多了,瞒也瞒不住。

    随后龙潭的某个村子被一锅端了,这事儿也传到了金陵城,于是乎金陵城中人人自危。

    两人在大宅院里过的颇为逍遥,整日吃了就在院子里闲逛。

    方醒弄了两根鱼竿,大清早两人就坐在水池边钓鱼。

    鲫鱼贪吃,但口轻,且频繁。所以钓了一会儿,多次提空之后,朱瞻基就没了耐心。他随手把鱼竿扔在边上,拿着最新的话本津津有味的看着。

    方醒最喜欢这等可以看到鱼儿咬钩的过程,十次提竿五次中。

    “水里有肥泥,还有荷花,这鱼得有三两,中午熬锅汤喝喝。”

    方醒身边的小桶里多了十多条鲫鱼,其它鱼类却在昨天被喂了一次,不肯吃钩。

    “什么故事?”

    方醒也没精神了,任由浮漂一点一点的。

    朱瞻基挑眉道:“说的是书生上京赶考,饥寒交迫中,幸而遇到一对父女伸出援手,然后…..”

    “然后可是书生应诺娶了那家的女儿,最后进京一举高中,后来就变心了?”

    朱瞻基点点头,无趣的道:“都是套路啊!”

    方醒正色道:“对,这就和官场上一样,自古深情留不住,唯有套路得人心。”

    呃……

    朱瞻基无语,因为朝中也大多是套路,所以年轻官员才要多磨砺,熟悉了这些套路之后你才能升职。

    “可没了套路,人人出新,德华兄,这大明就要乱了。”

    朱瞻基反击了一下,方醒却认输了。

    “是,任何国家,把好的一面保留下来,然后成为一个套路,这就是构架。构架稳定,国家才能稳定。”

    “德华兄,你说今日是什么宴?”朱瞻基把这本不知道从哪寻摸到的话本扔在一边,漫不经心的问道。

    “反正不会是鸿门宴,就算是,那也不怕……”

    ……

    而此时的莫愁却在和周应泰辩驳着。

    周应泰一直在保持着微笑:“此次不但是殿下要来,兴和伯也会来,莫愁姑娘,腾空了神仙居吧,那些商人不会有意见的。”

    莫愁垂眸说道:“周大人,二楼安全,最多就是殿下他们来和走的时候,让些军士来挡住两边就好了吧,不然小女心中不安。”

    周应泰有些无奈,若是其他人,他此刻已经呵斥了,可莫愁不行,他前脚呵斥,保证后脚那位兴和伯就会给他上眼药。

    “哎!莫愁姑娘,你这个让人……”

    莫愁抬起头来,眼中多了些惊意,把周应泰下面的话都堵住了。

    于是等到中午时,神仙居的一楼依然高朋满座,可却吃的很慢,都在看着站在外面的一排官员。

    六部尚书都恭谨的在门外等候,那客人不言而喻,自然只能是朱瞻基。

    能接待这等规模的宴请,整个大市场的人都对神仙居刮目相看。

    “第一鲜都没去,反而来了神仙居,啧啧!这莫愁看来很得兴和伯的宠爱啊!”

    有人恶趣味的把这两者联系在一起,于是引发了带色的调侃和话题。

    “来了来了!”

    几个衙役一路飞跑过来,气喘吁吁的说道。

    六位尚书中,礼部尚书没精打采不想管事,剩下的五位互相看一眼,然后齐齐走下台阶,朝着朱瞻基来的方向站定。

    一排排的衙役过来,然后把这条街的两边都站满了。

    等朱瞻基和方醒现身时,顿时一阵嘈杂,甚至有人在喊太孙殿下。

    朱瞻基朝着两边拱拱手,微笑着,很是亲民。

    “殿下,可抓到贪官了?”

    一个男子在二楼现身,他把半个身子都探出窗外,摇摇欲坠的看着有些让人揪心。

    “大胆!”

    下面的衙役马上就戟指这厮,却吓得他差点跌了下来。

    朱瞻基的眼皮跳了跳,却不会回答这等问题。

    上位者做事不同于小民的快意恩仇,必须要统筹规划,从整个国家的高度去处置事务。

    楼上那人没得到回应,就失望的准备回去,却不小心手一滑,整个人就掉了下来,顿时一阵兵荒马乱。

    等朱瞻基进了大堂后,莫愁亲自出迎,贾全凑过来低声道:“那人摔在了下面的架子上,就是背上多了几道划破的伤口,无碍。”

    朱瞻基点点头,然后在大堂食客的瞩目下上了二楼。

    莫愁引着上去,在最大的一个包间外站定,要弟开门,然后闪开。

    里面是两张桌子,墙壁上有些字画,看看新旧,多半都是最近才购入的。

    朱瞻基进去,随后大家鱼贯而入,却在入座时闹了笑话。

    六位尚书,礼部尚书大抵觉得自己前途无亮,干脆就不争。

    因为方醒坐在了左边,右边的那个位置就成了高坐。于是剩下的五位,吏部尚书丁普刚想过去,可工部尚书钱均骅却速度更快。

    老家伙平时都在装老实啊!

    丁普此时反而不争了,只是腹诽着平时以实干家形象出场的钱均骅。

    钱均骅的皮肤有些黑,还粗糙,一坐下就不管不顾的说道:“殿下,各地的大小工程不少,可终究失于监管,钱粮不够啊!北平那边可能再给些?”

    呃!老家伙原来抢座位是为了这个啊!

    丁普不屑的低下头,觉得这厮是在自讨没趣。

    朱瞻基认真的看了看钱均骅,也认真的说道:“先厘淸吏治,然后清理旧账,差了多少要找到源头,然后你再上奏章。”

    “多谢殿下!”

    钱均骅一听就欢喜不已,拱手的时候动作大了些,结果不小心就把正在给他倒茶的伙计给来了一下。

    被一肘打在肋下是什么感受?

    那伙计面色发青的闷哼了一声,却稳住了手中的茶壶。

    “呀!对不住了啊!我来我来!”

    钱均骅歉然的起身接过茶壶,然后顺手就给大家倒了茶水,动作自然。

    朱瞻基垂眸,看似不悦,可却在不动声色的打量着钱均骅。

    随即上菜,尚书们一一起身敬酒,朱瞻基不好扫了他们的面子,也一一喝了。

    只有钱均骅,这人居然在沉思,眼睛飞快的眨动着,嘴里念念有词,却忘记了给朱瞻基敬酒。

    方醒对着门内的小刀点点头,小刀就佯装成要去窗户那边观察一下,走过了钱均骅的身后。

    “兴和伯,周某敬您一杯。”

    方醒在观察着这些官员,周应泰却端着酒杯起身敬酒。

    方醒起身,周应泰环视一周道:“此次殿下和兴和伯南下厘淸吏治,下官深感痛心,为何?”

    这个话题有些沉重,朱瞻基也放下筷子听着。

    周应泰皱眉道:“南方官场久离北平,久离陛下,下官看都有些懒散了。当然,这里也包括下官在内。懒散必然生弊端,贪腐紧随其后,殿下,此次肃贪,金陵兵部上下当倾尽全力,若有不实,臣当请罪辞官!”

    周应泰斩钉截铁的一番话让朱瞻基也不禁抚掌道:“好!皇爷爷在北平一直在记挂着金陵这边,懒散那是以前,希望你们以后牢记周大人的这番话,勤勉的臣子……皇爷爷不会看不到!”

    周应泰面色发红,激动的道:“多谢殿下的肯定,臣此后当痛改前非,把金陵兵部管好。”

    曲胜看到气氛大好,就说道:“殿下,周大人心情激荡,臣看非得要三杯酒才能平复啊!”

    “对对对!”

    钱均骅被惊了一下,抬头就说道:“对对对,就差了三万多贯。”

    众人看着他的模样,不禁哄然大笑。

    笑声传到了外面,莫愁轻舒一口气,然后交代道:“你们多留心,还有记得伯爷喝酒后就不吃饭,稍晚些就把米饭送进去,就说……这米好,请贵人们尝尝。”

    要弟挤眉弄眼的道:“小姐去吧,我在这看着呢!”

    莫愁瞪了她一眼,然后下楼去了。

    这一眼吓住了要弟,这是她第一次看到莫愁的小儿女姿态,只觉得就像是……身处姹紫嫣红之中,香气扑鼻,却于中间独生一枝兰花,亭亭玉立,与百花不同。

第1370章 抓捕,围堵,等待

    自从那日宴请之后,朱瞻基就指令东厂和锦衣卫按照名单开始抓捕。

    有皇太孙坐镇金陵,而且还是抓贪官,那些心思各异,想趁机闹腾一下的人都消停了。

    民心如水,而此时这个水就在朱瞻基这边,顺之者昌,逆之者亡。

    方醒也很忙,他作为朱瞻基的代表,整日驻守在锦衣卫和东厂的联合办案处,盯着他们审讯。

    一个院子里五个房间,除去正堂之外,四个房间里都不时传来惨嚎,以及那些行刑人员的喘息声。

    方醒就坐在正堂里,手中拿着刚出来的审讯记录。

    费石站在边上介绍道:“伯爷,此人在苏州府担任小吏多年,多次升职的机会都不要,当初下官来到金陵时听说了此事就觉得奇怪,还以为此人道德高深,后来一查,原来此人勾结了苏州府三成的粮长,每年上下盘剥,收益……额!是贪腐,最少的一年也有三千余贯。”

    “这人上下勾结,每年送出去的好处不少,苏州府涉案的有一百余人,伯爷……”

    费石的面色忧郁,迟疑了一下说道:“伯爷,这可是大案啊!”

    “你在担心自己以后在南方寸步难行吗?”

    方醒放下供词,皱眉道:“这算不得大案,尽管去办。”

    费石轻轻吐出一口气,心想这还不算是大案?这不但是大案,而且还是窝案啊!

    方醒摆摆手,然后靠在椅背上闭目休息。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脚步声传来,方醒睁开眼睛,冷冰冰的眸子吓了进来的安纶一跳。

    心中一抖之后,安纶说道:“兴和伯,兵部先前突然发作,周大人一举拿了三十余人,当场拿出证据呵斥,咱家准备去接人犯。”

    方醒的眸色稍暖,点头道:“周大人不错,而且兵部开了头,其它各部也得做做样子,这样就会形成一个上下齐抓的局面,嗯,局势不错,去吧。”

    安纶出去后,想起刚才方醒蓦地睁开眼睛时,那眼中的冷厉,不禁喃喃的道:“咱家以前是不是有些作啊?”

    一路到了兵部,正堂的外面跪了一地的官吏,周应泰负手站在台阶上,看到安纶就说道:“安公公,证据皆在此。”

    周应泰给人的感觉就像是脱胎换骨,整个人多了不少锋芒,不怒自威。

    还没等安纶离开兵部,各处都有人来报,说是经过一番刮骨疗伤和艰难的自纠自查后,都在本部门抓到了不少贪腐份子。

    等安纶再回到办案处时,身后的队伍长的一眼看不到最后。

    方醒已经得知了此事,却没有欣喜,只是继续等待着。

    不管是被抓还是自纠自查到的嫌犯,所有人都要过堂,一旦发现撒谎或是瞒报,马上上刑。

    安纶发现费石不见了,却不敢问。

    方醒有交代,一旦发现有人打探消息,不论是谁,先拿下再说。

    郁闷的安纶就进了审讯室,盯着人上刑。

    室内全是汗臭、血腥味、屎尿的恶臭……以及呕吐物的酸臭。

    可安纶却破例亲自上手了,挥舞着皮鞭抽打着嫌犯。

    当听到那惨叫时,安纶突然发现……自己有些发飘了。

    安纶觉得自己的灵魂从身体中飘了出来,这种感觉……从未有过。

    作为从小就割干净被送进宫里的太监来说,这种感觉让他痴迷了,不可自拔。

    ……

    方醒的手中不断在汇集着各种供词,他最后懒得弄,就让朱瞻基调来了此行跟着的几名御史过来甄别,最后他再判断。

    随着信息的汇总,被抓的人越来越多,金陵城的气氛堪称是令人窒息。

    “嗬嗬嗬!”

