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16章 定不下心
周舒顿了下，“杨兄，不知悬铃宗那边是如何说我的？”
杨白看了老者一眼，见老者不语，便道，“周兄，悬铃宗说你勾结魔界，残害仙界中人，劫掠悬铃宗宝地，连蜀山的混元金仙长老盖羽白也被你害了，然后还破坏了片山界镇魂塔，杀死了值守的万魂宗弟子，强行带走蜀山弟子。”
周舒哂然一笑，“却是好大的罪名。”
杨白有些担忧，“不是真的吧？听到的时候我都愣住了。”
很难不愣住，居然一口气得罪了三大掌管宗门，万凶榜上很久没有出现这样作死的凶人了。
周舒摇了摇头，“我还杀不了混元金仙，勾结魔界更是无稽之谈，至于劫掠悬铃宗宝地，则是他们说反了，明明是两位长老抢夺我的宝地，现在却倒打一耙。”
老者凝声道，“这么说，你的确和他们交过手了？”
“是。”
周舒看向老者，平静的道，“小子和他们交过手，盖羽白和典度云一起，不过没有魔族，只有小子一人。”
老者身形微震，想不到周舒真和两位混元金仙交过手，还是二对一，“那结果呢？”
杨白定在那里，神色更显愕然，惊讶于这居然是事实，更惊讶于周舒说得如此淡定，如果换了是他……
周舒不假思索的道，“小子依靠地势抵御了两人几天，随后盖羽白失踪，典度云走了，并没有什么胜负之分。”
老者沉声道，“几天？”
周舒想了想，“应该是五天。”
“五天……”
老者默然，好一会才道，“不是我不信，你一个金仙能挡住两位混元金仙五天，最后还让他们一死一逃，我不知道你是如何办到的，想来想去只能是有外力相助，你真的没有勾结魔界？在如今的诸天，敢杀掌管宗门的混元金仙的人，只有魔族了，周舒，我希望你坦白的说出来，这对你应该没有坏处，如果你想要我念玄黄界的旧情，就把一切都告诉我。”
周舒心中一震，疑道，“盖羽白真的死了？”
之前杨白说的周舒不太相信，但现在老者开口，那效果就不同了。
杨白点头，“蜀山说盖长老的魂灯已经灭了，他们已经派出了三位长老来追捕你。”
“魂灯灭了不一定是死了……”
周舒喃喃道，但知道自己有点自欺欺人，蜀山没理由说谎，这种事也不会胡乱说，真的死了？他不觉陷入思索，那血池界里的通道里面有什么，连混元金仙都能死在那里，如果当时自己也下去了，会是怎样。
见周舒不语，老者也没有催促，只安静的等着。
过了一会，周舒定定神，行礼道，“前辈要听，小子自无不从。”
老者微微颌首，“你说吧。”
周舒缓声道，“这些事情，典度云是最清楚的，小子当时身处一座血池中，血池周围已经形成了轮回之域，其中更有大量的轮回之力，典度云和盖羽白感知到了，为了抢夺这座血池的归属权才和小子动手，只是他们怎么都想不到……”
老者忽然接口道，“他们想不到你早已经学会了轮回法则，现在是什么程度了？”
周舒滞了滞，老者一语中的，他也不想隐瞒，只点头道，“小子现在是掌握程度，当时不是。”
“这么说你是靠轮回法则成就大罗金仙的，嘿，想不到我玄黄界又出了一个奇才，嘿嘿……”
老者忽然大笑起来，转过身指着周舒，笑得越发大声了。
老者看面孔却是一点都不老，剑眉星目，十分俊美，只脸色苍白如纸，看不出一丝血色，结合那枯瘦如柴的高瘦身躯，不太像是一位混元金仙，更像是病了许多年的普通人。
周舒停下话头，注视着老者，在记忆里搜索着相似的面孔。
没什么结果。
杨白木然，在惊呆的道路上越走越远了。
周舒亲承自己掌握了轮回法则，而师尊像是疯了一样的大笑，平时从来没见过他笑的。
任是他自以为定力不错，到了现在，脑袋里像是糊了一团浆糊，怎么也整不清楚。
很快，老者止住了笑，脸上溢出的几块血色还未曾消去，整个人就沉静下来，“小子，你继续说。”
周舒心神一喜，被老者叫做小子，看来自己终于得到了一些承认，点头道，“便是依靠这些轮回之力，小子才能和两位混元金仙周旋了五天，而盖羽白之所以失踪，则是陷入了血池中的一处神秘通道，然后不知所踪，整个过程典度云都看在眼里，绝非我勾结魔族动手害人。”
他没有说魔兵的事情，也没必要。
说完后，他继续搜索记忆，只是玄黄界的典籍里，好像没有记录下老者这样的人，这就有些奇怪了，看情形老者的年龄不会太大，可能也就是三四万年吧，而那段时间正是玄黄界的凋零期，升仙者寥寥，几乎每个修仙者升仙时都留下了记录，但怎么都找不到和面前的老者类似的。
“典度云真是无耻。”
杨白回过神来，不满的道，“诸天里的资源，都是先来后到，堂堂悬铃宗的混元金仙，竟然为此诬陷一个金仙，明明是自己要抢周兄的血池，一死一逃，最后还说周兄勾结魔族，实在可恨，师尊，你看这件事……”
他看向老者，目光中带着期待。
“我什么也做不了。”
老者淡然，“我从不管事，也管不了这件事，而云顶城更不可能参与进来。”
杨白似是有些急了，“那就任由周兄被污蔑么？现在蜀山派长老出来了，加上悬铃宗和万魂宗，很可能连白帝城也会派出，如果仙界没一个宗门站到周兄这边，周兄这样的天才怎么也不可能躲过……”
“杨兄，好了。”
周舒摇摇头，打断了他，“我想尊师另有计较，而且你完全不用担心，就算他们都在追捕我，也不过如此，我还不是回了仙界，到了这里，诸天这么大，到处都能待下去，仙界总不能一手遮天吧。”
杨白看看淡定的周舒，又看看老神在在的师尊，似是悟到了什么，面露尴尬的住了口。
师尊早叫他学一些禅定功夫，但他只想修法诀，总是没有学，到了现在，遇到事情却是定不下心，以后一定学一些了。
第2917章 我知道了
两人都看着老者，而老者慢慢合上了眼，好像两人不存在似的，转过了身才道，“我要休息了，你们下去罢。”
“不打扰前辈了。”
周舒躬身一礼，微笑退后，杨白立了一会，紧跟着周舒下了山。
杨白顿了顿，“师尊他……”
周舒淡然道，“尊师是个念旧情的人，我很感激。”
杨白有些不解，“你不抱怨？可是师尊刚才说了，他管不了，云顶城也不会插手，杨兄你来这里，难道不是为了让云顶城帮忙说项的吗？”
“说项？”
周舒摇头，“当然不是，悬铃宗和仙界那边不可能解除对我的通缉，找谁都没用。”
杨白沉声道，“这是他们诬陷你，怎么就不可能解除了，哪有这样的道理？我虽人微言轻，也绝不会坐视，师尊不管，我就去说，我去罗浮界找玉长老，玉长老……”
周舒看着他摇头，很认真的道，“杨兄，不用费心思，改不了的。”
“难道……”杨白想了想没再问下去，又疑道，“那你来这里，还冒险暴露身份，是为了什么？”
“暴露身份？”
周舒摸了摸鼻子，“我暴露了么，没有吧，你会把我说出去么？不会，尊师会么？”
杨白下意识的道，“师尊肯定不会，你和他都是玄黄界的人，而他平时最常念叨的就是玄黄界。”
周舒微微一笑，“这就是了，我想也不会，他说了他什么都不管，自然不可能把我的事情说出去，知道了的人都不说出去，那算什么暴露，你再看我，还看得出我是周舒吗？”
杨白愣了下，却无言以对，只得道，“你也真的愿意相信我们。”
周舒注视着他，郑重道，“自升仙以后，你是诸天里第一个认真帮我的人，我不相信你相信谁，在无方城的时候，没有你照顾我还不知道能不到活到现在，至于尊师，以他的境界修为，他本可以完美的隐藏玄黄界气息，但在见我的时候却没有隐藏，故意让我知道，我就知道他值得我去信任了。”
“我……”
杨白不自觉的垂头，心里涌上一股热流，想说什么又开不了口，很快一只手落在他肩上，又是很熟悉的感觉，抬头看见周舒的笑脸，“杨兄，我问你件事。”
他用力点头，“什么事？”
周舒神色微凝，“你是不是有个师兄，或者师弟什么的？”
“师尊只我一个弟子，”杨白滞了下，似是想到了什么，“不过，有人常来求师尊指点法则，今天就有人来过，从常荣天来的，你突然问这个，是不是看到他了？”
“不知道是不是。”
周舒把之前在圣人之门处看到的金仙形貌描述了一遍，杨白很快点头，“对，就是他，司马嘉，他怎么了？”
周舒缓缓道，“别紧张，他看到我后，用了云音传讯，我觉得有点不对。”
杨白想了想道，“我和师尊没接到云音。”
“嗯，我想也不是给你们的，”周舒看向远处，“虽然他只是金仙，但给我的感觉不太好，倒不是多疑，如果不是在妙成天门口，我就会留下他询问，最后我在他身上留了一丝魂念，不过……就在刚才我和尊师说话的时候，那丝魂念被泯灭了。”
杨白讶道，“啊？”
周舒淡淡的笑，“我也觉得奇怪，他一个金仙就能泯灭我的魂念，我又不是让魂念侵入他的识海，只是附在身体外感知情况，这也能被他发觉，这个人很不简单啊。”
说得平淡，心里却很不平静。
以周舒在魂术上的造诣，金仙根本不可能发现他留下的魂念，换成太乙大罗的话，除非是万魂宗的人，不然也发现不了，而司马嘉却做到了。
杨白很快就有了决定，“我帮你查一查这个人。”
周舒轻轻点头，“有劳了，不麻烦吧？”
杨白笑着道，“放心吧，常荣天那边可能会有点麻烦，但问题不大，我用师尊的名义去查，师尊是云顶城里修炼平衡法则最好的两个人之一，想在这方面进步的人，都会给他面子。”
“嗯，最好先和尊师说一说。”
周舒似有所思，“看来常荣天和妙成天，还是合不来啊。”
云顶城有三个重要的据点，罗浮界是主宗不提，然后就是常荣天和妙成天，妙成天这边的云顶城城民，大多数都是不愿意和仙界接触不愿意参与管理的闲云野鹤，更喜欢追求法则和自我的提升，而常荣天的城民则恰恰相反，两边理念不同，使得两界的关系也不怎么样。
杨白苦笑道，“不可能合得来的，勉强不分开罢了。”
周舒点点头，“我走了，你有消息告诉我。”
杨白愣住了，盯着周舒道，“走？你这就走了，以后不找师尊了？那我还怎么告诉你消息？师尊只是说让我们下去，又不是让你离开这里。”
周舒笑着拍了下他的肩，“急什么，以后多得是机会，你要找我也容易，不过以后不要叫我周兄了。”
杨白很快明白过来，“啊……你还是打算留在这里被人挑走，加入云顶城？”
“当然，不然我来这里做什么？”
周舒笑着道，“你们不要我，还有别人要啊，难道你以为我入不了云顶城？就现在，魂体那边就有人来了，我要赶着回去。”
杨白连忙道，“你掌握了轮回法则，别说云顶城，这诸天哪个宗门能不要你。”
周舒摇头，“我不会用轮回法则入云顶城的。”
杨白急道，“力量法则可不行，这里的人都不喜欢。”
“力量法则是我特意给你看的，你还惦记着，杨兄啊，你这人就是老实过了，”周舒不觉摇头，身上飘出点点白烟来，“你再看看。”
杨白凝神感知，一时呆了，好一会才叹道，“我……我知道了。”
周舒疑道，“你都看出来了？”
“没有。不知道是什么。”
