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言情小说席卷天下TXT下载席卷天下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席卷天下全文阅读

作者:荣誉与忠诚     席卷天下txt下载     席卷天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955章:聪明人

    人衔草,马衔环,马蹄裹上布,真的能做到悄声无息吗?这个是没上亲身上过战场和没有去参与过战斗的文人,出于一种臆想的异想天开的想象。

    但凡是大队人行动,只要是达到一定的数量,他们同样是穿着靴子(布),人在走动时必然是会出现踩踏声,怎么可能没有出现半点动静?

    哪怕对于悄声无息的种种文艺加工是一种臆想,马蹄裹上布的确还是有些用处,要不马蹄踩踏起来的动静太清脆,不会是裹上布之后的沉闷声。

    懂得关于声波传递常识的人都清楚一点,声音清脆代表着穿透力变强,一旦声音清脆到一定程度,甚至可以轻易地撕裂耳膜,少不了是能将一些玻璃物品给“撕”裂掉。

    三千名骑士和至少六千匹战马,想要更可能地靠近想要偷袭的目标,能够保证的就是不去人为制造出大动静,可是绝对无法避免两万四千只裹上布的马蹄踩踏地面制造出来的动静。

    漆黑的夜幕之下,柴火过度燃烧让篝火的亮度变小,醒着的匈尼特人先是觉得自己产生某些错觉,怎么会有滚雷声从远方传来。

    下一刻,一个最先回过神来的匈尼特人张大了嘴巴,脑袋里知道那些滚雷声是什么情况造成,就是极度震惊之下脑袋暂时无法控制身体,张大了的嘴巴像是突然间得了口吃病那样,不断重复想要说话的第一个音节,费了老大的劲可算是将整句话嘶吼出来。

    “敌袭!!!”

    马蹄裹上布踩踏起来就没声音?不用太多人,就试一试十个人原地跳几次看看。

    战马本身的重量,再加上马背上的负重,数百斤的重量全部是由马蹄来负担,飞蹄狂奔之下的每一次踩踏都不亚于是鼓槌敲击大鼓。

    睡在地面的匈尼特人,他们哪怕是没有被声音所惊醒,平躺的身体也能感受到了地面越来越明显的震动感。

    视每一个人的警惕性而论,睡梦中醒来的匈尼特人意识到遭到夜袭的反应弧有长有短,他们反应过来的第一时间是翻身而起,冲出帐篷能看到的就是那些到处乱窜的人,大部分人很快也会加入到乱窜的行列之中。

    “应该把出去侦查的人全部绞死!”勒库玛满脸的铁青:“那么多的敌人,他们怎么可能……怎么敢没有任何发现!”

    勒库玛同样是中亚一个烂大街的名字,他却是姓扎伊亚库,追溯起来是阿兰人的某个大部族后裔。他会出现在这里,是先前生病,要不应该作为大军的指挥官之一待在前线。

    敌军还没有真正地杀进来,整个营地却是大乱了起来,有人想要反击,有人不知所措,有人想要逃跑,却没有区别就是进行无意义的乱窜。

    勒库玛一点镇压乱象的想法都没有,他所带领的是一帮没有任何纪律的人,是连乌合之众都算不上的老弱妇孺。

    其实就算是正规军,要是陷入炸营,顶多也就是多了一些能制止的可能性,想要极短的时间内平息完全属于没可能。

    勒库玛没有熟读过什么兵书,却是知道一旦超过八成的人陷入恐慌进行乱窜,那一刻哪怕是天神来了都没可能让人冷静下来,一旦想要去制止乱象的最大可能就是被卷入进去,甚至会被恐惧支配的人所伤害(杀死)。

    “妈姆,队伍和马匹已经准备好了。”

    “多少人?”

    “两百人。”

    “已经很好了。”

    勒库玛出了帐篷,看到了最不想看到的一幕。

    营啸会是先出现混乱,人们在惊恐的精神下到处乱窜,可能是在乱窜的过程中发生一点摩擦什么的。

    极度恐慌的人可不会剩下多少理智,他们会认为自己处于绝对的危险之中,下意识地想要保护自己。

    想要保护自己的行为是任何生物的本能,那就是要消灭可能对自己产生的威胁,就会变得充满攻击性。

    营地内不知道是谁向谁首先挥出武器,随后就是演变到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谁看谁都像是要伤害自己,不愿意陌生人靠近自己,那就是无限的自卫导致无限的搏斗。

    “将牛、羊全部解开!”勒库玛翻身上马:“解放所有的马匹。”

    有人会去执行命令,勒库玛那么干的唯一理由是,那些动物得到自由会乱跑,前来袭击的敌军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去追,他们还有机会在后面慢慢收拢,是很聪明的减少损失的做法。

    一声“驾!”之后,勒库玛带人开始了自己的躲避风险行动,他们会向着没有动静的另外位置而去,一路上谁挡路都不会有任何的手下留情。

    杨苏还距离敌营至少一里的时候就发现营地里的状况,他几乎没有多想就明白是发生了什么事。

    “暂时不用去多管敌军。”杨苏用最大的声音呐喊:“我们的第一目标是消灭牧畜群!”

    那可是发生了营啸!当前状态下谁被卷进去都要面临一帮歇斯底里自卫的疯子,并不会比正常状态下好杀,或许还应该反过来是比平时更难杀,真要杀进去就要有产生重大伤亡的心理准备。

    “分出一些人。”杨苏驱马靠近了自己的传令官:“不断给营区制造恐慌,别给他们冷静下来的机会。”

    杨苏当前的命令其实在事先有预防方案,就是在真正偷袭之前,将可能面对的局面做好预先设想,再用最大的可能性去进行计划。

    营地之内已经在发生火灾,匈尼特人也是进入到更加疯狂的阶段。

    面对危险的时候一旦无法去解决威胁,那么就会下意识地想要进行逃离,大部分匈尼特人就是进入到想要躲避危险的阶段,他们用着最大的努力向外围移动,一些冷静下来的人则是知道至少应该获得一匹马来进行代步,要不就算出了营地也逃不远。

    谁都想要逃离危险,那样看谁都是最大的威胁。在这一刻就算是再熟悉的人,一旦发现有可能阻碍自己前进的方向,也会毫不犹豫地挥出兵器。

    汉军事先已经侦查过牧畜群以及马匹的方位,带着各自任务的汉军将士,他们用尽可能快的速度感到目标位置。

    有些汉军发现自己没到之前,牧畜群或是马匹竟然被放了。

    一些汉军则是碰到了过来要干点什么的匈尼特人,今夜首次汉军与匈尼特人的搏杀也就出现了。

    “的确是被留下来的匈尼特人。”聂兴的意思是太好对付了:“他们的首领是一个聪明人,竟然能想到这么一出。”

    何大将染血的刀身在地上的尸体抹了抹,一边四处观察一边说:“的确是一个聪明人。”

    没有试图去组织根本组织不起来的抵抗,选择去放掉牧畜群和战马,那样一来汉军就无法宰杀掉全部的牧畜和带走被集中安顿的战马。

    “派出一个小队去追。”杨苏得到汇报时心情非常郁闷:“这样的聪明人不能让他活着。”

    匈尼特人驻营并没有什么讲究,一切看上去是那么的杂乱无章,倒是附合他们的文明层次,乱糟糟的帐篷以及窝棚不存在什么防火隔离带,一处燃起火势就顺着风向不断地蔓延,火势越来越大使天空的云朵都能辉映地面的火光。

    营地内的匈尼特人还在自相残杀,汉军则是有组织性地在营地外围进行纵火。

    外围的大火可以阻拦匈尼特人出营,汉军对于突围出来的匈尼特人也是逮住一个杀掉一个。

    剩下的汉军则是进行一开始的作战目标,杀死所有能找到的牛羊等牧畜,将找到的战马收集起来。

    另外一些辎重等物,营地内不是发狂自相残杀的匈尼特人,就是到处蔓延开的大火,汉军不会冒这个没必要的风险进去。

    “这边的情况瞒不住。”杨苏在看天空辉映地面火光的云朵:“很快就会有敌军增援过来。”

    他们在行动展开之前已经将周边进行足够的侦查,除了这一支匈尼特人的后勤部队之外,附近还有三四支规模或多或少的匈尼特人部队存在,其中那一支离得最近的匈尼特人部队能在半个小时之内就赶到。

    “我们的任务是摧毁敌军的后勤。”杨苏环视听取命令的军官:“我的意见是可以进行撤退了。”

    军队就该有明确的目标,不应该是想一岔子就做一岔子,作战目的达到之后,进行不拖泥带水的撤退。

    有军官想要建议伏击会赶来支援的匈尼特人,几次欲言又止还是没有开口。

    那一支会在半个小时之内赶来支援的匈尼特人只有三千余人,杨苏是经过很完善的思考才放弃伏击。

    想要伏击首先要确定那支匈尼特人的行军路线,还要思量合适的伏击位置,过程中必然是会耗费一些时间。

    如果他们猜对了那一支匈尼特人的行军路线也成功进行伏击,却是不要忘记这一片地方的地形是平原,来援的匈尼特人也会是骑兵。

    同样是骑兵的前提下,根本就不是一次伏击就能全歼,顶多就是击溃和击散,想要取得更大的战果就是进行一系列的追逐战。

    “我们没有那么多的时间。”杨苏说出了为什么不节外生枝的原因:“我们也还有其它任务!”

    一再欲言又止的军官露出了讪笑,他们有一天会明白一个道理,为什么有些人能指挥一场战役,有些人则是只能被指挥。不就是在需要抉择的时候做出正确的决定吗?

    没有折损一人的三千汉军,整个行动耗时将近一个消失,带着收集的战马开始撤退。

    他们离去的背后是大火冲天的营地,火光映照了某些区域,那里满地是牛羊的尸体,鲜血之多到汇集向低洼区域成了一处血洼。

    勒库玛没有遭到追杀,他躲避期间远远地看着汉军离去,同时也是看着成为火海的营地,援军过来的时候没有现身,直至东方泛白的时候才带队回到营地。

    大火依然是在营地之内燃烧,入鼻满满都是焦臭味,一些火势停止的区域躺着人形焦尸。

    “你就像个胆小鬼一样地逃跑?”艾哈迪赤红着眼睛死死盯着勒库玛,咬牙切齿地说:“你应该被绞死!”

    “换作是你在场,不会有更好的结果。”勒库玛并不觉得自己是在辩解,是在讲述事实:“你见过营啸,知道是什么情况。”

    艾哈迪当然知道营啸是什么情况,是一帮不存在什么冷静的人互相残杀,对于发狂的人没有什么道理能讲。他知道会是怎么样不代表接受这样的结果,依然死死地盯着勒库玛,极度忍耐和忌惮勒库玛背后的部族才没抽刀子砍人。

    “我们已经知道背后有这么一支汉军,也看出他们的目标是什么。”勒库玛竟然笑了起来:“既然知道他们想要干什么,就能消灭他们!”

    匈尼特人……或者说任何一支军队,没有可能将所有的后勤资源4集中到一块。

    尤其是携带大量牧畜群的后勤部队,牧畜可是一种极度消耗草料的动物,过量的牧畜被集中在一块根本供应不过来。

    五万参加到第一线的匈尼特战士,后面是至少二十万的匈尼特人在保证着军队的后勤,被汉军袭击的只是其中的一个。

    “我要赶到离这里最近的那一处营地,你可以走,但是……”勒库玛看向不远处的那两千多骑兵:“他们归我管了。”

    艾哈迪想都不想就要拒绝,刚要开口的时候却是发现自己飘了起来,意识陷入黑暗的最后一刻看到的是站在原地喷出血泉的一具无头尸体。

    “他支援不力,导致营地被毁!”勒库玛对着抽刀要围过来的人大吼:“你们应该知道扎伊亚库这个姓氏代表着什么!”

    被艾哈迪带过来的匈尼特人,他们一听到“扎伊亚库”这四个字就被施了定身术,面对满脸狰狞的勒库玛呆愣了一下下,最终是选择行礼表态愿意接受调遣。

    有人需要对这一处的损失负责,被砍了脑袋的艾哈迪会是一个很好的人选,不但是因为他支援不及时,更为重要的是他没有一个好姓氏。

第956章:第一阶段完成

    投胎是一门技术活,尤其是人在出生的那一刻起,是不是投了一门好胎大部分时候已经注定了一个人的未来。

    有些人出生在一个富有的家庭,不但是成长的环境里不缺乏财富,受到的教育也将会是更顶尖的。他(她)会因为父亲或爷爷的努力站在很高的起点,就算是自己再废物也能比普通人承受得起付出的代价。

    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投一门好胎,但也不是父辈受穷自己也会永远贫穷,做不了富二代还是有机会成为富一代,只是机会永远给予努力又有足够幸运值的人。

    如果说投胎到一个富有的家庭是幸运的事情,那么投胎到一个不用付出什么努力就能决定大多数人命运的家庭,仅是因为一个姓氏就掌握很大的权力,那就不止是幸运而已了。

    扎伊亚库这个姓氏在匈尼特就代表着权力,该家族的家主同时也是匈尼特三大部族的族长。

    在诸夏的历史里面,有那么一段时间一个姓氏就值得大众去追随,甚至可以说哪怕是某个人一无所有,仅是因为他是某个姓氏,只要他出现在大众的视野之内,让人知道他的姓氏,瞬间就能拥有无穷多。

    一个姓氏就值得大众追随的历史已经在诸夏消失,代表的也是血统论的没落。

    在匈尼特这个地方却依然是保留血统论,或许应该说已知世界内除了诸夏之外,包括罗马、萨珊……等等大多数国家(部落),拥有什么样的血统(姓氏)依然可以使一个一无所有的人瞬间拥有难以想象的资源。

    在那些因为血统(姓氏)就能享受特权的国家(部落),如阿三的大多数国家或城邦已经显现出足够的例子,只不过阿三的那些国家和城邦是血统论的一个……怎么说?变种?

    匈尼特却还是保留着“血统论”相对原始的姿态,硬要有一个什么样的例子,大概就是很久很久以后的草原,只要是身为“黄金家族”一员就代表着拥有足够的政1治1影1响1力。

    营地被烧毁,该保护的牧畜群损失至少七成,战马丢失了六成,人员死伤一半左右,那又怎么样呢?

    勒库玛依靠着姓氏的影响力,干掉了一个背锅侠,接受了一支骑兵部队,一切看上去是那么的理所当然,甚至都没人开口进行质疑。

    “妈姆,我们接下来应该怎么做?”

    “我们要做的就是等待!”

    他们之前已经去过一个营地,却是被汉军先到了一步,营地遭遇到了袭击,损失了一些牧畜群和战马,人员也死伤了一些,但状况要比第一个被趁夜偷袭的营地好许多。

    勒库玛并没有在那个营地待多久,是选择带走有战斗力的骑兵,丢下了老弱妇孺收拾残局,来了第三个营地。

    匈尼特人称呼中的“妈姆”翻译成汉语并不是首领,而是“仆之子”。

    他们所谓的“仆”是所信仰天神的仆人,就好像是罗马基1督1教总主教的地位。

    匈尼特人信仰的体系却是与罗马人完全不一样,罗马人信仰的是一1神1教,匈尼特人则是认为万物有灵,有灵则能成神与称神。

    要是能够实地去看一看匈尼特人搞宗1教1仪1式,汉人绝对是能从一些典籍上找到一些痕迹,只因为匈尼特人……至少是游牧状态的那些人,他们的仪式与匈奴人没有太大的不同。

    游牧民族相信万物有灵就对了,要是游牧民族没有彻底的消失,他们会一直坚持下去。

    在很多的国家,既是掌握兵权又是掌握神权,两相结合就不是一加一等于二,会是一种一加一等于无穷无尽。

    曾经匈奴帝国的挛氏,哪怕是冒顿都没有同时掌握兵权与神权,冒顿的后世子孙伊稚斜却是办到了。

    对于匈奴来说比较可惜的却是伊稚斜太晚同时掌握兵权与神权,可哪怕是伊稚斜到了匈奴山穷水尽的时候才办到,依然使匈奴在西汉帝国的一再打击下坚持下去。

    所有的游牧民族中,匈奴是最有韧性的一个,不像是其他游牧民族遭遇难以承受的大败立刻族灭,他们一再遭遇到重创之后还在东方坚持了两三百年,后面向西迁徙的那一支甚至差点摧毁罗马帝国。

    匈尼特有没有匈奴的坚韧暂时很难说,他们与萨珊不断爆发冲突,却是能用远远少于萨珊的人口和国力硬顶下来,甚至还能多次击败萨珊军队,无不证明并不是弱者。

    勒库玛要做的是设下陷阱,等待那一支绕后来袭的汉军到来,哪怕是无法完全吃掉这一支汉军,也要给予足够的打击。

    受命前往破坏匈尼特人后勤部队的汉军已经在干活,并且取得了成绩。

    被命令去袭击汉军后勤的匈尼特骑兵部队,他们却是大部分人变成尸体或是战俘,仅有少数人逃得快才得以幸存。

    “消灭了三千余敌军。”赵长刚刚从点算现场离开,来到中军大帐进行汇报:“已经派出游骑兵追杀逃走的敌军,他们逃不掉的。”

    李匡点头表示知道了,用平静的表情和平淡的声线说:“他们不会再上当,同理也不会贸然再发动袭击。不能让那一支敌军游弋在我们后方。”

    绕过战场来到汉军后方的匈尼特骑兵不会低于一万,昨晚趁夜发动偷袭的只有五千左右,被设下陷阱的汉军重创。

    汉军的后勤部队与匈尼特不一样。

    哪怕是后勤部队,汉军也不会存在什么老弱,有妇人则是一些随军做皮肉生意,一般情况下是官1妓之类的异族妇人……或者更直接一些称呼营1妓。

    军队作战携带营1妓在诸夏有着很悠久的历史,她们同时也做着浆洗衣物的生意,基本是属于某支商队,不会是个体户随军服务。

    到了刘彦所建立的汉帝国时期,一开始也是随军商贩携带做皮肉生意的女人,到后面则是逐渐转变为官营。

    会继续保留这一个“传统”的理由相当简单,别奢望将士有多么高的思想觉悟,以其让他们在作战过程中去发泄兽欲,不如有个合法发泄的渠道。

    平时情况之下,汉军后勤部队的人员虽然不会是一线精兵,可至少也会是青壮。在如今的汉帝国,但凡是四肢健全的青壮都有经过军事训练,他们不是什么精兵,却依然懂得听从命令,也不会缺少搏杀技巧。

    这一次西域都护府早早察觉有敌军绕后,必然也是会做好相应的准备。

    偷袭之所以是偷袭,是以有备打无备,说白了就是攻其不备出其不意。

    要是没打之前对方却是早有准备,谁偷袭谁可就很难说,应该是准备偷袭的那一批人冲杀进去,却是发现自己被埋伏,就该是自己处在震惊和慌乱的一方了。

    “前线的伤亡比较严重。”赵长说的是与匈尼特人先行进入交锋状态的部队:“敌军也不好过。要是双方没有进行增援,要变成一场烂战了。”

    正在展开交锋的双方部队,以人数计算其实是汉军阵营这边比匈尼特人多,只是要算建制和族群的话,处于一线作战位置的西域都护府只有一个师和不足九千的汉人骁果,剩下的则是接近四万西域人随扈和七千左右的乌孙人。

    匈尼特人进入战场比情报中少了一万五千左右,仅有三万五千匈尼特人出现在正面战场。剩下的那一万五千人,昨晚有五千左右袭击汉军后勤部队,还有另外的一万人在不断地游弋。

    交锋已经进行了七天,第一天是比较正面的交锋,可是从第二天开始就进入到很传统的骑战状态。

    骑军交战可不像步军是画下一个不广的场地来回攻防,骑兵交战是不断不断地进行移动,处于追逐和被追逐的状态,并且不会是一方永远处于追逐,互相之间的角色经常是会出现调换。

    要是展开一张地图,会发现他们的交战范围已经超过四百里方圆,标注线条则会发现根本就不存在有轨迹的直线,完全就是绕来绕去又是折折返返,压根就不存在什么驻营,甚至可以说大部分时间吃、喝以及拉、撒、睡都是在马背上完成。

    “在等三天。”李匡沉吟了一下才继续说:“或是那些随扈被消耗到不足一万,我们再开拔。”

    “都护,咸海的敌军已经在向我们这一边移动。根据斥候的汇报……”赵长必须进行提醒:“他们最迟两天之后会抵达战场。”

    咸海那边的匈尼特人是在这边开打的第五天才有动静,估计是摸不清楚冲进康居境内的汉军有什么打算,匈尼特人第一批出动的是两万左右。

    两万左右的匈尼特骑兵离开咸海驻地之后的第三天,另一批三万左右的匈尼特骑兵才开拔。

    五万左右的匈尼特骑兵并不是离开咸海的全部,跟随离开的还有将近十五万左右的老弱妇孺,他们是保证军队后勤供应的后勤部队。

    咸海那边原本是有十万左右的匈尼特军队,离开了五万,剩下的五万左右匈尼特人则是留在咸海驻地,除却还有五万左右的驻军之外,还有接近三十万的匈尼特人。

    匈尼特整个族群的人口应该是三百来万的样子?那么短的时间内,包括实际参战和保证后勤的数量逼近百万,足以说明波斯人对他们的评价很客观。

    “我们选择在春季入侵,不止是因为冰雪化开,还因为到了牧畜交配繁衍的季节。”李匡的意思是肆虐了大半的匈尼特国境,一阵子的烧杀抢掠不但破坏了匈尼特的国力,匈尼特人也耽误了牧畜交配繁衍:“如非有绝佳的机会,不需要再去进行多余的交战了。”

    赵长舒了口气,他就是这么一个意思,既然作战目标已经达成,匈尼特人至少三年内无法集中入侵汉境所需的资源,现阶段应该向本国的国境后撤,进入到战争的第二阶段。

    “已经征召起来的西域人到了十二万,虽然比预期少了许多,时间上已经不允许再耽误。”赵长走到了山川舆图边上,指着标注为捐毒的位置:“匈尼特人遭遇了那么大的损失,我们后撤他们肯定会追击,这里将会是很好的战场。”

    捐毒是在现代帕米尔的北部,按照现在的山川地貌划定是在北河的上游,大体上地势相对平坦,对于防御一方来讲……尤其是新被征召的西域人没有配置战马的前提下,位于北河上游驻营设防,对防御方会是一个良好的战场。

    所谓的战争第二阶段,不用任何掩饰地说就是为了消耗西域人青壮而进行的战争。

    “匈尼特人有几成的几率不会追击?”李匡之前已经问了几次,每次得到的答案都不同:“有新的推演吗?”