    安纶满面潮红,身体一颤一颤的出来了,眼神还有些呆滞。

    “兴和伯,差不多了。”

    方醒皱眉看着身体还在微微抽搐着的安纶,“都榨干净了?”

    安纶点点头,喘息道:“都交代清楚了,本次一共有三百余人涉案。”

    方醒哦了一声,然后继续看消息。

    安纶失望的回到临时住处,倒下就睡死过去。

    ……

    而在江阴,费石却没有丝毫睡意。

    江阴陈家占地不大,放眼看去,一百多亩的庄子里,除去庄户的地方之外,也就是一个三进的院子。

    放下望远镜,费石转身坐在地上。

    这里有十多株大树,而且周围没有道路,都是荒地,所以罕有人迹。

    三名手下正懒洋洋的靠着大树打盹,费石也没呵斥,因为昨晚他们摸进庄子里蹲守了一夜。幸而不是夏天,否则此刻大概就见不得人了,早就被蚊虫叮咬成了胖子。

    费石也短暂的休息了一会儿,然后继续盯着陈家。

    等天色渐渐的暗下来时,费石嘴里叼着个干饼子,手中拿着望远镜,想利用最后的天光观察一下。

    而他的三名手下已经养足了精神,准备再次潜入庄子。

    费石的嘴突然一松,干饼子落地,然后低声道:“注意,传信号,有人来了,盯着他,一旦发现不对,等他出来时立刻抓捕。”

    他身后马上有一人弯弓搭箭,箭矢升空,发出尖利的声音,就像是夜枭。

    夜幕渐渐降临,给观察增加了许多难度,可费事却不忧反喜。

    “大人,兄弟们辨认过了,来人不是陈家的人,第一次出现,在大门时还被盘问过。”

    费事眯眼看着黑夜中的陈家庄,冷笑道:“不管是不是,传令下去,那人一旦出来,马上拿下,然后立刻要口供……非常时刻,本官只要口供,明白吗?”

    这一刻的费事浑身上下都在散发着暗黑的气息,在莫愁面前的和蔼可亲,在方醒面前的干练模样都不见了,就像是暗夜魔王,一张嘴就要人命。

    “是,大人!”

    黑夜中,李家庄显得格外的安详。可就在庄外,有些黑影正在联动,不时有人四处游走传递消息。

    费石站在李家庄的外围,静静的看着,纹丝不动。

    “多少时间了?”

    “大人,那人进去大半个时辰了。”

    费石冷笑道:“果然是有问题,既然不认识,那便不可能会在天擦黑时来。此人必然有鬼!”

    不知道过了多久,有人过来低声道:“大人,陈家有人出来了。”

    “没打灯笼?”

    “没有,摸黑出来的,而且开关门非常小心,声音很小。”

    费石的脸上浮起一抹微笑,“这里是城外,不做亏心事,怕什么?陈家的人难道还怕巡检司吗?拿了他!”

    黑夜中人影幢幢,很快,一个被堵住嘴的男子被带到了费石的身前。

    费石打量着这人,微笑道:“本官锦衣卫费石,奉命前来调查陈家,你,可愿配合?”

    这人浑身颤抖着,半晌也不点头。

    费石摇摇头,“罢了,带远些动手!”

    两名锦衣卫架着男子往远处拖,费石原地等待着。

    黑夜中,陈家庄的祥和中多了些别样的气息,仿佛是妖氛……

第1371章 江阴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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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锦衣卫和东厂的人分赴各地抓人,金陵城中终于放晴了。

    嗯,官吏们都觉得放晴了。

    朱瞻基开始召集官员们进行诫勉谈话,然后听取了对未来工作的展望,很是勉励了一番。

    六部尚书出了大宅院,都面面相觑,然后笑了起来。

    钱均骅欣慰的道:“奏折已经给了殿下,想必京城那边会很快批下来,本官心满意足了!哈哈哈哈!”

    其他五人都皱眉看着他,钱均骅笑完后,看到他们的模样就愕然道:“看什么?本官先走了。”

    “好笑!”

    丁普笑的轻松,舒坦的道:“本官的吏部抓了七人,好歹是各部最少的,可他钱均骅的工部抓了十余人,还如此高兴,果然是只适合去修河堤啊!”

    曲胜也觉得轻松了不少,他笑道:“殿下对金陵户部期望甚高,本官回去就整顿一番,今年征粮得盯着那些小吏和粮长,还请各位多多协助,本官在此谢过了。”

    周应泰说道:“若是要调些人也使得,到时候和本官提前说说就行。”

    郑多勉皱眉道:“私自调兵可是大罪,周大人孟浪了,到时候我都查院的御史都会下去,督促各地去盯着那些粮长和小吏。”

    “哦哦哦!是本官糊涂了,哈哈哈哈!”

    周应泰拱手道:“多谢郑大人相告,回头本官请客,还请郑大人赏脸才是。”

    郑多勉一直在隐身,因为朱瞻基不用金陵都查院的御史,这相当于是不信任他,所以面色不大好。

    “本官近期大概是没空,各位大人,本官先告辞了。”

    “哎!郑大人……这南方官场的贪腐和都查院的关系也不大呀!”

    周应泰唏嘘着,然后各自回去。

    ……

    风和日丽,这天大宅院中来了几人。

    “费石不敢动手?”

    朱瞻基有些恼怒,而来报信的锦衣卫小旗官却只能请罪。

    “殿下,我们锦衣卫自从纪纲之事后,就有些……”

    纪纲谋逆一案爆发后,锦衣卫就有些尴尬,后来东厂渐渐的起来了,锦衣卫的地位就越发的低下了。

    方醒很欣赏费石,觉得他能在独揽大功的诱惑下派人来报信,可见谨慎。

    朱瞻基重重的呼出一口气,然后说道:“既然费石谨慎,那就由兴和伯去动手吧。”

    朱瞻基需要坐镇金陵镇压各方,一旦亲自赶往江阴,弄不好就会引发些事端出来。

    方醒起身道:“我就和孙越去一趟,很快回来。”

    朱瞻基点头道:“若是地方有阻拦的,可一并拿下再说。”

    那人的身份有些高,而且牵扯很大,弄不好会有阻力。

    方醒说道:“我自去,你在金陵盯着他们,若是谁有异动,那就先控制住,不行就让城外的三千骑兵进城,接管金陵的城防。”

    朱瞻基知道相关厉害,若是他果断接管城防,传到北平去,大抵不少人要诋毁,可朱棣却会高兴。

    为君者当断则断,这才是王道。

    于是方醒悄然坐车出城,会和了孙越之后,带着五百骑兵赶往江阴。

    ……

    江阴城外的陈家庄里,陈胜铎有些坐立不安,不时催促管家去看看外面是否有人送来消息。

    管家跑了几趟,就有些不耐烦了,于是就劝道:“少爷,殿下在金陵都收尾了,咱们家哪会有事!再说老爷在京城广交朋友,若是要动咱们家,肯定有人会递消息,不然大家一起倒霉!”

    陈胜铎皱眉道:“可上次那人传了消息来,说是……殿下派人去清理了那个村子,若是有人泄露了什么,那岂不是糟了?”

    管家笑道:“少爷,那些水匪哪知道什么呀!再说去接洽的那人不是被……呃!老奴失言了。”

    “嗯,这倒也是,不过等事情平息之后,就给父亲去封信,咱们还是收手吧!这钱烫手啊!”

    管家笑道:“少爷,您可是两天都没睡好了,要不就先去歇息吧,老奴自然会盯着外面,有消息就给您报去。”

    陈胜铎点点头,打个哈欠,揉揉有些发青的眼睛去了后院。

    管家也撑不住了,就在前厅坐着打盹。

    而就在此时,一队骑兵已经悄然包围了陈家庄。

    “伯爷,这几日陈胜铎频繁派出人到城里去打探消息,甚至还派了人去金陵。”

    费石也很疲惫,都有黑眼圈了。

    方醒坐在马背上,看着远处的陈家庄问道:“可有东西被带出来了?”

    费石说道:“没有,下官一直带人在盯着。大概陈胜铎觉得问题不大吧。”

    方醒点点头,看看孙越。

    “伯爷,已经就位了。”

    孙越拔出刀来等候命令。

    方醒唏嘘道:“贪婪无止境啊!这是何苦来哉……动手!”

    孙越一马当先冲出去,随即五百骑兵从四面缓缓朝着陈家庄包过去。

    刘观满脸的尘土,面带疲色道:“兴和伯,把握大吗?”

    方醒轻轻一夹马腹,说道:“那人已经招供了,就算是假咱们也得查一次,走!”

    刘观叹息一声,然后跟着方醒出去。

    从空中俯瞰下来,五百骑兵组成的包围圈就像是一条圆形黑线,而包围圈中有些黑点突然就开始了狂奔!

    “奉太孙殿下之令办事,所有人都原地跪下,否则杀无赦!”

    孙越看到那几个男子在朝着主宅狂奔,就警告了一声,可却没用。

    目光一冷,孙越喝道:“杀!”

    一队骑兵加速冲上去,长刀轻轻挥舞,鲜血狂飙。

    孙越驱马从尸骸的边上冲过去,看到主宅的墙头上有人在窥望,就喝道:“把他射下来!”

    两名骑兵出前,张弓射箭,随即主宅里就传来了尖叫声。

    “冲进去!阻拦者杀无赦!”

    方醒已经赶上来了,他担心里面会销毁证据,就果断的下达了命令。

    一个骑兵冲到了大门外,侧身一脚踢开了没有关严实的大门,然后喝道:“奉太孙殿下之令拿人,所有人原地跪下!违令者杀!”

    管家和几个仆役都被这番变化惊呆了,等大队骑兵冲进来时,不由自主的就跪在了地上。

    “冲进去,把后院控制住!”

    孙越喝令道,旋即骑兵们下马,手持长刀冲进了后院,马上传来一阵尖叫声。

    方醒下马,和刘观一起进了后院。

    后院里,陈胜铎跪在地上,身后一溜的女人,还有两个孩子。

    方醒走到他的身前,俯瞰着他问道:“陈胜铎,陈不言的儿子?”

    陈胜铎听到自己父亲的名字后,心已经掉到了谷底,汗流浃背的道:“是,大人,正是学生。”

    “孩子都这般大了,你还是学生啊!”

    方醒的目光一扫而过,然后吩咐道:“马上清查各处,讯问相关人等。”

    陈胜铎的身上几乎全被汗水给打湿了,他膝行几步到方醒的身前,哀声道:“大人,家父乃是工部左侍郎,若是有什么误会,学生愿意马上写信进京,保证让您满意……”

    方醒和刘观相对一笑,然后说道:“就凭着你这番话,本伯就断定陈不言不干净!”

    “本伯?”

    陈胜铎的脑子一转,马上就瘫软在地上。

    兴和伯方醒亲自出马,这是栽了呀!

第1372章 藏匿证据,督查院的马蜂们

    这是一把名贵木材打造的椅子,方醒坐上去感受了一番,诧异的道:“没什么特别的嘛!”