杨白很坦然的摊手，“我只知道，你身上流露出来的三种法则之力至少有三种，每一种都不比力量法则差，既然这样，我还能说什么呢……只是，你怎么学会这么多的？”
看向周舒的眼神里，除了惊讶，更多的变成了敬佩，甚而仰慕，最后则是颓然。
周舒身上的法则之力，任何修行者修炼出一种来都是天大的运气，而周舒好似毫不费力的就修成了好几种。
唉。
第2918章 三分之一
周舒收回力量，“多是多，但未必比专注一门好，轮到修为，我是比不上尊师的，现在比不上，以后也未必能。”
杨白心神一凛，似是明白了什么，“我会专注于平衡法则的。”
见杨白不再颓然，周舒笑了笑，“我现在担心的就是，要是被云顶城其他人认出来怎么办？”
杨白跟着笑起来，“以你的性子，既然来了，肯定早有了计划，还说这种话，又想骗我呢。”
周舒平静的道，“小心点没什么不好。”
的确，敢来就有把握，哪怕杨白和杨白师尊都存了别样心思，周舒也有足够的力量自保并脱身。
周舒的确信任他们，但他信任别人的基础是不怕背叛，若非如此，那些话也未必会出口，他一直都很清楚，比起信任和依赖别人，自身的强大才是修行者行走诸天的根本。
杨白点点头，“我知道，要是有什么问题，师尊在这边还是说得上话的。”
“那我告辞了。”
周舒得了确定的讯息，也不再耽搁，身影化作一道黑烟，迅速消失了。
本体和真魂体，这么短的距离完全可以互相转换融合，他已经回去了。
而看到这一幕的杨白，忍不住又摇了摇头，“还是不比的好，连万魂宗的魂术都这么顺手……可恶！”
“他回去了？”
“是的，师尊。”
杨白神色恭谨的道，“不过他没离开妙成界，他要在这里加入云顶城。”
老者沉默不言，杨白想了想又道，“师尊，我想用你的名义在云顶城查一个人，之前周舒来的时候遇到过他，他发了云音，周舒有点担心泄露消息。”
“他不可能看出来。”
老者沉声道，“只是此人性子缜密，据说从不犯错，他留心周舒多半也是起了疑心，杨白你提醒周舒注意吧，至于查就不必了，查他会牵扯出更多事情，他背后的人很麻烦。”
杨白立时点头，有一丝疑惑，“知道了，师尊也觉得麻烦？难道……”
“照做就是。”
老者皱了皱眉，“还有，你可以去找他，但以后不要再让他过来，有事都用云音。”
杨白轻轻点头，“这个我明白的，师尊。”
数天后。
小屋前站了好几个人，有男有女，把周舒围在中间。
“快点决定吧，小子。”
“再不说去哪，我们可就动手抢了，到时可不好看。”
“也别这么野蛮，还是让杨小友自己来选择吧，我们该说的都说了。”
“我们都这么客气了，你小子还在犹豫什么呢，早就告诉过你，你等的人是不会来的！”
听到最后这句，周舒心神微滞，恭谨道，“诸位前辈勿急，晚辈很快就能决定了。”
说的也是啊，真正想加入的那些长老是不会来找他的，甚至都没有派弟子过来看他，他连去找的资格都没有。
在这里待了几天，周舒对前来挑选自己的长老弟子稍微展示了一些法则之力后，这五个混元金仙长老就亲自过来找他了，其中最早来的已经等了三天，都想把周舒纳入门下。
五个混元金仙，两个修炼的是毁灭法则，一个创造，一个信仰，一个平衡。
都是高阶法则，周舒也就没多少兴趣。
难得来一次云顶城，自然是想修习最高法则的。
据杨白说，妙成天这里修习最高法则的就有三位，虽然都不是把最高法则当成主法则，但也有已经通透了的强者，如果能在三位长老门下学习，周舒得到的好处多半也很大，但可惜的是，这三位长老根本没有收人的意思。
“小子，你别考虑了，他们是绝对不会来的。”
风姿绰约的白玲长老笑了笑，“第一，没人愿意多一个修炼同种最高法则的对手，第二，修炼最高法则的资源消耗极大，他们承担不起更多的门人，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是他们教不了，最高法则很难教给别人，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就算已经通透的长老，也很难指点其他人入门，不然的话，云顶城早就遍地是最高法则了。”
声音粗豪的武德长老大声道，“没错，他们就算肯收人，也是收人打杂的，根本不会教你法则大道。”
瘦长如竹竿的庞紫长老冷声道，“你最想加入的容长老，他收了六个门人，四千年过去了，没一个门人领悟到因果法则，这么多年就全荒废了。”
身形矮小的古巨山摸着山羊胡子，哂然笑道，“想要他们教你，除非你是他们的儿子。”
周舒看了他们一眼，只得点头，自己在云顶城毫无根基，就想学习最高法则，的确有点异想天开了。
至于眼前这些人却拼命要求周舒加入，是他们慷慨不在意付出吗？他们还愿意把资源分享给周舒，包括自己的心得体会也在其中？当然不是，周舒很清楚，更不会自恋到这种地步展露一些实力就能让他们培养自己，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好事，何况是在掌管宗门。
他们争夺自己，很大程度是因为云顶城的特殊制度。
云顶城的入门方式是长老代代传承，只要长老收纳的门人或弟子，都能成为云顶城城民。
而云顶城的资源分配，是通过一种叫做云分的形式，只要是城民，就必须通过云分得到云顶城的内部资源，不管是仙器还是修炼心得，亦或圣人传承等等，都是这样。
云分是怎么来的？
城民自己赚来的，为各大长老办事，为云顶城帮忙，上缴各种资源等等都能获得云分，类似于做任务，而长老除了自己赚取云分，还能从弟子门人那里获取额外的云分，比如亲传弟子做任务得到的云分，必须要分给长老五分之一，而一般门人得到的云分，则要分给长老三分之一。
这三分之一，就是接受长老指点的代价，直到成为长老，不再需要别人指导为止。
目前周舒展现出来的能力，就说明他非常优秀，已经是一个合格的赚分机器了。
那么，这些长老自然想把周舒抓到手里，靠周舒的能力为自己赚取云分，这样的好事情，耽搁几天亲自来说服周舒算得了什么？只要周舒答应，就有大把云分唾手可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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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19章 眼光独特
顿了一会，周舒缓缓道，“几位前辈，晚辈……”
“等等。”
半空中传来一声炸响，一个黑胖汉子大步走了下来。
仔细看去，此人颇是奇异，破旧污秽的衣衫半敞开着，乱糟糟的毛发坦荡荡的露在外面，脸上像是抹了层油，碰一下都能擦一手的那种，腰间背着一个大红葫芦，葫芦的漆掉了不少，像是上面爬着许多黑色虫子。
他一边走葫芦一边晃荡，有咕噜咕噜的声音不断传出来。
下面的混元金仙看到他，纷纷把眉头皱起来，往边上避了几步，唯恐沾上了什么。
周舒则不然，眼中闪出一点精光，走上两步道，“请问前辈……”
“什么前辈，洒家路默，你就是这几天传得很热闹的杨天吧？”
路默瞥了眼周舒，转向其他人，“你们也别围着了，这个人我要了。”
“路胖子，你说你的就是你的？”
“这么久不见，我还以为你死了呢，没想到还是那个祸害。”
“你有什么理由，一来就要人，你都不知道他是什么人，就知道他愿意跟着你学你的法则了？”
“你那法则，根本就没人学得会，比最高法则还麻烦！”
众人面色更加不善，纷纷反击。
路默却不说话了，转向周舒道，“到我这来，不管你做弟子还是一般门人，我都只要你十分之一的云分，其他的不会变化，你想学我就教你，不想学也无所谓，我不管你，如何？”
周舒眼睛一亮，似是陷入了思索。
其他人脸色更难看了，“路胖子，你说什么呢，哪有你这样胡乱开条件的，你当云顶城是菜市场啊？”
“就是，这都是有规矩的，根本改不了，你胡说些什么！”
“小友你别听他的，他说话就跟放屁似的，这里每一个人信他。”
“就是，别上当了，我们可是真心实意待你的。”
“哈哈。”
路默抓起葫芦喝了一大口，足足四五息才放下，不屑道，“什么规矩改不了，云顶城可没那限制！倒是你们，围住了他这么久却一直没舍得开好点的条件，难道就靠嘴骗啊？仙界里没有那么傻的修行者，别人都知道来妙成天入门了，还会不知道挑好的吗？”
众人愣住了，无语以对。
云顶城门槛很高，找到修习高阶法则的人本身就不容易，他们也都很久没收人了，但是，放弃云分更不容易，加入云顶城后，才知道云分的可贵，就算成了长老，也舍不得丢掉哪怕一分，要他们舍弃三分之一的收入，根本不可能。
过了一会，古巨山才道，“可你这样也不对，我们都谈了几天了，你来就抢人，不好吧？”
白玲哼了一声，“就是，要改条件，我们也可以改。”
路默嘿然一笑，退开了两步，“那好，你们改啊。”
众人犹豫了一阵，却是谁也没有开口。
为一个周舒改条件不难，损失的云分也能承受，但他们都已经收了好几个人了，要是其他弟子也要求周舒一样的待遇，那就糟了，加起来的云分损失可比收一个周舒大多了。
“算你狠。”
武德抬步就走，冷冷的道，“路默，你把话都说成这样了，我看今后还有谁会入你的门！”
“就是，这些年为什么没人改过，无非就是怕以后多事，你这样，是没人会理你的。”古巨山跟着说了句，却没舍得走，眼睛在周舒身上挪来挪去，想着心思。
“哈哈，我怕什么？”
路默大笑起来，“我本来就没一个弟子，有什么关系！？”
众人决定不再和路默说话了，除了提前走掉的武德，其他人都看向周舒，打算从这边下手。
“杨天，你可要考虑清楚，些许云分对你来说不算什么，重要的是能不能学到东西。”
“没错，你修习的毁灭法则正是老夫所擅长，有了老夫的帮忙，我觉得你在五千年内晋升到混元不是很难，你可要考虑清楚了，换了其他人，可就……”
“废话什么呢，创造法则不比毁灭好么？将来成为创造者，到哪都被奉为上宾，你若入我门下，我带你到处走走，帮你结交更多人脉，将来什么都不愁，要仙器有仙器，要圣人书就有……”
“你敢不敢再夸张一点，还圣人书想有就有？依我看，杨天你最该学的，就是信仰法则，它能让你知道，什么才是最有意义的，你要知道，沉溺在毁灭中没有益处，将来未必能够更进一步，至于创造，那就是替别人办事的，辛苦一辈子为其他人做嫁衣，而自身的能力实在不堪得很……”
“你够了，说你的就说你，扯我们做什么？”
几人说着说着就争论起来，谁也不让谁。
