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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荣誉与忠诚     席卷天下txt下载     席卷天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940章:能不谈公事吗?

    权势到了刘彦这种程度之后,能够使他感觉到发自内心的愉快其实已经不多了。

    如罗马和萨珊这种帝国级别的国家,公主不好好地去当公主,偏偏要来汉帝国当一个可能还没有八品高的女官,尽管刘彦从中察觉到了不对劲,但仅仅是她们愿意这样干,却会让刘彦依然有发自内心的愉悦感。

    刘彦已经能够感受到了因为掌握绝对权力而带来的孤独感和空虚感,要不是还有着更大的目标等待完成,他很怀疑自己会不会变成真正意义上的暴君,以折腾国内人来进行各种取乐。

    有目标而不看实际国力想去完成那个目标,已经有始皇帝在前面给后世的一国之君当了一次榜样。

    对于刘彦来讲,后面还有杨广这一个例子,并且比起一再被黑的始皇帝,杨广是被黑得更惨。

    始皇帝的确有一些值得被黑的地方,阿房宫和骊山陵园是怎么都抹不去的。

    可是难道要说杨广打高句丽是错的?既然是错的,那么后面的李唐为什么还要打。

    科举制度更是在杨广手里完成,成为为国取士的制度,一直维持到最后一个王朝的灭亡。并且哪怕是到了现代的公务员录取,依然是有着科举的借鉴。

    然后就是杨广主张修建的大运河,他的错误仅是过于迫切,不然谁敢说大运河一无是处?

    将部分精力转到美女身上是刘彦近期在尝试的事情,尤其是多了那么多的新鲜货色,的确是应该好好地玩乐一下。他觉得自己也不是纯粹地在享乐,是很努力地在进行大棒外交,也是很辛苦的了。

    敬献了美女的各国,他们肯定是在期待有本国血统的皇子或皇女出世,以此来论定与汉帝国的交往取得了成绩。

    感情更进一步什么的是精神上的藉慰,但那真的相当管用,要是有个本国血统的汉帝国皇子,能不能获得什么实际好处且不谈,吓唬一个没有汉帝国皇子的国家也是一种作用。

    至于说让有本国血统的皇子成为汉帝国集天子与皇帝于一身的御天下者,还真不是没国家没想过。

    辛勤“劳作”了几天的刘彦,到了例行的大朝会才算是走出了后宫范围。

    大朝会的主题只有一个,确定三省六部制度取代三公九卿制度。

    议题早就已经确定,没人敢在这个时候提出旁杂的事务,很顺利就颁布了新制度的产生,各部主官的任命也是当场以诏书方式公布。

    由于不是什么需要保密的事情,什么人会就任哪一个部门的主官,除非是不在权力层面,要不然之前该知道的都已经知道,算是走一个流程。

    仅仅是一个改制就让一整个白天的大朝会非常充实,完全容纳不下其余的话题。

    大朝会结束之后,各部的主官哪怕是之前已经想好了各部的官员任命名单,也是会做出彻夜加班加点的样子,以此来公示他们为了国家不止操碎了心,连该有的睡眠都牺牲了。

    刘彦却是没有按照套路,大朝会结束就点名让各部主官留下。

    留下就留下呗,反正今晚他们也没想出宫城,没陪皇帝是在公署审阅拟定的名单考虑要不要修改。其实基本上也没有修改的必要,名单是一再思考再思考。

    少了摆出来让官员不断猜想的环节,变成了陪皇帝的任务,他们乐意来来不及,根本不会有什么意见。

    刘彦不是选择在殿内设宴,甚至都不是什么正式的宴会,是搞了一场露天的烧烤,还是各自亲自动手的烧烤,没安排什么人在旁边伺候。

    类似的活动这群核心重臣已经参加了多次,没什么不习惯的地方。他们甚至很喜欢,主要不是喜欢自己动手,是觉得这样与刘彦显得更加亲近。

    “陛下,您要不要来点腰子?”冉闵手里抓着几支串起来还没烤的腰子,一脸认真地看着刘彦,没有丝毫的调侃:“这几天也是辛苦您了。”

    就算是再怎么辛苦,有的是人给刘彦布置和张罗各种补品(药补或食补),还轮不到用腰子来补。

    刘彦的回应是将手里吃完食物剩下的竹签朝冉闵丢过去。

    一块打天下的伙伴,与定鼎天下之后加入的臣工,感情自然会是特别一些。

    一起经历过艰难时期,几乎是什么样的尴尬都互相见识过,他们不会去提及一些尴尬的往事,为了表示亲近却是会开一些小玩笑。

    很多的帝王都遭遇过这样的阶段,他们一开始还是很乐意自己的事业伙伴和自己开玩笑,渐渐地却觉得权威遭受到了质疑或挑战,会做各种各样的事情去进行警告,没有得到该有的效果就举起了屠刀。

    刘彦并不害怕挑战,不是源自谜一般的自信,是真的有那样的自信。他感觉到孤独和空虚之后,一直害怕自己会迷失,还是很乐意自己认定的一类群体能和自己开开玩笑的。

    “元子和安石更需要补一补。”李坛揶揄地朝桓温和谢安笑了笑,说道:“坛可是听说了,夜夜奋战着呐!”

    桓温当即反击:“说得你好像没有似得。”

    谢安则是露出一脸的错愕,笑着摇了摇头,却是没有说话。

    列国敬献了那么多的美女,被皇后挑挑拣拣了一阵子,视那些美女的学习进度以及将接纳的人有没有意见,资格足够的臣工都被送了至少一个,有些臣工则是多达十来个。

    近期啊,长安城内可是遍处“嘎吱”声,听说修床的工匠进入了繁忙期,一些能够壮1阳的食材也是迎来大卖。

    “坛自然需要夜夜奋战!”李坛一脸我骄傲我自豪的表情:“都是为了大汉嘛!”

    从任何一点的广泛意义上来讲,话那么说绝对没有错误,播下种子结了果代表汉帝国又有了新生儿,孩子母亲的国度也能因为孩子的出生而觉得与汉帝国更加亲近,真真是办到了两头兼顾!

    冉闵与徐正对视了一眼,随后又与其他几个人眼神有了接触。

    上一次他们有了最初步的交谈。

    第一次交流的时候,他们对自己的奋战产生的“果实”能不能出现该有的意义产生怀疑,深怕自己打生打死创造出来的“果实”后面为“他人”做了嫁衣。

    他们有那种忧虑也不是没有根据,越来越多乱入的肤色也是汉人的一员,尽管现在依然是黄皮肤系居多,可是谁能保证以后依然是黄皮肤系占了大多数,要是黑皮肤系或白皮肤系……乃至于是五颜六色人种成了多数,他们真的会怀疑自己的奋战都是白费。

    “陛下,咱们是父系社会结构……,是这个说法吧?”冉闵拧着几串考好了的腰子,来到刘彦的座位旁边坐下,脸上的表情是嘻嘻哈哈,很像是不经意那般接着往下说:“孩子的父亲是汉人,孩子就是汉人,对吧?”

    刘彦点了点头。

    “所以,汉家女子嫁给异族人,出生的孩子就是异族人。”冉闵总算看到刘彦眼神一凝,却是依然嘻嘻哈哈接着说:“汉家女子肯定不会外嫁,她们无法接受异族的习俗,认为黑皮肤系或白皮肤系的人根本配不上自己。”

    这个是当前的社会价值体现,刘彦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又是点了点头。

    现在有大量的异族女成了汉家的媳妇,但那是着实没办法才被汉家男儿接受的事情,但凡要是能够娶汉家女子的汉家男儿,基本上没人会去选择异族女成为自己的妻子,对于爵位足够纳个异族女为妾也仅是配合国策。

    汉家女依然抢手,汉家女子择优而嫁也就没有什么变化,她们毛病了才会嫁给异族男人。

    觉得自己已经开了个好头的冉闵看向了徐正。

    “臣有次闲逛,看了一件有趣的事情……”徐正低下了头,压根就不敢与刘彦眼对眼,声音听上去很正常,其实内心很紧张:“几个孩子一块玩耍,他们扮演汉军与异族厮杀的游戏。扮演异族人的皆是皮肤黝黑的孩子,玩耍起来很是热闹。”

    几个人很是配合的笑起来,独独刘彦愣在了当场。

    汉人接纳中南半岛异族女已经有好些年,官方的数据是大约有百万汉家男儿妻或是妾皆是来自中南半岛,其中并不缺乏皮肤黝黑的汉家媳妇。

    算一算时间,他们结合之后产生的后代的确也是到了能在街头玩闹的年纪,徐正能看到那样的场面属于正常。

    要是民间的几个好哥们一块烧烤,讲那样的话题就是个乐子,谁都会觉得很有意思。

    这里的场合是皇宫,他们是君臣,对于普通人来说一些事情能是乐子,同样是乐子的话题对他们来讲却不会那么单纯。

    刘彦记得一些后世的事情。

    像是早期美国的一些娱乐作品,扮演坏人的角色永远是黑人,白人永远是伟大和正义。

    在美国,要是发生抢劫,警察面对黑人能够无限制地开枪,但嫌疑人是白人时则有着必须克制的潜规则。

    是种族歧视吗?也许吧,但黑人着实……

    刘彦已经反应过来,他大概知道这群家伙是想表达什么,国家也的确是要正视和重视可能出现的社会问题,但他现在一点都不想讲那个话题。

    “朕没想过要修建庞大宫阙……”刘彦忽视了一点,长城内的宫城范围可没比阿房宫小,其余地方也有行宫:“对于陵园也没想过要修建得怎么样。”

    始皇帝修建阿房宫可没给什么工钱,甚至资源和材料都是无偿征收。这一点上刘彦可没敢这么干,除了奴隶之外的劳动者,他可是都有付工钱,资源和材料该付的也没少。

    关于陵园,刘彦称帝之后也正式动工,依然是选在的骊山,就是如他所讲,真没在乎要修成什么模样。

    不过,刘彦自己不在乎,不代表其他人不在乎,只是不会再动用徭役人员,会由奴隶全程负责。

    “两条贯通的国道是最大的工程,它们会花上二十年左右来竣工。”刘彦觉得其实不用那么久,哪怕是不再动用自由民劳力,单纯用奴隶作为劳力,五六年肯定是够了。他看到纪昌欲言又止,笑着接着往下说:“朕知道了,很多百姓指望着那条路修越久越好,很多人靠着它吃饭。”

    纪昌笑了笑,不断地点头。

    冉闵却是接着与桑虞离不远的便利,趁刘彦视线不在他们这边,用脚踢了踢桑虞的鞋面。

    事关保证“革命果实”这么重要,可不止是武将们的事情,文职人员一点也别想身处事外。

    桑虞却是极度的为难,他已经看出刘彦反应过来,至于刘彦是体会到哪一步不好猜,但现在真不是继续那个话题的好时机,只能忍受冉闵没完没了的骚扰,着实忍不住了就站起来过去烤架边忙碌。

    “这家伙……”冉闵恶狠狠地对吕泰说:“他临阵脱逃,你从头到尾就不吭一声?”

    吕泰有些木木地看着冉闵,表示自己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冉闵愤怒地“哼”了一声,被刘彦视线看过来,又是“哈”了一声,给了自己脖子一巴掌:“蚊子真讨厌!”

    君臣在这里乐呵,就算没有安排伺候的人员,可是一些事先的准备一点都不会少,其中就包括做点燃某些药物驱赶蚊虫。

    刘彦却是不会点破,笑吟吟地继续谈怎么改善百姓生活水平的事。

    “大汉有记录的奴隶接近六百万,臣以为应当妥善地进行利用。”纪昌现在不是丞相了,身为中书令却依然有决策权:“不挤压百姓的利润空间的原则下,还是有许多地方用得上。”

    任何人获取愉悦感的方式有许多,角度换到了国家层面的话,压迫或是征服他国将会成为唯一途径。

    汉帝国永远都会缺乏廉价的劳力,那么对待进行压迫和征服就永远不会停止。

    纪昌也不知道是故意还是不经意,关于获取奴隶的话头一开,话题又被重新扭了过来。

    冉闵不断悄悄地对纪昌竖大拇指。

    一次两次刘彦还能没注意到,次数多了他又不瞎,就用审视的目光不断扫视众人,觉得难得放松一次真的好难!

第941章:怎么解决?

    从军事的角度来讲,汉帝国并不是害怕再爆发战争,无论是与区域性质的小国打,还是与区域性质的大国打,乃至于是和帝国级别的霸主国爆发战争。

    能不能打,打不打得过,对于目前的汉帝国来说都不是关键问题。

    是打了之后,尤其是打赢了,汉帝国该怎么去进行处理。

    “我们正在面临前所未有的问题。”纪昌满脸的疲惫,深皱眉头:“昌说的不止是国内建设,还有关于社会问题。”

    那一次娱乐性质的烧烤到天放亮才结束,刘彦干什么去没人能干涉,众臣工各回各家。

    他们之所以需要回家而不是干脆等着上班时间到,是怎么都需要梳洗一下,衣服也应该换一换。

    没有达到根本目标的他们,视对事态的忧虑程度而能不能入眠,个别仅是小小休憩了一小会,更多是待在浴池里面很久。

    重新来到宫城之后,又该是进入忙碌的时刻,今天各部主官需要忙碌的事情并不多,昨晚也才能彻夜陪伴刘彦“放松”,他们需要做的事情就是将早就拟定好的名单下发。

    办完了应该干的事情,属下面见是隔天的事情,昨晚参加烧烤会的人不约而同到了位处建章宫的长明台。

    由于缺乏睡眠,每个人都有着明显的眼袋,不需要过多顾着风度,该怎么懒散就是什么模样。

    长明台是建章宫的休闲场所之一。

    按照诸夏对某个地理位置取名字的习惯,长明台要么是一个用来让人保持理智的地方,要么就是一个每时每刻都有光亮的地方。

    长明台的前庭有着一个水泥材料却是鼎状的设施,里面每时每刻都会有火焰。

    鼎看上去非常硕大,内在的构造也不简单,安装了一些输油管道,利用水压原理不断提供用以燃烧的燃料,才让火焰能够时刻燃烧。

    烧的是一种植物油,还被特意进行加工,似乎是放了一些香料之类的材料,导致会让周边弥漫着香味。

    精神不是多好的众人,对管理长明台的女官提出要求,今天就被换成了薄荷香。

    “我们的先辈融合的对象是白皮肤系,以时长而言一直是占了多数。”纪昌伸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抿了抿放下茶杯:“没有找到相关的记载,能猜测至少用了一千年,才有了我们现在的单一肤色。”

    一些记载明确提到过一点,古时候的东亚并不止有黄皮肤系,黄河流域周边是有着各种肤色,甚至是白皮肤系远比黄皮肤系和其它肤色的人口多。

    像是什么各种狄、各种戎、各种夷和鬼方,甚至是远古时期的羌,他们按照记载都是属于白皮肤系的人种。

    到了东周之后,黄河流域以南基本上是黄皮肤系占了多数,黄河流域以北则依然是白皮肤系占了多数。

    华夏大陆真正进入黄皮肤系纪元是从春秋末期开始,但白皮肤系依然是在草原和靠近草原的黄河流域相当活跃。

    到了战国末期的时候,黄皮肤系与白皮肤系关于生存空间的竞争都还没有停止,例如赵国到了始皇帝一统之战时还在对北狄进行融合,燕国也是与东胡的战争没有停止。

    “统一之战时,原本依附赵国的狄人被秦国收服,他们参与了灭赵之战。”谢安平时不怎么讲话,今天大多数人相对沉默寡言,他又知晓一些白皮肤系的历史,话多了一些:“灭赵之战后,被秦国收服的狄人被安排在代郡和上郡以北,随后史官不再对狄人进行记载。应该是灭于匈奴或月氏之手。”

    李牧死后,那一支白狄人就不再服从赵国,剩下的四千多人是被秦人收编,也的确是如谢安所说的那样被送去草原。

    秦一统天下期间,恰好是匈奴人崛起的时刻,那个时候大多数游牧民族是归于冒顿麾下,那批白狄人不是被消灭就是被收编了。

    “东胡虽然被匈奴人击败并衰弱,分支却是一直繁衍到(东)汉末年,乃至于(西)晋之初也依然活跃。”谢安是从多方面来进行归纳:“鲜卑、乌丸、夫余、曲沃、慎……他们都是东胡的分支。”

    关于胡人有白皮肤系和黄皮肤系在史书上没有任何好争议的地方,历代史官一直试图搞明白胡人之间的区分,到司马迁之前还是分别得很明确。

    司马迁之前的史官,他们认为黄皮肤系的胡人要么是上古时期外逃的诸夏分支,要么就是后面胡化了的华夏人。他们也明确指出白皮肤系的胡人是从更北边或是更西边迁移而来,例如东北的白皮肤系是从冰原(北极之类)的人,北边和西北面则是从昆仑山以西的人。

    要是按照现代考究的基因普,西汉之前的史官还真的大部分都猜对了,有错误的地方很少。

    司马迁谱写《史记》,他当时所处的年代非常特别,恰好是到了诸夏产生民族概念的时刻,同时汉帝国与匈奴的战争也进入到关键时期。他可能是有自己的猜想或是服务于政治,不但是不断给匈奴的相当部落王找个诸夏的祖宗,连挛氏(既匈奴单于家族)也没有例外。

    那是时期因为汉军不断在战场获取胜利,匈奴可能是找一些战败理由什么的,渐渐越来越多的人相信自己的祖先与汉人的祖先,是一个大部落分裂出去的不同分支。

    匈奴分裂之后,相信自己与汉人有共同祖先的那批匈奴人选择“认祖归宗”,就此匈奴有了南北之分。

    有那么一件事情,就是到王莽篡汉的时候,对于大部分的汉人……包括皇室都认为王莽是众望所归,唯独是南匈奴站出来进行反对。南匈奴当时的说法非常直白,他们不愿意汉帝国灭亡,愿意流血去捍卫汉帝国的存在。他们这么干的理由是王莽并不认为匈奴人也是诸夏的一员,而这个对于当时的匈奴人来讲是绝对不能忍的。

    “史书的确是那样记载的。”庾翼不是在为谢安的说法背书,他仅是在复述历史的记载:“汉室重新建立起来之后,源于一些政策的因素,对南匈奴的融合被中断了。”

    汉人……应该说西汉,他们对于融合异族有着自己的一套,成果就是将辽东四郡的大部分异族和西南夜郎、哀牢、滇……数之不清的异族给融合了。

    要是再给西汉更多的时间,政策也没有被改变的话,包括南匈奴、高句丽、乌丸(既乌桓)、诸羌,甚至可能还要再算上西域各族,可能尽数消失在世界民族之林,全部都变成汉人。

    西汉没有解决的那些民族,除了乌丸之外,后面都狠狠地在汉人身上插了无数刀。而这些都是因为东汉没有延续或是干脆采取与西汉完全相反的政策,不但导致融合过程中断,还造就了反叛和独1立。

    当代汉人,尤其是身份和地位够高的达官贵人,他们一再被刘彦要求多读史书。

    读史可以使人明智,在刘彦之前的御天下者,他们其实是不愿意除了皇室之外的人过多读史书,尤其是对御天下者的记录更是严防堵截。

    刘彦知道那是因为什么,皇帝一言一行还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看,其实就是学***王心术”的材料。他让官员多读书,一样是禁止历朝历代天子或是皇帝的记录进行传播,让读的是历史进程。

    因为有史书的存在,一个国家或是民族在遭遇什么之后,能够从先辈的一些例子中得到启示,甚至都能对成功案例去借鉴。

    当前的汉帝国所遭遇的问题,有些是能从史书中寻找到相似的例子,有些则是先辈们所没有遭遇到的。

    “大汉对异族的融合,第一阶段与先人遭遇的情况没有什么不同。”桑虞说的是融合南下的胡人,其中以羌、氐、鲜卑和杂胡的数量最多。他苦笑摇着头:“先人却是没有接纳本族群一半以上异族女子的先例。”

    “不止一半。”冉闵对这个比谁都关注:“杂七杂八地算下来,止于元朔十二年已经超过六成的汉家儿郎家中至少有一个异族女人。”

    目前的汉帝国总人口达到两千五百余万,仅算成年男子是不到七百万,剩下就是老弱与女性,又以孩子居多数。

    汉人不但光复了汉家旧土,还对外进行开疆辟土,受困于本民族的适龄女性缺乏,对外掠夺女性人口是很自然的事情。

    “半岛三国以及中南半岛已经不再是唯二能获得异族女人的途径咯。”冉闵板着手指:“西域和阿三大陆这两个不用说,大汉也与波斯、大秦……乱七八糟的人有了交往,以后必然能做到人手一个异族女。”

    本来是很值得骄傲的事情,可是太多了又会变成不一样的性质,那是汉人以单独一方应对几乎全世界,固然是汉家男儿的“种子”多方面的播种,可特么生下来的竟然不全是黄皮肤系,这个就很糟心了!

    “另外……”冉闵用着很是无语的表情:“某没记错的话,元朔十二年有记录的奴隶就达到了六百余万,没记录的可能有两百余万。这些奴隶没有失去繁衍后代的能力,一些家伙好像在搞什么配种方案?”

    冉闵说的是中南半岛那边的一些家族,他们本着奴隶也是财产的价值观,认为奴隶生出来的奴隶也是财产的一部分,为了获得更优质的下一代奴隶,是在搞一些像为家畜配种一样的事情。

    “大汉发现了非洲!”冉闵揉了揉自己发胀的太阳穴:“在座的人都有派船队过去那块新大陆,依然是为了获取劳力。”

    汉帝国的本土很繁忙,其它区域可也没有闲着。

    针对原来笈多帝国疆域的劳动力收割一直在如火如荼地进行,并且是有了很大的成果,每个月本土都会接收到至少五万的阿三,然后被送到各处劳动。

    汉人开发费非洲的进程倒是慢一些,主要是人生地不熟不好干活,可是近期已经有船队在往返送来黑蜀黍。

    “王猛回国,带回了两万多异邦人。咱们的床铺又增加了三千个名额,剩下的那些估计也没跑。”冉闵是说真的,他所知道的是卓香被皇后示意又去对各国贵族女进行了甄选:“睡异邦女,某的确是从身到心感到了极度的愉悦。男儿在世不是如此?杀死敌人,睡其妻女,何其快活。可是……想到会有小崽子下地,某的心情很就很复杂了。”

    已经没多少人吭声了,困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是糟心。

    “可以接受异族女子……”桓温笑吟吟地说:“如何讲,依然是汉家血脉。但男人……,温以为可杀可阉。”

    冉闵立刻就是击掌而庆:“元子这话某爱听。”,却是看向了纪昌,又扫了扫另外的几个人,没有掩饰不满地说:“就是他们顾虑那么多!”

