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3章：新制度（Ⅱ）
由于魔法和超自然力量的存在，瓦雷斯世界的战争通常是少数精英之间的厮杀，不具备超凡力量的普通人哪怕数量众多也很难对抗少数超凡精英。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募兵制正是基于上述现实而被各国普遍采用。以神圣亚珊帝国为例，首都亚珊圣城驻守着两大王牌军团，“惩戒骑士团”和“破法骑士团”，兵力总共多少？两个军团加起来也只有十万人。
与地球上近代以来动辄数十万、上百万的兵力投入战场，这点兵力实在不够看，就算是相对帝国境内超过两亿人口的庞大体量，仅有十万精锐兵力也显得太少了。然而考虑到两大骑士团的成员都是具有进阶超凡职业“破法骑士”或者“惩戒骑士”的“超人”，再设想一下十万名“超人”的战斗力……也就不难理解帝国凭什么威震四方了。
除了这两支王牌军队，帝国各行省也有规模较小的常备军，比如当初镇守远东行省的克劳茨骑士团就是典型的地方兵团。
由于帝国疆域太过广阔，边疆行省大多盗匪层出魔兽横行，只靠行省军区那三五千兵力很难维持秩序，为此各行省总督不得不从财政上挤出一部分经费，招募民兵以加强防务。民兵的来源可不全是农民，冒险者和佣兵才是主力，组织纪律和训练水平没有统一的标准，当初鲁道夫拉起的那支民兵队伍，也就是寇拉斯兵团的前身，与帝国各省民兵组织相比算是中等偏上的水平。
可想而知，这种兵役制度存在一大弊端行省总督拥兵自重割据一方的时有发生。每当边疆叛乱，负责出征平乱的总是“破法”和“惩戒”这两大直属于帝国皇室的王牌军团，结果也无一例外是兵锋所向势如破竹，叛乱分子旋被戮灭。
神圣亚珊帝国能够维持一千六百多年的统治，两大王牌骑士团功不可没。理所当然的，训练和维持这两支精锐部队需要巨大的军费投入，随着帝国财政连年赤字扩大，军费也就成了压得内阁首相喘不过气来的沉重负担，为此军方与内阁没少打嘴仗，屡次想讨回被克扣的军费也没能得逞，克扣现象反而愈演愈烈。在这样的情况下，军方将领说出“婊子养的文官只会吸当兵的血”、“国家太平是军人的灾难”之类过激的话也就不奇怪了。
远东独立已经一个多月了，帝国还没有出兵镇压，主要就是因为“钱”的问题。以齐格蒙特亲王为首的军方大佬将远东革命当成一个争取军费的好机会，军费不到位就拖着不发兵，内阁的文臣对此深恶痛疾，认为军方是趁着国家危难敲诈勒索。
帝国内阁与军方的嘴仗至今还没打出个结果，罗兰却不敢掉以轻心。
一旦内阁与军方达成妥协，帝国两大王牌军团就会开拔东征，配合出征的还有帝国空军乃至海军舰队，从天空到海洋全面封锁远东。
那么，寇拉斯军团能顶住这强大的攻势吗？
罗兰分析的结果很不乐观无论兵力、装备还是单兵素质，己方都处于绝对下风。
面对如此严峻的威胁，罗兰认为沿用传统的备战思路、试图招募精锐战士与帝国大军对抗，注定是行不通的。
远东的人口只有帝国四十分之一，人口基数的巨大差距决定了不可能招募到足够数量的精锐战士。
既然募兵制不合时宜，征兵制就成了迫不得已的选择别管什么精锐不精锐了，也别管有没有超凡职业，但凡年轻力壮的就能当兵，用数量优势弥补质量差距。
“为了应对随时可能到来的帝国大军，从现在开始就必须争分夺秒的建立全国动员体系，而为了有效的进行战争动员就必须建立起一套‘义务兵役制度’。”
笔尖划过稿纸，发出轻微的沙沙声。罗兰停下笔，略一犹豫，又补上一段话。
“建立‘义务兵役’和‘民兵预备役’制度，放弃传统的募兵制，既是为战争动员做准备，也是为了避免出现军阀割据的局面。”
这段话罗兰用词颇为慎重，毕竟他老爹鲁道夫先生就是一个军阀起家的反面典型，有些话不好说得太直接。
“根据本议案，寇拉斯王国境内年满16周岁且身体健康的男性国民都有义务服兵役，基本役期两年，特殊时期可延长服役，服役期满后统一考核，成绩优秀者可晋升士官，根据个人意愿转为职业军人。”
写到这里，罗兰对义务兵役制在具体实行中的分寸稍加解释。
“国家有权征召所有符合规定的国民入伍，但是和平时期没有必要百分之百征召，可根据人口分布情况在各省下达不同的名额指标，应服兵役而未被征召者列入预备役；此外，对于学生和从事文化、技术、医疗、教育、司法、行政等行业的从业者在非紧急状态下可以免于征召，列入预备役。”
考虑到内阁群臣未必理解“预备役”这个概念，罗兰也在报告中做出注释。
“应服兵役但没有被正式征召者列入民兵预备役，定期参加军事训练，随时做好转入现役的准备。预备役为期三年，民兵骨干可转为现役军官或正式警官，负责当地治安、消防和抢险救灾等职责。”
与募兵制相比，征兵制更多的强调义务，提供的军饷却更少，预备役民兵甚至根本没有军饷可领，完全是自带干粮参加军事训练。
这就产生了一个问题，十六七的小伙子，凭啥放弃享受大好青春时光去军营吃苦受罪？全靠立法强制行吗？
当然不行。
身为来自地球的穿越者，罗兰很清楚“抓壮丁”这个词有多么令人憎恶，激起民愤是必然的结果。
那么，在军费短缺的现实情况下，用什么手段才能有效的激励民众，使人们形成一种共识参军光荣，逃兵可耻。
精神激励当然有，保家卫国的宣传要跟上，军服和勋章要做的漂亮，但是爱国主义不能只讲单方面的奉献，国家有责任优待军人，不能让英雄流血又流泪。
罗兰沉思片刻，提笔写下若干条优待军人和军人家属的政策建议。
第1056章：人是要有一点精神的
按照罗兰设计的乡村治理方案，乡村治安官必须具有辛德拉圣卫或巡林客职业等级，尽管现实中他们的神术能力远不及牧师和德鲁伊，但是不可否认辛德拉圣卫和巡林客也是神术职业，随着等级的提升也有机会获得神术，并且从晋升该职业之出就从命运女神或者自然之灵那里获得了超自然力量，所以才会拥有远超常人的强横战力。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辛德拉圣卫和巡林客甘愿放弃在军中发展，把接受上级委派来到偏远乡村服务当成是对信仰的试炼，把艰苦的工作当做提升自身职业能力的必要修行，这种精神同样可以归结为“信仰红利”。反过来讲，如果他们不接受上述试炼，也就无法继续提升职业等级、增强自身实力，而多数辛德拉圣卫和巡林客更愿意接受试炼，正如大多数牧师和德鲁伊所做出的选择。以他们的价值标准来看，艰苦枯燥的乡村生活并非不可忍受，对力量和神术的追求则至高无上。
罗兰之所以能够以相对较低的成本在广大乡村建设福利社会，廉价征收农产品搞“剪刀差”为工业输血的同时又不至于激怒广大农民，一靠组织制度优势，二靠牧师、德鲁伊和治安官们无私奉献带来的“信仰红利”，实际上后者也可以归为制度优势的体现。
一个国家若想从千百年的积弱中崛起，真正离不开的就是这些有着崇高信仰的人。没有这样一个以舍己利人为宗旨的社团或者政党长期保持本色默默奉献，反之政府里充斥着“拿多少钱干多少活”甚至“多拿钱也不干活”的家伙，这个国家就不可能从一片荒芜中迅速崛起。
罗兰很庆幸自己生活在瓦雷斯这样一个存在真神、而真神又不能亲自降临凡间的世界。在这个世界上信仰是一种双向筛选，“在工作中表达信仰”是罗兰为辛德拉教会订立的第一宗旨，这一点也得到瓦莲京娜的认同，如果辛德拉牧师、绿野德鲁伊、辛德拉圣卫和巡林客们不甘心为乡村建设奉献心血，没有那看起来有些天真的理想主义，他们也不会获得神启，不会走上践行信仰的道路。
反之，牧师、德鲁伊、圣卫和巡林客们也从践行信仰的辛勤工作中获得了无法用金钱来衡量的丰厚回报提升职业等级、获得更多更强大的神术以及精神满足，这实际上是命运女神与自然之灵替罗兰补上亏欠乡村公务员的那部分酬劳，这将激励牧师、德鲁伊、圣卫和巡林客们持之以恒的坚持理想，而不至于像地球上那样，本来拥有崇高理想乐于无私奉献的一群人，长期付出太多却得不到相配的物质回报，“精神动员”毕竟不能当饭吃当衣穿，任何组织机构一旦耗尽源于理想的信仰红利就很难不被利欲所腐蚀，甚至背叛初心走上以权谋私的道路……
笔尖追随思绪在纸面游走，一行行逻辑清晰闪耀智慧的文字流淌而出。罗兰埋头写了两个小时，总算把心中所想都写了出来，稍加润色即可提交内阁审议。
这时门口传来轻微的动静，房门缓缓敞开一条缝隙，少女的明眸清澈闪亮，小心翼翼的观察着房内景象，唯恐动静太大打扰罗兰工作。
“进来吧米拉，我刚好忙完手头的活儿。”罗兰丢下钢笔，含笑冲门缝外的巨人妹子眨眨眼睛。
“嘿嘿，没打扰你就好。”柳德米拉带着一阵香风飞奔进来，忽然想到什么，有点不好意思的咬着嘴唇，绕到罗兰身后，主动为他揉肩捶背。
罗兰向后仰头，目光顺着女友垂下的发丝向上滑动，寻找她的视线。
“今天怎么这么乖巧，是不是有事求我？”
“没有啊，就是看你很疲劳的样子，有点心疼呢。”柳德米拉避开他的视线，俏脸泛起可爱的红晕。
罗兰心头一暖，放松身体靠在椅背上，后脑勺无意间触及女友胸口，绵软的触感当中略带弹性，说不出的舒服。
“你别乱动呀！”柳德米拉连忙缩身躲开。
罗兰很不高兴的向后摆头，肌肉结实的脊背撞在椅背上砰砰响。
柳德米拉很无奈，只好向前一步靠上椅背，扶正他的脑袋轻轻贴在自己饱满的双峰之间。
罗兰惬意地叹了口气，眯起眼睛，享受着从脑后到颈根的温柔滋味，还有点不满足，转动脖子想调整出一个最舒服的体位。
前天刚剪短的头发摩擦着少女敏感娇嫩的胸脯，那滋味恐怕不太好受，身后传来一声娇嗔，颈后温香软玉似的“靠枕”随即抽走，罗兰失望的叹了口气。
柳德米拉抚摸着他的肩膀低笑，过了一会儿才开口：“刚才回来的路上，正好碰见梅纳德送他的男友出门，看起来挺普通的一个人，我还以为是一位精灵般纤秀的美男子呢。”
罗兰站起身来，转头望着她的眼睛，有点严肃地告诫：“喜欢什么样的人没有道理可讲，况且这是人家的私生活，你别到处乱说。”
“我哪有乱说啊，只是私下里跟你说说……”巨人妹子委屈的哼了一声，“算了，说正事，梅纳德问你忙完没有，什么时候有空他带上一瓶好酒来拜访，考虑到这家伙的性取向不太正常，我可不放心让你独自见他。”
