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0章：远东新政（Ⅲ）
无论是典型的右翼“秩序党”，还是在野的左翼“公平党”，罗兰都不陌生。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所谓的党派政治他在地球上见得多了，架构不知比这复杂多少倍。然而他也清楚，无论斐真的秩序党和公平党，抑或地球上那些更复杂的党派模式，倘若照搬到当今的远东，结果注定是水土不服、事与愿违。
“任何国家的政体都要以适合其国情为前提，否则非但无法起到推动国家富强的目的，反而会成为国家崛起的拖累，”政体是一国上层建筑的基本构架，在这个问题上容不得半点妥协，罗兰直截了当的向父亲表明态度：“请让热尼娅阿姨转告觉醒者俱乐部那些不安分的家伙就远东当前的国情而言，我们还无法接受党派政治，无论右翼秩序党还是左翼公平党，我都不想看到他们出现在远东的政治舞台上，谁要坚持走这条路，只好请他趁早滚蛋！”
鲁道夫吃惊地扬起眉梢，随即哑然失笑：“你年纪轻轻的怎么比我还保守？我最近看了几篇报上登载的政论文章，知识界似乎普遍认为党派政治是未来政治生活发展的必然方向……”
罗兰不屑地扯了扯嘴角，脸色显得有些阴沉：“报上那些鼓吹手只宣称党派政治有这样那样的好处，却不会告诉你党派政治永远无法克服‘党争’这一痼疾，对斐真那样成熟稳定的立宪制国家来说党争或许还能忍受，但是对于我们这个新生的政权……党争将带来致命的内耗，我绝不会容忍这种事发生在远东。”
鲁道夫大笑：“你这些话如果传扬出去，会被文人骂作‘小**者’。”
罗兰望着父亲，眼中满是无辜：“这些话当然不会是我说的，反对‘党争’只能是您的态度。”
鲁道夫扶额叹气：“好吧，我就知道又得替你背黑锅！”
确定了政体框架，父子二人接下来的讨论更加深入。在这个魔导工业革命方兴未艾的时代，瓦雷斯世界的主要强国，无论是以亚珊帝国为代表的绝对君主制的国家，还是以斐真为代表的立宪君主制国家，区别只在于君权是否受到宪法限制，国家的最高行政机构则是相似的都采用内阁制。
内阁的首脑称为首相或宰相，协助君主总理国内政务，首相之下设各部大臣。至于首相与内阁大臣的选拔和任命，不同的国家有不同的制度。亚珊帝国的君权至高无上，首相与内阁大臣理论上皆由皇帝本人指定，其后还要接受教廷的考核，确认候选人是虔诚可靠的培罗信徒才算过关，不过在实际执行中未必全由皇帝一手包办，特别是近代以来，大多采用大贵族与高阶圣职者推荐多名候选人、皇帝从名单中做出最终选择的方式任命首相，比如当今帝国首相穆勒伯爵就是得到教廷和外交系统的官僚联合推荐才进入查理皇帝的法眼，成功入阁拜相。
但是在斐真，情况就大不一样，斐真国王（同时也是帝国的侯爵）没有权力任命首相，执政党的党魁自动入阁拜相，而内阁大臣的候选名单也由执政党负责推荐，国王的任命只是盖个图章、走个形式。当然，根据宪法斐真国王有拒绝通过内阁任命的权力，但是近代以来没有哪位国王实行过这项权力，以至于王室在政治活动中的存在感越来越低，象征作用大于实际权力。
罗兰认为当前远东并不适合实行党派政治，否则掌权的一定是“觉醒派”的新马甲“秩序党”，从其党派名称就看得出来这是一个代表大商人、工厂主、银行家和知识精英的保守政党，鼓吹秩序至上就是其保守性的体现。
罗兰其实并不反对秩序，事实上他在这个问题上与秩序党的观点是一致的，安定团结的社会秩序是国家崛起的基本保障，但是秩序党明显代表了大资产阶级的利益，这帮人为了维持所谓的秩序什么心狠手辣的事都干得出来，对待下层民众特别是对广大农民和工人的态度甚至比地主和封建贵族更凶残。
“如果内阁中充斥着秩序党人，他们必然把发展工商金融业当成施政目标，为了发展工商业就必须确保廉价且充足的粮食和原材料供应，必须获得充足的劳动力进厂干活，我们的国家目前还没有向外殖民扩张的能力，您觉得秩序党人会怎么干？”罗兰问父亲。
鲁道夫抚摸着青森森的胡茬沉吟：“粮食和原材料主要是指农产品，秩序党内阁恐怕会以残酷的手段压榨农民，以极低的价格强行征收粮食，这样做的直接后果是使大量农民破产，不得不贱卖土地进城讨生活，如此一来就为工厂输送了充足的劳动力，实在是一举两得的妙招……当然，这很残酷。”
“如您所说，资本的原始积累不可避免带有血腥残酷的色彩，压榨农民使其破产，压榨工人每天工作十五六个小时，如果这还无法满足秩序党人对利润的渴求，接下来他们当然会将妇女和儿童也驱赶到工厂和矿坑里去没日没夜的干活。”罗兰平静地推演秩序党执政的前景，“这些人鼓吹秩序是因为秩序给他们剥削底层民众披上一层合法的外衣，但是这样做是否公平，他们才不在乎。”
鲁道夫敲了敲烟斗，神色显得有些矛盾：“这听起来很不公平，但是会带来实在的财富，富人的利益和穷人的利益就像翘翘板的两端，总是难以两全，过于注重社会公平、维护底层民众的利益，恐怕会使我们的国家背上沉重的财政负担，反之，秩序党人的内阁最起码能给我们的国家带来工商业繁荣和充足的财政收入”
“以及激化社会矛盾，制造阶级仇恨，迫使农民起来暴动，工人起来罢工甚至革命，使我们的国家失去秩序党人所标榜的秩序，在通往富强的道路上不断跌倒，摔得遍体鳞伤。”罗兰接着问父亲，“在这样内乱不断的局面下，请问，我们的政权还能顶住来自亚珊帝国的压力而不崩溃？假如我们迫于帝国大军东征的压力不得不放弃寇拉斯堡撤退到农村去，请问，农民兄弟还会一如既往的支持我们？”
第1039章：远东新政（Ⅱ）
“哟！大懒鬼，还以为你要一直睡到太阳落山呢！”大概是因为天生神经比较粗大，柳德米拉对身份的变化没什么感觉，竟然胆大包天地当众挖苦王子殿下。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罗兰觉得不能纵容这种坏风气，走过去在她脸上轻吻一下。
“你怎么知道我才睡醒，莫非你曾偷偷溜进我的卧室观察？”
“什么叫偷偷溜进去，我光明正大的查房呀！”柳德米拉装出理直气壮的样子，脸庞却禁不住泛起红晕，“我是王室大管家，当然要随时了解王子殿下的睡眠质量。”
“你什么时候成了大管家，老乔治知道吗？”罗兰怀疑地看着她。
“我自己封的啊！”巨人妹子双手叉腰毫不示弱，“老乔治是我花钱请来的，他也得听我的！”
“如果你真关心我睡得好不好，就应该陪我一起……算了，不说这个。”
当着长辈的面，罗兰不好意思打情骂俏。然而柳德米拉已经听出他的潜台词，俏脸更红了，狠狠瞪他一眼：“你这个坏家伙，脑子里想得都是什么呀！”
叶夫根尼娅笑呵呵地看着小情侣拌嘴，过来拥抱罗兰一下，拉着女儿就向门外走：“他们父子俩有正事要谈，你别在这里捣乱。”
“真是的！热尼娅，你别总把我当小孩子好不好！”自认为已经足够成熟的大姑娘也想留下来为国家大事出谋划策，然而还是被母亲强行拖走了。
鲁道夫拿起烟斗指了指办公桌对面的椅子，“坐吧，昨天下午你说的那些话对我触动很大，回去仔细想想，我们的国家就像刚刚搭起架子的房屋，脆弱的一阵风就能吹倒，国家建设就像添砖加瓦，远比搭起架子复杂太多，该从何处着手让我感到头大，说说你的看法。”
罗兰注意到父亲的脸色略显疲惫，可见思虑过甚，睡得不好。擦亮火柴为父亲点燃烟草，他坐下双手托腮，出神望着烟斗中冉冉升起的蓝色雾霭。
“怎么不说话？”鲁道夫微笑着问儿子。
“我在想一个最基本的问题，”罗兰望着父亲的眼睛，不紧不慢地说，“我们已经有了一个国家，那么接下来的问题是，我们要为这个国家设计一套什么样的政治体制。”
鲁道夫笑了，“这的确是一个大问题，不止你我关心，革命胜利以来很多人都在探讨这个问题，据我所知首都的知识分子和商人阶层尤其关心此事，就在刚才，热尼娅向我转达了觉醒者俱乐部的多数派意见，立宪组阁的呼声很高，希望在远东建立起一个类似斐真那样的立宪制君主国，但是军队对此有不同的看法，阿列克谢和帕维尔向我转达了中高层军官普遍的态度，他们愿意向我本人和王室效忠，却不想看到内阁首相或者某个政党的领袖成为军队的统帅，所以他们更希望建立一个绝对君主制国家。”
“两方面的意见都有道理，但是也各有弊端，我觉得您可以折中一下，在立宪的前提下尽可能多的保留君权。”罗兰回答。
鲁道夫对这种含糊的说法并不满意，当即追问道：“怎么折中，具体说说。”
“原则上我不反对立宪，但是立宪这件事不能由觉醒派说了算，您是这个国家的君主，您对君权有什么样的要求？我指得是最低限度。”
“这个问题我认真考虑过，初步的结论是最少要保障以下五点：首先君主有权代表全体国民签订盟约或对敌国宣战；其次，君主权力的世袭必须得到法律保障；第三，君主是军队的最高统帅，而军人必须发誓向国家的人格象征君主效忠；第四，君主有权支配国家的财政税收；第五点，君主应有权解散内阁。”鲁道夫一口气说完，叼起烟斗深深吸了一口，望向儿子的目光里带着探询的意味。
通过鲁道夫这些条理清晰地要求，罗兰听出他对君主权力的边界进行过深入的思考，就在这五条要求的基础上分析可行性。
“前三条问题不大，第四条、第五条有点麻烦，先说第四条，近代以来瓦雷斯各国政府都建立起比较完备的财政预算体系，遍观亚珊帝国与各大公侯国，包括亚珊圣城的那位皇帝在内，没有哪个君主竟荒唐到胆敢将国库全部用于王室花销，这既不必要又会招致非议，我建议修改为“君主有权从国家税收当中提取一部分作为王室生活的保障”，并以立法的形式将王室收入占国民税收的最高比率固定下来，这样就显得合情合理，至于君主解散内阁的权力……”罗兰轻轻一笑，“如果您坚持要争取这项权力，我当然会支持您，但是我们得做好跟内阁群臣打一场长期持久的嘴仗的思想准备。”
罗兰很清楚父亲现在争取的每一项权力都将被写入宪法，而他作为寇拉斯王国无可争议的继承人，父亲现在争取到的合法权力将来也会由他来继承，因此哪怕稍微过分一点的要求，他也会站在父亲这边尽力帮忙争取。
鲁道夫点了下头，“我会慎重考虑，对了，还有一件事差点忘了跟你说，觉醒俱乐部打算改组为政党，叫什么‘秩序党’。”
“秩序党？”罗兰脸色一变，“跟斐真那个秩序党有什么关系？”