    同样一件事情在不同的时间节点所产生的几率并非一成不变,例如开战之后汉军损失较大,或是汉军迫不得已在没有完成军事目标前撤退,乃至于是汉军被全歼,不一样的结果都会产生各自的后续。

    “我们派军袭击他们的后勤,做出要与他们长期交战的假象。”赵长几乎是在照本宣科地复述赞画推演的结果:“我们的伤亡比预料的要惨重,某方面来讲使随后的撤军更据有说服力。”

    “能够想象匈尼特人现在有多么仇恨我们。”李匡会把敌人的仇恨当成是自己的功勋:“他们有多么仇恨我们,追击的可能性就越高。”

    “是的。”赵长认为李匡说得很通透,拍了几句马屁,说出了数据:“他们追击的可能性超过七成。”

    军事行动一旦达到六成以上,那几乎是等于必然发生,还去计算概率不过是其中有更复杂的地方,例如匈尼特人真的追击是部队多与寡。

    那就产生另外一个新的问题,康居那边的汉军是要进入匈尼特国境再次肆虐,还是让康居的这一支汉军按照原定计划切断追击敌军的后路?

    战局还没有进入到某个阶段前,李匡只能是做好预设方案,等待战局到了一定程度,再根据即时的战况从众多预设方案中挑选自己认为正确的那个。

第957章:消耗

    “他们一直在向东退却,我们没发现有新的汉军出现。”扎库玛有些不确定地问:“他们这是逃跑了?”

    在李匡所认定的时间内,位处正面战场的汉军阵营看似狼狈地向东移动,不再是那种骑兵交战的兜圈子。

    从正面战场撤退的汉军阵营的确也是非常狼狈,他们出发前最鼎盛的兵力达到了七万余,撤到接近本方国境线百里之内却是剩下不足三万,等于是有一半以上的人留在了那一片陌生的异国他乡。

    没有跟随大部队成功后撤的人,不管是西域都护府将士,还是汉人骁果和西域人随扈,并不是全部的人已经死了,有些成了匈尼特人的俘虏,一些则是在移动交战状态下与大部队走散。

    除非是交战阶段就明确登记战死,要不然只会记载为失踪。不过一场大战中只要是被认定为失踪,基本上是很难再出现了。

    “还有一支敌军在我们境内。”勒库玛一直想要报仇,他既然那么说,就代表着仇没报成:“你需要支持我。”

    扎库玛知道勒库玛需要什么样的支持,却是摇头:“那支敌军当然要消灭,但我们没有多余的兵力了。”

    “只要那一支敌军还在,我们的后勤就一直遭遇威胁!”勒库玛根本不掩饰自己的仇恨:“我需要用消灭他们来恢复名誉!”

    不知道是不是没有接到撤退的通知,或是杨苏率领的部队撤退期限没到,他们还在匈尼特国境内游荡。

    这一支数量为三千的汉军,他们差一点点就让勒库玛给得逞,是见机得快又果断撤退,才能继续在匈尼特人的境内肆虐下去,就是难免出现伤亡,三千人只是剩下两千两百余人。

    “我们这一次损失太大了。”扎库玛并不知道全部的消息,但仅仅是知道的那些一听就差点昏过去:“汉军如同恶魔,我们大半疆域遭到肆虐,死于偷袭的人数无法计算,被破坏的村庄以及被袭击的部落超过五百个。”

    勒库玛的消息要更灵通一些,他从部族那里知道了较为正确的数据,不算战场交锋产生的伤亡,死于汉军偷袭的人超过四十万,除了扎库玛所说的受袭村庄和部落,另有两个大城遭到了毁灭性的大火焚城。

    汉人以及他们的走狗西域人冲进匈尼特国境,见到匈尼特人无论男女老幼皆是残忍杀害,毁掉了房屋烧掉了村庄,杀死了牧畜带走了战马。

    站在匈尼特人这一边的话,汉人以及走狗西域人的罪行简直罄竹难书。

    世间从来只分阵营而没有纯粹的善恶,当前是汉人对匈尼特人干罄竹难书的事情,可匈尼特人对其他国家(民族)难道就没干过?

    要是匈尼特人站在冲进汉帝国烧杀抢掠的一方,他们会异常振奋和骄傲,不知道要开多少次的欢庆活动。

    这个就是所谓的彼之英雄我之仇寇,道理就是那么的简单。

    “我们现在能做的就是一边追击,一边等待卡姆的命令。”扎库玛所说的卡姆就是‘仆’,勒库玛的父亲就是‘仆’之一:“马哈很快就会传来命令的。”

    马哈是匈尼特人一个神圣的地方,位处现代都库什山脉西部,不是什么大型城市,甚至连小山村都算不上,建了神庙的同时长期有长老驻守,出了大事各个‘仆’也要赶去,由‘仆’与各长老进行商议,将商议的结果告知单于,由单于最终做出决定。

    匈尼特人的总首领就是叫单于,当世绝大多数游牧民族的首领都是叫单于,少部分叫大汗。

    游牧民族每一段时间就有一种传统,匈奴横行霸道那么长久的时间,给予世界所带去的影响是极大的,其中就包括影响到了游牧民族的一些称呼。

    像是匈尼特这种有匈奴后裔的势力,一般是延续匈奴时期的一些称呼,比如首领称之为单于,左贤王、右贤王、俾小王、当户……等一些称呼被抛弃,万夫长、千夫长、百夫长等一些称呼则是被保留下来。

    匈尼特的政和教并不统一,是一种单于受制于宗1教的局面。会形成这样的局面很简单,各个大部族的族长一般是一名“仆”。他们的“仆”是某一名神的人间代言人,有着天然性质上的话语权。单于掌握的武力没有达到镇压一切的称呼,那么单于自然就受制宗1教了。

    汉军阵营显得狼狈,与之交战的匈尼特骑兵部队也没有好到哪去。

    由扎库玛统率的五万匈尼特骑兵,除去被放出去的一万五千骑兵之外,摆在正面战场的三万五千骑兵到汉军主动后撤时仅是剩下一万七千左右。

    虽然兵力数量比较少一些,可汉军阵营那边是后撤的一方,处于追击状态的匈尼特人占有心理优势。

    “恰恰是因为他们主动撤退。”扎库玛难掩庆幸地说:“要是他们再坚持……哪怕是一天,就该是我们先支撑不住了。”

    勒库玛满心思想要讨回颜面,着实没更多的功夫听扎库玛大吐苦水:“没有解决那一支汉军,我们的后路永远不安全!”

    身为一名妈姆,丢了面子就代表威信受损,能不能全歼那支绕后偷袭的汉军不重要,关键在于勒库玛必须表现出睚眦必报的一面。

    勒库玛后面又带着三千骑兵过来,会合之后他们的兵力堪堪超过两万,扎库玛一再想要说服勒库玛合兵一块,显然是劝说失败了。

    “咸海方向已经有增援过来。”勒库玛坚持地说:“会合之后你这边的兵力会达到六万七千人。你应该划拨五千人马给我!”

    扎库玛已经知道咸海派了援军过来,那也是他做出继续认真追击的主要原因之一,要不然就该是做做样子,追到一定程度就放弃了。

    “两千。”扎库玛就算不给勒库玛面子也要给扎伊亚库这个姓氏面子:“不能再多了!”

    再有两千骑兵,合起来就是拢共五千骑兵,勒库玛再去各处营地凑一凑还能再凑出两三千骑兵出来。只是后面凑出来的骑兵要么是老弱要么是健妇,也就是壮一壮声势,真正交战起来没有太大的用处。

    躲避在一处矮坡草丛之内的汉军斥候,他们看到匈尼特人分兵皆是露出了迷惑的表情。

    这一支汉军斥候队已经跟了六天,时刻关注匈尼特人的动向,及时向后方进行汇报,与他们干相同事情的还有另外几支袍泽队伍。

    关注敌军动向是任何一个指挥官都会倾力去做的事情,在这么一个年代想要知道敌军的动向只能是依靠斥候,那也是为什么说一名优秀的斥候能够抵上至少一个曲兵力的原因。

    追击状态中的匈尼特人分兵的消息被传到李匡这里,赵长立刻带着一帮赞画进行讨论,他们的结论是那股被分兵出去的匈尼特骑兵前往堵截己方没有撤回的部队。

    “我们还有两支部队没有撤回来,其中的一支正是受命前往袭击后勤的杨苏所部。”赵长一直都没有忘记战场上有多少支己方部队:“有试图联系杨苏所部,我们没有找到他们,某方面来讲是一个好消息。”

    “过了会合期限没有后撤?”李匡眼睛看着架子上悬挂的山川舆图,没有移开视线:“他们撤不下来,或是发现有价值的攻击目标?”

    赵长更加倾向于杨苏所部是撤不回来:“匈尼特人的损失太大,全都疯了。”

    他们在撤退期间,不断遭遇到了小股匈尼特人的袭击,很多匈尼特人根本就像是飞蛾扑火那样过来送死,用“疯了”这个词很恰当。

    不断突袭汉军送死的那些匈尼特人,他们要么是在汉军袭击中幸存下来,要么就是有血亲在汉军的袭击中死去,之前没立刻拼命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后面绝对是带着仇恨和耻辱而来拼命。

    远征的左路汉军已经撤到了离己方边境线的五十里内,再往东方再撤二十里左右就该到了预设的阵地。

    李匡一直都是待在左路军这边,连带行军长史也是身在左路军,右路军则是交由副将杨锐。

    “算算时日,杨副将已经对咸海展开攻势。”赵长知道李匡眼睛一直盯在山川舆图是因为什么:“若是他们能及时攻克咸海,我们就能形成对来犯敌军的前后夹击。”

    要是没和匈尼特人打过,李匡并不觉得匈尼特人有什么难打的,就是因为已经交战数次,看到了匈尼特人的坚韧和顽强,不免猜测咸海的战事恐怕很难决出胜负。

    “便是难以速战速决,也会使匈尼特人首尾难以兼顾。”赵长不得不可惜一点,要是西域都护府的兵力在充足一些,不用太多只要再多出一个军,他们这一战不会打得这么艰苦了:“大势依然在我。”

    西域都护府只有一万五千的正规军,他们这一次远征匈尼特境内动用了一万,又征召了四万汉人和十三万西域人。

    战事的第一阶段到收尾的时候,有没有算上右路军和左路军待在匈尼特游弋袭击的两支部队,撤到国境线边上的左路军只剩下不到三万人。

    那三万人里面,属于汉人的有一万一千余人,有四千左右的汉人被留在了匈尼特境内。被征召远征的五万六千西域人,留在匈尼特境内的多达三万七千人以上。

    要是以消耗西域人的目标来定义,无疑西域都护府是成功的,更不用说左路军在匈尼特人那边肆虐的成果,就算是远征的左路军全军覆没在匈尼特国境内,仅以数据论算其实还是大大地赚了。

    “十二万……”李匡总算是将视线从山川舆图上移开:“加上先前的十三万……”

    汉人光复西域之后,粗略进行统计之下,有记录的西域人是两百三十余万,他们这一次到目前为止拢共征召了二十五万西域人,近乎于是将西域人中的青壮给抽了个干净。

    赵长以为李匡是产生了什么迟疑或是困惑,低声说道:“为大汉千秋伟业,为后世子孙,非我族类死又何惜?”

    “呵呵。”李匡才不会去因为死了太多的西域人而产生什么自责或困惑:“第二阶段,顾虑只有那些西域人可能产生的反戈或暴动。”

    “他们的亲族皆在后方。”赵长舒了口气,笑吟吟地继续往下说:“我们的宣传是匈尼特人要前往西域烧杀抢掠,他们会尽心尽力抵抗的。便是敢有异心……正好让朝中诸公知晓,缓不如疾。”

    李匡可不愿意在自己的履历上留下无能的一条记录。他一直以来的承受着别人所难以体会的心理压力。他还是一名校尉的时候,妻子就已经是临淄令。等他成为一员中郎将,妻子却成了宫令还兼任貂婵一职。有这样的妻子,身为丈夫是一刻都不想原地踏步。

    部队撤到了预设战场的阵地总算是能喘口气,追击的匈尼特人发现这边有多达十余万的汉军,可能一时半会搞不清楚属于汉军的有多少,十余万却是一个让匈尼特人不敢直愣愣冲上去的数量。

    匈尼特人先是被吓得向后退出二十里,扎库玛搞清楚十余万中超过九万全是西域人才下令停止后撤。

    “汉帝国是一箭双雕啊!”扎库玛之前要是没搞清楚,再次看到被大量征召到战场的西域人也该弄明白:“他们是有意将西域人拉到跟我们消耗的战场!”

    就算是搞明白了又怎么样?西域人冲入匈尼特国境干了那些事情,匈尼特人不可能因为西域人是受汉人驱使就放弃报仇。

    “汉人太阴险了!”扎库玛还不知道汉帝国北疆的新变化,只以为消耗西域人是汉帝国的目标之一:“我们有没有可能策反西域人?”

    普什马尔是随军的伊玛,就是类似于神父之类的角色。他听得愣了一下,后面反应过来:“要取决于我们能不能赢得这一场战场。”

    “明确告诉西域人他们正在被消耗也不行?”扎库玛不喜欢这个答案:“那些马粪一样的西域人,难道不知道汉帝国想让他们全部去死?”

    ……………………

    大伙中秋快乐!

第958章:友邦惊诧!

    “捷报!西域都护府报捷!”

    一身标准汉军戎装的骑士,背后有旗匣,插着三根三角小旗子。他骑跨在雄峻战马之上,随着马蹄踩在水泥路上的清脆马蹄声不断报捷。

    道路之上,挡在鸿翎急使道路前的人皆是向两侧让开,听到喊声的长安居民皆是转头看去。

    “听闻西域都护府仅有一万五千儿郎?”

    “好像是喊歼敌十万?”

    “是呢,那可就真的是大捷了。”

    “可不,又该多少人成了侯爷?”

    “是打谁?”

    “不知道。”

    听到报捷的汉人,他们脸上自然是露出了欢喜的表情,可要说有多么振奋就真的没有了。

    西域是什么地方,再没有见闻的人也多少听过。那是前一年突然有十三万西域女人出售,还有一些不同于诸夏的文艺品出现在商铺,哪怕是没有购买西域女人或文艺品,怎么也应该多多少少知道一些。

    对于现在的汉人来讲,听到捷报是很正常的事情,哪一天要是突然听到本国哪支军队的噩耗才是不正常。

    从这个胜利走向另外一个胜利,一直都在打赢,西域那边似乎也不是遭遇到入侵才爆发战争,人们一听西域都护府打了一场大胜,高兴是会高兴,可要说欣喜若狂的振奋真的很难出现这种情绪。

    报捷的鸿翎急使随着清脆的马蹄声渐行渐远,本来顿足观看和欢呼的人,该干什么又干什么去。

    一间茶楼的三层,尤利安站在窗户边上看着汉人百姓的反应,一脸复杂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

    “西域?”克谢亚斯用屈膝跪坐的姿势坐在一个圃团上,直挺着腰双手捧着瓷杯:“汉帝国什么时候对匈尼特采取的军事行动?”

    尤利安回过身来,走几步同样是在一个圃团以屈膝跪坐的姿势坐下:“你们不知道汉帝国对匈尼特开战?”

    克谢亚斯就感到莫名其妙了:“我们为什么一定要知道。”

    尤利安会感觉奇怪,是讶异汉帝国竟然没有与波斯萨珊进行沟通。

    要知道匈尼特是被汉帝国和波斯萨珊夹在中间,目前汉帝国与波斯萨珊又是盟友关系,哪怕仅是波斯萨珊在西面对匈尼特造成一点点压力,汉帝国对匈尼特开战也能取得更多的优势。

    他们来长安之后一直没有离开,依然以使节的身份进行逗留。

    因为是使节的关系,哪怕是他们再有钱也能购置到府邸,也只能是住在被安排的驿馆内。

    不止是尤利安和克谢亚斯两个人没有走,第一批过来汉帝国的各国使节团,以及后面一块来的各国众多贵族,再加上后面陆陆续续过来的人,仅是长安就有四万余歪果仁,京口那边也差不多是有四万余歪果仁,汉帝国全境的歪果仁达到了十八万以上的数量。

    说起来还蛮有意思,来到汉帝国的那些歪果仁,仅有不足一千人是自己搭乘本国船只,剩下全是在各处港口搭乘汉帝国的船只才来到汉境。

    会那样除了各国没有多少远洋船之外,还有他国船只要经过马六甲需要交纳几乎是天价的费用,到了汉境本土又要再交纳另外一笔不菲的费用,同时船只停泊费、修缮费、补给费……等等林林总总的费用加起来,花销都够再买上同等款式的船只好几艘。

    尽管是代价那么大却依然有异国船只自己到了汉境,却全是官方出资,理由当然是那些国家想要用自己的船亲自走一趟航线。

    “汉帝国知道我们会测试各处的洋流,自己驾驶船只也才能体验航程。”克谢亚斯叹了口气:“他们能够答应让我们的船只过来,证明他们其实不在乎。”

    汉帝国不在乎各国掌握航线,却是有那么多的限制和夸张的笔笔费用,一开始各国真没搞明白是为什么,以为是进行刁难。他们后面才回过味来,汉帝国的官方搞出那些事情,是在为本国的商人创造利润!

    属于汉帝国的船只,民间船只自然也是需要交纳种种的费用,可是那些费用的额度非常合理。

    汉帝国不禁止他国船只通航,可是他国船只走一趟需要耗费一千金币,汉帝国的船只可能只需要耗费一百金币,同样的一件商品因为通关缴费的不同,那么进行出售的价格也绝对不一样。

    那样一来同样是商人,问题是汉帝国的商人的货物有着优势,消费者会有什么样的选择是显而易见的事情。

    “又能怎么样?”尤利安没有悲愤,有的只是无奈:“强者剥削弱者是理所当然。”

    罗马人几千年就是那么过来的,就是不断向外进行剥削,才有了一代又一代罗马人的辉煌。

    波斯人能够欺压和剥削弱者的时候也没见手软,要不历经衰落又重新站起来的波斯人,哪有今天依然是帝国的局面。

    道理是那样的道理,站在弱者的一方明白那是普世法则,能够接受却不代表没情绪。

    “是啊。”克谢亚斯苦笑道:“又能怎么样。”

    要是能打得过汉帝国,谁毛病了才会接受剥削。

    现在的汉帝国还是用商业手段,不是采取武力手段敲开国门,仅是这一点就足够他们庆幸的。

    “汉帝国已经非常克制了。”尤利安以罗马人的思维说道:“换作是我们,只有我们能够进攻,受到攻击的国家没有能力进行反击,才不会有什么和平。”

    这一点克谢亚斯也需要承认。

    汉帝国的舰队连君士坦丁堡都能抵达,去波斯萨珊的海岸线更是没有难度。

    现在只有汉帝国有那个能力去进行路途遥远的跨海作战,已知国家除了汉帝国没有任何一个国家有那个能力。代表着就算哪个国家被汉帝国入侵,顶多也就是打一打本土保卫战。

    是残酷的现实让包括罗马和萨珊在内的任何一个国家知道应该怎么面对汉帝国,理智地明白不能将汉帝国给惹怒,只要不是没活路,还是先猥琐发育,努力自强到了有一天能与汉帝国平等对话,乃至于超过汉帝国。

    不缺乏一些国家的掌权者暗地里嘲笑汉人,认为要是换作只有自己打别人,别人只能打本土保卫战,不会有什么犹豫早开打了。

    “汉帝国为什么突然对匈尼特开战……?”尤利安说完自己露出了讪笑,汉帝国之前就与匈尼特进入战争状态,只是战事规模变大:“你有什么消息吗?”

    克谢亚斯还是很懊恼没早发现汉帝国会对匈尼特动手,要不萨珊完全可以加入到战争中去,增加与汉帝国的友谊是一方面,另一个是萨珊与匈尼特也是敌国。

    占便宜又能教训匈尼特的事情波斯人很乐意干,尽管知道得有些晚了,克谢亚斯还是决定将消息传回去。

    匈尼特已经被汉帝国教训了一顿,萨珊也许应该趁匈尼特虚弱的时候尝试能不能灭国,哪怕不能将匈尼特灭掉,更衰落的匈尼特也附合萨珊的利益。

    “我们虽然各方面得到礼遇,可是另外的事情你也知道。”克谢亚斯指的是汉帝国没有义务什么都通告,他们结交的那些汉帝国权贵也只会说一些无关紧要的消息:“以前没有多么在意,现在想想或许能够猜测一些。”

    长安是都城,权贵的数量为全境之最。

    权贵的数量一多,说每天一大宴有点夸张,不过三天两头有人举办宴会就是件正常的事情了。

    再怎么说尤利安和克谢亚斯也是强国的皇室,仅是处于礼貌一些权贵举办宴会也会进行邀请,他们能够听到一些消息,至于消息有没有用就要自己去甄辨了。

    “你是说……”尤利安反应了过来:“他们近期对北疆的话题有些多?”

    “是的。”克谢亚斯点头继续往下说:“汉帝国这一次对匈尼特动手,应该是防止在北疆开战之后,西域遭受匈尼特的威胁。”

    尤利安愣了半响,苦笑说道:“汉帝国真是霸气。”

    仅是可能会遭到威胁就先动手,汉人又展现出了自己霸道的一面,却一切是那么的合情合理,谁让汉帝国本身与匈尼特就是敌国关系。

    “匈尼特人不弱。”克谢亚斯敢发誓,自己绝对不是因为萨珊几次栽在匈尼特人手里才那么说。他极度认真地说:“汉帝国用一个军……,是一个军吧?”