罗兰不由好笑，拉着她的手向门外走：“你这个小秘书，整天在内阁里混日子能有什么出息，也是该学着干点正事了，正好现在有点空闲，你陪我去拜访司法大臣，顺带学习怎样做一个称职的内阁事务官。”
“梅纳德说过要来拜访你的，我去请他过来就行了，你又何必亲自跑一趟。”
“这就是我要教你的第一件事，公职人员的地位取决于担任的职务，而非取决于血统，我在内阁中的职务是首相助理，司法大臣职位比我高，怎么能坐在办公室里等大臣过来向我汇报工作，主动登门请教才符合官场规矩。”罗兰一本正经的调教巨人妹子。
第1055章：信仰红利
远东民间把缴纳农业税称为“交公粮”，实际上“公粮”分为两部分征粮和购粮。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征粮”就是指那20%的农业税，这是政府向农民无偿征收的国库粮，主要用于供养军队和行政官员；购粮是在那20%的农业税之外、再由国家出钱从农民手中收购的余粮，收购多少没有一定之标准，农民手里的余粮多可以多卖一点换取现金购买其它商品提高生活质量，倘若年景不好余粮有限，就可以少卖甚至不卖粮给政府。
“征粮”没什么可说的，“购粮”虽然不能强迫农民出售，但是国家可以制定统一的粮食收购价格。
罗兰查阅大量资料之后草拟了麦类和稻米的统一收购价格。他自己也不得不承认，这个价格明显偏低，而且带有强烈的垄断性质农民可以嫌粮价低不卖给国家，但是不能向其它粮商出售余粮，否则买卖双方都将触犯法律，这就是所谓的“粮食统购”政策；与此同时，罗兰还草拟了一条配套政策国库粮将由国家指定的粮店按照规定的价格出售给那些本身不从事农业生产的城市居民，称之为“粮食统销”。
实行“粮食统购统销”政策的目的何在？罗兰在提交内阁审议的报告中做出了坦率地近乎无耻的回答。
“国家立法禁止农民私自出售农作物，余粮由国家统一收购，收购价又明显比市场上的实际需求价格低得多，在‘统购价’与‘统销价’之间存在颇大的差额，这个差额就是国家垄断粮食交易获得的超额利润，是一种强制性的资本积累。”
“国家从农业上获得的超额利润，将大部分投入工业建设和为扩大工业规模而搞的基础建设；另一方面，只有确保充足且廉价的农作物供应才能降低工业成本，使工业品在市场上具有竞争力，刺激资本投入到工商业领域而非像传统封建制经济那样有点闲钱就买地，资本总是在地租上打转儿，长期处于一种低效配置状态。”
说白了，罗兰设计的“统购统销制度”就是从农业抽血补贴工业。这种政策在瓦雷斯世界并不稀罕，在地球上更是早已载入史册和教科书的经典案例。
如果到此为止，罗兰的经济政策并不会比济诺维、扎哈尔等大臣的提案更高明，也必然要冒激化城乡矛盾、伤害农民感情的风险。倘若农民阶层与寇拉斯政府离心离德，将来帝国大军东征，寇拉斯政府首先就会失去广大乡村的支持，而据守城市几乎不可能抵挡得住帝国大军进攻，这个政权多半会在风雨飘摇中迅速走向崩溃。
若要避免寇拉斯政权沦为昙花一现的短命王朝，就不能对农民压榨得太狠。罗兰的制度建设没有就此止步，他和济诺维、扎哈尔的区别在于不会白白让农民吃亏，在“统购统销”之外，他还草拟了一整套农村治理政策作为补偿，目的是加强乡村管理，为农民提供更好的福利待遇包管从摇篮到坟墓。
乡村生活不像大城市那样丰富多彩，农民的生活稳定而单调，缺少发财的机会，但是也回避了破产的风险，可以保障衣食无忧，老有所依，这种生活适合风险厌恶者而农民阶层从来都是典型的风险厌恶者。
风险厌恶者想要的是什么？是马无夜草不肥，人无横财不富吗？
事实上，与其梦想发一笔横财，风险厌恶者更渴望得到细水长流的稳定收益，是食能果腹、衣能遮体、居有定所，是少有所依、老有所养，是治安、医疗和教育等社会福利的全面覆盖。
内阁群臣看到罗兰提出的乡村福利方案，只要粗略计算一下就会发现为广大乡村提供上述所有福利保障，要支付的代价甚至比“剪刀差”截取的利润更大，这岂不成了赔本生意？
罗兰预感到会受到这样的指责，接下来就逐条分析各项乡村福利是如何实现的，为此支付的代价其实比乍看起来少得多。
首先是乡村基础建设。远东的乡村治理政策很大程度上延续了帝国的“长老自治”原则，大型农田水利建设当然要由国家拨款，但是日常维护和小修小补什么的都是由长老（村长）挑头搞村民摊派，这种取之于民用之于民的原则早已被大众接受并视为一种理所当然的原则。
其次是乡村文化教育和宗教活动。驻村辛德拉牧师兼任乡村教师，除了为本村学童提供为期四年的基础教育，还要开办夜校帮助成年人识字脱盲，负责向村民解读中央政策以及主持婚丧嫁娶之类的宗教仪式。
医疗卫生也是一项非常重要的福利指标，驻村牧师责无旁贷，德鲁伊同样擅长治疗神术，可以在医疗卫生方面为牧师提供协助。
乡村福利的另一项重要指标是防治灾害。主要是指抵抗威胁农业生产的洪涝、干旱、严寒和蝗虫等天灾，这些都是德鲁伊的工作范围。此外，驻村德鲁伊还提供了农药和肥料的改良技术，并以自然神术促使农田丰收，也是一大隐性的福利保障。
乡村治安名义上归属驻村治安官及其手下民兵负责，但是牧师和德鲁伊同样具有强大的攻击性神术，一旦乡村遭到野兽或魔物威胁，两位施法者的作用不言而喻。
由此不难看出，在罗兰设计的这套乡村治理体系当中驻村牧师和德鲁伊的作用至关重要，为所在的乡村社区提供了绝大部分廉价甚至免费的福利。这两位基层公务员如此劳苦功高兢兢业业，那么罗兰要发多少薪水才对得起人家付出的劳动？
如果按照市场规律来计算报酬，坦率地说，把整个村子卖了都不够支付牧师和德鲁伊的施法费用。
然而事实上牧师和德鲁伊拿的薪水非常微薄，根本不足以报答他们所做出的巨大贡献，牧师和德鲁伊也乐于接受这种近乎无偿奉献的工作，这显然不能用市场规律来解释，只能归于一种无私奉献的精神，而这种精神的原动力又在哪里？
必然来自某种脱离世俗**的情怀或者某种舍己利人的“主义”，无论其具体表现形式是什么，在罗兰看来都可以归结为一种“信仰红利”。
第1058章：鼓励生育
“鲁道夫陛下在开国典礼上宣称‘寇拉斯王国是属于全体远东人的国家’，‘我们的政府永远站在大多数民众那一边’，‘为实现多数人的幸福而奋斗’，那么请问在我们这个国家里，也包括世界上任何一个国家，占据人口多数的是嫡长子吗？既然社会上占多数的并不是嫡长子，那么沿用旧的继承法，维护那些只因为投胎时运气好就能坐享其成的极少数寄生虫，对没有继承权的社会大众而言真的公平吗？”
梅纳德不愧是名律师，这番话说的慷慨激昂掷地有声。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柳德米拉禁不住鼓起掌来，完全赞成废除长子继承权。
罗兰依旧不动声色的看了梅纳德一眼，暗自给这位司法大臣头上贴了一张“左派”标签。当然，梅纳德的“左”是相对内阁里其它大臣而言。
罗兰承认梅纳德对长子继承权的批判很有说服力，特别是在道德层面上占据了绝对高度，隐含人人生而自由平等的民权精神。
但是立法不能光有崇高的精神或者善意的初衷，出发点很好的政策在实行过程中未必能收到好的效果，这要根据现实环境而定。
法国在拿破仑时代就废除了长子继承法，公布了体现自由平等精神的新继承法，同一时期英国坚持实行长子继承法，直到1925年英国议会才废除了平民阶层的长子继承权，又过了将近一个世纪，直到2013年才修订王位继承法，废除了王室和贵族的长子继承权。
那么能据此认定英国人比法国人更愚昧落后，更保守反动吗？对照历史来看，恐怕不能简单的得出上述结论。
假设一个家庭有50亩地和5个儿女，可以维持小康生活，按照新继承法，家长死后将农田平均分配给所有儿女，那么每个儿女只能继承10亩地，分了地各自组建小家庭的儿女靠这10亩地只能维持温饱而已，儿女的儿女继续均分土地，土地越分越小，结果就是耕地碎片化，所有农民一起受穷这正是实行新继承法之后法国曾经遭遇的困境。
继续深入思考，罗兰认为上述假设在远东并不成立。因为法国的情况是人多地少，而远东的现状是地广人稀，大量肥沃的土地没有得到开垦，土地本身并不是一种稀缺资源，人口才是稀缺资源。
另一方面，罗兰正打算在乡村推行公社和企业化大农场，要把有限的人力集中起来开垦荒地，增加农田面积。那些通过长子继承、世代积累而占有大片农田的地主是现有土地制度的既得利益者，日子过的很舒坦，非但没有动力加入集体农场还会怨恨集体农场带来的竞争；倒是那些只拥有小块土地的自耕农更有动力加入农场，反正自己那一亩三分地种不出什么花样，勉强糊口而已，加入农场最起码生活质量不会比现在更差，还可能变得更好。至于那些早已失去土地的佃农和农奴，显然更有动力摆脱大地主的奴役加入集体农场，用劳动换取更合理的报酬。
基于上述现实，罗兰认为梅纳德草拟的新继承法将对地主阶层造成沉重打击，使其土地无法集中于长子一人之手，而要分配给众多的子女，这样世代传承，大地主变成小地主，小地主变成自耕农，最终大多数地主的后代也会选择加入国有农场，成为乡村公社的一名普通社员，到那时候，地主作为一个社会阶层也就不复存在了。
从这一角度来看，梅纳德立主废除长子继承制、改为平等继承制，其实是一种广义上的“推恩令”，是彻底破除封建宗法制度与土地兼并现象的杀手锏，与罗兰倡导的乡村治理和土地改革政策可谓珠联璧合相得益彰。
“梅纳德先生，我完全支持您的提案。”经过充分思考，罗兰最终表明了立场。
司法大臣明显松了口气，脸上浮现笑容。
罗兰一再向柳德米拉强调内阁是一个讲究官场规矩的地方，但是他也不能否认“裙带关系”也是官场规矩无法割裂的一部分。他在大臣面前姿态摆得很低，大臣们却无法忽视他除开“首相助理”这一职务还是这个国家未来的君主，所以梅纳德在提交“新继承法”议案之前要先征求他的意见，得到他的支持，议案获得通过就十拿九稳了。
“感谢您的支持，为陛下的健康干杯。”
“为陛下的健康干杯。”罗兰与梅纳德碰了下杯。陈年红酒口感醇厚，司法大臣真是一位很懂得享受生活的人。
“除了新继承法，我们还在拟定一部同样重要的法案。”梅纳德端着杯说。
“关于哪方面的法案？”罗兰随口问。
“鼓励生育。”梅纳德简明扼要的回答。