“倒不存在直接的隶属关系，不过觉醒派的政党纲领基本上是照抄斐真那个秩序党的纲领，党的骨干同样来自大商人、大工厂主、银行家和知识分子阶层，算是精神上的‘兄弟党’。”鲁道夫以为儿子不太了解国外的党派政治发展现状，就顺带向他介绍瓦雷斯世界第一个、也是最具代表性的立宪君主国斐真的政治生态：“斐真国内有两大政党，长期组阁的‘秩序党’偏保守，主要代表商人利益，从该党的施政主旨来看，对外贸易推行重商主义，国内建设则推行魔导工业化，但是对底层民众的态度比较冷漠，镇压国内工人运动毫不手软；此外还有一个在野党，自称‘公平党’，要求国家给予底层民众更多福利保障，声势闹得很大，但是目前还没有得到上台组阁的机会，也不知道其施政能力是否像他们的宣传口号那么漂亮。”
第1042章：远东新政（Ⅴ）
罗兰沉思了一会儿，抬头向父亲提出一个看似与主旨无关的问题：“劳埃德先生，是不是一个权力欲很重的人？”
“如果他有强烈的权力**倒还好，最起码多些冲劲儿，”鲁道夫耸耸肩，显得有些无奈，“我找劳埃德谈过入阁的事，远东建国以来第一任首相无论干得好坏都注定名留青史，他当然不想错过这一荣誉，然而他也承认自己上了年纪，精力大不如前，在内阁里混混日子、处理些琐碎事务还能凑合，担任首相这样的要职压力就太大了，恐怕身体和精神都吃不消，他想青史留名不假，却不想以庸碌无能的形象流传后世，所以现在也很犹豫。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您看这样行不行，请劳埃德先生出任内阁首相，同时增设一个首相助理职务，协助劳埃德处理具体的政务。”罗兰说。
“首相助理……我明白了。”鲁道夫露出心领神会的笑容。
他当然听得出来，这个职务就是为罗兰本人量身定做。“首相助理”无非是个大秘书，级别比大臣还差了一截，但是鉴于劳埃德年迈体衰精力不济，首相助理可以合法的代表首相处理政务，实际上等于把劳埃德架空了。如果是别人出任首相，恐怕很难忍受身边有个强势的助理指手画脚，但是劳埃德老头没有什么权力欲，爬上首相宝座主要是为了满足史书留名的虚荣，罗兰既可以满足他的虚荣又能帮他处理那些复杂的工作，搞砸了是首相助理工作没到位，做出成绩大部分功劳要算在首相头上，他老人家何乐而不为？
“亚珊帝国的首相照例兼任财政大臣，劳埃德不适合再兼职了，你对财政大臣这个职务有没有兴趣？”鲁道夫问儿子。
“兴趣当然有，但是财政大臣在内阁中的地位仅次于首相，太高调了不好，还是请扎哈尔先生担任这个职务吧。”
扎哈尔也是觉醒者俱乐部的核心成员，远东著名的银行家，其创建的“远东第一国民银行”是寇拉斯堡最大的金融机构，在首都周边的城镇设有三十多家分行，算是远东金融业的领袖人物。但是，扎哈尔的影响力仅限于首都周边地区，资产规模远远无法与灯塔银行、暮光基金、扬波商会、帕尔尼亚投资局这些真正的金融巨头相比。
“扎哈尔在革命期间为我们的军团提供了一笔贷款作为军费，利息可没少收一个铜板。”鲁道夫冷淡地哼了一声，显然对此人印象不佳。
“银行家本来就是从高利贷贩子发展来的，不贪婪的银行家不是好银行家。”罗兰随口开了个玩笑，随即恢复严肃，“扎哈尔在远东的金融界有一定影响力，请他出任财政大臣等于向民间金融机构释放善意信号，有利于团结那些银行家和票据兑换商，将来发行国债和推行金融改革的时候离不开他们的支持。”
“还有高利贷贩子和开典当行的奸商，能得到这些黑心鬼的支持真是太荣幸了！”鲁道夫讽刺的冷笑着。
罗兰觉察到父亲对金融行业成见很深，莫非当初穷困潦倒的时候欠过高利贷，或者典当过裤子？如此想着，忍不住笑了起来。
“罗兰，你在基特兰德帮贝奥武甫夫妇发行过建设债券，在白鸥港帮柳博芙扬波治理过经济恐慌，还在交易会上买卖证券大赚了一笔，可见你对理财并不外行，放着你这样的人才不用，让扎哈尔那个老吝啬鬼职掌国家的财政大权，我真有点不甘心。”鲁道夫拍着额头叹气。
罗兰倒了一杯茶送到父亲面前，笑着说：“让扎哈尔当财政大臣，是希望他把吝啬鬼的精神用在制定和监督国家财政预算上，说白了就是个大号的会计，真金白银可不是抓在他的手里。”
“嗯，你的意思是……”鲁道夫喝了口茶，疑惑地看着儿子。
“一个主权独立的国家不能没有中央银行，相比财政大臣，我更感兴趣的位子是……央行行长。”罗兰轻声说，眼神格外明亮。
“中央银行有那么重要吗？难道中央银行的行长比财政大臣、比首相的权力更大？”鲁道夫从儿子眼中看出难得一见的野心，然而他却想不通罗兰明明可以选择出任首相或者财政大臣，却都推辞了，唯独对央行行长这一远不及首相和财政大臣煊赫的职务志在必得，这是为什么？
“央行重不重要，要看掌握在谁的手里，弱势的央行不过是一国政府的出纳，强势的央行则能控制一个国家乃至全世界的经济动脉。”
亨利基辛格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谁掌握了货币发行权，谁就掌握了世界。
罗兰的志向不大，目前还没考虑“掌握世界”的事儿，当务之急是掌握本国货币的发行权，亲自推动并且监控国内金融行业的发展，使金融机构承担起为实业服务的责任，同时又不至于喧宾夺主金融行业过度繁荣反而会伤害实业。这项复杂且危险的工作如同走钢丝，需要极高明的技巧才能避免失足，他找不到第二个人可以担此重任，只能亲自上阵。
“成立央行以后，第一项工作就是发行国债，这是缓解当前财政困境的唯一可行之策。”罗兰稍微向父亲透露一下工作计划，以此表明建立央行的想法绝非一时心血来潮。
“没问题，你觉得怎么办好就怎么办。”鲁道夫对这些事并不在行，反正儿子说应该这么干那就准没错。
罗兰知道父亲不在意这些细节，但他还是要把话说清楚，好让父亲有个思想准备。
“发行国债这种事按理说应该由财政部主导，央行协办，但是这次承销国债的金融机构都是我的老关系，所以只能由央行来主导，财政部协办，类似的情况将来恐怕还有很多，希望您能理解，当然，最好扎哈尔先生也能理解。”
鲁道夫是不太懂财政工作的细节，但是他听得出儿子的弦外之音，会意地笑道：“所以你要做一个强势的行长，而不仅仅是扎哈尔的出纳？”
罗兰坦然地点了下头，面无表情地说：“扎哈尔先生安心当好我的会计就行了，这对我们大家都有好处。”
“需要我替你向他转达吗？”
“没必要，往后日子长着呢，如果他够聪明，自己就能领会。”
“希望扎哈尔够聪明，否则我只好换一个人出任财政大臣了。”鲁道夫轻描淡写的说，“对了，热尼娅想帮我分担一些工作，你觉得内阁里什么职务适合她？”
罗兰神色古怪的望着父亲，半天没做声。鲁道夫再三催促，他才勉强笑了笑：“相比内阁大臣，更适合热尼娅阿姨的岗位是……王后。”
第1041章：远东新政（Ⅳ）
鲁道夫握着烟斗陷入沉思，儿子的连续质问使他感到左右为难。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你倾向于组建一个更注重底层民众利益的内阁，这会不会太理想主义了？既然你明确反对搞党派政治，我们又去哪里寻找农民和工人的代言人，退一步说，把农民领袖和工会代表纳入内阁真的好吗？这些人会不会犯短视的错误，只在乎国家财富的分配而忽视如何为国家创造更多的财富？”
鲁道夫提出的问题同样尖锐，罗兰却露出成竹在胸的微笑。
“我们不需要寻找农民和工人的代言人，我亲爱的父亲，身为国王的您就是底层民众的慈父，您就是农民和工人心目中最仁慈最公正的代言人。”
鲁道夫愣了一下，有些心虚地嘟囔：“然而我更认同觉醒派的理念……”
“您内心真正怎么想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通过公开宣传让底层民众以为您站在他们那边，从今天开始，您公开发表言论或者接受采访的时候，一定要见缝插针的说两句关心民众和工人的话，您要经常去工厂慰问劳工，您要经常下乡探望老农，您还要视察市场与卖鱼的妇女握手，您的兜里要装上几块糖果，以便在公园散步时赏赐给向您鞠躬的孩童，顺带抱抱他们当中最年幼的那一个。”
“哈，都是些表面工夫。”鲁道夫自嘲地大笑。
“然而这是一位贤明的国王应尽的义务，人民将因此爱戴您，视您为他们的慈父。”罗兰平静地陈述道。
鲁道夫敲出烟斗中的灰烬，微微皱眉：“我倒是不介意扮演劳苦大众的慈父，但是总要有人去干那些得罪人的实际工作。”
“觉醒党人不是正削尖脑袋要入阁么，就让他们干那些得罪人而又有利于国家的工作，”罗兰笑得很阳光，然而这阳光灿烂的笑容背后透出一股寒意，“如果他们干得好，那是国王陛下领导有方，臣子尽到了应尽的义务，人民会把大部分功劳归于您，如果他们搞砸了，激起民愤，那也是奸臣误国，蒙蔽君王，您大可响应民众的呼声站出来申斥‘奸臣’，为民众主持正义，赢得加倍的爱戴。”
“嗯……这个办法不错。”鲁道夫越想越觉得有道理，嘴角不由翘了起来，拿烟斗指着儿子笑骂：“小小年纪，哪学来这么多鬼主意！”
罗兰轻轻一笑，“只是多看了几本书，学到一些古人的智慧。”
地球与瓦雷斯相比最大的优势在于便利且多样的信息传播媒介，获取知识的渠道更多也更廉价，普通人都可以了解厚黑学与所谓的帝王心术，稍微专业一点的历史、政治和具体的治国理论也不难获得，而这些知识对于瓦雷斯世界的人们包括鲁道夫这样站在时代潮头的伟大人物而言都是闻所未闻、极富启发性的珍宝。身为穿越者，罗兰前半生建立起来的知识体系就是他最大的优势，这一优势可不仅仅体现在冒险打怪之类的低端层面，也不仅仅体现在发明近炸引信之类的技术领域，更体现在他了解地球上古今中外几千年来各国的制度变迁，了解人类历史上每一个帝国因何兴起而又因何覆灭，参考这些宝贵的经验，他有信心为新生的寇拉斯王国设计出一套在效率与公平之间取得最优平衡的政治体制，并且驱动这台马力强劲的国家机器稳健奔驰，在保持国内稳定的前提下实现国家崛起。
“您用跷跷板的两端比喻富有的商人阶层和贫穷的底层大众，这很形象，但是您的结论我不完全认同，在我看来富人和穷人的跷跷板也可以实现平衡状态，关键在于有一个外力对翘翘板加以调控，左边下沉的时候这个外力就施加于右边，右边下沉时外力转移到左边，如果将跷跷板视为一个系统，每一秒钟它都在左右起伏，但是从长期统计来看它又是平衡的，也就是所谓的‘动态均衡’。”最后，罗兰总结道：“这个动态均衡模型，就是我对远东政治生态的构想。”