    刘观坐的椅子是杂木的,闻言他就笑道:“椅子再好,也就是给人坐的,人心不安,什么椅子坐着都不舒坦。”

    陈胜铎只觉得脑子里空空如也,身体仿佛失去了控制,唯一留下的感觉就是恐惧,对未来的恐惧。

    “伯爷,搜过了,并无涉案的证据。”

    费石从后面过来禀告道,不过却没有沮丧的情绪。

    方醒看了一眼身体渐渐停止颤抖的陈胜铎,说道:“你们锦衣卫擅长寻找藏匿的东西,把本事使出来吧。”

    费石去了,方醒笑道:“从殿下到金陵开始,估摸着陈家就在藏匿一些东西,时间足够多,当然找不到。不过……陈公子,本伯看你身娇肉贵的,想必是手无缚鸡之力吧,那咱们就看看陈家那些仆役的嘴可够严实!”

    刘观饶有兴趣的看着陈胜铎的身体重新颤抖起来,心中却在想着方醒的手段。

    陈家这等藏匿证物的法子并不高明,在刘观的眼中堪称是儿戏,他笑道:“一个娇惯长大的家伙,如何知道人心难测?若是聪明的就会马上招供,彻彻底底的把所有人的事情说出来,那样还能得到宽大。若是嘴硬……”

    陈胜铎的身体在剧烈的颤抖着,他原先是趴在地上,此时慢慢的爬着跪起来,抬头看看刘观。

    “本官都查院左都御史刘观。”

    刘观淡淡的道。

    “大人,在……”

    “找到了!”

    陈胜铎的交代被打断了,费石疾步过来,喜道:“在茅厕的边上有块大石板,下面有掩埋的痕迹。”

    刘观不顾陈胜铎的绝望,起身道:“好,看来这事定了。”

    方醒面色不变,却对刘观刚才一系列的话叹为观止。

    先是利用陈胜铎没受过苦来威胁,然后又用可以得到宽大处理来诱惑,最后自报官职,这就是重压,这一系列的话直接就摧毁了陈胜铎的心防。

    可他就算是交代了也不会得到宽大,因为朱棣更恨这等出卖亲父的家伙。

    幸而费石找到了地方,不然陈胜铎的下场还会更惨。

    从希望到绝望,没经历过什么磨砺的陈胜铎崩溃了。

    “大人,伯爷,小的愿意交代,都是别人干的,那些人捞了许多好处,然后让人走水路带回来,让小的代为保管,还交代小的给那些人送钱……”

    哎!

    方醒摇摇头,起身去了里面,而马上有锦衣卫的人来给陈胜铎记录口供。

    内院看着和普通人家没有任何区别,而屋内也如此,可方醒却看到那些家具大多是新的。

    方醒摸着一张椅子说道:“这大概是得知殿下到金陵之后更换的吧,原先的呢?”

    陈家的管家出来了,满脸青肿的说道:“伯爷,原先的东西,值钱的都被埋了,不值钱的都烧了。”

    茅厕在后面,方醒没去,就听着那边挖土的声音,缓缓打量着这间屋子。

    墙壁上挂着几幅字,看那生涩的笔画,方醒就问道:“谁的字?”

    管家答道:“伯爷,这是少爷小时候的字。”

    “是吗?”

    方醒饶有兴致的问道:“谁挂的?”

    管家想了想道:“是少爷当年考中童生之后,老爷让少爷把那几首诗写出来,然后叫了些好友来聚会,最后笑着让小的给挂在这里。”

    “慈父吗?”

    方醒微微一笑,觉得人就是这么一回事。

    “人都有两面性,一个在外冷若冰霜的家伙,很有可能回家就得被自己的媳妇支使的团团转。”

    “挖到东西了!”

    听到这声喊,方醒走过去把那几幅字拿下来,交给管家道:“交给陈胜铎。”

    陈胜铎所谓的交代纯属是含糊其辞,方醒觉得有必要用这份小时候的回忆去提醒他一下。

    ……

    金陵,这几天朱瞻基过的非常的潇洒,趁着天气好就在各处游玩,每日神仙居的伙计都会把饭菜送到他的身边,堪称是在游山玩水了。

    也有人去试探过他何时回京,被朱瞻基令人打了出去。

    这是个放荡不羁的太孙!

    可方醒却不见了,还有那五百骑兵。

    有心人自然会去调查,结果发现那五百骑兵去了江阴。

    江阴有什么?

    这是最近几天金陵城最热门的话题,远比开盘赌乡试的解元人选还热门。

    秦淮河上,朱瞻基在一艘画舫上面,悠然自在的听着小曲,仿佛不知道弹劾他的奏章已经在去北平的路上。

    ——太孙殿下整日游山玩水,玩物丧志!

    周应泰在岸上,缓缓跟着画舫往前走,而安纶就在他的身后。

    “殿下为何要游秦淮河呢?难道以前在金陵没有厌倦吗?”

    周应泰叹息着,安纶不屑的道:“太孙殿下不过是游湖罢了,那些御史就疯了似的上弹章,咱家看这是在发泄!发泄他们的不满。”

    这次肃贪,金陵都查院的御史们完全是作壁上观,朱瞻基这等不信任的做法算是激怒了这群马蜂,于是在朱瞻基到处游玩的时候,弹章就已经写好了。

    一队队军士正在岸边巡查,不时有人来给周应泰汇报情况。

    时至正午,周应泰脚也酸了,头也被风吹痛了,看到画舫下锚停船,就舒坦的道:“哎!总算是消停了,安公公,咱们一起吃顿便饭?”

    安纶拒绝道:“咱家这就上船去,好歹劝劝殿下,下午就回去吧。”

    周应泰一听就赞同道:“这样最好不过了,说实话,殿下在秦淮河游荡,本官这心就一直在吊着,安公公,那就拜托了。”

    朱瞻基要是在金陵出了意外,费石和安纶,还有周应泰一个都跑不了,全是首责。

    周应泰笑了笑,然后有人送来了食盒,他就坐在岸边独自吃饭。

    饭刚吃到一半,画舫起锚了,周应泰苦笑道:“总得让人把饭吃完吧!”

    可画舫却开始向岸边靠过来,周应泰马上就欢喜的道:“殿下这是要回去了,传令,让他们盯着周围的人。”

    安纶最郁闷,他坐了小船刚靠上去,朱瞻基却突然决定回去,让他白白跑了一趟。

    等船靠岸,朱瞻基下船就吩咐道:“兴和伯回来了,这一趟差事也算是大致告终,你们辛苦了。”

    安纶堆笑道:“殿下夸赞了,奴婢不辛苦。”

    他最怕的就是朱瞻基回去在朱棣的面前说一句:“皇爷爷,金陵的那个安纶有些跋扈啊!”,然后他就可以准备去死了。

    东厂不怕大臣,甚至都不怕勋戚,却怕深得朱棣喜欢的朱瞻基,还有一个婉婉。

    周应泰也笑道:“殿下,臣以前懒散,心灰意冷,这几日算是重新拾回了以往的精气神,连走路都快了许多。”

    朱瞻基点头道:“痛改前非,这很好,但不要一阵风就过了,要时常自省。”

    周应泰和安纶赶紧应了,然后护着朱瞻基回大宅院。

第1373章 御史发疯,尚书自危

    回到临时住所,朱瞻基见到了方醒。

    严肃的方醒!

    “瞻基,大事件!”

    朱瞻基瞬间就目露精光,“是谁?”

    方醒把一摞供词递给他,介绍道:“主犯是北平工部左侍郎陈不言,这位陛下曾经大力褒奖过的好官,却在家中藏了有价值二十余万贯的财物,瞻基,这大概是永乐朝难得一见的贪腐大案,你敢不敢连根拔起?”

    朱瞻基没有犹豫,眉间全是坚毅的问道:“刘观呢?”

    方醒面露满意之色道:“刘观带着人犯还在水上飘着,等晚上再上岸。”

    朱瞻基闭上眼睛,把这里面的关系捋一捋,说道:“刘观会不会通风报信?”

    “我派了人贴身盯着他,若是敢泄密,马上拿下!”

    方醒更狠更果断,直接准备拿下一位左都御史。

    朱瞻基点头道:“非常时期,不可怠慢,只要措施到位,刘观就不敢妄动。”

    方醒想起刘观在得知陈不言涉案金额时的错愕,就有些不屑。

    不管是谁,文官们在处理这等大案时,不考虑自身利益的罕见,真的罕见。

    先谋身,再谋事,这是一种通病!一种已经形成了共识的通病!

    朱瞻基垂眸问道:“还有谁涉案?”

    小官小吏朱瞻基不会问,他要的是大老虎!

    方醒摇摇头道:“陈不言的儿子陈胜铎也不知道人是谁,不过往年那人和陈不言有书信往来,很频繁,这是一条重要的线索。还有,金陵城中有人专门给他们销赃,必须要马上拿了那个团伙。”

    “陈不言利用南方的工程大肆搜刮克扣,你可还记得钱均骅抱怨各地的工程都超出了预算?”

    朱瞻基点点头道:“难道是钱均骅?”

    方醒想起钱均骅那被晒黑的脸,皱眉道:“说不准,这年头的官员太能装了,不好凭着外观判断。”

    朱瞻基同意这个说法,他说道:“那便要盯紧了各部侍郎以上的官员,勒令不许离城……这不好,会狗急跳墙。”

    方醒点点头道:“咱们不急,若是有人急了才是好事。”

    稍后,费石也来了,他禀告道:“殿下,臣的人已经在城外布控,城内的就只能靠东厂了。”

    安纶大概要哭了吧,方醒幸灾乐祸的想着。

    若是有一位重臣出逃,马上就会在大明引发轰动,而后责任人自然会倒血霉。

    ……

    金陵都查院的左都御史郑多勉就觉得自己离倒血霉的日子不远了。

    “你们这群蠢货!殿下在秦淮河可叫女人陪睡了?有吗?”

    十多名御史在大堂前站着,面无表情的听着郑多勉在喷口水。

    看到这些人的麻木模样,郑多勉的火气更大了。

    “兴和伯去了江阴,殿下在金陵游玩是为何?难道他不会叫了女人去住所吗?谁敢拒绝?”

    郑多勉气急败坏的道:“蠢货们!殿下都不惜自污来掩护兴和伯的行动,你们可能想到这案子会有多大?啊?”

    还是无人变色,郑多勉突然有些灰心了,他的肩膀一下就垮了下去,苦笑道:“咱们本就不被殿下信任,你们还特么的上弹章,好啊!好啊!你们都厉害,却不知道去查一查还有谁是贪官,只知道去攻击殿下……”

    下面终于有人变色了,他拱手道:“大人,您是说……我们反而成了帮凶?”

    “你说呢?”

    郑多勉无奈的道:“你们这群蠢货,这等行径在陛下的眼中就是不务正业。可本官看你们这几日还自鸣得意,真是愧为你们的上官啊!本官当不起你们的上官,从今日起,你们自由了,去吧,想弹劾谁就弹劾谁,本官不管了!”

    看着郑多勉拂袖而去,这些御史都面面相觑,有人就心虚的道:“咱们是不是太那个……盯着殿下了?”

    “不盯着殿下,咱们还能盯着谁?难道去盯着六部尚书吗?那等殿下前脚一走,咱们马上就会倒霉。记住了,这里是金陵,不是有陛下在的北平,他们想整咱们再容易不过了,随便找个借口就能咱们生死两难。”

    “难道殿下就不能让咱们灰头土脸吗?”

    “灰土头脸,可却不会倒霉!”

    “殿下要顾忌着身份,而且没听说吗?太子和太孙之间可有些不大对路了,咱们怕什么?”

    “也对,这一次的弹章,一定能让咱们声名远扬,就算是丢官也值了!”

    “好,王兄此言甚好,咱们读圣贤书,当勇于任事,怕什么,去了也能青史留名!”