听他这么一说，罗兰就想起来了。不久前的内阁会议上，鲁道夫指出远东有足够多的土地，却没有足够多的人口，人口问题是制约国家崛起的最大瓶颈。
针对国内地广人稀的现实，在鲁道夫直接授意下，梅纳德正在拟定一部鼓励生育的法案，大致内容包括兴办医院，为妇女提供免费接生之类保健服务，提高新生儿的存活率；还有兴办福利院，由政府出资抚养孤儿，完成四年义务教育之后还要参加职业技术培训，以便走上社会之后可以谋得一份较为体面的工作。
罗兰专注倾听梅纳德讲述鼓励生育的种种政策，时而点头表示赞许。在人口的问题上，他与父亲的观点完全一致，远东四百三十多万平方里国土，人口只有五百多万，人口密度极低且分布不均衡，南方沿江平原地区人烟还算稠密，一旦越过加索高原就是一望无际的荒野，连绵起伏的群山，几百里不见人烟。
有人可能会觉得地广人稀是好事，嫌自家耕地少为什么不去开垦那些无主的荒地？
刚穿越到瓦雷斯的时候罗兰也曾怀有上述天真的想法，不过自从出门走了一遭他就知道答案了。
远东的确地广人稀，但是“人”稀不代表其它物种稀少。你看着小河对面那片荒地不错，想开垦为良田，然而你问过荒原上的地精部落吗？问过附近山上的豺狼人吗？问过树林里的食人魔吗？
第1057章：新继承法
“得了吧我的王子殿下，您可真虚伪！”柳德米拉如同一匹桀骜不驯的野马，可不是那么好调教的，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无情挖苦男友。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罗兰微微一笑：“没有虚伪就没有敬畏，没有法律，更不会有稳定的社会秩序，在这个秋阳高照的季节里，一个不虚伪的人就不该把自己裹在衣裙里热成狗，你说对不对？”
内阁官员不分男女着装都很庄重，柳德米拉被一套款式保守的制服长裙裹得严严实实，走在毒辣的阳光下热得直吐舌头，正拿着文件夹扇风，听见罗兰最后那句话大感羞窘，抄起文件夹就要朝他头上拍。半途中想起罗兰刚才的告诫，唯恐被人看见笑她不懂规矩，又把“凶器”收了回来，抱在胸前一脸悻悻地装淑女。
罗兰斜了女友一眼，对初步调教的效果很满意。
司法部办公厅大楼坐落在首相官邸斜对面，步行只要五分钟。罗兰和柳德米拉赶到的时候大臣阁下正在伏案办公，外间的秘书也都忙着抄抄写写。
柳德米拉被请进门后四处巡视，趁人不备低声对罗兰说：“司法部的秘书都是女人，还都是些长相一般、上了年纪的阿姨，梅纳德先生很注意影响啊……你也要学着点！”
“真要学他，第一个先得把你开除！”罗兰没好气地回答。
柳德米拉聪明地领会到他在变相夸奖自己年轻漂亮，低头嘿嘿偷乐。
梅纳德热情的邀请罗兰和柳德米拉落座，拿出珍藏的好酒请他们品尝。大家都很忙，闲聊了几句就切入正题。
“殿下，您对《帝国继承法》有什么看法？”梅纳德端着酒杯问罗兰。
“细则我不太了解，只记得这部历史悠久的法案确立了‘嫡长子继承权’的合法性，直到今天，瓦雷斯各国……也包括我们远东，还在沿用这部继承法。”罗兰隐约猜到梅纳德想干什么了。
果不其然，梅纳德接着他的话茬说：“寇拉斯王国建立后，陛下要求司法部重新审核帝国行省时代遗留下来的各项法规制度，有价值的可以沿用，不合时宜的则要加以废除或修订，在我看来《帝国继承法》就是严重不合时宜的陈规陋习之一，应该加以废除，推出一部更符合时代精神和大众利益的新继承法。”
“新继承法，新在何处？”罗兰开门见山地问。
“废除嫡长子继承制，合法夫妇的婚生子女皆有平等的财产继承权。”梅纳德一边回答一边留意观察罗兰的脸色，然而他并没有从王子殿下的脸上看到情绪变化罗兰只是专注倾听并且沉思不语。
办公室里陷入寂静，气氛突然变得有些紧张。
梅纳德目光炯炯的注视着罗兰，似乎在酝酿什么。柳德米拉扯扯罗兰的衣袖，掩饰不住内心的不满。若非刚才罗兰一再强调注意规矩，她恐怕会忍不住跳起来质问梅纳德提出这么一个包藏祸心的法案，到底在图谋什么。
似乎觉察到柳德米拉眼中的怒意，梅纳德微微一笑：“当然，这部法案针对的只是平民阶层，王室和贵族的情况相对特殊，不适合实行新继承法，我建议仍然沿用嫡长子继承制，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我希望补充一条，王室和贵族的嫡长女也有同等的继承权，在这个问题上我的思想可能有些激进。”
柳德米拉听他道出这条补充原则，暗自松了口气，眼中的怒意也淡了。既然新继承法不适用于王室，罗兰的王储地位也就不会因此受到动摇。梅纳德认为长女也应该有继承权，更是赢得了她的好感，在这个男尊女卑的时代，敢于公开主张男女平等需要很大的勇气。
罗兰仍然在沉思。他不知道梅纳德是出于什么心理提出新继承法，他也不是特别在乎王室继承权的例外条例，真正值得深思的是废除长子继承权将对社会带来怎样的后果。梅纳德未必考虑过这些后果的利与弊，但是罗兰不能不慎重，因为在地球的历史上，关于嫡长子继承权的争论可谓旷日持久，不能用简单的好与坏来判断。
“嫡长子继承制”是封建宗法制度最基本的一项原则，简单来说就是贵族爵位和家庭财产必须由嫡长子继承，其它子女当然也包括私生子没有继承权。
这种制度的好处是确保了王位和贵族爵位在继承过程中的稳定性，试图避免亲兄弟为争夺王位而手足相残尽管现实中不可能完全避免，但最起码能够降低其发生频率。对普通家庭而言，长子继承权的好处是确保家庭财产的代代传承和不断积累。
但是，这种制度的弊端同样显而易见。王室实行绝对的嫡长子继承制意味着哪怕嫡长子是个疯子、白痴或者带有严重的先天疾病随时可能夭折，依照法律还是会登上王位，这样的君主显然无法妥善治理国家，甚至会为国家带来灾难。
另一方面，嫡长子继承制有利于土地和财富朝少数人手中集中，加剧社会阶层分化，是封建时代土地兼并、阶级固化、贫富差距悬殊等社会弊病的一大根源。那些得不到继承权的子女不得不离开土地和家族另谋生路，这种现象在地球上17～18世纪的欧洲表现的最为明显。当时欧洲各国大多实行嫡长子继承制，长子继承了家庭的绝大部分土地和财产，那些没有继承权的青年大多选择参军或者进入修道院成为神职者，也就是所谓的“红与黑”两条出路。
“我坚持认为长子继承权违背了人的天性，使我们从一出生就被强行划入不同的等级，长子和他们那些没有继承权的弟弟、姐妹处于不同的起跑线上，后者就算天赋出众也将受到压制，很难有机会出人头地。”梅纳德的言论流露出朴素的民权思想，这与他“觉醒派”法学家的身份正相称。
第1060章：再会安东尼
“妙极了，这正是我想要的对冲政策，看来那个福格尔家的公子哥还真有两把刷子！”罗兰起身问梅纳德，“您现在能联系上安东尼福格尔吗？我想见他一面。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当然可以，我这里有他的地址，马上派人去通知他来内阁官邸拜见您。”梅纳德按了下铃，一名秘书匆匆走进来，从他手中接过写有安东尼地址的卡片又匆匆离去。
其实罗兰也知道安东尼住在哪里，事实上安东尼现在住的那栋别墅就是他帮忙租的，为此安东尼还要请他吃饭答谢，只不过他之前太忙，没空搭理那个包税商家的小纨绔，今天看了安东尼写给梅纳德的信，倒是颇有人不可貌相的感慨，对安东尼的印象大为好转。
罗兰告辞梅纳德，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坐下喝了杯茶，回想与司法大臣的谈话，心里那种古怪的感觉愈发强烈。
梅纳德约他谈立法问题还算正常的工作接触，然而之后将话题引到安东尼福格尔身上就有点反常了。安东尼这小子身为帝国内阁委任的官员，来到远东征税未遂还直接引发一场轰轰烈烈的革命，使得风云变色江山易主，这要担负多大的罪责？
就算福格尔家族手眼通天，能帮安东尼压下这场风波，安东尼也应该在获得自由之后赶紧返回圣城述职，滞留在寇拉斯堡算什么意思？听梅纳德说这小子还向觉醒者俱乐部递交了入会申请书，愿意为俱乐部捐献一大笔活动经费，再加上他写信给梅纳德指出政策漏洞，摆明了想以梅纳德这位老学长为踏板寻求晋身之机。罗兰愿意给安东尼见面机会是出于赏识他在税务领域的才能，却想不通他为什么要削尖脑袋钻进寇拉斯堡的高层圈子。如果他把这个钻营劲头用在帝国圣城上流社会的交际圈，凭他的家世背景又何愁不能飞黄腾达。
“安东尼，我跟你也算老相识了，从前的误会不必再提，但是我很好奇，你在寇拉斯堡四处钻营，到底图的是什么？”
下午两点钟，安东尼福格尔准时来到罗兰的办公室赴约。皮鞋与精心梳理的发型油黑发亮，白净的脸庞与同样洁白的衬衫相得益彰，还人模狗样的打了领结，行走在内阁官邸里倒也不显得违和，看起来像个年轻得志的头等秘书。
“罗兰殿下，这个问题一言难尽，我带来一瓶樱桃白兰地和下酒的小点心，您要是不介意就陪我喝点酒，边吃边聊……这不算贿赂吧？”年轻的前税务督办翘着二郎腿坐在罗兰办公桌对面那把扶手椅上，晃着脑袋东张西望，真是一点也不把自己当外人。
罗兰暗自好笑，淡淡地说：“我只能给你二十分钟，如果你不懂得珍惜时间，这将是我们最后一次单独见面。”
安东尼吹了声口哨，“二十分钟？您真慷慨。”他自己动手摆好两支高脚杯，拿出自备的开瓶器打开瓶塞，将泛起淡粉色泡沫的白兰地注入杯中。
“为我们化敌为友干杯。”
“这恐怕还早了点。”罗兰冷淡地说。
“那就为和平干杯。”安东尼笑着改口。
罗兰深深看了他一眼，举杯应道：“为和平干杯。”
樱桃白兰地散发丝丝甜香，入口后却相当浓烈，辛辣的滋味由舌尖延伸到喉咙。
安东尼撕开点心包装盒，拈起一片点缀着奶酪碎屑的椒盐饼干丢进嘴里嚼得咯吱作响。
罗兰也以饼干佐酒，指了指办公桌上的怀表，示意安东尼他还有十五分钟。
安东尼又啜了口酒，唇角浮起一丝苦笑：“实不相瞒，自从远东爆发革命，我就被帝国内阁当成替罪羊，不仅丢了差事，还差点吃官司，家里出了一大笔钱上下打点，总算使我免遭牢狱之灾，但是这并不能改变我已沦为圣城社交界笑柄的事实，仕途也向我关闭了大门，与其回到圣城受人讥笑，我宁愿就在寇拉斯堡，寻找重新创业的机会。”