“描述的很巧妙，这个系统保持平衡的关键在于外力本身要确保公正，不能跟跷跷板的任何一端过于亲密，否则就会心存偏袒，失去调节平衡的公正立场。”鲁道夫若有所悟。
“保持公正，并且要注意发力的方式方法，否则很可能出于好心办坏事，遭到社会上层和底层民众的联合排斥。”罗兰补充道。
鲁道夫点点头，“这个外力只能由王室来扮演，力量的根源何在？”
“教会和军队。”罗兰指了指鲁道夫挂在衣架上的军装，“内阁的席位可以多给觉醒党人几个，军队绝不能让他们染指，反过来也一样，高级将领可以兼职内阁军事顾问，但是想入阁出任大臣乃至首相，必须退役脱下军装！”
鲁道夫露出心领神会的笑容，又点上一斗烟，眯起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放松身体靠在扶手椅上。
“罗兰，你对内阁人选有什么想法。”
“组阁必然带有政治分肥的性质，但是也不能把内阁席位全当成犒赏亲信的交易，德才不能配其位，将会给国家带来灾难性的后果。”
罗兰慎重的回答并没有得到父亲的赞赏，鲁道夫摆了摆手，没好气地说：“这些官面辞令我已经听得够多了，说实际的，我想任命你当内阁首相，总理国家政务，你有没有意见？”
罗兰摸着下巴思考了几秒钟，最终还是选择了摇头。
“王储兼任首相，这会给外界造成任人唯亲的印象，更何况我还太年轻，在官僚系统内欠缺威望，一下子爬上首相的高位，实在是难以服众。”
“除了你，我实在找不出第二位有能力治理好这个国家的人选。”鲁道夫眉头紧蹙，“热妮亚向我推荐了觉醒者俱乐部的劳埃德，此人曾担任过赎罪堡的市长，优点是老成稳重，擅长处理复杂的人际关系，管理一座百万人口的特大城市十多年而没有闹出大乱子，这很不容易，缺点是这个人太过谨慎保守，让他办事只能保证不搞砸，别指望能干得多出色，更不可能有什么惊喜，这种老家伙与我们这个新生的国家在气质上太不相称，我可不想内阁变成死气沉沉的养老院。”
第1044章：朝圣经济学
寇拉斯堡独立庆典完美落幕，前来观礼的各国使节相继告辞，然而首都的街头并未因此变得冷清，这主要得益于“圣化仪式”造成的巨大轰动效应。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那些在辛德拉大教堂接受圣化洗礼的人们，一批接着一批心满意足地离开寇拉斯堡，圣化仪式激发了他们的宗教热情，于返乡途中自发扮演起传教士的角色，向旅途中所遇见的每一个陌生人讲述发生在寇拉斯堡的奇迹，鼓励他们的同胞踏上朝圣之旅，以便尽快获得灵魂救赎。
关于远东新政权和圣化仪式的消息就这样以口口相传的方式散播开来，从首都向周边地区辐射，一直传播到王国的边境地带。
各地的人民或早或晚得知这一喜讯，大抵难以克制前往寇拉斯堡朝圣的冲动，就算因为忙农活暂时走不开，心里也会存下一个念想：总得抽空去首都大教堂朝圣一趟，否则这辈子就算白活了，死后还要落入炼狱遭受烈火煎熬。
在这一全民共识的驱使下，每当有人完成朝圣离开寇拉斯堡，就会有人风尘仆仆的走进这座城市寻求救赎，使得寇拉斯堡在庆典结束之后的日子里仍然维持着热闹景象。
远道而来的朝圣者源源不断涌入寇拉斯堡，既带来麻烦也带来机遇。
新任警务总监坎普先生最近忙得焦头烂额，暴增的流动人口对于维护城市秩序造成很大压力，小偷小摸打架斗殴之类治安事件明显增多，凶杀案也偶有发生，坎普不得不要求手下警察昼夜在街头巡逻。
朝圣热潮的好处是刺激了商业活动，每天都有数以千计的朝圣者来到寇拉斯堡，朝圣过后少不了要在首都小住几天四处参观游览，购买一些纪念品带回去作为赠送亲友的礼物，这就产生了住宿、餐饮、购物等一系列消费需求。寇拉斯堡大大小小的生意人这些天都乐得合不拢嘴，巴不得朝圣热潮永远持续下去。
罗兰也观察到朝圣者带起的市场活跃现象，并且以穿越者的眼光对此现象进行分析，写成一篇题为《朝圣经济学》的文章登在报上。
罗兰不希望读者过多关注自己的身份而非观点，也不想因为在文章中表达了对现状的负面看法、对政府工作的批评而引来误解，对行政官员造成压力，所以他在发表这篇文章的时候使用了笔名李斯特凯恩斯。
这个笔名由地球上两位经济学家的姓氏组成，李斯特和凯恩斯都是罗兰心目中为数不多值得尊敬的经济学家之一。
约翰梅纳德凯恩斯爵士的伟大成就不是两三句话说得清的，他创立的宏观经济学与弗洛伊德所创的精神分析法、爱因斯坦发现的相对论一起并称为二十世纪人类知识界的三大革命。凯恩斯主义及其发展学说一度是二战后各国公认的主流经济学理论，而恰恰是在凯恩斯之后，经济学逐渐走上了去政治化、神学化和沉迷于数学游戏的歧途……
在大众眼中，弗里德里希李斯特的名气远不如凯恩斯大，但是身为古典经济学的怀疑者和批判者，这位一生致力于从经济上统一德国、以服务于国家利益和社会利益为前提构建理论体系的经济学家，在罗兰看来甚至比凯恩斯更值得后人敬仰，是一位被历史尘埃埋没的伟人。
德意志的统一首先应该归功于“铁血宰相”俾斯麦，而俾斯麦主政时期实行的经济政策正是以李斯特的理论为指导，这是普鲁士崛起乃至德意志第一帝国经济腾飞的一个重要因素。直到多年以后，德国历经两次世界大战的打击沉沉浮浮，一次次从废墟中重新崛起成为经济强国，其经济政策当中仍然存在着李斯特学说的烙印。
地球上的经济学家多如牛毛，名噪一时者不胜枚举，罗兰为什么偏偏钟情于李斯特这个“非主流”的老古董？
道理其实很简单，因为在远东这个刚刚开启工业化、民族主义初露峥嵘的国度，与普鲁士崛起的时代背景、地缘环境、经济基础有颇多相似之处。罗兰早已清醒的认识到寇拉斯王国若要走上富国强兵之路，地球历史上值得借鉴的标杆之一就是普鲁士。
他所推动建立的远东政权带有鲜明的“国家垄断资本主义”色彩，而更进一步的制度建设将指向俾斯麦所谓的“王朝社会主义”道路，为此远东需要一个俾斯麦和一个李斯特，而罗兰责无旁贷，在政治和外交上，他要扮演俾斯麦的角色，而在经济上，他要推行经过改良以适合远东国情的李斯特经济学。
在第一篇以李斯特凯恩斯署名的文章中，罗兰表达了四个观点。
其一是肯定朝圣者促进了寇拉斯堡的商业活动，从全城或大或小总共一百八十二个市场采集的数据分析结果表明，平均每座市场的交易额上升了三成，这对商贩而言无疑是个利好，政府也可以从活跃的市场交易中获得更多税收。
行文至此，罗兰向广大朝圣者提出一个建议：不要只顾着朝圣，注意观察首都市场上的商品，有哪些是故乡以及回程途中路过的那些村镇较为稀缺的商品，回家的时候也别空着手，根据个人的经济能力多买一些，回家途中一路贩卖还能挣点钱。
同样的道理，往后再来寇拉斯堡朝圣的时候也别空着手，带点家乡的土特产上路，一路贩卖弥补路费支出。
如果所有朝圣者都能因他的文章获得启发，在朝圣途中伴随着商品交易，以朝圣为目的的宗教旅行将派生出遍布全国的商业活动。这样一来，能够从朝圣热潮中获益的就不仅限于寇拉斯堡，全国各地都会因为朝圣者现在他们还兼有行脚商人这一重身份频繁往来而获得更多的交易机会，朝圣过程中伴随的贩卖活动将大大促进远东各地的商品交换，有助于打破地区藩篱、培育统一的国内市场。
第1043章：远东新政（Ⅵ）
鲁道夫哈哈大笑，拍着儿子的肩膀说：“我也是这么想的，但是你也知道她是个闲不住的人，当了王后就不方便像现在这样做些实际的工作，整天应酬那些无聊的社交活动未免浪费她的才能。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那就请热尼娅阿姨出任商务大臣，内阁里没有什么职务比这更适合寇拉斯堡的‘商业女王’。”
“我会告诉她这只是一个临时性的安排，什么时候有了更合适的人选，她就得辞职让贤。”
接下来还有几位大臣需要安排。鲁道夫拟定的工业大臣济诺维和司法大臣梅纳德也都是觉醒者俱乐部的核心成员，济诺维经营铁钉厂起家，在远东的实业家圈子里影响力颇大；梅纳德是远东著名法学家，律师行会的理事，当初曾代表抗税民众与安东尼福格尔谈判，担任司法大臣可谓专业对口。考虑到内阁里觉醒俱乐部的色彩过于浓重，鲁道夫也担心自己这个国王被架空，想在内阁里增加几个亲信，与罗兰商量后决定请梅林法师出任首席宫廷法师兼文教大臣，主持文化教育工作；鲍里斯出任辛德拉教会大牧首兼宗教大臣，主持国内宗教事务。
宣传和治安这两个部门也很重要，必须安插信得过的人选，鲁道夫打算任命保罗普利特出任新闻总监，并且将首都的治安部队改组为警察系统，今后不再穿军装而是改穿警服，任命坎普上校出任警务总监。
罗兰对这些安排都没有异议。
鲁道夫拿起桌上那张草拟的内阁成员名单看了看，问罗兰：“内阁里还有两个位置没有决定，农业大臣和外交大臣，你有没有合适的人选？”
罗兰思索了一下，向父亲推荐大瀑布城的市长约德尔斯托雷平出任农业大臣，推荐寇拉斯岛的现任总督昆体良调任外交大臣。
鲁道夫原本与约德尔斯托雷平有些过结，后来通过罗兰的调解关系有所缓和。当初他尚未夺取赎罪堡的时候，约德尔斯托雷平曾以现任市长的身份来到城外军营参加聚会，以实际行动表明对他的支持，从那以后鲁道夫对约德尔斯托雷平的看法就彻底扭转，当即同意由此人出任农业大臣。至于昆体良，鲁道夫还没有见过此人，但是儿子推荐的人选想必错不了，就等昆体良来寇拉斯堡赴任。
为了平衡内阁中觉醒党人的势力，同时也是出于慰劳老兄弟的目的，鲁道夫想把帕维尔和阿列克谢安插到内阁中来。但是罗兰已经强调过军人干政的危害，他也就不好任命两位将军担任大臣，与罗兰商量过后决定在内阁中另创一套顾问体系，帕维尔和阿列克谢在保留军职的同时兼任内阁国防顾问。
这样一来寇拉斯王国的内阁就有了两套班子，一套是各部大臣，一套是顾问体系。大臣相当于各部长，是正式任命的官职，有明确的权力和责任，需要在其岗位上全职办公；顾问则是带有非官方色彩的幕僚，主要是指那些无意担任公职、同时还愿意为内阁提供咨询的权威人士，不需要全职办公。
鲁道夫创建了“内阁顾问”这一职位，但他需要安排的只有两位高级军官，真正把这套顾问体系充分利用起来的是罗兰。相比鲁道夫，罗兰的人脉更广，结识的各界名流也更多，其中不乏够资格担任内阁顾问的人士。
第一份聘书罗兰寄给瓦莲京娜。其实他本想请金龙姐姐出任农业大臣，可惜被婉拒，金龙姐姐只肯接受挂名的顾问。