这几天这样互相指摘的场景周舒看了很多次，都习惯了，只笑了笑，很快走到路默边上，行礼道，“路前辈，小子杨天，今后要承蒙你照顾了。”
此话一出，人声顿时平静下去。
其他人早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能入云顶城，还只用消耗少量的云分，这样的或太大了，换了谁都抵御不了，但想来想去还是觉得不爽，脸色都很难看。
古巨山瞪着路默，“路胖子，别人没说错，你这家伙真是个祸害。为啥不去祸害常荣天，非要在这里。”
白玲颦着眉抱怨，“就是，要是你晚来一点，杨天都加入我们了，太可恨了你。”
庞紫摇头，叹了口气道，“对了，杨小友，如果路默没有来，你刚才会选哪个？”
几人都看向周舒，虽然知道没什么用，但听到自己的名字，多少也是个安慰。
周舒淡淡的笑了下，指着路默道，“也是这位前辈，刚才我就察觉到他来了，所以就决定选他了。”
“怎么可能？”
“你怕得罪他，也不用这样阿臾吧。”
“你知不知道他修炼的什么法则，就敢这么说，小子，我对你很失望啊！”
众人皱起了眉。
周舒神色恭谨的行了一圈礼，很认真的道，“晚辈说的是真的，其实晚辈并不在乎云分，只是这位前辈很合我的秉性，所以只好得罪各位前辈了，实在对不起。”
见周舒一脸真诚，众人虽是将信将疑，但也不打算纠缠下去。
事情已成定局，没必要再得罪谁，以后都是一个宗门的人了，说不定还要周舒帮忙呢，至于路默，那是妙成天的特殊人物，倒也不在乎。
庞紫看看周舒，又看看路默，忍不住摇了摇头。
“想不到你这小子，眼光这么独特。”
第2920章 强在哪里
看着众人散去，路默沉声道，“跟我来罢。”
周舒自是点头，跟在路默后面。
路默圆胖，身形却甚是灵活，速度也快，瞬息步入云中，周舒勉强才追上。
路默冷冷的道，“杨天对吧？你这小子，说瞎话说得很顺溜啊。”
周舒不觉道，“晚辈哪里说瞎话了。”
路默回过身，盯着周舒道，“那你说说，我怎么就合你秉性了。”
和之前不同，这眼神异常犀利，周舒有种直接被看到心里去的感觉，这种事情已经很久没有发生过了，不过周舒不太担心，虽然他分不出路默的力量来源是什么，但显然比轮回能量要低，无法看透他的伪装。
周舒坦然道，“晚辈说不出来，只是觉得有一点熟悉，从前辈出现的那一刻就察觉到了。”
路默皱眉，说到感觉这种玄学，他还不好责备什么，“就因为这个？”
“已经够了，”周舒笑了笑，“晚辈说过，不在意云分什么的，既然前辈投眼缘，自然最好。”
“就算这样吧，但我不信你不在乎云分，不在乎云分，你来云顶城做什么？真以为修习高阶法则就非要加到云顶城啊？”路默哼了声，“都修炼了高阶法则，想要资源和发展，去悬铃宗和万魂宗更好，来这里说到底还是不是为了云顶城里的那些个老东西，先说好，虽然我要的云分不多，但你绝不能不给，否则我饶不了你。”
“晚辈很守规矩。”
周舒点点头，似有所思，“前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能教晚辈法则？”
路默顿了下，有点意外，“你想跟我学？”
“当然，前辈的法则很强。”
周舒很认真。
他愿意到路默门下，关键还是法则。
感知到路默后，他就用力量法则试着试探了一下，结果很让他意外，他分不清楚那是什么力量，应该不是他见过的任何法则，他已经见过很多法则了，而更意外的是，那种力量里面好像有因果和命运的痕迹。
周舒未曾见过因果法则，但法则之力，他有幸从鬼头锤里感知过。
而命运，则是路默的力量给他的感觉，虽然是感觉，但对周舒这样见识过诸多法则之力、很深入的了解各种法则的人来说，有感觉基本上也就能确定了。
一种未知的法则之力里面竟有因果和命运的痕迹，周舒不可能错过。
不过，说有点熟悉也不是假的，只是周舒也不知道那熟悉是从何而来。
应该不是玄黄界的原因。
路默沉默了一会，“你之前知道我的事情么？”
周舒摇头，“不曾，今日是第一次见到前辈，也是第一次听说前辈的名字。”
说来有点奇怪，云顶城的混元金仙长老，基本上都是有名可数的，不说人人知道，也不至于籍籍无名，刚才的庞紫古巨山等人他就有所耳闻，而这位路默，还真是一点印象都没有。
路默不觉冷笑，“第一次见到就要学我的法则，你知道我修炼的是什么法则吗？”
周舒顿了下，“晚辈不知，也因为这样才要学。”
“我懂了，你是贪多的那类人啊，”路默想到了什么，不由点了点头，“最近的传闻都说，你至少修炼了四种高等法则，所以也想学我那种。”
周舒摇头，“不是这个原因，晚辈想学前辈的法则，是因为晚辈觉得它很强，对晚辈有用。”
路默身形一滞，冷笑道，“强，哪里强了？”
“晚辈就是这么觉得的，却不知道怎么说，”周舒犹豫了一下，“前辈不会藏起来不教吧，之前前辈都说了，只要晚辈想学你就教我，不会现在又……”
啪。
路默猛然拍了下葫芦，肃然道，“小子，你不用激我，只是从来没人这么说，我觉得奇怪而已，你想学，我自然会教，不过话我要先说清楚，免得耽误了你，到时候又来怪我误人子弟，学法则毕竟不是几百年的事情，谁都没有那么多时间浪费。”
“晚辈当然不会怪责前辈，只会感激，前辈尽管指点就是。”
周舒连忙摇头，只心里很是疑惑，怎么路默把修习法则说成浪费，难道他自己都不看好自己练的法则么，那他学来做什么，有点很奇怪啊。
说起来，这个路默好像的确没有收过弟子，难道是真的怕误人子弟。
“感激？”路默冷笑道，“嘿嘿，你知道他们叫我什么吧？”
周舒犹豫了一下，“胖……子？”
的确很不敬，进诸天以来，周舒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乡俗俚语，也没想到被叫做胖子的是一个混元金仙。
路默蓦然一声大笑，“哈哈哈，胖子，这是当面叫的！”
周舒滞了下，莫非背后叫得更难听？
似是看出周舒的想法，路默用力点了下头，“没错，背后他们叫我蠢物，泼才，愚不可及的老匹夫！”
周舒震了下，很快摇头道，“他们肯定是有什么误会，前辈能掌握如此强大的法则，绝对不能用愚不可及来形容，若前辈愚不可及，天下就没有聪明人了。”
路默神色微变，“杨天，你已经说了五次了，你真的觉得我的法则很强？”
周舒很认真，“是，晚辈一直这么认为。”
说到法则，这诸天里都没几人比周舒更有眼光，一种夹杂了因果和命运的法则之力，怎么可能不强。
“嘿嘿。”
路默不觉又冷笑起来，“你知道么？我的法则之力无法用来炼体，无法布阵，无法制符，不能御器，不能使剑，不能驱魔，甚至连一般的高等法诀都施展不出来，而单纯的以力对力，就连金仙都不如，你告诉我，它强在哪里？而且至今，我都不知道我修炼的法则到底是什么东西，而最可恨的是，学了以后，连放弃都做不到！”
“如果不是这该死的法则，我又怎么会收不到一个弟子？”
他看着周舒，眼睛有些发红，“为了赚一点云分，我要舍弃大部分云分去收纳你，别人收三分之一的云分还能够收一大把弟子，我只收十分之一才能抢到一个你，这都是因为那该死的法则，你告诉我，我的法则到底强在哪里？”
周舒再三戳到他的伤心处，路默终是忍不住爆发了。
积攒了多年的情绪，全都涌现出来，脸面涨得通红，气得跳脚。
周舒静静立着，看着路默那副不修边幅的邋遢形象，犹豫着道，“不会连净衣诀也不能用吧？”
第2921章 也太蠢了
路默愣了下，老脸又红了几分。
周舒连忙道，“前辈勿怪，晚辈无心的，前辈这样也很有性格。”
“弄这些有什么用？”
路默冷冷的道，“有这个时间，不如多研究一下法则。”
周舒轻轻点头，“其实晚辈觉得……”
“快点，我没时间听你嗦，赶紧回山，我有事情要你做。”
路默也不听，径直往前，很快没了踪影。
周舒摇摇头跟在后面，没太在意，现在不听他说没关系，以后肯定是要听的，说不定路默还要求着他说。
对于单个法则的理解，周舒或许不如大多数混元金仙，但把对所有法则的理解加起来，在诸天里也没几人能和周舒相比，在周舒看来，不是路默的法则不行，而是路默没修炼对。
他很自信。
没多久，来到一座大山前。
是一座大山，但仙气等等都不算多，很难想象一位混元金仙会住在这里。
“看什么看？”
似是瞥见了周舒眼中的惊疑，路默回过身来斥道，“整个妙成界都这样，又不是我一个人，你以为我被排挤了？那你就想多了，再怎么样我也是云顶城的长老，没人会在这方面针对我。”
周舒先道歉，“是晚辈多疑了，不过这怎么修炼呢？”
路默冷哼一声，不屑的道，“修炼不是靠界的，靠的是自己。”
周舒一滞，很快明白过来。
到了混元金仙这个境界，基本不再依赖界里的资源，在哪修炼都无所谓，真要他们靠界里的资源修炼，怕是几个混元金仙就能把一界抽空，就算是大界也经不起折腾，而自己的思维还停留在大罗金仙阶段，觉得必须要仙气等资源充足才适合仙人居住，却不知道，境界高了根本就不在意了。
当然，修炼仙界法则和力量法则的那些人除外。
他连忙行礼，“多谢前辈指点。”
路默摸了摸脏兮兮的胡子，对周舒的态度似有些满意，只语气还是冷冰冰的，“少嗦，我先教你云音，然后你自己看云板，找些事情做。”
周舒似有所思，“前辈什么时候教晚辈法则呢？”
路默瞪眼道，“没学会走就想跑了？什么时候我收到云分了，什么时候教你。”
周舒笑着点头，“好，对了，还有一件事。”
路默取出一张玉简丢过来，甩手道，“先看，有什么不懂的问我，但不要问超过三次，我没那么多时间来回答你，要是五天内还学不会云音，你就回去，别再来了。”
话刚说完，人就不见了。
周舒摇摇头，捏着玉简看，看了几眼就笑起来，“如果这还要问，那未免也太蠢了。”
倒不是云音很简单，而是玉简里介绍得太详细了，详细到什么地步，就和周舒做的兵道传道玉简一样，哪怕一个完全不懂的人也能很快理解。
再看几眼他就能断定，这样一张玉简不是云顶城的标配，而是路默自己做出来的。
道理讲得很好，化繁为简，通透又没有缺漏，每个细节都考虑到了，联想到路默的外表，都有些不敢相信。
用了不到三个时辰，周舒就初步掌握了云音。
实在是很妙的法诀，用大多数法则之力都能驱动使用，传播范围极广，仙界全在其中，如果运用得好，输入的力量更多，也不是不能传递到更远的地方。
类似于广播传递讯号，一边发射一边接收，只是慢一些罢了。
学会了后，周舒也没放下玉简，而是揣测其中道理，足足三天才停下来。
这云音，其实和舒之道有相似之处，都结合了许多法则之力，寻找到了某种规律，将诸多种力量远距离传递，消耗还很小，仔细研究，对周舒大有裨益。
光是这张玉简，这次来云顶城就不算亏了。