“为有志青年干杯。”罗兰举了举杯，“寇拉斯王国目前还没有得到帝国当局的认可，双方处于事实上的敌对状态，你留在这里就不怕被人当成叛国贼？”
“圣城社交界的确有此批评，然而我已经辞去公职，也没有干出什么对不起祖国的勾当，我敢说问心无愧，何必理睬那些苍蝇在叫嚷什么。”安东尼一脸怡然自得。
“那么你在寇拉斯堡可有找到创业机会？”罗兰接着问。
“目前还在考察，寇拉斯堡是一座拥有百万人口的大城市，朝圣热潮带来空前兴旺的商业活动……您有没有看过最近报上登出的那篇文章，李斯特凯恩斯撰写的《朝圣经济学》。”
“有点儿印象。”罗兰似笑非笑。
“我完全认同李斯特凯恩斯先生的论断，如果当局对朝圣运动加以恰当的引导，这场运动将由一时的热潮转变成周期性的社会活动，并且伴随着商品的交易与货币的流通，为远东商业发展注入持续的推动力，商业活动总是免不了与金融财会之内的业务挂钩，而这正是我的专长，再加上家里提供的一点资助，总能找到一碗饭吃。”安东尼晃了晃酒杯，对事业前景踌躇满志。
“也就是说你想在寇拉斯堡建立福格尔银行的分号？”
“的确有此计划。”安东尼坦然承认。
“这倒不奇怪，银行家总喜欢多方下注，只要能赚钱，谁会在乎国境线。”罗兰忽然想起那句至理名言：资本无国界。
“话虽如此，但是现实环境同样不容忽视，如果我无法确保在远东的投资获得稳定收益，我父亲也不会给我一个铜板。”安东尼叹了口气，“稳定收益的前提是有稳定的社会秩序，而这正是远东当前最大的不确定性，说句实在话，我父亲不相信寇拉斯政权能长久维持下去，而我则试图证明他是错的，为此我要拿出足够说服力的证据。”
“什么样的证据，才能让一位帝国金融大亨相信远东政府有能力维持长治久安？”罗兰好奇地问。
第1059章：政策对冲
对于地精、豺狼人、食人魔之类野蛮类人生物而言，人类开荒就是一种带有挑衅色彩的扩张行为，是对他们领地的侵犯和威胁，然后你就等着遭受报复吧，家里没有几十口壮丁提供武力保障，哪来的底气开垦荒地扩大地盘？没有足够的人口守护家园，就算开垦出大片良田也保不住，到了收获的季节，大群野猪迤迤然下得山来，一个晚上就能让农民整年的辛苦化作泡影。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就远东的现状而言，人口就是最宝贵的资源，鼓励生育应该作为基本国策来推行。”罗兰坚定的做出表态。
梅纳德拟定的法案再一次得到王子殿下大力支持，按理说应该很高兴，可是他的脸色却有些古怪，似乎在犹豫什么。
“梅纳德先生，您在担心什么？”罗兰问。
“殿下，实不相瞒，我为拟定‘新继承法’和‘生育鼓励法’花费了很多心血，自认为这两部法案都几近完美，但是有个人却告诉我，这两部单独来看都很不错的法案，同时推行却会造成意想不到的负面效果。”
“会有这种事？”罗兰诧异地挑起眉梢，“新继承法和鼓励生育法……等等，果然有问题！”猛然想到一种可能，脸色立刻变了。
“这两部法案同时推行到底会有什么负面效果？”柳德米拉忍不住插了句嘴，她实在看不出哪里有问题。
“新继承法的主旨是子女平等继承家产，如果一个家庭的子女过多，就算家产丰厚平分下来也就不多了，与此同时这个家庭因其丰厚家产所派生的社会地位和影响力也将随之消失，从当地的名门望族跌落为小户人家，失去邻里乡亲的尊敬。”梅纳德放下酒杯，唇角浮现一抹苦笑，“考虑到分薄家产的后果，一个理性的人就会尽量少的生育后代，而这恰与我们鼓励生育的政策相悖，最终结果就是‘新继承法’与‘鼓励生育法’相抵触，如果同时推行，‘鼓励生育法’恐怕收效甚微。
柳德米拉听了梅纳德的解释，一时间还有点接受不了。她早就知道梅纳德是一位半公开的同性恋者，和他的同**人合伙开办了一家律所，所以当梅纳德指出“新继承法”会对生育率造成负面影响并因此忧心忡忡的时候……在她看来略显滑稽，不过既然梅纳德本人没有子女，主张平等继承权的法案也就不会与他发生利益冲突，谁也不能否认他的反对立场纯粹是出于公心。
柳德米拉对梅纳德的分析半信半疑，转头望向罗兰，然而罗兰沉重的脸色使她心头一凛，难道梅纳德所说的情况真的会发生？
罗兰觉察到柳德米拉眼中的困惑，冲她轻轻点了一下头。在他看来梅纳德的顾虑绝非杞人忧天，地球历史上曾经出现过类似的情况。拿破仑时代的法国立法主张平等继承权，当时乃至后世都认为这一法案具有进步意义，然而也正是《拿破仑法典》颁布之后，法国的生育率也随之走低。当然，《拿破仑法典》绝不是导致法国人生育率下降的唯一因素，平等继承权的正面意义远大于造成的负面影响，但是不可否认该法典的颁布客观上抑制了人们的生育意愿不愿土地被分割的人们只能减少子嗣的数量。
身为一名穿越者，罗兰最大的资本就是可以从地球的历史上寻找当前问题的参照物，进而学习成功的经验、回避错误的路线。人口是民族之根本，国家之基石，无论怎么认真对待都不过分。生育率崩溃会造成怎样的社会灾难，地球上已经发生或正在上演的血淋淋的教训太多太多，他不能视而不见。
“梅纳德先生，‘新继承法’的确会压制人们的生育愿望，而您草拟的‘鼓励生育法’受此冲击恐怕很难发挥出预想中的功效，我们需要制定一些更积极的政策来鼓励生育，以此对冲‘新继承法’对生育率造成的负面影响。”罗兰谨慎地表达了自己的看法。
“‘政策对冲’这个词组很有趣，也非常的精辟，殿下您有具体的建议吗？”梅纳德问。
罗兰摊手摇头：“我能想到的鼓励生育政策你也早就想到了，一时间我想不出什么新主意。”
梅纳德轻轻一笑，拉开办公桌抽屉取出一封信，“殿下，其实新继承法与鼓励生育法相互矛盾的问题不是我本人发现的，是我的一位学弟听说司法部在拟定这两部新法案，特地写信警告我其中存在矛盾，并且在信中给出了……呵呵，如您所说，‘对冲’负面影响的政策建议。”
罗兰接过他递来的信封，没有第一时间打开，不动声色地问梅纳德：“不知我能否有幸拜见这位颇有洞察力的先生？”
“我想安东尼将为此感到无比荣幸。”梅纳德笑着说。
“安东尼……哪个安东尼？”罗兰忽然兴起一种古怪的预感。
“安东尼福格尔，福格尔家族的小儿子，之前曾奉帝国内阁的委派前来远东征收什一税，结果税没收到，还碰了一鼻子灰。”
“原来是那小子，当初把他变成蛇的时候我可没看出来他有这么聪明！”罗兰悻悻地拆开信封，草草浏览安东尼写给梅纳德的信，客套话和批判新继承法的文字全部掠过，直接找重点，看他到底提出了什么建议。
“……平等继承权必将压制人们的生育愿望，为此有必要对子女众多的家庭提供经济上的补贴，而税收政策正是政府主导国民财富重新分配和转移支付的主要工具，任何不涉及税收优惠的鼓励生育政策，注定难以收到成效。”
罗兰暗自点头，深感安东尼福格尔从税收角度做出的分析很有道理，匆匆翻开最后一页信纸，看他究竟要如何从税收政策上鼓励生育。
末页信纸上只写了一行字，然而只这短短一行字就令罗兰眼前一亮！
第1062章：人生有两件事不可避免（Ⅱ）
“如果以家庭收入而非个人收入作为税基，那么家庭人口越多实际上税负就越轻，单身汉承担的税负则相对更高，这样一来，就可以把鼓励生育与减税政策挂钩，形成一种简单且有效的激励机制。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安东尼一手白兰地一手饼干，翘着二郎腿侃侃而谈。
“我们假设约翰先生和史密斯先生在同一家商行做事，税前月薪都是70金杜加，约翰先生一个人生活，税后工资扣除每月生活必须开销后仍绰绰有余，日子可以过的很潇洒，而史密斯先生已经结婚并且有五个儿女，妻子是专职主妇，儿女年纪尚幼也没有经济收入，史密斯先生的收入要养活一家人，生活水平显然比不上他的单身汉同事约翰先生，由于两个人收入相同，按照现行的个人所得税征收法规，约翰和史密斯要交同样的税额，这对单身汉约翰影响不大，对要养活妻子儿女的史密斯却是雪上加霜，他不得不因此节衣缩食，少喝两瓶酒，少抽几斗烟，如果他和妻子再生育一个孩子，家庭的经济情况将变得更加窘迫，反过来讲，史密斯夫妇完全有理由认为是过多的儿女拖累了他们，如果他们只有一个孩子，现在一家三口日子要好过的多，考虑到儿女对家庭造成的负担，您觉得像史密斯这样的人还有多大动力响应国家鼓励生育的号召继续添丁？约翰看到他的同事史密斯为家庭所累，活得像条狗，他又有多大动力结婚生子？恐怕在他看来保持单身才是最理性的选择，如果人们普遍怀有约翰和史密斯那样的想法，鼓励生育的政策又怎么可能收到成效。”
“你的分析以城市居民为例，对乡村居民未必适用，城市居民生儿育女的确是投资大回报小的亏本生意，而对乡村居民来说更多儿女意味着更多的家庭劳动力，可以开垦更多荒地，获得更多回报。”罗兰提出不同看法。
“姑且认为你说得有理，可是不要忘了‘新继承法’，平均继承权迫使农民将田地平分给所有儿女，同样会打击生儿育女的积极性！”安东尼换了个坐姿，继续分析道：“如果改变现有的征税模式，以家庭人均收入作为税基，那么情况就会大不一样，史密斯先生家庭收入70金杜加，七口人平均下来是10金杜加，根据累进税率原则史密斯一家缴纳的税金比从前大大降低，反观约翰先生，他是个单身汉，家庭人均收入就是他本人的收入，还是按照原来的税率纳税，也就是说家庭人口越多实际上税负就越轻，单身汉则要承担相对更高的税负，我这样解释够清楚了吗？”
“分析的很透彻，按照家庭人均收入征税，实际上就是给多口之家减税，如果我们对累进税率加以调整，还能把对多口之家减税造成的财政损失从那些快乐的单身汉身上找补回来。”罗兰对安东尼的想法做出引申。
“没错，这正是我想说的！”安东尼兴奋地打了个响指，“将个人所得税改成家庭所得税，同时打着为多口之家减税、向富人加税的旗号修改累进税率，您不需要多花一个铜子儿就能达到鼓励生育的目的，而且还能赢得广大低收入、多子女家庭的感激，政权根基也将变得更为稳固！”
“但是也会得罪高收入的富人阶层啊……”罗兰有意唱反调。