接下来两份聘书寄给柳博芙扬波和维克托莉亚扬波，这两姐妹术业各有专攻，罗兰聘请姐姐担任财政顾问，妹妹担任海军顾问。
接下来两份聘书也是寄往白鸥港的，一份给飞艇公司的总设计师苏霍伊老头，请他担任工业技术方面的顾问；另一份寄给机甲研究所的莫洛佐夫，请他在军事技术方面提供咨询。
安排好内阁大臣和顾问名单，罗兰还要安排一个专门为自己服务的机构，很恶趣味的将之命名为“国家发展与规划委员会”。
鲁道夫倒是听过这样一种说法，“一个官僚的重要性不完全取决于职位高低，还要看他在多少个委员会中挂名”，但他还是没搞懂这“国家发展与规划委员会”是个什么机构，具体负责什么业务。
“国家发展与规划委员会当然是负责制定国家发展规划的机构，”罗兰看出父亲对这一长串绕口令似的解答显得很不耐烦，赶紧改口说人话，“说白了就是个‘万金油’部门，内阁里的大小事情都可以插上一脚，就好比我这个首相助理，虽然级别不高，但是各部门的事务都有资格掺和一下。”
鲁道夫点点头，似乎听明白了，“换句话说，如果把‘首相助理’比作‘小首相’，那这个什么什么委员会就相当于‘小内阁’？”
罗兰立刻竖起大拇指：“您的总结非常精辟！”
鲁道夫斜了儿子一眼，嘲弄地笑道：“你小子明明很想揽权，偏偏还要装低调，所以才放着首相不当非要当什么首相助理，还搞出这么一个怪胎委员会，变着法子向别人的地盘插手，就不怕大臣们抱怨？”
罗兰耸肩摊手满脸无辜：“我的陛下，无论首相助理还是国家发展与规划委员会都是出自您那高瞻远瞩的安排，而我只不过是在执行您的旨意，大臣们有什么理由埋怨我这样一个辛辛苦苦卖力干活的年轻人？”
“哈！我就知道你小子又来这一套！”鲁道夫哭笑不得，摸着脑袋琢磨，将来不知道还要为儿子背多少口黑锅。
“国家发展与规划委员会”这名号听起来吓人，其实寒酸得很，到目前为止只有罗兰一个光杆司令，很有必要招兵买马。罗兰首先想到的是柳德米拉，与其让这姑娘在内阁挂一个高等事务官的头衔领空饷，把精力浪费在招募王室侍从之类无聊的事情上，还不如把她抓到自己的办公室来使唤，也享受一下“有事秘书干，没事那啥”的待遇。
“只有米拉这一个秘书还不够……”罗兰又想起远在北海湾的卡佳，“这丫头是一把搞财务的好手，无论内阁还是央行都有她施展才华的空间，很应该抓到自己的办公室来锻炼一下，对口财税金融业务，朝着继任央行行长的方向培养。”
念头一转，罗兰又想起谷地村的冬妮娅，一转眼两年过去，她也该完成驻村修业了。当初他曾跟冬妮娅约定，远东建国以后请她协助推进农业发展，现在机会已经成熟，而他的“小内阁”里正缺少一位对口农林牧渔事务的秘书……
“嗯，是时候回收放养在乡下的德鲁伊妹子了！”罗兰暗自拿定主意。
第1046章：五年规划（Ⅱ）
空军是寇拉斯军团最薄弱的一环，目前只有一艘飞艇、一个巨鹰联队和尚未成型的鹫马营。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这些力量当然不足以捍卫远东辽阔的领空，为此罗兰提出在未来五年内将军用飞艇的服役数量增加到不少于五十艘，且吨位不低于当前服役的“曙光”级；巨鹰的数量与飞艇同步扩充，每入役一艘飞艇就应该有一个巨鹰联队为其护航。
巨鹰主要来自北海湾，除了艾德里克家族的鹰之岛，寇拉斯岛也建立起了一个规模更大的驯鹰基地，如果这还无法满足空军需要，罗兰考虑从迦南进口飞马。他和歌罗法探讨过远东向迦南出口粮食换飞马的方案，至于可不可行，一要看远东的粮食产量能否如他宣称的那样大幅增长，二要看迦南侯爵的态度，目前还没有定论。
罗兰对兵役制度建设还有一些想法，但是与今天的内阁会议主旨无关，不便多说，紧接着进入“五年规划”的第二个主题经济建设。
国家主导的经济建设主要涉及三个类别，农业、工业和商业，罗兰分门别类的加以分析。
“农业是立国之本，也是远东当前最具比较优势、最容易发掘潜力的产业。”当着内阁群臣的面，罗兰郑重其事地宣称，“今后五年我们的农业发展目标只有一个，就是把远东大地建设成全世界最丰饶的粮仓，第一个五年规划完成之日，粮食必将成为远东在国际贸易舞台上最具竞争力的出口产品。”
他这番话说得慷慨激昂，然而除了农业大臣约德尔陷入沉思，似乎在分析他这些豪言壮志有多大可能成为现实，其余众位大臣都禁不住面面相觑，怀疑他们的王子殿下在发疯。
远东的粮食产区主要集中在南方沿江平原狭窄的地带，但是这一地区也是人口最稠密的地区，能开发的良田基本上都开发了，进一步增大粮食产量的空间有限，罗兰凭什么敢说要把粮食打造成远东最具竞争力的出口产品？难道要在气候寒冷的北方大面积拓荒种田？
这显然是不现实的。
首先北方的人口太少，没有足够的劳动力拓荒耕种，而南方人更不情愿去北地挨冻受罪，罗兰所谓的“农业比较优势”体现在哪里，到底要靠什么样的神操作才能大幅提高远东的粮食产量，总不会全靠吹牛皮吧？
鲁道夫倒是显得很淡定，毕竟他了解“丰收之环”与罗兰的特殊关系。旱季人工降雨，汛期防洪排涝，防治病虫害，促进农作物生长……这些全是绿野德鲁伊的专长，每个村安插一位德鲁伊，农业生产从此告别看天吃饭的低级阶段，比什么金坷垃都管用。
“你是说我们要用粮食而非铁与血去征服世界？”鲁道夫以半开玩笑的口吻问儿子。
“铁与血当然很重要，但是粮食比铁血更重要。”罗兰顺口道出老狐狸亨利基辛格那句名言，“谁控制了粮食，谁就控制了全人类。”
瓦雷斯是一个存在魔法的世界，凭空变出食物的法术也是存在的，但是法术变化出来的食物分量很少，至少在罗兰所知范围内并不存在“五饼二鱼”那样可以一次性喂饱成千上万人的法术，这个世界上绝大多数人还是得靠农业出产来维持生存。
正是基于这样的现实，罗兰才把发展远东农业作为一项至关重要的产业政策来推行。
“我们的粮食出口要以满足国内需求为前提，充足且廉价的农产品供应是推进工业发展的基本保障。”济诺维作为工业大臣更关心国内的粮食供应，他很怀疑罗兰所谓的“粮食出口”目标要以国内民众普遍忍饥挨饿为代价。他倒不见得有多同情那些被夺走口粮的农民，只是觉得光靠出口粮食永远成不了真正的强国，不如为国内的城市提供廉价粮食，从而降低工业成本，尽快完成远东的工业化。
罗兰曾就发展远东工业的问题与济诺维多次交谈，很清楚他的心思，如果不加约束，这位看似慈眉善目实则铁石心肠的老先生绝对会推行“羊吃人”之类的残酷政策，通过无底线的压榨农民攫取更多的工业利润。
“济诺维先生，我完全同意您的观点，远东的农业产出首先要满足内需，然后才会考虑出口。”罗兰先给济诺维吃了一颗定心丸，接下来就将话题由农业转移到工业，提出在卡隆瀑布流域集中建设工业区的构想。
这一规划罗兰早先在大瀑布城考察的时候跟约德尔讨论过，回来以后也向父亲做了详细的汇报，不久前又跟济诺维交流过，今天在内阁会议上老调重弹也没有引起什么争议，顺利的获得一致通过。
接下来的议题是商业贸易。罗兰先与叶夫根尼娅眼神交流，在她的微笑鼓励下道出今后远东的贸易政策。
“对进口商品普遍征收高关税，利用关税壁垒将廉价工业品挡在国门之外，保护国内同类产业健康成长；对外尽可能扩大出口，必要的时候不排除披上自由贸易的羊皮行官方走私之实。”
简简单单两段话，罗兰说得很坦然，众位大臣却忍不住笑出声来。
他们反对罗兰的贸易政策？
不，事实上在座众人都赞成这么干。
问题是众位大臣毕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心里赞成却不好公开支持。
“严防外国商品进入远东倾销，这没错，扩大出口赚外国人的钱，这也没错，可是在阻挠进口的同时还要扩大出口……这样的贸易政策，会不会太流氓了一点？”鲁道夫笑着道出众位大臣的心声。
己所不欲，偏要施于人罗兰的贸易政策的确很流氓。耍流氓这种事大家都喜欢，但是在内阁会议上挑明了说出来，还定为未来五年的国策，这就有点不太体面了。
“只要有益于国计民生，流氓政策也是好政策。”罗兰一脸正气，先把年轻气盛、不通世故的姿态表演的很到位，接着又略显心虚的笑了笑，“当然，我们不能公开承认耍流氓，在政策宣传上要进行一些漂亮的包装，普利特先生，这还要请您多费心。”
第1045章：五年规划（Ⅰ）
但是，罗兰接下来就指出商业的活跃也会带来负面影响。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既然是以经济学的角度进行分析，他就没有深谈流动人口造成的治安问题，而是通过分析市场物价的变动指出商业繁荣的背后潜伏着通货膨胀的隐患，本地市民对此感受最深切“圣化仪式”举行前一磅黑麦面包只要5个铜币，现在已经涨到每磅7个铜币了。为此，罗兰在文章中提醒当局要确保首都的物资供应，采取措施平抑食品价格，尤其要以严厉手段打击那些囤积居奇炒高物价的投机商。
罗兰在《朝圣经济学》中提出的第三个观点，回答了那个使商人们患得患失的问题：
朝圣热潮位寇拉斯堡带来的经济繁荣，能否长久的持续下去？
罗兰认为答案是肯定的，虔诚的信徒不会仅仅满足于一生只朝圣一次。辛德拉教廷可以在这方面做出适当的引导，比如将每年的十月一日定为“圣化节”，用以纪念寇拉斯堡的圣化仪式，这一天首都大教堂将举办盛大的弥撒，渴望亲身参与的信徒将再次踏上朝圣之旅。如此一来，寇拉斯堡每年都会迎来一次朝圣热潮，如同一年一度的交易会，为当地经济带来周期性繁荣。
最后，罗兰也强调了这种利用节假日刺激经济的手段存在隐患九、十月间正是远东北方的农忙季节，人们千里迢迢赶来首都朝圣，不得不在旅途中浪费数周乃至数月时间，将对农业生产造成负面影响。
因此罗兰在文章末尾向广大辛德拉信徒提出忠告：朝圣并不是表达虔诚的唯一方式，努力工作的人同样会得到命运女神的祝福。同时也对当局提出建议：尽快完善远东各地的交通建设。如果每个乡镇附近都有列车站台，人们可以就近搭乘列车前往首都，短短几天就能完成朝圣之旅，也就不至于因为朝圣而影响正常的生活和工作安排；同时便利的交通也有利于朝圣者随身携带尽可能多的商品沿途交易特别是那些沉重的、易碎的、保鲜期短暂的商品，其交易价值严重依赖交通运输的便利程度。
罗兰这篇文章对朝圣热潮既有肯定也泼了冷水，总得来说算是客观中立。
普通读者不知道“李斯特凯恩斯”是哪颗葱，也不认为此人对政府经济工作的批评建议会得到当局的重视，最多把此人当成一位敢说真话的学者。