    “……”

    一群御史心思各异的在互相吹捧,而郑多勉却已经派出了人手去请人。

    六部尚书来了五个,礼部尚书说是病了来不了,其实就是不想掺和这摊子破事,明哲保身而已。

    大家在正堂坐下后,作为召集人,郑多勉严肃的道:“兴和伯去了江阴,本官想大家都该猜到是谁倒霉了吧?那便不说了。可本官记得那陈不言在金陵可是交好多人……”

    气氛凝滞,大家都猜到了是陈不言倒霉,所以一直闷着。

    郑多勉说道:“陈不言是北平工部左侍郎,咱们南边的多项工程他都插手了,其中大概数钱大人的嫌疑最大。”

    钱均骅有些茫然的道:“那些工程被贪腐了本官知道,还跟殿下说了一嘴,可本官并未贪腐啊!”

    郑多勉看了这五人一眼,冷笑道:“那陈不言在南边插手工程之事,谁给他牵的线?谁帮他拿了那些好处?”

    钱均骅眨巴着眼睛道:“本官不知道啊!当时本官还问过你郑大人来着,你却说此事要慢慢的查,如今事发了,郑大人,你查的如何了?”

    郑多勉被这番话差点梗出一口老血,他摇头道:“本官下面的那些御史都不好管,疯子般的去弹劾太孙殿下,这是嫌本官的事情太少了呀!”

    这个辩解钱均骅是认可的,所以他认真的道:“郑大人,那你这就是不称职了,回头把那些御史换一批吧。”

    郑多勉看着他认真的表情,也认真的说道:“好,本官回头就上奏章,把这批御史赶回家种地去!”

    周应泰冷笑道:“他们回家也不会种地,家中早就良田成片了,自然有庄户出力。”

    这话把那些御史的真面目掀开了,可还不够彻底。

    曲胜脸上带着不屑说道:“回家就可以说是耕读世家,还带着批龙鳞的名气,以后家里就成了当地望族,这笔买卖怎么都不亏,还赚大了。”

    连吏部尚书丁普都有些无奈的道:“批谁不好?批陛下都成,可他们去批太孙殿下,这事不地道,陛下肯定会雷霆震怒,郑大人,赶紧吧,再追加一份奏章,请罪!”

    郑多勉感激的冲着丁普拱拱手,“已经加了,不过目前本官担心的是……江阴那人会牵连到谁,各位,若是有人涉案,还请说出来,大家群策群力,只要不是涉案太深……”

第1374章 相互揭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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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这是都查院的内堂,闲杂人等都被郑多勉赶了出去,此刻只有一个老苍头在看着大门,他是郑多勉最信任的人。

    虽然外面风和日丽,可寒冬留下的低温却没有被完全消除,室内依然有些阴冷。

    可再阴冷的环境也比不过此刻室内这些人的心。

    他们的心几乎都在往下坠!

    郑多勉看着这五人的脸色不大好,就说道:“本官保证自己和陈不言并无瓜葛,诸位,说说吧。”

    这是在撇清自己的责任,同时……

    作为金陵工部尚书,钱均骅和陈不言的联系不少,所以他的嫌疑最大。可这人却皱眉道:“郑大人,你这是想亡羊补牢吗?只是都查院这几年的不作为,却不是那么好推卸的。”

    郑多勉摇头道:“本官已经上了请罪奏章,殿下此次在南方大动干戈,拿了不少人,却不会再扩大了,否则南方的官场全乱套了,对谁都没好处。”

    “有恃无恐,郑大人你倒是会打算盘,不去户部可惜了。”

    钱均骅刺了郑多勉一句就起身道:“本官自为官以来,自问未曾拿过一个铜钱的好处,所以就不奉陪了,告辞。”

    没人挽留他,剩下的四位尚书都默默的想着心事。

    少顷,四人之间的目光交错,仿佛是刀光剑影,旁观的郑多勉都不禁身体后仰,然后觉得还不够,就把椅子向后挪动了一些距离。

    而这把由他点起来的火却再也无法熄灭!

    曲胜在冷笑,目光盯着丁普,眼神中带着探究,还带着……怀疑。

    而丁普却在盯着刑部尚书朱清,眼神中带着不可置疑的坚定——就是你!

    周应泰看着其他三人,有些疑惑,最后打破了僵局。

    “谁有嫌疑?”

    丁普马上说道:“朱大人,本官记得当时陈家有人犯案,可是你令人去平息的,本官可有说错吗?”

    朱清的眸子一缩,冷声道:“那是几年前的事了,本官本以为无人知晓,谁知道丁大人却在盯着,本官感激不尽。”

    几年的密事居然被丁普抖落出来,不但是朱清心中暗惊,其他人都不禁人人自危。

    这便是官场,想方设法拿住对方的把柄,兴许一辈子都不会用上,可手中有了把柄,那就是底气啊!

    纪纲为啥被群臣厌弃?

    因为他的手中握有太多人的把柄,就像是核武器,总是在发射架上时的威慑力最大。

    丁普冷笑道:“本官不过是偶尔见到了受害者,见不惯这等行径,就帮了他一把而已,朱大人,这事你可做的不地道啊!可是为了陈不言?”

    朱清面色铁青的道:“本官也就是当年受过陈不言的委托办了此事,可却没有涉案,清者自清,本官不屑于解释!”

    曲胜摇头叹息道:“抱歉了朱大人,本官既然知晓了此事,必然是要上报的,相信郑大人也会如此做,得罪了。”

    郑多勉点头道:“本官是都查院,而曲大人是吏部,对此事责无旁贷!”

    朱清的面色突然潮红,然后重重的拍打了一下桌子,嘭的一声后,他起身道:“不用你等出手,本官马上就上奏章请罪。”

    自首总是能得到宽大的,这一点不论古今中外皆是如此。

    朱清走了,剩下的三位尚书中,丁普昂首道:“本官当然是要参奏一本的,告辞了。”

    剩下的周应泰苦笑着道:“这是何苦来哉!都好好的说不行吗?私下去查同僚的事,这是……酷吏时代才有的事啊!”

    酷吏时代,举报太容易了,这就为那些想取而代之的家伙提供了一条路——举报挡住自己升官道路的那个人。

    曲胜叹息道:“本官掌户部没多长时间,可……金陵官场若还维持着这股风气,以后……哎!告辞了!”

    郑多勉起身目送着曲胜离去,然后对周应泰苦笑道:“周大人,本官今日算是好心办了坏事,这下子无言以对啊!”

    周应泰皱眉道:“这事情还是去给殿下说说吧,好歹也算是咱们金陵官场的表态,尽量减少影响。”

    郑多勉审视的瞥了周应泰一眼,这才知道眼前这位早就看出了自己想去太孙那里戴罪立功的用意,想取而代之。

    “周大人请便,本官这就回去收拾那帮子人。”

    你去吧,金陵六部已经乱了两部,你去试试,这特么的就是折腾啊!

    丁普背后对朱清下手,这样的行径必然会导致外界物议沸腾,此后就成了过街老鼠。

    而朱清大概是不行了,能不被流放都是奢求。

    周应泰点点头,然后大步出去。

    “都是老狐狸啊!嘿!老狐狸!”

    ……

    周应泰果然去求见朱瞻基,等一见面,他就把先前的谈话全盘托出,想戴罪立功的心思很明显。

    作为金陵兵部尚书,周应泰这几年的懒散和颓废影响不小,南方各地的卫所据说又有些退步了。

    “朱清吗?”

    朱瞻基淡淡的道:“周大人能及时告知,可见忠公体国,好!回头我这边会让朱清来一趟。”

    方醒温言道:“周大人能不掺和是好事,这等手法殿下也是不赞同的,不过既然发生了,那也不能当做没看见,殿下必然会做出妥善的处置,周大人放心吧。”

    互相检举揭发,那只会导致人人自危,人人变心!

    是的,会变心,往日可以聊几句,一起喝点儿小酒的同僚,马上就变成了内心腌臜的告密者。

    等周应泰走后,方醒笑了笑,建议道:“要不现在就把陈胜铎弄回来,用马车弄回来,给他们添一把火!”

    人人自危之际再来一个重大嫌犯被抓获,那些心虚的人会如何?

    朱瞻基无所谓的道:“实际上咱们此行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大半,不管是谁,只等奏章快马送到京城,拿下陈不言之后,自然一切了然,而在这个过程当中,那些人必然饱受煎熬,这并不比现在被查出来好受。”

    于是一辆马车就在一百多骑兵的护卫下从码头开出来,一路上不知道牵动了多少人的心。

    在这途中还发生了一件小事,一个喝酒喝大了的家伙突然拦住了马车的路,然后嘴里说着什么漂亮的女人的话,结果当场被打断了双腿,由东厂的人接手了。

    那人是谁?

    看到安保措施这般严密,而且大宅院居然直接就开了大门,让马车开进去,可见谨慎。

    那人是谁?

    一时间从金陵到江阴的水路、陆路上,多了许多行商和走亲戚的人。

    而就在此时,有人请费石喝酒,灌醉之后,费石就大着舌头说出了那人的身份。

    ——陈胜铎,陈不言的儿子,而且是已经彻底崩溃了的儿子。

第1375章 爱好古怪的安纶,失望的科学子弟

    陈不言的儿子被抓了,这个消息顿时让金陵城的百姓们觉得索然无味。

    “那陈不言是北平的高官,殿下抓了他的儿子,此次肃贪大概就要结束了。”

    “不结束你还想怎地?抓到了几百号人,难道还不够?”

    “是啊!最近那些小吏上街都低着头,昨日去我拉杂货铺买东西,卧槽!居然不占便宜了,还陪笑脸,把我给吓得差点摔了一跤,看来殿下此次的肃贪还是收效不小啊!”

    “……”

    老百姓以为陈胜铎被抓就是朱瞻基此行收尾的信号,可那些官吏们却知道,更大的暴风雨,来了!

    “你爹和金陵的高官可有联系?”

    “没有。”

    “你爹和金陵的高官可有联系?”

    “没有……”

    陈胜铎被这样反复问话问了一个上午,答案依旧如此。

    而陈家的管家却没有那么好的待遇,直接被上了手段,惨嚎声不时传到陈胜铎的耳中,每次惨嚎他就抖一下。

    等到后面惨嚎中断后,他依然不可抑制的在颤抖着。

    安纶挥挥手,一直在问同一句话,问的口干舌燥的番子起身退后,然后安纶坐在陈胜铎的对面,双方隔着一张桌子,却是天壤之别。

    “咱家想动手了,陈胜铎,别以为我们不敢动你,不过是想……,你若是聪明,那便老实交代,不然等事情定下来之后,咱家会让你知道何为死比活着好!”

    陈胜铎摇摇头,恐惧的道:“公公,小的确实是不知,句句是实话,若有假话,小的死而无怨。”

    安纶看着他,就在陈胜铎以为他相信了自己的话时,安纶却如夜枭般的笑了起来。

    “嗬嗬嗬!笑死咱家了,笑死咱家了!”

    安纶笑了许久,然后擦去眼角的泪水,唏嘘道:“居然有人用诅咒发誓来取信于咱家,你们说好不好笑?”

    没人回答,安纶不以为忤,叹息道:“咱家曾经见到过一人发誓,他发誓说,自己若是做了那事,此后就男盗女娼,可事情就是他做下的,你可知道他最后如何了?”

    陈胜铎毫不迟疑的道:“想来那人已经全家倒霉了吧?”

    “嗬嗬嗬!”

    安纶又笑了起来,笑的喘不过气,一个番子有些担心,就上来给他捶了捶背。

    安纶点点头,胸膛急剧起伏着道:“那人……嗬嗬嗬!那人现在升官了,嗬嗬嗬!儿子还考中了进士,嗬嗬嗬……”

    这笑声不再渗人,可室内的两名番子却面面相觑,只觉得心头发寒。

    赌咒发誓都没有神灵出手惩罚,这个世界还能靠什么维持?