“你可得了吧，少在我面前装傻！”安东尼很是不屑，“真正的有钱人谁不想多儿多女多子多孙？哪家豪门巨富不是开枝散叶人口众多？按照家庭人均收入征税，富豪之家非但不会吃亏反而占了大便宜，真正承担压力的是那些小富即安的中产阶级单身汉！”
“如你所说，新税法讨好低层大众，也讨好了豪门望族，唯一吃亏的是中产阶级……”罗兰欲言又止。
“中产阶级就是个屁！”安东尼轻蔑一笑，骨子里那豪门公子哥的轻狂劲儿尽显无遗，“对于一个政府而言，首先最惹不起的就是底层大众，惹急了人家真敢起来造你的反，反正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上层富豪精英也惹不起，这些人有钱有人脉有势力还有知识，得罪了他们政府很难维持下去；至于那些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中产阶级……呵呵，恰恰是最保守最怕社会动荡的一群人，革命的时候前怕狼后怕虎，流血的时候最先退缩，遭到镇压的时候最先叛变，恰恰是最靠不住的一群人，穷人要照顾，富人要维护，吸中产阶级的血、剪中产阶级的羊毛既安全又实惠，当然是政府加税的首选。”
罗兰轻轻一笑，对安东尼这些过于偏激的狂言不做评价，继续围绕税务问题展开探讨。
“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以家庭为单位征税存在一定风险，有可能给偷税者带来钻政策漏洞的机会，比如单身汉约翰先生在纳税之前随便找个单身女人突击结婚，这样按照两口之家计算税率就可以少交一部分税金，完税过后再离婚……”
安东尼愣了一下，摸着下巴喃喃地说：“这个漏洞，我还真没想到……不过没关系，可以增设一条法规补上这个漏洞，比如规定结婚满一年才被视为税基意义上的‘家庭’，离婚者需补缴本年度按照单身计征的个人所得税差额。”
罗兰点头赞许，接着问他对寇拉斯政府的税务工作还有什么建议。
或许是被罗兰虚心的态度打动，或许是年轻人急于表现自己的本性使然，安东尼也没有什么保留，当着罗兰的面指出远东政权存在两大隐患。
“首先是你们的税基太窄，财政收入支撑不起庞大的建设规划，这一点我刚才已经说过，就不再重复，其次是征税难度太大，成本太高。”
“为什么在远东征税会成为一个难题，我想听听你的高见。”罗兰以诚恳地态度向安东尼请教。
第1061章：人生有两件事不可避免（Ⅰ）
“什么证据才能让一位帝国金融大亨相信远东政府有能力维持长治久安？”罗兰问安东尼。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一个政府有没有前途，只要看当权者公布的政策就够了，政策脚踏实地，这个政府就是有前途的，反之，政府颁布的全是些不切实际甚至激化社会矛盾的政策，那就肯定离垮台不远啦～”安东尼耸肩摊手。
“在你看来，远东独立以来执行的政策是好还是坏？”罗兰的眼神很认真。
“大体而言好坏掺半。”安东尼把玩着酒杯说，“最开始你们颁布的政策都很明智，比如废除异端罪名，打压培罗教会并推行辛德拉信仰作为国教，比如强调国家政权高于教权，坚决不给教会征税的权力，还有……咳咳，虽然我曾在这个问题上栽了大跟头，可还是要承认废除什一税也是个好主意！帝国最大的错误就是让教会得到征税权，教会有了税收就有了独立于国家的财政，有了财政就能建立起独立于国家的教务机构乃至护教武装，这样的教会还怎么可能屈居于政权之下？”
“所以驯服教会的关键在于不给它征税权，将教会的经费牢牢掌握在国家手中，就连收授的信徒捐赠也要记录在册并且照章纳税，否则就以受贿和偷税的名义惩办当事的圣职者。”罗兰顺着安东尼的思路推演下去，笑着举起杯，“人生有两件事不可避免，那就是死亡和纳税。”
“呃……有道理，看来您对国家财税体系的重要性有着比我更深刻的认识。”安东尼眼中闪出错愕的神色，似乎没想到一个出身于远东边陲、没有接受过正规教育的年轻人对财税问题竟有如此精辟的见解，令他不由大感失敬。
“好的政策已经说了不少，接下来谈谈你认为有哪些政策是不好的，这对我们的政府更有借鉴意义。”
“当着一位王子的面指责他的国家正在犯错可不是什么愉快的事，好在我并不缺乏讲真话的勇气。”安东尼自命风趣地说了句俏皮话，脸色旋即变得严肃，“如果仅就政策本身来看，远东当局推行的扩军备战、发展工商业、加强交通建设和实行义务教育都有很好的出发点，谁能说扩军备战不对？特别是在当前的局势下，谁又能说发展工商业修建公路铁路不对，这对国民都是很有好处的事，但是具体执行的时候就是另外一回事了，这些政策都要花钱，而且要花大把的钱，问题是你们的政府有相应的财政收入吗？财政收入无法覆盖预算支出，赤字部分要如何弥补？”安东尼放下酒杯，越说越激动，禁不住爆出粗口，“最不可饶恕的是那个什么狗屁义务教育政策！我的神呐，制定这条政策的人一定比我们的查理皇帝和穆勒首相更憎恨寇拉斯政权，否则他为什么要用这种近乎自杀的方式伤害自己的政府！”
“国家的崛起有赖于知识分子的崛起，一个遍地文盲的国度很难产生有价值的发明创造，为了提升国民素质，推行义务教育有什么不对吗？”罗兰心平气和的辩解道。
“瞧你说的冠冕堂皇大义凛然，简直像个整天梦想嫁给白马王子却不懂现实世界有多残酷的大小姐！”安东尼激动地从椅子上弹了起来，“你要问我推行义务教育对不对，我当然要说对，否则岂不是显得我这个人很自私，很不道德？问题是道德上正确的事未必具备可行性，远东那么大，有那么多隐藏在深山老林中的乡村，你要如何普及义务教育？最起码你得建公立小学吧？一千所不够，两千所不够，三千所小学恐怕也覆盖不过来，再加上聘请乡村教师，你有没有算过这是一笔多么恐怖的投入，把这些钱花在更能看到成效的领域不好吗？比如多造几艘飞艇，多造几门大炮，最起码能告诉帝国当局你们远东人不好惹，用这些钱来修建学校推广义务教育……呵呵，也是好事啊，对帝国当局而言是好事，如果我是帝国元帅，我就等你们把学校建起来再东征，消灭你们的政权同时接收你们辛辛苦苦建设的成果，不用为此花费一个铜板。”
罗兰对安东尼的嘲弄付之一笑，没有多做解释，以局外人的口吻说：“如果真出现那样的局面，对帝国和你的家族而言的确是好事。”
“可惜对我本人的事业却是大大的坏事！”安东尼颓然跌坐在椅子上，“如果远东新政权很快就会垮台，我呆在寇拉斯堡岂不是浪费生命。”
“那你打算怎么做，有没有更积极一点的计划？”
“我给梅纳德写信，指出他草拟的两部法案存在抵触之处，这算不算更积极的态度？”安东尼悻悻地问。
罗兰点头一笑：“积极到传扬出去足够你全家上帝国断头台。”
“福格尔家还不至于如此脆弱，当然……我希望这件事最好别传扬出去。”安东尼看起来有点后怕。
罗兰打开办公桌抽屉，拿出一只首饰盒摆在桌上，冲安东尼打了个请收下的手势。
“给你的，一点小礼物。”
“戒指？哈哈，你要向我求婚？”安东尼打开首饰盒，轻浮的笑容立刻凝固在脸上。盛放在首饰盒里的是一枚红宝石戒指，散发出浓烈的魔法灵光，正是当初安东尼本人佩戴的那枚“避险指环”。
“难得你敢当着我的面直言不讳道出批评意见，这枚魔法戒指还给你，我们过往的恩怨就算是扯平了。”罗兰斟上两杯酒，举杯向安东尼微微一笑，“现在我们可以为化敌为友干杯了。”
清爽火辣的樱桃白兰地一饮而尽，罗兰拿起手帕擦拭嘴角，重新将话题拉回正轨：“我和梅纳德分析了‘新继承法’和‘鼓励生育法’的矛盾之处，的确如你所说，需要为鼓励生育法制定配套的税收政策，而你提出的建议是不再征收个人所得税，代之以……”
“代之以对家庭人均收入征税！”安东尼打断罗兰的话，自信地道出答案。
第1064章：其实我是一个推销员
“又是该死的政治！”安东尼咒骂着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紧接着就剧烈咳嗽起来，“见鬼！这什么酒……咳咳……天哪！你到底给我喝了什么毒药，这可怕的液体正在我的喉咙里熊熊燃烧！”
“放轻松，这不是什么毒药，只是一杯产自基特兰德高原的特级伏特加。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罗兰忍着笑递给安东尼一杯清水，高原上特产的烈酒，度数之高直逼医用酒精，连基特兰德汉子都不敢大口牛饮，安东尼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白脸儿居然一口给闷了，没有当场呛晕过去算他运气好。
安东尼喝了一大杯冷开水，喉咙里火烧火燎的感觉稍有消退，脑袋却开始发懵，抬头看一眼天花板，仿佛在旋转。定了定神，他努力集中精力，思考罗兰刚才那些话透漏出的隐含用意。
“既然是出于政治目的争取农民支持，我也就不对你的减税计划说三道四了，但是财政问题仍然存在，你打算如何弥补巨大的亏空？”
“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办法，无非发行国债罢了。”罗兰淡然回答。
“国债……”安东尼打了个酒嗝，拍拍额头试图驱散醉意，“可不可以具体说说怎么操作，说不定我帮得上忙。”
“计划发行一组为期五年的固定利率债券，已经联系了几家关系不错的金融机构，打算组一个承销团，内部消化应该不成问题，至于要不要拿出一部分债券面向民众公开发行，我还没有做决定。”
罗兰没有透漏参加银团的具体机构，安东尼也识趣的没有追问，定了定神，接着问罗兰：“利率方便透露不？大概是多少？”
罗兰笑了笑，拿起笔在纸上写下一串数字。
安东尼目光触及纸面的刹那不由两眼发直，过了好一会儿才难掩诧异地说：“这么低的利率……可能吗？你别耍我！”
“承销机构都没意见，就我个人而言，倒是觉得这个利率偏高了，”罗兰无奈地耸耸肩，“没办法，急着用钱，只能多出点血。”
“我呸！就这种水平的债息还嫌高，你以为你是什么人……”安东尼咬牙切齿，一时间找不出足够恶毒的语言来形容这个该遭雷劈的装逼犯。
罗兰也不生气，心平气和地对他说：“我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人，只是一个能够以这种债息卖出至少一亿金杜加远东国债的推销员。”