    关于奴隶全面阉割的话题已经有过讨论,就是反对的人远比想象中来得多。他们的理由是,什么有碍天和,什么惨绝人寰,吧啦吧啦……一大堆,反正就是小规模那么干没事,可要全面阉割就不行。

    纪昌闭上眼睛,他是力主反对的人之一,对于阉割会搞出暴动什么的是其次,主要是害怕会遭到报应什么的,尤其害怕报应到子孙后代身上。

    “也许……”桑虞低声说道:“真的应该考虑一下了,要不然现在是八百万奴隶,过几年超过千万,越往后越多……”

    “大秦好像就是一个奴隶远多于本国人口的国家?”庾翼所在的家族很庞大,指的是家族成员。他所知道的是,自家就有族人掺和了那个奴隶配种计划,总是得说些什么:“大秦似乎很有经验的样子。”

    桓温和谢安像是不经意间对视了一眼,相续露出了苦笑。他们家也有人掺和了进去。

    应该说,长江以南的相当多家族都掺和了,谁让中南半岛是先被刘彦分配给了长江以南,他们的本意是创造有生价值,至于会出现什么样的后续和影响,好像没人去想过?

第942章:一段故事

    “听说欧洲部分的日耳曼人已经相续建国?”

    刘彦只是穿着一件棉质长袍,半躺在松软的沙发之上,嘴里嚼着橄榄。

    汉人现在的足迹迈得很远,本来应该等到近现代才传入的橄榄,是被提前了一千六百多年。

    自然不是带着新鲜的橄榄而来,其实是浸泡在某些液体之中,腌好了被罗马人带到汉帝国。

    刘彦现在所处的位置是在安置海琳娜的楼阁,过来之后恰好看到海琳娜与海伦娜一块在吃橄榄,其他汉人不知道那是什么玩意,他哪能不知道是什么。

    罗马人对于橄榄的感情是相当深厚的,有着多种多样的吃法,一般是被泡在果子酒当成一种调味剂。

    不过,罗马人对橄榄的更多是利用在榨油方面,有食用油,也有保健油,甚至燃烧油都有。

    刘彦吃的是一种用蜜水腌的橄榄,不知道是浸泡了多久,吃起来甜得腻歪,并不是很附合他的口味。

    海琳娜入住宫中已经有一个多月,说不上来有没有适应新的生活,总的来讲除了换一个新环境,有了一个偶尔会来的男人睡自己的男人,吃的食物从面包换成了汉家食物,其它方面与在罗马的时候并没有太大的不同。

    这里说的没有不同,指的是海琳娜依然很宅。

    楼阁是在三层,是一座独立的家居空间,有独立卧室、大厅、餐室和露天阳台,阳台还会栽种一些花草。自然也有提供女官和宫女休息的房间以及储物间、杂物间之类。总面积应该有四百平米左右。

    类似的楼阁在后宫非常多,就是用来安置相应品阶的侍寝人。

    帐帘没拉开,海伦娜抱着两个新的坛罐出来。她刚才从刘彦吃橄榄细微的表情发现一点,那就是刘彦并不喜欢甜到发腻的那一款,找来了浸泡果子酒和咸味的类型。

    刘彦来这边的次数拢共也就四次,两次是半夜才过来,一次是傍晚消食溜达,另外一次则是在下午。

    除了过来睡海琳娜的两次之外,另外两次刘彦仅是待不到五分钟就离开,交谈的字加起来还不知道有没有一百个汉字那么多。

    今天刘彦会过来,是看到了一封奏折,里面写的是关于社会评估报告,后面列举了罗马的一些现状。

    奏折里面关于汉帝国社会报告的部分,提出了对新生代隔阂的担忧,没有指出非黄皮肤系的新生代不是汉人后裔的说法,是提醒即将面临的社会问题,假设等待这一批新生儿长大之后,即将面临的肤色不同之间的歧视以及婚嫁的问题。

    歧视的话,刘彦知道根本就无法避免,不是黄皮肤系歧视其它肤色,就是因为财富持有量不同产生的歧视,但扯上了民族之间的歧视就不得不重视,概因有太多的国家灭亡于国内民族矛盾了。

    刘彦没有看到桑虞关于怎么去解决会因为肤色不同产生的问题,等于只是提出麻烦而没有解决方案,可能是还没有想到,更加可能是想了而不能说或者不敢说。

    “朕没有说错的话,大秦有着相当数量的日耳曼人奴隶?”刘彦目光在看宫女一一品尝两种不同口味橄榄,那个是必要步骤,可不是谁给什么东西就是吃:“大秦是一个奴隶远比本国人口更多的国家,用什么样的方法保证社会稳定?”

    海琳娜刚才就想回答,只是她从来都没有注意过相关的方面,一点都答不出来。

    “陛下,只要罗马依然强大,奴隶就永远是奴隶。”海伦娜等待试吃结束,用钳子将坛罐里面的橄榄一颗又一颗地挑出来,放在盘子里面,端着站在刘彦旁边:“只要我们不犯错,奴隶才不敢反叛,哪怕反叛也能被轻易镇压。”

    “哦……”刘彦示意海伦娜给自己喂橄榄,含了一颗,对咸味的橄榄感觉不错:“那么,奴隶的暴动多吗?”

    海伦娜老实回答道:“小规模的反叛很常见,但是对罗马不会有什么影响。大的暴动次数不多。”

    罗马自建立之时,一直是到目前,奴隶的数量一直是比本国人口多。

    某个阶段的罗马,奴隶的数量是本国人口的三十倍,等于是一个罗马人对应着三十个奴隶。

    在那么长久的一段时间里,罗马因为奴隶而爆发的危急并不多,比较出名的一次就是一个叫斯巴达克斯的色雷斯人领导的起义。

    “朕听说过他。”刘彦说的是斯巴达克斯,不止是听波斯人讲过,其实也看过关于斯巴达克斯的一部美剧:“听说他原本是大秦军团的一名辅兵,与罗马的一个护民官发生冲突,回到家乡之后村庄被叙利亚人攻击,他自己被俘成了奴隶,妻子也被掳走?”

    “辅兵?护民官?”海伦娜笑得有些花枝招展,不敢直接驳了刘彦的面子,委婉地说:“罗马军团的辅兵地位十分低下。护民官在罗马的权力非常大。”

    也就是说,斯巴达克斯相当于汉帝国的一个仆从兵,可能地位比汉帝国的仆从兵还不如。

    然后,罗马的护民官相当于汉帝国“征”字级别的将军。

    一个仆从兵,一个将军,两人的身份根本就是天差地别,且不谈有没有发生冲突的可能性,真要是有什么冲突,将军杀一个仆从兵不会比捏死一只鸡困难多少。

    “在汉帝国,相信一名将军想要对于处死一个仆从兵,根本不会有什么顾虑?”海伦娜帮刘彦又喂了一颗果子酒浸泡的橄榄:“在罗马,不需要有任何的冲突,哪怕只是护民官觉得被辅兵看了一眼受到冒犯,一句话就能杀死辅兵。”

    刘彦笑了。他还是很清楚一些事情,不管是波斯人的说法,还是那一部的剧情,显然都不是什么事实,差别是波斯人会诋毁和嘲笑罗马人,美剧则是经过艺术加工。

    “如果是本国的士兵,汉帝国和罗马都会给予公正,只是您也知道因为身份的差距,公正只能是相对的。”海伦娜说的是事实,她发现刘彦对斯巴达克斯的事情感兴趣,没有道理不讲:“斯巴达克斯是色雷斯人,他……”

    一段由罗马人记载的历史也就随着海伦娜的讲述,慢慢被呈现在刘彦面前。

    罗马扩张到了色雷斯边境,率军的罗马将军克雷斯根据罗马人的传统向色雷斯进行征兵,斯巴达克斯所在的村子就是被征兵的序列,但征召斯巴达克斯的人是色雷斯的部落首领,绝不是罗马人亲自跑过去征兵。

    “罗马是那一片土地的次序守护者。”海伦娜理所当然地说完,奉承道:“就像陛下是这一片大陆的守护者。”

    刘彦笑而不语。他只是汉人的守护者,对其他民族来讲则是征服者。

    罗马人作为那一片地区的老大,召集小弟来当炮灰是一件古老而悠久的传统,同时色雷斯也的确是仰仗罗马的庇护才没有被西哥特人灭掉。

    斯巴达克斯作为罗马辅兵的那一段时间的确表现得骁勇善战,不但是在色雷斯人中建立起了威望,连罗马人对他也是很欣赏,他就慢慢在辅兵建制中越爬越高。

    “您知道的,许多的部落总是充满了愚昧,对于部落首领来说绝对不能允许有人威望比自己高。”海伦娜说出了一个残酷的事实:“加多西,他是斯巴达克斯所在地方的色雷斯人首领。他针对斯巴达克斯有了行动……”

    刘彦略略愣了一下,差不多也就能猜出接下来发生了什么狗血的事情,只是他依然没全猜对。

    “事实上是克雷斯保住了斯巴达克斯的小命,要不然加多西是想要杀死斯巴达克斯。”海伦娜说到这里叹息了一声才接着往下讲述:“克雷斯也就因为这样成了那一段历史的丑角。”

    斯巴达克斯没被自己的首领弄死,是被卖到了罗马成为一个角斗士,经过训练之后上了竞技场,几次获胜使他有了名气。

    罗马人对斯巴达克斯在竞技场领域取得了什么成就没有过多的记载,倒是有提到了一场关于求雨的竞技表演,并且斯巴达克斯的获胜真的成功求来了大雨。

    下不下雨并不是求就能求来,一场巧合不但让斯巴达克斯名声大噪,他的主人也给与了足够的待遇。

    罗马人没有记载斯巴达克斯为什么要杀死自己的主人,只是记载他成为罪犯和逃犯的事实。

    根据罗马人的一些记录,斯巴达克斯杀了自己的主人之后就跟流窜的凶犯一样东躲西藏,一开始的定义并不是暴动或者起义,是定义为凶犯。

    事实上也是那样,斯巴达克斯联合数十个角斗士杀死了自己的主人,一些参与庄园宴会的达官贵人也死于角斗士的爆发,但不管是从哪一方面来看仅是异邦穷凶恶极的杀人犯,暂时是与起义扯不上什么关系。

    不管是哪个国家,对待杀人犯的第一反应绝对不是派出军队进行围剿,是会让地方上的警备力量进行抓捕。

    一直在流窜的斯巴达克斯一众人等,他们估计也不是抱着推翻罗马统治什么的崇高理想,行事作为就是一帮犯法了想躲起来活命的罪犯,着实是要被饿死了才对着一个位处偏僻的庄园再次动手。

    之前他们就发现抢普通罗马人填补饱肚子,又不敢对富有的罗马人动手,主要是富有的罗马人通常会有家族武装。

    一次成功的洗劫庄园例子,总算是又吃饱肚子的一伙人,不想再挨饿,认为战死比饿死要好,开始一再挑选位处偏僻的庄园动手,次数多了也终于引起了罗马地方守备力量的注意,被围剿又开始了东躲西藏的生活。

    那一次起义真正开始让罗马人重视,是斯巴达克斯带人解放了一个大型矿场,麾下的人马突破万人的数量,就此他领导的这一个群体才算是让罗马人觉得有了威胁,要不然之前罗马人只当他们是一伙普通逃犯罢了。

    “因为事情实在是太大了,克雷斯做的事情就被元老院翻了出来。”海伦娜见刘彦听得很认真,讲得自然也就认真:“克雷斯受命率军前去加普亚行省镇压叛乱,可是他失败了,也注定了无法摘去丑角的身份。”

    对于这个刘彦还是清楚的。

    波斯人的讲述和美剧的剧情,成功镇压那一次奴隶大暴动的都是克拉苏和庞培,相同的还有他们出动的是家族私军而不是罗马军团。

    “既然大秦已经有了惨痛教训,为什么没有做出针对措施?”刘彦听海伦娜的讲述,斯巴达克的那一场起义可是转战了整个意大利半岛,甚至罗马都一度遭遇危急:“或者说有什么措施?”

    “有的。”海伦娜已经完全无视了海琳娜的存在,人也变成坐到了刘彦的身侧:“我们不再在矿场和竞技场储备大量的武器,奴隶和角斗士作息时永远带上了镣铐。”

    刘彦非常不满意这个答案,那只是一种预防措施,还是非常不靠谱的措施,没有什么建设性或是根本性质的解决。

    “我们离不开奴隶。”海伦娜像是不经意那样,臀部一直在摩擦刘彦的身体,表情和语气也变得柔媚:“离开了奴隶,罗马人连生活起居都会有困难。”

    刘彦很是顺手地伸手过去,掌握了那丰满的位置,拿捏着也不耽误讲话:“所以日耳曼人翻身了,他们建立了那么多的国家,你们却是无动于衷?”

    “我们爆发了内战。”海伦娜对于刘彦肯动自己感到极度的惊喜,却是选择站起来,走过去为刘彦倒了一杯水:“罗马因为内战而变得虚弱,没有足够的精力和力量再去压制日耳曼人。”

    “我的大臣听了一些道听途说,对大秦管理奴隶很有了解的**。”刘彦摸得到就摸,摸不到干脆就不摸:“看来他很有必要进行更深的了解。”

    海伦娜对于刘彦没有表现出任何留恋有点惊讶,她可是很知道自己的臀型和手感,开始后悔刚才为什么要玩什么欲擒故中了。

第943章:未雨绸缪?

    君士坦丁家族的内战让罗马帝国进入到了一个关键的时期,哪怕是君士坦提乌斯再一次统一了罗马,就算是罗马的统一历来就是一个形式,但这一次真的相当不一样。

    之前的罗马,不管是共和国还是帝国,不管当家作主的叫执政官还是奥古斯都,罗马从来都不是中央集权制度,是一种共治的形式。

    罗马的政治生态注定了一件事情,最高统治者从来都没有乾坤独断的空间和机会,就是最有权的屋大维依然搞不定地方上的家族,其余的罗马统治者就更不用说了。

    共治的局面在罗马一直没有得到改变,不过地方上的家族还是会尽可能地配合罗马的政策,那是建立在现任奥古斯都(执政官)有大义名份的基础上。

    “大概就是周天子时期那样。”王猛在君士坦丁堡的时候借阅了不少的书籍,专门研究过罗马的历史:“只是大秦并不是唯一一个家族的延续统治,他们只是没有更改国家的名字。”

    蔡优略感好奇:“他们为什么不更改国家的名字?”

    这个问题王猛可回答不上来。

    “他们历经过多种政体,共和制、元老制、宗1教制、国王制、帝国制,几乎全部都试了一遍。”王猛已经能大概搞懂那些不同名字的制度,解释道:“其实核心一直没有变过,中央无法全面领导地方。”

    “应该会很乱。”谢艾暂时没有功夫去了解罗马,猜测:“每一段时期就会乱上一次吧?”

    王猛点头说道:“周期大概是三十年到五十年之间,统治大秦的家族就会更换,每一次都是一场王朝更替。有时候会存在共治,分为和平共治以及冲突共治,这一点又与我们不一样。”

    最早期的时候,罗马有一次四帝共治阶段,那是一场对于罗马来讲能够用“浩劫”来形容的内战时期,要不是后面罗马又有了“五贤帝”时代,罗马很可能亡于日耳曼人、凯尔特人和斯拉夫人的总爆发。

    到后面,罗马还有另外一次“四帝共治”阶段只是与早期的“四帝共治”有了明显的区域划分,被变成了两个部分。

    从伊利里亚王朝末期的公元二七零年左右,一直到公元三一零年左右,罗马一直都不显得宁静。

    公元二八零年左右到公元三零五年左右的时期,罗马的东部和西部各自都出现了四帝共治的局面,等于是罗马全境竟然有八个自称奥古斯都的人存在,可以想象是乱到了何等的程度。

    君士坦丁一世终结了罗马的四帝共治局面,使罗马再一次迎来了辉煌,关键是好景并不长久,相继有家族再次强横崛起又让罗马陷入了分裂,等待他又一次解决掉了那些对手成为唯一的奥古斯都,却是因为对继承人的犹豫不决让罗马迎来了“家族式”的内战。

    要是再算上军官乱政时期和几乎没什么作为的伊利里亚王朝,一直到现如今的君士坦提乌斯至少让罗马保持相对稳定,罗马是在不断的混战和内乱中持续了整整一百零二年。

    “这么久!?”蔡优明显被震惊到了:“内战一百年,竟然没有亡国灭种?”

    谢艾在想的是,罗马周边的异族该是垃圾到什么程度,诸夏仅仅是四五十年的内乱,等待周边异族发力差点来了个灭种。

    “猛也奇怪的。”王猛去罗马的时候没忘记观察,他所见所闻是罗马的那些奴隶很安份,罗马的周边是什么样则没机会观察:“日耳曼人取得了一些成果,其余民族……好像根本看不到大秦人陷入麻烦?”

    谢艾总结道:“他们可真是好运。”

    蔡优对谢艾的说法是深以为然,要是将罗马周边的异族换成诸夏的那些,他能明确肯定罗马人早就凉了。

    东汉是在公元二二零年崩溃,诸侯乱战和三国并立的时间维持了四十六年,才有司马氏来了个“三国归一”。

    四十六年的时间,汉人从顶峰时期的五千六百万的人口,等待西晋建立进行普查时仅是剩下五百三十七万的人口。

    罗马的混乱可是持续了一百年以上,虽然说中间有伊利里亚王朝的喘息时间,可耐不住伊利里亚王朝并没有终止混乱,后面更是打出了狗脑子,死了多少人不好算,现在罗马拢共有多少人其实君士坦丁家族也不知道。

    从一些模糊的史料来进行猜测,君士坦提乌斯统治罗马的初期,罗马人口应该只有不到一千两百万?

    “你前次提到过……”蔡优仔细想了一想,才继续说:“大秦疆域之下的人口不会少于六千万。”

    “猛是将罗马人之外的民族算进去了。”王猛的猜测是罗马统治范围内不会低于一万万人,说六千万还是往少了说。他举了几个地点,尤其是:“光埃及区域就有近三千万人口,欧罗巴部分不会少于两千万。”

    谢艾像是明悟了什么,脱口而出:“难怪了!”

    “上次有一些日耳曼人来大汉。”蔡优着实记不太清楚国家名字,反复确定了几次:“法兰克、勃艮第、阿勒曼尼?”

    王猛表示蔡优的记性很好,国家名字并没有说错。

    对于汉人来讲,歪果仁喜欢取又臭又长的名字真是相当不好,很有必要去扭转这一点。

    “我们在永嘉之乱后历经了大量北方人南迁,大秦那边也有人口迁徙。”王猛看了一眼窗外,收回视线才继续往下讲:“大秦人的政治重心在君士坦丁一世的时候东移,大量的大秦人也是从西班牙、高卢、萨克森和凯尔特区域进行东迁,导致欧洲部分的大秦人口数量一降再降。”

    蔡优和谢艾对视了一眼,他们突然觉得很奇怪,明明罗马与诸夏相距那么遥远,怎么一些事情的发生是那么的相似,甚至时间节点都差不多?

    一块土地是属于哪个民族,能不能将那块土地保卫下来,基础条件是看国力,要是国力下降时那一片土地再没有人,其他民族大量迁徙过去,国家又没有做武力收回的举动,时间一长那一片土地就会出现争议。

    大量的罗马人从迁移走,大批的日耳曼人填补了空白,原本属于罗马的比利时、卢森堡以及高卢东部,法兰克、勃艮第、阿勒曼尼这三个国家也就相继建立起来了。

    “那三个日耳曼人的国家并不是君士坦提乌斯当政时期建立起来,其实是马格嫩提乌斯的大部分兵力与君士坦提乌斯交战,导致那片区域出现军事真空。”王猛又一次看向窗外,他的举动被蔡优和谢艾看在眼里:“才有了法兰克、勃艮第、阿勒曼尼的分别建立。”

    作为罗马现任奥古斯都的君士坦提乌斯,不是没有想过去解决问题,可是等他了解到实际情况之后就陷入了踟躇心态,原因是欧洲部分有太多的家族根本不服他的统治,他本来是想用大义名份让欧洲的那些家族去灭掉法兰克、勃艮第和阿勒曼尼,可是竟然造成了适得其反,反而是让那些家族与法兰克和勃艮第、阿勒曼尼的摩擦结束,进入到没有公示盟约的盟友。

    法兰克、勃艮第和阿勒曼尼上一次能出使汉帝国,就是有相当多的家族出力。这些家族纠集起来的力量让君士坦提乌斯无比忌惮,除非君士坦提乌斯想要来一场小亚细亚对欧洲部分的战争,要不然只能是选择忍了。

    三个人所处的位置是一处偏殿茶室,外面自然是中庭广场。

    他们可是很难得才能聚在一块喝茶,能有这个机会是刘彦招来了几个重臣,特别唤来了海伦娜讲解罗马历史。

    刘彦这么看有多重用意,开拓几位臣工的眼界,又让他们真正了解一下罗马是个什么样子,别天真的以为罗马是什么万世一系,也是有王朝变更,差别只是罗马人一直采用“罗马”这个国号罢了。

    “听说尚书令要借鉴大秦来处理内政?”谢艾又点出了一个刘彦为什么要让几个重臣了解罗马的原因之一:“要是不去真正了解大秦……”,后面的话没说出来,是觉得桑虞会丢人。

    让海伦娜来讲罗马的历史,这件事情刘彦做的并不妥当,只是除了海伦娜,刘彦真没有合适的人选,总不能是让尤利安或者谁,对吧?

    “艾怎么都认为那个人有点活跃过头了。”谢艾是侍中,说这话没有半点逾越:“倒是少使(海琳娜)太过沉寂。”

    侍中既是国家官职又是皇帝的近臣,能插手政务的同时也能掺和皇帝家事,只是聪明的侍中不会轻易去插手皇帝家事。

    “只是一个女子罢了。”蔡优之前无论从哪一方面来看都比谢艾和王猛地位高和资格老,他们现在虽然都是侍中,可是依然有着高低之分:“大汉的女子是能为官,她却不是汉女。”

    只要不是海伦娜突然成了汉帝国的大臣,哪怕她成为后宫嫔妃之一,除非是刘彦被蛊惑了,要不然根本插手不了国事。

    他们对刘彦多少是有些了解,认为刘彦压根就不是某个女人所能左右,猜测刘彦那么做肯定是有原因,极可能是在布局针对罗马。

    “相对于大秦人……”蔡优拖了一个尾音才继续往下说:“波斯人离我们更近。”

    “所以现在人口最多的国家是萨珊!”谢艾将手里的茶水放下,幽幽地说:“沙普尔二世统治下的人口不会少于八千万!”