随后的一天，他利用计算推演把云音稍微改造了一下，使其能在炼妖界里自由通行，也把简化了的法诀教给了其他人，这样的手段，能学到手就要利用起来，将来自己的界里也可以推广。
不会影响到云顶城，就像广播换了波段，云顶城接收不到了。
“周，你怎么留在云顶城了啊？”
看着饶有兴趣的周舒，采盈很有些疑惑，“我们不是来一趟就要回去的吗？”
“云顶城没什么规矩，想走就能走的，没关系。”
周舒缓声道，“而且，我们要在仙界做事，有身份比较好，不能总用悬铃宗金砖吧，尤其现在被通缉了，拿出金砖反而麻烦，利用云顶城弟子的身份，找剑老还有其他人，顺便收集人才资源，做好了就回去。”
采盈眨了眨眼，“哦，本宫明白了。”
周舒揉了揉她的小脑袋，“你别想那么多，我有计划的，好好修炼就是。”
采盈勉力挣脱了，瞪着周舒，“修炼就修炼！你等着，本宫总有天要打过你，再不受你欺负。”
周舒疑道，“我什么时候欺负你了？”
采盈生气道，“还没有？就前几天，刚到妙成天就把本宫硬塞回炼妖界了，本宫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说也不说一声，这不是第一次了，你是不是还把本宫当剑灵啊？可恨，可恶得很！本宫是修行者，修行者！”
“哦。”
周舒想了想，“你说那时啊，要不是遇到司马嘉提醒了我，把你带进去就犯错了。”
采盈更生气了，“怎么了，本宫见不得人啊？”
周舒温声道，“采盈，这里的人不一定能看出我，但一定能看出你，谨慎些好。”
边雪不知何时走过来，跟着周舒温声细语的道，“是啊，采盈妹妹，在仙界小心点好，回了云卷界我们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周舒点点头，“是我失了计较，早该和你说的，采盈。”
“下次不许了，塞来塞去，弄得本宫像宠物似的，”采盈嘟嚷了几句，又喊道，“叫我宫主大人！你现在叫得越来越少了，本宫很不满。”
周舒笑着道，“好好，宫主大人，你们去练云音吧，练好了以后很有用的。”
采盈不自觉的点头，“是啊，要是我们早能学会，早就能找到剑老小招他们了。”
周舒跟着点了点头。
这就是大宗门的好处罢，当然，不止体现在传讯这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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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22章 云顶空间
路默出现在周舒身前，面色不善，“五天了，你还没学会吗？！”
周舒起身行礼，“前辈，晚辈已经会了。”
“是吗？”
路默冷冷的道，“那你发个云音给我，现在。”
周舒滞了滞，“晚辈还不知道前辈的云码，如何能发讯息给前辈？”
这云音传讯，一方发，一方收，也就要求彼此都有对应的号码才能顺利传达，就像打电话要有号码一样，这里的则称为云码，每个人的云码一般都是固定的，大都是一个奇怪的图案。
路默愣了下，知道自己说错话了但就不是承认，“没有就不行么？”
“也不是不行。”
周舒似有所悟，一道云音传了出去。
没一会，路默脸色变得青了，“路胖子，你居然把这句话发到云板上去了？”
周舒连忙道歉，“啊？前辈，实在对不住，一时顺手就发出去了，没事，很快就没了。”
云板，能接受一切云顶城弟子的传讯，同时会把信息公开出来，供所有云顶城弟子查看，大多数的任务都是发布在云板上的，另外，无效的信息很快就会被删除掉。
周舒发送的云音，很快会反应在云板上，但不是所有人的云板上都有显示。
一般来说，离得近的人得到讯息会更快一些，而离得远的，可能几天后才收到。
云顶城的个人任务也是有这样的就近原则，一个任务，离得近的人接到得快一些，而离得远的人想接同样的任务就晚一点，也麻烦一些，因为，过了几天还没被人接的任务，往往说明它很难完成。
个人任务之外，还有云顶城发布的公众任务。
这种任务都是统一时间出现在云板上的，每个弟子基本都能同时接受到，而这类任务，往往都不限制人数，除了极少数的，那些任务要求都很高，也不是一般人能完成的的。
“可这里的人都看到了！”
路默很生气，衣衫里似有股油烟味飘出来。
周舒想了想道，“他们都早知道了，不碍事的。”
“你故意的吧？”
路默盯了周舒一会，抬手丢过一张玉简，“我的云码，记住了！”
是一个圆形中间摆着三只大碗的图案。
周舒收起玉简，“晚辈记住了。”
路默冷冷的道，“你既然知道发云音去云板了，想必自己也做了云板吧，那我就不给你了，你自己看看里面有什么适合你做的，不，有什么你就做什么，越快越好。”
周舒点点头，“晚辈还不知道如何获得云分，还有云分放在哪里，到时怎么给前辈呢？”
“我知道，这个给你。”
路默又丢过来一枚戒指，黑黝黝的，朴实无华，戒面上飘着一朵白云。
仔细看的话，白云中还有一些数字，但现在都是零。
路默解释道，“云顶戒，是你成为云顶城弟子的标志，背后的纹路就是你的云码，成为长老以后可以自己改，你得到的云分会显示在上面，你也可以通过戒指来交易云分，另外，里面还有些东西，你自己看看。”
周舒接过戒指，皱了皱眉。
自己的云码竟和路默很像，除了中间的碗变成了一个，其他没区别，顿时把之前对路默的一点歉疚之意打消得干干净净，也不怪我叫你一声路胖子了，这云码，肯定不是现在才改的吧。
收起心思，探入一丝神识，顿时惊住了。
云顶戒里面，漂浮着数以千计的珍宝，大多数都被阵法或其他物事遮掩着，但只是透露出来的毫光，就足够让人震惊了，周舒也是见过不少异宝的人，自然识货，稍微数一下，里面至少就有上百本圣人书，还都不是仿品，如假包换的真品，而那几道耀目之极的光华，毫无疑问来自于道器，边上那些九品仙器根本不算什么了。
相比这些东西，几十颗悬浮着的丹药更让人浮想联翩，那些古怪的钥匙也不知道联系着怎样的宝物。
“这……这些都是我的？”
犹豫了一下，周舒还是忍不住开了口。
“是啊，”预料到了周舒的表情，路默忍不住冷笑道，“都是你的。”
周舒滞了滞，“这些东西，都是藏在云顶城里的，只能看，不能拿么？”
“不，可以拿。”
路默摇头，“它们确实放在这个空间里，想拿就可以拿走，只要你有足够的云分就可以。”
周舒很快明白过来。
这云顶戒里是一个云顶城开辟出来的公共空间，连接着仙界里的所有云顶城弟子。
很难想像，维持这样的空间有多不容易，想都很难想象。
云顶城的实力，真是叹为观止。
他很快想到了一个问题，“其他弟子也可以利用这空间传递物品吗？”
路默似笑非笑，“可以啊，不过传递一个物品，不管是什么，至少需要三千云分才能放进去。”
周舒想了想，“三千云分是多少？”
路默淡淡的道，“一般的九品仙器，就算是三千云分吧，你放一件进去就算有云分了。”
周舒愣住了，“只是放东西进去，就要这么多？”
“什么话？人人都想放的话，那不早塞满了，都要守规矩，你想靠云顶戒和其他人交易，先想想你有没有足够的云分，再想想你交易的东西值不值这么多吧，”路默教训着周舒，颇显满足的抓了把胡子，“所以啊，想要交易，还是老老实实的跑路吧。”
周舒注视着云顶戒，一时不语。
这让路默有些惊讶，甚而有些担忧，“你不会真想用吧？你要是有九品仙器也别浪费啊。”
他有些不放心，周舒给他的感觉很怪异，要是被打脸可就白高兴了。
“晚辈就是好奇。”
周舒摇摇头，他是有仙器但不可能放进去，把悬铃宗的金砖放进去，太招人了，只遗憾的道，“晚辈应该早点进云顶城的，不进门，都不知道大宗门还有这么多奇异之处。”
路默放下些心，冷声道，“云顶城奇异的地方多着呢，你以后就知道了，如果你不被赶出去的话。”
“不会的。”
周舒很认真的道，“我看过前辈留在玉简里的规矩了，晚辈肯定能遵守。”
路默厌弃的摆了摆手，“行了，你赶紧从云板上挑任务吧，可说好了，没有云分给我，我什么都不会告诉你的。”
见周舒恭谨行礼，他不由点了点头，暗自忖道，有个门人教训还是好啊。
尤其是还算听话的门人。
第2923章 真的可以
云顶空间里的东西很好，但再看也看不出来什么特别，空间都被阵法阻隔，想感悟圣人气息也做不到。
周舒很快收起戒指，拿出云板看起来。
云板就是个接收云音的东西，要求不高，就是消耗比较大，周舒用一块多彩灵珠随便做了一个，能用就行。
打开云板，一连串讯息映入眼帘，至少也有上千条。
多但不杂乱，一条条列得很整齐。
最上面一长串都是云顶城发布的公众任务，中间是个人发布的任务，最下面则是那些很久都没有人接的任务。
神识凝聚在任务上的时候，任务内容立刻会在识海浮现出来，个人任务后面一般都附带着发布任务者的云码，当然也有匿名发布的任务，而公众任务则直接在云顶城里交接。
最多的是求道论道的任务。
比如在法则和道上走了岔路，遇到瓶颈，修炼出错等等，这种任务只要出的云分足够，往往很快都能得到解答。
也有不少例外的，比如关于因果法则等最高法则的问题基本都空着，一方面是修炼的人少，而且大佬也不会为这点云分耗费心力，另一方面是很难教会，当面都难教，何况只通过文字和影像。
还有炼丹炼器之类的任务，一般都是在这里谈好了，然后当面去交易，然后就是找人去秘境之类的任务。
这些都正常，还有些别处很难看到的任务，比如制造本源核心，毁灭死界，找平衡者处理界虫，寻找黄泉入口，孵化神兽，开采仙玉，重建仙城，探索巫界等等，甚至还有生造法则这样的任务，让周舒大开眼界。
周舒找了一圈，花了不少时间，却是没看到合适的。
本来求道任务不错，对周舒来说很快就能刷到一笔云分，可不遂人愿，和别人接触的时候，别人看到周舒的云码很新就知道自己是刚加入的新人，根本不愿意让周舒回答，其中有几个格外可恶，看到周舒的云码话都不说直接就拒绝了，还说了句几句什么路胖子之类的话，大约就是在妙成天见过的那几个……
炼丹炼器也差不多，试了几个都没回应，好不容易遇到两个愿意谈谈的，一说到材料，周舒就傻了眼。
丹方和炼器方法其实不难，在轮回里周舒就得到了不少合用的，但材料，周舒的确是没有，而这类任务往往都是炼器者自己准备材料的，不然别人远去一趟送材料做好了又要过来，花费的时间精力都太多了。
至于那些古怪的任务，找界虫找入口探索巫界什么的，动辄就是几十年几百年，现在周舒也不可能去接。
即便周舒很想，这类探索诸天世界，一向是他兴趣所在。