“一亿金杜加，还至少？！”安东尼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开什么玩笑，我才不信你真能卖掉这么多债券！你怎么说服债权人相信寇拉斯政府能够按期还款？就凭你那砍掉一半农业税的昏招，如果我是债权人，打死我也不会买你那垃圾债券！”
“我不打你，我会说服你。”罗兰的微笑还是那么富有魅力，此刻却让安东尼感到十分可恶，“我有一份周密详尽的‘还款计划说明书’，其中一章解释了我为什么要对农民减税，为什么减税之后反而可以征收到更多的农业税，我的债权人一开始也有与你相似的顾虑，不过现在他们都被我说服了，你想不想试试？”
安东尼不知为何竟感到头皮发麻，深深吸气定了定神，确认自己没有被魅惑类法术控制才心头稍安，避开罗兰明亮而又深邃的目光，警惕地说：“把你的还款计划说明书拿给我看，如果真如你说的那样合情合理，我会给父亲写信，请他考虑参与承销远东国债的可行性。”
罗兰微微侧头看着他，眼中尤带笑意：“这正是我所期望的，不过，福格尔银行购买远东国债真的没问题吗？这算不算资敌叛国？”
安东尼冷笑一声，没好气地说：“如果你真能把那个关于农业税的弥天大谎圆上，福格尔银行购买敌国债券又算得了什么！”
罗兰打开抽屉，拿出一只厚厚的牛皮纸文件袋递给安东尼，笑着调侃道：“放轻松，下次见面你就是我的债主了，这样想会不会开心一点？”
“这样想我会怀疑自己脑子进了水，真不明白你哪儿来的自信！”安东尼悻悻地哼了一声，把文件袋夹在腋下转身离去。
……
与安东尼会面的第二天，罗兰向内阁提交了经过修订的“乡村治理与农业发展五年规划纲要”，重点强调两点，其一是乡村行政建设，推行“王权下乡”与“公社化运动”；其二是农村土地改革，将男耕女织的小农经济和封建庄园农奴经济逐步转型为“基于国家控股的企业化农场”模式。
罗兰的议案在内阁会议上引发了一场激烈争论，工业大臣济诺维、财政大臣扎哈尔。包括平时很少表态的首相劳埃德，都对罗兰这些标新立异的政策是否具备可行性表示怀疑，最猛烈的质疑声则集中于罗兰为推行农业改革而配套制定的减税计划。就连鲁道夫和叶夫根尼娅也担心一下子砍掉五成农业税会对国家财政造成无法承受的负担。
农业大臣约德尔在内阁审议之前就与罗兰进行过私下交流，由最初的顾虑重重到最后被罗兰勉强说服，是会议上第一个表态支持罗兰的大臣。令觉醒派群臣有些意想不到的是，同样出身于觉醒者俱乐部的司法大臣梅纳德也旗帜鲜明的支持罗兰的改革方案，而梅纳德的支持也成为议案最终以多数票获得通过的关键一环。
接下来的议题是梅纳德提出的两部法案《新继承法》和《鼓励生育法》。为了对冲《新继承法》对国民生育率的负面影响，梅纳德还建议对税法进行调整，将目前实行的个人所得税修改为对家庭所得征税。
税务是财政大臣的职权范围，梅纳德在没有得到扎哈尔首肯的情况下就提出改革税法，这让扎哈尔非常不满，提出诸如对家庭收入征税太过复杂、成本太高、存在偷税漏洞之类吹毛求疵的理由反对梅纳德的议案，劳埃德和济诺维也一时间不知该如何站队，直到罗兰表态支持梅纳德的议案，这场争执才算尘埃落定。
第1063章：人生有两件事不可避免（Ⅲ）
“这道理很简单啊！”安东尼两手一摊，“间接税和直接税，你觉得哪个税种更容易征收？”
“当然是间接税。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罗兰不假思索地回答。
“那不就结了！间接税主要是商业税，远东当前的工商业还远谈不上发达，商业税榨不出多少油水，更何况你们的政策是大力扶持工商业，就更不能对工商业课以重税了，那么财政收入的来源就要依靠直接税，比如个人所得税、遗产税和农业税，其中最主要的就是农业税。”
罗兰点头认同安东尼的分析。农业税就是所谓的“征公粮”、“收田赋”，从帝国行省时代就是远东最重要的税种，农业税入在政府各项财政收入当中所占的比例高达七成，如今寇拉斯政府取代帝国行省政府，但是财政收入严重依赖农业产出的局面并未改变。
安东尼上身前倾，双手交叉放在办公桌上，以空前严肃的神态注视着办公桌对面的罗兰。
“告诉你一个常识，对农民征税是世上头等难题，尤其是那些穷乡僻壤民风剽悍的山村！”
穷山恶水出刁民？罗兰脑海中闪过地球上的一则谚语，不由笑出声来。
“你别不信，这种事只有亲自尝试过才知道有多难！”安东尼悻悻地说。他本人在远东的遭遇恰恰是上述结论的最佳注脚。在亚珊圣城的上流人物眼中，远东就是一个穷山恶水出刁民的鬼地方。
“别激动，我能理解你的苦衷。”
罗兰当然知道在乡村征税绝非易事。特别是在远东这样商品经济欠发达的地区，乡村生活还停留在“中世纪”，有的农民一辈子连金币都没见过，偶尔与人交易也是采用以物易物的方式，在这种极端落后的经济环境下很难征收货币税，无法征收货币税就只能收谷物等农产品，而谷物的运输和保存都很麻烦，这是导致农业税征收成本过高的一大因素。
农业税征收成本过高，还体现在遭遇暴力抗税的巨大风险，这是所有直接税的通病，而在所有的直接税中，从农民手中夺走口粮的田赋又是最容易引发暴力冲突的税种。
“就在两年前，亚珊帝国的魔山行省发生过一起恶**件，包税官无法征收到应得的粮食，找不到农田主人，一怒之下将尚未完成收割的麦田一把火烧毁。”安东尼脸色阴沉。
“然后呢？”罗兰好奇地追问。
“然后那位火气很大的包税官连同帮他放火的随从就被火气更大的魔山暴民当街打死了……”安东尼耸耸肩，“凑巧那位脾气很坏的包税官是我的一位表兄，所以就更值得引以为戒，远东新政府有没有对农民加税的计划？如果有，我劝你不要亲自下乡征税，否则你会尝到镰刀和干草叉的厉害。”
“事实上我们不打算对农民加税，恰恰相反，我们要大幅度降低农业税。”罗兰从容不迫地说。
“噗！”安东尼惊得喷出满口饼干渣，“你说什么……降低农业税？！”
罗兰先给他斟上酒，接着向他解释为什么要做出这样的决定。
“亚珊帝国统治时期，对远东农民征收极高的田赋，水稻产区的六成收获作为农业税上缴，谷物产区也要缴纳三成田赋，折算下来平均税率高达40%，这样高的田赋对地主和自耕农尚且是极大的负担，更不要说那些租种土地的佃农和完全丧失土地不得不依附于地主的农奴，过高的田赋严重损害了远东农民阶层开拓荒地的积极性，这也是远东大平原万里沃野得不到充分开发的主要原因。”
寇拉斯政权建立以后确立的国策是以农业为本，预先取之必先予之，从减税着手扶植农业也是题中应有之义。
“我已经向内阁提交一份减税议案，原则上以现有农业税为基准，主要农作物的田赋一律减半，新税法施行后稻米种植区征收三成田赋，麦类种植区征收一成半田赋，平均下来经过调整后的农业税率约为常年产量的20%。”
“把农业税由40%降低到20%？亏你想得出来！”安东尼对罗兰的减税计划嗤之以鼻，“大幅度削减农业税意味着财政收入随之缩水，财政收入缩水将迫使政府降低预算支出，削减基础建设和公共服务，你们之前制定的那些宏伟的建设计划也将因为得不到充足的财政支持而被迫搁浅，远东民众对你们这个新政府满怀期待，结果却是一场空，民众的生活尤其是城市居民的生活没有得到改善，恐怕会对新政府感到失望，这样的结果岂不是与你降低税负进而改善民生的初衷背道而驰？”
安东尼的批评相当尖锐，罗兰非但没有恼怒反而深有同感。特别是安东尼对减税之后造成政府财政收入下降、由此引发的一系列社会问题的分析，使他不由得想起地球上华国明朝的财税制度洪武皇帝出于同情底层百姓而定下的轻徭薄赋制度，后来却成了拖垮明帝国财政体系的祸根。所谓“降低税收、藏富于民”，说着好听，其实存在一个很大的矛盾没有税收就没有财政，没有财政国家就无法主导基础建设无法建立社会保障和福利体系，底层民众的生活就会非常痛苦，所谓的“藏富于民”，财富究竟藏到哪里去了？此“民”非彼民，明眼人都清楚。
但是，罗兰也不能因噎废食，更不会因为安东尼的激烈批评而放弃初衷，退缩不前。
“远东农民的负担已经很重，实在经不起重税的压迫，我们需要赢得广大乡村的支持，需要博得农民兄弟的好感，以此换取他们支持新政府推行的一系列农村治理政策，因此给农民减税的原则不能动摇，这是一个政治任务。”樱桃白兰地已经见了底，罗兰从酒柜里拿出一瓶贝奥武甫赠送的极品伏特加，斟满安东尼面前的空杯，“政治任务是什么意思，我想不需要多做解释。”
第1066章：金融街23号（Ⅱ）
柳博芙左思右想，最后只能打消长期驻留寇拉斯堡协助罗兰建设远东中央银行的冲动，退而求其次，为罗兰寻找一位靠得住的帮手。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正所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这个人选不用问，当然是某人垂涎已久的北海湾首席精算师兼财务专家“欺愚者”卡佳小姐。
柳博芙以“高等通信石”直接与罗兰取得联系，两个人密谋了一番，定下瞒着维克托莉亚拐卖其闺蜜的邪恶计划。过后柳博芙把卡佳找来，笑眯眯地告诉半精灵妹子：“下个月一号，我要去寇拉斯堡参加远东新政府召开的国债承销洽谈会，你跟维塔请几天假，收拾好行李，到时候跟我一起出趟差。”
“好啊！罗兰那家伙在白鸥港的时候可没少找我蹭吃蹭喝，这回到了他的地盘上，我得连本带利捞回来！”卡佳兴奋地摩拳擦掌，“对了，您有没有问罗兰，什么时候放欧罗玫和安特隆回来？”
“嗯……别急，等国债的事忙完就跟我们一起回来。”
“那就好，我真担心罗兰不让他们回来。”
“呵呵，不会的……”柳博芙微笑着拥抱卡佳一下，温柔叮嘱：“寇拉斯堡的气候跟我们这里相比差别很大，冬天干燥夏天湿热，记得照顾好自己。”
“多谢您的关心，我会多注意的。”“欺愚者”小姐受宠若惊，完全没有觉察到自己刚刚被自家大小姐摆了一道……
寇拉斯堡的天气一日冷似一日，到了十月底，人们一觉醒来，忽然发现窗上凝结着厚厚的霜花，铅灰色天空洒落下来的绵绵细雨也在落地前凝结成米粒般细小的冰雹。