    那是从一系列相关的数据进行统计而来,八千万并不全是指波斯人,波斯人应该只占三千八百万左右,剩下的是阿拉伯人、埃及人、叙利亚、伊拉克……等等不下于二十个民族人口,又以阿拉伯人的数量最多。

    谢艾一直对大汉的西边非常关注,与他出身西北有着很大的关系。

    现在有大量的西北人涌入西域,未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移民西域也是必须进行的事情,那些早就涌入西域的人肯定会被疏导安居。

    西域现在还很乱,匈尼特人已经插了一手,谢安没有回来之前与之较量了几次,将匈尼特人伸过来的手给斩断,只是碍于国策转变仅是杀进去警告,没有爆发成为国战。

    “萨珊内部也有明显的内部矛盾。”王猛说了一些亲眼所见,后面概括道:“虽然有大秦人从中挑拨了作梗,也能想象是矛盾到了尖锐的时刻才来一次总爆发。”

    王猛去了波斯萨珊也不是只旅游了。他之前是没什么机会,后面本着多准备没坏处的想法,不小心丢了几箱黄金,好像是被叫伊本什么的阿拉伯首领给捡到了?

    其实王猛将名字记得很清楚,名字叫伊本没有错,人是两个人,一个叫伊本.阿卜杜勒,另一个叫伊本.拉合曼。他还知道自己走后没有多久,那边的阿拉伯人变得异常活跃。

    “大汉不缺金子。”蔡优之前就知道王猛曾经干了什么,对于王猛的行为无比的赞赏:“一直在延续景略的做法。”

    王猛含蓄地笑了笑,却是说道:“陛下好像对阿拉伯人印象不好?”

    想要让波斯萨珊更乱,支持阿拉伯人看着是一个正确的做法。

    之前罗马人就在支持阿拉伯人,只是罗马人更多是用嘴炮,拿不出太实际的东西出来。

    现在汉帝国给罗马和萨珊的压力太大,两国的关系一再缓和下来,罗马人对阿拉伯人干脆是连嘴炮事业都不干了,大有两个千年仇敌要走向哥两好的趋势。

    “他们害怕是必然的。”蔡优乐呵呵地说:“只是千多年的仇恨哪是能轻易消弭。”

    谢艾接了一句:“除非大汉立即入侵。”

    蔡优颔首道:“是的。”

    王猛觉得也是那样,罗马和萨珊现在是最紧张的时候,那是因为汉帝国出现得太突兀,只要有一段时间作为缓冲,汉帝国又没有表现出明显的攻击**,两个国家肯定又会陷入相爱相杀。

    汉人在财政上面支援阿拉伯人的民1族1抵1抗1运1动的确是让刘彦一度迟疑,他可是知道阿拉伯人后面的确取代了波斯人。

    另外怎么说呢?阿美瑞肯支持阿拉伯人,对于刘彦来讲可是“前车之鉴”啊!

第944章:汉人的西域

    “细君,你有了身子就不要总是出去捡马粪了!”

    “*&*……%……%”

    “咱们现在不需要捡马粪,我有的是地方搞柴火。”

    “*&*&……&*%……¥”

    方论磨着战刀,一脸无奈地看着自己新娶不久的妻子,他已经强调过很多遍,不知道是碍于语言不通,还是什么问题,那一位白皮肤的妻子还是总会出去捡一大箩筐的马粪回来。

    西域的春天并不暖和,甚至某些海拔高的地方雪还没有融化。

    这边不像是方论的故土,随处能够看到青山绿水,相反的是戈壁随处可见,搞木头并不像他所说的那么容易,只是来到这一片土地定居的汉人与西域本地人绝对不一样。

    西域人自然是有热情的人存在,只是大多数的热情仅是给予自己信任的人,对待更多的人除了冷漠就是冰冷。

    汉人大举进入西域是近两年的事情,之前大多数过来的人发财之后是选择回到家乡,少部分人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留了下来,方论就是选择留下来的人之一。

    留在西域的汉人很清楚自己是在异土他乡,更知道本地的西域人对汉人是什么样的态度,团结和互助是他们立足的根本。

    位于戈壁边缘的村庄,有着一百来位汉人定居,他们皆是选择留在西域的人,被西域都护府安置在这个新建不久的村落。

    “等一会我会驱赶羊群出去。”方论连比带划,还模仿了羊的“咩咩”叫声,看布依点头才继续说:“我出去后,你就到村子那边继续学字。”

    布依懵懂地点了点头,看样子也不知道是听明白了没有?

    方论会选择留下来而不是回到故乡,是家乡没有一点能让他留恋的地方,家人是在战乱中死去,没有属于自己的房舍以及土地,了然一身之下除了户籍是在雁门郡之外,待哪里都是待。

    让方论选择留在西域的理由很多,汉人到了这边选择留下来,军方会很热情地安排房屋或是帮助从无到有盖上宅子,同样的军功也能分配到远比家乡更多的土地。最终使他决定留下来的则是一个叫布依的西域女人。

    方论与布依的相识很血腥,其实是一伙人冲进布依所在的村子,干起了烧杀抢掠的事业。

    他们六个人全副武装地进了村子,想着像往常一样遇到男人就是一顿杀,的确也是在一开始杀了那么一些,不过却是冲出了近百的马队,一刹那就知道是踢到铁板或是遭遇埋伏,见势不妙自然是选择撤退。

    撤退并不是那么顺利,有两人连村子都没逃出去,方论在逃跑期间被射翻落马,很不幸地成了俘虏。

    方论成为俘虏的经历并不美妙,受尽了那伙马贼的辱打。

    当时这一名叫布依的西域女孩一直在悄悄给方论送食物和水。

    两人语言不通也就根本不知道布依为什么会这么干,方论还是后面才知道布依与那伙马贼有着血海深仇。

    方论既然还活着,自然是那伙马贼迎来了灭顶之灾。是他逃走的伙伴带来了西域都护府的军队,根据马贼留下的线索,找到了老巢围剿了那一伙马贼,比较惊险的是他差点被杀,要不是布依拿棍子敲昏来杀他的马贼,今天他的骨头都能用来敲鼓了。

    西域都护府不止剿灭了那一伙马贼,那一个村子里的西域人也遭到了报复,不是被杀就是被捕。同样是西域人的布依也成了军队的战利品之一,她比较好运的是方论做了证词。

    在西域这个地方,任何与汉人为敌的行为都不会有好下场,哪怕是汉人抢劫遭遇抵抗也同样如此。如果要说点什么,只能怪那些西域人投错了胎。

    作为村里里面唯一一个帮助汉人的西域人,布依会得到很丰厚的奖赏,还能得到一张“良民证”。

    有了那一张良民证,布依就能够受到西域都护府的背书,可以选择在西域的任何一处安居乐业,不是像那些被捕的西域人成为死人或是奴隶。

    在西域这片土地上,有资格颁发“良民证”的机构只有一个,自然就是西域都护府。

    会有“良民证”这么一个玩意,主要还是出于对西域人的区别对待,吸引更多的西域人对汉人进行服务。

    西域现在是军管时期,没有划分郡县,西域都护府是集军政于一体的机构,他们在西域对什么事情都能插手。

    布依既然成了方论的妻子,那就代表后续还有着一段故事,无非就是一个汉家男儿多方照顾西域女孩,后面两人走到一块的过程。

    要是写成话本或是改编电影、连续剧的话,方论与布依的相识到成为夫妻,不会缺少众多文艺作品中的必要元素:男女主角,不同民族,男子为了传播文明,女子有着凄惨往事,一帮反派角色,一支骁勇善战的王师,男女主角最终走到了一起。

    方论与布依的故事并没有走到一起之后就落下帷幕,他们还有着很长的后续。

    汉人这一次来到西域比前几次完全不一样。

    汉人第一次踏足西域是在西汉年间。当时的西域是作为匈奴人的殖民地,一开始的时候汉人并没有伸出獠牙,相反汉人是带着友谊而来。

    西汉帝国开始对西域露出獠牙是等待河西之战结束之后,打通了河西走廊的西汉帝国下一步自然是想要将匈奴从西域驱赶走,那么自然是不能只用善意去打动西域人,还是应该让西域人知道汉人除了萝卜之外还有大棒。

    两次“大宛战争”让西域人明白了西汉帝国的实力,恰好匈奴也不得不远遁,随后西汉帝国首次在西域设立戊己校尉部,后面更是设立了西域都护府,西域也就成为汉人的势力管辖范围。

    西汉帝国崩溃,汉人有很长的一段时间根本顾不了西域,到了后面王莽建立的新朝虽然还有西域都护府,可实际上已经是名存实亡。

    等待刘秀建立东汉帝国,汉人才第二次进军西域,只是这一次汉人远比西汉时期要更加的霸气。

    东汉重新控制西域的霸气是体现在很多方面,没有什么数万大军的进逼,有的只是一名使节再加上数十名士兵,经常干那么进入某国王宫,宣读圣旨之后抽出战剑,吼嗓子“当诛”干掉违逆东汉帝国的国王,立个亲近东汉帝国的人为新王。

    一名使节和数十名士兵就敢那么干,是建立在西汉帝国时期给西域人留下足够多的印象,说白了就是汉帝国的威名在西域很管用,西域各国根本不敢与汉人展开国战。

    比较不幸的是,东汉末年再次内乱,又一次失去了对西域的控制,还是等待曹操统一了北方,下一代的曹丕建立魏国才又一次控制了西域。

    司马氏建立的西晋从曹魏那里继承了对西域的控制权,只是司马氏的这一个王朝对西域的控制比曹魏期间都不如,后面又经历了五胡乱华,使西域脱离汉人控制的时间有些长了。

    刘彦所建立的汉帝国算是汉人第五次大规模地进军西域。

    这一次汉人对待西域远比前四次更加的酷烈,会这样是因为汉人极度需要汲取营养,手段自然也就无法温和到哪去。

    西域从来都不是一个统一的地方,就算是一再被控制,可是依然有着众多的王国以及城邦、部落,民族的数量之多更是远超想象。

    复杂的情势导致的是西域各民族之间纠葛不清。

    现在汉人涌入西域,干着各种烧杀抢掠的事情,按理来说西域人应该团结起来对付汉人吧?可实际上并没有。

    那个与汉人并不是对谁都烧杀抢掠的政策有关,一些识时务的王国和城邦只是在被汉人温和地“吸血”,汉人手段酷烈是用在了不识时务者的王国和城邦身上,对待部落则是没进行区分。

    汉人对待有迁徙习惯的部落做法很单一,发现一个就是灭掉一个。会这样是那些部落一直移动,认为难以进行控制,是很不好的不稳定因素,消除不稳定因素最好的法子肯定是灭了。

    实际上在西域保持迁徙习惯的部落,十个里面至少七个是马贼性质,剩下的三个能逮住便宜也客串马贼是常事,西域长久那么乱与他们脱离不了关系,汉人无差别消灭部落绝对是做对了。

    “细君。”方论磨好了刀,放进刀鞘站起身来,一边收拾放羊的工具一边说:“我出门了。”

    布依长久被称呼细君,并不知道那是汉家男儿喊自己妻子的称呼,以为自己的名字翻译成汉语就是细君,或是自己丈夫给自己取的汉家名字。

    很快,方论就从羊圈里面驱赶出了三十来头羊,呼呼喝喝地赶着羊群出了围着宅院的门。

    布依小跑几步来到篱笆旁边,看着方论驱赶羊群渐渐离去,目光收回来又看了看自己家的宅院。

    这是一个占地大约两百平方米的宅院,外围的篱笆墙是村里人帮忙建起来,房子则是西域都护府的工程队来建。

    篱笆墙围着整座宅院,南边和北边各自有一个门,也就分成了前院和后院。

    按照汉人的习惯,院子里面的分布是,前院会搭上一个亭子,平时吃饭就是在亭子里面,除了亭子还会收拾出一块空地,一般是被用来什么东西;后院则必然会有一个菜园子,家里养的家畜和家禽也是会建造相应的寮子或是舍、圈。

    与丈夫语言不通不是问题,布依对现在的生活非常满意,她也很努力地在理解丈夫说的每一句话。

    不,或许应该说,当前的生活是布依远超自己对美好的所有想象。她认为汉家男人是世界上最好的丈夫,会照顾人,愿意干活,还有着保护家庭的能力,那是在西域男人身上很难找到的品质。

    “布依!”

    “莉莎?”

    “你丈夫出门了吗?”

    “是的,他去放羊了。”

    “那你出来吧。”

    “好的,我马上就来。”

    这个村子有百多个家庭,全是决定留在西域的汉家男儿,他们之中的大多数人都娶了一个西域女人,更多的汉家男儿则是选择一个西域女人作为自己的小妾。

    纳个异族女为妾是现如今汉家男儿的习惯,大多数的汉家男儿不管是身在何方,只要是爵位足够高了,依然是会希望能娶个汉家女子为妻。

    先纳妾再娶妻对于汉人来讲是一件很普遍的事情,像莉莎就是一位汉家男儿的妾,只是按照西域人的理解并没有妾的说法,西域人对于同一个男人的众多女人,是用排序来区分的,就是第一名妻子、第二名、第三名……这样。

    布依与莉莎结伴来到村里的广场,她们没到之前这里已经有了相当多的人,大多数是女性。

    她们是排排坐,每个人座位前方还有一个装着沙子的木盘,手里面也都会拿着一杆树枝。

    那些是用来识字的工具,树枝自然是用来写,装着沙子的木盘则是被用来写,每写完一个字之后都能抹掉,再重新写。

    除了汉家男儿的妻妾之外,其实是有一些不用干活的汉人也在,有些是成年男子,少部分是孩子和女性,他们一样是过来学习知识的。

    “按着笔画,每一个字多写几遍。”林岁的声音很洪亮,分别用汉语和西域土话各说了一次:“等一下子,我再来教一些词语。”

    林岁其实也是村民之一,他用了将近半年的时间学会这一片区域的西域土话,本身则是有读了一些书。

    西域都护府那边组织学汉语写汉字的时候,本来是有派人过来,后面发现了林岁,经过协商林岁就被收编进西域都护府,只是不作为征战沙场的士兵,是用在了文教方面。

    “国内正在搞什么教育母亲就是为了下一代,咱们也算是沾光了。”林岁提着水壶,说完灌了几口,美滋滋地说:“优质母亲能够教出更好的下一代,我觉得一点都没有错。”

    “大道理俺们不懂。”王勉朴素地说:“俺只知道识字绝对是一件好事!”

第945章:军与民

    两名婴儿,一名婴儿的母亲识字,另一名婴儿的母亲不识字,他们从出生的那一刻就等于是有了不同的起点。

    很简单的道理,有识字母亲的婴儿,他出生的家庭必然不错;不识字的母亲,必然是因为家庭环境的关系。

    任何时代都讲究门当户对,好人家是嫁给了好人家,穷困者难以与富有之人结合,一样是生了后代,穷人家的孩子和富人家的孩子起点自然是不一样的。

    以上太消沉,极度缺乏正能量……

    其实是识字的母亲眼界必然开拓,能够获得更多的知识,她能够时刻言传身教,孩子的成长空间肯定会有更好的教导。

    例如孩子同样是犯了错误,识字的母亲能够讲更多的道理,用完善的逻辑告诉犯了错的孩子做错了什么,应该是怎么去做才是对的;不识字的母亲,她可能没有那么多的道理可讲,逻辑是什么更不清楚,教孩子就是靠打,打得犯了错的孩子懵逼,等被打完之后知道自己错了,但是根本不知道错在什么地方,甚至都不知道该怎么做才是对的。

    愚昧与否是从识字开始,识字就能进行阅读,从文字中去汲取智慧,要不文字怎么是一个文明必不可缺的一部分?

    汉帝国早就在推广教育,没有一开始就将这件事情往实际的方向发展,教育人不是为了读书吟诗作对,仅仅是希望被教育的人能够流畅阅读文字,不是本着教育出一帮诗人、哲学家、思想家的理念。

    诸夏在很长久的时间里面,教育从来都是走精英化的路线。

    所谓的精英化,是一旦教育读书,一定是想要让受教育的人成为全才,下限是扬名立万,上限是成为国之栋梁,求的是青史留名。

    在诸夏的先辈看来,教育从来都是神圣的事情,要是教育出蠢材将会是异常耻辱的事情,也就有了不成才不得出门墙的规定。这一点在上古先秦时期最为严格,导致很多受教育的人一辈子都是待在门墙之内,但那些能够出门墙的人至少都能做到扬名立万。

    刘彦很清楚教育对一个民族的重要性。

    重视教育的国家,采取了附合自己的教育素材,从重视教育的那一代人开始,民族迎来了飞跃。

    德国与日本就是两个最典型的例子,他们都是统治者明白了教育的重要性,拿出足够多的财政支持教育,等待受教育的新一代成长起来,受过教育的那一代成了中坚力量,各个方面支撑了国家的强横崛起。

    日本和德国是采取普及化的教育方阵,他们的确也是得到了远比自己想象中更多的回报。

    更多的老牌强国抱着精英化教育不放,结果是将自己的路子越走越窄,慢慢从顶尖世界强国的位置下滑,甚至是从顶尖沦落为二流,连一流的梯次都上不去。

    任何的群体都需要足够多的基数,尤其是受教育的人更是如此。毕竟谁也不清楚哪一个人能够取得什么样的成就,给予基础的文化教育,更多的人能够站到台上,对于一个群体来说才会有无限的未来。

    刘彦提倡的教育方式是,让更多的人识字,由那一批识字了的人选择走什么样的路线。

    他们因为识字而踏入了什么样的门槛,肯定是只有极少数才能迈过门槛,更多的人则一辈子仅仅会是识字,不会在某个领域取得什么成就,但识字的基数越大,对于一个民族来讲机会就更多。

    除了推广教育可能带来的一些科学领域上面的进步或成果,对于当前汉帝国来说更实际的是关乎到民族的融合。

    刘彦是在元朔七年的时候搞出了字母拼音。那是他绞尽了脑汁好不容易才整出来,过程中其实是早就忘记了拼音的很多东西,是先写出英文的二十八个字母,再慢慢一些又一些的整理出来。

    拼音谁都知道是什么,可是除了极少数的人,谁能将一整套记得那么清楚?反正刘彦是不属于其中之一,他最后能搞出来还要感谢自己上网用的是拼音打字,而不是使用五笔打字。

    西域这边教导人识字没有使用到拼音,实际上现在掌握拼音的人也没有那么多,大多数是被安排到各大城市作为师资,像西域这种新收复没有多久的地方暂时顾不上。

    就算是西域有安排会拼音的师资,戈壁边上这个只有两三百人的村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轮的上。

    临近中午时分,广场上的人慢慢散去。

    方论放羊的位置是在村子的南边。

    说起来很是奇异,村子好像成了一条界线,北边是范围很广的戈壁区,南边却是一片草原。

    村子所在的区域是在葱岭的东部,向西边二十里左右有一条河流,河的另一边现在还是战事多发地区,再往西约十五里左右则就是葱岭。

    那一条河的名字叫葱岭河,起源于蒲昌海,有着多条的分支,应该是西域境内最长的河流?

    葱岭区域的战事,是汉军与一个自称疏羯的势力交战,那是一个半农耕半民族的大型部落,民族构造很是复杂,大概是西域各民族融合的产物,又有来自西边的粟色头发颜色的人种。其部落人口约有二十来万,先前是盘踞在葱岭的西边区域。

    汉人进军西域之前,疏羯是在西域范围内生活以及栖息,算是侵占了汉家旧土。

    疏羯现在已经向西边进行迁徙,只是留下了相当数量的人不愿意离去,汉人对待这种货色只有一个应对,无非就是铁与火。

    方论抬头看了看太阳的位置,开始收拢羊群打算返回。

    远处的小山包突然出现了一股人,被恰好转头看去的方论发现,他眯着眼睛努力地辨认了一下,有些距离再加上视力的原因,他着实是无法分辨来的是什么人。

    方论丢下了羊群,用最快的速度向着村子的方向奔跑,靠近村子的时候大声报警。

    他们是在西域安家,汉人因为所作所为在西域并不是多么受欢迎,白天和黑夜都会有人进行警戒,方论往回跑的时候已经被人发现。

    等待那一股人靠近了村庄,看到的是村里的青壮已经集结起来,每一个人都是手握兵器,个别人则是身上穿着甲胄。

    来的不是什么凶徒,更不是西域人,是一伙汉军。

    “警惕性很强啊!”李冰对村民的举动只有高兴,没觉得被冒犯,要是来了看到一帮被吓得收拾细软的人才会被气疯:“让人将马车上的货卸一下。”

    林岁早就看到了几辆马车,有所猜测,见果然是西域都护府给的东西,笑咧了嘴呼喝人赶紧卸货。

    李冰就是专门过来一样,送来了两千斤的各种植物类食物,以稻米和青稞的数量居多。

    汉帝国现在的主食种类有许多,看是位处什么区域,北方是以麦磨粉之后的食物类居多,南方则是以大米居多。

    军方的主食则是稻米占了大多数,会这样当然是南方和中南半岛为主要产粮区,又有系统仓库这种bug的存在,不需要去考虑在长途运输中的消耗,自然是给军队主要提供稻米。

    西域都护府每一段时间都会派出队伍向汉人群居的村庄送一些物资,除了植物类的主食之外,就是一些生活的必需品,例如盐巴。他们送来了物资,走的时候会带走村子提供的一些皮货等物,算是一种另类的交易。

    认真算起来的话,村子提供的皮货通常不与送来的物资等价,西域都护府这么做是在进行援助。

    “李队率。”王勉带着讨好的笑容,不是为别的,问道:“这一次需要人手吗?”