但是罗兰敢跟任何人打赌，“李斯特凯恩斯”的批评意见一定会得到当局重视，并且尽快做出卓有成效的整改。这一事实将会大大提升李斯特凯恩斯先生在国民经济领域的话语权，往后他再发表财经评论文章将会引起更多读者的关注，他的意见某种程度上可以作为当局经济政策的风向标，于是乎“李斯特凯恩斯”先生就实现了从路人到权威的跃升，而罗兰只想躲在笔名背后，安静的做个业余“公知”。
没错，《朝圣经济学》只是罗兰业余时间写来消遣的东西，这些天他的主要精力放在撰写一篇更严肃的报告“寇拉斯王国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五年规划纲要”，简称“五年规划”。
这篇厚达四百页的施政纲要主要分为三部分国防军事、经济建设和文化教育。
此时内阁已经按照寇拉斯父子的设想组建起来，罗兰以“首相助理”身份撰写的这份纲要先呈交劳埃德过目，老爷子很识趣的表示完全信任罗兰的工作能力，草草翻阅了一遍，一字不改的提交内阁会议接受群臣审核。
这份规划关系到未来五年寇拉斯王国的发展方向，罗兰在纲要中倾注了不少心血。内阁会议上，由他本人向鲁道夫及众位大臣做汇报。
规划的第一个主题是军队建设，罗兰就陆、海、空三大兵种未来五年的发展做出大胆预测。
远东总体来说是一个陆权国家，陆军是抵抗亚珊帝国东进的绝对主力。罗兰计划五年内将陆军规模扩大为目前的两到三倍，也就是说要维持一支六到十万人的常备军，相比远东五百万人口，军人的比率算是比较高的了，要为这么庞大的一支常备军提供训练和装备，对国家财政预算而言是一大考验。
罗兰提出扩军规划之初就受到财政大臣扎哈尔和农业大臣约德尔的质疑，扎哈尔担心的是军费预算过高挤占用于发展基础建设的经费，约德尔则为供养这么多军人和战马消耗的粮食而忧心。
罗兰安慰两位大臣放宽心，“今天提交的只是一个基本纲要，具体的军费来源和物资供应我会在后续的汇报中详细说明，保证不会出现扎哈尔先生和约德尔先生担心的那些情况。”
这话说得信心十足，扎哈尔和约德尔也就不好追根问底了，在坐的众位大臣和军事顾问也大多对罗兰的承诺半信半疑。特别是看到他对军事装备的巨额预算投入之后，会场中怀疑的气氛就更浓烈了。
罗兰在报告中列出了一份军备清单，仅就陆军而言每年的投入就不下一千万金杜加，包括为新组建的掷弹骑兵师配备掷弹筒和手榴弹，更大的一笔开销是每年订购两百部新型机械铠，计划五年内凑齐一千部机械铠，组建一支瓦雷斯世界规模最大的机械化兵团远东铠骑士团。
海军方面，罗兰计划以扼守北海湾的寇拉斯岛为基地，加强海军建设，扩大舰队规模。
远东的海岸线很短，北方出海口只有一个北海湾，理论上还不算寇拉斯王国的国土，南方的出海口在金角湾，然而那一带目前被帕尔尼亚人控制，同样不在寇拉斯王国的疆域之内。因此远东人很难开辟航路参与当今如火如荼的海外殖民运动，好处是地处内陆，可保国土不受来自海上的威胁。
在这样的局面下，位于北海湾的那块飞地“寇拉斯岛”就成了远东人冲出内陆的唯一门户，地位显得尤为重要。
第1048章：五年规划（Ⅳ）
罗兰接着提出要在全国推行四年制小学教育，内阁群臣的情绪依然稳定。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四年制小学”算是瓦雷斯各国的统一标准，最早建立这一教育制度的是亚珊帝国，但是帝国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实现小学义务教育，若非殷实之家也支撑不起颇为昂贵的学费；军阀混战不断的保士华大公国同样没有实现小学义务教育；海蓝、斐真和迦南这三个侯国先后立法规定年满八周岁的孩童都有资格入学接受为期四年的公费教育，但是这也不完全符合“义务教育”的定义，因为并不强制推行，况且公立学校的经费主要来自教会赞助，鉴于培罗教会每每倾向于将有限的经费花在无限的教堂装修事业上，可想而知，没有华丽教堂的穷乡僻壤通常也不会有学校。
基于以上现实情况，当罗兰提出“寇拉斯王国要在五年内实现四年制义务教育”、“所有年满八周岁的孩童都有义务就读小学”，“未满十四周岁的建议入学补习”，别说内阁群臣集体情绪失控，就连鲁道夫都禁不住怀疑儿子在发白日梦。
“你先等等！”鲁道夫打断罗兰的话，没好气地问：“远东可是有五百多万人口，八到十四岁年龄段的人口总数少说也有三、四十万，按照你的规划，八周岁的孩子强制入学、十四岁以下都建议入学补习，要修多少小学、聘请多少教师才够用，为此要花多少钱，你有没有算过这些账。”
“除了陛下提出的这些顾虑，还应该考虑到远东地广人稀的现实，那些生活在偏僻乡村的孩童，很难有机会接受教育，我们总不可能为那些深藏山中的村落一一修建小学。”梅林法师身为内阁文教大臣，推行教育是他的职责所在，但是他也觉得罗兰这一步迈得太大，实在是异想天开。
面对质疑，罗兰显得很平静，“陛下，梅林老师，你们提出的这些困难我都有考虑过，问题主要集中在偏僻的乡村地区对不对？”
“没错。”梅林法师点了下头。
“我们暂且把乡村排除在外，先考虑城镇，远东人口在两千以上的大小城镇总共有三百二十个，城镇人口总数大约两百万，首都寇拉斯堡就占了全部城镇人口近一半，梅林老师，如果请您负责在上述城镇推行四年制义务教育，您觉得要花多少钱才能办成这件事。”
梅林法师抚摸长须思索了一会儿，抬头时眼中多了几分自信：“每年给我一千万金杜加，不出三年，远东所有城镇都能实现义务教育。”
“每年一千万金杜加，没问题，城镇的教育工作就拜托老师您了，至于乡村教育，我会设法解决。”罗兰没有解释他要怎么解决，乡村教育只是他脑海中那个庞大的乡村治理规划的一小部分，说起来太复杂，目前还不适合公布。
“这一千万教育经费，不包括乡村在内？”梅林法师有点不放心的追问。
“这一千万只用于城镇教育投入，乡村教育的经费我自己解决。”罗兰信心十足的笑道。
“开垦农田，发展工商业，交通建设，推行教育，都需要投入大笔经费，然而我们的政府到目前为止还没有稳定的财政收入，扎哈尔，财政税收是你分管的工作，你有没有办法？”鲁道夫望向财政大臣。
扎哈尔先生头发稀疏的脑门冒出冷汗，为难地回答：“陛下，眼下还没到征收秋粮的时候，商业税只够维持军队和政府机构日常开销，一下子推行那么多建设计划，这……财政上恐怕负担不起。”
“也就是说你没办法？”鲁道夫直截了当地问。
扎哈尔抹了把汗，苦涩的摇了摇头。
“罗兰，你有没有办法？”鲁道夫转头望向儿子。
罗兰先看了一眼扎哈尔，略作思索，轻轻点了下头。
钱从哪里来？这是个大问题。
无论在地球还是在瓦雷斯，当两种文明形态以不同的路径进入相似的工业革命阶段，就会出现相似的社会现象，比如资产阶级的兴起，比如民族国家的崛起。
任何民族国家的崛起总要伴随着资本的原始积累，代价由外界承担即为殖民扩张、战争赔款、外国投资和援助，代价由内部承担即通过工农业“剪刀差”提高资本积累率。寇拉斯政府目前还没有对外殖民扩张的能力，又要保护国内农业，不能对农民征税太狠，若想既快且多的获得原始资本就只能选择第三种策略
“发行国债。”罗兰地回答干脆利落。
“发行国债的关键在于提升投资者的信心，否则发行工作将变得非常艰难。”扎哈尔含蓄地表达了悲观态度。他是银行家出身，当然懂得发行国债是解决财政困境的常规手段，然而鲁道夫刚才问他的时候他却没说，因为他很清楚这条路有多难走。
罗兰提出的“五年规划”说白了就是一个处处烧钱的纲要，大搞基础建设，推行义务教育，这都是投资巨大且短期内看不到收益的项目，且不说寇拉斯政权能否在帝国的压力下维持五年，就算真能坚持五年，难道五年后这个政府就有钱还债了？由着罗兰的性子烧钱胡搞，答案显然不容乐观，综合计算下来国债违约的风险很大。
以扎哈尔对远东金融行业的了解，除了极少数疯狂的赌徒，很少有投资者会对这种高风险的垃圾债券感兴趣。既然没有把握卖出债券，他也就不敢在鲁道夫面前提这茬儿，只是在罗兰提出发行国债的想法之后稍加点评，希望王子殿下能够及时醒悟自己正在做一件前景黯淡的傻事真想发债也行，赶紧把那什么“义务教育”之类的荒唐规划撤销，免得吓跑投资者。
“扎哈尔先生，多谢您的提醒，不过我还是想试试。”罗兰笑容温和，说出来的话却异常强硬，“如果扎哈尔先生不介意，这次发行国债的具体工作就交给我来负责，谁对我们这个政府缺乏信心，我就给他信心，让他心甘情愿的掏出钱来买国债。”
第1047章：五年规划（Ⅲ）
“殿下您尽管放心，干这种脏活儿，没有人比我更在行了。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晋升为新闻总监的约翰普利特还是放荡不羁的湿人形象，笑容略显淫荡。
进口关税好办，主动权掌握在远东政府手中，出口贸易就不那么方便了，特别是寇拉斯王国的主权目前还没有得到国际社会普遍承认，更为雪上加霜的是亚珊帝国前不久出台了一则对远东进行全面经济封锁的法令，其它国家就算想跟远东人做生意也要先看帝国当局的脸色。
瓦雷斯世界敢于公开挑战亚珊帝国权威的国家只有一个斐真，而斐真侯国处于阿特拉斯大陆最西端、“水晶海峡”对面，远东人想跟斐真人做生意，要么一路向西横穿帝国全境，要么向东航行绕过半个星球……基于恶劣的外部环境，罗兰提出的“走私”政策反而比合法贸易更切合实际。
“远东的对外贸易路线主要有南北两条，沿维列斯江南下，转道东进戈壁边疆区，相距不远就是奈落教团与帕尔尼亚控制下的暮光谷地，那里有我们急缺的魔晶矿藏，迦南边境要塞米底亚也在同一地区，早在行省时代双方边境贸易就相当活跃，我们需要做的只是将已经存在的边境交易市场维持下去。”
会议厅的墙上悬挂着大幅地图，罗兰已经提前将两条贸易路线以红笔描了出来。
“向北的贸易路线横穿远东大平原，途经加索高原，佩伦峡谷，沉降地域，迷雾沼泽，翻过巴尔勒火山就是冰天雪地的露西亚山脉，登上基特兰德高原继续北上，我们将抵达北海湾，从那里出海进入陨星洋，航行四到五个星期即可登陆新大陆的殖民行省威尔诺亚。”北方这条路线罗兰最熟悉，毕竟亲自走过，他计划中的走私路线也是从白鸥港出海、横渡陨星洋与威尔诺亚通商。