清晨七点整，罗兰已经来到金融街23号央行总部开始一天的工作。
“殿下，您来的真早。”
离上班时间还有一个小时，五楼行长办公室只有安特隆独自在整理文件。
“你比我更早，辛苦了。”罗兰拍拍年轻人的肩膀。安特隆的正式职务是行长助理，实际上就是罗兰在央行的副手。
“欧罗玫也来了，正在煮咖啡，还为您预备了早餐。”安特隆笑着说。
欧罗玫不像安特隆是商学院科班出身，从事金融业务有些吃力，好在她很细心又有足够的耐心，罗兰任命她担任办公室主任，负责安排他的日程，起草、誊写和整理各种文件，传达各种通知，管理后勤工作，还要扮演保姆的角色，照顾那些来自白鸥港的实习生其中不乏聪明伶俐却又调皮捣蛋的熊孩子。
“罗兰先生，早上好。”欧罗玫送来早餐和咖啡，笑容还是那么清纯甜美。
“辛苦你了，坐下一起吃吧。”罗兰打开报纸，一目十行的迅速浏览，同时风卷残云般解决早餐。
安特隆也想快点吃完好跟上罗兰的工作节奏，然而刚有狼吞虎咽的意图欧罗玫就转过头来一言不发地盯着他，温柔的眼神隐含谴责，迫使安特隆不得不正襟危坐细嚼慢咽。
欧罗玫清理了餐具，将文具和稿纸端端正正摆在罗兰案头。
罗兰喝完咖啡，脑海中的想法也已经酝酿成熟，提笔写下一个大标题国家金融机构建设草案。
“安特隆，你来自金融业发达的北海湾，你觉得与白鸥港相比，寇拉斯堡的金融业算是什么水平。”罗兰停下笔，温声问身旁的助理。
安特隆这两年来可谓经历了无数大风大浪，参加过血腥残酷的海战和空战，也亲身经历过证券交易所中不见硝烟的殊死搏斗，后来又协助卡佳管理北海联邦和寇拉斯岛的财政工作，早已不再是当初那个象牙塔中的青涩少年。听到罗兰询问，思索数秒过后从容不迫的回答：“殿下，寇拉斯堡的金融行业还处于起步阶段，这主要是因为当地的工商业和贸易活动不甚活跃，对金融服务的需求有限，而北海湾得益于便利的海上交通，贸易活动远比寇拉斯堡兴旺发达，对金融服务行业的需求也更旺盛，这是促使金融业发展的内在动力。”
“说的不错，金融行业大体可以分成三个子类，银行业、保险业和证券业，如果说远东的银行业处于起步阶段，那么保险业和证券业就只能算刚发芽的幼苗。”罗兰若有所思地说。
“您已经创建中央银行，计划对全国商业银行进行系统管理，接下来也将着手对保险业和证券业加强管理吗？”安特隆低声问。
“区区两根嫩芽我管它做什么？”罗兰摇头一笑，“管得太严只会导致这两个尚未充分发育起来的行业夭折，不如先给它们撒野的自由，容它们野蛮生长一段时间，等到成长得足够强壮时再修枝剪叶也不迟。”
“也就是说您接下来的工作重心在于管理银行业？”安特隆机敏的嗅出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远东大大小小的上百家私人银行野蛮生长的日子恐怕就要到头了。
“中央银行的首要职责是创建独立的金融体系，统一发行货币，运用货币工具支持国家经济建设，领导和监督金融机构的活动只是央行工作的一个方面，如果整天盯着私人银行那点见不得光的勾当，也未免太掉价了。”罗兰淡然一笑，提笔在建设国家金融机构的大标题之下又添加了三个小标题：一个央行、两个基金、三个政策。
“一个央行”是强调远东中央银行在金融系统中至高无上的中枢地位，央行有权监管国境内的一切金融机构，无论属于国营抑或私营。远东金融行业的游戏规则由央行制定，不高兴就不要玩。
罗兰还计划创立两家基金组织。
其一是国有性质的“寇拉斯王国主权财富投资基金”，独立于财政部，由央行代管，简称“远东投资局”。顾名思义，“主权财富投资基金”就是以国家的财政盈余为资本进行境外投资，其投资宗旨是在尽可能确保本金安全的前提下追求最大的资本回报率。
第1065章：金融街23号（Ⅰ）
罗兰还注意到当自己表态支持梅纳德的时候，劳埃德、济诺维和扎哈尔的脸色都有些古怪，在最初的诧异过后流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态。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由此不难猜出这三位的心思他们认为梅纳德与罗兰私下里进行了利益交换，梅纳德以支持罗兰的农业改革为条件换得罗兰支持他推行税法改革。
这个逻辑貌似讲得通，事实上罗兰也的确在内阁开会之前与梅纳德私下交流过，但是他不认为这种正当的交流属于利益交换或者政治结盟。他支持梅纳德只因为梅纳德的提案有益于国计民生，正如他相信梅纳德也是在充分理解了农业改革的必要性之后才站出来支持他的提案。
觉醒派的三位大佬或许认为今天梅纳德的“叛逆”之举只是偶然，往后还是会跟他们站在同一边，毕竟梅纳德也是觉醒者俱乐部出身的大臣。罗兰对他们这种一厢情愿的党争观念不以为然，劳埃德、济诺维和扎哈尔迟早会发现梅纳德在思想和观念上与他们相差甚远司法大臣乃是远东内阁里唯一的“左派”，怎可能跟他们尿得到一壶去。
时间到了十月中旬，寇拉斯堡街头呼啸而过的秋风明显转冷，而在白鹿河以北的广大地区已经开始下霜。随着严冬的迫近，城里的朝圣活动明显转入低潮，罗兰的工作日程却随着气温下降变得愈发紧张。
从远东革命胜利到寇拉斯王国成立，迄今为止还不到两个月，以一个新生的政权而言不过是襁褓中的婴儿，但是内阁已经以极高的效率出台了涵盖军事国防、文化教育乃至国民经济建设各个领域的众多政策，这些令人耳目一新的政策主要体现了罗兰的意志，能不能切实执行下去，还得看财政投入能否到位。
一个不太好的消息是国库中的金银储备已经所剩无几，以现有的财政收入显然不足以推行罗兰制定的“五年规划”，每年预算缺口高达两千万金杜加。以远东当前的经济总量就算刮地三尺也难以弥补如此巨大的预算缺口，发行国债募集资金就成了财政工作的当务之急。
罗兰已经当着父亲和内阁群臣的面夸下海口，发行国债的重任责无旁贷。但是他并不急于匆忙上阵，在此之前先得把寇拉斯王国的中央银行体系搭建起来，为发行国债做好前期准备。
寇拉斯堡“独立大道10号”是内阁办公厅所在地，相隔不远的一条平行街道被称为“金融街”，街道两侧那些颇为气派的商铺大多从事的是金融行业，存贷款、票据汇兑、典当拍卖、证券交易和保险业务一应俱全，虽然规模比不上白鸥港，却也有大大小小两百多家金融机构在此营业，扎哈尔的远东第一国民银行总部就设在此地。
十月二十一日上午九点，罗兰第一次走进他的新办公室。这栋崭新的五层楼坐落在“金融街23号”，原本是菲利普大主教为“培罗基金会”的远东分部而建。大楼刚落成不久远东就爆发革命，政权易主，“培罗基金会”在远东的扩张计划被迫搁浅。
出于彰显央行独立性的用意，罗兰不想把央行总部设在“独立大道10号”跟其它政府部门合署办公，另寻新址的时候听劳埃德说有这么一栋闲置的大楼就来了兴趣，进去考察一番，发现完全是按照银行总部的规格建造，地下金库什么的一应俱全，还设有多重魔法结界加强安全措施，令他非常满意。
参观过后，罗兰施展神术占卜出一个“黄道吉日”完成搬迁，寇拉斯王国中央银行就此成立。
为了充实央行各个部门，罗兰以土匪作风扫荡独立大道10号各部官邸，将所有具备财会金融业务经验的公职人员筛选了一遍，挑出两百多位精英调入央行任职。其中受灾最惨重的是财政部和商务部，扎哈尔和叶夫根尼娅简直欲哭无泪。
罗兰也不想挖墙角，然而除了这一招他实在想不出其它办法使央行尽快运作起来。就这两百多号人还不够用，他又给柳博芙写信，请她在海豚湾商学院代发招聘广告，以实习的名义哄骗那些刚毕业的大学生来央行打杂。虽说薪水不高，每天忙得像条狗还不给加班费，毕竟算是堂堂一国中央银行的实习生，说出去倍儿有面子不是？
真别说，他这招还挺灵。正值毕业季节，大学生就像一茬新鲜肥嫩的韭菜等待收割，两周后来自北海湾的飞艇降落在寇拉斯堡，近百名少男少女满怀憧憬叽叽喳喳地踏上这片陌生的土地。
罗兰亲自前去迎接这群活泼天真的萌新，还把负责忽悠和护送萌新的两只老鸟欧罗玫和安特隆也一并扣留下来，金融街23号由此增添了几分青春气息。
第二天罗兰收到柳博芙的来信，嗔怪他吃相太难看，怎么把欧罗玫和安特隆也扣留下来，卡佳对此非常不满她好不容易才把两人调教成得力助手，现在倒便宜了罗兰。
罗兰在回信中向柳博芙解释了央行缺少人手的苦衷，还邀请她十一月初来寇拉斯堡谈国债承销一事，动身前最好把工作委托给维克托莉亚以及其他信得过的助手，说不定需要她在寇拉斯堡多停留一段时间，兼个央行首席经济学家的头衔，帮忙处理业务。
柳博芙收到罗兰回信之后摸着鼻子琢磨了一会儿，醒悟寇拉斯堡之行恐怕凶多吉少啊！罗兰这小子分明没安好心，试图故技重施把她也扣留下来充当苦力。
柳博芙越想越觉得这趟仿佛“私奔”的旅行很有吸引力，芳心怦然而动，然而她又不得不面对现实。本德同盟改组为“北海联邦”之后她已经成为事实上的女王，为此引来各城邦统治家族的嫉恨，并不情愿将各邦权力上交联邦议会，在完成中央集权、稳固统治基础之前，她还无法长期离开北海湾。但是罗兰那里又的确需要一位财经专家协助处理央行日常事务，毕竟罗兰除了央行行长还兼着首相助理，要操心的事情实在太多。
第1068章：银行家的辛迪加（Ⅰ）
十一月一日，来自远东各邦乃至帝国圣城的银行家们应罗兰之邀齐聚寇拉斯堡，参加为认购寇拉斯政府一期国债而召开的洽谈会。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天公不作美，昨天夜里下起小雪，天明后转为雨雪交加，湿冷的空气弥漫在清晨的街头，深深吸入一口就会使人感到生活一片灰暗。
恶劣的天气似乎为发行国债的前景蒙上一层阴霾，罗兰并不迷信天兆之说，但他也不想败坏贵客的心情，于是独自登上金融街23号央行总部大楼天台，取出“天变球”激发改变天气的魔力，唤来一阵狂风吹散笼罩在城市上空的阴云。不出一个钟头，寇拉斯堡上空云开雾散雨雪停歇，火红的旭日露出半边面孔，金色阳光撒遍街头巷尾，驱散人们身上的寒意和心头的颓丧。
上午八点五十分，罗兰走出央行大门。与此同时一辆覆篷马车已经等候在院门外，安特隆提着公文包守在马车旁，为罗兰打开车门，随后自己也登上马车，吩咐车夫：“去10号。”