    李冰不止一次来过这个村子,对王勉有些印象,笑骂道:“就是一个闲不住的莽汉。不过这一次的确需要一些人手。”

    整个西域都护府的编制也就一个军的数量,也就是练兵带将一万五千人,应对的却是比整个中原还广袤的西域,很多时候是需要招募一些编制之外的人手。

    “我这边还剩下二十个名额。”李冰可不单应对这个存在,还有另外的四个:“你们自己合计一下,选出五个人来,等一下跟我们一块走。”

    哪怕是汉人过来不断肆虐,西域人的数量依然还是有许多,笼统估计应该是有个三五百万左右?

    西域都护府在必要的时候会从西域人那边挑选一些人,但是西域都护府最为看重的肯定是身在西域的汉人。

    “这一次是对谁动手?”林岁肯定是要留在村里,他一走就没人教读书写字了:“是不安份的疏勒人,还是打疏羯人?”

    这一片区域在汉人没过来之前,疏勒就早已经在当地栖息了很久很久。

    这一次汉帝国可不打算像之前一样,仅仅是名义上统治西域,留下那么多乱七八糟的王国、城邦和部落,肯定会分为急缓一个又一个瓦解掉。

    疏勒就是第一批被灭的西域王国之一,国王的脑袋早被送到长安炫耀,其国的官员除了极少数的例外都被当成添头,士兵不是死了就是成为奴隶,平民则是视配合程度有了不同的待遇。

    正如世间的真理那样,有压迫就会出现反抗,汉人没打算给疏勒人带来光明与皿煮,疏勒人也不会傻乎乎地等待悲惨结局。

    疏勒人觉得自己的反抗是属于正义,汉人同样也会认为镇压疏勒人的反抗属于理所当然,不免就会出动到军队。

    林岁拉着李冰闲聊,为的是给村里人足够多的时间。

    挑出人选不需要耗费多少时间,他们在之前就已经商定好了下一批的人选,时间是被耗费到跑去另几个村子找辅兵。

    这个村子的汉人至少都有一个西域妾室,大多数西域女人可不像布依没亲没故,很多西域女人的家人都是在附近的村子。

    李冰其实也知道会发生什么,哪怕林岁没有招呼着,他也会刻意给出一些时间让被招募的汉人去挑选自己的辅兵。

    通常是一个骑马急奔的汉人进入一个西域人的村子,喊几嗓子人名,告知他们发生了什么事,还是事先就已经预备好了人选名单,除非是名单上的人不在场要另外挑,要不名单上的西域人都是赶紧回家带好事先准备的东西跟着走。

    没耽误多少功夫,包括方论在内的五名汉人全副武装地带着挑选好的辅兵出现在了李冰面前。

    每一名汉人都是配着至少五个西域人辅兵,方论的那七个辅兵是其余村民的妻或妾的亲戚,那也是他事先就已经与其他人说好了的。

    五个汉人再加上自己带来的辅兵,人数达到了三十二人,比李冰带来的士兵多了差不多一倍。

    “再给你们五分钟。”李冰环视站在远处张望的人群:“好好跟你们的细君告别。”

    方论想了想走向了布依,嘱托道:“咱们的孩子再有五个月就会出生,我出去是为了给孩子多挣一些财货,能再升爵自然是更好。我已经拜托左邻右舍,有事的时候你记得去找他们帮忙。然后别再出去捡马粪了。”

    布依听不懂方论在说些什么,却知道方论即将随军出征,说了一些方论听不懂的话,将方论推了推。

    “你家细君交代你小心一些。”林岁特意过来,帮忙翻译:“告诉你别在意财货。”,脸色比较古怪地继续翻译:“她希望你能多多杀人,好好地升爵。”

    方论重重地点头。

    在汉帝国,爵位比什么都要重要,要不哪怕是有家财万贯,可特么没有相应的爵位,就是想夺取一名小妾的资格都不够,别提还有其它的很多限制。

    布依虽然是西域女人,她也听不懂汉语,更不知道汉帝国的很多事情,独独是对爵位的重要性很清楚。

    其余正在交谈的夫妻(妾),必然也是会被交代一定要多多杀人,无论怎么样这一次出去一定要挣至少一级的爵位。

    “谁说她们不是汉人,我跟谁急。”李冰满满都是揶揄地对自己的袍泽说:“一个个精得跟什么似得,知道没什么比爵位重要。”

第946章:大动作?

    想要家财万贯,美宅楼阁,妻妾成群,一切都是建立在有足够高的爵位基础之上。

    在汉帝国没有什么比爵位更加重要了!

    获取爵位的途径其实有不少,将田种得好一些,对一些工具进行革新或是发明有用的新工具,在官场文职的某个领域取得优异成绩,很多方面都是获得爵位的方式之一,但是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讲没有比上战场更便捷的方式了。

    种田取得成绩?对于绝大多数的汉人来讲,种田是一项必要的技能,可是大多数人也只是会种田,怎么去种好田就不懂了。

    现如今一头埋在种田上面的汉人越来越少了。

    有爵位在身的汉人,谁家中没几个奴隶?种田的活都是交给奴隶去干,他们更加乐意多加锻炼身体和武技,好在受到征召的时候上战场去博取未来。

    革新或是发明新工具的门槛并不低,那得是长时间处于那个领域才累积足够的经验和知识,一百个里面能出一个革新或发明工具的人都算是多了。

    官场文职?总要先有那个机会去跻身官场,还要有足够的能力去将自己负责的领域做好。

    其实有那个本事去当官的人,他们要是能选择才不会去当地方官,更加乐意进入军方系统,也会想方设法使自己成为军方一员。

    毕竟能治理好地方就代表能力不差,肯定认为自己在战场能获得更好的成绩。

    上战场不是绝对的安全,可特么吃饭都还能被噎死,哪有什么是真正的安全,想要获得多少就要付出多少,其中就包括风险。

    “要是没有来西域,俺可能永远是个白丁。”王勉现在可是个上造,爵位是到西域之后挣的:“家乡那些一直等着征召的人,他们现在老后悔了。”

    自元朔十一年之后,汉帝国就没有再大规模地发布征召令,甚至连郡县兵都极少调动到战场。

    郡县兵是汉家成年男儿每年必须服役的徭役之一,大部分就是在本县服役,进行一些操练和训练,更多的时候是在强调纪律。

    虽说成为郡县兵是在为成了常备兵一员打各方面的基础,可实际上真正能进入到常备兵的人并不多。

    元朔十年之前,郡县兵还会被收拢调遣到某个战场。

    到元朔十年之后,有机会被调到某个战场的郡县兵是越来越少,甚至到了元朔十二年就再也没有郡县兵调到战场的记录。

    一旦不能上战场,郡县兵的出路也就等于断了,就真正是成了单纯的服徭役,什么盼头都没了。

    早些年开放了中南半岛,元朔十年开放了西域,有勇气又敢搏一把的人皆是背上包裹离开家乡,剩下的人之前觉得那些人傻,到现在才知道谁才是真正的傻瓜。

    村子里的人并不是来自同一个地方,天南地北汇聚到了一起,有来自北方的雁门郡人士,有从冰寒之地的辽东而来,来自最南边的苍梧人也有,更多的则是来自西北。

    要是在中原腹地,来自不同地方的人会以区域抱团,一个小村子形成不知道多少个派别。

    对于身在时刻都可能有危险的西域,他们从国内的哪里来的都不重要了。

    在西域人眼里他们身上都有共同的符号,那便是汉人。

    西域人才不会因为某个谁来自辽东就不杀,也不会因为是来自西北就有不同程度的敌意。

    只要是个汉人,身在西域是能够比西域人享受更多的方便或者说特权,但那是建立在剥削和压榨西域人的前提下,可想而知享受着方便和特权的同时会有什么风险。

    在西域定居下来汉人所在的村庄,早期的时候是要面临马贼的突袭,就算是各支马贼被剿灭,可身处的区域依然是有着很多西域人,他们平日里可没少被带有敌意的西域人偷袭,为此又引发了很多的后续。

    搜拿袭击汉人村庄罪犯的事情每天都在西域这一片土地上发生,鉴于汉人的确是不好惹,也让西域人惹不起,大多数西域人根本就不敢瞒报或是窝藏。

    真要碰上了窝藏而又瞒报的情况,通常是以某个村庄被除名,村子里的西域人不是死就是成为奴隶,成为那一个事件的结局。

    汉人从不手软,很有效地震慑了西域人,是没有完全将反抗和敌意压下去,但的确让敢于袭击汉人的西域人减少。

    至于那些还依然敢找汉人麻烦的西域人,他们视名气大小渐渐成为某个西域人抵抗组织的首领或是重要人物,团结了相当数量与汉人有血海深仇的西域人。

    西域人反抗?汉人中枢的政策暂时没有改变,不反抗是晚点死,反抗就早点去死。

    帝国中央会不会改变政策,对于执行者来说只有去执行的份,像是这一次西域都护府再次向民间征召人手,就是来自长安的一封公文,兵部要求将西域再梳理一遍。

    西域都护府与西域汉人之间的关系很融洽,一方是是作为保护伞的存在,受保护的一方也尽力地反哺。他们在西域属于绝对的少数,与内地自然是要有些不同。

    “后面才来的人,他们可来晚了。”李冰已经带人走了五个村子,该发的物资发了出去,该带的人和货也带了:“最早的时候,各国的甲士是不多,可至少是有。现在嘛……”

    另外一点,越来过来能够参与的战事就越多,哪怕是没那个运气砍死一个敌对甲士来获取公士的爵位,依靠累积参与获胜的战事也能升爵。

    目前西域应该被灭的国家已经不存在,剩下的那些根本没有勇气和胆量违逆汉帝国,大型战事什么的根本就不存在,哪怕是能够被称为中型战事的规模也没有,有的就是一些小规模的围剿行动。

    一行人是向着延城而去,先是在莎车会合了另外的一支队伍,半途中不断有新的队伍汇集过来,很快整支队伍的人数就超过了五千人。

    “要说朝中诸公真不愧是辅佐真龙的大智者。”苏仁满满都是赞美地说:“广纳异族女为妻妾是个好法子。”

    在西域这个地方接纳西域女人,不单纯是为了美色或是关乎到香火延续,其实是等于让那个西域女人后面的西域人成了天然上与汉人亲近的群体。

    五千人之中,超过三千五百人都是西域人,他们的女儿或姐妹都是嫁给了汉人,身份也变成了汉家的亲戚。

    在西域千万别小看汉家亲戚这个身份,它能让汉人不去烧杀抢掠,也能在相关的税收方面得到一些优惠政策,必要重要的是能被挑选随军出征。

    有了汉家亲戚这个身份,面对其余西域人无论是在哪一个方面都不会怂,欺负了他们就能找汉人来站台,汉人要是受到威胁则是会引出后面的西域都护府。

    现在就是那么个情况,可能同样是作为西域人,但因为自家有个女人嫁给了汉人,就能唱两嗓子:我们不一样,不一样……不一样……

    也不能说是西域人跟随汉军出征,正确的说法是他们跟着汉人出征。是作为一种几乎是万能的角色,需要的时候为汉人挡刀子,伺候汉人的起居,被吩咐的时候冲上去和某个谁谁谁拼命。

    西域人无法获得爵位,却是有机会成为归化籍,要是能够成为归化籍可是一件祖坟冒青烟的事情,代表不但是他,连他的子孙后代都能骄傲地吼嗓子“我是汉人”,成为强盛帝国的一员,受到庇护的同时,也成了能对其他民族作威作福的腕了!

    当然了,成为一个归化籍可不容易,两三年过去了,获得归化籍身份的西域人寥寥无几,倒是获得良民证的西域人有那么些。

    西域人跟着自己的汉人亲戚出征,对于他们来讲最实际的好处还是能够获得财货,可以是在征战同样是西域人的过程中尽情劫掠,也能是在后面从亲戚那里得到赏赐。

    没有民族观念的西域,就算是汉人表现得那么明显了,可是察觉自己这个民族会消亡的人依然是属于少数。

    像是选择将女儿嫁给汉人的西域人,他们的观念无比的朴素,将女儿嫁出去就能成为二等特权阶层,不会再受到汉人的袭扰和劫掠是一方面,要交的税也会适当地减少。

    他们看到了最明显的好处,有了好处就愿意给汉人当狗腿子,至于说几年或数十年之后的什么事情,想不了那么远咯。

    延城曾经是龟兹的王城,现如今它是西域都护府的主驻地,另外一个被西域都护府重视的驻地是在白龙堆。

    蒲昌海从汉人来到西域之后就一直被认为是一个必须掌控的地方,不但因为白龙堆是西域的交通枢纽,还因为那个地方是西域的重要产盐区。

    控制好食盐就能掌控住周边人们的生死,这一点汉人早就掌握了诀窍,西汉也是凭借对西域食盐的控制,一步步完成了对西域各国的宗主权,比较可惜的是没有足够的时间去完成“融合”。

    东汉是借鉴西汉的手段重新控制了西域,曹魏以及西晋也是使用相同的手段,就是都没有真正将西域融合下来。

    这一代的汉帝国会在西域使用酷烈手段,很大的原因就是看到了从西汉到西晋对西域所用手段的有限成果,倒是从张氏凉国的一些作为得到了启示。

    张氏凉国没有向东扩张,是采取向西扩张策略。他们每攻占西域一地,对待西域人要么是杀要么是驱赶(或抓捕为奴),果然是有效地让那一片土地真正控制在手中。

    刘彦所建立的汉帝国无非就是按照张氏凉国的政策在对待西域,就是汉帝国一下子将整个西域给光复了,还是需要分几个步骤,不好一下子将步伐迈得太大。

    西域都护府的主驻地会设在延城,是这边对现阶段的西域都护府来讲有着很重要的战略地位。

    延城位于北山(天山)之南、葱岭之东,于阗河向东是一片盆地。

    那一片盆地是西域少有的适合农耕的区域,到现代之后是成为一片沼泽地带,可现如今地貌非常不错,已经在被汉人大规模地进行开发。

    “我们会在这里进行集结。”苏仁安置好了方论这一支队伍的驻区,进行必要的交代:“你们也看到过来的人了,应该明白这一次行动规模不会小。约束好你们带来的西域人,不要出什么岔子。”

    被招募过来的汉人对苏仁这个西域都护府的军侯感官非常不错,同时知道接下来就是在苏仁麾下效力,自然是恭恭敬敬地应命。

    “别瞧苏军侯的名是仁……”王勉左右看了看,讲出了自己道听途说来的消息:“他在焉耆那边可是一位能止小孩哭啼的角色。”

    过来西域的人都知道焉耆,对于焉耆发生了一些什么事也有各自的听闻。

    汉人进军西域遭遇的抵抗,要算起来是在焉耆那边最为激烈,导致的是焉耆人也遭到了几乎是毁灭性的打击,焉耆人的待遇几近是与羯族无限靠拢,可以想象是什么个人头滚滚的场面。

    “奇怪了啊!”方论自认为不是没见识过大场面的人,看着偌大的驻地,又结合过来的所见所闻:“看着不像是简单的围剿,疏勒人经不起这样的待遇,对付疏羯倒是够了,可是……”

    “咱们旁边的营区,里面有两个师。”王勉神秘兮兮地说:“俺估摸着是有大动静。”

    常备军一个师就是五千人,两个师就是一万人。

    西域这么个地方能让汉军出动一万人,再加上招募来的两万左右汉人勇士,以及搭配的过八万西域随从、辅兵之类,不会只是要剿灭哪些家伙。

    “会不是匈尼特人?”方论突然兴奋了起来:“听说疏羯人就是跑去投奔了匈尼特人,一定是对付匈尼特人吧!”

    王勉一个愣神,随后也跟着兴奋起来。

    现如今的汉人怕的是没地方获取军功,敌人太少能够获得的军功也就少,谁都想着能够跻身到某一场大战!

第947章:先辈威名不可坠

    如果说汉人是在什么时期最为骁勇,往上数的话,当之无愧的是刘彻时期的汉人!

    那个时候的汉人也不是从一开始听到战争就嗷嗷叫,是先历经了卫青收复河套,再有霍去病干了封狼居胥的伟大事业。

    不管是卫青收复河套,还是霍去病干了封狼居胥,直接的体现就是让国家一下子多出是上百个封君、关内侯、列侯,获得封君以下赏赐的人更是无法计算,就算是老百姓都能享受到肉食价格暴跌的好处。

    战争带来了荣耀,又让那么多的人得到了身份地位以及财富,汉人自然是对战争有了热情,导致以后的每一场战争,汉军的大兵团在前面开道辗轧,后面是无法计数的民间骁果自带干粮追随。

    卫青和霍去病的时代结束之后,再没有汉室的将军能够率领军队打出辉煌的大胜,可是汉人依然对战争有着足够多的热情,不但是军方酷爱战争,民间也是追求战争。

    那是无数场的战争摆明了一件实事,他们已经打出了足够的心气,坚定认为自己一方必定会获得胜利。

    而胜利必定会得到该有的厚赏,导致刘彻后面培养的李广利没有像卫青和霍去病那样的骁勇善战,军方依然力挺李广利,民间骁果也是没有断绝自带干粮随军而战。

    “贰师将军曾经就率领大军经过我们的脚下。”苏仁骑马立于矮坡之上,手握腰间的刀柄,一副盼顾自雄的模样:“有史料记载,先汉的大军脚步可不止是停在大宛,还揍了当时的康居,也跟安息人干了一场大的。”

    矮坡的西面是一片遥望无垠的草原,蓝蓝的天与地上青青的草原成为一线,任何人看到都会觉得眼前的景色迷人。

    关于贰师将军李广利的历史,西域都护府的将校近期被强迫重温了一遍,苏仁得到那些姿势很乐意和麾下的军官分享。

    “要说起来,贰师将军的名号就是因为他的目标就是到贰师城夺取良马,才有了这么一个名号。”苏仁一开始其实也不知道李广利为什么有那么一个名号,还是听了军中长史讲历史才知道:“他第一次进军西域,到了郁成麾下数万人马跑得只剩下几千人,连当时的郁成都打不下来。”

    《史记》明确记载道:

    太初元年(公元前一零四年),汉武帝刘彻以李广利为贰师将军,带领属国的六千骑兵和郡国那些品行恶劣的少年好几万人,以这些兵力去攻伐大宛,预期到贰师城夺取良马,所以叫他“贰师将军”。

    原浩侯王恢为军队带路做向导官。

    李广利的部队已经西遇盐水,沿路的那些小国家恐慌,都各自紧紧地守住自己的城堡,不供给汉军粮食,打又打不下来。能攻下来的就有饭吃,不能攻下来的,只好几天就离开。等到达郁成,兵士只有几千人了,都饥饿疲乏。攻打郁成城,大败,死伤的人很多。

    李广利和麾下商议:“至郁成还不能攻下它,何况到大宛王都城呢?”

    失去信心的汉军就被李广利带着撤退。往返花了两年,回到敦煌,士兵剩下不过十分之一。

    后面李广利派遣使者给汉武帝上奏章说:“路程遥远十分缺乏粮食。士兵们不怕打仗,只怕挨饿。兵少,不能攻取宛国。希望暂且撤兵,多派兵后再去。”

    汉武帝得知所奏,大发雷霆,派使者拦守玉门关,说军人敢有入关者立即斩了他!

    李广利害怕了,因而留驻敦煌。

    ……

    所以了,汉人第一次对西域的用兵真是以凄惨收场落幕,并没有一出场就大杀四方什么的。

    “贰师将军第二次出兵大宛,率众十八万,携校尉五十余。”苏仁要是没有经过‘再教育’,还真就相信了民间的一些传言,以为贰师将军李广利轻轻松松带着两万多汉军就打下了大宛:“牛十万头,马三万匹,驴、骆驼以万数计算。他们多带粮食,兵器、弓箭等极为齐备。此耗费掏空了国帑,使全国动荡不安,终于打下了大宛。”

    西汉时期的校尉可不是现在的校尉,那个时候校尉就属于军队的中高层,聚集起五十以上的校尉,代表是的是至少五十支常备精锐之师汇集。

    也是有了第一次进军的失败,汉武帝刘彻认为要是连大宛都下不下来,那些原先臣服的西域各国会有反覆,汉人极可能会遭遇到整个西域的抵抗,才不计成本地收集物资给李广利进行第二次远征。

    恰恰是有了第二次远征的胜利,才让西域各国了解到汉人的强大以及不可冒犯,后面又用车师进行血祭,连带不断蹦跳的康居而被汉人打了一个半身不遂,迫使匈奴人放弃西域全面龟缩到漠北。

    “我们现在还享受着李广利的萌荫。”苏仁说的是军中长史的说法:“是有了先辈打下的赫赫威名,才让我们可以轻易地压服整个西域。”

    这个说法是有相当多的人不同意,认为是他们这一代远比祖先更强,理所当然会将西域人像狗那样的压着打。

    可是,但凡理智的人都知道的确是先辈的萌荫,先辈威猛的表现让西域人知晓汉人的强大和可怕,要不就不会是他们这一代汉人杀过来,几个王国争先恐后想要投靠,那些举起反抗大旗的西域人还没和他们开战就自己先腿软。

    人与人对抗时,对上了有勇悍名声的人,没打会事先心虚。

    国家与国家对抗,有赫赫威名的国家不断会让对方先心虚,己身也会因为底气十足爆发出远比平时更多的力量。

    自西汉之后,汉人就有了“一汉当五胡”的说法,这一点不但汉人自己深以为然,连带胡人也是深信不疑。因此在数百年的时间之中,汉人就是当之无愧的霸主。

    要不是司马氏一家子玩脱了,导致出现五胡乱华,胡人面对汉人时永远会是心气不足的那一方。

    也正是从五胡乱华之后,汉人不再是优越种族的存在,此后无论是在哪个朝代都没有做到真正让胡人觉得自己矮汉人一头。

    那个是体现在哪怕是朱棣一再出征草原打得游牧民族喘不过气来,可草原民族依然没觉得自己比汉人差的实情之上。

    汉人是从自己觉得没什么可以骄傲的时候开始,屡次遭遇挑战的时候自我分化异常严重,甚至到后面过亿人对抗数十万敌人都没顶住,甚至闹出了“满人不满万,满万不可敌”的神话出来。

    ……

    西汉的汉人为子孙后代打出了威名,萌荫了东汉、曹魏、西晋。

    他们这一代的汉人,尤其是读了史书的那一批人,最低的下限是追上先辈的荣耀,上限是彻底解决世界上的所有异族。

    远在延城坐镇的李匡,注视着山川舆图,对着众将校以及佐撩说:“我们的事迹也会传颂万代!”