“怎么了，还没找到？”
路默踱了过来，脏兮兮的脸看起来更讨厌了。
周舒继续看云板没理他，路默却把脸凑了过来，“小子，还以为你多本事呢，弄了半天一个任务都没接到，早知道我就不和他们抢你了，还以为是你个能赚分的呢，唉，白白浪费了收人的五十点云分。”
周舒抬起头，“收人还要云分？”
路默没好气的道，“你的云码是捡来的么，加上登记造册，这些都算我出的。”
“知道了。”
周舒点点头，似有所思的道，“那我就做这个任务好了，也能把云分还你。”
路默摸了摸鼻子，“哪个。”
“就这个，”周舒缓缓念了出来，“在主法则上遇到奇特的问题，需要求人解答，具体问题详谈，非诚勿扰，前辈，这是个匿名任务，就底下那个，好像已经放了一千多年了……”
听着听着，路默的脸变得越来越黑。
周舒看了一眼，似是明白了什么，“这个是前辈发的吧，看来很难啊，一千多年都没人解答，不过前辈你也太抠门了，没人来就多加云分啊，这么难的问题才给九百三十五云分，是不是太低了点……”
“你给我住嘴！”
路默盯着周舒，“你故意挑出来气我的吧？再说了，云分少关你什么事！”
周舒放下云板，平静的道，“前辈，何不让我试试呢？”
“你怎么可能知道？”
路默脸色很难看，“你只是一个刚刚晋升的大罗，你要我去问你？你知道么，为了这破法则，我所有的云分全都花在上面了，却没一个人给过我正确的答案，你就能了？”
周舒平静的道，“不试试怎么知道？”
“说不试就不试！像你这样的我见过好多个了，都说有把握解决，结果还不是白白浪费我的云分？”
路默渐渐怒了，“上次也是遇到一个大罗金仙，信誓旦旦的说十年内帮我找到症结，结果过了三十年却劝我放弃，说这根本就不是法则，还说我入了魔，最好去禅门练练心，该死的东西，就这样骗走了我的一千云分！”
周舒疑道，“没解决不是不收云分的么？”
路默恨恨的道，“他开始说得还像那么回事，就直接定了约，以后我绝对不会这么做了！”
“原来如此。”
周舒摇了摇头，“其实呢，前辈你不用再费力找了，我觉得没人解答，还是云分太少的缘故，如果前辈肯出几万甚至更多，多半能找到强者，可能连云顶城的准圣都要出来帮你，现在你出这么点云分，真正有能力的人看都不愿意多看……前辈你的云分为什么那么少呢？”
路默的脸由黑转白，咬着牙齿道，“云分哪有那么好赚的？！”
周舒轻轻点头，“也是，有人要送云分给你，你都不要，那的确很难赚。”
“送云分？”
路默滞了下，会过意来，“你是说你来做这个任务？”
周舒摇头，“那是刚才，现在我已经不想做了，前辈你太麻烦了，要求又多，还什么都不肯说，再说了，我先随便做个任务拿了云分，你还不是要教我法则？到时我自己研究就好，也不用花多少云分。”
路默愣了一会，缓缓道，“你真认为你能找到问题？”
“真的可以，我有九成把握。”
周舒淡淡的道，“不过，到时晚辈发现你的法则有什么问题，也不一定会告诉前辈了。”
“九成？”
路默心中猛然一动，注视着周舒，一时出了神。
他不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话，但同样的话从周舒口里说出来，给他的感觉就格外强烈，压都压不住。
说不定，这小子真的能行？
第2924章 实至名归
盯着周舒，路默犹豫着道，“你确定能有九成？”
话说出口，自己都有些不信，一个大罗金仙，能解决困扰了自己几千年的问题？但时到今日，死马当作活马医也好，怎么也要试一试了，大不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面子早就丢干净了。
周舒继续点头，“我是这么说的。”
路默下定决心，“好，那你接来试试……算了，你直接和我说，也不用去接任务了。”
“我又没说要接。”
周舒低下头继续看云板，“前辈给的云分太少。”
“你想……”路默瞪着周舒，很快又软下来，“我就这么多，如果你真能解决问题，要多少我都给你，你想想，如果我能顺利使用或者放弃这该死的法则，将来赚云分肯定很快，我可是混元金仙。”
“那可不一定。”
周舒抬头看了他一眼，笑了笑不说话了，眼中似是有一丝鄙夷。
路默恨得咬牙，却也只好忍着，“那你要怎样才答应？”
周舒沉吟片刻，缓声道，“前辈之前一再拒绝晚辈，现在一说就要晚辈答应，那晚辈也太没面子了。”
“你……”
路默抬手想打，但看着淡定的周舒，慢慢放了下来，心里一片灰暗。
之前自曝其短，说自己不能用法则之力，结果现在连大罗金仙也不怕自己了，这该死的法则！如果不是……
看见路默一脸黯然的转身，周舒滞了下，这路默的心性怎么如孩童一般，这么脆弱，只是随便说说就被打击到了，不过……从外貌的确能看出来，一个混元金仙连形象都完全不顾了，也的确颓废到了极处。
虽然不知道具体情况，但和当年的剑老有些类似，都是哀莫大于心死。
他快步走到路默身前，缓缓道，“前辈，我又不是说一定不接。”
路默立定了，冷冷的道，“你还要戏弄我吗？”
周舒温声道，“前辈拒绝了晚辈五次，我也只想拒绝前辈五次而已，没说不帮前辈。”
“五次，那我再说四次就好了？”
路默眼睛一亮，很快振奋起来，连声道，“杨天，你接不接，接不接，接不接，接不接？”
“行了，我接。”
周舒颇感无奈的点了点头，“不过，在前辈讲你的法则之前，我要知道你是怎么得到并修炼那门法则的，一点都不能疏漏，所有的一切都告诉我，晚辈才能多些把握。”
看着周舒那自信而坚定的眼睛，路默不自觉的道，“好。”
一番长谈，周舒已是明白了许多，看向路默的眼神都变了。
这路默还真是个奇人。
两万多年前，以力量法则入门云顶城，云顶城很少收修习力量法则的修行者，但他却是个例外。
年龄小，无宗无派，没有师长，全都靠自己修行，只修练了一千三百年就成就大罗金仙，最值得一提的是，他的力量法则全靠自悟修炼而成，是他自己把仙界法则提升到了力量法则的程度，整个过程完全没有悬铃宗和其他大宗门插手。
能靠自己把下阶法则硬生生的提升到上阶，这样的天才，不管修习什么法则都有前途，云顶城当然会收下来。
据说为了让路默入门，云顶城还付出了不少心血，也许是从力量法则中尝到了甜头，这个家伙觉得法则不难，还打算自己创造一门法则出来。
真是无知无畏。
来到云顶城后，因为其天才背景，很多长老都想收他，最后他拜入主宗的申长老门下，修习因果法则。
就是因果，既然入了门，没机会自创法则，那就从最高法则学起吧。
入门数年，申长老就说他天赋异禀，很有机会学会因果法则，很用心的教他，云顶城也付出许多代价来培养他，甚而允许他透支云分获取资源。
时间一晃就是一万年。
路默修习了因果法则整整一万年，但始终没有踏入门槛。
他自认为很理解因果法则，但结果却很让他失望，怎么也无法达到了解，更不要说调动使用因果之力。
最后申长老把他踢出了门，因为他的性格，申长老已经忍受不了了，一万年已经足够久。
刚刚退出，他又接到了其他长老的邀请。
不奇怪，这一万年虽然他在因果上没有什么成绩，但却把没有怎么修炼的力量法则提升到了掌控，成为了混元金仙，这是前五千年的事情，能在五千年内成就混元金仙，怎么算都还是一个天才了。
那些邀请，大多是来自常荣天的，条件极好。
常荣天上的云顶城修行者大都修行力量法则。
可这路默也许是傻了，用常荣天修行者的话说是“被猪油糊了心”，他不仅没接受常荣天的邀请，反而当着所有云顶城修行者的面立誓，今生绝不用力量法则。
大大的字写在云板上。
有人觉得是逞一时之气，有人觉得他哗众取宠，有人觉得他恃才傲物……说什么的都有，但结果就是，路默再也没用过力量法则。
常荣天把他当笑话，主宗觉得这人八成废了，而妙成天却觉得他正合脾性，很不错。
于是路默来到妙成天，拜入卢真人门下，修习命运法则。
卢真人是妙成天唯一一个通透命运法则的强者，他从不收门人弟子，对路默来说，这是极大的机缘。
路默收起了自己的骄傲，全心扑在命运法则上。
一万年很快过去。
希望是美好的，结果却是残酷的，路默自以为很理解命运法则，甚至能把握住自己的命运，但事实却是他连了解阶段都做不到，那一丝若有若无的命运，只是过眼的云烟，看了就消失，怎么抓也抓不住。
这次是他主动退出的。
到现在，他彻底失去了天才光环，其他人不再青眼看待他。
荒废了两万年，一万年因果，一万年命运，一个修行者能有多少两万年？
他被当做好高骛远的典型，出现在众多长老教训弟子门人的场面中，他的名字，也慢慢变成了，泼才，蠢物，愚不可及的老匹夫，为了虚无缥缈的目标，竟然舍弃了自己最擅长的力量法则，这些称号的确是实至名归，而最可笑的就是，那目标还没有达到。
“因果，命运，岂是那么好学的？”
“天才？”
“我真是傻啊。”
第2925章 **则吧
嘶吼了几句，转头看见周舒淡定的面孔，路默有些奇怪，“你不觉得好笑么？”
周舒平静的道，“什么好笑？”
路默脸色一下变了，“你难道没听，你觉得根本没有听下去的价值？”
周舒皱了皱眉，他没有留心路默的境遇，不是不在意，而是他的心思都在法则上，如他所料，路默的法则和因果命运都有关系，但路默修习的法则明显已成体系，而周舒不觉得，路默有这样的本事。
他看了路默一眼，“你不是来让我同情你的吧？”
路默滞了下，眼中闪过一道锐利的光芒，整个人都变了，再看不到一丝颓废，“当然不是！”
周舒点点头，“前辈说法则就好，你现在的法则，应该不是你自创出来的吧？”
“不是。”
路默点点头，缓声道，“是我妙成天附近的一个死界找到的。”
在修炼命运法则的过程中，他偶尔也会出门历练，每个修行者都这样，只待在家里是永远不可能成功的，除了某些生而知之的圣人。
在那已经荒废的死界里，他找到了一些壁画。
仔细看这些壁画栩栩如生，颇觉神韵，好像还和命运也有些关系，他沉浸其中，一看就是几天，直到某一时刻，那些壁画突然坍塌下来，里面居然还有一尊女子塑像。
他看不清那女子的具体形象，识海里却清晰显出了影迹，一切最美好的词语都无法形容的影迹。
“翩若惊鸿，婉若游龙，兮若轻云之蔽月，飘兮若流风之回雪……”
路默开始拽文了，好像整个人都陶醉其中，怎么都不会停下来似的，周舒只得插了句嘴，“前辈，我想，你大约是陷进了阵法，或是被什么力量影响到了。”
被惊扰了美梦，路默瞪了周舒一眼，随即认真的点头，“是的，我事后也这么认为，这样完美的女子只存在于想象里，根本不可能出现在现实，当时我看到的只是自己的想象，或者说是幻觉，应该是那塑像带给我的影响……”