    道德约束往往需要依靠那虚无缥缈的神灵来背书,来让人时时警醒。

    安纶擦着眼泪起身,然后伸出手去。两个番子楞了一下,其中一个反应快些,赶紧递了鞭子过去,还体贴的问道:“公公,可要蘸盐水吗?”

    鞭子蘸盐抽打,那种剧痛很难熬!

    安纶摇摇头,接过皮鞭,微笑着,冲着被连人带椅子绑在木柱子上的陈胜铎说道:“这是咱家第一次不是因为那股子火想抽人,你的运气好啊!”

    “啪!”

    “啊……”

    “啪!”

    “啊……”

    皮鞭抽打人体的声音,人的惨叫声,安纶的喘息声……渐渐的充斥着房间。

    ……

    晚上,方醒和朱瞻基在水池边弄烧烤,烟雾缭绕间,焦香四溢,却有些煮鹤焚琴的嫌疑。

    一口烤肉,一口酒,晚风的冷冽被火堆和食物的热量给逼走了,两人吃的额头见汗。

    “这辣椒不错啊!”

    朱瞻基吃了一块烤肉,被辣的赶紧喝了一口酒,然后舒坦的道:“德华兄,从京城快马过来用不了多久,咱们很快就能回京了。”

    方醒被辣的眼睛一眨一眨的,突然唏嘘道:“今日有个科学子弟想求见我,只是我担心他会不会和陈不言的案子有关,就查了一下,刚才贾全给了消息,说毫无关联,你可愿见他一见?”

    朱瞻基点点头,然后又拿了一串烤羊肉。

    贾全马上就去叫人,方醒看到朱瞻基挑的是一串肥瘦相间的羊肉,就笑道:“你倒是会吃,不过最好少吃肥肉,不然以后难熬。”

    朱瞻基一怔,随即想起方醒以前对他身体的判断,就毫不犹豫的把这串羊肉递给了方醒。

    方醒接过来笑道:“你这是想谋害我啊!”

    “你瘦。”

    “瘦个屁!要不是去了一趟江阴,估摸着小肚子都有了。”

    两人笑着,其乐融融,一直等贾全带着一个年轻人过来,朱瞻基这才拿起毛巾擦擦手,然后看向来人。

    来人一脸的恭谨,近前行礼道:“小的杨田田见过殿下,见过伯爷。”

    “你就是杨田田?”

    杨田田的来信方醒给朱瞻基看过,所以他一下就想起来了。

    杨田田点头道:“正是小的。”

    朱瞻基饶有兴趣的问道:“你在上元县做小吏,感觉如何?”

    杨田田拘束的道:“殿下,小的做了这段时日,感觉……上官不作为,小吏到处乱伸手,若不是这里是金陵,估摸着百姓就要遭殃了。”

    这是实话,朱瞻基微微点头,然后问道:“你可失望了吗?”

    杨田田茫然的道:“嗯,是的殿下,小的觉得失望了,一心想做事,却被……”

    随即他面露毅色道:“不过殿下,上元县有两个也是学了科学的小吏,小的三人现在经常聚在一起商谈遇到的难事,还探讨一番学识上的问题。”

    哎!

    方醒皱眉说道:“莫要结……罢了,科学势小,若是再不抱团,迟早会被全灭。”

    朱瞻基点头道:“是这样。科学目前不过是散兵游勇,若是不抱团,被一一击破的可能性很大。”

    随后朱瞻基就问了一些地方上的事,问的很细致,而杨田田也把自己知道了都说出来,只有方醒在边上慢悠悠的吃着烧烤,喝着小酒。

    而辛老七却没有那么轻松,他带着人在大宅院里布置暗哨。

    “七哥,没人敢来这里吧?”

    小刀觉得这里有一百余人的斥候百户,还有朱瞻基的侍卫,谁敢来冒险?

    辛老七沉声道:“陈胜铎进了这里,若是有人心虚,说不准会来冒险灭口,咱们还是小心些为好。”

    方五点点头道:“小心些总是好的,城中有孙越的五百骑兵在,他们只能用小规模的人手来动手……”

    “啊……”

    一声尖利的惨叫传来,辛老七摇摇头道:“那个安纶是搞什么名堂?歇一阵打一阵,这是毛病啊!”

    方五面色古怪的道:“那个安纶好像挺喜欢自己上手的,而且最喜欢抽鞭子,据说百抽不厌。”

    “艹!”

    方醒的神色同样古怪。

第1376章 问责,安抚,意外

    春天的夜是妩媚的,你仿佛能听到那些植物在夜间生长的声音,所以若是胆小,建议你晚上不要在植物多的地方待着。

    而这世上终究是胆大的人多,所以就来了。

    几个黑影在围墙上飞快的跳下来,由于是黑衣,所以不是盯着看,基本上发现不了他们的踪迹。

    这几个黑影观察了半晌,然后才悄然摸向了前院。

    前院就是审讯和关押的地方,为此朱瞻基出门基本上走后门。

    几个黑衣人到了前院,避过了一队巡查的斥候,熟门熟路的找到了关押人犯的地方,然后把窗户纸捅破,往里面看了看。

    可惜里面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见,于是一人撬开了窗户爬了进去。

    外面等待的几人屏住呼吸,生怕被前面的斥候发现。

    “噗!”

    里面传来了一声闷响,外面的三个黑衣人不禁面露喜色,正准备接应同伴回来时,周围却大放光明。

    ……

    第二天外面就盛传着有贼子进了太孙殿下住所的消息,顿时自觉有资格的人都来到了大宅院去请安问好。

    门口一大堆人,好在都不敢造次,所以没有发生什么冲击事件。

    这些官员都一脸的忧心忡忡,仿佛里面是自己的亲爹病了。

    等贾全出来后,这些人不用人指挥,自动按照官阶排好队。

    贾全冷冰冰的道:“六部尚书和都查院的进来,其他人各自回去,殿下平安无事。”

    ……

    等看到朱瞻基完好无损的坐在正堂里时,曲胜松了一口气,说道:“殿下,这些贼子大胆包天,而且还是在这种时候,臣以为必然是有关联。”

    其他几人也纷纷表态,方醒在边上看到的全是忧心和愤慨,无一例外。

    “我无事,贼子被擒,也没有招供。”

    朱瞻基的声音有些冷,“那些乱臣贼子总以为自己能藏在背后下黑手,可却把别人当做了傻子!蠢货!”

    朱清的额头上已经见汗了,本来他们只是配合朱瞻基行事,还能保有一些独立性,可昨晚的事一出,无人幸免,都是失职。

    所以现在无人能在朱瞻基的逼视之下坦然。

    “金陵六部,丁普得过且过,在混日子!”

    朱瞻基居然敢给这些重臣们下评语?

    方醒有些惊讶,然后微笑。

    而丁普已经躬身在请罪了。

    朱瞻基看着他,然后目光缓缓转到朱清的身上,“刑部荒谬,陈不言的一封信,你朱清就能亲自去帮他的亲戚翻案,何其的会做人!可惜却不会做臣子!”

    此话一出,不管朱棣是否赞同,除非他想废掉朱瞻基的太孙之位,否则丁普的仕途就算是彻底完蛋了,而且还会被追究罪责。

    丁普的面色煞白,躬身退到了外面。

    朱瞻基的目光转向郑多勉的身上,淡淡的道:“都查院几年毫无成绩,这是准备在金陵养老吗?”

    郑多勉躬身道:“殿下,臣御下不严,以至于人心散漫,臣已经上了奏章请罪。”

    朱瞻基冷笑道:“皇爷爷只看罪责,你御下不严,那便是不称职!”

    郑多勉的嘴唇动了几下,最后化为一声叹息,躬身退出去。

    剩下的三人都面色沉重,仿佛是在为那出去的三人默哀。

    朱瞻基说道:“曲胜算是中规中矩……”

    这话里有未尽之意,曲胜唯有拱手请罪。

    “钱均骅算是干员,不过却不够精细,否则那些工程中的贪腐应当能查到。”

    钱均骅心悦诚服的道:“殿下,臣知错了。”

    最后就是周应泰,他的表现算是不错,至少能看到浪子回头的姿态。

    朱瞻基皱眉道:“兵部需要整顿,不要浮于形式,南方虽然没了外患,可若是有匪徒怎么办?各地的治安也得要关注,一群懒散的兵将如何能保住一方平安?”

    周应泰躬身道:“臣知罪,请殿下放心,半年之内若是没有成效,臣自动请辞。”

    这个表态很坚决,朱瞻基的面色稍霁,说道:“这番话我可是要禀告给皇爷爷的,若是不能见效,你自己知道后果。”

    训斥完了,就该缓和一二。

    朱瞻基笑道:“此次南下算是功德圆满,北征在即,我也不能多留,最多三日就得回京。”

    曲胜说道:“殿下,说到北征,臣却没接到调运粮草北上的通知,这是为何?”

    朱瞻基说道:“奴儿干都司产粮不少,还有土豆已经在边墙一带广为种植,大明,不缺粮了!”

    瞬间曲胜难掩失望之色,北方的粮食一旦能够自给自足,南方就只剩下了税赋的优势,可以后呢?

    方醒笑了笑,对曲胜看向自己的探究眼神回之一笑。

    以前的北方面临着草原异族的威胁,还有天气的差异,所以发展速度远远落后于南方。

    可以后会渐渐的不一样了,北方有资源,有发展工业的资源。

    朱芳那里已经积累了大量的技术,只等时机一到,北方将会渐渐的脱胎换骨。

    南方一直在傲娇着,等这份傲娇被打下去之后,大明才会均衡。

    再抚慰了几句之后,朱瞻基就结束了这次接见。

    曲胜走到门外,看着朱清等人目光茫然,就叹道:“走吧,至少在朝中换人之前,把事情处置好,也是一个将功赎罪的办法。”

    “哎!”

    周应泰微微摇头,叹息一声,然后几人一起向外走。

    一路沉默着,等到了大门处时,曲胜看到费石带着人从两侧走来,就皱眉问道:“何事?”

    费石盯着他冷笑不语,及近,就在曲胜心中惊慌时,费石大喝道:“拿下!”

    曲胜只觉得全身的力气都消失了,脑海一片空白。

    “噗!”

    “费石,你想干什么?你这个酷吏,你想干什么?!”

    曲胜浑身都在颤抖着,特别是脸上,整个脸就像是抽筋般的在抽搐。

    等他醒悟不是自己被抓时,这才僵硬的转过身来……

    “费石,本官要去殿下那里控诉你这个酷吏,畜生!”

    所有人都愕然的退后,看着被扑倒在地上的周应泰在叫骂挣扎。

    曲胜的嘴角颤动一下,呆呆的问道:“是……是他?”

    费石站在边上,冷笑着道:“正是他。”

    曲胜觉得自己已经变成了蠢人,“可周应泰这段时日没有露出什么马脚啊!”

    周应泰这段时间堪称是浪子回头金不换的典型,四十多快五十岁的人了,整日操劳,连曲胜都觉得自己以前误会了他。

    两名锦衣卫把周应泰捆住,然后拎起来,费石说道:“周大人,昨夜那些人没招供。”

    周应泰的身体一颤,死死的盯着费石,说道:“那为何要拿本官?”

    费石阴测测的道:“无他,有人撬开了陈胜铎的嘴。”

    周应泰嘶声道:“不可能,陈胜铎意志坚定,他疼爱自己的儿子,而他的儿子现在就在本官的手中,他如何敢开口?”