    西域都护府的这一次动作很大,不止到扫平辖区之内的已经发现的敌对势力,还要将疏羯消灭或是驱除出国境。

    众多的备份方案中,有一份甚至是将目标定在了与匈尼特人狠狠打上一场会战。

    坐镇庙堂的人去策划战争,身在前线的人则就是执行方案。

    方论骑在马背之上,身躯是随着战马的迈蹄而在跟随节奏摇晃。

    懂得骑马的人都知道一点,骑在马背上绝对不能硬邦邦,应该是尽可能地放松,正确的骑马姿势不但自己不会太过疲劳,连带马匹也能更加自在,要不骑马的人会累得要死,马也会经不起折腾。

    方论的周围就是自己的七个随扈,与他武装到牙齿相比,随扈们别说是有一身完善的甲胄,大多是连一件金属兵器都没有。

    现如今掌握冶炼技术的国家(民族)一双手都能数得过来,有冶炼技术又有足够资源去利用的国家可能一只手都数不完。

    西域这个地方,掌握冶炼技术又有足够矿产的国家只有那么两三个,无一例外都是被汉帝国除名。

    汉人进军西域之后,原先有兵器的西域人反抗的不是死了就是成了奴隶,剩下的西域人不想惹麻烦只有按照规定将兵器上缴。

    像是这一次跟随汉人出征的西域人,他们手上的家伙基本是汉人提供,手里能有一柄金属剑、刀或带着矛头、枪头的长毛、长枪,还是跟随的汉人足够阔绰,要不就拧着根木棒或削尖的木棍吧。

    也不是每一名被征募的汉人都能全副武装,不过至少是有一件金属兵器,有一套完善甲胄的还是属于少数。

    他们从延城出发已经接近一个月,先去了北山以北,剿灭了几支乌孙人马贼团,会合了几支由乌孙人为主的仆从骑兵队伍,才绕道北山西面进入捐毒(现代帕米尔)地界。

    捐毒在西汉时期是个城邦之国,后面是怎么亡国并消失汉人并不清楚,等待这一代的汉人过来,该地界已经是疏勒的一部份。

    “你杀了几个?”王勉策马靠近方论,说话的时候自己比了个‘三’的手势表示自己干掉了三个:“可惜全是小卒子,只有赏钱,不算功勋累积。”

    方论比较好运,他凭借自己的箭术了得干掉了乌孙的一个千夫长,虽然说箭杀的功劳减半,可也够功勋升一级爵位,回去等西域都护府下发文书,自个儿就是三级的簪袅了!

    对于真正的高爵者来说,簪袅似乎并不算什么。

    可是对于一个最高爵位就是不更的村子来说,簪袅爵位就是顶尖级别,尤其是在西域的簪袅更加了得,会多了五百亩的牧场就不说了,还有一匹马、三头牛和二十只羊。同时西域都护府那边还会塞来两个小妾,平时下发物资也会多上不少。

    两人正聊着,前方的远处传来了阵阵的号角之声,队伍中的军官反应非常迅速。

    “咱们所在的屯被点名了!”王勉兴奋得脸都发红了:“这一次一定要杀个能升爵的!”

    方论对于升爵同样有着无限的渴望,下意识就摸了摸悬挂在马颈一侧的骑弓。

    身在军伍要是平时留意,时间一场听号鼓声能够大略听出想要传达的意思。刚才的号角声是在提醒大部分,前方的斥候发现了千人以下的敌军,已经有游骑兵部队咬住敌军,让大部分出动人马过去增援。

    兴致冲冲的方论和王勉带着随扈,跟着所在的屯抵达战场,看到满地的尸体和正在收拾战场的友军,脑门上就像是被泼下一盆冷水。

    “真特么!”王勉丧气地骂道:“这伙什么来路,太不经打了吧?”

    不想引起什么误会的方论没下马,是骑跨在马背上靠近敌军的尸体,努力辨认来自何方:“我没认错的话,大部分是疏羯人,少部分好像是匈尼特人。”

    在西域这么一个地方,谁干掉了敌人就有资格去收拾战利品,是远比其它地方更加需要遵守的规则。

    “谁让你们脱离队伍的!”李冰满脸寒霜地呼斥了几句,后面却是说出了让人欣喜若狂的话:“归队,我们有活干了!”

    按照编制,常备军一个屯是两百五十名战兵,因为招募了汉人骁果,同时汉人又带了西域人随扈,一个屯是膨胀到了两千人左右。

    他们按照军令向西不惜马力地驰骋,大约是赶了三十里的路,看到的是一支拖家带口正在迁徙的牧人队伍。

    “都特么懂点规矩!”李冰需要约束自己征募的汉人骁果,又由这些汉人去约束自己的西域人随扈:“特别是让你们带来的西域人手脚干净一些!”

    远处那一支正在迁徙的牧人大队已经乱了起来,车队完全散开各自逃命,却有大约两三百的骑兵向着他们过来。

    追击而来的人,包括汉军、汉人骁果和西域人随扈,没人在乎正在迁徙的人是哪个民族或谁。

    对于汉军来说,他们灭掉的部落不知道有多少,没人会去对一个又将要被灭的部落有什么好奇心。

    汉人骁果会有好奇心,但他们是杀戮的执行者,会在杀戮结束之后再去满足好奇心。

    跟随前来的西域人随扈想法最简单,管他是谁,干掉活人和抢走财货远比什么好奇心更实际。

    至于说西域人不杀西域人,什么时候西域有这样的说法了?

第948章:附加Buff的威力

    汉人没有踏足西域之前,西域混乱的局面就注定少不了互相之间的攻伐,其实是汉人(西汉)给西域带来了稳定,使西域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各国少了互相间的攻伐。

    要不西域人自己做主时期和匈奴人在西域当家作主的时候,西域人各民族互相杀起来远比外来人入侵更加的血腥。

    被他们逮住的这一支疏羯人是逗留在捐毒区域的一个疏羯部落。

    这股疏羯人察觉到西域都护府的异动,没有过多的犹豫就已经展开了逃亡,并且做出了应有的准备,集中部落里的青壮试图拦截追兵。

    接近八百个疏羯骑兵,他们先被一什的汉军斥候发现并进行袭扰,后面仅是来了一队汉军游骑兵。

    足足八百多的疏羯骑兵竟是被六十名汉军给击败并击溃,丢下了两三百具尸体,其余的疏羯人着实是胆气尽丧,不知道是谁先跑,随后全给四散而逃。

    那些溃散的疏羯骑兵自然会有汉军去追击。与追击溃散敌兵相比,寻找并逮住正在逃亡的疏羯部落对汉人比较重要。

    一旦能够找到那支部落的位置,代表着一个异族部落又将被扫进历史垃圾堆,同时汉人也会获得大量的牧畜和女人。

    汉人在西域采取酷烈手段,很大一部分其实是被逼的。

    自刘彦建国并消灭羯族之后,得到了相当数量的典籍,其中就包括西汉的众多正统史书和野史。

    研究下来发现了一点,原来西汉收复河套之后就不再只是为了复仇而开战,他们会计算战争可能获得的收益,除了一些时候不打不行,大多数时间要开启一场战争首先要保证不会亏本。

    之所以说说汉人在西域使用残酷手段是被逼无奈,自然是有足够的原因。

    首先就是西域人实在是太多了,安居于西域的汉人数量却是太少。

    再来就是关于支出和收益的因素,不过收支平衡什么的比较次要,最主要的原因还是西域人的数量需要被减少。

    西域都护府鼓励甚至是怂恿被征募的汉人多带西域人随扈,摆明了就是拉西域人随扈当炮灰,不管是跟着自己混的西域人随扈,还是本来就要对付的西域人,死越多其实是越好。只是相对而言,除非必要不会去恶意消耗跟自己混的西域人就是了。

    “其实西域人还是挺能打的。”李冰注视着前方的拼杀,评价道:“至少站在我们这一边的西域人表现很骁勇。”

    想要让一场战争出现结果,就要先历经一场杀戮,冲锋上去的却会是军队携带的西域人。

    阿巴提就是汉人的随扈之一,他的妹妹嫁给了一名汉人做妾,不过西域人并没有“妾”这个词,按照他们的说法是给汉人当了第三妻子。

    有一个汉人当妹夫之后,阿巴提享受到了许多的好处,不用担惊受怕哪天家里冲进凶神恶煞的汉人只是一方面,一些优惠政策也不是最重要的,能跟着汉军一块出征才是最大的收获。

    “给我去死啊!!!”阿巴提骑马冲锋刺出了手里的长枪,枪头捅进了对手的胸膛:“再杀四个,我就能得到良民证了啊!”

    阿巴提不知道自己是属于什么民族,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的祖辈是属于哪个国家,他懂事的那一刻起就生活在疏勒这个国家的国境之内。

    干掉了一个对手,阿巴提侧身下马在尸体旁边蹲下去,长枪被放在了地上,抽出了别在腰间腰带上的匕首,一只手拧起被杀对手的头发,另一只手握着匕首就那么割起了脑袋。

    人的颈部左右两边各有一条动脉,那是身躯向脑袋供血的血管,割破的时候会产生一种血管内部的冲压,血管破的那一瞬间血是直接喷了出去,后面就是大量的黑色鲜血涌了出来。

    阿巴提被喷出的血溅了个满脸,他摸了一把眼睛上的血迹又继续割,由于匕首不是那么的锋利,割起来其实是有些困难,费了老大的劲可算是成功,用那颗脑袋上的头发绑在腰带上面,满脸愉悦地重新翻身上马。

    那样的一幕幕发生在很多地方,有些时候还会数个西域人因为产生争议去争抢一颗首级,一切只因为敌人的脑袋对于他们来讲就是财富。

    一千三百多的西域人随扈对上三百左右的疏羯人,差不多是四个打一个的局面。

    再次组织过来拖时间的疏羯人,他们之中男女老少都有,皆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只为了再争取一点点的时间,好让家人能够有更多的时间来逃跑。

    因为是抱着必死的决心,疏羯人的表现一点都不懦弱,相反是表现出了绝对的悍勇。

    要是在以往的西域人互相争斗情况下,此等状态的疏羯人早就该吓得对手退却。

    不过话又说回来,强横崛起并占据了西域西面边角的疏羯人,他们过去很难得才会出现不拼命会没命的糟糕局面,什么抱着必死决心只为了多拖一点点时间,是不存在的事情。

    疏羯人的悍勇是将西域人随扈给吓到了,但被惊吓到的西域人随扈下一刻却是表现出恼羞成怒的一面。

    “知道我是谁吗!?我的姐夫可是汉人啊!!!”

    与汉人成了亲戚,人就能变得更吗?对于那些有女儿或是姐妹嫁给汉人的西域人来说,他们会回答的确是变得更了!

    试想一下,因为有个汉人女婿或是姐夫、妹夫,生活圈里谁不是要对自己尊重一些。

    再因为有那层原因在内,平时汉帝国的收税官过来收税也能腼着脸过去交谈几句。这样的行为在其余西域人看来可是一件值得羡慕的事情,自个儿也觉得倍有面子。

    偶尔的时候能从汉人亲戚那里获得其余西域人根本得不到东西,拿出去炫耀一番是大多数西域人会干的事情,又是被羡慕嫉妒了一番,慢慢就觉得自个儿与其余西域人不一样了。

    琐琐碎碎的生活日常养成了心气,底气足了人自然也就抖了起来,胆气也就壮了。

    胆气十足,有十分的力气就能发挥出十二分的实力出来,再加上远处有汉军压阵,胆儿就更肥了,还怕一帮看着凶悍,其实是绝望下抖着胆子拼命的疏羯人?

    “咱们不参战吗?”

    “一千三百人要是打不过对方三百左右的老弱病残,他们也没有存在的必要。”

    对于那些四散而逃的疏羯人,带队的军官一点都不着急去追杀。

    游牧民族哪怕是逃命都不会放弃自己的牧畜,必要的家当也舍不得丢弃。要是没了牧畜就等于没了食物,家当没了也不好再弄,失去了那些人要是活着也等于死了。

    四散而逃的疏羯人基本都是有一辆马车,还是那种十分古老款式的马车,跑起来一点都不快速,别说还有牧畜群的牵绊,到处都是平坦的草原,就是让他们先逃两三个小时又能真的逃了?

    作为汉人的随扈,西域人的装备已经够简陋,比他们更不堪的是那些疏羯人。

    游牧民族不会缺乏优质战马,可是他们极度缺少铁器,疏羯人是近十来年才崛起的一支游牧部落,是有得到匈尼特人的一些支持,可真正获得好处的只会是那些大部落。

    与西域人随扈拼杀的疏羯人,三百个之中不知道有没有二十个手里的家伙带点金属?

    一千三百西域人随扈,超过六百人手里的家伙能够称之为铁质兵器,他们要击中目标也就罢了,一旦击中目标对于疏羯人来说就是非死即伤。

    木棒、木棍和削尖木头是能杀人,问题是与金属利器相比起来绝不是一个样,西域人随扈挨了几棍子,只要不是脑袋受到重击,也就是觉得很疼罢了。

    那也是明明许多西域人随扈被疏羯人拼命的劲头给吓到,大多数西域人随扈却大多数恼羞成怒,基本上没感到发怵的原因之一。

    “真是一帮废物。”

    “他们不是废物,哪会被咱们轻易光复整个西域。”

    “听说有人要对这一类的西域人展开训练?”

    “没有的事。”

    “也对,有司马氏的例子在前,便是有人提议也不会被通过。”

    西晋是怎么变成东晋?事情的发生也就是在数十年前,就算是汉人再怎么健忘,对于刚刚发生的浩劫也不会在那么短的时间之内就给遗忘了。

    之所以会发生神州陆沉和衣冠南渡,不就是西晋自己作死,不但大肆抓捕异族奴隶,也接受主动内附的部落,甚至还搞出训练异族武装和提供兵器、甲胄的蠢事出来。

    如果西晋真的强大,也许会成为一个罗马的东方版本。

    罗马人长期就是国内异族比本族人口多的现状,某段时期的比例甚至达到了一比三十。他们之所以那么久没有被异族掀翻,有罗马人遭遇异族反扑时知道先放下各自争议的原因,更多的是那边的异族和东方这边比不了。

    玩了那么久的罗马人,他们现在已经开始在遭遇日耳曼人的抵抗,历史何其相似的是君士坦丁家族自相残杀,才给了日耳曼人翻身的机会。

    认真算起来西晋与当时的诸胡相比其实也并不弱小,只是司马氏的王爷太喜欢玩自相残杀,才让诸胡有了夺取中原的机会。

    有那么一个明显的例子摆在那里,别说是无法做主的人对武装和训练异族有想法却讳莫如深,能够对国策提出意见的人更是没可能进行建议,实际上就是一件谁提了都要被用“关爱智障”目光注视的事。

    耗费了将近一个小时,三百左右的疏羯人总算是被解决。

    西域人随扈像足了被放出去咬人的狼犬那般,各自“叼”着战利品回来,要是他们有尾巴的肯定会摇得很是勤快。

    “我杀了三个。”

    “我只杀了一个。”

    “我杀了四个!”

    “我一个也没有杀……”

    别奢望西域人随扈会有什么纪律性,他们回来之后是找到了各自的亲戚,或是兴高采烈拧着还在滴血的首级报功,或是垂头丧气地自怨自艾。

    他们能用一颗疏羯人的脑袋去换五百枚五铢钱,是那种上交首级就能立刻得到赏赐的干脆利索,绝对没有任何的拖欠。

    西域都护府对于炮灰的赏赐从来就是有一兑一,不但是西域人随扈这样,平时颁布通缉令,或是想要哪个民族的脑袋,不管是西域人还是汉人将事情办成了,该得到多少赏赐就是多少,一枚五铢钱的回扣都不会截留。

    阿巴提拧着装有一千五百枚五铢钱的布袋子找到了方论,无比恭敬地将钱袋子递出去。

    方论平淡地接过钱袋子按照规矩数了三百枚装到自己的行囊,重新将钱袋子还给了阿巴提。

    西域都护府不管是不屑还是受于规矩不会去截留,汉人从西域随扈那里收取费用却是一个规矩。

    首先是喊人愿意带西域人随扈玩,他们才能随军出来发财,那么有抽成是一件合情合理的事情吧?

    其次是,汉人在约束西域人随扈的同时,对西域人随扈也有了责任。要是跟随自己的西域人随扈战死,汉人后面还是要私家掏抚恤金。

    让汉帝国官方所铸的五铢钱成为西域唯一货币是已经在强制执行的事情,限期一年让持有其它货币的人到规定的地点去换,一年之后再使用汉帝国官方指定货币就会属于犯法的行为。

    货币该是怎么一个兑换法,普通人就是再关心也不会觉得与自己是多大的事,他们只知道相对比其它币种,五铢钱是一种看着就是优质的货币。

    “也是难为他们了。”王勉说的是驱赶马车装着钱箱跟队伍跑的那些后勤人员:“看那车辙子,到了湿地肯定走不动。”

    方论翻了个白眼,实话实说道:“主要是西域人没什么自信心,都怕耽搁下来会拿不到钱,只好是在战场上进行交割。”

    王勉拍了拍刚刚收上来的抽成,皮袋子被拍得一阵金属磕碰响声:“搞到最后随身携带数十上百斤的钱币,都算什么事。”

    有钱赚还闲麻烦?方论这一次连白眼都懒得翻了。

第949章:当然是先下手为强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乃世间真理!

    得到允诺赏赐的西域人随扈士气大振,他们才不会去顾虑杀死的人与自己的样貌一样,被黄灿灿的五铢钱晃瞎了眼,无比渴望获得更多的五铢钱。

    他们这一支队伍后面追击逃散了的疏羯人,追击最远是出了百里左右,慢慢再一次汇集之后,带回了大量的马、牛、羊和俘虏,甚至有着近百头的骆驼。

    诸夏那边并没有土生土长的骆驼,先期是从张氏凉国那边获得了一些,只是数量少得可怜。后面进军西域,陆陆续续在几场灭国之战缴获了一些,又从民间收缴或是购买了一些,到了元朔十三年才突破五万头骆驼的规模。

    “要是进大漠少不了这种牲口。”李冰一脸惊喜地抚摸着一头骆驼的腮帮子:“这种牲口喝水之后能储藏起来,是活着的水袋。”

    一个大概只有三千左右人口的疏羯人部落,能缴获近百头骆驼对于他们来讲的确是惊喜,与之近百头的骆驼相比,三千左右的马匹、两千左右的牛和三万多的羊虽然价值是比较高,可是对于已经在筹划进军大漠的西域都护府而言,每一头骆驼都显得无比重要。

    缴获了什么战利品,是需要每人进行登记,回到军营之后会进行计算,个人获得所登记的三成缴获,六成上缴给军队,剩下的一成会分给那些一无所获的人。

    “不计较那些随扈私藏了?”

    “不到计较的时候。”

    不能奢望西域人懂得什么叫作规矩,也就不能奢望西域人能将所有的缴获上缴,大的玩意是藏不了,不过肯定会偷偷藏起一些首饰之类的小玩意。

    现在那些西域人随扈很有用,没必要为了私藏战利品的事情搞什么动作,还是让他们继续偷乐着渴望下一次出动的到来。

    汉人现在愿意放纵西域人随扈,是坚定地认为无论那些西域人随扈获得了多少,到了最后一定是属于汉人。

    有厮杀必定是会产生伤亡,敌人的尸体是原地进行掩埋,敌人的伤者则是需要看伤势情况。

    汉帝国现在依然缺乏劳动力,要是那个俘虏的余生价值能过超出使用药物,汉人还是愿意救上一救。

    着实是救不了,或者是治疗费用超过战俘余生所能产生的价值,会很慈悲地结束掉战俘的痛苦。

    对待敌对伤患可以那么利索,自己这一方就会更复杂一些,比如至少应该对西域人随扈装模作样一番。

    一场交战,一千三百多人打三百左右,西域人随扈战死了四十六人,重伤了二十一人,轻伤没有被计算。

    伤亡比例被统计出来之后,苏仁给予的评价是:“没等我们和匈尼特人对阵,他们估计不会剩下多少。”

    汉人不会去耗费太大的代价救治西域人随扈重伤患,能不能活下来纯粹是看他们能不能挨下来。

    不过,要是按照以往的经验,舒适的床铺,再加上讲究卫生,必要的消毒和消炎因为不会费多少钱也会做,十个里面应该是有一两个能撑得下来。

    哪怕是那样的比例,西域人随扈觉得已经是奇迹,要是换作他们自己去照顾,一百个重伤患能活下来五个都算是多了。

    一切都是因为西域人压根不知道什么叫卫生,更不懂消毒就是在消炎,真实情况是除了汉人掌握了这一个被推广的知识,其余国家和民族根本没有多少人知道讲究卫生对伤患是多么重要。更不用说对于药物的研究汉人从远古到现在一直是走在其余民族的前面,初步有研究的是罗马人、波斯人和阿三。

    “已经确定会与匈尼特人开战。”苏仁笑眯眯地对编制下的军官说:“我们需要更多的炮灰。”

    一听到要与匈尼特人作战,军官有一个算一个都是露出了惊喜和幸福的表情。

    军人最怕的就是和平,一旦没有战争他们没有失去存在价值那么严重,可是怎么获取荣耀和功勋?没有功勋就要靠熬资历,不知道熬多久才能在官衔上进步一把,爵位则根本不是靠熬时间来升级。

    有战争对于军人……尤其是身在战区要前往征战的汉军来说,听到爆发战争的怂逼自然是会惶恐不可终日,但现如今的汉军根本没有怂逼的容身之地,甚至可以说只要不是无药可救的怂逼,一再跟随集体获取胜利也该抛弃怂逼的一面,变成了听到战争就会嗷嗷叫的猛虎狼。

    “实在是太好了!”王延喜滋滋地说完却是不免有些困惑:“听闻国内……”,说到一半自己闭嘴,有些事情并不是一名屯长所能说三道四的。

    不说其它方面,仅是从西域都护府只有一个军的编制,大略上也能瞧出一些端倪,那就是暂时没打算继续向西开拓。

    可现在突然又要与匈尼特人干一场,规模似乎还不小,他们惊喜和开心的同时就不免产生困惑。

    汉帝国目前大体的情况是将资源倾向恢复和发展内政。

    元朔十三年之后,依然有动作的地方并不多,偶尔会越境欺负一下柔然部落联盟不算是什么大动作,能被算是大动作的只有征东将军吕泰统率两个常备军对东北战事进行收尾。

    对东北的战争收尾指的是要终结拓跋残部以及慕容残部,之前这两个残部被留下来,主要是刘彦琢磨着还是需要有地方磨军队这柄刀。

    元朔十一年期间,拓跋残部、慕容残部开始与东高车勾勾搭搭,其实这个也是汉帝国这边早就预料到的事情,他们勾搭会成为汉帝国向东高车宣战的理由。

    到了元朔十二年初,事情却是有了恶化的迹象。不但拓跋残部、慕容残部与东高车勾搭到了一块,有情报显示因为草原那一把大火的关系,连柔然部落联盟也掺和了进去。

    一个多方的联盟正在汉帝国的北疆出现,要是柔然部落联盟真的加入进去,那么肯定也会牵扯到西高车。

    在某个阶段,柔然部落联盟差不多是汉帝国的一条狗。他们不愿意继续当狗,甚至要咬汉人一口,等于是不再截断西高车与东高车互相之间的联系,甚至会因为他们互相之间结盟,导致汉帝国北疆的各方敌人被连成了一片。

    “我们之所以要打匈尼特,恰恰是因为北疆的情况出现新的变化。”

    李匡本以为自己的这一个任期就是不断镇压西域人的反抗,中枢先是发来梳理管辖区之内的不稳定因素,已经被他猜到了一些不寻常,没想到的是对匈尼特展开入侵的命令会间隔半个月之后就被发来。

    “北疆的事情暂时与我们无关。”赵长没有刻意板着一张脸,含笑说继续往下说:“我们针对匈尼特的战争,必须要一次性将他们打怕,使匈尼特人听到大汉两个字就浑身战栗!”