    尤利安知道的是西域都护府只有一个军的编制,却无法猜测这一次汉帝国用了多少兵力与匈尼特开战。

    “一个常备军,可能征募当地的汉人,必然征召西域人。”克谢亚斯知道汉帝国的军事行动很喜欢拉上一帮属国仆从军,多多少少也猜测汉帝国会消耗西域人:“匈尼特在东面能够集结的骑兵不会低于十五万。我们见到了报捷的鸿翎急使,战争的结果是汉军取胜无疑。再次证明汉帝国的强大。”

    他们所不知道的是,匈尼特的东面国境被肆虐了一个遍,被集结起来的匈尼特骑兵半数折在战场,可是西域都护府也没了一个师,汉人骁果战死一万三千余,上了战场的二十五万西域人最后只堪堪剩下五万出头。

    单纯以伤亡分胜负的话,也不是死伤接近二十二万的汉帝国阵营这边输。

    根据不完全统计,死在正面战场的匈尼特人(含士兵以及后勤人员)应该是有个十三四万,关键是死在游动肆虐的匈尼特人达到惊人的四十来万,等于是西域都护府的这一次主动出击一下子就让匈尼特减员了五十多万。

    对于一个人口只有差不多三百万的国家来说,一下子就没了六分之一的人口,已经不止是伤筋动骨那么简单了。

    再加上被肆虐所产生的损失,匈尼特近乎于是在不到四个月内从一个区域性强国,一下子被打击成为一个二流国家。

    捷报被送入宫城,等待刘彦下令将西域都护府做出来的成绩全面公布,看了布告的各国人员瞬间是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太可怕了!”古德豪斯来到汉帝国之后就一直没有离开,是作为法兰克与汉帝国沟通的人员留在汉帝国。他用了四年左右的时间,耗费重资也是本身努力,可算是能说一口流利的汉语,就是还无法流畅阅读汉字,问翻译人员:“里面写的是真的吗?”

    被法兰克聘请的翻译是一个瘦黑瘦黑的南洋种,户籍在日南郡的象林,原先是林邑国的一名贵族,现在是归化籍之一。

    “当然是真的。”林文是他给自己取的新姓名,他昂着头满脸骄傲地说:“大汉不会在布告有任何作假!”

    林文的经历有些复杂,国破的时候要说没有怨恨连自己都不信,由一个贵族变成一名相对富有的归化籍心里也满满都是落差,比起那些死了和成为奴隶的人却是显得很幸运了。

    从一开始的怨恨到渐渐接受新的身份,林文又感受到成了一名汉人……哪怕是归化籍,也比不是汉籍的人高贵百倍千倍,心态又变成了骄傲,已经能够理所当然地用傲娇的表情和语气对待自己的主顾。

    “五十多万啊!?”古德豪斯瞪大了眼睛,哆嗦着嘴唇:“比我们整个国家的人口还要多,被……一万五千汉军用四个月不到的时间杀死了。”

    林文刚才很认真在进行翻译,布告上写的是西域都护府出兵将近三十万,只是他出于骄傲心里特别解释西域都护府出动了一个军,汉人骁果和西域人都是被临时征召的非正规军,好像被古德豪斯理解为只有西域都护府才是军队了?

    古德豪斯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理解错误的地方,他们法兰克对战斗力有着明确的区分,军队是军队,平民就是平民,军队和民不会故意去混淆。

    哪怕只是一万五千的正规军对于法兰克来说都是一个很大的数字,他们要是进行极限动员的话,有战斗力的男女全部算上也没五万人。

    这一块布告就在驿馆区,过来围观的人自然也就差不多全是歪果仁,他们是真的被布告上所写的内容给吓到了,很多国家的总人口都没有超过五十万,禁不住会思考要是惹到汉帝国,自己的国家会是什么下场。

第959章:日新月异

    季节已经进入到秋季,却是还没有到树叶变得枯黄,风一吹大量树叶随风飘落的时候。

    位处长安的南边,接近秦岭的区域,山脉边上有着一座规模并不大的军营。

    军营的存在是为了封锁周边,看那些完善的封锁线,再看通入秦岭的关隘,不难想象里面会有什么不想泄密的设施。

    “陛下。”张石手里拿着一杆步枪,介绍道:“这一款步枪是在十二式的基础上进行改进,枪身的长度没有变化,增加了一斤的重量,口径减少到十四毫米。它的枪管改成了线膛款式和滑膛款式两种,经过试验它的精准度更高和射程也得到增加。”

    说白了就是一款线膛枪,要是以水平而言,应该是达到了十五世纪中叶的水平。

    “枪管是螺旋形和直线形两种。”马子欢才是专家,详细地介绍了一下枪管结构的变化会产生什么结果,后面评价道:“经过一再试验,螺旋形的枪管明显优异于直线形的枪管。”

    刘彦尽管那么些年过去,对枪支该有的尝试却没有完全丢掉。

    螺旋形的枪管理所当然是会比直线形的枪管优秀。螺旋形的枪管发射弹丸时能使长形铅丸作旋转运动,出膛后飞行稳定,提高了射击精度,增大了射程。

    众人旁边就有一台机床,它自然不可能是什么电力驱动,却是采用了畜力。

    机床最为显眼的就是那一支钻孔棍,它本身就是一种螺旋款式,进行钻孔的时候枪管之内也会留下螺旋的线条。

    以当前的科技水平而言,像这种机械应该是采用水力最佳,但是首先想要找到合适的河流并不容易,机床被研制成功才不到半年,暂时还没有找到合适的地段,暂时就被设置为畜力款式放在秦岭。

    两三年前就有工匠能够依靠纯手工打造出线膛枪管,只是成品率并不高,再来就是能够办到这一点的工匠太少,要仅是以成为几个人的“玩具”而言,再低的产量也没有关系,但是作为一款需要得到列装的枪械来说却是太少。

    刘彦仅是提出一个设想,少府就用最大的努力去研究和试验,历经三年才将机床给研制了出来。

    放在秦岭这一处工厂的新式机床,它目前是独一无二的存在,经过尝试一天最高可以钻出五根枪管,成品率为四根枪管,可以说成品率已经是高得有些吓人了。

    “若是改为水力驱动,臣估计效率可增加两倍左右。”马子欢已经知道什么动力学,一台机器能够发挥什么样的效率,一般就是驱动决定:“手工制作线膛枪管需要用时半个月,臣深深感受到了人力与机械的差距。”

    新式机床只有一台,却不代表全国只有一台机床,像是之前打造普通枪管也是使用机床,那些机床分为畜力和水力两种。

    之前有的科研成果就是保证更新换代的基础,任何科技也的确是一代又一代变得更加先进,除非是发生了什么奇迹,要不然没可能上一会还在使用丢石头砸人,下一刻却是手持高斯枪械在“咻咻咻”发射了。

    积累对于科技来说是一个必然过程,那个过程其实也是对元素进行了解,再延伸出各种科学,由多种多样的科研成果才去组合出一件产品。

    “这一款步枪便命名为‘十二式改’。”刘彦接过了步枪,大体上是没有太大的改变,比了一个持枪射击的姿势:“最远射程九百二十米?”

    “回陛下,是的。”张石矜持地说:“精准射击距离达到两百八十米。”

    刘彦记得线膛枪的出现让排排站枪毙的打法出现了变化,手持线膛枪的士兵不再是列成紧密阵型,他们是成散兵阵列利用射程优势,不再是互相抵近齐射,是一种重复射击到对方能射击到自己的距离就后撤的打法。

    第一个让手持线膛枪的士兵成为狙击手角色的人刘彦已经忘记了,第一个那么干了之后,火器时代的战争又进入到新的模式,一再有指挥官被狙击之后,再也没有指挥官傻乎乎去找死。

    “陛下。”张石讨好地问:“可要臣拿来火药?”

    刘彦还真的想要亲自射击看看,来到靶场熟练地进行装弹,完毕之后做出一个标准的持枪姿势对准百米之外的枪靶。他扣动扳机的时候,身躯感受到了后坐力,耳边也传来了一声“啪”的击发声。

    远处,一个被架起来的靶子在弹丸命中的时候发出一声“噗”,一阵尘烟很快就被风吹散。

    有人员将靶子抬来,枪靶标环正中央的那个孔洞说明刘彦打得很准,也证明这一款十二式改完全能够作为一款狙击枪械使用。

    “试一试一百五十米。”刘彦清理好枪膛后,又在做装弹做业:“这一款枪的枪托也许应该改一改,稍微加长三厘米左右?”

    旁边手持笔记本的人立刻进行记录。

    一杆枪只是做三厘米的改动有什么用?那是不懂行的人才会有的疑问。

    别说是枪械了,就算是一柄战刀,稍微一点点的改动都会产生不同的手感。

    枪械的长或短,乃至于是枪械的重量,达到最合理的设计,越能发挥出它的威力。

    持枪的手感对于射手来说非常重要,哪怕仅仅是持枪的时候稍微舒服了那么一丁丁点,思想感触的不同,到姿势上的更为合理,每一次射击都能更加的精准。

    要不然就不用去区分制式装备和定制装备,像是现代的竞技,谁会去用制式装备,无不是耗费重资定制打造。

    刘彦装弹完毕,再一次成为标准持枪姿势,却是将瞄准的动作维持比前一次更久,不止是三点一线的瞄准,也在观察枪靶周边的植物。

    一款枪械准不准,不但是考虑到枪械本身,更多的考验持枪者,至少应该明白风向和风力也是能不能打准的因素之一。

    刘彦观察墙壁周边的植物就是在确定风向和风力,瞄准的时候他调整了瞄准装置,使三点一线出现了变化。

    对枪械零件的调整是很专业的举动,像是瞄准一百米目标与瞄准两百米目标,瞄准装置肯定是要做出细微的调整,风力的不同也需要做出相应的调整,要不然就会是射击一百米目标做到标准,可是同样的三点一线射击两百十米的目标却是偏了许多。

    十二式改的标准装置虽然是一种可调整模式,可是并没有专业的刻度,还是需要使用者有足够的知识以及常识(熟练度)。别看仅仅是增加一个刻度,可单单就是这么一点点小小的部分,以当前的科技水平需要耗费的时间绝对是短不了。

    一声击发声,刘彦的身躯向后摆动了一下下,他射击之后眉头皱了起来。

    枪靶被抬过来之后,命中的位置是在七环圈内,刘彦刚才尽管皱眉,却是不吝啬对步枪的赞赏。

    打不打得准不但是枪械质量问题,更多的是射手的原因,刘彦不会用自己的失误而去否定枪支的优秀。

    刘彦显然不是经历一次不成功就放弃的人,后面又进行了两次射击,做到命中十环才停止试射。

    靶场有专业的试射人员,他们一直是在旁边进行等待,看到刘彦仅仅是三次射击就能打中十环,不管是不是装的都露出了崇拜的表情。

    三名试射后面轮番进行试射,五十米、一百米、一百五十米、两百米、两百五十米、三百米,枪靶离得越远精准度就越低,拢共三十次的射击,最好的成绩是命中三百米处枪靶的三环,能够命中很大程度是运气。

    试射完毕之后,试射人员会用专业的方向评价枪械,记录人员一一进行记录,一切都是力图做到最好。

    那边进行评价与记录,随同而来的军方将校排队试射,看上去是玩得不亦说乎。

    “它很优秀。”刘彦的脸上泛着笑容,对着全程观看和自己亲自射击过的将校说:“应该选拔优秀射手来专门使用这一件武器。”

    “陛下圣明无错。”桓温刚才试射了五十米到两百米的枪靶,尽管没打过十环,成绩却不是太差:“它是一款能够在战场上起到击杀敌将于万军之中的武器。”

    冉闵没少玩火器。他刚才几次试射,两百米之内最差的成绩也是命中八环:“原以为燧发枪已经够厉害,没想到只是改了一下枪管,精准度会这么恐怖。”

    火器的出现必定是会改变战争的方式,最为简单的就是武力的价值被降低,苦练数十年的高手被射中一发会死掉,不懂任何搏击技巧的人被射中一发也会死掉,埋头苦练搏杀技巧的价值会变成一件意义不大的事情。

    徐正看到冉闵脸上的苦涩,一点都不想去安慰。

    像是冉闵这种猛将,随着战争形式的改变,单纯的勇猛已经作用不大,能够体现出价值的地方是在指挥艺术和各种经验方面。

    简单的说,依靠单纯的武勇获取功勋的历史很快就会过去,没跟上新时代步伐的人注定会被淘汰。

    “陛下。”张石才不管军方将校是什么样的心情,问刘彦:“可要去下一处参观?”

    刘彦能猜出少府兵工研制部门一定是有什么新成果,才会让张石问出那样的话。

    众人离开这一处步枪靶场,没有走多远到了另一处靶场。

    同样是靶场,却是要改地点,只因为靶场也有区分,例如步枪与火炮同样是进行射击,可射击距离以及打击程度就是不同的两面。

    刘彦原以为会去火炮试射场地,没想到过来的地方一样是枪械靶场,没来得及产生什么疑惑,眼睛却是看到了摆在试射位置的一台大家伙。

    那是一个多枪管的器械,有着支撑枪管的基座,整体看上去既是怪异也显得狰狞。

    “你们搞出来了!”刘彦会惊讶,是那台家伙压根就是与加特林机枪无限接近,只是显得大了许多。他走近了抚摸被悬挂的弹链,问张石:“子弹已经能够量产?!”

    燧发枪还需要进行装药和弹丸的步骤,再进化下去就是后装枪。

    药筒子弹的出现是枪械进化的一次革命,使步枪不再需要火药与弹丸分别操作,它本来是应该到十八世纪才会出现,并一再研制成熟,最终成为现代的子弹款式。

    被装成弹链的子弹,它们长度达到了四厘米左右,刘彦走到旁边的桌子,拿起整齐摆放的一颗子弹,观察一下整体发现完全与自己的要求没区别,拆开之后该有的弹壳、底火、发射药和弹头完全具备。

    “陛下。”张石一脸的尴尬:“最大产量每日能做到一千三百发。”

    要是一个人或是一台机器能每天生产一千三百发,的确会是非常好的成绩,关键问题是整个少府的相关机构合起来才有那样的效率。

    “还在改进……”张石求助似得看向马子欢:“不断进行改进,大匠了解多一些。”

    刘彦面无表情地对张石点点头,看向马子欢。

    “陛下,臣等已经摸清楚制造流程。”马子欢倒是显得信心满满:“新式机床已经研制成功,只要能够研制出专门的部件,必能做到加大产量。”

    要干点什么,肯定是要有专门的部件,汉帝国现在完全不缺金属,需要的是在科学道路上进行累积,只要有足够的恒心,再有多样化的人才和充足的资金,步伐的迈动绝不会停滞下来,相反是会因为基础科学的不断积累而越走越快。

    被刘彦视为机炮的大家伙,它在专业的人员的操作下开始射击。

    不存在什么扣动扳机,是操作人员对着一个手把不断摇动,每一次摇动都是对子弹的一次底火击发,再呈现子弹的爆发激射过程。

    不断的“咔咔咔”动静下,远处的标靶被撕成碎片,只是大家伙仅仅发威不到二十秒就哑了。

    “这是……”专业工程师检查下来,满头大汗地汇报:“卡壳了。”

    刚才大部分人都是看得目瞪口呆,知道那狰狞利器还存在重大缺陷,一方面是舒了口气,更多的则是感到可惜。

第960章:良工不示人以朴

    科技的进步就是打开一扇扇的大门,很多时候是只要走到了那一步,轻轻一推就能让门张开,更多的时候则是门哪怕是有了缝隙也难以全部张开。

    枪械是由一个由一个零件和部件组装而成,有那么一些零件不附合规格,哪怕是能够进行射击,可是性能必然存在缺陷,寿命也会遭到缩短。

    与十二式步枪相比,还没有命名的机枪构造要更加复杂。

    “除了基座之外,它是由两百四十三个零件组装而成,大的部件就是枪械外壳以及枪管,里面的零件最小只有四毫米。”张石尽管没奢望试射能打完一条弹链,却是没想到连二十秒都没能撑得过去:“退壳装置和击发装置还在完善……”

    刘彦刚才就看发射的时候枪身抖得厉害,很明显发射时产生的后坐力有些惊人,要是枪械的零件咬合力不够,一再抖动必然是会出现故障,那么恐怕不单单是退壳装置有问题,是整部机枪都存在问题。

    有玩过拼装的人都应该明白一个道理,各种零件互相组装起来,咬齿很难做到足够的咬合,一定要有螺丝来进行近一步的加强,要是仅仅靠各个零件之间的咬合很难做到绝对紧密,稍微抖那么几下咬合之间就会松动,原本看着好看的拼装物立刻变得松松垮垮。

    对于一台机枪……机炮来说,已经有螺丝去对各个部位进行咬合加强,可是对设计依然会是一个天大的考验,那是因为哪怕仅仅是简简单单零件咬合或加固也是科学的一部分。

    刘彦没有什么怒火冲天,甚至都没有任何责备,有的是温言鼓励。

    研究步枪是历经了将近十年才有成品,慢慢走到了研制出线膛枪的这一步,要是每出现一次失误就要怒火中烧,脑残地去杀掉研究人员,那么就是亲自动手致使研究的断层,等于是每一次都要重新开始。

    历史上并不缺少因为独裁者一怒杀害科研人员让研究被迫重来的例子,独裁者怒火发泄之后固然是爽了,尽管研究会留下资料,可是换上了不同的人员就等于差不多是从基础做起。

    机炮被检查是什么地方出现故障,修好之后再次做开火的准备。

    这一次它的发射比上一次多支撑了十秒左右,一条全新的弹链被打了三分之一左右。

    “一条弹链一千发子弹?”刘彦默算了一下,说道:“每分钟射速三百发?”

    马子欢说了一再试验的数据,要是熟悉的操作手进行发射,机枪每分钟最高射速可以达到四百五十发左右。

    刘彦有些出神地看着模样怪异又狰狞的多管机枪,他着实是没有想到它的出现会那么快,尽管是有着种种的缺陷,但那是材料科学以及零件咬合的问题,一再研究下去肯定会研究出合格的产品。

    没有被改变的历史,第一部手摇加特林是在十九世纪后半叶,由美国人理查德.乔丹.加特林发明,它初始阶段每分钟射速每分钟仅是两百发,经过一再对枪身的改进以及更改发射铜壳子弹做到每分钟最高射速一千两百发的记录。

    刘彦不知道加特林机枪的研究历史,却是能够分辨能做到每分钟最高射速四百五十发已经相当的了不起,更加知道一旦它能够被量产并配置军队,一定会尽显狰狞。

    “步枪注定会淘汰刀、枪、剑、戟……等等的冷兵器战法,它……”冉闵完全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表情了:“燧发枪的射速慢,优秀的步抢手两分钟一次射击是极限,还有骑兵的活路。它发射子弹的样子根本就是狂风骤雨,连骑兵的活路都没了。”

    排排站墙壁时代……或者说紧密步兵阵列战法的结束就是机枪被运用于战场,连带比步兵移动速度要更快的骑兵也同样消失在正面战场,致使骑兵从陆战王者变成了打杂的兵种角色。

    “我们很幸运。”徐正满满都是感慨地说:“至少是我们走在了世界的前列,当前也是独一份。”

    驻守在这一个营地的禁卫军,他们就是世界上第一支全面列装火器的部队。

    响亮的号角声吹响了集合的命令,营地各处不断出现成队的士兵到校场进行集结。

    他们之中士兵皆是列装十二式改燧发枪,军官则是手铳类型,一到校场就在军官的约束下进行列队。

    士兵上身是一款灰绿色的作战服,衣服为中开款式,由一个又一个金属纽扣进行扣拢,有着肩章、领章、胸章,看去既是笔挺又合身;他们下身的裤子为铁灰色,靴子则是被涂黑的牛皮筒装靴。

    他们的腰间同样是牛皮制作而成的武装带,右侧腰有一个长形的皮革盒子,左前腰则是悬着一柄长达二十厘米的刺刀,同时左侧腰也悬着清理枪膛用的通条。

    那个长形的皮革盒子长二十厘米宽十厘米,中间有一条阻隔层,一边放着纸装火药,另一边放着铅弹丸,整体容量是三十发。

    因为不是野外,也不是行军状态,少了被褥以及水壶、餐具、毯子等等一些东西。

    身上有金属的除了纽扣和武装带扣合装置,就是头上戴的那一顶介建宇二战德军m35型却是又有尖顶矛的头盔。

    那顶头盔被命名为十三型,是由一块铁板进行冲压,边缘是圆滑的弧线卷边,内衬采用了柔软的皮革,涂装为野灰色。

    以刘彦的角度来看,眼前的这一支军队已经达到了十八世纪中后叶的规格,甚至可以说军服的设计要远超十八世纪的水平,应该是到了十九世纪的水平。

    其余人看来,列队等待检阅的这一支军队服装却是那么的怪异,没有了冠带蓄发,衣襟也不再是右,一整套军装虽然看去十分英武,可就是觉得好像少了什么。

    “陛下……”冉闵就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的人,直白地说:“瞅着是借鉴了大秦和波斯的服装设计风格。大汉远比他们强大,为什么要借鉴他们的风格呢?”

    “……”刘彦被问得一时间有些无言语对,沉默了一小会才对冉闵说:“永曾的意见很对。”

    已知世界中,汉帝国才是当之无愧的第一强国,应该是全世界跟着汉帝国的时尚走,绝不该是汉帝国去模仿他人。

    刘彦也是思想上有些固定了,给予设计指导是按照后世的军装款式来,由于河蟹神兽当道的关系,无法按照天朝军队来,选择了一战和二战德军相结合的款式,可是真的没有了华夏的风格。

    “大将军。”刘彦对着徐正招了招手,又让几名将军靠过来,说道:“诸卿皆为军中宿将,熟悉军旅生活。永曾没少往火器部队跑,提出了正确的建议。诸卿后续可集思广益,设计出华夏风的军装。”

    本来看着那一套军装就觉得怪异的众人却是愣了愣神,他们还是知道那一套风格怪异的军装是刘彦指导下设计的产品,不知道冉闵刚才跟刘彦说了什么,才让刘彦去说那些话,一时间踟躇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对于设计一套供应火器部队新的军装,刘彦是认真的。他却是不再打算参与进去,要不又会是固定了的思维进行干扰,做个最终的选定裁判比较合适。

    设计新军服是今天很突兀的话题,谁都没有头绪之下,聊了几句也就转移话题。

    他们今天过来,看一下新式的线膛枪是一方面,参观没命名和定款的机枪是额外节目,真正的目的却是要检阅一下训练了一年半的火器部队。

    这一次检阅绝对不是看什么走军阵,是观看实弹军演。

    在刘彦的命令下,合计为三千五百人的部队分为几个队开出军营。

    火器部队不再延续之前的编制,是含班长和副班长在内一个班十二人,三个班为一个排,三个排为一个连,三个连为一个营,……以此类推的三三制。

    除了作战单位,也就是一个基础班的十二人之外,到了排这一个军事单位肯定不会全是作战人员,其实还是会有一个辅助班,那么一个排其实是差不多五十人。连、营、团、旅、师、军,越是往上的辅助部队就越越大。

    像是这一支实验性质的火器部队,参加这一次实弹军演的这一个旅,参加实弹军演有三千五百人,但是除了这些战兵之外,其实还有一千五百是辅助性质的后勤部队,而后勤人员就只是干后勤工作,除非必要是不会踏上战场的。

    火器部队的后勤人员虽然除非必要不用参战,但他们依然算是正规编制,待遇方面与战兵保持一致。会这样是火器部队与冷兵器军队不一样,相对于冷兵器部队而言,火器部队的后勤人员可不是能运运东西或干重活,还需要懂得对军需进行归类以及掌握各自岗位的维修技术,他们最为繁忙的是需要在前线为战兵配置纸装火药。

    部队开拔出军营,来到一处开阔地立刻进行分队,以一个连为基础单位,排列成为三个横队,一个团为一个大纵队,形成一个长方形的阵列线。

    “这一次仅是步枪兵的演示?”桓温没有看到布置火炮,指着前方摆布得密密麻麻的稻草人:“是展示火力?”