    费石来拿人,就是代表着朱瞻基已经拿到了证据,所以周应泰心中绝望的同时,内心就被懊悔和不甘给填满了。

    费石的神色有些古怪的道:“有人有这个本事。”

    安纶的变态让坚强的陈胜铎都承受不住了……

第1377章 动静太大了,有人看不过去了

    刘观很羞愧,一见到方醒就自嘲道:“本官被那陈胜铎的软弱给骗了,谁知道这人居然是深藏不露,惭愧。”

    方醒正在写奏章,闻言把笔一搁,说道:“此人只是在拖延时间罢了,一旦京城拿下了陈不言,抄家必然能抄出东西来。只不过这人为何笃定陈不言能翻身呢?真是可笑。”

    刘观坐下,面带忧色的道:“金陵六部被拿下了三部,都查院的郑多勉也未能幸免,殿下太急了呀!应当等陛下处置才是。”

    “你在担心什么?”

    朱瞻基此行下来带有立威的用意,拿下三部在方醒看来不算多,若不是礼部尚书全然是在混日子,没具体事务做,那也可以拿下。

    刘观看看门外,身体前驱,低声道:“你别忘了科学,殿下亲近科学这不是什么秘密,而此次一家伙拿下了三个尚书,一个左都御史,下面的官吏更是被抓了三百余人,兴和伯,别小看了南方人啊!”

    方醒冷冷的道:“六部被打了三部,还有谁敢兴风作浪?”

    刘观苦笑道:“实话实说,若不是担心以后被牵连,本官是不愿意说的。”

    方醒的面色不变:“刘大人请说。”

    刘观盯着方醒,缓缓的道:“打下三部尚书不打紧,就算是全打下去也不打紧,兴和伯可知……科学如今在南方的传播吗?”

    方醒已经明白了,他说道:“可那也只是在那些一生都无法进学的普通百姓周围传播,难道……”

    刘观坐直了身体,似笑非笑的道:“兴和伯,百姓学了科学……你让那些士绅和官吏怎么去管治他们?”

    方醒依然面无表情,刘观叹息道:“兴和伯,科学的几本书本官也算是走马观花的看过了,果然于开智有大用,百姓开智……官吏奈何……而且,你这置先圣于何地?”

    方醒笑了笑:“南方文风鼎盛,传言每村皆有村学,难道还怕科学这个散兵游勇吗?”

    刘观的身体后仰,夸张的嘶嘶吸气,斜睨着方醒道:“可这次南方之行动作太大,兴和伯,立威不是这般立的,殿下亲近科学不是什么秘密。六部去了三部,外加一个左都御史,几百官吏被抓,兴和伯,这是在干什么?”

    这话听着像是在质问,可方醒却只是微笑着,不知道刘观今天是抽了什么风,居然来主动示好。

    刘观坦然的道:“这是在捅马蜂窝,本官弄不好也会被南方文人们记恨,所以就算是为了自己,本官也得劝劝,不过却……晚了。”

    捅了马蜂窝是啥结局?

    “官员们在逃过一劫之后,他们会害怕,害怕什么兴和伯自然清楚,所以……他们不会动作,可南方人杰地灵,多有威望高的士绅,这些人才是南方的实际控制者,兴和伯,不可小觑啊!”

    方醒面无表情的道:“这只是一次碰撞罢了,而且只是一次试探性的碰撞,方某期待已久……”

    北征在即,朱棣的身体也在走下坡路,方醒早就想找个机会和南方的文人们碰碰,算是一次试探,试探对方的底线,也告知自己的底线。

    方醒走到门外,看着太阳高照,笑道:“这人就像是一年四季一般,没有一帆风顺的,今日艳阳高照,明日有可能就是大雨倾盆……”

    ……

    南方从来都是中原的大后方,从前宋开始,除非是亡国前夕,南方都是歌舞升平。

    而这种环境也让南方的商贸发达,有了钱之后,必然是要读书的,于是各地的学校密布。

    应天府有一位教授,注意,这个教授可不是国子监那等教授,他的编制在应天府,是唯一的教授。

    从九品,看似很低,可此人早年间辗转于南方各地担任教授,直至六十余岁,子孙们担心他的身体,苦劝,这才退休在家。

    这样的人看似不起眼,可当言秉兴六十大寿时,从大明各地赶来庆贺的人几乎把言家给淹没了。

    这是言秉兴退休前的一次大聚会,也是他为子孙们铺路的一次寿辰,至此他就半隐退在家中。

    年纪大了要懂得养生之道,所以言秉兴每日起床后就会在院中散步,而陪同的就是他刚纳半年的小妾飞燕。

    言秉兴的脸永远都是在板着,长期的教授生涯让他不怒自威。三缕长须飘飘,两边嘴角弯下,一般人看到就会感到心中发虚。

    不过飞燕却不会,十七岁的年龄,青葱般的人儿,那窈窕的身材让言秉兴的脸上多了些许柔情。

    “老爷,您昨夜可没睡好,吃了早饭便歇息歇息吧。”

    飞燕俏皮的歪着脑袋拦在言秉兴的身前,双手背在身后,越发的显得身材诱人。

    言秉兴作势瞪眼,可飞燕却是他这半年来的心头好,一点都不怕。

    “你懂什么,这是大事,老夫自然要斟酌。”

    言秉兴招招手,飞燕就蹦跳过来,然后伸出小手,任由那只带着老人斑的手握着。

    吃完早饭,言秉兴叫人唤来大儿子言鹏举,然后言鹏举就亲自去套了车,陪着老父出门。

    言鹏举很稳重,他目前在金陵国子监担任五经教授,职位不高,但有言秉兴的面子在,从祭酒到下面的杂役,无人不给他面子。

    不过到了大宅院的外面时,守门的却是朱瞻基的侍卫,却不知道言家的名气。

    “殿下正在处置政事,无暇见客,请回吧。”

    言鹏举愕然,在金陵城中还没有不认识他家的,可……

    身后一阵干咳,言鹏举赶紧去扶了老父下车。

    言秉兴穿了一身青衣,近前拱手道:“原应天府教授言秉兴请见殿下,还请通报。”

    侍卫看到言秉兴的气质后就收起了轻视,点头道:“且等着。”

    没多久侍卫回来,点头道:“言先生请进。”

    言秉兴微微颔首,在言鹏举的搀扶下进了大宅院。

    等在前厅见到朱瞻基和方醒后,言秉兴看都不看方醒一眼,只是恭谨的给朱瞻基行礼。

    朱瞻基开始也不知道此人,后来还是费石介绍,才知道言秉兴的跟脚,所以才拔冗相见。

    “言先生请坐。”

    对年长者,不管是谁,总会给予优待。

    言秉兴坐下后,拱手,目光炯炯的说道:“殿下,老夫听闻殿下欲大兴科学……”

    朱瞻基微微一笑,说道:“言先生此言何意?”

    上位者不要轻易表态,不然就是把柄。

    言秉兴的双眼微眯,就像是他以前看着那些犯错的学生般一样,“殿下,所谓科学,老夫也见过,却是蛊惑人心之学,若大兴此道,则世风日下,人心不古,长久下去,大明危亦!”

    方醒在看着言秉兴,看着他一番话就把朱瞻基的回避战术给顶回去了。

第1378章 刑讯高手有安纶,背后下手言秉兴

    感谢书友:“aeonsea”的万赏!

    ……

    言秉兴的大胆倒是出乎了朱瞻基和方醒的预料,这个问题朱瞻基不好表态,于是方醒就说道:“言先生想让人心复古吗?哪个古?”

    言鹏举在边上束手而立,闻言忍不住就说道:“当然是三代之治!”

    “住口!”

    言秉兴勃然大怒道:“殿下和兴和伯的面前哪有你说话的地方!”

    回过头,言秉兴说道:“小儿无知,妄言了。老夫之意,在于民心淳朴,不为利所诱。兴和伯以为然否?”

    方醒笑了笑:“人心不足是常态,当以道德为约束,以律法为标尺,一味去愚昧百姓,那是在害怕。本伯就想问问,言先生……还有那些人,你们在害怕什么?”

    言秉兴起身行礼道:“兴和伯辱我名教过甚,殿下,老夫告退。”

    老狐狸啊!

    朱瞻基点点头道:“贾全送送言先生。”

    言秉兴拱拱手,板着脸就出去了。而言鹏举却被刚才的话给惊住了,一时间忘记去扶着老父,就这样浑浑噩噩的跟了出去,甚至还没有言秉兴的腿脚灵便。

    朱瞻基等这对父子出去后,眸色微冷,说道:“倚老卖老!”

    方醒取笑道:“他若是不倚老卖老,连我的面都见不着,更别想见你。”

    言秉兴看到方醒言辞犀利,果断的马上告退,这便是不计较一时的得失。对时机的把握堪称是恰到好处。

    “他怕激怒了你,若是和我单独相对,肯定会和我辩驳一番。”

    方醒丢下了此事,只关注着周应泰的口供。

    临时开辟的刑讯室里,墙壁上还有一幅字画。周应泰被绑在椅子上,而椅子被几根绳子固定在屋子中间。绳子延伸到各处固定,而中心的周应泰看着就像是一只蜘蛛。

    当看到安纶出现时,周应泰苦笑道:“安公公是来看周某笑话的吗?”

    安纶的脸看着白白嫩嫩的,他舔舔嘴唇道:“周大人,听闻你不愿意交代,咱家这是来侍候你的。”

    周应泰好歹是原金陵兵部尚书,所以开端就是问话,等问话无果之后,安纶就上场了。

    “本官不知道,只是……只是与那陈不言有旧罢了。”

    “好!好汉子!”

    安纶的眼中多了几道血丝,他伸出手去,有人送上了皮鞭。

    手中握着皮鞭,安纶笑吟吟的道:“周大人,接下来咱们好好的亲近一二……”

    “啪!”

    “啊……”

    费石就在外面,听到惨叫声,他摇摇头道:“接下来是什么?”

    “大人,接下来……安公公会用火钳和钢针。还有……木棍。”

    “嗷……”

    费石打个哆嗦,再也不想听里面的声音,疾步离去。

    “大人,这等审讯之法也只有安公公用了才有效。”

    “为何?”

    “因为安公公的神色实在是太那个啥了,下面的兄弟们学不来,吓不到那些人犯。”

    费石幻想了一下安纶吐着舌头,用绿色的眼珠子盯着周应泰的场景,不禁加快了脚步。

    “交给他了,玛德!这家伙算是立功了,弄不好能调回京城去。”

    还没到午饭时间,周应泰的口供就到了朱瞻基的手中。

    “安纶不错。”

    朱瞻基看到上面的人名,满意的道:“二十余人,最低的都是主事,算是大案窝案了。”

    方醒接过看了看,原来周应泰在金陵任职有些心灰意冷,于是难免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后来觉得没意思,就在兵部动了些手脚,拿了些好处。

    这等事情再普遍不过了,可周应泰大概是颓废久了,收尾时不干净,结果被一个小吏发现了,就把这事当做把柄告诉了陈胜铎,而后就顺理成章了。

    朱瞻基冷笑道:“地方上所谓的士绅最喜欢的就是这等手柄,拿住了就是一辈子的事,想想,一个官员一辈子都得被你拿捏在手中,那好处能有多少?”

    方醒觉得他有些偏激了,就笑道:“最多的还是狼狈为奸,至于官员的手柄,没那么容易拿。”

    朱瞻基摇摇头道:“你不知道,士绅本就可以参与管理地方,接触多了之后,作为地头蛇的他们,自然可以轻易的拿到他们想要的东西。”

    这次南下之行让朱瞻基对大明的吏治彻底的失望了,午饭后他写了一封信。

    ——皇爷爷,地方上的官吏大多贪鄙,少数有操守的只能独善其身,若任由这股风气蔓延,不出百年,大明的吏治就会彻底崩塌,无可救药!

    这边在忧国忧民,而方醒却已经被气笑了。

    “伯爷,那个杨田田刚才被除名了。”

    费石很尴尬的送来了这个消息,然后如愿的看到了方醒的怒火。

    “草特么的老东西!”