说着说着，他又有些痴迷了，“只是很快，那想象就在眼前变成了现实，真的可以心想事成……”
他的脸忽然变了色。
虽然脸上满是乌黑的油渍，但还是能看得见那一丝红色。
“唉。”
兴奋过后是一声长叹。
很快，那神奇的女子就消失了，而原地落下了一只香囊。
香囊一碰就碎掉了，还没来得及阻止，或说根本阻止不了，它就化作一股烟雾消失。
分不清是梦幻还是现实。
但与之同时，路默的识海里突然多了一篇很长的文字，记录着法则和感悟的文字。
那是一种路默从未见过的法则。
可当时他正在修炼命运法则，其他一切法则都不关心，虽然感觉有些遗憾，但也没有学习。
直到他修炼命运法则失利，独自一人在妙成天里“等死”的时候，才又把这法则想起来。
当时的状况的确算是等死，他死都不愿意用力量法则，又学不过命运因果，其他的也没心思学，他打算就这样慢慢度过剩下的时光，活到哪算哪的意思。
而决定去学那门法则时，他想到了那女子，于是不由自主的，很认真的去钻研，沉浸其中。
说来是也是奇怪，这门法则却很适合他，完全不像因果和命运那么难学，只两千年他就修炼到了掌握程度。
这时候，他觉得有了立身之本，可以去做些任务还债了。
过去在两位长老那里，他欠了很多云分。
这是他现在被其他鄙视的重要原因，提前花费了资源却什么也没做到。
然而此时，问题也凸显出来，他从这门法则里得到的力量根本不足以完成任何任务，别说去秘境，哪怕面对比自己低一阶的金仙，也不能保证赢，当然输也是不可能输的，混元金仙的神魂身体根本不是金仙能破坏的。
为什么会这样？
自己修炼的是什么法则？
他困惑了。
其实早就该困惑的，任何人都不会修习莫名其妙的法则，在得到法则大道前都会认真考虑再动手，也就是他了，在不能用力量，学不会因果命运的情况下，一头就扎进了这个大坑里，等到以为得到了什么的时候，才发现这真的是个大坑。
困惑的他，开始想办法爬出大坑。
他没有朋友也找不到别人开导，在云板上发任务就成了唯一的方法。
他把攒出来的云分都花在了上面，但一直没有结果，不是上当就是没人会。
他想彻底放弃，但又舍不得，或者说他没有别的路可走，他已经走到死路上了，要回头谈何容易，何况他心气那么高，虽然早就被叫做蠢物废材，但眼里还是装不下低阶法则，到现在，他已经完全困在里面了。
看着周舒，路默长叹口气，“能说的，我都说了。”
周舒缓声道，“我差不多明白了，多谢前辈。”
两万年，从高傲到委顿泥尘，路默的遭遇很特异，但诸天里很多天才都是这样，小时了了，大未必佳，而和那些天才不同的是，路默不会沉寂下去，因为他遇到了周舒。
看着路默，周舒顿了下道，“前辈现在感觉如何，不如现在就开始教我法则吧？”
他已经得到了最想要的信息，现在想听到的只是那法则的具体内容。
“现在？”
路默看着周舒，有些意外，“你现在就要学？那我问你，你就不担心和我一样，走不出来？”
周舒淡淡的道，“我和前辈不一样，再说不学你那法则，我又如何能帮到前辈呢，没关系的，前辈尽管教我就是，对了，当初你得到的那篇讲诉法则的文字，最好也给我看。”
“我会给你的。”
路默注视着周舒，神情严肃起来，“我问你，听了我这些话，你还是觉得有九成把握吗？”
周舒想了想，“九成五吧。”
路默惊了下，他还担心周舒怕了，没想到周舒越来越自信了，“九成五？你确定？”
周舒轻轻点头，很认真的道，“**则吧，前辈。”
无须再重复，他确实很有自信。
到现在，他大约明白之前的熟悉感是从哪里来的了，如果不出意外，让路默无比困惑的法则，就是他很早就见识过的，沉寂于诸天很久的，也是他一直都向往着的那门法则。
他已经迫不及待了。
第2926章 心想事成
数月后。
周舒盘腿坐在谷中，似是悠然的在石壁上比划着什么。
边上的路默已经等了很久，终是忍不住开口，“杨天，你在做什么，我看你研究法则已经很多天了，是不是该说些什么了？我承认你对法则的见解的确独到，有时候比我看得还要透彻，但你什么解决方法都没提啊。”
周舒回身看他，淡淡一笑，“这就急了？几千年都等过来了，现在还不到一年。”
路默一滞，讪讪道，“说明我对你看重么……”
几个月来，路默一直在教周舒法则，确切的说，是互相探讨，他很难想象，一个大罗金仙对法则有这么深刻的理解，尤其是过去未曾接触过的法则，眼光太尖锐了，也由此，他对周舒多了许多寄望，觉得真有可能实现目标，帮他解决难题。
“也差不多了。”
周舒似是自言自语的点头，“前辈，你注意看。”
他面向石壁，用指头当画笔，很快画出了一团火焰，随即放手。
却见那团火焰倏然出现在两人中间，猛烈的燃烧起来，空气都变得凝滞，数息后才渐渐消失。
周舒缓声道，“看出了什么？”
路默面色微凝，有些不解的道，“你的火行法则修炼得不错，威能很大。”
周舒笑了笑，“前辈，你再仔细看，从头开始。”
他转向石壁，继续作画，这次画的是一柄飞剑，栩栩如生，有种要飞出来的感觉。
路默盯着石壁，神色认真了许多，很快他看出了一些东西，那柄飞剑的画并不是单纯的画，周舒在线条里融入了法则之力，就是自己教他的，也是困惑了自己多年的法则之力。
法则之力很细微，是因为周舒修炼的时间很短，但依稀能感觉到，很纯正。
周舒见他神色，微微点头。
只见那飞剑真的飞出了石壁，剑光爆起，化作一道长虹直冲天际，瞬息不见。
虽然消失得很快，但空中仍有剑意残留，那一抹凌厉，让四周的气氛都变得肃杀起来，仿佛真的有剑修在这里使剑，剑意纯粹而强大。
路默诧道，“你……怎么做到的？”
他能感觉到，剑意绝非周舒发出，而是石壁上的画发出的，也就是说，那些法则之力转化成了剑意，而且转化程度让人震惊，若有若无的法则之力，转化成了凝实的剑意，无比清晰。
“前辈来试试。”
周舒淡淡一笑，指着石壁，“用晚辈刚才的方法画画，也画一把飞剑。”
“我画的没你好。”
路默不明何意，但觉得有点羞愧，自己根本不懂画道，画得见不得人。
周舒很轻松，“没关系，画就是了，只要把前辈的法则之力注入进去就好了，用法则去画。”
犹豫了一下，路默走到石壁间，慢慢绘制线条。
画了三四次才满意的停下手，石壁上粗线了一把歪歪扭扭的飞剑，勉强算是飞剑吧，但其中的法则之力却是极为浑厚，浓郁到像是能把石壁融化，要冒出烟。
周舒看着石壁，“前辈让开一点。”
路默有些茫然的走开了几步，刚刚走开，一道剑光骤然飞出。
剑光耀眼，剑意磅礴，冲霄而起，如同火山爆发，将周围数千里全都照亮。
恢宏的剑意直冲天际，在空中形成了一道数里粗细的光柱，已然凝成了实质，那光柱瞬息就冲破了气风层，一直延伸到虚空里去。
路默惊住了，剑意强大如斯，真的是自己发出来的？可自己完全不懂剑啊。
数十息后，剑意光柱才完全冲破气风层，不见踪影，残余的剑意则在四处奔走，因为力量太过凝实，在半空中形成了不少细碎的空洞，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消失了。
周舒也有一丝惊诧，“前辈看自己的画。”
路默茫然的看向石壁，之前自己画的那把飞剑，的的确确的是没有了。
他满是惊讶，“你……你是怎么把那法则之力转化成剑意的，这两种力量完全不相干，怎么可能互相转化，快告诉我，快告诉我！”
说着他的语气变得急促起来，人也激动了，脸都涨成了红色。
怎能不激动。
能把那看起来无用的力量转化成强大的剑意，就意味着他终于有可供使用的力量了，刚才那样的剑意，已经足够他做任务，赚云分，也就是说，他的问题解决了，至少解决了一大半。
“不止是剑意而已。”
周舒神色认真，“刚才的那团火也是晚辈的法则之力变化的，事实上，随着对法则的理解越深，前辈的那种法则之力可以变化成除了最高法则以外的任何力量……晚辈不能肯定，也许最高法则之力也不是不行。”
路默语无伦次的道，“你说什么？任……任何力量？怎么……可能？这……是为什么？”
他已经出离惊讶了，心神像是被电击了，被震撼到了，处于快要麻木的状态。
“不信？”
周舒还很淡然，随手在石壁上画起来。
画了一株树，那树很快就生长在两人面前，是纯正的木行之力，好一会才消散，画了一个瀑布，很快就有水行之力落下来，路默像是被浇了个透心凉，直到水消失前都清楚的感觉到……
后来周舒懒得画那么精致，就直接画出一团团的云雾。
那些云飞出来，时而是一团死气，时而是一团生机，时而是一团积满了电的雷云……
路默看得呆了，也看得更加兴奋了，他现在确信，自己那无用的法则之力，确实可以转化成各种各样的法则之力，发挥出强大的威能，当然也只是力量而已，并不会具化成现实的事物，不可能画一只马就真的出现一只马，只会变成能载人的力量。
周舒回过身，“前辈看清楚了吧？”
路默盯着周舒，目光灼热到能把他烤化了，“我现在只想知道，你是怎么做到的？”
周舒缓缓道，“其实前辈早就见识过了，四个字，心想事成。”
“心想事成？”
路默心神一震，立刻想到了给自己法则的那个神秘女子，那个神秘的香囊，那些神秘的壁画，不觉喃喃道，“啊，可这是什么道理？”
“用那法则之力画出来的事物，并不是普通的画，而是将要发生的事实。”
周舒看着他，一字一顿的道，“这，就是预言法则的力量。”
第2927章 有点感觉
“预言法则？”
路默愣在那里，低声念了很多遍，茫然道，“我……我没有听说过这种法则。”
“听说过的人的确很少很少，能学到这法则的地方很早就没了，能教的人也没有，几乎没人见识过，若非我之前见过，也未必能给你这个答案，”周舒顿了顿，“你听说过杏山门吗？”
路默摇摇头，“没有……”
“那是很久以前存在的强大宗门，创宗者名为杏山老母，这预言法则就是她最大的本事，相随心生，心想事成，所画即所得，画出来的东西都能变成实际存在的力量……”
“……据我所想，预言法则不止有这样的本事，应该还有更深的用途……”
“预言法则是高阶法则，但和命运因果的关系很紧密，因果命运都是真实的影响着修行者，甚而掌控着修行者的一切，而预言法则只是一种预言，不想不做就不会实现，它更像是一种虚无的更容易改变的简化了的因果和命运法则，但仔细研究，也许能从里面看出真实的命运和因果来……”
周舒侃侃而谈，听得路默一愣一愣的。
“……这绝对是一门值得深入研究的法则，也绝对是一种强大的法则，在众多高阶法则里，我觉得它不是第一也是第二了，它能做的事情太多了……”