    他们之中的不少人已经见识过火器部队的排枪齐射,由一开始的纵队齐射,到后面的四段式射击;也是由齐射就陷入茫茫多的烟雾中,到后面使用无烟火药不再身处烟雾。

    部队的军官正在呼喝口令,位处第一排的步枪兵成为一个站立持枪瞄准的姿势,第二排和第三排的步枪兵枪托触地站立不动。

    “原地三段式射击!”

    “第一排预备……”

    “开火!”

    一阵“啪啪”响声频繁地回响,射击完毕的第一排步枪兵向后退,第二排的步枪兵顶替到第一排。

    “第二排预备……”

    “开火!”

    又是一阵枪响声,射击完毕的第二排步枪兵也是向后退,原本的第三排向前顶替进入射击位置。这个时候刚刚的第一排已经完成装弹动作,他们进入第二排待射位置时,刚才射击完向后退的那批步枪兵推到了第三排进行清膛和装弹做业。

    原本的第三排,他们进入到射击位置,又是在军官的口令声中开火。

    如此地轮换射击之下,前方的稻草人是被弹丸打得不断草屑横飞,个别中弹太多的稻草人干脆变成光秃秃的支撑架,甚至还有稻草人燃烧了起来。

    尽管不是第一次见识火器部队射击,前来观看的众人还是看得精神振奋。

    “滚动式推进射击!”

    “第一排预备……”

    “开火!”

    “第二排预备……”

    “开火!”

    “第三排预备……”

    “开火!”

    整个大纵队是每一排开火就原地清膛和重新装弹,一排又一排向前不断滚动着前进,每次枪声的间隔最多为十秒左右。

    更改射击模式之后,步枪兵显然无法像是原地三段击那么轻松,观看的众人发现了许多失误,比如有个别步枪兵着实是跟不上动作却也要跟着进入射击位置,可他们都还没来及将通条给抽出来,只好比了比射击的动作却是不敢扣动扳机。

    通条在枪管,里面又装了火药和弹丸,的确是不能开火,要不然绝对是炸膛的下场。

    “只是演练就有那么多的失误。”冉闵不是嘲讽,是有那么点恨铁不成钢:“他们很快就要被调派到战场,实战绝对比演练更糟糕。”

    “应该是速度过快了。”徐正也不知道自己说的是不是公道话,仅以自己的观点说道:“缓上两秒左右,情况会好上一些。”

    刘彦只是安安静静地听着。他稍微皱眉的原因是,压根不知道历史上的三段击是多少间隔,正在演练的部队是按照自己的标准去做,可能是有存在不合理的地方。

    目前整个汉帝国也就这么一支全面列装燧发枪的火器部队,他们是种子,拉到战场上要是表现难堪,必然会起到重大的影响。

    “再来。”刘彦蹙眉说道:“间隔增加到十五秒!”

    马上就要将这一支部队调到北疆,发现问题了立刻进行合理试验,好过太过强迫要求之下到了战场出幺蛾子。

第961章:永不放弃

    一个步枪兵旅的火器部队耗费是两个常备步军的总费用还要多,同时火器部队的后勤更加麻烦。

    同样是养一个军,不算火器部队的武器列装,单单是保证后勤,耗费会是六个常备军的费用。

    步枪兵平时的训练每开一枪都至少是十枚五铢钱的价格,枪管损耗需要更换一支枪管就是五百枚五铢钱。

    每次开枪自然是会对枪管产生磨损,另一点是枪管并非钢材,是一种混合了铁和其它材料的枪管,发射大概二百二十次之后就不存在什么精准度,到了发射四百五十次之后不但口径变大也会出现不规则的小幅度弯曲。

    当前一把燧发枪的造价,含人工费用以及材料价值,达到三千三百枚五铢钱的高价。同样的五铢钱足够打造六柄战剑或战刀,若是改为长枪则是十五杆。三把燧发枪的价格就能制作出一套精良的金属甲。

    要是真的编制出火器部队的一个军,没可能全是步枪兵这个兵种,肯定还要配属炮兵部队。

    当前哪怕是最便宜的一款青铜炮,包含人工以及材料在内,一门就是五万枚五铢钱。

    一个火器军的怎么也要配属一个旅的炮兵部队,以一个班为一门炮做基础,那就是至少两百四十门炮。

    一个炮兵旅没可能全是同一个口径的炮,会分别出近战支援型小口径炮和远程压制型大口径炮。

    目前最大口径的炮达到三百二十毫米,一门造价便是十三万枚五铢钱,一个旅的炮兵部队至少会有一个营的重炮编制,七十五门就是九百七十五万枚五铢钱没了。

    那些武器还是用造价来算,由于是少府打造,供给军方没有收获利润,要不然像是最小口径炮卖给武装私掠船的价格,一门最小口径炮就是十八万枚五铢钱。

    那么高的价格固然有陆用和船用基座上面的区别,可是没翻三倍已经算是良心价了。

    另外别嫌贵,想要购买还要通过种种的政1审,本身不是高爵者或是没有高爵者担保,想买都没资格。

    火器部队淘汰冷兵器部队是历史趋势,很早以前刘彦已经一再强调重复这一点。

    可是不断刘彦怎么强调,没有历经战火考验之前,尽管谁都能看得出火器部队凶猛,多多少少是会下意识进行怀疑,火器部队被拉上战场进行实战也成了必然的事情。

    元朔十三年九月二十七,没有什么欢送仪式,训练了一年又七个月的步枪兵旅被搭配了两个炮兵营开拔了。

    以汉帝国现如今的实力,不管是什么兵种都有足够的畜力代步,干脆一点就是骑马而行,讲究一些就是坐上马车。

    大军要走的是直通雁门郡的国道,由秦岭边上的军营向北需要经过长安城郊。

    部队行军的动静不会小,靠近城墙的百姓发现有大规模部队开拔,先是好奇地进行观看,发现这一支部队与以往所见完全不同,见没有戒严少不了是呼朋唤友。

    步枪兵旅大部分士兵是坐在马车,那是一种有着长形车厢的车架,有着一个名副其实的名字叫厢车。

    一部分步枪兵则是骑跨于马背之上,他们被误以为是上次阅兵时出现的火枪骑兵,其实就是一群骑马的步枪兵。

    “这是要去哪?”

    “看模样是要去北疆。”

    “终于要教训那些不开眼的家伙了吗?”

    “几个野蛮人部落建立联盟,早该破其家灭其国了!”

    汉帝国的官方会有选择性地将一些消息用布告的形式进行张贴,百姓可以从布告上得到一些官方想让他们知道的消息。讲通透一些就是进行舆论引导,通常会是报喜不报忧。

    之所以是布告形式而不是搞出报纸,除了刘彦暂时没有那个功夫之外,时局也不是那么合适。

    尤利安和克谢亚斯是赶得快才来看到一个尾巴,他们到来的时候恰好是看到最后一部分搭载步枪兵的厢车。

    “看队列不会少于七千人,应该就是传说中的那一支部队了?”克谢亚斯用‘传说’这个词,主要是听到了不少言论,真正亲眼看到的只有在阅兵式那一次:“汉帝国果然是要对北边动手,才会先去打匈尼特人。”

    他们来得比较晚一些,没有看到炮兵营,更没有看到辎重队,骑马行军的步枪兵是后队。能猜测出征军队有多少人,是先看队列长度,再算一辆厢车的搭载人员。

    “你说……”尤利安很不确定地问:“如果请求前往观战,汉天子会同意吗?”

    他们在阿三战场有看到过火器发威,只是那么一次就有怎么都无法抹去的印象,渴望了解更多。

    “我们上一次只看到炮击,这一次汉帝国出征的部队里面有他们所说的步枪兵。”克谢亚斯当然想观战,却是能猜出:“既然汉帝国没有大张旗鼓地宣传,恐怕不会同意我们前往观战。”

    尤利安稍微想想也是那样的道理,叹了口气目光幽幽地看着渐行渐远的汉军。

    关于获得火器,罗马和萨珊已经不止一次进行尝试,一开始的时候是官方协商,与之接洽的原典客署连虚与委蛇都没有干脆拒绝。

    没有办法买到火器,他们又尝试协商购买火药,依然是被拒绝得干净利索。

    正规渠道没有办法获得,还是波斯人先开始非正规渠道,自然不是波斯人明明晃晃去偷去抢,他们是让非波斯人种去干那些偷偷摸摸或明抢的事情。

    以汉帝国对火器相关的重视程度,想要用非正规渠道获得火器或火药并不简单,萨珊指示的那些人没动手也就罢了,真动手了没等看到火器或是火药就被击杀或是抓获,已经将近两年过去,萨珊派去的人死了(失踪)不少,却是根本没有什么成果。

    后面罗马也开始了自己的动作,他们当然也不是让罗马人去干,同样是派去非罗马人,一样是没有什么进展。

    直至一次少府的火药制作工坊遭到百多个异族强攻,那些异族人自然是全灭,却也惹怒了刘彦。

    要知道刘彦可是能够用脑海中地图分辨敌我的这么一个bug,之前他是有“扫描”过,只是“红点”分得比较散,又不是在什么重要区域,没有发生什么大事之前真不能太大动干戈。

    发生了异族强攻火药作坊的大事,刘彦在时隔十二年之后又来了一次大清扫,亲自指挥禁卫进行抓捕和击杀。

    不知道应该怎么评价的是,作为指示者的那些外国高层人士,他们在刘彦“扫描”时显示的却是蓝色,不是中立的白色或是敌对的红色,一度让刘彦怀疑系统坏掉了。

    刘彦后面用了很大的精力去思索和观察,发现不是系统坏掉了,是那些歪果仁高层打从心里想要成为汉帝国的盟友。他也就确定系统辨认敌我的规律,竟然不是以行动去甄辨,采取的是一种唯心论。

    那一次“大扫除”的动静非常大,被捕和被杀的不止是歪果仁,本国也有三百余人,他们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对刘彦或是对国家有敌意皆遭到了制裁。

    歪果仁有敌意,不管有着什么样的身份,他们遭到制裁根本没有任何喊冤的机会。有些歪果仁其实是什么都没有干,仅仅是打从心里敌视汉帝国,但仅仅是敌视汉帝国这一点被制裁就没错了。

    刘彦比较欣慰的是,被制裁的人员之中没有官员和有爵者。

    其实也能说得过去,当官和授爵的时候刘彦已经甄辨了一次,再来是他们已经成为既得利益者,有敌意的不是早被甄辨了,就是成为既得利益者之后满意目前的生活。

    长安有敌意的人被清除干净,又是大大地震慑了一把稍微知情的那些重臣,他们无比庆幸自己对刘彦忠心耿耿,同时对刘彦的恐惧也更深了。

    没有办法从非正规渠道获得火器相关,想要从非正规渠道获得又一再失败,甚至演变到调来的人手刚刚进入长安没有几天立刻被捕或杀,尽管用正规渠道获得的机率无限小,罗马和萨珊依然没有放弃。

    “走吧。”克谢亚斯看着已经远到只能看到一道黑影的部队:“怎么都应该尝试一下,或许汉天子会同意的。”

    罗马和萨珊在近几年一直想要缓和互相之间的关系,高层之间加强了沟通,两国边境已经不再大量陈兵,就是千儿八百年的仇着实太大,高层还能从大局出发想要变得友好,军队也能遭到约束,两国的平民却不是那么好约束,民间依然存在着摩擦。

    留在长安的尤利安和克谢亚斯,他们内心是什么样只有自己清楚,表面上却是成了极为要好的朋友,大多数的时间甚至是形影不离,使一些人猜测两人是不是有什么激情四射的感情发生了。

    两人当然不能也无法想要见到刘彦就见到,他们先是回到驿馆与各自的人进行商议,后面在会合地点碰头,联袂前往了礼部在宫城外的公署。

    三省六部的主要办公地点是在宫城之内,宫城外都是一些级别不高的公署。

    历朝历代的重臣办公都是在宫城,主要是便于向皇帝进行汇报,出了什么事情也不用得到召唤再大老远入宫。

    会在宫城外设有公署,是因为并非什么人都有资格进入宫城,就算是有资格入宫通常也有着这样那样的程序。

    两个强国的皇室到来,坐班的典制(从六品)王羲之进行接见。

    王羲之现在既是礼部的典制,又是执笔博士。前者是正规的官职,后面则是一种“卿”的类别。执笔博士说白了就是为刘彦书写一些不涉及政令和诏书之类的东西。

    “王博士!”

    “两位,王某现在是办公时间,请称呼礼部官职。”

    “呃,见过王典制。”

    “两位联袂而来,不知何事?”

    互相见礼之后,是由尤利安说明来意,并且表示能够去战场观看汉军要耀武扬威是一件极度荣幸的事情。

    换作是现代……不,哪怕是两宋,谁特么敢用“耀武扬威”就等于是指着脸在痛骂。

    幸亏现在“耀武扬威”还是一个用来褒奖的成语,因为不是谁都有耀武扬威的实力,谁被那么说都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情。

    “波斯人与汉人世代友好,有着源远流长的友谊。”克谢亚斯见王羲之脸上有些犹豫,惊喜好像有被答应的机会,用着满是希冀的眼神说道:“见证汉军的勇猛,可以使我们更加知道友谊的重要性。”

    王羲之犹豫并不是自己能拿什么主意,他会犹豫是知道今天宫中有嫔妃生产,以刘彦往常所表现出来的样子,除非是有大事要不然刘彦肯定会放下琐事,哪怕不是亲自到产房外等候,也不会轻易去分什么心。他必须要考虑清楚现在合不合适用这么一件小事去打搅。

    “王典制。”尤利安异常诚恳地说了一些奉承的话,恳求道:“仅是转达,请帮帮忙。”

    有嫔妃要生产这么件事情王羲之才不会到处囔囔,想清楚今天的确不是去打搅刘彦的好时机,犹豫道:“本官可在明晨一早进行上奏。”

    尽管不一定能行,尤利安和克谢亚斯却是露出了感激的表情,嘴中也是不断道谢。

    同时,他们非常高兴今天公署是王羲之坐班,要换作其他人可不会有那么快的效率,没折腾个十天半个月绝对不会有回复。

    王羲之这里却是没意识到自己出现了什么错误,按照道理他应该是向自己的上级反应,一层又一层最后才呈达刘彦案头。他却是因为自己能够亲自见到刘彦,答应会将两人的请求程秉。

    等待尤利安和克谢亚斯离去,一帮全程见证的典享司(八品)陈非张了好几次嘴,鉴于一名属官该有的本份,还是说道:“典制,下官可要记录,交由侍郎?”

    王羲之好像没有听懂陈非的言外之意,有那么点不当回事地摇了摇头。在他看来,自己能亲自程秉给天子,那就自己去说好了,完全没意识到自己是在挑战官场规则。

    陈非直接傻眼,怀疑是自己说得太委婉,还是王羲之太纯粹。

第962章:羡慕嫉妒

    痴迷于艺术的人,不知道是先天养成还是后天形成,大部分玩艺术的人都会显得非常单纯,智商方面没有问题,但是情商却是低得吓人。

    当前的王羲之不但是全国闻名遐迩的书法家和大诗人,他在后世的文学地位也是非常高,留给后世的笔帖无不价格惊人,书法界称之为书圣。

    陈非有心说得更加清楚一些,犹豫再三还是决定藏拙为妙。他只是王羲之的下属,不是亲人更不是友人,提醒已经是本份,再多就无法也不合适做了。

    汉帝国的礼部无限接近于西汉时期的鸿胪馆,除了接待各国外来官员之外,还担负着情报刺探以及策划战争的责任。

    要是翻阅史书,可以发现西汉的鸿胪馆就是一个战争贩子集中营,最为著名的就是马邑之战。而马邑之战的策划者就是当时的大鸿胪王恢。

    马邑之战之后,西汉的鸿胪馆先后策划了对南越、闽越、甄越、滇国、哀牢……等等的战争,有的成功有的失败,一些战争甚至都是由鸿胪馆下辖的军队独立完成,因此历史上西汉的鸿胪馆和少府其实都能称作“怪物”部门。

    现如今汉帝国的礼部与西汉鸿胪馆唯一不同的地方就在于没有直属部队,除此之外军方要对外发动战争少不了礼部的协助,甚至可以说礼部对于是否对哪个国家开战也有着不小的话语权。

    刘彦是在隔天的傍晚召唤王羲之过来录写一片名章,才从王羲之这里知道尤利安和克谢亚斯的请求。

    官场之上越级上报从来都是一件忌讳的事情,刘彦还没有从礼部尚书吕议那里得知罗马和萨珊的请求,王羲之仅是礼部的典制却直接上禀,并且这样的事情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要不是王羲之还有个执笔博士的名头,恐怕不但会丢官日子也不会好过到哪去。

    “听闻逸少想念会稽风光?”刘彦还是看在王羲之后世地位的份上才给留了面子:“朕会让常侍郎准假。”

    王羲之行云流水般的书写动作停了下来,萌萌地看向了刘彦,脸上满满都是不解。

    刘彦并不会去解释什么,说了那样的话也就等于王羲之哪怕不想回老家也该回去,至于王羲之什么时候再返回长安,等刘彦某天开口再说吧。

    偏殿之内没有多少人,刘彦是坐在正位批阅奏章,崔宗站在案几的一侧随时准备伺候,王羲之是屈膝跪坐在角落的挥笔,另外的一个女官和宫女则是在墙角安静站着。

    崔琮用着莫名的目光看向重新挥笔书写的王羲之,认为王羲之已经是相当的走运。

    事实上换作一个没有进入刘彦视野的官员,一再不遵守官场规则,不但名声早臭了不说,便是还能混迹官场也注定是在底层庸碌无为一辈子,王羲之至少还有再以卑微官职进入核心圈子的机会。

    罗马人和波斯人想去亲眼见识一下火器部队,对此刘彦一点都不会觉得意外,要不是他现在的身份不允许都想亲自到战场观战。

    不附合程序的上禀,刘彦的选择是进行无视。

    尤利安和克谢亚斯本来还是带着期待在等,隔了两天去拜会王羲之,却是得到主人家正在收拾行礼无法会客的答复。

    他们足足站在门口愣了十来分钟的神,相视一眼不断苦笑。

    走捷径不行,他们只有再次前往宫城外的礼部公署,求见坐班的另一个典制。

    “本官会如实上禀。”张庆其实是非常不待见两个歪果仁,要不是皇室身份连见都不想见:“两位且回驿馆耐心等候答复。”

    同一个公署几乎不会有什么秘密,尤利安和克谢亚斯刚刚拜会王羲之,王羲之却是收拾细软回老家,不是每个人都知道真实原因,却不阻碍他们对让王羲之丢官的尤利安和克谢亚斯敬谢不敏。

    尽管是不待见,张庆却是需要记录并进行上禀。

    两个异国的皇室请求前往北疆观战的呈条是在两天后才送进宫城,按照程序经过了少典、少监……又是历经两天才落到了侍郎案头。

    侍郎是各部的第二顺位官员,尚书以下就是侍郎。礼部有四名侍郎,每一名侍郎负责不同的领域。

    常伟就是分管与各国接触方面的侍郎,他拿到呈条之后扫了一眼就放下。

    王羲之是属于常伟这一职权部门的官员之一,到了侍郎这个级别会知道更多的事情,清楚王羲之能被刘彦亲口“准假”就是出于这么一件事情。

    “记录……”常伟不知道的是,刘彦是不同意歪果仁的观战才让王羲之回老家,或是单纯因为王羲之一再坏了官场规矩。他沉吟了一下,吩咐:“三天后转呈尚书。”

    两天又两天,礼部侍郎又给压了三天,等待礼部侍郎吕议拿到呈条已经是第七天。

    吕议却是早就从刘彦那里得到指示,歪果仁想要去北疆观看火器部队实战的请求已经被允许,至于礼部什么时候回复尤利安和克谢亚斯,答应让前往观战又是什么个安排,一切还优待规划。

    从正式请求到得到回复,整个历时足足有二十天之多。

    “汉天子同意了我们的请求。”尤利安多少是感到意外,他原以为会被拒绝:“礼部会派出专员领我们过去。”

    他们一直没有得到回复,在第十天的时候就派出人手前方北疆。

    道理也是这样,哪怕是汉帝国拒绝,他们也不会真的就放弃,只是能够亲自去看,与从别人那里得到描述,是完全不同的两回事。

    礼部又是拖了三天,才通知尤利安和克谢亚斯在隔天会启程。

    总算是知道确切日期的两人,免不了是吐槽汉帝国的行政效率怎么会那么慢,直至与礼部的队伍会合,并真的向北疆赶路,可算是能松了口气。

    “汉帝国在某些方面的效率快得惊人。”克谢亚斯与尤利安同车,乘坐的是一款安装特殊轮子的马拉轨道车,走的是驰道:“他们在元朔九年开始修建这一条道路。听说由东南往西北大部分路段已经竣工?这一条西北往东北的道路也修到了一个叫太原郡的地方。”

    成交叉形状贯通版图的两条国道,一开始就规划普通路面与轨道两种。

    普通路面的道路修建难度在于逢山开路遇水搭桥,有足够人力和应用火药炸开一些路段的前提下,修起来可要比单纯使用人力快捷得多。

    修建驰道哪怕是在平坦路面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怎么去选择木材,又该怎么让轨道拼接牢固,少府可是花了不小的精力和心思。

    当前有轨道连接的地方都是以长安为起点,通往建康的那一条仅是修了三十里不到,通往辽东的这一条因为有对北疆开战的因素倾斜资源倒是修了将近一百里。

    “很伟大的发明!”克谢亚斯看着窗外不断一闪而过的景色,赞叹道:“汉人怎么会有这样的奇思妙想呢!”