    能够爬到校尉以上职位的人都不会太笨,他们瞬间就明白这一次军事入侵的意义。

    无非就是北疆要有大动作了,不能让匈尼特人觉得有什么可乘之机,以其被动地等匈尼特人认为汉人在北疆大战他们有什么机会来入侵西域,中枢更加乐意地主动下令西域都护府去进行军事入侵。

    如果非要打仗不可,没有任何一方会选择被动地去应对,哪怕是实力再强,作为被动的一方在战争爆发的前一段时间也不免会懵逼。

    有相当多的例子,强国被比自己弱小的国家突然进行军事入侵,就算是事先已经做好了预防方案,可等待战争真的爆发之后,很多的方案就真的只是应对备案,大多数时间是用不上了。

    李匡作为西域都护府的都护,绝对不愿意被动地去接受入侵,十分喜欢中枢主动出击的命令。

    西域都护府只有一个军的编制,一万五千人的兵力注定是没可能在边境组成什么有效防御部署。

    虽说战争爆发之后西域都护府可以在半个月内征召并武装起五万以上的汉人,但前线绝对会是一片糜烂态势,可以肯定的是后方也不会有什么好局面,谁让汉人真没怎么温和对待西域人。

    不要说是西域了,就算是北疆的话,要是被敌人进行军事入侵,哪怕有峻稷山校尉部作为掎角之势,漫长边境线有常规边军,又有一个军的机动部队,信不信依然是要等敌军入侵到了雁门郡一带,汉军才能展开有效的反攻?

    那个与汉帝国强不强没什么关系,只是军事上简单的主动和被动的区分。

    国家之间的强大和弱小,强国是强在哪怕一时间被打懵逼了,就算是付出很大的代价才阻滞了敌军的攻势,可是强国在反应过来之后依然能够组织起强大的兵力,依靠强劲的底蕴准备物资,前面输了几百场战争,等真正地反应过来还能将局势扳到对自己有利,甚至可以依靠仅存的底蕴直接将入侵自己的敌人碾死。

    李匡不是穿越者,说不了太多的战例。他要是穿越者的话,能拿出二战时期的那些国家来作为反面教材。

    那是两个并不弱的国家却因为没有足够的战略纵深,连对自己错误做出更改的时间都没有就亡国的例子。

    另外一个例子就是苏联。

    苏联前期不能说没有做军事准备,边境屯兵二百六十九万不是假的,那个“大雷雨方案”也不是虚构,却因为是被德军抢了个先手,结果被打到了首都城下。

    要是苏联的人口少一些,大胡子没有钢铁般的意志,就算是有山姆大叔一再输血,哪怕后面没成流亡政府,毛子估计就只好当亚洲人了。

    “西域都护府是大汉的一部分。”李匡的意思是,尽管背后还有着本土,可是西域都护府现有的力量并不能保证西域在匈尼特先动手的情况下万无一失:“若是发生需要本土支援的后续,西域都护府会被怀疑存在的价值。”

    所有军官皆是脸色严肃,要是真发生西域被匈尼特人抢先动手并横扫的局面,他们哪怕是没死在入侵之中,没谁有那个脸踏过玉门关或是阳关回去。

    “本次的作战部署如下。”赵长示意佐撩将悬挂山川舆图的架子抬过来,开始了身为长史的职责:“出动的两个师,右路这个师会搭配三万骁果以及所属随扈,左路这个师会搭配一万骁果以及所属随扈……”

    山川舆图很精细,哪里是平原,哪里是山区、戈壁、沙漠或沼泽,什么地方有水源,等等东西都被标注出来。

    看搭配的兵力,右路的人马最多,但右路其实是佯攻,相反是左路才是本次入侵的主力。

    右路是会走休循,入古大宛地界,踏过陈汤曾经的征服路线,也就是经过郅支古城,“借道”康居,吸引匈尼特人注意力的同时,顺手入侵一把康居。

    左路较少的那一路部队,他们会在桃槐潜伏一段时间,确认匈尼特人的主要兵力被右路部队吸引,再越过喷赤河入侵匈尼特给疏羯人栖息的地盘,迅速向西挺进直接杀进匈尼特腹地。

    “这个是前期的作战计划。”赵长看了一眼李匡,得到首肯才继续往下说:“发动入侵之前,我们已经剪除了西域部分的威胁。听你们反应,西域随扈不堪重用?”

    不管是之前还是最近,西域人随扈所表现出来的模样的确是比较糟糕,却没人会傻瓜到去说,什么没武装好西域人随扈,或是没好好地将那些西域随扈操练一把。

    “都护已经决定收编更多的随扈。”

    对于赵长说出那个决定没人感到意外,大多数的军官都是历经建国战争和随后的战争,哪能不清楚将青壮控制住就能稳定地方,他们要去入侵匈尼特顺便打一打康居,肯定是要将那个好“传统”继续发扬光大。

    “从各方面统计出来的数据……”赵长返回自己的位置拿起一个文本看了看,才继续往下讲:“初步决定征募至少二十万。”

    西域人现在应该是还有个两百万左右,二十万人那么一抽,地方上的青壮几乎就空了。

    已经被安排留守的朱阳脸上泛起了笑容,他对于怎么去管理和约束民间青壮有着充足的经验。

第950章:真正的沙与血

    “全部杀无赦!”

    “带不走的东西,焚毁!”

    “缴获登记后交给辎重营,身上不允许携带与作战无关的物品!”

    草原之上,蓝天白云之下刚刚经历了一场杀戮。

    西域人随扈嗷嗷叫骑马冲锋,冲进了一个疏羯人的部落,用着十足的热情与奋起反抗的呃疏羯人搏杀。

    西域都护府的汉军迂回追击跑得快的疏羯人,被征召的汉人则是待在部落外围拦截三三两两突围而出的疏羯人。

    那个大约有两千人的疏羯人部落仅是在两个小时之内就消失在历史长河,反抗的人不是被杀就是被俘,没有反抗的人则会成为战利品的一部分。

    方论用抹布擦拭完刀身,将战刀放归刀鞘之内,看着一缕缕黑烟升向天际的部落,内心没有任何的波动。

    “这个部落太特么穷了!”王勉一脸的郁闷:“马、牛、羊比想象中少,一头骆驼也没有。”

    疏羯人还处于半青铜器时代,值钱的玩意也就是牧畜,要再算点什么就是能作为奴隶的人口了。

    这是他们一路上消灭的第四个疏羯人部落,前三个其实也没有获得满意的战利品,收获比想象中少自然是开心不起来。

    “集合!”

    天色还早,赶一下路也许还够时间袭击下一个目标。

    方论和王勉被选入左路军,他们先是在桃槐隐蔽了将近一个月,是等待右路军成功吸引了匈尼特人的注意力,才离开桃槐以闪电般的速度冲进匈尼特人借给疏羯人栖息繁衍的区域。

    他们已经深入敌境约有一百三十里,类似于他们这种两三千人为一个大队的编队有八个,是各自穿插着消灭沿途的疏羯人部落,不追求将沿途碰上的敌军全部消灭,也不是为了缴获更多的战利品,需要的是用最快的速度杀进匈尼特人的地盘。

    “我还没登记完……”

    “能缺你这么点东西吗?滚过去集结!”

    阿巴提纵使是有万般的不舍,还是要放下战利品。他的确不怀疑战利品会被吞没,只是纳闷不认真登记哪能分得清谁是谁的,后面又该怎么分润?

    汉人大方……或者说西域都护府大方和言而有信,已经被西域人随扈所承认。他们正是因为西域都护府所表现出来的信守承认,才带着热情跟汉军远征匈尼特,要不哪怕是真的来了情绪不对,免不了是会拖拖拉拉或是阴奉阳违。

    队伍再一次出发,留下了辎重队收拾战利品,他们会运到后方进行统计和封存,至于应该分得战利品的人会不会回来并不重要,哪怕是战利品的主人没有活着回来,西域都护府也会将该分润的战利品送到他们的家属手中。

    西域都护府在西域就是汉帝国的最高机构,还是集军务和行政为一体的部门,虽然是在坚持“减丁”政策,可是秉持良好的信誉用财货诱惑西域人去为汉军卖命而被消耗,总是比明摆着要全面消灭西域人更为明智。

    他们所处的地界再往西二十里左右就是一片戈壁区域。

    戈壁纵宽应该有三十里左右,它因为没有水草的关系并不是适合放牧,仅是在东西方往来的时候会路过。

    部队会在临近戈壁区域的时候是停在一条河流旁边补水和储水。

    等待方论来到河流旁边时,看到的是一幕杀戮后的景象。

    “游骑兵先过来。”王勉不知道是向谁打听的消息,向方论炫耀道:“一百游骑兵带着一千乌孙仆从兵,砍瓜切菜一样地弄死了这里的一千多人,没一个跑掉的。”

    “嗯?”方论意外地问:“没有留下俘虏?”

    王勉一脸看傻子的说:“你有眼睛看到辎重队跟随吗?”

    那就难怪看到那么多的尸体却没有看到活着的俘虏。

    西域人随扈被指使着掩埋尸体,他们同样是感到奇怪,讶异怎么会有妙龄女人的尸体。

    “真是可惜。”阿巴提看着满脸苍白死不瞑目的一个女孩:“她还年轻,却是死在了这里。”

    “她的衣服穿得好好的。”泽库竟然伸手捏了捏女孩的胸脯:“死没多久,还软的。”

    人死后身体的血液就会停止循环,肌肉的活性也会消失,大概一个小时之后就会变得僵硬,同时皮肤颜色也会变青。

    西域人并没有什么死者为大的说法,泽库要不是时间和地点都不对,并不排斥“趁热”干点什么。

    “我是说,不是不杀妙龄女人吗?”阿巴提指着了指被丢进坑中的尸体:“这一次她们连成为奴隶的机会都没有。”

    泽库转头看了一眼不远处嬉闹吃东西的那些人,认出了乌孙人的存在:“据我所知,汉军不在迫不得已的时候不杀老人、女人和小孩。”

    阿巴提仔细回忆了一下,道听途说或是亲眼见闻,好像是那么回事。

    汉军在没有遭到威胁的时候的确不会主动去杀老人、女人和小孩,干这种事情的是仆从军和各族随扈。

    说虚伪或者什么都好,汉军不去做那些事情是为了不变成兽军。其实最主要的是有人可以代劳,要不真得是自己动手的话,有命令再排斥汉军士兵也该动手。

    “越过这里,再往前……”苏仁指了指西边:“需要至少五十里才能再次得到水源补充。”

    一帮聚在一块的军官,他们已经交谈了有一小会,互相汇集情报的同时,最后确认各自的进军路线。

    “队伍里有三千头骆驼,它们会被安排在最后面,与运水车队走在一块。”杨苏是这一支部队的指挥官,以校尉的官衔统率五千战兵、一万汉人骁果和五六万西域人随扈:“老规矩是少量人带着骁果和随扈冲杀在前。过了戈壁区域之后,你们知道应该怎么做。”

    军官皆是严肃应:“诺!”

    将水袋装得满满的队伍先行开拔,一个人至少带了三个水袋,各自出了主要坐骑之外,还有至少一匹辅马提供换乘。

    匈尼特人被右路军吸引,境内的军事力量空虚,他们过来就是为了杀戮和破坏,追求的就是速度。

    戈壁就是一个看去满满都是泥沙的地方,好像整个世界除了天上的蓝天和白云,剩下的只有地面的土黄色。

    在这么一个地方,稍微大一点的一股风就能卷起一片沙尘,有时候还能看到一道旋转的龙卷。

    “这个地方就算是想找到枯萎的树杈都难。”方论对戈壁并不陌生,他们村子的北边就是戈壁:“比我们那边更加的荒凉。”

    戈壁与沙漠的共同点就是很难看到绿色的植物,有差别的是戈壁至少是有土,沙漠却全是沙子。

    三十里的戈壁区看不到任何的人烟,他们倒是与一些正在赶路的商队还是什么队伍碰上,通常是那些队伍发现他们就开始逃,然后他们分出队伍去追击。

    “快点!”李冰的口鼻遮着布,张嘴是不会被沙尘灌入,声音不免是会闷声闷气:“解决他们,立刻回去会合。”

    发现汉军就跑的那些队伍,他们并不是一开始知道汉军带有敌意,是无论在西域还是哪里的戈壁,不同的队伍互相碰上很难会存在什么和平共处,哪怕是没有第一时间就干上,接下来也绝对会互相监视等待下手时机。

    汉军每一股至少是有两三千人,一人至少是双马,并且没有携带物资。

    对于商队或是什么队伍,他们看到了那样的队伍才是最可怕的,通常就是游弋在戈壁的马贼团什么的,是军队也不会比马贼团好到哪去,不逃才是傻了。

    李冰带着五百多人追击一支约有两百来人的商旅,挥出兵器首先见血的就是他,一刀很干净利落砍掉了一颗脑袋,骑在马背上的无头尸体颈部喷出了一股血泉才掉了下去。

    “投降,我们投降。”

    “货物都是你们的!”

    “不要杀我,我的家人会付赎金!”

    汉人听着就是一些“叽里咕噜”的发音,西域人随扈或许能听得懂,可是作为走狗的人从来都没有什么话语权。

    这一支商旅发现无论怎么逃都逃不掉,后面是自己停了下来。他们被驱赶着集中到了一块,不断“叽里咕噜”又用渴望的眼神看着将自己围起来的不明武装。

    李冰骑马巡视了一圈,主要是想辨认一下都是些什么人,也能分辨出一些人来。

    “有波斯人和阿三。”李冰视线不断扫着那些波斯人,看着他们激烈地吼叫什么,面无表情地下令:“干活吧。”

    被围起来的没有汉人才是最重要的,剩下的都来自哪里根本不会成为困扰。

    得到命令的西域人随扈欢呼着冲上去,对于他们来讲杀什么人并不重要,能够杀人并且统计功劳才是关键,一颗脑袋代表的是五百枚五铢钱。

    汉帝国与萨珊是盟友,不应该连波斯人都杀?且不谈汉帝国有多么在乎与萨珊的盟友关系,任何会对军事行动产生阻碍或是威胁的人,必要的时候就是汉人也容不得丝毫的仁慈,只是以现如今汉帝国的实力,通常不用窘迫到需要杀同族才能达到什么目标。

    “皮草、布匹和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

    “留下一个伍统计一下。”

    畜力会被收集起来带走,尸体会被丢弃在原地。

    同时,除了一些便于携带的贵重战利品会带走,要不货物也都是会丢在原地。

    战利品不带走却会进行统计,主要是不能让西域人白干活,为了不因为财货而造成的困扰,西域都护府也不会缺了那么点钱,后面自然是会进行分润。

    “他们真的会严格统计我们应该分多少吗?”泽库的身躯随着战马的驰骋而在起伏,脑袋却是忍不住一直看向后方:“有什么不好的传言吗?”

    阿巴提也在看后方,只是他与泽库不同的地方就在于,知道哪怕汉人瞎胡搞,他们除了几句牢骚又能怎么样?一切还不是要寄托在汉人品德高尚方面。

    被留在原地的尸体和货物,戈壁很快就会让大部分尸体和货物消失在地表,不用超过一天则会让杀戮的一切痕迹都消失掉,很久以后会有人在这里发现掩埋于沙土之下的骸骨。

    “波斯人与匈尼特人的关系不是很紧张吗?”王勉总是有着太多的好奇:“为什么会有波斯人在匈尼特国境内?”

    “汉人与草原部落的关系什么时候不紧张?”方论闷闷地说:“什么时候草原上能缺了走商的汉人。”

    王勉发现自己的确是问了一个很傻的问题,讪讪笑了笑。

    进入戈壁区域的汉军并没有碰上太多的非本方队伍,却是发现一支就会进行追杀。

    他们不但是会在戈壁区域内那么干,穿过戈壁区到了有人烟的区域,一路上就是带去杀戮和破坏。

    匈尼特人的历史并不悠久,应该是三四十年前才形成统一的势力,他们与波斯萨珊的关系长期紧张,倒是与季多罗王朝的关系十分友善。

    根据波斯人的一些说法,匈尼特是一个多民族融合出来的新部族,主要是悦般人居多,又有相当数量的匈奴人和贵霜人。

    在波斯人的述说中,匈尼特是一个骁勇善战的部族,作战风格也是异常的顽强。

    “这些家伙很凶狠啊!”方论有些后怕地说:“刀刃卡在锁骨,差一点被捅到了。”

    他们是身处一个被攻下的小村庄之中,同样还是由西域人去干一些脏活和累活,汉军以及骁果则是抓紧时间休息。

    这个只有三百来人的村庄,他们倒是很容易就杀了进来,一开始的杀戮并没有什么难度,大概是匈尼特人发现会被屠村,男女老少全部开始拼命了。

    “匈尼特人的确与西域人不一样。”王勉脸色不是太好:“我的随扈死了两个。”

    会脸色不好不是伤心随扈死了,是王勉回去要付两笔抚恤金。

    方论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刚才知道己方伤亡了近百,有二十七个人永远倒在了这一片陌生的土地上。

    战争肯定是会死人,就是王勉也太威猛了一些,要不也不会一死就是两个随扈。

    王勉笑的像是在哭:“我的小舅子死了。”

    “……”方论安慰道:“你还有七个小舅子。”

第951章:非我族类

    官方系统的汉人根本不在乎西域人死了多少,甚至很希望能死得更多一些。

    作为平民的汉人,要说没有察觉到官府对西域人满满的恶意,绝对是迟钝到某种程度之上。

    他们就算是察觉了也不会到处瞎囔囔,只是有条件的时候会不留痕迹地照顾一下自己的西域人亲戚,着实是没办法的话,只能是等某个西域人亲戚死后再哀悼那么一下下。

    不是当代汉人变得冷血了,是西晋政权的崩溃很好地给他们上了生动的一课,那一句“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可不止是诸夏懂。

    在很久以前,诸夏在懂“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一句话含义的同时,对待异族的手段其实并没有恶劣到哪去,歧视和各种压制肯定是有,问题是并没有打算完全地消灭,更加愿意选择去有甄别地进行融合。

    诸夏之所以会是诸夏,就是出于融合,要不就没有那个“诸”,仅有“夏”。

    西晋政权崩溃,诸胡入主中原,他们对汉人的手段绝对谈不上什么温和,是使用各种所有能想得到和想不到的手段,或快或慢地要消灭汉人这个种族。

    “至少我们没有抓捕异族女人当作两脚羊。”李冰啃着粗粮制作而成的饼干,喝了一口水将口腔内的食物咽下去,才继续说:“我们是给她们活下去的希望,给予她们更好的生活环境和一个优秀的郎君,是在拯救她们于水深火热。”

    从某种程度来说,汉人的确是在解救异族女人,甚至可以说大部分异族能当汉帝国的奴隶也是一种幸福。

    当前世界上,生活环境能比汉人更好的大概只有罗马人,其余国家或是民族大多数是真的处于水深火热之中。

    那个是各个民族文明程度所决定了的事情,有太多的国家或是种族连最基础的温饱都无法保证,成了汉帝国的奴隶起码是保证能吃饱肚子,对于很多人来说能吃饱就是最大的幸福。

    作为弱势群体的女性别奢望自己的待遇能高于男性,普遍现象是只有保证本族群的男性有足够吃的,才会去将剩余的资源分给女性。

    大多数的国家或是部落,他们的资源其实连保证强壮男性的所需都无法满足,对待老人、女人和孩子也就有了资源分配上的区别。

    不存在什么残酷的地方,一切只因为男性是一个种族的主要生产力和武力保证,他们享受更好的待遇的同时也有着相应的责任,比如承担起了所有的重体力活,遭遇到需要捍卫什么的时候,是由男性踏上战场流血牺牲。

    要说优秀的丈夫,不管是在古代还是现代,以平均比例而言的话,汉人相比起其他种族的男性的确是更加的优秀。

    这一代的汉家男儿为什么会去娶或者纳异族女为妻为妾,还不是本族女性缺乏。

    由于缺少足够的本族女性,他们历经过一段求而不得的岁月,一些幸运十足的汉家男儿娶了本族女性必然也会是百般疼爱,疼惜和爱护女性的观念也就此形成了。

    “是啊,比起胡人的残暴,我们是在拯救她们。”方论在不同的场合说出了与李冰相同的观点:“我们不吃人,之所以来消灭他们,是因为我们不想再遭遇几十年前的不幸。”

    只有遭遇过了悲惨,才会知道那是何等的痛苦,要是汉人没有再一次强横崛起,民族的脊柱差不多是被打断,不知道要多少代人之后才能恢复汉人该有的血勇以及心气。

    历史要是没有被刘彦所改变,汉人是足足沉沦了两百六十四年,才由杨坚改变了一切。

    在那两百六十四年的时间里,汉人起初的地位连野兽都不如,是冉闵带领下的一次爆发……估计也是汉人血勇的余烈,才使胡人明白没活路的汉人也会爆发,稍微提升了汉人的地位。

    在随后,汉人仍然是低等人一等的存在,胡人政权征召士兵并不会大规模挑选汉人,那是他们估计也怕重蹈西晋司马氏的覆辙。只是作为民角色的话,汉人所面对的待遇和危险性并不比胡人士兵低多少,很多时候更是要被驱赶填沟掩河,消耗箭矢什么的。