“威尔诺亚是帝国控制下的殖民行省，帝国当局不承认寇拉斯王国的合法性，远东商人也就无法在新大陆殖民地进行合法贸易，但是我们可以打着‘北海联邦’的旗号出海，获得登陆威尔诺亚的合法身份，柳博芙扬波女士对此并不介意。”
罗兰说的轻描淡写，但是叶夫根尼娅心里都清楚，借用“北海联邦”的名义而不必支付任何代价，鲁道夫都没有这么大的面子，罗兰与扬波姐妹的关系恐怕比传说中更密切，这让她有点为女儿担忧。
“借用北海联邦的旗帜，再加上扬波家族签发的通商证件，就算被帝国缉私船拦下检查也有很大机会蒙混过关，唯一值得担心的是陨星洋上神出鬼没的海盗，我们可没有海军为商船护航。”叶夫根尼娅提出一个很现实的顾虑。
辽阔的“陨星洋”自古以来就是海盗的乐园，横行大洋的海盗船比商船更多，这不是夸张谁也不能确定航行途中邂逅的商船会不会突然升起骷髅旗客串一把海盗。在这样险恶的环境下从事远洋贸易，没有战舰护航的商船就好比赤身**的女郎行走在深夜小巷里，不被袭击才是怪事。
“事实上我们不仅有海军，而且还很强大。”
罗兰的笑容还是那么阳光爽朗，唇角上扬时露出的白牙却会使人联想起某种食肉猛兽。
“寇拉斯岛原名‘巨妖岛’，岛上曾经盘踞着北海湾最强悍的海盗团伙，如今巨妖海盗团已经覆灭，海盗主力舰队包括传奇旗舰‘海上宫殿号’在内都归于我的名下，重新整编为‘北海舰队’，由航海经验丰富的海伦娜女士担任提督，如果这还不够，我们还可以向维克托莉亚扬波统率的白鸥港舰队寻求协助，这两支舰队联合起来不敢说横行陨星洋，至少担得起为远东商船护航的使命，如果真有海盗跑来打劫……我们会用舰炮告诉那些不长眼的家伙，谁才是大洋里真正的危险人物。”
会议大厅中一片寂静，仿佛连呼吸声也被四周厚厚的织锦挂毯吸收。大臣们的表情或多或少有些僵硬，尤其是那些出身于觉醒者俱乐部的大臣，眼界只局限于寇拉斯堡一城之地，在自己的交际圈子里都算得上一等一的头面人物，入阁以后难免会有倚老卖老的心态，对年纪轻轻就名声大噪身居高位的王子殿下则多少有些不以为然，认为罗兰之所以有资格坐在这里当着诸多老前辈的面对国家大事发表意见，不见得是他本人有多天才，更主要是因为投胎的技术好，摊上一位当国王的爹。
直到罗兰在讲述北海航线时透露了“寇拉斯岛”和“北海舰队”的存在，那些自视甚高的老家伙才感到脸颊发烫。如果说罗兰在寇拉斯堡取得的建树全靠父亲关照，当初他在北海湾的时候头顶可没有什么“王子”光环，之所以能够与扬波家族建立亲密关系，消灭海盗夺取寇拉斯岛，手中还掌握着一支堪称精锐的舰队，全靠自己打拼。与这个年轻人取得的成就相比，他们这些老家伙那点事业根本无足挂齿，大半辈子算白活了。
相比那些不了解罗兰过往经历的大臣，来自寇拉斯岛的外交大臣昆体良先生显得很放松。事实上他对罗兰刚才的陈述略感失望，以他专业雄辩家的眼光来看，罗兰太谦虚了该装逼的时候不装，这是犯罪啊！
鲁道夫和叶夫根尼娅对视一眼，笑容里都带着自豪。
鲁道夫当然有理由为儿子自豪，罗兰早在寇拉斯王国创建之前就在北海湾开疆拓土，比他这个当父亲的更早成为一方领主；叶夫根尼娅则带入到母亲的角色，罗兰是她看着长大的，从小就被她当成亲儿子一般疼爱。
罗兰觉察到会议厅中的气氛有点古怪，对着拳头咳嗽两声，泰然自若地转移到下一个话题未来五年远东的教育规划。
这个问题说复杂也复杂，说简单也简单，发展工商业需要大量专业人才，谁也不能否认远东迫切需要尽快建立起一套完善的教育体系，源源不断地为各行各业培养人才。
第1050章：新贵族（Ⅱ）
“贵族？”鲁道夫疑惑的望着儿子，“你刚说反对分封勋贵，现在又要推行贵族制度，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罗兰笑着摇头：“贵族制度分很多种，好的可以推行，坏的当然要抛弃。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具体说说，什么样的贵族制度值得推行，什么样的应该抛弃。”鲁道夫来了兴趣。
“在我看来，贵族可以分为世袭贵族和终身贵族，还可以分为土地贵族和资本贵族，原则上我倾向于保留终身贵族、打造资本贵族，反之，尽量减少世袭贵族、杜绝土地贵族。”罗兰先以较为抽象的方式概括出自己的想法，然后逐条分析给父亲听。
“世袭贵族就是传统的封建领主和王室宗亲，这种贵族头衔可以经由血统关系来继承，除非遭到废黜或者国家被颠覆，否则世袭贵族的嫡系子孙永远是贵族，而终身贵族仅仅是对某个人的封赏，其人死后贵族头衔就被收回，不能传承给子孙后代，我认为应该尽可能减少世袭贵族，终身贵族则不吝册封，因为前者很难不堕落成封建主，而后者主要是一种荣誉的象征，是对受封者个人成就的肯定。”
地球历史上东西方各国都曾存在贵族体制，爵位体系也有相近之处，但是制度上的具体差别却会导致不同的后果。
罗兰提出严控世袭贵族、放宽终身贵族的设想，主要是参考英国的贵族制度。直到二十一世纪，英国仍然保留着古老的贵族制度，但是真正的世袭贵族少之又少，不能称其为一个社会阶层，而终身贵族如骑士、爵士之类的头衔则并不罕见，比如在科学和文化艺术领域做出卓越贡献的知识分子，乃至勤勤恳恳为政府服务的内阁秘书，都有机会获得王室授予的勋章和爵位。
英国历史上也有平民阶层的将领被授予贵族爵位，但是能够获得终身贵族头衔的极少，就连十六世纪英国最著名的航海家、军事家和政治家弗朗西斯德雷克，在为伊丽莎白女王劫掠无数财富、击败西班牙无敌舰队、立下汗马功劳之后也只是被封终身贵族，终其一生也没能获得世袭爵位。
“终身贵族既无封地也无特权，只是一个荣誉头衔。”罗兰喝了口水，接着说，“我们不吝册封终身贵族，还要将终身贵族划分为不同的等级，比如骑士、爵士、勋爵，不同的等级授予不同的绶带、勋章和礼服，营造出一种社会公认的荣誉标准。”
“把那些花里胡哨的贵族服饰和空头爵位当成一种荣誉标准向社会推广，除了使受封者自认为高人一等，满足他们的虚荣心，还能有什么用？”鲁道夫颇有些不以为然地问。
“用处可大了！”罗兰以社会心理学的角度向父亲解释看似简单的贵族头衔背后所蕴含的复杂奥秘，“一个人努力工作为的是什么？在不同的处境下有不同的答案，比如人们工作最初是为了维持生存，更高一层的追求则是实现自我价值，自我价值的高低怎么体现？收入是一个指标，成就感是另一个重要指标，人们怎样才能获得成就感？通过得到世所公认的荣誉，通过社会大众的赞赏，通过别人眼中那包含崇敬和羡慕的目光，这种成就感甚至要超过金钱所带来的满足。”
“所以你要建立起一套终身贵族制度，使社会各界的成功人士获得王室授予的贵族头衔，加强他们的荣誉感，激励他们在各自的行业继续努力以获得更大的成就，不愧对自己的爵位。”鲁道夫终于领会儿子的用意，“与此同时，那些成功人士也因其取得的非凡成就而为贵族头衔订立了崇高的标准，只有取得与他们相当成就的人才有机会获得这一高尚的荣誉，如此一来，大众就会逐步消除对贵族阶层的传统印象通常是奢侈、腐化、堕落、残暴等负面印象，进而形成杰出、伟大、天才、卓越之类的正面印象，在原本普遍憎恨贵族阶层的大众心目中埋下敬仰贵族、渴望成为贵族的新观念，当这种观念成为大众共识，当平民出身的人才也能通过诚实而卓越的工作获得贵族头衔，原本象征腐化堕落的‘贵族精神’也将被重新定义为鼓励人们奋发向上的进取心和荣誉感，而这恰恰与命运女神的教谕完美契合。”
“您的解读非常精彩。”罗兰拍手鼓掌，为老爸奉上一记马屁，“上古时代的圣贤曾这样说，‘人们只有吃饱穿暖之后才会在乎荣誉与耻辱’，反之，如果社会上没有公认的价值标准，没有积极向上的道德风气，吃饱穿暖的人们将在享乐中迷失自我，找不到继续奋斗的动力，由此可见，创建一套激励人们追求荣誉的制度将为我们的国家迅速崛起增添动力，而荣誉激励与金钱激励相比还有一个大大的好处……”
“省钱。”鲁道夫笑着替儿子说出潜台词，“你小子越来越狡猾了！不过话说回来，荣誉感毕竟只是一种精神鼓励，就好比喝酒，酒劲上来使人精神亢奋，酒劲过去却会使人感到空虚，如果没有实际的好处，空有贵族头衔还是笼络不住人心啊。”
“您说的对，精神激励代替不了物质利益，所以我还为您准备了第二套贵族制度，就是为了补齐这一短板。”罗兰从容不迫地说。
“嗯？你的套路可真多，说说看，这次又要耍什么花招？”鲁道夫笑问儿子。
“我刚才说过，贵族还可以分为土地贵族与资本贵族，传统的封建领主都是土地贵族，这些家伙霸占大片良田不事生产，强迫农奴终日在田间劳作，无偿占有大部分农田产出，说是吸血鬼也不为过！”罗兰沉下脸色，“远东大地容不得封建领主割据一方，所以我们必须严厉打击土地贵族，将这些寄生虫彻底消灭。”
“可是你想过没有，将来你也会有儿女，你的儿女也会有更多儿女，寇拉斯家族将会形成一个庞大的宗室，难道王子公主也不能获得封地，也不能成为土地贵族，跟平民一样靠自己的双手挣饭吃？这会不会……太狠心了？”鲁道夫于心不忍地说。
第1049章：新贵族（Ⅰ）
发行国债通常由财政部主导，罗兰的要求按理说是动了扎哈尔的“奶酪”，但是财政大臣反而松了口气，满脸堆笑的点头同意，巴不得让出这个烫手山芋。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如果陛下和劳埃德阁下不反对，发行国债的工作就由罗兰殿下全权负责，我们财政部全力配合。”
鲁道夫当然不会反对，劳埃德早有放权给罗兰的觉悟，也没有意见，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
罗兰似笑非笑的看了扎哈尔一眼。这秃头胖子像是刚刚放下肩头重担，显得很放松，看来摆脱发行国债这桩苦差令他感到无比庆幸。罗兰对此乐见其成，既然发行国债的主动权落在自己手里，往后扎哈尔就别想再收回这项权力。
内阁会议是一架寻求共识的天平，天平一端是追随寇拉斯父子起家的勋贵近臣，另一端是以觉醒派诸位大臣为代表的新兴资产阶级。就目前来看勋贵一方的势力远远大于后者，所以列席内阁会议的两位军事顾问阿列克谢和帕维尔满脑子想不通：
王子殿下为什么要跟扎哈尔那样的高利贷贩子浪费唇舌？既然有国王陛下全力支持，有军队绝对效忠，罗兰想做什么完全可以自行决断，何苦搞什么内阁给自己套上枷锁。