    要认真说起来,波斯人在基建方面真的有些落后,没有什么奇迹工程和史诗建筑就不说了,对于道路的修建也是从来没有上心过。

    波斯人会在基建方面落后也不是没有原因,首先是他们与罗马人的战争长期处于弱势一方,国帑消耗在军事方面都不够了,哪来的闲钱去搞什么史诗工程。另外的一点是,他们所处的地理环境比较特别,相当多的区域不是险山峻岭就是戈壁或沙漠。

    在险山峻岭修建道路别说是当前了,就算是到现代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尤其波斯人的大部分疆域可是在高原。

    戈壁和沙漠?谁毛病了才会去在那种环境修路。

    种种因素也就导致波斯人对于基建的无作为,不是无爱,是爱不起。

    说到奇迹工程和史诗建筑,尤利安脸上有了自豪的表情。

    罗马人对于基建的热爱超乎想象,国内修满了四通八达的道路,几度修建了宏伟的竞技场,但要说最痴迷的就是对水渠的修建。

    上一次王猛率队前往罗马,要说对什么印象最深刻,毫无疑问就是随处可见的水渠,尤其是对一些高架引水渠印象最深。

    别以为修建水渠是一件简单的事情,缺少大局观哪怕是修建水渠,除了布局乱七八糟之外,对河堤的伤害也是难以想象。

    罗马人大肆修建水渠说明对农业的重视,再看他们不但广修各种水渠,还建有配套的蓄水池,能看到的外表就那个样,但他们还搞明白了水压,产生了地球人类最初始的自来水设施,使罗马人不但能用室内活水洗澡,还能搞出无数各种雕刻的喷泉建筑。

    尤利安到了长安之后,要说对什么景色最感到讶异,绝对是各处公园或广场的喷水泉,一度怀疑自己是来到了古罗马城,不是来到遥远东方的国度。

    在一些记载里面,古罗马城最为鼎盛时期拢共有近万座私人场地或公共场地的喷水泉,街道之上每隔百米左右就有自来水设施。

    君士坦丁家族将首都挪到了君士坦丁堡,很努力地想要建设像古罗马城那样的城市,但是他们好像是在战火中丢失了一些知识,其中就包括怎么去建完善的地下自来水管道(水渠),别说是重现古罗马城到处有喷水泉的盛况,就是罗马人最爱的洗澡都只能用引水渠供水,不再见到管道设施的自来水。

    “他们这种驰道看着修建不难……”尤利安也仅仅是自豪不到三秒钟,换上了沮丧的表情:“君士坦丁堡那边尝试按照画图修建,只能模仿样子,无法像汉人一样投入实际运用。”

    想要学会怎么修驰道,至少要先懂得怎么选取木材,再去学一学物理拼装和动力等等知识。

    当然了,现在不会有那些明确的学科,但是懂得相关的知识才能做一些什么事情的道理依然没变。

    他们乘坐马拉轨道车向北,是第一次看到北方是什么情况。

    “汉人很幸福。”克谢亚斯看着满是青绿色的风景,极力掩饰嫉妒:“到处能够看到青山绿水,不像我们那边大部分是戈壁或荒漠。”

    对于这点尤利安选择沉默。

    罗马人发迹的地方也不错,甚至可以说要比汉人好上非常多。他们是在半岛上发迹,半岛周边不缺乏大陆,使文明从一开始走的就是陆权与海权并重的模式。

    意大利半岛的环境也是青山绿水,罗马人后面攻占了高卢人的地盘,又向西班牙进行进军,占据了地形大部分为平坦的西欧,拥有了成为西方霸主的基业。

    罗马人能够在与波斯人长达千年以上的战争中大部分时间处于优势,不就是西欧基本盘不缺农作物的同时也矿产丰富,再有埃及那么个产粮区,要是不能长期压着波斯人,该是无能到什么地步?

    “汉人的确是获得天神钟爱和祝福的民族。”尤利安并不觉得自己是在说违心话或恭维:“他们不缺奇思妙想,也有保卫本文明的武力。只是让我不明白的是,他们怎么到了这一代人才想到向大海进发?”

    别说是尤利安没搞懂了,不懂是大有人在。

    汉人在这一代才进军大海,认为自己最苦逼的是阿三。

    不知道有多少阿三痛哭流涕,他们设想要是汉人在孔雀王朝或贵霜帝国时期进军大海,汉人绝对没有可能取得当前的成绩。

    他们乘坐马拉轨道车到了平阳郡,换乘普通马车继续北上。

    尤利安从同队的礼部官员那里了解到,先期开拔的那支火器部队停驻在雁门郡。

    “很早以前,雁门郡就是汉人北边的一个屏障。”尤利安真没少竭尽所能去了解汉人的历史:“听说正是有雁门关的存在,才阻止草原人南下?”

    “什么?不是长城抵御草原人的入侵吗?”克谢亚斯没搞懂雁门关就是长城的其中一段。他也没打算纠结这个问题:“我听说汉军已经与柔然人进入交战阶段,那支火器部队怎么会停在雁门郡?”

    这个问题可不是尤利安能答得出来。

第963章:霸凌世界

    刘彦之所以罗马人、波斯人……乃至于是一些小国的人去北疆观看火器部队的实战,不是他突然间脑残了,更不是迫于什么外交压力之下的决定。

    汉帝国现在并不需要屈服于谁,相反是汉帝国有什么要求,只要不是太过份的话,包括罗马和萨珊在内的任何一个国家,视他们本身的实力做定论,强大的国家才会出现反弹,但所谓的反弹更多是进行能力之内的挣扎。

    “汉帝国的那种火药是神明给予的镇国神器,我们恐怕没有可能通过正常邦交获得了。”西塞罗无比笃定这一点,他劝说道:“无论有什么样的困难,花多少时间,罗马需要掌握火药的知识。”

    周边的环境里满满都是车轮辗路的声音,车厢之内全是罗马人,西塞罗又是压低了声音,很难被驱车的汉人车夫听到。

    他们已经从各方面进行最大的努力想要获得火药,只是面临了一次又一次的失败,但绝对不会因为一再失败而放弃,会努力到总有一天收获成果。

    “如果我们不能获得火药……”弗拉维斯在昏暗的车厢内,说话声也有些阴测测:“不能让波斯人抢先一步。”

    类似的对话也会在波斯人那边进行,他们这一次迫切想要前往北疆观看汉军火器部队的实战,除了亲眼看一看火器部队究竟是怎么样,也有想要在战场上想方设法获取火药的想法。

    如果可能的话,他们不但想要获得一些火药,能够收买或是绑架懂得配置火药的汉人为最佳,只是谁都知道并不容易,就是真的得手了怎么应对汉帝国的后续反应也会是天大的难题。

    “我们都亲眼见识过火药的威力。”克谢亚斯每每想起在阿三平原看到的场面都会深深感到震撼:“都知道陛下为什么会一再屈服汉帝国的种种要求。”

    同样是昏暗的车厢,还是依稀能够看到几个人脸上的阴沉。

    萨珊与罗马不同,波斯人与汉人现在在陆地上仅是剩下一个匈尼特作为缓冲,匈尼特人近期又被汉军重创,说不准什么时候汉帝国把匈尼特灭掉就冲进萨珊境内了。

    “火药,火药,火药!”克谢亚斯低沉地重复了三遍:“我们必须得到它!”

    要是没有火药,波斯人尽管是发怵与汉帝国交战,却相信哪怕是自己付出大代价,打本土保卫战的最终结果也会是己方获胜。

    那是一种攻与防,一方本土固守和另一方长途跋涉给波斯人的信心,再则是冷兵器交战波斯人也认为哪怕没汉军厉害,只要不怕牺牲必定能抵消军备乃至于训练上的差距。

    汉军要是使用火器,那就不是怕不怕牺牲的问题了,再不怕死也要死得有价值,被“轰隆”一声没干什么之前死得尸骨无存,谈什么价值?

    不同的地点,差不多相同的时间,尤利安和克谢亚斯不愧是好基友,默契地说了相同的话:“我们现在的妥协,就是因为真的惹不起汉帝国。而这一局面迫切需要得到改变!”

    汉帝国正在霸凌全世界!

    弱小的国家只要王室不被取代和亡国,要不小国根本没有勇气拒绝来自汉帝国的要求,像是阿三大陆的那些国家,有优良港口的国家汉帝国要求租借,他们就算是再不愿意也只能答应。

    当前被汉帝国租借港口的国家太多了,甚至包括了罗马和萨珊,有区别的地方只在于租界的大小和租借时间的长短。

    卡拉巴加斯(原国名卡拉巴拉斯)、兰巴建纳、拔罗婆、罗温陀罗拘陀、特拉库塔卡、两萨特拉普和法兰克,他们皆被汉帝国租借了港口,其中租借于两萨特拉普的年限最低都达到了三百年,另外那些国家年限最高的是三千年。

    上述那些国家,港口租金全是只有可怜巴巴的一金币,另外一些租界同样也仅是一金币。他们是将租借港口以及内陆租界视为一种交保护费的行为。

    不管是海岸线港口还是内陆租界,视重要程度而做出评估,汉帝国会派遣不同规模的部队进行驻扎。

    其实不管是三百年还是三千年,说的是租借,可是与直接割让领土成为汉帝国疆土的一部分又有什么区别?

    除非是那些国家某天强到能够让汉帝国屈服,要不然那些被租借的港口或是租界永远是别想再要回去。

    还有另外一种可能性,比如汉帝国自行内乱,可以是那些国家借着汉帝国的内乱强行收回,也能是汉帝国主动放弃,那些领土才会重新回归给各国。

    罗马和萨珊同样有港口租借给了汉帝国,其中罗马分别是埃及行省、毛里塔尼亚行省、塔拉哥行省(既西班牙)、高卢行省、意大利行省、巴尔干行省(既希腊半岛)和小亚细亚行省至少一个港口,多的达到了六个港口。

    也就是除了迦太基行省、叙利亚行省(只占领局部)和达西亚行省没有被汉帝国租借港口之外,其余的行省都有被汉帝国租借了港口。

    萨珊因为海岸线要短得多,仅是被汉帝国租借了三处港口,格德洛西亚有两个,巴比撒尼亚一个。

    与另外那些小国不相同的是,汉帝国向罗马和萨珊租借港口,最高的年限是九十九年和最低的年限只有十五年,视地理位置的不同,租金以汉帝国款式金币为基础,价格从两百枚金币到三千枚金币不等。

    同时罗马和萨珊拒绝向汉帝国租借内陆租界,原因是他们可不愿意内陆本土有汉军进行驻扎。

    那些大国和小国,他们其实不是那么明白汉帝国为什么要租借港口或是内陆租界。

    小国只是简单地以为汉帝国是为了保证本**用或民用船只的补给安全,恶意一点的思考方向是认为汉帝国在耀武扬威。

    大国因为眼界的关系思考的方向会多一些,觉得汉帝国是在炫耀强大是肯定的,另外就是大略能明白涉及到了商贸。

    在如今这个年代,要是刘彦没有示意搞出关税这么一种税收,世界各国并不存在关税这么一说。

    他国船只要前往汉帝国,不止是需要在各处关卡交过路费,实际上商品过关也被收费,还是那种不止一次的收费行为。比如过马六甲的时候交一次,到了涨海(南1海)想要在哪个港口靠岸又得再交一次,等于是每一次运着货物停泊一次港口都要重复缴费。

    别以为登岸时交费就算完事,歪果仁将货物运到某个城市的市场,进入市场的查验又是一次交费,摆上货架卖出去又要进行交费,要是一再更换场地做到“万税”并不是梦想,是真实会发生的事情。

    罗马和萨珊借鉴汉帝国的关税也制定了属于自己的关税法,他们本来还想着向汉人商船收关税,却是来了一出汉帝国租借港口的戏码。

    按照汉帝国与各国的协商(欺压),港口既然在租借年限没到之前所有权力不再属于各国,那么各国自然也就没有权利收税,等于是只要汉人的船只选择国家租借的港口停泊,各国压根就收不到关税。

    遑论有无发现其中的区别,各国发现与没发现依然不会有什么改变,小国不敢多叽叽歪歪,大国心怀忌惮选择忍耐,只能接受汉帝国贸易享受特权的事实。

    换了一个时间,又在不同的地点,一众歪果仁看着漫长的城墙,看向了一处雄伟的关隘,被眼前的景色震惊得一时间不知道该有什么感慨。

    他们已经到了雁门关,长得好像延伸到世界尽头的城墙自然是长城(两汉),雄伟的关隘则是雁门关。

    “听说汉人早在四五百年前就完成了那些城墙的建造?”克谢亚斯问的是西塞罗:“埃及人建造金字塔是用来埋葬法老,同样史诗建筑级别的工程汉人建造来抵御草原民族的入侵。”

    “所以埃及人被罗马人彻底征服了。”西塞罗还真有专门对汉人的历史进行了解,为克谢亚斯讲述了一下长城的历史,特别说明现在所看到的长城并不是最原始的长城:“最早修建长城的历史,可以追述到汉人的战国时期,然后由他们的第一个皇帝下令将各段长城连接起来。我们现在看到的长城是他们的第一帝国和第二帝国时期修建而成。”

    所谓的第一帝国就是西汉,第二帝国则是东汉,为了区别西汉和东汉,各国将现在的汉帝国称之为汉人的第三帝国阶段。要不然一样是国号为汉,但存在了几次动荡与改朝换代,真不好去区分现在的汉帝国与曾经的东汉和西汉,一样都是以“汉”为国号会有什么不同。

    到了东汉之后,汉室对长城的重视一再降低,到后面仅仅是有计划地维护和修缮个别的长城段,其余大部分长城段都是任其自生自灭,很多长城段因为缺乏维护和修缮的关系,由于是夯土筑城法早就自行倒塌或是人为破坏,成了漫长城墙的一段段或大或小的缺口。

    西晋时期有过对长城进行修葺的朝议,关键问题是司马氏的国库里没钱,同时因为漫长内战人口锐减的关系也没有足够的劳力,议题通过了却没有付之实际行动。

    现在他们所看到的长城,除了雁门关周边的城墙段看着完善,远一些的城墙段其实多的是倒塌的豁口。

    关于是不是要维修或维护长城也有经过讨论,后面是决定任由长城自我演变。

    会有那样的决议没什么复杂的地方,北方的国境线都推到了草原深处,长城的价值被无限降低,修缮需要耗费天文数字一般的国帑和不知道数字的劳力,难道只是为了成为风景区就去靡费?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是我们的长城与之相比起来就是一条小虾米。”弗拉维斯可是有亲眼看过本方几处长城的人:“我们是尽力在维护长城的完善,汉人的长城看去已经非常老旧以及处处豁口。”

    罗马人也有自己的长城,每一个阶段在不同的地理位置进行修建,如黑海沿岸、多瑙河流域的“日耳曼防线”以及大不列颠岛上的“哈德良长城”等等。

    他们的长城与诸夏的长城虽然是同样的名字与相同用途,可是修建手法却是两个回事。

    罗马人修建的长城,最厚不会超过六米,最高不会高于十米,基座倒是非常的讲究,关键是城墙却不是那么讲究,甚至有些地段仅仅是夯土或砌石不到两米厚。这么一种造物不用让漫长的时间去摧残,一次百人以下的破坏就倒了。

    他们的长城段基本是在平原地段,尤其大多是处于城镇区,结果也就不难想象,可是为周边的居民贡献了大量的砖石盖房子,独留下光秃秃的基座见证那里曾经也是一处长城段。

    弗拉维斯说得不是那么明显,该听懂的人却都是听懂了。

    罗马人还在尽力保证各处长城段的完善,不就是因为面临着“野蛮人崛起”吗?

    汉人不去管长城,是因为汉人在北方已经没有威胁,自然是不需要耗费国帑以及劳动力。

    “我们从长安出发……”尤利安正在默算走了多远的路程:“抵达这处叫雁门关的地方,总路程接近一千汉里?”

    懂得地理学相关的人给予了肯定的答案。

    “登陆京口之后,建康到长安的总路程超过两千五百汉里。”尤利安深深吸了一口,被自己的计算给震惊到了:“雁门关还不是边疆,向北继续前行两千里才是。汉帝国的幅员之辽阔远远超乎想象!”

    罗马的疆域虽大,可实际上根本没有足够长的纵深,大部分疆域都是在海岸线,等于是与同样是海上强国交战的话,处处都是防御漏洞,哪里都能作为敌军的突破口。

    克谢亚斯刚好听到了一个尾巴,自己也默默计算了一下,得出的结论是从南边沿海到北边草原,又从东边沿海远到西域,汉帝国有着足以吓死人的腹地纵深,对任何一个入侵者来说都是噩梦!

第964章:两大帝国的糟心事

    出雁门关向北并不是立刻进入草原面貌,相反的是地理环境满是山头峻岭,处处可见是两座山峰相夹而形成的谷道。

    “看看山头。”尤利安抬手指着周边:“不止一处能够看到烽火台的旧址。”

    这一边的山有高有低,平均坡度则是非常陡峭,无论怎么看徒手攀爬都不容易。

    “汉人为什么不将关隘向北移动,是修建在山脉的最南端?”弗拉维斯记得罗马在阿尔卑斯山就是选择前后两端都修建防御工事:“难道前面还有关隘?”

    前面并没有关隘了,甚至山脉腹部随处可见的小规模藏兵营地以及小型要塞都看不到,仅仅是有一些烽火台的遗迹。

    他们在山脉里面不断移动,绝大多数时间是行走在谷道环境,于环境差不多的空间不断绕来绕去,太阳当空照无法分辨方位,不熟悉这边道路的人很快就迷失方向了。

    “环境太复杂了。”尤利安灌了几口水,不断扫视周边的环境:“天然的屏障啊!”

    “的确!”弗拉维斯刚才就不断思考一个问题:“如果利用环境藏兵,可以不断伏击入侵者,想必汉人抵御草原入侵者的时候就是这么做的。”

    然而弗拉维斯猜错了,该地的环境是非常适合进行伏击,但是大多数遭遇入侵阶段在这个复杂的环境并没有战斗。

    面临草原游牧民族的入侵,很多时候是中原王朝根本来不及反应,前方不断沦陷,后方因为时间差的关系没有及时得到汇报,等待军队调动集结起来,已经没有过多的时间策划山脉伏击战,只有极少数富有冒险精神的将军才会在战争迷雾状态下率军进入山脉,更多的将军是选择待在雁门关以及各处长城被动防御。

    花了两天的时间,他们才走出山脉,往前一看可算是一眼看去,尽管并无法一眼看到地平线的尽头,不过与随处可见山头相比,视野至少还算开阔。

    若是视野范围紧凑,长时间待在视线看不到太远的空间,环境又是异常的复杂,神经再大条的人也不免会陷入莫名的焦虑状态。

    很多时候除非是情绪波动太大,不然人很难察觉到自己的状态,突然从觉得不舒服的环境换到一看就赏心悦目的新环境,会纳闷自己怎么会放下了什么重担的感觉。

    雁门郡的群山之外还有几个县,最多的时候足有十六个县之多,不过每次国家经受动荡,胡虏便会趁势南侵,每每导致北疆遭遇重创,现如今仅是留下了个四县,其中最为闻名遐迩的便是马邑。

    “过了太原郡,可以看到人口不再稠密。”弗拉维斯不断扫视周边,看到的就是荒凉:“汉帝国人口最为稠密的地方,是汉人称呼的中原?”

    罗马人了解汉人的历史,关于“中原”这个词汇出现的次数异常频繁,他们费了很大的功夫才知道“中原”涵盖了哪些疆域。

    所谓的中原,以区域而言是指洛阳至大梁(开封)一带为中心的黄河中下游地区,乃是诸夏历经夏朝和商朝之后,从周朝开始形成的栖息地;从广泛意义上来讲,中原一般是被认为正朔。

    历朝历代的政权更替,一般哪个政权统治着中原地区就被视为正朔,到后面则是出现谁继承了中原文化思想才是正朔,也就有了赵宋明明丢了绝大多数中原地盘却依然被承认为正朔的原因,不是统治着绝大多数中原地盘的女真金国拥有正朔的名份。

    “大汉人口最集中的区域是在交叉国道。”刘导并不觉得那是什么秘密:“你们从建康到潼关,又从长安到雁门,不是看得很清楚吗?”

    中原?现在已经没有汉人再去强调什么中原文明,对中原是指哪些区域也是一种不在乎的心态。

    汉人的思想是随着中枢划分本土和非本土而改变,受官方引导的一再熏陶,南至大海,北到漠北,东起冰原,西抵高原,莫不视为本土;非本土则是中南半岛和不与本土直接陆地相连的阿三大陆、各处岛屿等等的飞地。

    地图现在并不是像后世随随便便就能买到,甚至可以说身份不到一定的高度根本看不到,大多数汉人对于自己生活的国家疆域有多大没有什么概念,有心去研究的歪果仁没有太多的参考也仅是有模糊的概念。

    从官方的统计方面,汉帝国现在的陆地疆域总面积是达到了三千七百四十六万平方里,也就是一千八百七十三万平方公里。

    罗马的陆地疆域最大的时候,一度达到了五百九十万平方公里,现如今因为遭遇蛮族崛起仅是剩下不到五百万平方公里。

    萨珊的陆地疆域是三大帝国中最小的一个,陆地疆域最大的时候堪堪达到五百万平方公里,到了沙普尔二世当政的现阶段是四百六十万平方公里。

    汉帝国的陆地疆域会那么大,除了本土周边扩张和将大海上的岛屿纳入进去,灭掉笈多王朝就增加了三百二十万平方公里。

    要是算统治的海洋,依然是汉帝国掌握着最大的海疆,排在第二的是罗马,萨珊依然是排在最后。

    “多少?”尤利安一脸的难以置信:“三千七百四十六万平方汉里?”