    就是对待汉人最为温和的拓跋氏建立的北魏,前期依然是只将汉人当作“庄稼”,后面是国内士兵着实被消耗得差不多,才重新大肆征召汉人为兵,但征召汉人为兵是被送到北疆与柔然人拼消耗。

    胡人政权没有大量征召汉人为兵是正确的做法,北魏的拓跋鲜卑自主汉化之后,汉人不再为兵的限制被模糊掉,随后的胡人政权接纳汉人进入军队,果然是有汉人慢慢掌握了兵权拥有话语权,终于有那么一个人还记得汉家的荣光,重新试图使汉人站在世界民族之巅。

    那人便是杨坚。

    杨坚代周立隋之前,只有极少数的汉人才有社会地位,要不依然是作为“庄稼”被收割的现状,甚至汉人这个称呼也是有着十足的侮辱性质。

    比较可惜的是,杨坚努力的几十年的成果被杨广所葬送,轮到李氏建立了唐,李唐不再继承杨坚继续恢复汉人自信心的国策。

    李唐的国策是“胸怀天下”,其实要是看一下李唐几代的掌兵者,会发现李唐其实是更加偏向于重用胡人(含胡汉混血)。

    从李世民这一代一直到李唐灭亡,李氏皇朝从未停止打压甚至是镇压汉1民1族1主1义1者。

    李氏是拿窦建德和王世充来当遮羞布,说什么河北和山东的门阀、世家支持窦建德和王世充,连带那里的人也全是支持窦建德和王世充,才会一直歧视乃至于是针对,至于真正的原因是什么估计只有李氏的历代皇帝才知晓。

    有了惨痛的教训在前,当代的汉人对于杀死异族不会有任何的心理负担,他们坚信自己所做的事情完全正确,并且会持之以恒地做下去。

    “攻下这一座村子……”李冰看了看天色:“今晚便在此处过夜。”

    他们是骑马立于一个矮山坡之上,正前方四五里是一个看着并不大的村庄,能看到此时此刻那里正向天空升起一道道的炊烟。

    矮山坡的另一边,近六百骑兵在口令声中上马,他们做好开战前的最后一次自我检查,又在苍凉的号角声中驱马踏蹄。

    苍凉的号角声很有穿透力,响起的那一刻就传播出去。

    村庄之内,村民大多是在家准备晚饭,一些老人坐在自己家门口享受悠闲时光,孩童在院子或是街道上嬉闹。

    号角声传来的时候,整个村庄人差不多都是一个愣神,不知道多少妇女将手里拿的坛坛罐罐失手打碎,男性愣神之后或是奔向放着兵器的位置,或是寻找父母妻儿,倒是村庄之内出现了大量的吵杂声。

    滚滚的马蹄声从东面而来,驰骋于最前方的依然是西域人随扈,可以看到他们那一张张显得狰狞脸庞在渴望鲜血。

    第一个西域人随扈控马跳跃篱笆墙,落地之后怪叫着就冲向前方不远处一个白发苍苍的匈尼特人,下一个瞬间是一颗脑袋拔天而起,一道血泉在夕阳的余晖之下一涌而出。

    更多的西域人随扈冲进村庄,他们见人便杀,要不是被命令不许纵火,估计也会朝茅草屋丢去火把。

    方论是在第三批才进入村庄,没有在街道或空地看到太多的尸体,骑马经过一些房屋时,向屋内看去看到的一片狼藉。

    “他们越来越手熟了。”王勉策马在方论的左侧,由于吵杂声太大,说话需要放开嗓子:“连进攻村子应该采取什么步骤也是驾轻就熟。”

    这一批西域人随扈已经跟随大军转战接近三个月,他们从一开始需要被人驱使才知道应该干些什么,到现如今根本不用有人去约束和敦促就知道自己应该干些什么,甚至是之前不懂作战的配合现在也玩得很溜。

    方论听了却是下意识皱眉,他平时想的东西就多,也会去观察更多的细节,要是他没有想岔的话,那些西域人随扈表现越好,差不多也是离死越来越近了。

    他们这一支分队,一开始的时候有千余人,一番征战下来仅是剩下不到七百人。

    有战争就会死人,那个恒古不变的真理,不止是西域人会死,汉人骁果以及西域都护府的将士也会死,只是多与少罢了。

    已经永远躺在这一个陌生土地的那三百来人,大部分当然是西域人随扈,汉人骁果也战死二十多人,西域都护府战死的虽然仅有六人,其中一个却是一名屯长。

    李冰是临时接管了这一支分队,除了他本来是队率之外,还因为爵位比其他同僚高,按照战场规则理所当然接管了指挥权。

    “我踢门。”王勉手持战刀,做出一个准备的姿势:“你小心点。”

    木门是被一脚直接踹得倒飞出去,破门的那一瞬间里面响起了尖叫声和哭泣声。

    方论冲进屋内,几乎是条件反射挥刀看向挡路的人,尖叫声瞬间而止,孩童的哭泣声也像是被挥刀举动掐住那样停了下来。

    王勉入屋看到的是倒在血泊中抽搐身躯的一个匈尼特妇女,方论正举着战刀看着躲在墙角的一大一小两个匈尼特孩子发愣。

    “我……”方论握住刀柄的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我……”

    “还好你下手了。”王勉用刀尖挑开了遮住右手的匈尼特妇女衣服,露出来的是她手握的匕首:“要是你心生仁慈,躺在地上的就该是你了。”

    方论其实根本没那个功夫去分辨谁挡住了路,更没时间去辨识自己有没有危险,根本就是身体的反应比脑子快。

    一大一小的两个匈尼特孩子突然发出尖叫声,眼睛里满是仇恨地看着破门而入的两个人,大的那一个拧着一根木棍扑上去被王勉一脚踹开,小的那个哪怕是依着墙角也是用充满仇恨的眼神在盯着。

    王勉才没有那个兴致去观赏别人仇恨的眼神,他走出去招呼了一声,很快就有西域人随扈过来将两个匈尼特孩子带走。

    “我突然觉得好累。”方论依在门边,扭头看一眼身躯已经不再抽搐的匈尼特妇女:“不是因为杀了个匈尼特女人,是真的累了。”

    王勉正在屋内到处翻找,没停下手里的动作:“我可不想带你的骨灰回村子。”

    方论当然知道自己的状态很危险,要是不尽快调整过来,下一次交战很可能会成为一具尸体。他很羡慕王勉不会胡思乱想……或者说没心没肺,可是真的办不到。

    “永远不要忘记!”王勉没找到什么东西,出来盯着方论的眼睛,用前所未有的严肃表情说:“我们身在敌境。”

    方论苦笑了一下。

    他们不管是在作为少数群体的西域,还是入了疏羯人或是匈尼特人的地盘,可不是一直身在敌境吗?

    “也不要忘记。”王勉伸出双手按在方论的双肩:“林屯长是怎么死的。”

    这一支分队的前指挥,他保留了作为人的善良,代价是被认为没有威胁的一个匈尼特小孩子匕首插入心脏,连抢救都不用去做了。

    “我们身在举目皆敌的地方。”方论很清楚自己是在哪里:“我没忘记自己是为了什么而来。”

    村子自然是毫无疑问被攻了下来,夜幕降临之后西域人开始了狂欢,吃着丰盛的食物,有些食物还是匈尼特人准备的晚餐。他们戏弄着被俘虏的匈尼特女人,看上去是那么的欢乐。

    “还剩下三百二十七个随扈。”李冰手里拿的是一根羊腿,是后面弄的烤全羊:“越来越时不待我了。”

    围坐一圈的军官都听明白是什么意思,那些西域人随扈已经慢慢演变成为可堪一用的战士,要是待在敌境当然是好的一面,可要是回军西域就非常不好了。

    “我们明天与大部队会合。”李冰收回看西域人随扈的视线:“是时候来一场会战,让命运去决定谁能回去。”

    他们分散在匈尼特境内已经肆虐了接近两个月,匈尼特人怎么都该有所反应。

    匈尼特人从前线调回部队,后方也组织新力军,接下来不但考验西域人随扈谁能活着,汉人同样也面临着相同的考验。

第952章:寸莛击钟

    历史对于当代人最大的意义就是让人明白什么叫前车之鉴,去规避那些怎么做了会导致糟糕的局面,借鉴那些做了会有好结果的经验。

    “我们面临的局面不容乐观,却也是早就预料到的局面。”苏仁没有说得太明白,他相信军官们都能听懂未尽之意:“当地人称呼为赫拉特的位置集结了五万敌军,咸海的敌军多达十余万。”

    赫拉特是在他们所在方位的西面五十里之外,那边曾经是波斯人的疆域,后面被匈尼特人所占领。

    咸海就是后世那个咸海,位于他们所在方位的北面一百二十里外,是当地最大的一个湖泊,却不是什么优质的淡水资源,很奇异地位处内地却是与海水的水质差不多。

    “咸海那边的敌军是匈尼特人集结来应对右路军的兵力,现在成了我们的威胁。”苏仁说到这个的时候,军官们都是哄然大笑。他也跟着笑了一小会,接着往下说:“一切都还在按照计划进行,我们真正需要注意的是赫拉特的那股敌军。”

    西域都护府的右路军先是突入疏羯人的地盘,随后入侵匈尼特人的疆域,却只是在匈尼特人的地盘稍微肆虐了一下下就转战康居人的地盘。

    匈尼特人肯定一直在关注西域都护府的动向,他们在西域都护府准备入侵的集结阶段就做出了反应,将军队调动到了咸海这个位置。

    让匈尼特人所没有想到的大概是西域都护府的右路军竟然会拐向康居,不知道是为了什么没有离开咸海集结地,眼睁睁地看着康居在汉军的肆虐下哀鸿遍野。

    苏仁看向了自己的随军长史,问道:“数据已经统计出来了吗?”

    陈须立刻答道:“集结过来的己方部队,还有三万四千余西域随扈。”

    他们在出发前,属于西域都护府序列的有五千三百人,征召而来的汉人骁果一万人,随军的西域人随扈五万六千人。

    先是杀入疏羯人盘踞的区域,他们称为第一阶段的入侵,自身并没有遭遇到多大的损失。

    真正开始产生大量损失的是发生在入侵的第二阶段,也就是进入到匈尼特国境之内。

    波斯人说匈尼特人作战风格顽强一点都没有说错,他们突然遭到入侵,民间虽然没有组织起成建制的部队进行抵抗,可是匈尼特人在遭遇入侵的时候并不显得温顺,甚至可以说匈尼特人进行了顽强的反抗。

    西域人随扈在听从汉人命令镇压同样是西域人的时候,乃至于是针对疏羯人进行暴力之时,大部分时候面对的情况很轻松,他们估计没有料到匈尼特人的不一样,用着对于西域人和疏羯人的经验和心态去应对匈尼特人,很多不必要的伤亡就是在那种不将匈尼特人当回事的情况下产生。

    入侵匈尼特的初期,西域人随扈在短暂的半个月了折损超过一万人。

    严重的伤亡总算是让西域人随扈知道匈尼特人的不一样,用着最警惕的心态去面对每一场厮杀,损失自然是减少了下来。他们对付匈尼特人的手段和方式,却是变得更加的残酷和血腥。

    “我们本来就希望看到这样的结果。”陈须情不自禁地露出得意的笑容:“无论是西域人恨匈尼特人,还是匈尼特人恨西域人,都是我们乐意看到的结果。”

    虽然是汉帝国主动入侵了匈尼特,以人数来算入侵的主力却是西域人,干一切脏活的同样是西域人,一定会有一些匈尼特人在某些场合幸存下去,他们会将西域人所干的一切传播出去。

    西域人有没有意识到自己成了什么样的角色其实不是那么重要,他们根本就没有选择的权力。

    对参与入侵的西域人来讲,入侵了疏羯人和匈尼特人的地盘,用一颗颗脑袋换取了五铢钱,账面上还有着丰厚的战利品等待分润,只要看到这些就足够了。

    “这一处地方是我们选定的会战场地。”苏仁指着山川舆图上一个被标注为平原的区域:“会战本身没有太复杂的作战计划,我们需要与匈尼特人进行正面的交锋。”

    他们带了五万六千只羔羊出来,一些羔羊倒在了成长的阶段,另外那些的羔羊已经被鲜血喂养成了壮年,脑袋上长出了可以使人致命的羊角。

    这一代的汉人并不喜欢威胁,他们认为北疆是最大的威胁,国内民生依然是一片糜烂之势的时候咬牙解决掉了所看见的威胁。

    会大动干戈甚至是不计消耗和损失与笈多王朝开战,无外乎也是认为笈多王朝是一个威胁,不想等到某一天笈多王朝的战舰开到汉帝国近海,选择主动地去消灭可能产生的威胁。

    现在那些带出来的西域人随扈同样被认为会成为威胁,带回去再进行围杀不会是最好的方案,那样干没有可能将事情完全掩盖下来,一旦被西域人所察觉的话,没人会再响应西域都护府的征募只是坏的结果之一,更严重的是会让西域人认清楚事实,进行不是生就是死的反抗。

    “骁果们怎么样?”苏仁问的是他们察觉到了军队的动作,会进行什么样的选择:“稳定吗?”

    “很复杂。”陈须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表情,只好面无表情:“大体上的情况还能控制,更多会出现岔子的人已经被调开。”

    人的感情很复杂,两个互不相识的人相处得久了,不是成为友人就是成为敌人。

    要是有那么点沾亲带故就会更加的复杂,并不是所有人都能狠下心来。

    “那么就不浪费时间了。”苏仁从不觉得每一个汉人都会有相同的觉悟:“事态不能更进一步恶化。”

    会议开完,军官自然是回到各自的队伍。

    他们所处的区域应该算是高原区域,更加接近天空的同时,看到的夜空自然是会清晰一些。

    今晚是一个万里无云的好天气,月亮在白天的时候经过了这一处纬度,天际只有一闪一闪的星辰。

    匈尼特人是半游牧半农耕的现状,大概是东南部以农耕为主,同时这一处也是高原;西北部则是海拔比较低的区域,那边呈现的是一片平原的趋势,被用来安置游牧部落。

    “听说昆仑山以南的海拔比我们所待的位置还要高?”方论是躺在一片干草垛上面,看着不知凡几星辰的天际:“天山那边的海拔也要高这边许多?”

    昆仑山以南就是现代的可可西里山脉,再往南就是全球海拔最高的青藏高原,汉人到目前位置都还没有将那一片区域纳入控制范围,还处于一种探索阶段。

    认真而言西域也是一个海拔较高的地方,尤其是天山和葱岭(帕米尔)这两个区域,西域都护府每年都有前往这两处进行训练的安排,其实是一种对高原适应的过程。

    “那上面生活着少量的野人,还有一种浑身满是长毛的牛?”王勉不知道那是耗牛:“听说那种牛的肉很有嚼劲?”

    汉人是从元朔八年就开始在探索青藏高原,各种情报只是显示了一点,那边根本就是一个荒凉无比的地方,一再确认并不是适合汉人生存的同时,经过探勘没有丰富的矿产资源,能够提供农耕的区域也是小的可怜。

    这个却是当代汉人失误了,也许是探索不全面,可能也是技术还不够,要不然会发现高原之上的矿产丰富到惊人的地步。

    根据现代的勘探,高原之上储藏的资源种类异常丰富,已知矿产一百零一种,其中铜的储藏量达到八千万吨、黄金两千吨、白银十万吨以上,另外诸如铅和锌的储藏量更加的惊人,倒是铁矿的储藏量低了一些。

    要是让历朝历代的王朝知道高原之上有储藏量那么庞大的矿产,不用去计较黄金和白银的多寡,仅是八千万吨的铜矿就足够使他们疯狂,估计会不计任何代价地去控制和开采。

    但是历朝历代遭遇了现如今汉人一样的情况,或是去探索了因为技术的关系没有发现,乃至于根本就没将视线移过去。

    “庄泉他们被调离了。”方论不知道王勉了解多少,问道:“你知道是因为什么吗?”

    “还能是什么。”王勉翻了一下身让自己躺的更舒服一些:“他们与我不一样,压根就不是那么在乎小舅子或什么杂七杂八亲戚的死活。”

    庄泉来自长江以南,那边没有历经过五胡肆虐的悲惨,与长江以北的汉人对待异族方面略有差别。

    其余对西域人产生同情的大部分是来自长江以南,自小生活在长江以北又是在胡人肆虐下存活下来的人,一百个里面最多只有三五个对西域人产生同情。

    他们至少还知道自己的什么人,察觉到不对劲之后没有发疯一样地到处囔囔,可是仅仅是劝西域人随扈离开或逃跑,也会是这一边的局面变得异常糟糕。

    方论不知道是出于什么样的心情,问:“他们不会有事吧?”

    “这个你可问错人了。”王勉一脸荒谬地说:“也许你可以去问问李屯长。”

    方论倒是想去问,却觉得一旦真的那么干,有六成的可能性也会成为被调离的人之一。

    “我们是汉人,他们也是汉人。”王勉说的是骁果和西域都护府的将士:“惨一些就是被押送回西域,不会有什么处决的。”

    方论可没王勉那么乐观,沉默了一小会,用着莫名的语气说:“我们正在参与一场战争。”

    世界上要说什么能够最容易激起一个人的恶念,毫无疑问就是战争,不管是站在哪一个阵营,双方看待对方都是敌人。既然是敌对关系也就不会在乎是用什么手段去进行消灭,致使越来越不计手段。

    在隔天的凌晨,响彻整个营地的号角声唤醒了睡梦中的人,他们不管是什么精神状态都该尽快梳洗完毕,能不能在营地里用餐完全取决于指挥官的命令。

    “三个月的奔波,我都能骑在马背上放开双手吃喝了。”王勉昨晚的睡眠质量明显不错,整个人看上去精神极了:“能在这个破地方吃上饭团,远比抱着羊腿什么的啃,更让我觉得幸福。”

    正在行军的部队,无论是西域都护府的正规军,还是汉人骁果和西域人随扈,全部都是在啃热腾腾的饭团。

    没人去计较永远就是那么几辆粮车,可怎么大米永远消耗不完,也就没人注意过队伍之中永远有那么十个一看就是平民的人,他们受到的保护力度远超一名带队的军侯。他们只是感慨己方的强大,离开家乡那么远的地方,不缺乏家乡的食物。

    “你现在能明白为什么我会死心塌地了吗?”阿巴提聚了聚拿着饭团的手,对泽库说:“这么一件小事说明太多的东西了。”

    泽库就向以往那样根本不知道阿巴提表达的是什么意思,只知道阿巴提是村里面的聪明人之一,要是阿巴提想要做什么跟着干绝对没有错。

    “所以王师派人来问我,要不要加入仆从军,我毫不犹豫选择加入。”阿巴提倒不是发现要被怎么样,是真的渴望为汉帝国效劳,先得到一纸良民证,再拼命获得归化籍:“相信我,服从他们,服务他们,是我们唯一的选择。”

    泽库干净利落地说:“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剩下的那些西域人随扈,要是兑换簿上面的记录优良,基本上都会有汉军去问要不要加入仆从军,一旦愿意就会被纳入仆从军的建制,成为汉帝国光荣的仆从兵,自此就与随扈不搭边。

    从许多的信息来看,阿巴提无比坚信成为一名仆从兵会是自己今生最重要的选择,他所知道的是想要成为归化籍,就是要从先成为一名仆从兵开始。

    “希望随军儒生不要吹牛。”苏仁其实也是很头疼:“要是他们没有成功,哪怕是再明显,一个西域人都不能回去。”

    “化夷为夏是一个漫长的过程。”陈须本身也是儒家门徒之一,就是现在大多数儒生其实都是‘长’歪了,更多是偏向了玄学:“我们不能让西域人全军覆没,只剩下我们回去。”

    苏仁又开始在揉发胀的太阳穴。

第953章:重生的儒家

    当然是不能将所有带出来的西域人葬送在征战之中,要不然等于是明明白白告诉所有西域人,汉人就是要将他们全部消灭。

    征战会有伤亡是谁都能明白的道理,哪怕是大部分的人都死了,可是有那么几个人获得了令人羡慕的荣耀,那么世人也就只会去看到所获得的荣耀,忽视了那些成为一抹黄土的牺牲者。

    西域都护府恨不得一下子让所有西域人消失,却是知道应该有一个良好的步骤和不明显的过程。

    他们一直在拉拢或者说麻醉一批西域人对对付另外的西域人,创造出几个典型和榜样,去告诉西域人乐意服从和服务汉人会得到什么,同时也用尸山血海告诉西域人反抗会有什么下场。

    在很早之前汉军就建立了仆从军体系,吸纳了一些胡人为己所用。

    缺乏民族观念乐意为强者服务的胡人,他们几乎是一瞬间就接受了自己新的角色,在汉人光复汉家旧土的时候抛头颅洒热血,被消耗了绝大多数人,留下的少数人却也得到了好的结果。

    仅仅只能是幸存少数,他们能够存在下去的原因也是因为无从从身到心将自己视为汉帝国的一份子,会得到殊荣的社会地位,腰间也将缠上万贯财富,可是绝对不会变成真正的掌权者。

    汉人在对待西域人上面比较麻烦,胡人至少是黄皮肤系,与汉人的区别只是五官上面的细微不同,他们被分散安置之后注定是会真的变成汉人的一部分,白皮肤系的西域人却是有着根本上的不同。

    两个从皮肤到样貌完全不搭边的人种,没有可能从真正意义上成为同一个民族,那是眼睛所看到的皮肤颜色明摆着的事实,连半点自欺欺人的基础都没有。这一点不管是对白皮肤系的西域人,或是对黝黑皮肤系的阿三(含南洋诸土著),都是一样的。

    “麻烦就是麻烦在这个。”陈须是儒生没错,但他是新一代的……或者说复古西汉的关中儒生,能骑烈马,可手刃仇敌,亦是胸怀壮志:“要不怎么是决定安置在西域或其它占领区。”

    西汉之关中儒者,君子六艺无不精通,上马可为国家征战,下马可为君父牧民,绝不是当时山东那帮只会侃侃而谈的腐朽之辈,更不像后世的儒生仅是书虫。

    作为当代“御天下者”的刘彦,不管是从哪一方面来看都是极度重视兵事,导致的是进入官场的人削尖了脑袋想要往军方挤。

    既然是想要进入军方,单单有一颗聪明的脑袋完全不够,身体素质肯定也是要跟上。

    连已经跻身官场的人都要能文能武,想要踏足那一块领域的人又该是怎么样?肯定是要努力成为一个君父希望的人才。

    陈须所知道的是,整个国家不管是什么学派,或者是学派以前的主张和思想是什么,都在往君父所希望的方向在改变。

    不知道从哪里传来的风声,有消息称君父认为儒者善于化夷为夏,尽管根本无法证实传言就是君父所讲,儒生依然是万分庆幸以及惊喜。

    其实在东汉末年的时候,儒家就开始陷入迷惘。他们只剩下泛泛的“为天下”这一理想,广泛意义上来讲就是有理想却没有行动力,甚至更多的儒生都怀疑自己的理想。

    进入到五胡乱华时期,儒生就更是完全错乱了,他们虽然不愿意承认却知道自己成了废物,以至于开始往玄学的方向发展,以其说是儒家还不如说是阴阳家什么的,要是董仲舒那一代人还活着非得一个一个捏死不可。

    “你们的确厉害。”苏仁不是在说反话:“那么点时间就有了可以看到的成果。”

    陈须一点都不感觉骄傲,儒家有着太多的派别,独尊儒术的那会各派别自己打出了狗脑子,几个派别也是轮换着执掌春秋。

    那么多年过去各派别的界线已经模糊,他们会去学什么样的知识完全是取决于君父喜欢什么。

    当代的儒生又将春秋公羊和楚诗这两个学派重新捡了起来,可算是在往一手持剑一手持书的真正士人方向发展。

    “首先你们需要想一个汉名!”毛润不是身穿儒生套服,是很标准的一身汉军戎装:“融入大汉,从改一个新的名字开始。”

    周边的仆从军听了都是眼前一亮,他们觉得毛润的话太对了,对于改一个名字不存在什么排斥。

    现如今的不管是哪个国家或是民族,拥有姓氏还是少数,改一个姓氏对某些人来讲更不是什么难事,甚至可以说包含汉人在内的绝大多数民族只有名而没有姓氏。

    “有了新的名字,可以将这件事情视作一场新生。”毛润并不觉得自己是在做纯粹的忽悠,他认为自己在干的是正确的引导:“例如你叫阿巴提,是西域一种草的名字。大汉有‘阿’姓,你可以用‘阿’来作为自己的姓,名字别那么西域风格就行了。”

    诸夏有“阿”这个姓?其实是没有的。倒是有一个“阿会”的氏,但那是很早很早以前的事情了,后面这个姓氏是怎么消失的也没人说得清楚。

    “……”阿巴提不知道毛润是不是在胡说八道,但他一点都不想用‘阿’来做自己的姓:“先生,我能用刘姓吗?”