内阁会议结束后，两位将军留下来向鲁道夫和罗兰表达了上述困惑。
“阿廖沙，帕沙，你们只会用军人的思路看待问题，不懂政治，这就是你们只能担任内阁顾问却无法担当大臣的原因。”鲁道夫语重心长地开导两位老部下，“什么是政治？政治就是妥协的艺术！有妥协才能多交朋友少树敌，避免内耗寻求共识，大家力往一处使，如果看谁不顺眼就用武力干掉，当时是痛快了，往后还有谁肯为我们做事？”
“可是，觉醒派那伙人无非是**商和文人，得罪他们又能有什么严重后果？”帕维尔有些不服气地反问。
鲁道夫笑了，“帕沙，我们是靠军队打天下，但是无法靠军队治国，建设国家要依靠工人、农民、商人和文人，工人和农民没有政治权力，但是商人和文人却拥有不可忽视的能量，商人掌握着金钱，文人掌握着知识，金钱和知识的力量甚至还要胜过一支百战百胜的军队，这两种力量为我所用则能推动国家迅速崛起，反之，如果不给商人和文人上升通道，不允许他们参与国家政治，他们就会起来反对我，他们所掌握的金钱和知识也将转变成撕裂社会、颠覆政权的破坏性力量！”
鲁道夫敲出烟斗中的灰烬，随手将空烟斗递给儿子，接着对两位将军说：“劳埃德、扎哈尔、济诺维、梅纳德和约德尔他们都是远东商人和文人阶层的精英，是这两大新兴势力的代言人，王室对这几位大臣的态度，会被商人和文人阶层当成对待他们所有人的态度，如果只因意见不合就把这几位撵出内阁，远东的商人和文人阶层也将感同身受，对我们这个根基尚未稳固的新政权产生敌意，当然，我们也不会因为害怕得罪商人和文人而无原则的妥协，罗兰今天在内阁会议上的表现就很好，面对质疑不急不躁，能解释的尽量解释，该坚持的原则还是要坚持，争议太大就先缓一步，从反对者的阵营内部各个攻破，最终他提出的五年规划纲要全都顺利通过，这是一次重大的政治胜利。”
两位将军似乎受到启发，没再继续质疑，一并告辞离去。
送走两位将军，罗兰将装满烟丝的烟斗点燃，递给父亲。
“帕维尔和阿列克谢追随您连年征战，功劳很大，现在革命胜利了，国家建立了，有功之臣应该得到封赏，否则眼睁睁看着半路投机的商人和文人爬到自己头上，难免心有怨气。”
鲁道夫接过烟斗，深深看了儿子一眼：“你也觉察到了？这正是我最担心的……坐下，我们谈谈这个问题。”
罗兰在父亲侧面的沙发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捧在手中问：“您在担心什么？”
“就像你刚才说的那样，有功不赏，我怕伤了老兄弟的心，可是还能怎么赏呢？就说帕维尔和阿列克谢吧，独立庆典那天我亲自为他们举行了晋升仪式，封为陆军中将，其他军官也各有晋升，就连跟你混的那俩小子，亚历山大和伊万，也都破格提拔为少校，应该说对得起他们了，可这还不够，和平时期的军人最寂寞，帕维尔和阿列克谢看到劳埃德等人的风光排场恐怕心里不好受……”鲁道夫叹了口气，揉着太阳穴继续说，“我也想多给老兄弟一些实际的好处，但是按照传统开国君主的做法赠予爵位和大片土地，结果往往会使军中勋贵转变成一方豪强乃至封建诸侯，而我们推行的新政主旨之一就是去封建化，这就与勋贵的利益背道而驰，长此以往必然产生矛盾，你有什么办法解决这个难题？”
罗兰闭上眼睛沉思不语，手指轻轻摩挲下颌胡茬。
鲁道夫知道儿子正在开动脑筋，也没有催他，自顾自的拿起石楠根烟斗喷云吐雾。
每当遇到棘手的问题，罗兰的习惯性思路是回顾地球上的中外历史，寻找类似的情形以及解决方案。当然，可以完全照抄的情况并不多见，借鉴的同时还要进行重新加工，使之适应现实情况，而非按图索骥，妄图强行扭曲现实去适应成例。
鲁道夫一斗烟快要抽完，罗兰终于打破沉默：
“您刚才提到以往的君王在开国之初往往大肆封赏勋贵，造成国家走向封建化，君主的权力无法在国内充分行使，而地方贵族封建领主的权力却随着占有的土地不断膨胀，乃至对君主造成威胁，这种已经被历史证明为弊大于利的分封制度，不能在远东大地上实行，但是……我们可以借鉴其中有价值的那部分贵族制度。”
第1052章：新制度（Ⅰ）
“这下我算是听明白了！”鲁道夫指着儿子笑骂，“难怪你小子敢在内阁会议上放出大话，说远东农业还有巨大的潜力尚未发掘，将来会有大量余粮用于出口，还说有信心在乡村推行义务教育，原来解决所有这些难题的关键全在这里！”
“你抓紧时间把关于乡村治理和国有农场的这些想法，还有昨天跟我提起的兵役制度改革方案都整理出来，写成纲要，提交内阁审议，然后尽快推行下去！”鲁道夫拍拍儿子肩膀，不容置疑地下了命令。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我已经写好草稿，最迟后天早上就能整理成正式的报告，如果您没有别的事，我这就回去忙了。”罗兰起身打算告辞，却被父亲拦了下来。
“还有一件事要你出主意，像帕维尔和阿列克谢这些跟我一起打天下的老兄弟，除了带兵打仗没有其他才能，更别提什么商业头脑，如果我直接发给他们一大笔钱，让他们自己去投资，我真担心他们会把钱迅速的亏光，转眼间从‘贵族’变成乞丐。”
罗兰笑了笑，帮父亲宽心：“既然您担心他们不会理财，赔光家当，那就不要发放大笔现金，我们可以建立年金制度，向功臣发放年金券。”
“‘年金’是什么意思？”鲁道夫饶有兴致地问。
“年金是一种以年为单位发放的津贴，有点像养老金，但是没有年龄限制，年金券就是领取津贴的记名凭证，不可出售，持有者终生获益，如果持有人去世时领取年金尚不满20年，则其继承人可继续领取，直到领满20年为止。”
既然提到理财，罗兰索性多说几句。
“今后发行国债的时候，不妨赠给功臣一些债券作为奖励，年金加上国债，这样的投资组合能够获得相对稳定的年收益，可谓细水长流，确保宗亲贵族过上优渥体面的生活，又不至于穷奢极欲败光家产。”
……
罗兰告辞父亲，离开“友善宫”，乘王室专用的马车前往两个街区之外的“独立大道10号”，亦即“寇拉斯王国内阁办公厅”所在地。
罗兰在内阁官邸大门外下了车，给年轻的马车夫三个银币小费，接过对方按照他的老习惯提前买好的报纸和装在一次性带盖木杯里的咖啡，将报纸对折塞进大衣口袋，边走边喝咖啡。
内阁官邸即为原本的“赎罪堡市政厅”，算是整个远东地区历史最悠久的建筑群，庭院中沿着步道栽种了一株株罗兰叫不出名字的高大乔木，如同一把把撑开的绿伞，在阳光下、蝉鸣中热烈生长。
高低错落的楼房坐落在绿荫之中，这些古典建筑大多有着乳白色墙壁和明黄色屋顶，是太阳崇拜在建筑风格上的折射。寇拉斯王国建立后，官邸中的培罗徽记都被抹掉，代之以辛德拉的徽记，与传统建筑风格混搭在一起显得不伦不类，但是罗兰并不在意这些外在的细节。
庭院中最宏伟的那栋楼房就是首相官邸，罗兰的办公室在三楼，挂着“国家发展与规划委员会”的牌子。
上楼的时候，梅纳德和他的男友迎面走来，看到罗兰连忙停下脚步，向王子殿下脱帽致敬。
罗兰没有戴礼帽的习惯，笑着点头还礼，与司法大臣和他的律师男友一一握手。
“殿下，什么时候有空，请你喝一杯。”
“梅纳德先生有事？”
“算是公事，不过也有私人成分。”
“没问题，等我忙完手头的活儿就一起喝一杯。”
“荣幸之至。”
罗兰告辞梅纳德径自走进自己的办公室。他的职务是首相助理，办公室的规格却与首相没什么区别，外间是秘书办公的场所，宽敞的大厅中摆着六张办公桌，其中一张是柳德米拉的，堆满卷宗和文具，其它五张办公桌干净的像是少女的脸庞。
没办法，现在他只有柳德米拉这一个秘书，凑合着打扫清洁端茶倒水，偶尔帮忙查查资料誊写文稿，其它的事情就只能靠自己了。
罗兰的办公室在里间，有独立的卫生间和临时休息的小卧室，厚重的家具包裹着皮革，地毯和挂毯的色调都偏暗，庄重的有些过了头。
柳德米拉似乎不太喜欢这种老气横秋的装修风格，在罗兰桌上摆了一支水晶花瓶，插上一支翠绿欲滴的嫩柳条，午前的暖风透过半敞的窗口吹进来，明黄色窗帘与水晶瓶中的柳枝同步飘拂，为房间里增添了几分青春灵动的氛围。
办公桌上有柳德米拉留下的纸条，说是去商务大臣也就是母亲大人的办公室听差，忙完那边的事就回来伺候王子殿下。
“这丫头……还挺忙的。”罗兰会心一笑，打开抽屉拿出文具和稿纸，开始撰写父亲安排下来的那份报告。
第一个主题是改革“兵役制度”。
瓦雷斯世界各国大多采用“募兵制”，军人（佣兵）被视为一种终身职业。虽然大炮已经被广泛的应用于战争，全副武装的重甲骑士和弓弩手仍然是战场上的主力，临时征召的民夫不过是战场上的仆役和必要时可以牺牲的炮灰。
如果与地球上的历史相对照，瓦雷斯的战争模式总体而言相当于17世纪末到18世纪初的水平，也就是“三十年战争”到“七年战争”这段时期。
但是，由于瓦雷斯是一个高魔世界，魔法在战争中的应用又使其战争形态与地球上的冷兵器时代有所不同。
比如地球上的骑士受到人类生理机能的限制，随着火枪和大炮性能的提升必然会被淘汰，瓦雷斯世界的骑士却仍然活跃在战场上，超凡职业和附魔铠甲使这些骑士的实力能够轻易碾压地球上的同行，毋宁说更接近科幻电影中的超人、变种人、生化战士，随着职业等级的提升、附魔装备的强化，战斗力也还有巨大的提升空间，在与枪炮的竞争中只是稍落下风，远不到被淘汰的窘境。
第1051章：新贵族（Ⅲ）
面对父亲的质问，罗兰摊手叹气：“我又不是圣人，怎么可能完全不为子孙后代考虑？但是照顾宗室也要掌握分寸，为王孙公主们提供比平民更好的饮食起居条件，提供更好的教育机会，这是合情合理的照顾，但是绝不能授予大片土地，埋下分裂国家的隐患，作为补偿我们可以授予王室成员货币资产，使之成为占有货币而非土地的资本贵族，这样一来既杜绝了封建制度复辟的危险，又为王室宗亲提供了比平民更高的起点，倘若无法利用这一优势出人头地，只怪自己太无能，怨不到先人头上。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资本贵族……这个说法比土地贵族、终身贵族更难理解啊。”鲁道夫被儿子灌输了很多地球上的政治经济学理论才大体理解何为“资本”，但是“资本贵族”与土地贵族相比有什么先进之处，一时间他还理解不了。
“你说资本贵族占有货币而非土地，货币说白了不就是金银，那么问题来了，这些人手里有大把的金银钱财，完全可以拿钱购买土地，你还是无法阻止他们转化为土地贵族甚至封建领主，是不是这个道理？”