“它的法则之力很特殊，很难直接使用，也不能用于制符布阵利用法诀等方面，但稍加变化，就能发挥出无比强大的威能，比如晚辈刚做到的……前辈在因果和命运上下的苦功很多，对预言法则理解也更深，像晚辈只能做到画画然后想象，从而心想事成，前辈应该也必须能做得更多，但这就要靠前辈自己去思虑了。”
周舒看向路默，轻轻点了点头。
路默下意识的应道，“多谢前辈教诲。”
不知不觉的，他把周舒当成了教过自己的前辈。
也难怪，这些道理深入浅出，几乎完全解决了他心里的困惑，而且更让他高兴的是，他那两万多年没有白费，他没有得到命运和因果，但意外得到了预言法则，有种苦尽甘来的感觉。
周舒带出一丝微笑，“路默，你把形象整理一下吧，这像什么样子。”
混元金仙啊，能多教训那就多教训几句，这样的机会可是很难得的。
“好。”
路默点点头，立刻答应了。
过了一会他回过神来，但也没有摆出前辈的姿态，周舒给他的帮助实在太大了，几句话，解决了他几千年的困扰，被教训几句又算得了什么。
讨了几句便宜，周舒很快正色道，“前辈，不如你自己试试吧。”
“好，好的。”
路默不住点头，喜不自胜，像是孩童得到了心仪的玩具。
周舒微微一笑，“就从画画开始，前辈肯定能想到别的方法，但以后再说，这种是最直观的，也是最好适应的，要不然杏山老母也不会用这种方式留下传承。”
“我明白。”
路默几步就跑到了石壁前，那急不可耐的步伐，就像是刚放学的孩子。
周舒没有笑，几千年的郁闷终于看到了希望，谁又忍得住，换了他可能也一样。
看着路默在那蹩脚的画画，然后为出现的东西不住欢腾的时候，周舒默然的离开，这里太吵了，他需要找个安静的地方，继续思考预言法则。
也是没有想到，路默修炼的是预言法则。
那莫名的熟悉感也是由此而来，当初在杏山鬼境里，周舒就得到过预言法则之力的帮助，若非如此，可能就陷在鬼境里出不来了，也因此，周舒一直把预言法则放在心里，到现在终于得到了回报。
又学到一门新的法则，极为特殊的法则。
因为路默给予的经验和感悟十分有用，周舒直接把预言法则推到了了解程度，但是，想和路默一样修炼到掌握程度，恐怕很难很难，这门法则和因果命运相连，而他不像路默有两万年的积累，一切都要靠自己。
想到这里就有点叹气，路默能得名师指引，不惜资源的培养，从而学到因果法则和命运法则，就算没达到了解程度，那也是其他人想都想不到的机缘，相比之下，这几千年的蜇伏只是很小的挫折，换了周舒，学到因果命运后能有这样的挫折，怕是甘之若饴。
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
说起来路默的心性也如孩童，一遇到挫折就站不起来了，大约是天才的通病吧。
幸好自己没有这样的病。
正思虑间，几道疾光从远处掠来，停在两人不远的地方。
面孔看去有些熟。
路默脸色有些变了，对着天空喊道，“你们都在做什么？现在个人的地方也可以擅闯了吗！还要不要门规了？”
庞紫怒道，“你说什么？我们是来帮忙的！”
古巨山摸着胡须道，“我等离你还算近，你要遇到麻烦就说，不要顾忌，都是云顶城的人，都是同门，也不希望你有事。”
路默愤然，“你们是在咒我出事吗？”
白玲皱了皱眉，“路默，刚才那道剑意是怎么回事，动静那么大，我们都感觉到了，这绝对不是你能发出来的，你难道不是遇到敌人了？不要担心，在妙成天没什么好担心的，让他冲我们来！”
周舒明白过来，这几人却是好心，感知到了剑意，以为路默遇到了敌人，特意来帮忙的。
路默大声道，“你们才遇到敌人了，我这什么都没有，快走快走，别误了我的大事！”
庞紫脸垮了下来，“你这家伙，真是不识好歹，总是这死样子！以后也别求我们帮忙！”
路默冷笑道，“可笑，我会求你们？都给我走，都走！”
几人纷纷转身飞走，白玲的目光落在周舒身上，随即周舒就听到了传音，“小子，路默他要面子不好开口，要有什么事和我们说，没关系的。”
周舒回复道，“我记住了，前辈，但现在的确没事。”
白玲犹豫了一下，传了云码过来，“有事再说”，随即离开。
路默还有不满，嚷道，“该死的，想的好好的却被打断，又要重新来！”
看他闷头继续画画，周舒不觉摇头，路默这样的臭脾气，也亏得别人受得了。
但说起来，妙成天的氛围真的不错，在其他宗门，似乎很少看到这样的情况，有点玄黄界的感觉了。
赶走众人，路默足足试验了一个月才停下来。
脸上的须发似乎又长出了许多，更邋遢了，但整个人却焕发着异样的光彩，很是特别。
第2928章 念旧的人
“杨天，我不知道该如何感谢你了！”
站在周舒面前，路默显得有些局促。
这段时间的实验，他完全的相信了周舒，自己学的的确是预言法则，也的确有超乎寻常的强大威能，还有未曾开发的潜能，值得自己一辈子投入其中，但如果没有遇到周舒，他可能就真的沦落下去了。
周舒伸了伸手，指尖带着一点亮光。
路默会意，连忙道，“云分是吧，我这就给你。”
看着云顶戒上的九百三十五这个数字，周舒满意的点了点头，虽然不算多，但有分就是好的，他还真想把云顶空间里的那些东西拿出来看看。
路默看着周舒，想了想道，“我以后的云分，都分给你十分……不，四分之一！”
“啊？”
周舒都惊了下，“你不是说反了吧，晚辈好像才是门人吧。”
路默定定神，很是认真的道，“没反，我觉得这是我应该做的，而且这样也不足以表达我对你的感激之情，请你一定要收下！还有，以后不要叫我前辈了，能者为师，在很多方面你都比我要强，这个前辈我承担不起。”
“看前辈一份诚心，那晚辈也却之不恭了。”
周舒想了想就点头答应，没怎么踯躅，虽然他只是用几句话点明了本质，看起来没做什么，但他心安理得，云顶城这么多人都没做到，他做到了。
“不过……不过……”
路默犹豫了一下，“我还有一件事情请你帮忙。”
周舒笑着道，“前辈客气了。”
路默有些不好意思，“在外人面前，能不能还是叫我前辈，不然……”
周舒很快点头，认真道，“这个自然，前辈就是前辈，在哪都是，不用顾忌这个，晚辈会做该做的事情。”
“那我就放心了。”
路默嘿然一笑，好像轻松了不少。
周舒顿了顿，“前辈，一起研究法则吧，我有些问题不太明白。”
难得协调好了关系，自然要将路默“物尽其用”，路默是一个真正的天才，不止表现在预言法则方面，在命运和因果上亦然，周舒有太多问题要向他请教。
只要能得到经验，周舒甘之若饴。
路默自是欣然答应，他刚刚了解到预言法则的用处，正有一肚子的话想与人分享。
兴奋之余，还不由自主的揉了揉眼角，这几千年，过得实在太孤独了。
数月后。
山外传来扣门声。
妙成天上的云顶城长老，都有独属的区域，至少万里有余，而那扣门，也是来自万里之外。
周舒微笑起身，“应该是找我的，前辈你自己先忙。”
路默盯着周舒，不舍道，“快些，别耽搁了，这个关键点，我们今天一定要弄清楚的。”
万里只是须臾。
周舒神色凝然，“进去说。”
“不妨事吧？”
杨白显得很谨慎，“进去就是路默长老的区域了，方便么？”
周舒平静的道，“在外面才不方便，在里面安全，不用担心被人窥测，至于路长老，你也不用担心，他的心思都在法则上，绝对不会偷听的。”
“好。”
杨白自是相信周舒。
两人进了山，捡了处僻静地，杨白传音道，“杨兄，你怎么加到路长老门下了，还起了个杨天的名字？”
周舒笑了笑，“路长老这里不错，人也好，我很满意，杨兄，我把我的云码给你，以后我们就用这个传讯，应该会安全一点。”
“嗯，你觉得路长老好，那我也不多说了。”
杨白看了眼云码，缓声道，“我来是有三件事告诉你，第一，你的名头在仙界越来越响亮了，你的万凶榜排位已经到了一千一百位，还是整数，这说明你的威胁很大，现在蜀山长老正在外域到处找你的消息，仙界派出了上十位仙捕，而想要抓你获取奖励的人更是不计其数，一些同在万凶榜上凶人也在其中。”
周舒滞了下，“仙捕也就罢了，万凶榜上的人抓我做什么，他们还能领赏啊？”
“其他时候不行，这时候可以。”
杨白神色凝重，“蜀山和悬铃宗宣布了一条新法令，万凶榜中人，捉拿比自己排位高的凶人送到仙界可以减免罪责，而像你这样整数位的排名，还有额外奖励。”
周舒似有所思，“感觉是针对我。”
“没错，”杨白很认真的点头，“你在凶榜上只是一个金仙，排位却比很多混元金仙都高，现在万凶榜上的凶人，怕是有一大半都在想办法捉你，只要找到你，立刻下榜不说，还能得到仙界的重奖。”
周舒摸了摸下巴，嘿嘿道，“想不到我也有成为香饽饽的时候。”
“你还笑，不知道有多麻烦，”杨白不觉皱眉，又庆幸道，“幸好还没人知道你是大罗金仙。”
周舒拍了下他的肩，“我知道了，多谢杨兄，还有两件事呢？”
“杨兄……”杨白滞了下，不觉道，“说杨兄总觉得有点别扭，你怎么每次都起这样的化名啊？”
周舒笑了笑，“我是个念旧的人。”
修仙路上，他最不能忘记的两个人，一个杨黑一个杨梅，于是不知不觉的，每次起名都用了杨姓。
杨白点点头，莫名觉得舒坦，继续道，“第二件事可能还要紧急一些，司马嘉又发了邀请任务，想过来找师尊学习平衡法则，师尊没有答应，但他还是坚持要来，我估计一个月内就要到了，这件事有些古怪，上次他离开妙成天才一年，这么点时间都不够他回到常荣天，还没回去就又来了，必有蹊跷，加上你上次说的事情……”
他肃然道，“杨兄，我觉得，他有可能是冲着你来的。”
周舒神色不变，心里却是一凛。
如今周舒在妙成天过得不错，和路默研讨法则，同时还能接任务，已经刷到了差不多一千二百云分，等到再多一些，就可以发匿名任务找人，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他很不希望出问题，但看起来，不出问题很难。
司马嘉肯定是为他而来的。
不会是一个人，他一个金仙，就算发现了问题，也不可能一个人来妙成天找自己，肯定还有其他人帮忙。
多半是混元金仙长老。
必须找个办法应付过去，周舒绝不希望自己的计划被打乱。
想着想着，不自觉的就流露出了一丝杀意。
杨白都惊了下，连忙道，“你别乱来，这里是仙界。”
第2929章 实在愚钝
周舒笑着点头，“明白，我不会那么做。”
“你现在在凶榜上，万事都要谨慎，不要因为这件事暴露了身份，”杨白很是慎重的道，“司马嘉来查就让他查好了，虽然他极为谨慎，处事果断，但毕竟修为只是金仙，万一他带人来做出格的事情，师尊也会阻止的，你不要太担心，你的伪装很好了，师尊都说，如果你隐藏了玄黄界气息，应该不会有人看出来，就算他都不行。”
周舒缓声道，“我相信尊师。”
他对自己的伪装本就很有信心，轮回法则加舒之力，足够阻隔大多数人的探查了，混元金仙都极难，只有准圣才可能一眼看出，另外，带有玄黄界本源的修行者也能，这算是天然的劣势，但也可以说是优势。