    刘导要是没有得到示意才没那个胆子去透露国家疆域面积,他刚把答案说出去,歪果仁有一个算一个都被震惊得目瞪口呆。

    汉帝国是当世的霸主,武力能够威胁到任何一个国家,那么汉人的主流必然就会成为世界的主流,是那种从时尚到一些学术用词全面取代各国的必然趋势。

    罗马已经开始在学习汉帝国长度和重量单位,萨珊傲娇了一下也是全面跟进,其他国家就更不用说。他们现在虽然没有抛弃自己的一些计数单位名称,可必然会下意识认为汉人的计数单位名称更专业一些,只是会加上一个特别的前缀,例如在“里”前面加上一个“汉”,全称就是“汉里”这样的词。

    要是历史没有被刘彦所改变,这样的事情也会发生,只是主角变成了英国人。

    没有足够的知识,就算是知道了一些数据也会懵懵懂懂,甚至是满脑袋里面全是浆糊。

    尤利安不敢自称是个博学多才的人,可并不认为自己不学无术,稍微理清楚三千七百四十六万平方汉里是怎么样的概念,再对比一下罗马所知道的疆域,脸上的震惊更加明显。

    “我们哪怕是向东进军到斯拉夫人的地盘,只要没有跨过喀山,估计也仅仅是与汉帝国差多。”弗拉维斯走南闯北,可谓是见多识广:“在非洲的扩张没有意义,仅是单纯想要追上或是超过汉帝国的疆域面积,我们需要向南扩张至少五千汉里。”

    非洲,尤其是北非,目前这个时代有占领价值的地盘并不多,更多的地盘占领下来,难道是卖沙子?

    尤利安稍微想象了一下,与弗拉维斯的观点没什么分歧。

    罗马人现在就算是有能力扩张,毛病了才会去将主要力量用在非洲。他们的目光只会盯在欧罗巴大陆,扩张的方向也会是向东,第一个需要击败的就是日耳曼人,解决了日耳曼人就要面对哥特人,最后才是面对斯拉夫人。

    蛮族崛起并不是泛泛而谈,固然有罗马人自己作死内战的因素,可日耳曼人也不再是那个茹毛饮血处于石器时代的族群。

    “我们想要对付日耳曼人,只有真正与波斯人取得友好。”弗拉维斯不免会看向另一辆车架上的波斯人:“与波斯人全面停战,将军队调到欧罗巴!”

    弗拉维斯本身与日耳曼人有不少的交流,深深知道别看摆在明面上的法兰克、勃艮第、阿勒曼尼就鼻屎般大小,可三个国家就是日耳曼各部落的灯塔,尤其是法兰克更受到一半以上的日耳曼人瞩目。

    “全面整整的和平……”尤利安就不得不苦笑:“我们正想那么做,波斯人也有相同的想法。可是谁都知道只能是有限的和平,没有可能做到真正的互信共处,无法完全避免摩擦,撤掉边境的驻军仅是有限的数量。”

    弗拉维斯也开始苦笑,受于汉帝国的强势,两国是在尝试走向谅解,千多年的仇恨哪是说化解就能化解?他甚至知道哪怕没有千年仇恨,仅是利益上的冲突也够两国受的。

    被罗马称呼为东方领的疆域,涵盖叙利亚、巴勒斯坦、伊拉克等地,独立的独立,分别被罗马和萨珊控制的区域,那边就是一处泥潭。

    萨珊和罗马想要互相友好,怎么去解决中东归属就是一个老大难题。

    除非是罗马或萨珊有一方愿意完全退出,要不然争议永远不可能消失。

    然而不管是罗马或是萨珊,他们谁敢轻易放弃中东?

    罗马放弃中东就等于放开地中海的东面门户,他们可不敢将地中海的安全寄托在波斯人的良心之上,那么就没可能放弃对叙利亚和巴勒斯坦的控制。

    同理,波斯人也不愿意罗马人控制叙利亚、巴勒斯坦和伊拉克,只因为罗马人不从上述三个地区离开,萨珊的西境就永远不存在什么安全。

    “所以,我们与罗马人永远是纠缠不清的状态。”克谢亚斯看了一眼前方坐满罗马人的车辆,脸色严峻地说:“罗马人说得再好听,永远不会相信我们。我们同样不会真正相信罗马人。”

    早就知道汉帝国的武力强盛,刚才又知道汉帝国的疆域面积,其他小国有什么想法,大国压根就不会去在乎。

    同样名义上为帝国级别的国家,汉帝国有什么想法或意图同样不重要,只因为他们就算知道了,能够做的无非就是估算汉帝国的胃口有多大,自己又能抵抗到什么程度。

    “汉帝国的疆域已经那么大,不难猜测汉人实际上已经到了扩张瓶颈。”冈比西斯很认真地讲道理:“一个国家能够统治多大的疆域,并不完全取决于武力,更要看有没有那个能力去进行统治。显然汉帝国的疆域已经太大了,要是超过半年边境的消息才能传达到中枢,那样的统治是何其的脆弱。”

    仅是消息传递就要半年,那么军队的调动就需要更多。一个地方要是等候援军需要长达一年,等于是那个地方根本就没有所谓的安全性,一旦需要反复争夺才能保证地盘留在版图,除非是该国有花不完的国帑,要不然最终只能是忍痛放弃。

    “我们得到的消息是,汉军已经从匈尼特撤军。”克谢亚斯明显听懂了冈比西斯要表达的意思,赞同道:“汉帝国明明能够攻占匈尼特的疆域,可是他们没有那么做,证明了你的猜测。”

    “这一次汉帝国要对付北边的敌人,是那些部族联合起来威胁到了汉帝国。”冈比西斯了解并不多,他要说的是:“我们可以等待战争的结果,看一看汉帝国怎么处理北疆战事。一旦汉军打完就撤回本土,就证明了我们的猜测。”

    要是汉帝国没有了扩张的需求,对萨珊来说简直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不用每天提心吊胆汉军向西扩张,被迫不计后果将经济倾斜到军事的行为也能停止下来。

    萨珊是在元朔十一年调整自己的国家政策,主要是被汉帝国给吓了个不轻,下意识就开始了备战,原本不被重视的东方部署突然间变成无比重要,无法从其它区域抽调军队的前提下,他们开始了组建新军团的动作。

    一直到元朔十二年,由于萨珊与罗马缓和了关系,可算是能从西边抽调部分军队填补东边的空白,关键是依然没有什么安全感,组建新军团的动作非但没有放缓,是被汉帝国在北疆的一系列军事调动给吓得又加快了速度。

    “四年不到的时间,我们的军费从一千三百万(金币)每年递增到了现在的六千万(金币)。”克谢亚斯深呼吸一口气,完全能想象国内各阶层是加了几成税:“再这样下去,不用等汉人或是罗马人杀过来,我们又要重演沃洛加西斯五世的旧事了。”

第965章:一怂到底

    沃洛加西斯五世是帕提亚的一任国王,他在位的时候正是帕提亚帝国陷入崩溃的时间段。

    帕提亚与罗马交战数百年,到了沃洛加西斯五世成为帕提亚帝国之主时,帕提亚帝国在中东已经是连战连败了近百年,先是失去了叙利亚又丢掉伊拉克西北部,国战处于劣势,国内贵族各国心思,要不是罗马人也有自己的麻烦,帕提亚帝国的历史到沃洛加西斯五世差不多就该到头了。

    沃洛加西斯六世是沃洛加西斯五世的继任者,他对外没有改变战争颓势,又因为不断进行加税惹怒了国内贵族,帕提亚帝国的众多贵族就蛊惑其弟阿尔达班四世造反,帕提亚帝国就此陷入了分裂。

    后面是得到众多贵族的阿尔达班四世击败沃洛加西斯六世取得了帕提亚帝国的统治权,但沃洛吉斯六世保住了他在巴比伦尼亚地区的统治权,甚至在帕提亚帝国灭亡之后仍控制该地区。

    阿尔达班四世即位时,帕提亚帝国已经日薄西山。

    来自外部的(主要是罗马所施加的)军事压力和国内层出不穷的叛乱,致使帕提亚帝国最后的几代统治者焦头烂额的状态。

    由于帕提亚人在伊朗区域也被波斯人视为外来的统治者,他们的日子就更不好过。

    帕提亚人并不是波斯人,他们是亚历山大大帝东征的遗民后裔,追述起来又要讲到塞琉古帝国,其实就是一些希腊裔或是希腊人种与其他族裔的混血儿。

    塞琉古帝国走向历史尽头,就是一些不满现状的希腊裔联合波斯人、塞种人以及其他民族的反抗过程,帕提亚的建立就是建立在塞琉古帝国被扫进历史垃圾堆的结果。

    后面自然是希腊裔(混血儿)在帕提亚这个新生国家取得统治权,但波斯人牢牢控制了伊朗区域,形成了一种波斯人控制帕提亚东部,含希腊裔和多族混血儿控制帕提亚其它区域,不是二元制却是二元制的政治格局。

    阿尔达班四世即位后不久(公元二一六年),以残暴荒淫著称的罗马皇帝卡拉卡拉对帕提亚发动侵略。战斗主要在帕提亚境内进行,使帕提亚受到不小的破坏。但是在二一七年,疯狂的、不得人心的卡拉卡拉遇刺身亡,阿尔达班四世成功地击败了他的继承者,把罗马人赶出了伊朗(尼西比斯之战)。

    然而,一直具有独立倾向的法尔斯总督阿尔达希尔(即后来波斯萨珊帝国的阿尔达希尔一世)最后向阿尔达班四世发起挑战。

    阿尔达班四世在奥尔米兹达甘平原战役中阵亡。阿尔达希尔经过继续征战控制了整个国家,波斯萨珊帝国也就得以建立了。

    帕提亚帝国的崩溃和灭亡,就是受到外部压力,内部又出现问题,迫使统治者不断加税,导致不但平民对统治者绝望,各大贵族也是相继造反,便是贵族没有造反也与中央离心离德,才有了阿尔达希尔一世的机会。

    仅是三四年的时间,国家每年的军费增幅了差不多五倍,别说是波斯萨珊的财政状况一直有些糟糕,就算是他们的财政状况良好,短短几年内突然翻了再翻,一直翻到差不多增涨五倍的军费,不止对波斯萨珊,应该说对任何一个国家都只挺要命的事情。

    “我们现如今在某些方面与帕提亚帝国末期其实很相似。”冈比西斯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冷战:“比如帕提亚帝国末期的时候国内的反叛不断,目前我们也面临着阿拉伯人以及其他族裔的不断反叛。”

    诸夏有以史为鉴的说法,其他国家或民族只要是有历史记载,那么肯定也有相似的观点。

    波斯萨珊面对以阿拉伯人为首的各族裔不断反叛,国家西境已经数十年没有什么稳定可言,要不是东部主要是波斯人为主估计也好不到哪去。

    恰恰是有着东部稳定的基本盘,波斯萨珊有支撑下去的基础,关键是他们的东部因为汉帝国的“横空出世”,汉帝国又表现出强烈的扩张**,没等汉帝国有什么具体行动,原先的稳定局面已经出现动摇。

    “实际上我们都知道在东部修建防御链就是为了进行安抚。”克谢亚斯看向了侧边正在赶路的汉军,目光大部分时间是盯着被马拉着跑的大炮:“什么样的工事能防得住那种利器?”

    车内的人视线皆是移动过去,每个人从脸上到脑海里皆是满满的无力感。

    波斯语里面有没有“时代差距”这个词汇并不重要,他们只知道汉人已经在使用火器,自己却还是拧着刀片子。

    每一个民族能够存在自然是有自己的优势,波斯人并不是没有属于自己的辉煌历史,或许应该说波斯人不但有着自己的辉煌历史,曾经还做到了成为已知世界各国大魔王的光荣角色。

    波斯人的光荣是被希腊人所打断,历经了数百年的挣扎之后才重新站了起来,没等他们庆幸希腊人的没落,罗马人取代了希腊人成为了他们的永恒之敌。

    一个国家有一个强大敌国已经是很吃力的事情,尤其是波斯萨珊面对罗马的时候大部分时间是处于弱势,他们在欢庆罗马因为内战而变得虚弱,无数波斯人想着应该是到了波斯人压着罗马人狠狠欺负的时候,猛然间发现自己的东方出现一个更加强大的国家,不知道多少人在瞬间泪流满面。

    “我们现在应该做的就是祈祷。”克谢亚斯并不是虔诚的信徒,越是清楚差距,越有种想要听天由命的冲动:“祈祷我们与汉人的友谊能够天长地久。”

    波斯人无不是沉默以对,他们现在的确只能祈祷汉人对自己的国家没敌意,不想看到两国进入战争状态,要不然东面会有汉帝国长途跋涉从陆地进攻,西南部也会有汉帝国海军肆虐和海运来源源不断的军队登陆,瞬间就是一个被前后夹击的态势。

    “我们最应该小心的依然是罗马人。”冈比西斯一点都不相信罗马人所说的什么友谊:“历史上他们不止一次背信弃义。”

    单纯以国家信誉来衡量的话,从波斯人的角度和一系列研究,罗马人真的是没有任何信誉可言,倒是经过研究发现汉人只要是由御天下者发言就是属于“君无戏言”。

    波斯人一直都无比期盼刘彦能够在公开场合谈及对萨珊的友谊,他们深知只要刘彦认为萨珊是一个可以和平共处的国家,那么不管其余的汉人对萨珊是什么样的感官,汉帝国对萨珊的国策基本上就会定了下来。

    比较可惜的是,刘彦从来都没有在公开场合讲述过自己对哪个国家有好感,倒是几次私下场合里面有提过对波斯人遭遇罗马人长期入侵的同情。

    仅仅是刘彦向叶娜表达对波斯遭受入侵的同情,就让知道了的波斯人感到万分欣喜。

    他们是这么认为的,尽管获得同情是一件挺丢人的事情,某方面来讲却是证明刘彦对萨珊有一定的好感,那么是不是能侧面表明刘彦对萨珊并没有恶意?

    当前大多数国家都是最高统治者能够做到口含天宪,一旦最高统治者决定了一件事情,那么就等于是决定了国策制定的方向,能够博取到一个强国君王的好感,次等强国是一种加分,对于弱国来说则可能是关乎国家生死存亡的关键。

    “公主已经受孕。”冈比西斯认为这是一个好得不能再好的消息,有那么点美中不足的是:“罗马的公主同样也受孕了。”

    称帝之后的刘彦有将近半年是处于没什么大事可做的状态,后宫多了那么多的新鲜可人儿,作为男人不免会有一种猎艳的心思,小半年间是化身成为种马,广播种自然是迎来了高收获。

    后宫嫔妃不断受孕,不止是各国高兴,汉帝国的群臣也是感到欢欣愉悦。

    皇族的数量太少对于一个国家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甚至可以说是足够动摇到国本的大事。

    说一句不好听的话,皇族人丁稀少的情况下要是出现了什么厄事,家天下的前提条件下人多产生能挑大梁的机率也更大一些。

    “如果能够剩下一名男婴,我会请求陛下赐予那名男婴在叙利亚的封地。”克谢亚斯是经过深思熟虑才下定决心,又讲出了另外一个关于罗马人的消息:“他们的另一名公主也有相似的策划。”

    海伦娜的打算并不是将有汉帝国皇室血统的婴儿卷入中东那个泥潭,她谋划的是埃及。而埃及目前是尤利安的封地,她想要达到自己的目的不但要说服尤利安,同时也要经过君士坦提乌斯二世那一关。

    “这样的风险很大啊!”冈比西斯没有遮掩地说:“让有汉帝国皇室血统的皇子介入叙利亚,会使罗马产生忌惮,可是也给了汉帝国插手的理由。”

    “所以也是试探汉帝国对我国的态度。”克谢亚斯不可能没想到那一层,依然决定实施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及早确定汉帝国的态度,就不用有那么多的迟疑和顾虑。”

    要是确认汉帝国并不会与萨珊和平共处,他们就不用去担心什么一再加税的后续问题,一切的先决条件必然换成不惜一切代价,筹谋抵抗来自汉帝国的入侵。

    “现在最关键的是罗马人那一边。”冈比西斯不相信罗马人,但他明白相不相信根本不是问题,是萨珊需要稳住罗马:“不管汉帝国对我们是什么样的真实想法,我们需要全力将国内的叛乱镇压下去。”

    波斯人一直清楚地知道罗马人在支持那些叛乱势力。他们自己不也是支持不满君士坦丁家族的罗马贵族?他们与罗马有过交涉,达成的谅解是罗马人停止支持那些叛乱势力,自己也不再支持罗马的那些贵族,双方约定之后没有以文字留下记录。

    萨珊国内的那些叛乱势力却好像根本没有被断掉支持那么回事,个别几支叛乱势力甚至从财力上比之前更加雄厚。他们去质问罗马人,得到的回复是罗马人否认与自己有关系,并且罗马人暗指一切都是汉人干的。

    “尽管没有任何的证据,甚至无法从任何一点痕迹表明……”冈比西斯笃定地说:“一定是汉人做的。”

    不过那又怎么样?就算是能够拿出证据,难道萨珊要与汉帝国开战?

    萨珊现在一直在避免与汉帝国交恶,深怕与汉帝国进入战争状态,连广送美女这种不顾国体的事情都干了,便是知道汉人支持国内的一些反叛势力,一样是得忍耐。

    “所以叶娜的子嗣涉及那一处泥潭会成为一种办法。”克谢亚斯的字典里面没有引狼入室这个词汇,可能会有相关的观念,与之将叛乱镇压下去相比,使汉帝国有插手的理由被排在第二序列:“我们都知道国家与国家只存在利益,那么就给予汉帝国足够的利益,一切都是为了争取更多的时间。”

    以前不是那么明显,直至汉帝国出现之后,波斯众多高层人士可算是体会到了什么是弱者的悲哀和无奈。

    “我们现在等于是在两大帝国的正中间。”冈比西斯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罗马人的位置,又看向了正在行军的那一支汉军:“国内的那些蠢货要拉拢汉帝国一起对付罗马人,却没有想过哪怕是有联合,最合适的也是汉人和罗马人联合起来夹击我们。”

    波斯萨珊接触汉帝国的初衷是为了对付罗马人,他们一开始并没有对汉帝国的实力有足够认知,乐呵呵地联合汉人和其他小国将笈多帝国送上了祭品台。

    等待笈多帝国被汉军相对轻松地灭掉,波斯人有那么瞬间是既傻眼又感到震惊,才明白事情并不是自己想象的那样,汉帝国灭笈多帝国根本没有什么吃力的地方,他们对汉帝国的实力评估出现了严重的错误。

    “有志者事竟成,破釜沉舟,百二秦关终属楚;苦心人、天不负,卧薪尝胆,三千越甲可吞吴。”克谢亚斯都忘记上面那一句自己是从哪里听来,却认为极度有道理:“忍耐,极力地去忍耐,直至有能力说‘不’的那一天!”

第966章:奋起而追

    出了马邑再往北一百四十余里便是进入到草原生态环境,随处可见的是已经稍微泛黄的草丛,风大的时候总是有无数的草屑在随风飞舞。

    草原并不完全就是平坦地形,只是相对于多山的区域来说,位处草原的山坡度并不陡峭,许多山峰甚至是一种不超过十度的倾斜面从底部一直到山顶,使人看去根本就无法分辨自己走的到底是不是山路。

    同时汉帝国北疆的草原之上森林也不多,哪怕是有树林也仅是很小的一片。

    “太震撼了!”弗拉维斯看着一望无际的草原,地面与天空仅是一线相隔,由于没有看过类似的景色,忍不住发出了惊叹声。他用猜测的口吻说道:“如果在这一个地方开垦,该是何等富饶的产粮区啊!”