    这一刻方醒的眼中全是杀机,他是真的想宰了那个当面倚老卖老,然后背后下黑手的言秉兴。

    费石尴尬的道:“伯爷,可要告知殿下吗?”

    在费石看来,上元县此举就是在打朱瞻基的脸,果真是好大的胆子。

    方醒摇摇头道:“这些人是在看着陛下,然后看太子,至于太孙,他们认为还得几十年,所以……”

    “伯爷恕罪!”

    费石跪地,冷汗瞬间从鬓角滑下。

    这等话私下可以说,可他和方醒的地位却不对等,而且他也算不得方醒的心腹,听了不一定是好事。

    方醒微微一笑,说道:“此事私下议论的多了去,只是没人敢告诉陛下,否则就是大狱。”

    费石点点头,这事儿不会有人告诉朱棣,哪怕是朱瞻基都不会说。

    “太残忍了啊!”

    方醒唏嘘道:“陛下眼下着力于北征,如若不然……”

    这些人大抵都认为朱棣没几年了,等朱高炽一上台,自然是四海升平,万众欢呼。

    而朱瞻基?还得等啊!等一等的,这人自然就会被打磨的再无棱角,就如同此时的朱高炽一般的圆润。

    费石不敢想,看到方醒在沉思,就悄然退了出去。

    到了前面,安纶正在院子里踱步,看着就像是那啥…….刚从青楼中出来的嫖*客。

    “安公公立下大功,可喜可贺呀!”

    费石不情不愿的祝贺着,安纶止步,面上还带着些许潮红,淡淡的道:“费大人,咱家并未利欲熏心。”

    费石一愣,觉得此刻的安纶居然有些沧桑,就说道:“安公公此次回京有望,是好事。”

    安纶摇摇头,嘴角翘起,眼中有厉色闪过,声音也尖利了许多:“咱家心中有事,就不多聊了,费大人,告辞。”

    费石拱拱手,突然觉得自己看不懂这个太监了。

    “伯爷出行,准备一下。”

    这时有人来禀告道,费石一怔就问道:“伯爷去哪里?”

    这话有刺探的嫌疑,不过来人还是说了:“伯爷要去上元县。”

    费石呆呆的道:“这事闹大了呀!”

第1379章 兴和伯审案

    感谢书友:‘老鱼头’的三个盟主打赏!

    ......

    言秉兴上门挑衅,然后出门就下黑手,这等手段当真是凌厉。

    他依仗着自己的老资格,而且学生遍天下,若是朱瞻基或是方醒敢动他,那便是千夫所指。

    朱瞻基目前的状态自然是不适合被千夫所指的,所以言秉兴笃定方醒必然会忍耐。

    方醒是得忍耐,不然就是不顾大局,把朱瞻基陷入更被动的局面中去。

    可他却忍不下这口气!

    上元县,县衙。

    袁杰几乎是要疯了,他揪着县丞张迈的衣襟,眼睛发红的问道:“谁干的?说,谁干的?”

    张迈的眼神飘忽,说道:“大人,此事……先是那杨田田打了同僚,都断手了,然后下面的人报了上来,下官本想等大人回来再处置,可……”

    袁杰怒道:“可是趁着本官不在,你等就借了名头逼走了杨田田?”

    张迈眨着眼睛道:“大人,确实是那杨田田先动的手啊!”

    袁杰松开手,气咻咻的道:“那方醒就在金陵城中,你等胆大包天,当真以为那人是吃素的不成?告诉你,此事本官是万万不会认下的。自己惹的事,自己兜着!”

    张迈从容的整理着衣襟,淡淡的道:“大人,大不了就是责骂罢了,此事……”

    这时外面有小吏跑进来,慌张的道:“大人,那兴和伯来了。”

    张迈冷笑道:“来了就来了,慌什么?”

    袁杰同样是在冷笑,他阴测测的道:“那兴和伯有个名号你怕是没听说过,宽宏大量!你这是被人坑了还乐滋滋的帮人数钱,本官佩服之至!”

    张迈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方醒已经带着家丁们闯了进来。

    袁杰马上就表明了立场,他拱手道:“兴和伯,下官刚到县衙,不及远迎,还请恕罪。”

    方醒的目光一转,盯住了张迈,冷喝道:“你是谁?”

    张迈的衣襟还在有些皱巴巴的,一看就是被人刚揪着,所以方醒一联想,马上就明白了。

    张迈的身体陡然站直,眼神坚定的拱手道:“下官上元县县丞张迈,见过兴和伯。”

    “县丞?”

    方醒大喇喇的走过去,坐在主位上,等袁杰和张迈一转身时,才发现主动权已经不在了。

    上官坐于上,下官……

    “站着!”

    方醒冷冷的道:“杨田田所犯何事?谁来给本伯说说?”

    袁杰苦笑拱手,张迈昂首道:“那杨田田今日突然发狂,打断了一衙役的手臂,下官见状本想按律处置,可想想终究要给年轻人一条活路,于是只是赶出去作罢。”

    方醒冷冷的道:“如此说来,杨田田还得感谢你的宽宏大量了?”

    张迈一怔,觉得这话头不好,就强笑道:“下官只是秉公办事而已。”

    “好!”

    方醒抚掌道:“既然是秉公办事,那本伯今日便来审一审。”

    张迈面色微变:“兴和伯,这可是上元县之事,再说还有应天府……”

    袁杰冷笑道:“兴和伯此次南下乃是监察吏治,有何不可?”

    张迈期期艾艾的说不出话来,再说下去,方醒就可以当场拿下他,而罪名就是藐视上官。

    “袁大人。”

    袁杰听到方醒召唤,一个激灵,“兴和伯,下官在。”

    方醒说道:“把当事人都招来吧,本伯亲自问话。”

    袁杰赶紧出去,到了外面叫来了自己的一个心腹小吏,就吩咐了下去。

    可那小吏等他进去后,就悄然转了个弯……

    县衙前面的厢房中,杨田田正在收拾自己的东西,两个同是学了科学的小吏在边上黯然。

    “别难过了,我回去大不了就重新种地,村里的人再笑话我也不怕,这人啊!一辈子就是这么回事,管别人干什么!”

    杨田田心中自然是不好受的,当初出来时他觉得自己能在这里站稳脚跟,所以就毫不犹豫的从药铺辞工了。

    等回到村子里,那些眼神和闲言碎语他倒是不怕,可家人却……

    “杨田田。”

    杨田田看到门外那人,就说道:“陈生,什么事?”

    门外的小吏面色紧张的道:“袁大人回来了,执意要判你的罪,张大人让我告诉你,赶紧走,这边他自然能拖住,等过几天事情平息了再出门。”

    那两人一听就急了,劝道:“田田你快走,张大人今日好不容易才压下了吴挺,若是吴挺再闹起来,你在场事情就压不住了,快走快走!”

    杨田田一怔,突然笑了笑,把打好的包袱解散,起身道:“陈生,张大人于我有大恩,我岂能陷他于不义?一人做事一人当!”

    那小吏皱眉道:“你傻不傻,只要张大人拖住袁大人,几日之后这事自然就烟消云散了,你这时候去,不是害了张大人吗?赶紧走吧!”

    杨田田看着他,良久突然笑道:“陈生,我记得与你有过几次争执,而且你的性子是睚眦必报,所以,你为何那么好心?”

    陈生面色大变,突然转身就跑。

    “小人!”

    杨田田看到那两人还在迷茫,就说道:“此事必然是有了转机,那陈生传话让我跑,只要这一跑,我就成了畏罪潜逃,傻子才信!我且去看看。”

    刚出去,就看到陈生被人反剪着双手往里走,杨田田笑道:“那是兴和伯的人,伯爷来了。”

    ……

    正堂之上,当看到陈生被方五拎进来时,袁杰皱眉道:“本官不是让你去叫人吗?怎地被人拿了?”

    方五笑道:“老爷,此人突然往外逃,小的们看到就顺手擒了下来。”

    袁杰毕竟也是久经宦海,面色微变道:“好你个陈生,说!你是谁的人?”

    陈生抬头,喊冤道:“大人,小的去通知那杨田田,谁知道他说不想干了……”

    方醒看到杨田田出现在门外,就笑吟吟的道:“编,你继续编,对,请继续你的表演。”

    袁杰大怒,上前几步,一巴掌就扇了过去。

    “你这个畜生,枉本官平日里对你信任有加,你居然和别人有了勾结,说吧,是谁?否则兴和伯在此,你难道想去缅甸那等瘴气密布的地方吗?”

    方醒微微点头,觉得袁杰这人还是有些意思,只是对身边人失察而已。

    那陈生的眼珠子乱转,方醒看到后就摇摇头道:“你不说也罢,回头就当做此次肃贪的成果跟着回京吧。”

    “噗通!”

    这句话直接击溃了陈生的心理防线,他跪下道:“伯爷,是今日小的恩主发话,让小的要确保杨田田滚蛋……”

    “你的恩主是谁?”

    这等小吏不用方醒,怒火中烧的袁杰就开始了审讯。

    陈生看了张迈一眼道:“小的恩主乃是……张大人。”

    张迈黑着脸道:“你这畜生莫要胡言乱语!本官何时与你有了关系?”

    在上官的身边埋钉子,这个可是大忌讳,远比当众说猪是猪更大的忌讳。

第1380章 上元县的狗咬狗

    感谢书友:“小眼嘉”的万赏!

    ……

    言秉兴午饭后要睡一个时辰,这个是他雷打不动的习惯,谁都不敢打扰。

    “父亲!父亲!”

    言秉兴被打断了午睡,顿时那股子邪火就冲了出来,骂道:“畜生!滚出去!”

    门外的人却继续说道:“父亲,那方醒去了上元县。”

    “畜生你……嗯?”

    言秉兴的脑海中闪过上元县这个地名,然后重新闭上眼睛,说道:“无碍!你且去吧。”

    门外是他的二儿子言鹏飞,他在外面急道:“父亲,那方醒下手狠啊!”

    “滚!”

    言鹏飞悻悻的去找到了言鹏举,说道:“大哥,要是那张迈把父亲顶出来,咱们家可挡不住那个方醒啊!”

    言鹏举正在看书,闻言皱眉看着他说道:“二弟,我早就说过让你别做生意,传出去对咱们家的名声不好,你看看你,听风就是雨,怕什么?”

    言鹏飞跺脚道:“大哥,若是没了生意,咱们家哪来的好日子过?父亲的那些学生们每每上门拜访,一年光是请吃饭就得废多少银钱?我要是把生意停了,保证咱们家门可罗雀!”

    “滚!”

    言鹏举在国子监当教授,虽然享受着自己弟弟经商带来的优渥生活,却耻于提及。所以一听言鹏飞把家里的风光转嫁到自己的身上,顿时就勃然大怒,手指着外面喝道。

    这是言鹏飞短时间之内被第二次骂滚了,他悻悻的道:“你们都高雅,你们都不食人间烟火,那从今日起便吃青菜豆腐罢了,还有,父亲也别再隔三差五的弄女人进家,那些跟我不是一个娘生的野种也别想用我的钱!”

    言鹏举瞪着他道:“大言不惭!没有父亲和我的帮衬,你的生意早就被人给吞了!”

    言鹏飞冷笑道:“罢了,我好心来提醒那方醒去了上元县,却没好报,你们自己琢磨吧,反正我也没掺和这些事。”

    言鹏举的面色稍缓,说道:“那张迈……”

    ……

    “张迈,你以为否认了本伯就拿你没办法了吗?”

    上元县的县衙大堂里,方醒冷笑道:“本伯多久没跋扈了你知道吗?今日就在你的身上破个例又如何!”