“遵命，先生。”车夫是受政府雇佣的专职“司机”，当然明白“10号”指的是内阁办公厅所在地。
实际上“独立大道10号”与“金融街23”号相距不远，马车转了个弯，不过五分钟就抵达内阁官邸大门外。
罗兰下车后直奔财政部所在的办公楼，途中邂逅两位身着丝绸雨披的女郎正沿着林荫步道姗姗前行，天蓝色防雨绸浸润露水显得分外光滑细腻，在晨辉中折射出柔美的光芒，年轻姑娘背影窈窕，低声细语清脆悦耳，为气氛沉闷的政府大院增添了几分靓丽色彩。
“柳芭，卡佳，欢迎来到寇拉斯堡。”罗兰望着两位姑娘的背影挥手打招呼。
雨披翩飞，两位女郎闻声回首，相继摘下兜帽，露出两张俏丽动人的面庞，目光与罗兰接触的刹那，不约而同露出大大的笑容，朱唇贝齿交映生辉。
罗兰看到这两张美丽而亲切的笑脸，因连夜雨雪造成的消沉情绪一扫而空，笑得比柳博芙和卡佳更灿烂，精神抖擞的迎上去，不由分说将柳博芙搂进怀里，在海精灵女王尤带露水的粉腮上印下一个充满思恋的热吻。
“哎呀！别在这里……”柳博芙显得有点不知所措，明媚的眼眸蒙上一层水汪汪的羞涩。
“啧啧啧，好亲热哦！要不要我回避一下，方便你们倾诉相思之苦？”卡佳扮了个鬼脸，揶揄的话语中藏不住酸溜溜的味道。
罗兰放开柳博芙，转身展开双臂，以老鹰捉小鸡的凶恶姿态扑向卡佳。
“休想！”卡佳尖笑着从他腋下钻了过去，无意间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在躲躲闪闪，立刻指着对方怒斥：“安特隆，你给我站住！捂脸干什么，见不得人吗？”
“学姐，好久不见，您还是这么活力十足。”安特隆苦着脸过来给从前的老板请安。
“你这个叛徒，来到寇拉斯堡之后就没了音信，我还以为你死在路边阴沟里了！”卡佳没好气地说。
“这段时间真的很忙，要帮罗兰先生处理很重要的事情，老实说，有些工作已经超出我的能力范围，只能硬着头皮支撑，所以顾不上跟白鸥港那边联系，现在学姐您来了，我总算可以松口气了。”
“嗯？原来是这样……”卡佳转身望向罗兰，眼中带着谴责，“安特隆和欧罗玫是我的手下，你别太过分压榨他们。”
罗兰微微一笑，“有你在，我又何必压榨他们两个小朋友。”
卡佳感觉到情况不妙，板起脸装高冷：“我也是很忙的，不能长时间留在寇拉斯堡。”
“你忙什么？”
“当然是北海联邦的财务工作，还有这次组建银团认购国债，大小姐特地带上我，就是提防你这个小狐狸在合同条文中动手脚。”卡佳得意地笑。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从现在开始你不用为北海联邦服务了，柳芭把你的卖身契转给我，往后你就是我的人了。”罗兰笑得像个魔鬼。
卡佳吃惊地瞪大眼睛，立刻回头望向柳博芙。然而她的领主女士却露出心虚的讪笑，眼神也有些躲闪。
“卡佳，寇拉斯王国是我们北海联邦最重要的盟友，将来我们两国很有可能合并成为一体，我不介意你为罗兰工作，北海湾是个小地方，维持现在的状态其实是在浪费你的才华，寇拉斯堡是一个更广阔的舞台，在这里你会有更远大的前途。”
柳博芙这番情真意切的话使卡佳禁不住心动，她当然渴望证明自己的才能远不止于现在的水平，况且罗兰从初次见面时就很赏识她，在白鸥港的合作非常愉快，能有机会长期留在罗兰身边工作她求之不得，可是心里又有些过意不去。
“维克托莉亚殿下那里……”卡佳欲言又止。
“维塔也不是小女孩了，你一直留在她身边扮演保姆的角色，她就永远不会长大，你的离开对她而言也是走向成熟的一个契机。”柳博芙心平气和地说。
卡佳叹了口气，点点头：“您说的对，希望维克托莉亚殿下能够理解我。”
“如果她不理解，我就把她也抓来好好调教一下。”罗兰笑着说。
“呸！都是你的错！你这个恶霸，从很久以前开始就对我没安好心，现在终于得逞了，很得意是不是？”卡佳气鼓鼓地瞪他，虽然我落入你的魔爪，却不能让维克托莉亚殿下也上当受骗，我马上写信向她揭穿你的阴谋！”
罗兰忍笑指指柳博芙：“别忘了带上柳芭，她是我的同党。”
卡佳才不受他的挑拨，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大小姐本来很单纯善良的一个人，都是被你教坏了！”
罗兰举手投降：“好好，都是我的错，求您饶了我吧。”
卡佳露出胜利的微笑，跑过去撞了一下他的肩膀，眼眸闪亮难掩兴奋。
“你打算给我安排什么职务？”
“寇拉斯王国中央银行高级副行长兼首席经济学家。”罗兰不假思索抛出一长串为她量身定制的头衔。
第1067章：金融街23号（Ⅲ）
远东当前还谈不上什么财政盈余，但是罗兰有信心使国家财政状况在五年之内彻底扭转，到时候国库里窖藏大堆金银还要花保管费，很不划算，当然要拿出一部分来放贷赚取利息。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但是国内投资机会毕竟有限，国资参与高回报率的项目必然会挤出私人资本，未免有“与民争利”之嫌，罗兰不屑于在小池塘里称王称霸，更渴望去汪洋大海中搏击风浪，放眼世界寻找那些风险合理且前景光明的投资项目。身为来自地球21世纪的穿越者，罗兰相信凭自己的眼光总能找到几座尚未被世人发掘的“金矿”。
除了“主权财富投资基金”，罗兰还打算成立一家私人性质的“寇拉斯家族投资基金（与“寇拉斯-扬波基金”合并）”，并且亲自管理。这两个基金的区别就在于“主权”和“家族”，前者是国有企业，资本金来自国库，理论上全体国民都占有股份，投资赔了全民均摊，投资收益也要严格用于能使大多数远东人受益的基础建设、公共服务和社会福利方面；后者则由罗兰本人和他的亲朋好友出资建立，收益也由他和亲友均分。
罗兰代表全国人民管理主权基金，无论赚赔都要公布年度财务报表，干系重大的投资项目还要经过内阁审批授权……可想而知，主权基金的投资宗旨必然偏向保守稳健，极端厌恶风险，可以少赚钱甚至不赚钱，但是最好别赔钱，否则难以向国民交代。
然而风险和回报总是成反比，不敢冒太大的风险也就意味着发不了横财，所以罗兰在主权基金之外又成立一家私人基金，只需要向有限的几位出资者负责而无需公布财报，投资自由度更大，风格更为激进，敢于冒险且有能力承担风险。
罗兰身为远东王储，父亲是这个国家的君主，他所管理的私人基金在运作过程中也免不了借用公共资源，免不了带上一些“寻租”色彩，文雅的说法叫做“裙带资本主义”。但是反过来讲，在远东这样一个君主制国家，王室的私人基金同样也摆脱不了官方色彩，必要的时候得以大局为重，宁可投资赔本也要坚决维护国家利益、捍卫国家荣誉，而一般的私人金融机构并不需要承担上述义务。
罗兰创建“寇拉斯家族基金”可不仅仅是为了赚钱或者寻求刺激，还有两个不便公开的目的。
其一是将家族基金作为一个利益输送的平台。鲁道夫是靠军队起家登上王位，为了巩固政权必须加强对军队的控制，慷慨的对待那些陪他一起打天下的老伙计。罗兰曾建议父亲制定年金制度，按照不同的军衔为中高级军官发放津贴，然而王室每年的收入也是要列入预算的，总是由王室出钱补贴军官，财务负担实在太大，迟早会被拖垮。罗兰创立家族基金，一个主要的目的就是通过投资收益补贴年金支出。
当然，也有不那么光彩的业务，比如以赠送“基金受益凭证（基金券）”的名义慰劳内阁群臣，感谢他们为操劳国事贡献的心血，实际上就是一种合法的贿赂。还有工商业界的大亨，知识界的专家学者，报界那些颇有影响力的笔杆子，这些社会名流都是罗兰需要拉拢的对象，频繁宴请招待赠送礼品红包是一项经常性支出，也要从家族基金这头“奶牛”身上挤出来。说白了，罗兰创立的“寇拉斯家族投资基金”既是投资平台也是分赃平台，通过这个利益均沾、风险共担的平台达到团结亲朋好友、拉拢各界名流的目的。
家族基金第二项不可告人的使命，是以私人机构的名义从事那些不适合由官方直接出面参与的业务。比如投资亚珊帝国境内某家即将破产的小报社，以资本之力影响报社立场，重金向那些自诩“良知未泯”、“追寻真相”、“尚有几根硬骨头”的敌国公知邀稿，多多刊登为寇拉斯政府“说两句公道话”的文章，扭转帝国民众对远东的偏见，鼓舞人们起来反对帝国当局对远东发动战争。倘若将来帝国政局发生动荡，那些有良心的知识分子以及被他们启蒙的民众还将是潜在的革命力量……
“三个政策”，是指罗兰筹备创建三家受央行直接领导的政策性银行：农业发展银行、国家开发银行和国际贸易银行。
政策性银行好比央行的左膀右臂，负责执行政府的产业政策，为国家重点项目融资，以政治而非利润为导向，相对而言不那么在意投资回报这正是政策性银行与商业银行的最大区别。
罗兰早已认识到一则真理：无论在地球上还是在瓦雷斯，银行家都是嫌贫爱富的势利眼，锦上添花的时候争着跳出来、雪中送炭的时候却都没了踪影。
私人经营的商业银行大多热衷于投资那些周期短见效快的项目，而不愿参与投资规模巨大、见效慢、风险大、资金回收周期长的项目比如农业开发和道路桥梁等基础设施建设。但是对于国家而言这些基础投资又是必不可少的，私人银行不愿介入，就只能通过设立政策性银行专门为这些关系到国计民生的重点项目进行融资，而政策性银行的资本则主要来自国家财政收入，将纳税人的钱用于修桥补路、兴修水利、开垦荒地、进口新式武器装备以增强国防实力等等领域，也算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罗兰现在已经初步搭建起他的“金融引擎”，以央行为心脏，主权基金和家族基金为双臂，三家政策性银行为腿脚，只要注入能量就能焕发活力用以启动金融引擎的“能量”，当然就是闪闪发光的金币。
罗兰在“金融街23号”伏案工作直到黄昏降临，总算完成了国家金融机构的建设草案，接下来的“重头戏”就是发行国债，为他亲手创建的这部金融引擎注入充足的能量，助推远东农业、工商业和进出口贸易“三驾马车”狂飙突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