    罗马人的国境里面只有埃及有着一望无际的大平原,那边从公元前五千年就被埃及人开垦成为产粮区,随着一再开垦而变得日益富饶,一直到现在都是罗马人所知的最大产粮区之一,能与之相比的产粮区并不多见。

    弗拉维斯所不知道的是,他看见的这一片平原的确是能开垦成为农田,可是以土质而言并不是什么优质的农耕区,一旦大规模地开垦并且没有“休田”的规划,很快土质就会区域纱质化,严重一些则是会缓慢变成戈壁状态。

    诸夏属于优质农耕区的地方真实不多,黄河流域也就中下游因为河水长期从上游带来了沃土,经过不知道多少时间的演变,黄河的河道又一再发生改道,才形成利于农耕的土质,使黄河中下游成了稍微可以称道的农耕区。

    其它的地方,长江三角区也是因为河床不断改道和河流带来优渥泥土的因素,比黄河下游更加有利的是当地的土质本来也好,才成为优质农耕区。

    以有限的优质农耕区繁衍出了一个强盛的文明,于全球任何一点来说都是极为难得的事情,诸夏就是在这样的环境发展并且壮大起来,长时间处于世界民族之林的第一序列,很多时候甚至是处在世界民族之林的巅峰。

    除了诸夏文明之外,许多能够发展并存在下去的文明,无不是地理环境本身有着巨大的优势,个别地理环境适合繁衍生息民族本身又足够优秀的民族,他们几乎是没有遭遇什么波折就处在世界最强序列,不过更多的是因为环境优渥再加上周边没有什么威胁而文明层次停滞不前。

    要是观察各个文明的发展历史,可以发现栖息地环境不是多么好,民族自身却是足够优秀,只要是能够撑过文明发展的第一关,如击败周边的强敌,或是研究出领先时代的科技,必然是会在地球发展史上留下重重的一笔。

    “我们观察汉帝国的地理环境,实际上真没有太过得天独厚的优势。”尤利安懂得这个是罗马人从希腊人那边抢了足够多的文献,一些罗马学者对相关的知识进行研究和解读,漫长的时间才得出属于罗马人的一套理论:“他们处于多山的大陆架,几乎看不到成规模的平原。唯一值得称道的地方是他们有着两条足够长的河流。”

    “阿三以及波斯人,都是依靠栖息环境的河流发展起来。”弗拉维斯多少也懂得一些地理学:“汉帝国也是同样如此。他们的文明发展有着很高的相似度,略微有差别的是初始阶段之后的思想差异。”

    阿三文明并不能说是低级文明,相反应该评价为一个高端开局的文明,只是他们的地理环境比诸夏要更为复杂一些,除开恒河流域与印度河流域之外,周边全被难以翻越的高山峻岭和广袤的森林所包裹着,远比诸夏的先祖更难向外进行扩张。

    诸夏文明扩张的巅峰,向外不是遭遇广袤的戈壁和沙漠,便是遇到了难以翻越的山脉和似乎没有尽头的草原、沼泽,甚至是周边同样有着深不见底的原始森林以及大海,唯一比阿三文明略略好一些的地方就在于“基本盘”的面积大一些。

    受于周边地理环境无法向外扩张的文明,他们征服了已知世界的挑战,缺乏与外界的联系必然是难以与其它文明碰撞出什么火花,文明层次陷入停滞,固步自封也就成了理所当然。

    诸夏文明与阿三文明都是类似的情况,同样是在辉煌中固步自封,又在自我骄傲的时间段发生了内战,随后被外来文明所欺凌,以至于某些时间段能够屹立于世界民族之林的巅峰,可是因为遭遇外族入侵致使文明一再出现断层,逐渐被其它文明所超越。

    阿三文明比诸夏文明惨的是,他们发现自己没有什么可以做的时候对宗1教出现了无比的兴趣,创造出了利于统治者的宗1教,外来侵略者在征服他们之后延续了“宗1教1枷1锁统治法”,致使阿三成为世界上最好征服的民族之一。

    “我奇怪的就是汉人对于宗1教的态度。”弗拉维斯不知道应该怎么去进行描述,用着略微混乱的词句述说:“他们对于宗1教自然也是虔诚的,只是也很容易抛弃信仰。他们更加偏向于崇拜真实不虚的神灵(祖先),众多的神话故事里面讲的是人定胜天,不是遭遇到灾难之后仅是祈求神灵庇佑。”

    罗马人曾经也只相信真实不虚的神灵(祖先),但是他们征服希腊人之后就改变了自己的信仰体系,以“虚拟神”取代了对祖先的信仰格局。

    纵观那些信仰“虚拟神”的民族,不管是信仰什么神灵,一旦遭遇到灾难,首先的选择就是双膝跪地祈祷自己的神灵进行解救,完全忘记自己是有手有脚也有思想(智慧),一个办不到就所有人团结起来渡过难关。

    “因为他们的神就是真实存在的啊!”尤利安十分讶异汉人对天子的态度:“汉天子既是所有汉人的神,也是他们的族长。”

    弗拉维斯一时间无言以对。

    罗马的历史上也存在过统治者即为神灵的事情,只是不像诸夏那样成为一种传统,甚至都没有任何人有足够的资格成为所有罗马众生的族长。

    他们是搞了很久才明白一个道理,很久以前汉人的统治者就兼顾了两种最高的身份,先是族长(天子)然后才是管理者(王、皇帝)。

    按照罗马人的理解,天子的身份远远要重要于皇帝这个身份,简单的原因是族人需要无条件听从族长的指示,是从一种道德、族系、社会关系方面等等的约束。皇帝则是使用一种法规来约束国民,通常能够被划归于法律方面的,基本上就等于是一种强权制约。

    其他大多数国家,最高统治者仅仅是掌握了“法”,因为不是族长的关系缺失了“理”,等于是处于一种法理缺失的状态,天然上就不具备家天下的“合理性”。

    所以就能发现一点,像是罗马的统治家族每时每刻都在遭受挑战,那种挑战还是一种既定的规则,不像在诸夏挑战“天家”是一件违背了伦常、背弃了忠诚、会触发神灵怒火的事情。

    在诸夏,想要对最高统治者发起挑战,需要的前置条件就是天子先自己玩脱了,导致百姓对统治者家族失望。

    要是用数据流的说法,天家的民心得是降低到百分之三十或以下,有人对天家发起挑战的时候才有可能成功。若是天家的民心至少在百分之五十以上,任何人对皇权发起挑战都没有成功的可能性。

    在很多国家,统治者得不得民心并没有太大的区别,他们能做坐稳屁股下面那张宝座的原因仅仅是自身持有的武力足够强大,玩的就是各大贵族之间的互相竞争,平民就算是想要成为一名士兵参与进去都难。

    用通俗一些的说法,大多数国家的阶层是固化,历来就是龙生龙凤生凤的格局,想要获得参与权力的游戏,得是自家的某个祖先走了狗屎运成为一名贵族。

    “汉人用了数千年的时间才形成现在这种社会结构。”尤利安不是那么确定汉人的这种文明到底好不好,更无法估量罗马能不能学:“就算是有心想学,我们也绝难办到。”

    基1督1教是被君士坦丁家族扶持起来,才几十年就成为一个庞然大物,有了私军再加上与众多贵族纠缠不清,奥古斯都想要一手神权一手皇权恐怕要先历经一场地狱难度的角逐。

    弗拉维斯不好搭话了。他们瓦伦提尼安努斯家族就是其中一个与基1督1教有深深瓜葛的一个家族,不是不能斩断与基1督1教的利益纠缠,可必定是会伤筋动骨。

    类似于瓦伦提尼安努斯家族这种情况的太多了,难以想象基1督1教只是经过数十年的发展怎么能做到这一步。他们之中不是没人想到一旦让基1督1教继续壮大的话,罗马会陷入皇权与神权失衡的状态,不过君士坦丁家族才是罗马当前的统治家庭,他们认为要操心也是君士坦丁家族去操心,根本轮不到他们去操闲心。

    “我们办不到,波斯人同样也办不到。”尤利安自身其实也和基1督1教有不浅的纠葛,他能够回到罗马权力核心,基1督1教并没有少出力:“他们比我们应该庆幸的是琐罗亚斯德教是一个相对温和的宗1教。”

    琐罗亚斯德教在萨珊是作为一种依附统治者的宗1教,他们似乎是满意当前的状态,遇到与统治者执政理念有分歧的时候,大多数时候是琐罗亚斯德教选择退让,不像是已经壮大的起来的基1督1教敢与君士坦丁家族在各方面叫板。

    如果说尤利安已经发现基1督1教有些尾大不掉的趋势,那么他肯定不敢相信到了某一天,基1督1教会强大到随时随地可以左右皇权的地步,甚至是等待基1督1教有了自己的教皇,包括罗马在内的国家都需要经由教皇的加冕才具备统治国家的合法性。

    “波斯人近年来每年的军费都是往上翻,我们不得不进行跟进。”尤利安看了一下弗拉维斯,又看向了另一辆马车上的柴尔德主教:“我们的军费增涨没有波斯人的幅度那么大,想要增税却是远比波斯人更加不容易。在这一件事情上,基1督1教帮了很大的忙。”

    君士坦丁家族现在是罗马的统治家庭没有错,关键是相当数量的罗马贵族因为历史遗留原因对君士坦丁家族打从心里反感,能够维持国家的统一都是那么不容易,想要全国性质跟着君士坦丁堡制定的政策走属于没可能。

    “我们的军费增涨了三倍,由今年起每年达到四千万金币之多。”尤利安清楚的知道那还是因为罗马离汉帝国太远的原因,大部分军费也不是用在组建陆地军团,是被用在了海军的建设:“除了直接向汉帝国购买之外。像是你们瓦伦提尼安努斯,接了不少份额的订单吧?”

    “只是占了很小的份额。”弗拉维斯实话实说道:“留在国内的份额都是研究性质的资金,用在向汉帝国采购占了军费的七成。”

    罗马急需海上力量来确保势力范围的安全,自身无法建造远洋船只的前提下,短时间内需要成品的战船只有向汉帝国购买。

    作为一个传承了数千年之久的帝国,罗马人也清楚军备不能单靠买,有再多的困难也得搞明白怎么造,懂得造了再研究怎么更新,要不然就是永远落后他人。

    “实际上我与汉帝国的礼部有过沟通。”弗拉维斯没藏着掖着:“向汉帝国购买图纸,或一次性付清总费用,或是以制造产量来分别付费。”

    尤利安还真的不知道那么一回事,希冀地问:“他们怎么回复?”

    “汉帝国没有拒绝,只是……”弗拉维斯苦笑着摇头:“我付不起他们开的价格。”

    “多少?”

    尤利安对那一方面不熟悉,想的是一个家族付不起,不是能联合采购吗?

第967章:罗马必须忍

    涉及到科技产物的时候,再高的价钱都可能出现,尤其是那种别人有的而自己没有的科学技术,卖方肯卖已经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情。

    现在并没有“一流强国卖标准,二流强国卖品牌,三流国家卖产品”的说法,实际上要不是汉帝国出现在他们的视野范围,汉军也能随时随地威胁到他们的安全,想要让国际军火市场变得繁荣,都是到十八世纪的事情了。

    “他们并不分批售卖战船蓝图。”弗拉维斯为了让尤利安有足够的心理准备,先说了一下买卖的基础。他果然看到尤利安露出了惊喜却又苦闷的表情,自己也苦笑着说:“不可能是全部的整套,但仅是汉帝国愿意贩售的那些款式。价格其实并不夸张,它们值那个价。”

    尤利安深呼吸一口,重复问道:“多少?”

    “不是单纯的金钱报价。”弗拉维斯觉得那些附属条件才是最重要的:“牵扯到了政治条件。”

    礼部给予弗拉维斯的回复是一系列的要求,其中包括罗马的海洋船只全面转为汉帝国标准。

    除了海洋船只的标准制定之外,哪怕是罗马人自己的造船厂也被要求需要有汉人官员前往监督造船过程,给出的理由是汉帝国虽然卖的是蓝图,可是绝对不愿意见到有次品的出现。

    有懂得技术的汉帝国官员前来“把关”对罗马人来说是一件好事,他们虽然觉得那个条件怪怪的,却也乐于接受。

    对于像瓦伦提尼安努斯这种产业有六成以上都是造船业的家族来说,汉帝国还提出在罗马境内开设造船厂的条件才是要命的一项。

    一旦罗马境内有汉帝国的造船厂,没等购买蓝图的罗马家族将技术吃透,市场份额估计也不会剩下多少了。

    “的确是的。”尤利安以自己的理解说道:“我们向汉帝国购买船只,他们抬高价格的其中一个理由就是送货路途遥远。”

    弗拉维斯认为尤利安没有抓住关键点,是他们这些本土造船家族面临造船技术的更新,停产的同时汉人插入市场,平常时候他们能用各种各样的方法去阻止,真让汉人在罗马境内有造船厂就没有任何阻止的可行性手段。

    “如果汉帝国开设的造船厂愿意招收罗马工人的话,并不是一件无法接受的事情。”尤利安是从全局在进行思考:“我们极度需要他们的帮助,才能跟上时代的步伐。相比起追赶,经济方面可以暂时进行牺牲。”

    从全局出发的角度而言,弗拉维斯知道尤利安说法无比正确,但尤利安是皇室,他们只是贵族。

    罗马的贵族并不需要完全配合皇室,不与皇室起龌蹉的贵族在罗马甚至称不上是合格的贵族。

    统治罗马的皇室可以一换再换,贵族的利益却是不容受损。这种理念已经在罗马存在数千年,并且会一直存在下去。

    当前已经有市场份额那么一个理念,罗马人在数千年的开拓历史中,一开始还是纯粹为了土地在征战,后面逐渐明白哪怕不占领土地,只要去占领市场也是一种胜利。

    “我们的技术完全落后于汉帝国,本身就没有竞争能力。”弗拉维斯必须要说得更明白一些:“假设能够付得起资金,君士坦丁堡也愿意接受汉帝国的附属条件。我们至少要花三到五年的时间去吃透那些技术,那三到五年的时间就会形成一个空档期。”

    尤利安有些听懂了,就是还没明白弗拉维斯的反应为什么那么大。

    “空档的期间,包括我们瓦伦提尼安努斯家族在内都会向汉帝国采购船只。但万里迢迢去购买,与在自己的家里购买,殿下应当明白其中的区别。”弗拉维斯觉得自己已经讲得非常明白,停下来稍微让尤利安消化一下,才接着说:“我们购买商品的时候,会有一种粘性。就是向某个商家购买商品,只要那件商品不是太次品,用了觉得好的前提下,下一次想要再购买同类商品的时候,会依然去那一家。”

    尤利安听着那么直白的描述,第一时间想到的是自己买了某家的商品觉得好,还真的是形成了一种惯性,下一次想要再买同类商品想到的就是那一家。他同时也明白了一点,不是谁都有那个能力万里迢迢抵达汉帝国采买,可去家门口却是一件再便利不过的事情。

    “由于一些原因,我们已经接受了汉帝国租借港口的提议。”弗拉维斯其实是内心反对港口租借却闭嘴的人之一,他知道尤利安也是。他叹息道:“数千年来,罗马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耻辱两个字没说出去,稍微修饰了一下:“这么的理智过。是现实逼迫我们不得不理智,一旦不理智可能发生任何一个海岸线烽火连天的事。”

    尤利安深切的知道一点,相对于其他国家来说,罗马租借给汉帝国的港口年限看着不高,租金方面甚至可以说是可观,却是一个遮羞布罢了。

    汉帝国海军进入地中海耀武扬威,庞大舰队直抵君士坦丁堡,对于罗马人来说是难以用语言描述的震惊。

    曾经的什么蛮族火烧罗马或是暴动的奴隶大军威胁罗马,与汉帝国的舰队直接开到本国首都城下相比,什么都不是。

    “如果仅是来自舰队的威胁,我们不可能做出那种让步。”弗拉维斯不是罗马的统治核心阶层,他却是有脑子:“真正让奥古斯都咬牙点头的是火药武器。”

    有超过一万以上的罗马人,他们亲眼在阿三战场看到了汉军使用火药武器的威力。

    发生在笈多帝国的惨况被亲自观战的罗马人写信回去,任何一个看到的人一开始都觉得是写信者肯定是脑子坏了,世界上怎么可能会有那种一炸响就如同火山喷发的武器。

    如果一两个人那么描述可以视作传播谣言,那么数千上万人写了相同的远方见闻必定就是事实,容不得人们不去相信。

    汉帝国有着当今已知世界最为强大的海军,尤利安等人还向君士坦提乌斯二世禀告说,汉帝国的海军中也列装了那种叫火炮的武器,甚至描述了火炮战船向沿海城市进行海岸炮击的的场景。

    到了这种地步,不但是君士坦提乌斯二世面对汉帝国的港口租借要点头,就算是他不点头也会被众多罗马贵族逼着答应,那是谁都不想看到某天汉帝国的炮舰开到自己的城市边上。

    那是以汉人仅是数千人就敢在君士坦丁堡暴起的例子来看,汉人不爽了开来炮舰炮击沿海城市的机率几乎是高达九成九。

    “所以根本容不得我们拒绝。”尤利安很清楚奥古斯都处在什么样的尴尬境地,很想为之分担压力,取得国内贵族的谅解:“你亲自来到了汉帝国,了解现实局势,或许可以写信给友人,告诉他们都发生了什么。”

    弗拉维斯点头答应下来,至于会不会用心去做,连他自己都不确定。

    “我们跟着汉人一路向北,已经进入草原……”尤利安环视着周围,不是那么确定地说:“进入草原之后,我们继续向北走了两百余里,一路上有看到战后遗落的痕迹,却是没有看到大战。你说,他们是不愿意让我们看到吗?”

    从进入草原到继续前行两百余里,对于广袤的草原来说根本算不上是深入,只能说是稍微探了点头。

    他们当前所处的位置应该是原有的汉帝国与柔然部落联盟的边境线,那些留下交战痕迹的地方应该是发生小规模的接触战,以被遗留的痕迹判断很快就分出了胜负,没有进行奔逃与追击。

    “从我们一直在行军可以看出一点,汉军没有找到让火器部队投入作战的机会。”弗拉维斯满脸的若有所思:“汉帝国的火器部队在行军时有乘坐马车以及骑马,似乎不代表他们能进行短途机动作战的能力?”

    罗马人是帝国级别的国家,但他们实际上对于陆上广袤范围的作战并不是那么熟悉。

    这个与罗马人千百年来主要依靠地中海的海上运输和投送兵力有关,大多数时间里他们的军队都不用在陆上进行漫长的行军,是乘坐船只在地中海航行,将部队运送到接近战场的海岸,再进行登陆。

    与汉帝国或萨珊形成对比的是,罗马军队的畜力非常稀少,更没有庞大规模的骑兵部队。

    罗马军团一旦需要在陆上长途行军,部队基本上就是靠着爹娘生出的两条腿来赶路,他们行军速度的龟速也是举世闻名,一开始就是因为这个缺点才被帕提亚帝国抓住机会,也成就了帕提亚帝国弓骑兵和具装骑兵的威名。

    到当前阶段……或者应该说是与萨珊交战的阶段,罗马军团的陆上行军速度依然没有改善,只是他们采用了步步为营的谨慎态度,同时也组建起了自己的骑兵,每次开战也必然大肆征召附庸种族的骑兵助战。

    当天发生了较为特殊的事情,日头还在天空正中央的时候,队伍却是停了下来。

    尤利安相邀克谢亚斯一块前去寻找刘导,一问之下得到了答案。

    “我们的部队将一部分敌军围堵在了前方三十里左右的一处河滩。”刘导所知道的也仅是这些:“征北将军认为那处战场可以交给火器部队。”

    得到回复的两个歪果仁回到自己的队伍。

    “可能被你猜中了,汉帝国的火器部队只能打阵地战。”尤利安觉得这是一个好消息:“看来这个新式兵种有些不小的缺陷?”

    弗拉维斯摇头说道:“只能打阵地战并不是缺陷。”

    尤利安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之后苦笑:“的确。”

    任何一场战争,不都是由多场阵地战来分出最后的胜负吗?

    像是游牧民族喜欢打奔袭战和游击战,赢了再多次也仅是达到破坏的效果,没有在正面战场击败敌军的主力部队,挠痒痒就是挠痒痒,仅是难受而不致命。

    从未有闻袭扰战和游击战可以决定国战的成败。

    最好的方式莫过于有能顶住正面战场的部队,再加上友军在敌后袭扰,两相结合之下成了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

    说一千道一万,其实要是正面战场顶不住,败亡也仅是时间问题。

    “战场情况瞬息万变。”刘导看到要去战场的歪果仁多得有些过份:“每个国家只能去至多五个人。”

    跟随北上的原来只有罗马人和波斯人,后面礼部觉得一个国家去看是看,多个国家也没有区别,要展示就干脆让更多国家的人看到,组织了在长安的各国使节北上,他们在阴山以东、盛乐以北完成了会合。

    火器部队开拔,多国的观察人员是混在部队中一块前行。

    越是靠近战场,能够看到的交战痕迹就越多和明显,甚至还能看到汉军正在打扫战场的场面。

    一直到被一条河流拦住去路,火器部队才下了厢车和弃掉骑马。

    拦路的河流并不深,涉水而过最深仅是抵达腰部,河流也不显得湍急。

    “前面就是被围住的草原军队?”尤利安重新上了陆地,指着前方:“看规模不会少于四万?”

    火器部队来到河流的北面,一声又一声急促的军令就开始被吼出,根据建制开始进行队列排序。

    要是从高空向下俯视,战场是一个两条河流包夹在中间的陆地,空间大约是有三十里方圆左右。

    “敌军被迫挤在河流的半弯处。”刘导可以透露更多的信息:“他们完全是慌不择路,自己窜进了一个水流湍急的区域。”

    火器部队形成队列行军,火枪兵在前,马拉炮在后。

    战场上的左右两翼是早就投入作战的其他汉军部队,他们形成一种钳形的包围态势,将南面的空间让了出来。

    被包围的草原联军似乎是失去了有效指挥链,一见到南面有空档就冲出一批人,对此李坛的态度是选择放任。

    李坛是很不容易才将敌军围堵到这一个地方,他认为要是火器部队连小股敌军的冲锋都能击败,那么大汉就根本没必要去搞什么火器部队,或者那支火器部队的军官都该去死!

第968章:恐怖如斯

    天地成一线,下为青绿草原,上为蓝天白云。

    火器部队涉水过河之后,是在河滩位置进行了队列调整,一个个长方形的步枪兵线列阵很短的时间内形成,又成为一个横向直线的大线列阵缓缓向前推进。

    李坛是在右翼观看火器部队的到来。

    仅是从实际出发,他们能够将敌军驱赶并堵截在这一片半弯河滩区域,本身就代表完全有实力进行歼灭。

    “大汉需要知晓步枪兵线列阵的实战能力。”李坛对于这个没什么不乐意的地方,他能够率部将敌军围堵已经证明了自己的才能:“很多人在等着结果。”

    其余将士可就不是那么乐意了。他们花了将近三个月的时间与草原联军交战,一再向北推进数百里之远,很不容易才对一支敌军形成包围,结果是给人打下手,长熟的桃子要被人摘去?

    不管乐意还是排斥,军令下达就要进行遵守。

    左右两翼的汉军在一片沉默中看着草原联军出动骑兵向南尝试突围,又看着形成漫长横向线列阵的步枪兵稳健向前推进,一个人就会有一种想法,不缺乏等着看友军笑话的人存在。

    “边军、常备军以及峻稷山校尉部,就是为了见识今天的场面忙死忙活数个月。”

    “咱们能一个冲锋解决的事情,偏生要让给他人。”

    “俺倒是想看看,那个什么火器究竟有多厉害!”

    “瞅着呗。”

    随着向南尝试突围的草原联军越来越接近步枪兵线列阵,满心不忿的将士再也忍受不住,闲言碎语也就蔓延开来。

    稳健推进的步枪兵线列阵,一声声的军令口号声中停了下来。

    “进入射击准备!”

    位处线列阵前沿的步枪兵,他们开始进行装药以及装弹的举动。

    火药是被纸定量包装,仅是需要撕开包装放进枪膛,不再需要像以前那样依靠经验来衡量装填火药的多寡,少了装多了会炸膛和装少了威力不足的失误。

    定装火药之后,步枪兵将铅弹放进枪膛,再用通条在枪膛来回推动几下。

    装弹动作完成之后,位处第一线列阵的步枪兵并没有立刻做出瞄准的举动,是和同一线列阵的后两排袍泽一样,安静站在原地等候下一步的命令。

    “看着很复杂。”尤利安不是第一次见到火枪,只是从来没有见过装药装弹的流程:“他们这是在等敌军靠近了?”

    “有消息称汉军的步枪最远射程超过三百汉米。”弗拉维斯看着不断驰骋而来的草原联军骑兵:“看他们刚才装弹的过程,平均在三十汉秒左右。骑兵冲击三百汉米大约仅是二十汉秒左右?”

    “射速比弓箭兵慢,仅是射程有优势。”尤利安用猜测的口吻说:“他们最多只能进行一轮齐射,难道后面是进行肉搏?”