周舒不是不能隐藏玄黄界气息，只是这么做会影响到一些事情，比如进出炼妖界、培育建木等等。
但必要时他会这么做的。
杨白又嘱咐道，“你小心一点，不露出马脚应该没关系，让他查也查不到。”
“我知道了。”
周舒带你点头，“那第三件事呢？我已经做好准备了，不管什么都能接受。”
“我又不是瘟神使者，只报忧不报喜，”杨白跟着笑起来，手心缓缓浮出一个印记，“第三件就不是坏事了，师尊让你有时间找他，他有些事情要问你，云码在这里。”
是一把淡金色的秤，一边是山，一边是树。
无论山还是树，周舒都很熟悉。
“记下了吧？”杨白很快将印记抹去，不无羡慕的道，“师尊的云码，连我也是第一次看到。”
周舒愣了下，“啊？”
“你以为呢，师尊对你比我还好，当初我想联系师尊，都要自己回妙成天才行，不然在无方城的时候，也不会总觉得束手无策了，”杨白似是苦笑，但眼神里看不出一丝嫉妒，又递过来几张玉板，“这个你也收好。”
周舒接过来看了眼，像是阵符又像是玉简，“这是？”
杨白沉声道，“不是我做的，师尊做的，这些玉板不简单，我觉得可能是师尊的一个考验。”
周舒认真点头，“我会仔细研究的，帮我谢谢尊师。”
应该是特殊阵盘之类的东西，多半和平衡法则有关。
平衡法则也是他所需求的，事实上，除了湮灭法则有什么法则周舒不需求呢，不过他的重心已经不再是单独的法则，而是着重于把各种法则和舒之力结合，更好的增强舒之力，为舒之道服务。
“你自己在云音里谢吧，我告辞了。”
杨白颇含深意的看了周舒一眼，往外走去，还没走出几步，就听到路默的喊声从山上传来，“别浪费时间！快来，杨天！你刚才说的那个问题，我想到怎么解决了！”
杨白不觉道，“路前辈倒是会找时机。”
周舒笑着道，“他就怕我走了，你别急，我也有东西给你。”
说着，他取出几张符递给杨白，笑道，“过去总是你送我，现在我也送你几张。”
杨白接过来，好奇道，“你不是不画法符吗？”
“这个不是法符……”周舒沉吟道，“其实我也不知道算不算法符，可能连符都不算，用法完全不一样，看着它们想就行了。”
杨白很疑惑，“想就行了？还有这样的符？”
周舒皱眉，“说了不算符，你回去试试，有问题在云音上说，这是测试的，以后会有更好的。”
杨白越发好奇，“那我真要试试了，师尊那边也可以看吧？”
周舒点点头，“当然可以，但先别告诉别人。”
送走杨白，周舒出现在山上，和路默谈了几个时辰道，把路默的研究放进识海慢慢推演的时候，他停下来，“前辈，我打算离开妙成界一段时间。”
路默脸色一下变了，“多久？”
周舒顿了顿，“不一定，可能几十天，也可能更久一点。”
路默似是明白了什么，“你接到任务了？”
周舒有点无奈，“那也算是吧。”
路默盯着周舒，不住摇头，“你啊，这么好的修炼时间不好好把握，去接什么任务，真是……”
看他又要嗦一大堆的样子，周舒叹道，“我有很多东西想要但没云分，而且，总不能进了云顶城后什么都不做吧，办法不是没有，可前辈也懒，至今为止一个任务都没做，说好的……要不这个任务前辈去做了？”
“你去吧，早些回来就是。”
路默立刻改了口，要他现在离开妙成天那是万万办不到，他已经完全沉浸在预言法则里了。
周舒笑了笑，向天外飞去。
他不是接了任务，而是打算截住司马嘉。
他对自己的伪装有足够的信心，但前提是别人没有自己是周舒的想法，而一旦别人已经有了这样的想法，先入为主，看到杨天就觉得是周舒，那就糟了，哪怕周舒伪装得再完美，在别人眼中也会有破绽。
有了答案再反推过程，自然是要简单许多。
而周舒现在就觉得司马嘉明显起了疑心，看到自己时发出的云音，不到一年再来妙成天，明明被拒绝还要来，他可能已经把自己和周舒联系到一起了。
在没有达成目标之前，周舒不能让这样的事情身份暴露，被仙界追捕发生。
那么，最好的解决办法就不让司马嘉来妙成天。
一如既往，他识海里就拟定了好些计划，但如何实施，还要等见到司马嘉和他带来的人才能决定。
如果司马嘉带了一个甚至几个极为强大的长老来，那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直接逃走。
很快，周舒出了圣人之门。
因为圣人之门的存在，妙成天只有一个入口，通往妙成天的仙路也就只有一条。
三十三天都是如此。
就一条仙路，怎么也不会走错，周舒一路往前，一面观察着仙路里来往的人，一面给杨白的师尊发了云音。
“前辈，我是杨天。”
过了好一会才收到回音，“你可以叫我招远公，这样好一点。”
“好的，招远公……”
周舒答应了，忽而福临心至，识海里跳出一个名字，“前辈是夏侯世家的前家主夏侯招远？”
过了一会，“你知道？”
周舒顿了顿道，“其实招远公说到大德尊庙的时候，晚辈就该想起来了，晚辈实在是愚钝了。”
第2930章 嫉妒一下
夏侯招远。
关于他的记录很少，连夏侯家谱里都未曾记录。
周舒还是在一本杂书野史上看来的，过去也不知道其中的记录是不是真实，所以之前看到夏侯招远时也没有往这方面想，但老者现在自称其名，那多半不会有错了。
野史上说，夏侯招远是夏侯世家历代家主里在位时间最短的一个，只待了一十七个时辰。
这位天资异禀，三百年就进入渡劫境三重的天才剑修，被推上家主后，竟然宣布要封剑修禅。
对历来都是剑修的夏侯家来说，这就是奇耻大辱。
由此，他的家主之位很快就被长老们革除，其后不知所踪。
据说他被逐出了夏侯世家，连族谱都没有列入名字，也因此事，夏侯世家对待禅门的态度非常不好，在几次灭禅中，四大洲里的北芦洲都是最坚决的。
后世多以为夏侯招远已经死在玄黄界了，甚至就是被夏侯家大义灭亲的，却没想到，他早已升仙离开。
还成为了混元金仙，如今则是掌管宗门云顶城的长老。
这番境遇，也是奇特得很了。
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后，才有云音传来，“你对夏侯家的事情很了解，和夏侯世家有关系？”
周舒回道，“晚辈和夏侯家的确有渊源，晚辈离开玄黄界时，夏侯家都居住在晚辈所在的城池，不过那时夏侯世家已经在重建碧落山了，相信很快就能恢复如初。”
这次的云音很快，“碧落山怎么了？”
周舒回道，“碧落山毁于一千多年前的一次异族入侵，不过不是魔族，碧落山问题不大，而且夏侯家早早知道不敌，提前就把重要的物事转移出来了，前辈也不用太担心。”
犹豫了一会，“如何证明你说的是真的？”
周舒回道，“晚辈恐怕无法证明，当日升仙的并无夏侯世家的人，无人为晚辈作证，不过也无须证明，如今玄黄界的危局，前辈应该比晚辈清楚，仙界限制加上异族不断入侵，再这样下去，别说一个夏侯世家，就算六大宗门，甚而整个玄黄界毁掉了也不奇怪，是吧？”
长久的沉默，“玄黄界不可能毁灭。”
周舒顿了顿，“对不起，是晚辈失言了，晚辈并不是要求前辈去做些什么，只是一时念及玄黄界苍生，情绪有一点失控了。”
这次的云音也很快，“天下苍生，你到底是什么人？”
周舒沉默了一会，“晚辈就是普通的玄黄界修仙者，在仙界挣扎而已，还有，晚辈有样东西要给前辈，是夏侯世家赠与我的，如今正好物归原主，等晚辈回妙成天后，就会带给前辈。”
他当然知道玄黄界不可能毁灭，他也不是失言和情绪失控，而是故意透露出了一点信息。
而夏侯招远果然也察觉到了。
希望能有用吧，虽然只是几句问答，但周舒能感觉到，夏侯招远心里有玄黄界和夏侯世家，和见他时他的表现一样，他的确是个念旧的人，下一次的试探，也许就能知道确切的答案了。
一个云顶城的长老，肯定有交好的价值。
没有云音传来，周舒拿着云板挑拣任务，没几息却又得到了路默的云音。
“我做到了！我做到了！”
虽然是冰冷的文字讯息，但也能感觉到路默的欣喜，怕是已经在山上狂笑了吧。
周舒笑了笑，“是一语成河，还是一言断山？”
很快速的回应，“成河！早和你说过，我一定能做到的，哈哈！”
想了一会，周舒道，“恭喜你了前辈，如今你算是把掌握程度的预言法则发挥出来了，不过这也只是开始，究竟该更好利用的法则，前辈还需要好好琢磨呢。”
“我知道，你快点回来，我一个人可忙不来！”
再没有云音传来，大约是在试验吧，周舒都能想象到他在做什么，可能回去的时候，整座山都变形了。
想了想，他还是告诫了一句，“你小心点，不要玩得太过火了。”
一语成河，还有一言断山，是周舒离开前和路默在研究的法则利用方式。
靠画画，然后再心想事成，将预言之力转化为各种法则之力，是很不错，但用在战斗中还是慢了点，更好的方式还是靠说话来发挥预言之力。
我要有河，地面就要塌陷下去，突然出现一条灌满了水的河。
我要这山倒下，面前的大山就要断裂开来，变成一堆堆的石块。
听起来不可思议，但正是预言法则的能力所在。
刚才路默就做到了。
看起来只是说一句话，其实做到是很难的。
所谓的预言，绝不是简单说一句话就能实现，作为预言的那句话里必须蕴藏着足够多的力量，比如要山倒塌，说出短短一句话时，就要用掉足以让山倒塌的法则之力，这些法则之力转化成其他力量，最好是土行法则，然后使大山从内部垮掉，比如要地面冒出一条河，就要让那些法则之力转化为水行之力，迅速冲刷掉泥土岩石，形成河流。
看起来只是说了一句话，实际上是消耗了大量的预言之力。
这只是相对简单的运用，更强大的预言，需要的预言之力也越多，变化也越繁琐，需要的时间也越长。
即使是达到掌握程度的路默，也不敢轻易的利用法则说出一句预言，要是自身预言之力不够，理解力不足，最后达不到目标，可能会遭到反噬。
不过能利用预言的形势来发挥预言之力，说明路默在这方面已经登堂入室，而周舒，就只能嫉妒一下。
他没有因果和命运的两万年熏陶，目前最多把预言法则提升到了解，再高都难。
要真正吃透预言法则，还非要理解因果命运不可，一门高阶法则，能让最高法则成为它的敲门砖，也是神异得很，也难怪杏山老母失踪之后，预言法则也沉寂下去，几乎没有人知道了。
路默这算是得到了杏山老母的传承么？
也许有时间的时候，自己该回无方城看一看杏山鬼境，那些画像应该还在那里，那些画不像周舒画的那么浅薄，用过一次就消失了，其中的预言法则之力过于强盛，用过以后仍然保留着，或许能从中悟到些道理。
不过听赵月如说，无方城已经被盖羽白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