    毛润脸上的笑容变得僵硬了。

    现在没有“国姓”这个说法,可是皇家的姓氏依然高贵。

    往前数的话,汉家的御天下者从来没有干过赐“国姓”的做法,就算是亲口赐姓也是其它姓氏,例如汉武帝刘彻为了某些目标进行赐姓,一个匈奴小王归附后被赐姓为赵又取名为信,赵信也成了帮助刘彻训练骑兵的帮手之一,后面休屠王太子则是被赐姓为金。

    尽管没有“国姓”的说法,毛润却是从潜意识里拒绝归化胡选择“刘”这个姓,甚至是觉得受到了侮辱。

    “或者李姓?”阿巴提聪明就在于懂得察言观色:“今后我就叫李力?”

    要是阿巴提知道率军光复西域的是谢安,不会选择李姓,是会选择谢姓。但是他并不知道谢安的事迹,只知道现在的西域都护府的都护是李匡。

    在消息闭塞的年代,一些西域人不知道西域重归大汉的主将谢安,完全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就像是不知道皇帝换了也是大多有人在,甚至都出现过连改朝换代都不知道的情况。

    只要不是选择刘为自己的姓,毛润对西域仆从兵想选什么姓都没有多余的意见,就是会隐晦地用吝惜的目光看向仆从兵,他可是很清楚西域人的最终命运。

    位于赫拉特东面的平原,是一片大体上为草原的地貌,没有范围太大的森林,却是存在树林,比较诡异的是竟然没有什么河系,有流动活水也仅是溪水的级别。

    这一片区域的大雪是在三个月前化开。季节刚刚转变的时候,溪水的数量非常多,同时地面也难免变得湿润,要是有大量的人重复踩踏必然变得泥泞。

    三个月过去了,中间仅是下了几场小雨,土地重新变得干燥,大股人马行军不会是踩在泥泞里,相反是会因为不断被践踏使地表的青草被碾碎,行军路线渐渐变成了一条土黄色的通道。

    就算是平原,除非是人工处理得完全平整,要不然也会存在一些隆起的矮坡之类。

    一个矮坡之上,几个人骑马眺望着远方,那里的地平线上有一道黑影缓慢地移动,远远看去还能看到在风中招展的旌旗。

    “我会让汉人知道自己是招惹了什么样的对象!”扎库玛是一个相当没特色的中亚名字,他的姓氏是唯徐,要是按照更早的习惯,应该是姓氏在前名字在后,可现在却是名字在前姓氏在后:“他们不应该来侵犯我们,更不应该做出那些事情!”

    扎库玛.唯徐是一个匈奴后裔,不过匈尼特早就融合成了一个新的族群,不管之前是悦般人、阿兰人、塞种人、匈奴人……还是什么人,现在都是统一称呼为匈尼特人。他连自己的祖先是匈奴人都不知道,倒是保存着一些匈奴人的习俗和习惯。

    几乎是扎库玛话音刚落,地平线的另一头出现了另外一条黑影,它的移动速度较快一些。

    新出现的另一道黑影属于匈尼特,他们是数量为一万的轻骑兵。在他们出现并直扑向行军状态中的汉帝国一方时,又有另外的匈尼特骑兵从其它方向出现。

    平原就是那么种情况,一方在看到另一方的时候,等于是互相之间都进入了对方的视野,同时看到了对方也不代表很快就会碰撞到一起,每每至少还有半个小时以上的时间用来做点什么。

    那个也是步兵去了草原很难打出什么歼敌大胜的原因之一,冷兵器时代草原上能够大量歼敌的兵种永远是骑兵。

    阵阵苍凉的号角声被吹响,原本趋于一字长蛇阵的汉军阵营,位于前方的部队停在原地,中间和后方的部队则是互相靠拢。

    前队停在原地是在做拼杀前的一系列准备,他们并不会傻乎乎地待在原地被突袭,做好准备之后是会动起来,或是进行牵绊式的游弋,也可能是进行最直接的反扑。

    处于中间和后方的部队进行靠拢是很明智的事情,敌情不明的时候总是要先稳下来,等待局势近一步的发展是一种选择,根据局势的变化采取正确的反应。

    出现在这里的汉军阵营当然只是先头部队,数量为一个曲的西域都护府部队和三千汉人骁果、一万西域人随扈(仆从兵),他们后方十五里左右是整支远征军的中军,更后方则是后军。

    诸夏的军事观念很讲究次序,哪怕只是选择一路进攻路线,但凡不是必要就不会将所有部队集中在一块行军,采取前军、中军和后军的行军方式已经用了数千年,避免了不知道多少次的全军覆没。

    “先生不必紧张。”李冰得到的命令是保护毛润:“有我等在侧!”

    毛润怪异地看了李冰一眼,一个“呵”作为整句话的开场:“某手中的刀已经饥渴难耐!”

    当代……或者说有资格进入军方系统的儒生,怎么可能会遭遇战事就吓得全身发抖。他们在往君父所希望的方向发展之后,哪怕是原先自己都不信或者排斥,长时间的学习之下,甭管是洗1脑还是什么样的说法,反正到后面只会有一个成为狂信徒的下场。

    李冰并不止见过毛润这么一个儒生,他年纪并不轻,早年的时候有很多的机会能看到儒生,只是那些儒生是一个比一个更加不堪。

    近些年来李冰一直是待在军中,哪怕是有听到一些儒家在自我改造的传闻,由于没有亲自去接触过并不会了解太多,依然是用以前的印象来进行对待。他会保护毛润不止是因为军令,是一番接触下来认为毛润的确值得尊重。

    他们是位处前军,从敌军的出现到停下来准备厮杀,大概是五分钟之后命令出击的号角声被吹响。

    “杀,杀,杀!”毛润举着刀异常亢奋地吼叫:“诛尽大汉之敌!”

    李冰尽管是察觉到毛润与自己所知道到儒生有些不同,却是仍然对毛润表现出来的情况感到惊讶,差不多是完全颠覆了他早先对儒生的印象。

    马蹄踩踏地面的滚滚雷声震天响,汉人自然是用汉语吼叫着,西域人和乌孙人也用擅长的语言在呐喊,不同的语言有着相同的意思,汇集起来就是一个“杀”字。

    离得渐渐近了的匈奴特人也在呐喊,听声音是“哟呵”之类,很有游牧民族的特色。

    “匈奴人!”毛润瞪大了眼睛,远比之前更加的亢奋:“他们是匈奴人!”

    只要读书人有机会查阅一些典籍,会看到无数关于汉人记载必须消灭匈奴人的篇章,好像汉人的存在就是为了消灭匈奴人那样。

    “没想到某在有生之年能亲手手刃匈奴人!”毛润激动道有些语无伦次,握刀的手是前所未有的有劲:“真是苍天眷顾啊!!!”

第954章:碰撞

    不,他们不是匈奴人,他们是保存着匈尼特人,只是有着相当多匈奴族的习惯。

    游牧民族的穿着风格比较固定,由于几乎没有什么创造力和生产力,他们不会那么麻烦地去织布和设计衣服款式,想要有点什么东西遮羞或是进行保暖,只能是利用捕猎收获的兽皮或是宰杀牛、羊等牧畜的皮革。

    毛润会认为自己所看到的是匈奴人,是他所看见的敌军真的就是匈奴族的穿着风格,大部分是一身羊皮袄子,脑袋上扣着一个尖顶帽,却也能看到那一条条骑马颠簸摇摆起来的脏辫子。

    匈尼特是一个多民族融合起来的新部族,但凡是多民族进行融合的话,要是农耕民族进行融合会是文明层次较高的抹灭其余,游牧民族却一定是比较强的那个民族留下的痕迹最多。

    要是按照诸夏的史书记载来进行分辨,突然出现的那支匈尼特轻骑兵毫无疑问就是充满了浓浓的匈奴风格,是毛润在之前所没有遭遇过的。

    两支不同阵营却都想致对方于死地的军队,他们在一段驰骋之后总算是产生了交锋。

    那是弓弦声不断嘣动,如蝗的箭矢被激射而出,它们在半空飞跃的过程中会欢快地抖动着身躯,落下去之后要是命中人体,会破开衣物钻入**,使美丽的殷红色花朵绽放。

    驰骋在最前面的双方骑兵,他们在密集的箭雨之下出现了相同的情况,不断有人中箭发出闷哼或是惨叫掉下马背,随后被马蹄重复踩踏变成大地的一部分。

    并不是只有人会中箭,只是战马的承受力远要高于人类,它们中箭的时候当然会产生疼痛,受训良好的战马会依然向前奔驰,要是被命中要害部位也会失蹄摔在地上翻滚,更会出现因为疼痛而发狂的情况。

    不断的人仰马翻在骑兵对战中是很正常的景象,不管是哪一方的骑兵都是在复杂的环境下向前冲锋。他们的耳边不但满满充斥着马蹄声,还有不会断绝的惨叫和嘶嚎,有足够的技巧和运气冲过了本方的混乱区域,下一刻就是与敌方骑兵进行对冲。

    毛润就是处在不断交错而过的冲锋之中。他按照被训练的那样尽力将身躯贴近马颈,手中的战刀被横了出去,时不时能感觉到战刀与物体发生碰撞,身上也会有越来越湿润的感觉。

    造成湿润的鲜血来自于敌人被刀刃割中溅射而出,可能自己身上的某处也受伤,就是满脑袋都是马蹄声和身处神经反应不过来的复杂环境,第一次遭遇这种情况的人绝对会出现精神恍惚的状态,需要脱离混乱场地等一段才能缓过神来。

    两股骑兵互相凿穿之后,毛润是等冲出去至少五分钟才从恍惚的状态中回过神来,精神恍惚阶段完全是战马在决定跟随大队移动,并不是出于骑手的控制。

    “有受伤吗?”李冰看着浑身上下全是血迹的毛润,指着毛润的左侧上肩:“那里烂了。”

    烂的是皮革护肩,像是被什么带满尖刺的钝器刮擦了一下那样。

    这一股匈尼特轻骑兵对于游牧民族来讲,其实已经能够称作兵甲精良,羊皮袄本身就是一种护具,他们还不知道穿了几层的皮袄,大多数人手中不是带枪头的矛,很多也有一柄弯刀,更有一些看去壮实的人使用狼牙棒这种兵器,与疏羯人对比就是兵甲精良。

    汉军这一股骑兵并没有停下来不动,是仍然出于缓速的游弋状态,前方领头的骑兵已经开始在做迂回动作,剩下的人也许是人为控制,可能也是战马跟随头马的本能,整支骑兵队在做一个弯形的调整。

    毛润有些迟钝地看向自己的左肩,是有感觉到疼痛感,下意识伸手摸了摸,又控制左肩动了一下:“应该是皮外伤?我应该将身躯压得更低一些,也不该向左侧做出倾斜。”

    李冰知道自己是越来越对毛润有好感了。他能看出毛润是第一次参与搏杀,仅仅是精神恍惚那么一会就将状态调整过来可不容易,能知道自己应该做出什么改善更是难得。

    “这就是有读书的好处。”李冰自己可是历经三四场厮杀才真正适应过来,对毛润竖了大拇指,提醒道:“我们应该拉出一段距离。”

    骑兵作战并不会与袍泽离得太近,互相之间拉开两米间距是安全距离,发动冲锋之后最好保持三米以上的间距,要不然在高速奔驰中仅是缰绳抖了一下都可能造成相撞,要是被敌军箭矢命中则是会必然发生碰撞,互相距离三米以上是给出一个躲避的反应时间。

    厮杀过的场地变成了真正意义上的一片狼藉,青草地被践踏得草皮乱翻,地上三三两两零落地被留下人和战马的尸体。

    会说是零落,是因为不管人还是马的尸体都是破损到不成样子,不知道多少人或马连残破的尸体都没剩下,被马蹄踩成肉泥。

    刚才那一场交锋,汉军阵营这一边丢下了近千的尸体,匈尼特那一方往少了算也不会低于一千八百。

    尽管汉军阵营这一边的损失比较少,匈尼特人却是依然处于数量优势的那一方。这个是开战前的人员基数差距,开战时汉军有五千余人,匈尼特那一边则是一万左右。

    “我……我……”阿巴提感觉自己的大腿疼得厉害,由于大腿是被皮革包着,无法看到皮革被利器割开的痕迹,却是疼痛难耐:“我的腿应该是被钝器狠击,骨头可能断了。”

    滚滚“轰隆”的马蹄声中,没人听清楚阿巴提说些什么,一旁的库泽只能是用担忧的目光时不时看一眼阿巴提。

    骑兵之间的互相对冲,很难保证自己不受伤,只要不是当场就倒下,能在凿穿之后还活着已经算是非常幸运。

    受伤了也不存在什么脱离大队,一旦真的脱离大队会是一种找死的行为,再怎么疼痛都要咬牙跟着大队行动,也就能看到敌我双方的骑兵队伍之中时不时会有人摔下马背,那是伤势太重支撑不住在马背上的平衡。

    苍凉的号角声被两方吹响,双方两支骑兵再次阵头对上阵头,驱使坐骑尽可能地用最快的速度冲刺起来,结果是还没有再次发生碰撞,两支不同阵营的骑兵队伍掉下马背的人更多。

    这一次毛润发现自己竟然没有陷入懵逼状态,能更加冷静地去进行思考和分辨,不再是大脑无法控制身体,交给自己的本能去进行应对。

    一声磕碰声,是毛润挥出战刀磕掉射来的箭矢,做完这个动作他感觉自己得到了升华,进入了新的人生。他甚至还有闲功夫观察周边,看着己方阵营骑兵脸上的表情,看到的一张张紧张、狰狞、恐惧……的脸庞。

    拼杀场地更远的后方,苏仁举着望远镜观察整体态势,他的身后是五千已经准备就绪随时能够参战的骑兵。

    “矮坡上有一股骑兵,应该是敌军的指挥官。矮坡后面必然有敌军,判断不会低于一万。”苏仁看向另一个方向:“我们的北侧方位,敌军数量目测为五千。”

    陈须问出了苏仁的疑问:“这里的敌军以三万计数,剩下的两万……或更多的敌军呢?”

    苏仁放下手里的望远镜,笃定地说:“他们去袭击我们的后方了。”

    陈须也是相同的判断,只是匈尼特人注定是要踢到铁板,他们后方可不是什么辎重队,相反是一支主力。

    一场战争当然不会只有一个战场,有正面交锋的战场,其它几处佯攻或是磨战损的战场,很多次决定一场战争胜负的却是谁能端掉对方的后勤部队。

    扎库玛想要用端掉汉人后勤的方法获取这一场战争的胜利,李匡同样明白后勤对于一场战争的重要性。

    骑兵交战并不会在短时间内分出胜负,就算是一方占据着绝对优势,一场骑战也不是一个冲锋就算完事,通常是一方游弋着拉扯战线,来来回回地进行追逐和逃奔,一次又一次的拉锯战中直至其中的一方被拖垮,或是追击者放弃追击。

    因为无法在短时间内分出胜负,寻找敌方的辎重队进行摧毁,乃至于是切断敌方的补给线,那将有效地缩短战争的时间损耗。

    不管是骑兵交战,或是步兵对步兵,昂或是步骑混编,使对方无法获得补给皆是非常有效的手段。

    广袤的平原对于隐蔽的难度很高,想要隐蔽行军只能是夜间行军,找到盆地或是面积足够广的树林,在白天避过匈尼特人的探查。

    杨苏在今天却是没有选择夜间行动,不再隐蔽直扑已经侦察到的敌军后勤部队。

    匈尼特人是一个半游牧半农耕的民族,不过不管是什么民族,只要是派遣以骑兵为主的部队出征,必然是会选择带上大量的牧畜群,仅是携带少量的辎重畜力车辆。

    “少量的斥候盯紧他们!”杨苏已经能用望远镜清晰地查看到远处的敌军,他趴在地上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前方一切正常的敌军:“我们等待夜幕的降临。”

    他们这一支三千骑兵的部队,历经半个月的时间,夜间行军白天隐蔽,凭借着至少七成的幸运,剩下就是利用充足的经验,可算是迂回到了赫拉特的北侧,几乎是没有多么费劲就侦察到敌军的辎重队。

    诸夏的军事家总是强调天时、地利、人和,其中的天时就是运气,很多时候哪怕是地利、人和都在己方,就是缺乏那么一点点的运气,不但想要得到结果没有出现,甚至是被搞了个全军覆没。

    到目前为止,汉军的运气似乎还不错,甚至可以说是十足幸运,几乎是部队刚刚进入位置,立刻发现了想要寻找的目标。

    “他们是在移动状态,我们不好跟得太紧。”白贤起说出实情:“周边有他们的侦骑在游弋巡逻,我们随时随地可能被发现。”

    杨苏当然知道这一情况,任何一场战争不会存在什么万无一失,有的是制定好作战计划,皆尽所能地避免发生不想看到的意外。虽然说很玄学,或者说不负责任,但事实上在一切都做到尽善尽美之后,剩下的只能是交给运气。

    其它地方的事情与他们这一支部队暂时无关,他们需要的是等待。而这一次可能是匈尼特人不相信会有汉军能悄声无息地迂回到自己的后方,可能是汉军有足够的运气,一直到夜幕降临的时候都没有被察觉到。

    草原生态的环境,夜间的时候总是会充斥着虫鸣声,有时候不知道是什么位置甚至会传来一阵阵的狼嚎声。

    杨苏还是趴在草地上面,抬头看了一下天际,天空的一角挂着牙月:“这里的星辰没有家乡的美。”

    他们并不会夜幕降临就马上展开袭击,一场夜间的偷袭最佳时间是在黎明前最黑暗的那一刻。

    不是吹毛求疵去莫名地想要更黑暗,不止因为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是敌军值夜人员最为困乏的时间点,是作为有备而来的袭击者心态上绝对比被袭击的人更清楚在发生什么,过一会恰好就是东方泛白,那个间隔估计也将对方打懵逼了,有光线可以更快速和准确地将要干的事情干完。

    夜幕下的匈尼特人点燃了一处又一处的篝火,远远看去能看到他们是在准备食物,还有一阵阵的歌声在唱响。

    这一支匈尼特人的辎重队应该有将近四万人,壮年的数量却是略少,大部分都属于老弱妇孺。

    男女老少驱赶牧畜跟着军队移动就是游牧民族的一大特色,他们不但负责为军队提供后勤补给,战事顺利的时候也是收拾战利品的主力军。

    “我傍晚的时候看到一支约有千人的妇女队伍离开。”杨苏在等待的时候不介意低声讲点什么段子:“知道她们是去哪里了吧?”

    一阵压低声音的笑声就出现了,谁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呢,女人跟随军队出战,不管是诸夏还是其他什么民族,无非就是会发生一些**上的那点事。

    杨苏再次看了一眼远处的敌军营地:“今夜会无比漫长。”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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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卷天下介绍:
东汉末年诸侯混战,多少英雄故事不过是为了争权夺利互相攻伐,他们或许只看见站在高处手握生杀的权利,却不见耗尽了民族的精血。
随着司马氏篡夺天下,八王之乱为胡人打开了南下的大门,中原大地迎来了黑暗的时代。
刘彦来到了公元340年,历史俗称“五胡乱华”的历史时期。面对中原满地胡人和即将被杀绝的族人,他别无选择,只能奋起为生存而战!
……
君不见,汉终军,弱冠系虏请长缨;君不见,班定远,绝域轻骑催战云。
我有系统金手指,诸君且与我一同杀胡,尽复汉人河山,再塑强汉辉煌!席卷天下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席卷天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席卷天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