    不止罗马人在进行猜测,旁观的各国人员都在议论,大多数人对汉军步枪兵与草原骑兵的对阵并不看好,认为以骑兵的冲锋速度定论,汉军步枪兵最多只能射击一轮。

    处于步枪兵军阵后面的炮兵,仅是有二十门炮进入预备射击的状态,其余更多的炮兵并没有什么动作。

    二十门进入预备射击状态的炮口径都不大,全部是七十五毫米的款式。

    彼此起伏的口令声中,炮兵完成了装药以及装弹的动作,又在一阵阵的口令中调整炮口的仰角以及炮口所对的方向。

    “一千米!”

    “九百米!”

    “……六百米!”

    “五百米!”

    排列成为一条横向直线的二十门炮,其中一门被安排进行校射的火炮,它是在炮长的挥下红色旗子动作中进行引信点火。

    并不长的引信很快就燃烧向炮膛,炮身内部的发射药随着闷响而爆发,炮弹被一股巨力激射出去。

    炮弹在半空中呼啸,破开了空气翻滚着飞射,它在飞的过程中还有着正在燃烧的引信,差不多完全失去动能的时候引信也倒向了炮弹的核心,一声闷响就在距离地面越五米左右的半空中炸响,无数的铁珠以爆炸中心为起点向周边激射。

    从外围的角度看去,炮弹炸开的下一瞬间,位处下方七八米范围之内的草原骑兵,他们的身躯很突然出现了一个又一个血洞,座下战马的庞大躯体被铁珠命中更多,连人带马是刹那间就丧命,一时间成片地出现人仰马翻的场面。

    “预备!”

    “开炮!”

    有节奏的炮响声是一声接着一声,青铜炮的每一次开火,地面都会发生一阵颤动。

    开炮的青铜炮,它们的炮身在一股推力之下颤动,基座的设定是在推力之下两个轮子向后滚动卸掉后坐力,又由炮手将青铜炮进行复位。

    连续不断的炸响声再次出现在冲锋途中的草原骑兵头顶,上演了火药燃烧火星四溅的画面,铁珠进行致命飞舞的绚丽。

    那一刻,不止一人发出了“嘶!!!”的吸气声,那是他们看到既绚丽又血腥的场面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

    身处炮击范围内的草原骑兵,死了的就死了,没死的则是失去思考能力。

    没死的草原骑兵根本就是在晕懵的状态下任由座下战马自己做主,受惊的战马有的是驻蹄,更多的是惊恐地乱窜,场面彻彻底底地乱了起来。

    “这、这、这……”克谢亚斯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竟然软软地趴在草地上,头却是成为一种不自然的角度看着前方对草原骑兵来说绝对的惨况:“恐怖如斯!”

    克谢亚斯并不是唯一一个被吓得软倒在地的歪果仁,他周边同样或躺或跪了一大片人,每个人脸上除了失神之外,就是满脸的震惊和扭曲。

    他们之中的一些人并不是第一次看到炮击场面,阿三大陆的炮击固然场面浩大,威力也犹如火山喷发,当前所见的炮击动静没阿三大陆那么大,看到的却是不一样的血腥和恐怖。

    眼力越是好的人,他们越能知道炮击的威力,稍微试想一下身处铁珠漫布激射的环境,身上的哪个地方都开始觉得疼,内脏也会产生一种颤动的错觉。

    “防不胜防……”冈比西斯脸色苍白:“无可提防。”

    漫天箭雨已经够可怕了,爆炸之后激射的铁珠远比箭雨的密度更大,看那人体或马身被铁珠射中的穿透力,可以预料盾牌也根本防不住,一想到为汉帝国为敌迟早也会遭遇那种打击,谁都是忍不住浑身一个颤栗。

    作为冲锋在第一线的草原骑兵,他们幸运地没有身处炮击范围之内,却是每个人都扭头傻眼地看着后方,下意识就想要逃离这个战场。

    “第一排准备!”

    冲锋在第一线的草原骑兵,他们已经进入到接近步枪兵线列阵的一百八十米范围之内。

    “射击!!!”

    炒豆子一般的“啪啪”声成片响起,使用了无烟火药的步枪兵没有陷入雾蒙蒙的笼罩之中,开枪之后的步枪兵没有时间看战果,是根据平时的训练向后让开射击位置。

    向前递补射击位置的步枪兵,他们在做瞄准动作的时候,看到的是前方的敌军成片地被扫倒。

    “预备!”

    看到敌军惨况的步枪兵,无论之前有没有紧张的情绪,发现距离那么远都能成片扫倒敌军,心态立刻是稳了下来。

    “射击!!!”

    又是一阵“啪啪啪”炒豆子的爆响声,射击完毕的步枪兵转身迈腿,侧身错过向前递补射击位置的袍泽,开始清理枪膛。

    两次排枪齐射,远到两百四十米之外,近抵**十米之内,处于射界范围之内的草原骑兵仅有极少数安然无恙地呆立原地,剩下哪怕不是当场被射杀,也是成了躺在地上哀嚎的血人。

    仅是剩下零散的草原骑兵,第三次排枪齐射也就没有必要进行。

    步枪兵进入到短暂的修整姿态,被安排在侧翼的游骑兵被派遣出去解决那些呆立的草原骑兵。

    “好啊!”李坛双目满是精光:“没辜负本将军的期待!”

    使用特种弹的炮击异常惊艳,两三千的草原骑兵至少有七八百是倒在炮击之下,剩下的草原骑兵则是战马被惊吓到失控,接下来的战事一边倒也成了意料当中的事情。

    步枪兵组成线列阵齐射,场面使追求次序的将军一看,无论是从哪一方面来看都会觉得赏心悦目。

    一次齐射,就是因为离得远了,才能更加清楚地观察战果,那是一种弹丸密集横扫,射击范围之内令人不知道该怎么躲的密集火力。

    “不就是瓦解敌军冲锋嘛……”

    “就、就是……,俺们布下箭阵,一样能让敌军尸横遍野。”

    “是极,是极。箭阵一点都不会输给他们的齐射,场面还更加壮观。”

    “哪怕不布下箭阵,骑兵互冲也能轻易解决敌军。”

    左右两翼的汉军,议论声不断,嘴巴里各种的不承认,可是谁看谁脸上不是怪异就是服气。

    他们很清楚自己也能办到,可是绝对不会像火器部队那么的干净利索,同时也绝难像火器部队零伤亡就消灭处于冲锋姿态的两三千敌军骑兵。

    “那个,俺是好奇啊,纯粹的好奇。该怎么通过选拔,才能进入火器军。”

    “是呢,俺也同样好奇。可有哪位弟兄知道?”

    “俺很是喜欢那根烧火棍,一身新式军装也挺不错的哇!”

    向强者靠拢是智慧生物的共性,成为强者的一员更是人所向往的想法。

    常备军是一再选拔才能入选,不是战争状态下每隔几天也有文化课,仅是看到一次惊艳的展示,脑子灵活一些的人立刻明白好与不好。

    “混账东西,既然是试验性质,只要表现良好,肯定是会逐渐推广被列装。”

    “我部是精锐,一旦决定换装肯定比其他部队要快。急个什么玩意?”

    “哈,哈……,那可要上禀,俺们可是很辛苦才将敌军围起来,功劳可是大大的,换装一定要优先考虑俺们。”

    从不屑,到震惊,又到羡慕,那是在很短时间内的一次思想变动。

    要是火器部队的亮相没有那么惊艳,他们依然会愤懑自己的功劳被抢,等待看到火器部队的表现,尽管依然是有些不满,但更多的是想要投身其中。

    李坛大略也能发现麾下部队是历经了什么样的心路旅程,有心给火器部队更多表现的机会,下令:“让他们一路推进。”

    火器部队暂时被规划到征北将军幕府序列,来自李坛的命令自然是要执行。

    这一边的动静是被其余的草原联军听到了,距离比较远却是难以窥探全貌。

    火器部队以线列阵的队形继续向前推进,一路上迎头碰上了几支主动来袭的草原骑兵。

    敌军数量少的时候,火器部队并没有进行大规模的炮击,仅是会发射那么一两炮用以恐吓敌军战马。

    步枪兵是根据敌军数量多寡,有几条线列阵的步枪兵进行齐射,演示了线列阵单行排射,三段击轮射,线列阵交叉火力齐射……等等的步枪兵射击演示。

    “敌军的战马没有经过专门的训练,听到炸响少有不失控的。”李坛看得很清楚,炮击的动静对敌军战马的影响无比严重:“我们的战马也仅有火器部队所属的游骑兵有经过专门的训练,看来日后训练战马不被炮声惊吓是必然趋势。”

    战场之上,火器部队已经推进到了敌军五里范围之内,步枪兵的线列阵纵队横向是一再更变,青铜炮是以口径和射程的不同已经开始进行部署。

    “火器部队似乎并不适合在太过开阔的战场?”郗指的是,一旦敌军的战马对爆炸声不再惊恐:“以步枪兵的射击速度,临阵不超过三次开火的机会。”

    李坛想了一想,点头表示认可。他开始设想要是自己指挥步枪兵,该怎么去应对骑兵的冲锋。

    每一场大战之前,战场上必然会有一段特别的宁静。

    当前的战场就是陷入到那一段宁静之中,打破局面的是不断被吼出的军令,步枪兵形成线列阵重新向前推进。

    进入到待射状态的炮兵,他们已经完成了装药装弹的动作,随着开火的命令被下达,发出了战场上特别的咆哮之声……

第969章:时代已经改变

    火器部队的青铜炮率先奏响,如雷一般的响声彼此起伏,空旷的平野有如闪电雷鸣天下才能出现的滚雷作响持续回荡。

    炮兵阵地之上弥漫了硝烟的味道,一轮发射完毕的炮兵因为距离的关系,肉眼可视距离之内,只能看到炮击位置的敌军出现混乱,难以判断对敌军造成了多少有效杀伤。

    “怎么不是发射刚才那种炮弹?”

    李坛来到炮兵阵地,出于身份的关系多少知道炮弹的类别,发现是在发射实心弹提出了疑问。

    目前的炮弹大体上的种类并不多,主要的类别为实心弹和开花弹两种,另一种是近战防御性质的霰弹。

    实心弹是因为为铁和铅等材料的比例出现区分,想要射程足够远看得是材料之间的搭配比例。

    开花弹则大体上分为弹片和弹丸两种,又有一种被称之为燃烧弹(榴弹)的类别。

    不管是什么炮弹,外表看去就是一颗大体上趋于圆形的黑乎乎玩意。实心弹没有其它的装置,弹丸内部还有装药则是会增加一个引信装置。同时发射不同的炮弹,炮膛也会有不同的安装辅助,例如开花弹需要有一个助推装置。

    炮兵校尉面对李坛的提问做出了回答。

    内含铁珠的炮弹太贵,发射一发所消耗的价格是普通实心弹的百倍以上,他们认为现在进行射击的炮数量已经足够,实心弹也能打出足够的杀伤力。

    “另外,敌军已经胆寒,为了不造成没必要的浪费,还是不发射特种弹了。”

    李坛都不知道该怎么评价炮兵校尉的省钱观念。

    汉帝国是一个穷民政也不会穷军队的国家,属于国家的机构当属军队最为富有。

    “连你们炮兵都认为能省则省……”李坛揶揄道:“可见火器部队是多么昂贵的一类兵种。”

    炮兵校尉完全无言以对。

    就拿发射那种铁珠炮弹来说,一发的价值能打造出三十来把长枪,要说不贵真的是在睁眼说瞎话。可是那种看刚才所发挥出来的威力,绝对不能说耗费巨大属于没有价值,应该判断为物有所值才对。

    炮响声还在继续,被炮击的草原联军完全是懵了。

    他们没有见识过类似的武器,一开始还以为是惊雷,可看天际虽然有云朵,但那云朵不多且全是白云,不应该会出现这种滚雷不停的模样。

    若只是滚雷声也就吓一吓人和马匹,他们却是不断发现周边的头上穿透着破空声,看到附近的同伴被什么东西砸中或扫中。

    被实心弹砸中或是扫中的物体,不管是人还是马,瞬间就是一副血肉横飞的惨象,立刻死去倒也罢了,没死的话就要抱着断掉的手臂或是腿哀嚎,甚至是身躯被扫成两截绝望地等死。

    数万草原联军彻底乱了,核心位置的人和马到处乱挤乱窜,死伤于互相的践踏不计其数;外围的那些草原联军,他们想都没想就要离开这个有水流如地狱一般的地方。

    位处河滩位置的草原联军,他们已经不顾上河床多深和水流多么湍急,就算是前方的人还有顾忌,也会被后面的人挤着不断栽进河中。

    “多么壮观的场面啊!”

    “啧啧,简直惨到无法用语言形容了。”

    “这条河很快就被尸体堵住吧?”

    “会不会被堵住不知道。这里的鱼虾肯定会变得异常肥美。”

    “你敢吃吗?”

    “想想都恶心,还吃?”

    的确是一副异常凄惨的场面,那些草原人进入河中,很快就会被湍急的河水冲倒,人的脑袋在被水冲击的时候载沉载浮,人的数量一多看去就全是脑袋和双手在水平面起伏,简直有如人间地狱的场景一般。

    “我一点都不可怜他们。”斗阿面无表情地说:“想一想数十年前,我们的人在胡虏的逼迫下跳河,有数万女子更是被驱赶投河。”

    那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发生在羯族肆虐中原的初期。

    羯族不止一次驱赶汉人平民前往各条河流,然后在岸边展开大屠杀,杀累了就先让还活着的汉人将尸体丢进河中。最后羯族也将没有遭到兵器杀戮的汉人驱赶进河淹死。

    羯族有抓捕女人一块行军作战的传统,女人夜间用来奸1淫,想吃的时候也会煮了吃掉。他们战败被迫撤退时,通常会选择将掳掠来的女人驱赶进河。

    当前羯族已经在世上除名,他们干的那些事情却不会被忘记,汉人追杀羯族的行动也还在继续。

    在这个草原战场之上发生的那一幕,草原联军被逼跳河,他们之中并没有所谓的无辜者。

    军人走上战场被人砍死也是死,被逼跳河同样是死,上了战场的那一刻就是进入到“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阶段,什么死法都不重要。

    逼迫平民跳河?以广泛的意义来说,其实也不存在无辜者,有的仅是处于弱者那边的悲哀。

    怎么去看待一场杀戮,完全取决于自己是处在什么样的立场。

    当代的汉人并不排斥杀戮,甚至可以说因为早先的悲惨经历,对于杀戮异族有着很浓厚的兴趣。

    汉人喜爱上杀戮的原因只有一个,看待任何一个异族都觉得某天会侵犯自己,以其是留下那些异族成为威胁,还是抢先杀掉为妙。

    战场之上处于南面的草原联军,没有人进行组织,想要逃离的人开始不顾一切地向外围冲击。

    左右两翼的汉军难以再纯粹当个看客,也很乐意加入到对草原联军的杀戮行列。

    “那些草原人真是不幸。”克谢亚斯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样的心态,说道:“他们的不幸是离汉帝国太近,同时被汉帝国当成了威胁。”

    冈比西斯知道克谢亚斯现在的心情,无非是看到草原人被屠宰,生出了兔死狗烹一般的悲戚感。

    “我们多少了解汉帝国北疆的游牧民族。”冈比西斯心情压抑地说:“这里产生过多个霸主,每一任霸主都对汉人有过威胁。”

    “曾经的匈奴帝国是压着汉人打的存在,现在留下的匈奴已经被消化。”克谢亚斯看着战场上的杀戮,说道:“迁徙向西的那支匈奴人,却能够一路上耀武扬威,甚至一路向西灭国无数。”

    “游牧民族的骑兵历来不差,别看现在的汉人对付起来很轻松的样子……”冈比西斯同样是在见证杀戮:“数万游牧民族的骑兵若是在其它地方,面对像季多罗那样的对手,会是不一样的场面。”

    他们比较好奇的是,汉军是怎么办到将这数万草原联军驱赶并围堵到这一片河滩。

    要知道单纯地歼灭一支敌军与将敌军驱赶到自己想要的位置,两种不同的局面要面对的难度并不一样,会是歼灭的难度更低一些。

    “我们或许能够消灭一支数万人的游牧骑兵。”克谢亚斯叹了口气:“却办不到将他们驱赶到想要的位置。”

    看似简单的事情,操作起来的难度无限高,需要一名能时刻掌握全局的统率,还要有绝对精锐的大军。

    统帅的作用就是每一次都能将部队在合适的时间节点调动该去的位置,同时掌握适度地打击,迫使敌军溃败向自己需要的方向。

    “指挥这一场战争的是汉帝国的征北将军李坛?”克谢亚斯不得不赞叹:“真是一位优秀的将军啊!”

    那名优秀的将军,他已经离开炮兵阵地,赶到步枪兵线列阵的侧翼。

    一直形成线列阵在向前推进的步枪兵,他们也面临着草原步骑每次或多或少的冲击。

    “这个叫滚动式射击?”李坛看着步枪兵线列阵:“名字很贴切!”

    形成步枪兵线列阵的步枪手,他们是一排射击之后停在原地清膛和重新装药装弹,后面那一排的袍泽向前迈步进入射击位置进行开火,如此这般轮换滚动着不断射击不断前进。

    斗阿同样是来到侧翼,恰好看到李坛就过来会合。

    “步枪兵的阵型看上去很薄。”斗阿对比的是冷兵器军阵与火器部队线列阵的人员差距:“将近四千步枪兵形成两条直线,每一个线列阵三排步枪兵轮换射击。虽然还有第二个纵队能在关键时刻递补上去,要是敌军的战马能不受惊吓,单以这种单薄阵型,以步枪兵的射击速度,难以保证骑兵不会冲到面前。”

    李坛刚才就看出了这一点,过来也是想看一看步枪兵有什么针对骑兵的战法,可惜的是草原联军并没有对步枪兵线列阵造成足够的威胁。

    “敌军已经完全崩溃了。”斗阿以建议的语气说:“可要招降?”

    李坛当然知道现在招降很轻而易举就能让草原联军投降,迟迟没有招降是火器部队杀的敌军还不够。

    再怎么说,今天就是火器部队的步枪兵首次参与大战,没有足够的鲜血,怎么去浇灌出响亮的威名?

    “再等等。”李坛沉吟了一下下,笑着说:“等敌军剩下不足一万,再招降。”

    斗阿没有去说恐怕会逼得敌军狗急跳墙的那些话。

    很多时候就算是被逼到狗急跳墙,那也要看围堵这条狗的是什么人,狗在绝望的时候会挣扎得很猛烈,但要是据有一棒子就能敲死的实力,并不用过多的忌惮。

    步枪兵线列阵向前推进的速度并不快,是一排射击一排向前,一步一个脚印地缓速挺进态势。

    挡在步枪兵线列阵前方,不管是人是马,也不管人或马在干什么或想干什么,一排炒豆子般的“啪啪”声过后,人和马少有还能立在原地者。

    渐渐地,步枪兵就迈步进入满是尸体和伤员的场地,他们依然是像一台无限循环的机器那样,一排射击一排递补射击,略微有差别的是每个纵列会有出现一些插上刺刀的步枪兵。

    上刺刀的步枪兵干的是在战场上对敌军进行一次补刀,甭管敌军是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还是呻吟哀嚎,反正就是刺刀捅进心脏或是脑袋这种要害的位置,做到务必让敌军真正地死亡。

    步枪兵线列阵挺进再挺进,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再也没有草原联军向步枪兵线列阵发动冲锋。

    战场上的炮击声没有停顿,步枪兵也没有因为敌军不再冲锋而停止射击,一面倒的屠杀仍在继续。

    精神彻底崩溃的草原联军,他们尝试突围而办不到,初始的炸毛阶段过去之后,尽管身边依然有同伴不断在死去,活着的人却像是麻木了那样……或趴、或跪、或躺、或站,以不同的姿势待在原地,接受了即将面临的所有命运。

    “杀戮已经没有意义了,汉军为什么还不招降?”尤利安没有什么恻隐之心,有的只是困惑:“难道汉帝国已经不再缺少奴隶?”

    “那些草原人还活着却也死了。”弗拉维斯没有见过至少一万五千人待在原地等死的场面:“汉军杀死的其实并不多,更多的草原人是死在互相践踏以及自相残杀中。他们完全绝望,身体和思想已经承认再怎么挣扎都没有用了。”

    “好吧。”尤利安点头承认:“那些草原人的确连做奴隶的资格都没有,已经完全废了。”

    旁观的大国来者其实还好,能够评价上那么几句。

    出身小国的另外那些人,直接看得尿湿裤子的不在少数,甚至出现了仅是旁观都能被吓得精神失常的人。

    战场上,炮击先停止下来。

    一时间没有了炮击的滚雷声,敌我双方都有那么些不习惯。

    后面,步枪兵也是停止射击。

    战场上除了惨叫与哀嚎,以及战马的嘶鸣,不再复有其它动静。

    “应该是不足一万敌军了吧?”李坛看了一眼斗阿,问道:“你的部队上去收降?”

    斗阿想了想答应下来。

    没死的草原联军,发现汉军不再继续攻击,先是一个放声嚎哭,随后是哭成了一片。他们觉得自己真的是太惨了,还是那种前所未有的凄惨,整场交战压根就没有与汉军发生过兵器互砍,仅是汉军在不断“轰轰轰”和“啪啪啪”,自己这边的人却是死得差不多了。

    “因为火器的出现。”尤利安异常沉重地说:“战争已经变得与我们所理解的战争完全不一样了。”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13357/ 第一时间欣赏席卷天下最新章节! 作者:荣誉与忠诚所写的《席卷天下》为转载作品,席卷天下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席卷天下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席卷天下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席卷天下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席卷天下介绍:
东汉末年诸侯混战,多少英雄故事不过是为了争权夺利互相攻伐,他们或许只看见站在高处手握生杀的权利,却不见耗尽了民族的精血。
随着司马氏篡夺天下,八王之乱为胡人打开了南下的大门,中原大地迎来了黑暗的时代。
刘彦来到了公元340年,历史俗称“五胡乱华”的历史时期。面对中原满地胡人和即将被杀绝的族人,他别无选择,只能奋起为生存而战!
……
君不见,汉终军,弱冠系虏请长缨;君不见,班定远,绝域轻骑催战云。
我有系统金手指,诸君且与我一同杀胡,尽复汉人河山,再塑强汉辉煌!席卷天下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席卷天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席卷天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