罗兰先点头肯定了父亲的顾虑，接着进一步阐述自己的想法：“所以我们要打断资本贵族转型为土地贵族的那条必由之路！”
鲁道夫吃了一惊：“难道你想……禁止私人买卖土地？”
“不至于完全禁止，但是必须严格控制，远东绝大部分国土资源的所有权要牢牢掌握在国家手中，私人土地的买卖也要经过政府批准，否则视为非法交易！”罗兰斩钉截铁道。
“让我想想，你搞的这一套叫什么来着……土地革命，还是土地改革？”鲁道夫听儿子说起过这两个概念，但是分不清有何区别。
“算是土地改革，毕竟我们已经取得政权，没必要采取太激烈、牵扯太广的革命手段，而且土地制度从来不是一成不变的，随着时代的变迁，土地改革也将与时俱进。”
罗兰知道父亲没耐心听他说那些空泛的理论，直接切入主题，讲述推行土地改革的具体政策。
“首先，我们要在全国范围内进行资源考察和土地清丈，搞清楚我们这个国家领土究竟有多大，有哪些资源，有多少已开垦的农田，做到心里有数。”
鲁道夫点了下头，“这些工作很有必要，然后呢？”
“然后我计划以自然乡村为单位，将全体村民组织起来建立乡村公社，全村的田地、牧场、山林和鱼塘也都集中起来构建成为国家控股的企业化农场，其中国家占股五成，其余五成股份根据村民带入农场的田亩、耕牛、农具等资产的多寡来分配，这样一来，政府就成为农场的控股法人，而农民只有农场这个国营企业的股权和经营权，无论农民手中持有的股权怎么交易也撼动不了政府的控股地位，从根子上消灭私人大量兼并土地、转化成大地主乃至封建领主的可能性。”
鲁道夫听完儿子的讲述，竖起两根手指：“你的计划存在两个漏洞，其一，你凭什么让村民放弃传统的耕种方式、加入你所倡导的集体农场，这对人家有什么好处？其二，就算你能说服农民加入农场，可人家辛辛苦苦开垦的土地，凭什么要让出一半股份给国家？除非采用暴力手段强制执行，否则你的土改计划根本无法实现。”
“那可未必，不需要用刀剑与皮鞭逼迫农民，我照样可以吸引他们主动加入集体农场，并且心甘情愿的认同国家有权占有农场五成股份。”罗兰迎上父亲质疑的目光，笑容充满自信。
“那就说说看，你打算怎么做。”鲁道夫再一次被儿子吊起胃口。
“其实我之前已经提到，集体农场要配合乡村公社同时推行，两者合一才是完整的乡村制度建设。”
寇拉斯王国目前还是一个农业国，全国六成以上人口居住在乡村，乡村治理是头号行政难题。罗兰过去两年在旅途中搞了很多乡村调查，对这个问题已经考虑的很成熟，形成一套完善的乡村制度改革方案，此时就当着父亲的面简单汇报一下。
“帝国统治远东行省时期，政府的行政机构只有城镇两级，对广大乡村基本采取撒手不管的态度，只有下乡征粮的时候才显示出存在感，我们建立的新政权不能在沿用这套落后的行政制度，必须加强对乡村的治理，将辛德拉牧师、治安官以及来自‘丰收之环’的绿野德鲁伊下派到乡村作为基层公务员，建立乡村行政公所，治安官和牧师为村民提供安全、医疗、教育和宗教等服务，驻村德鲁伊则为农作物增产丰收提供了保障，如果农民想无偿享受上述服务，那就必须参加集体农场，必须承认国家对农场控股，并且服从治安官、牧师和德鲁伊等‘村官’的领导。”
“村民会接受这种交易吗？”鲁道夫半信半疑。
“最开始他们可能会犹豫，会观望，然而当他们发现加入公社的诸多好处，看到治安官会帮他们猎杀野兽，牧师会为他们治病祈祷，听他们告解，主持婚礼，聆听临终者的忏悔，为新生儿献上祝福，教村里的孩童读书识字直到完成四年义务教育；他们还会发现德鲁伊的神奇技艺能使集体农场的粮食亩产量远远高过自耕农，他们就会心动，就会争着加入集体农庄。”
鲁道夫听得入了神，抬了抬烟斗，示意罗兰继续说下去。
“如果这一乡村治理计划能够顺利推行下去，就会产生一个挤出效应国家控股的大型农场粮食亩产量比私营农场高得多，私人买地收租作为一种投资方式利润下降，无法与处于垄断地位的国有农场竞争，资本贵族们就会放弃对农业的投资，转而寻找其他利润更高的投资项目，您想想看，比农业更有赚头的行业是什么？当然是工业和商业。”
最后，罗兰以条理清晰的推演做出总结：
“这样一来，我们就把那些原本不受控制的民间资本从田间地头驱赶出来，驱赶到最渴求资本的工商业领域，诱导民间资本为推进远东的工业化进程贡献一臂之力。”
第1054章：王权下乡
罗兰沉思片刻，提笔写下若干条优待军人和军人家属的政策建议。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家中有服役者，在役期间其直系亲属可获得减税优待。”
“预备役民兵参加军事训练给予伙食补助。”
“政府公检法部门招收公务员时优先考虑退伍军人。”
……
洋洋洒洒写了十页稿纸，总算把义务兵役制和民兵预备役这两个问题说清楚了。罗兰起来活动发僵的手腕，站在窗前眺望庭院中亭亭如盖的绿荫，休息一下眼睛，回到办公桌前继续撰写报告。
“考虑到全国六成以上人口分布在农村地区，为了建立全国义务兵役制度就必须加强中央权力，加强中央对地方乡村的控制权，而要达到上述目的，首先要实现两个前提，其一是‘王权下乡’，其二是‘土地改革’。”
神圣亚珊帝国在长达十六个世纪的统治时期，其庞大的行政机构始终坚持着一条不成文的原则“王权不下乡”。
直到今天，帝国的行政机构还是到镇为止，乡村采取自治模式，乡长、村长都不算正规公务员，通常由本地德高望重、身家殷实的老者担任村长，称其为“长老治理”。
罗兰完全理解帝国政府的苦衷，王权不下乡纯属迫不得已疆域实在太大，如果行政管理深入乡村必然使官僚体系扩大十倍，为此背负沉重的治理成本。
帝国财政负担不起这样沉重的管理成本，不得不放弃对乡村的直接统治，寇拉斯政府则面临着不同的境况。
“远东行省相对帝国而言很小，哪怕不算帝国的海外殖民地，远东的领土面积也只有帝国本土四分之一，人口则是后者的四十分之一，以远东一省之地对抗庞大的帝国，我们这个新建立起来的政权若想生存下去必须进行深入乡村的社会动员，为随时有可能到来的总体战争做好兵源、物质和精神上的多重准备，为此必须摒弃‘王权不下乡’的传统思维，对乡村进行更有效的行政统治。”
写清楚“王权下乡”的必要性，罗兰接下来分析“乡村治理”的具体措施，这部分内容昨天他与父亲谈话时简单的提了一下，现在写成提交内阁审议的正式报告，除了增添一些细节，更多笔墨花在论证政策的可行性上，一项政策倘若不具备可行性，看起来再怎么伟大光荣正确也只是一纸空文。
罗兰的乡村治理政策有创新也有继承，继承了传统的“长老治理”模式，邀请当地德高望重身家殷实的长者加入乡村一级政府，担任村长或乡长（乡比村高半级，比镇低半级）；创新之处则是明确了乡村一级政府的权力架构。
“乡村一级政府按照传统称为‘乡（村）公所’，公所的管理机构命名为‘乡（村）管理委员会’，设四名委员，分别是村长、驻村牧师、驻村德鲁伊和驻村治安官。”
“驻村牧师由辛德拉教会派遣，驻村德鲁伊由‘丰收之环’派遣，治安官由军方派遣；治安官原则上至少拥有1个辛德拉圣位职业等级或者1个游侠等级，优先选用本村出身的退伍军官，治安官同时兼任预备役民兵教官。”
“乡村事务由四人委员会协商决定，原则上少数服从多数，如果无法达成共识，提请上级城镇政府代为决断。”
乡村管理机构建立起来以后，除了推行预备兵役制度，还有一项更重要的使命就是负责征收农业税。
地球上的经验告诉罗兰，自近代以来，任何民族国家的崛起之路同时也是实现工业化之路。他当然要致力于在远东推行工业化，但是必须清醒的认识到远东自古以来就是一个农业区，从现在到将来很长一段时期，农业税依然是国家财政收入的主要来源。
罗兰搁下笔，起身从书架上抽出厚厚的一册卷宗。这是远东行省时代的税务工作手册。革命胜利以后，罗兰特地叮嘱父亲保护好行省官邸的图书馆和档案室，将政府工作报告和各部门历年的统计资料全都完好的保存下来，以供新政府参考。
罗兰翻到“农业税”相关章节，发现这个世界的税务工作比自己想象中更复杂，仅仅是农业税就分成上百个子类，对应不同的农作物征收不同的税率。仅就谷物而言，可以分成两大类，北方麦类（大麦、小麦、黑麦、燕麦）种植区的农业税稍低一些，南方稻米种植区则稍高一点，折算下来全国平均农业税率约为常年产量的40%。
放下手中厚厚的资料，罗兰双手托腮陷入思索。
放空大脑稍微养养精神，罗兰开始回想地球上的农业税率大概是个什么水平。可惜他不是什么天才神童，也没有过目不忘的记忆力，穿越到瓦雷斯世界三年多了，地球上的生活回忆起来恍若隔世，很多从前看过的数据都记不清了，更何况他本来就不是搞税务专业的，对这方面的了解实在有限。只是隐约记得亚当斯密在《国富论》中统计过18世纪西欧各国的土地税，多在20%到 30%左右，然而除了地租，农民还要负担向教会缴纳的什一税，向国王缴纳的二十取一税，以及人头税等等苛捐杂税，负担之重可想而知。
除此之外，当初华国红朝的农业税罗兰也还有些印象，平均税率似乎是常年产量的15%左右。这个税率在当时来看已经很高了，某种程度上是国家将发展工业所付出的代价转移到了农民身上亦即所谓“工农业剪刀差”的体现，是后发国家工业化所必须承受的代价。因为偏高的农业税和农村普遍存在的打白条、乱收费现象，当时曾引发很多社会问题，“农民真苦、农村真穷、农业真危险”的呼声促使中央政府最终下定决心彻底废除农业税，终结了华国几千年来农民“种田纳粮”的传统，给农业税（田赋）这一历史最悠久的税种画上了句号。
地球上的经验有其独特的历史和社会背景，罗兰深知不能全盘照抄到瓦雷斯世界，以远东当前的国情而论，帝国行省时代定下的农业税率太高了，他在报告中建议削减为20%。
就全世界范围来看，20%的农业税率实在不能说高，相比之下，亚珊帝国和各大公侯国的农业税都高于20%更别提还有多如牛毛且不列入正式税种的苛捐杂费。
ps.关于二十取一税
这个税种最初诞生于古罗马时代，那时候这是一种“遗产税”，到了近代欧洲，演变成一种“土地税”，两者名字相似但实际上已经不是同一个税种了，特此说明，免得给诸位看官造成误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