    张迈的眼皮子一直在跳着,说道:“兴和伯,那杨田田打断了吴挺的胳膊,本官处置与他,错了吗?”

    他环视一周,悲怆的道:“本官错了吗?”

    左手吊着的吴挺马上跪地悲声道:“小的被杨田田打断手臂,若不是旁人拉着,小的怕是会被他打死。而且当时他叫嚣着自己在北平有人,乃是太孙……”

    “住口!”

    袁杰面色铁青的喝道:“无稽之谈,吴挺,你若是想借此搅浑水,本官告诉你,你打错了主意。”

    张迈的眼中闪过懊悔,旋即毅然决然的道:“袁大人,此事有何不可说的?有人窃取了陛下的威福,咱们就不能说吗?不能呵斥吗?”

    这人豁出去了!

    方醒指指杨田田说道:“这是在自说自唱吗?来,杨田田,你来说说。”

    杨田田进来行礼,然后说道:“今早小的刚到,那吴挺就唤我去给他泡茶,小的泡了,可他却嫌水冷,可大清早哪来的开水,就喝骂了小的,于是小的就……动了手。”

    张迈的眼中闪过喜色,叹息道:“一点口角你就打断人的手臂,好狠的心呐!本官想着你家中上有老,下有小,就放了一马,谁知道……”

    说着他瞥了方醒一眼,颇为无礼。

    方醒没说话,只是看着杨田田,看着他那涨红的脸。

    杨田田的身体微颤,突然闭眼道:“伯爷,袁大人,吴挺出言辱及小的父母,小的若是不动手,那便愧为人子!若是处置,小的没有怨言。”

    吴挺马上驳斥道:“大人,杨田田满口胡言!小的只是骂他做事不精细,何曾有辱骂他的父母?”

    “你倒是能说会道,不知道送进宫去,能不能让陛下开颜……”

    方醒冷冷的看着张迈,突然喝道:“那刚才逃跑的那人是怎么回事?”

    方五走过来把陈生按倒在地上,然后说道:“老爷,先前小的叫他止步也不听,擒他的时候还挣扎了一阵。”

    这话纯属瞎扯淡,在家丁们的手中,陈生这等人哪有反抗的余地?不过是看不顺眼想收拾他罢了。

    陈生伏在地上,只觉得膝盖已经不是自己的了,正哀嚎着。

    “伯爷,方才小的正在收拾包袱,陈生来说是袁大人回来了,听闻张大人放过了小的就勃然大怒,然后张大人叫他传话,让小的快跑,等过几日就无事了……”

    张迈冷冷的道:“这里面怕是有些出入吧,否则……这便是大罪。”

    陈生听到这个顿时就慌了,忍住膝盖的剧痛喊道:“杨田田,你血口喷人!你……”

    “闭嘴!不然本伯让人你敲掉你一口牙!”

    方醒冷漠的盯着陈生,方五把长刀连着刀鞘解下来,狞笑着,只要方醒一句话,他就会用连鞘长刀敲掉陈生的满口牙。

    陈生捂着嘴,惊惶的看着方醒。

    “那你跑什么?还有,袁大人让你去传话,可见你是他的心腹,可你口口声声的就站在他的对立面。陈生,你方才说你是张迈的人,此刻又矢口否认,反复无常,以为本伯好欺吗?来人!”

    “老爷!”

    外面的辛老七进来了,方醒淡淡的道:“拉到门外去,打!”

    这才是七寸,无需什么证词,只要拿住了张迈在袁杰的身边埋钉子的事实,这就是一锅烩。

    张迈想说屈打成招,可发话的是方醒,他没有资格说这话。

    辛老七单手拎着陈生往外走,陈生一路叫喊着:“救我!救我!”

    “啪!”

    当外面传来杖刑声时,方醒突然指着张迈道:“拿下他!”

    张迈面色大变道:“兴和伯,我乃朝廷命官,你不能私下……”

    “啪!”

    袁杰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和方醒同一立场,上去就是一耳光,喝骂道:“畜生!本官待你不薄,可你就是用这种手段来报答本官的?畜生都不如的狗东西!”

    这时辛老七又拎着陈生进来了,不屑的道:“老爷,只是打了三棍,这人就招了。”

    “伯爷,小的早就被张迈给收买了,好处是十贯,张迈令小的在袁大人的身边收集他说过的话……”

    这等腌臜的事方醒听了无趣,只是盯着张迈,冷笑着。

    既然敢来惹他,那不反击如何能畅快?

    “……以上都是属实,先前小的被杨田田给识破了就想跑…..”

    张迈跪在地上面色煞白,却闭口不言。

    “不说话就以为能无事吗?”

    方醒微微眯眼道:“去拿了他的家人,告诉陈大人,多了一个人犯,回京的船位预留一些出来。”

    说完方醒看到张迈依然不肯开口,不禁赞道:“果然是铁口铜牙,希望你能在锦衣卫和东厂的手中熬过来。”

第1381章 有仇必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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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张迈在被拖出去之前绝望的道:“是言秉兴,是言秉兴!”

    方醒的眼中利芒闪过,问道:“可有证据?”

    方五止住脚步,张迈喘息着苦笑道:“若是有,先前下官就认罪了呀!他就派了个仆役传话,说是上元县有的小吏行事不端庄,影响太坏了……”

    方醒愕然,然后说道:“你们这如同是暗语般的话……有意思吗?不过你揣摩别人心思的能力倒是炉火纯青了,可惜却是自作聪明。”

    张迈止不住的苦笑道:“是,下官是在自作聪明,不过言秉兴最反对科学,他叫人传这话,下官自然知道他的意思。后来下官没敢下死手,只是想把杨田田赶出去就是了,谁知道伯爷您却……”

    方醒摆摆手,方五便把他拖了出去。

    袁杰颓然道:“伯爷,官场险恶,下官真是怕了!”

    方醒淡淡的道:“此次你是受害者,有人会来安抚你,嗯,就这样吧。”

    方醒不会说什么杨田田不错之类的话,但袁杰不是傻瓜,必然会有所补偿。

    若不是杨田田这事,他身边被张迈埋下的钉子就会变成定时炸弹,哪天就能把他炸的粉身碎骨。

    方醒起身出去,和杨田田也没有交流。

    袁杰当然知道这个意思,一边送方醒一边说道:“杨田田受了委屈,阴差阳错还帮下官把杨生给揪了出来。而且他平日做事勤勉,可为楷模。”

    方醒微微点头,径直出门走了。

    袁杰回身,看到杨田田拖后几步,看着方醒的背影,眼中水光盈盈,心中就一动。

    这是个重情的年轻人,重情好啊!重情才能给机会!

    “杨田田,好好干!”

    袁杰过去拍拍杨田田的肩膀,然后自己去生闷气。

    动不了言秉兴啊!

    ……

    方醒回到住所,把事情给朱瞻基说了。

    “不要脸的老东西!”

    朱瞻基气得够呛,眼神闪烁,大概是想私下弄言秉兴。

    方醒劝道:“无需动怒,查一查,让咱们的人去查一查,若是他言家行的端,坐的正,那我没话说,只当做是道不同处置,若是有问题,呵呵!”

    随后方醒就把这个任务交给了费石,费石大喜,这是心腹才能承担的重任啊!于是他回去就敲打了一干手下。

    结果第二天费石就带来了好消息……

    “言秉兴在担任教授时,在外面有个私生子,那女人原先是秦淮河里做买卖的,后来和言秉兴悄悄的好上了。那女人生了个儿子,言秉兴却不敢接进家,担心会毁了自己的名声,开始还每月给些钱粮,后来干脆就不给了,派人去威胁了那个女人……”

    方醒听完就说道:“此事不要告诉殿下。”

    费石心领神会的道:“殿下怎会去管这等腌臜的事,下官明白的。不过伯爷,咱们弄不弄?”

    方醒笑了笑……

    ……

    言秉兴对张迈的死活不关心,只是有些悻悻然方醒出手的速度和果断。

    这日他叫了老大言鹏举来说话,把此事的始末交代清楚,最后略带得意的道:“为父只是派人去暗示了一下张迈,他方醒知道是为父的手笔,可却无可奈何,想想都觉得畅快啊!”

    言鹏举笑道:“若论手段,方醒怎会比得过您,不过是幸进之徒罢了。”

    言秉兴点头道:“他是机缘巧合投了殿下的缘,不然此刻还在北平乡下种地呢!其兴也勃,其亡也忽焉,你且等着看为父的话应验的那一日。”

    言鹏举说道:“父亲,陛下的身体在两次重病之后,听闻不大好,哎!”

    “嗯,我等当祈祷神灵护佑陛下。”

    父子俩的语气沉重,可脸上都带着笑容。

    言秉兴知道这等话题不可多说,就吩咐道:“这几日上门的人会比较多,你国子监的假期也该结束了,回去吧,为父也会闭门拒客。”

    言鹏举领会了意思,“父亲,那些人看您在和方醒碰了一次之后闭门不出……以后咱们家在南方的名气就越发的大了。”

    言秉兴皱眉道:“有的事做得说不得,你还浮躁了些,早些回国子监去。”

    “是。”

    言鹏举起身告退,准备马上回国子监销假。

    言秉兴抚须看着大儿子远去,满意的点点头。

    二儿子隐蔽经商,大儿子在国子监教授学生,这样的组合虽然看似很不打眼,可这却是言秉兴根据两个儿子的天资做出的决定。

    “第三代啊!希望都在第三代!”

    言秉兴想起自己那几个好学的孙子,不禁忍不住微笑起来。

    两代积累之下,第三代只要能出一个进士,那么言家发达的机会就要到了。

    “厚积而薄发,岂是那等暴发户可比的?哈哈哈哈……呃!”

    正畅快大笑的言秉兴,看到大儿子疾步回来,而且面色惨白,就喝道:“何事?”

    言鹏举好歹饱读诗书,养气功夫了得,能让他这般失态的,必然就是大事。

    言鹏举近前,看了一眼两个丫鬟,喝道:“你们先退下!”

    听到这话,言秉兴的心一沉,然后挥挥手。

    等丫鬟出去后,言鹏举低声道:“父亲,那对贱人来了!”

    自诩泰山崩于眼前而不惊的言秉兴瞬间就崩溃了,他的下巴在颤抖,他的手臂在颤抖,渐渐的,全身都在发颤……

    “父亲!”

    言鹏举看到老父的反应不禁大急,急忙握住他的手。

    言秉兴死死的盯着言鹏举,眼中的情绪让人心惊。

    羞怒、煞气、不敢相信……

    言鹏举心中一惊,然后手腕一紧,他低头一看,那只有着零星老人斑的手此刻青筋毕露。

    “赶出去!马上!”

    这声音冷酷,言鹏举抬头,看到了一双闪动着莫名光芒的眼睛,这让他不禁想起了小时候在坟地里看到的鬼火。

    等言鹏举急匆匆的招呼着仆役去了之后,言秉兴颓然靠在椅子上,喃喃的道:“一失足成千古恨,一失足成千古恨呐!”

    “哈哈哈哈!”

    这时外面传来了一阵大笑,然后就是喧哗,言秉兴看到二儿子言鹏飞浑身狼狈的跑进来,就喝道:“作死呢!还不去帮忙!”

    言鹏飞喘息着道:“父亲,那女人在撒泼,那小子在装可怜啊!外面的人都在同情他们,咱们……咱们怎么办?”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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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醒穿了,带着两个仓库穿了! 别人穿越是带着王霸之气,方醒却是只想种田! “我只想在这个时代悠闲的活着!” 坐拥娇妻美妾,顺便教几个弟子,努力让他们往上爬,好给自己当靠山! 可谁想弟子有些不靠谱,居然是......带着仓库到大明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带着仓库到大明,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带着仓库到大明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