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29章 与我何干
这诸天，又要动荡了。
可惜都是白搭。
渔夫目送着几人离去，摇头。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手里的钓竿忽然一晃，一道白光蓦然从碎片中绽开。
光芒很快消失，而周舒再次出现在轮回长河。
此时的他看起来憔悴了些，只眼神更加明亮，心中的兴奋之情难以抑制，全都显现出来了。
“恭喜。”
“前辈太客气了。”
周舒微微一震，连忙道，“多谢前辈，若非前辈相助，我也不可能做到。”
渔夫淡漠的道，“不要胡说，碎片是你找的，事情是你做的。”
周舒笑了笑，“如果前辈限制，我也不可能进去。”
渔夫冷冷的道，“老夫只是一个守墓人，如何去限制一个创道者，这种话不用再说。”
“好。”
周舒不再纠结，只缓缓道，“前辈说自己是守墓人，是什么意思？”
他感觉到了，此时的渔夫和之前有些不同，变得更容易交流了，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他不会错过，能和圣人交流可是不错的机缘，要是能解开心底的一些谜团那就更好。
渔夫微微一叹，“就是字面的意思。”
周舒试探道，“前辈的意思是轮回之主是守墓人？那其他的也是么，诸如命运之主等等。”
“错了。”
渔夫摇头，“那些算得上是真正的主，不管是命运星河还是因果转轮，他们都有操控的可能，唯独这轮回长河是不能操控的，而老夫能做的，就是在这里看着长河不断流动，和守墓没有区别。”
“原来如此，多谢前辈解惑。”
周舒行了一礼，有些不解的道，“那恕晚辈斗胆问一句，相比轮回之主，前辈似乎对命运之主更加向往，可前辈都是圣人了，还在追求权欲么？”
“和权欲无关。”
渔夫注视着周舒，缓缓道，“我问你，你觉得圣人是什么？”
周舒定定神，“圣人是站在诸天顶点的人，诸天在，他便在，即永恒不灭，无所不知，无所不能，不受命运因果轮回等影响，没有仇恨欲念，眼里容得下万生，诸天里再没有什么是他们的敌人……”
他顿了顿，“晚辈不了解圣人，只能按自己的想法说。”
渔夫淡淡的道，“与其说这是你自己的想法，不如说是诸天对圣人的理解罢。”
周舒很坦然，“的确，晚辈对于圣人，还没有什么个人的想法，毕竟相差太远。”
渔夫看向周舒，“圣人既然无欲无求，对诸天再提不起兴趣，那他还留在诸天是为什么呢？”
周舒犹豫了下，“大约是，为了让诸天不被毁灭罢……圣人也还在诸天里，若是诸天毁弃，圣人怕也不能避免，所以诸天里才会有圣人种子，圣人门徒之类的修行者。”
渔夫不觉而笑，“呵呵，在你眼里，圣人也和凡人一样，要为了生存而挣扎，是么？”
“晚辈不是这个意思……”
周舒滞了滞，想了想却只能点头，“好像晚辈就是这个意思，只是圣人的格局大了很多。”
渔夫眼神忽而阴冷，“为了诸天而留下？如果这诸天能毁灭，老夫相信很多圣人都希望它能毁灭。”
“啊？！”
周舒心神一震，“前辈为何这么说？”
渔夫冷冷的道，“每个成圣的人，都以为看到了诸天的终极，但很快他们就会明白，所谓的圣人，依然还是诸天的囚徒，试想一下，当你了解了诸天的一切，却还困在这诸天里，无法离开，而你还清楚的知道，这样的日子会一直持续下去，无穷无尽，你也必须要接受，你会不会生出毁弃这诸天的念头？”
“不能离开么？”
周舒似有所思，“可诸天里还有无数的生灵……”
“呵，”渔夫突然冷笑了声，“老夫从识道得道历经数不清的磨难才达到如此境界，难道老夫付出无数辛苦是为了那些无知愚蠢的生灵？他们的生死，与我等何干。”
周舒顿了顿，“那前辈终究没有动手吧？”
渔夫淡然道，“谁说没有，只是做不到，而且被阻止了，总有那么一些人，不肯联手打破桎梏。”
“是其他圣人吧？”
周舒放下些心，很认真的道，“前辈，我斗胆说一句，这诸天绝不是桎梏，如果诸天是桎梏，诸天就不会有圣人出现，一个自我设限的诸天里，不可能出现真正通晓一切的圣人。”
渔夫脸色微变，缓声道，“你这句话说到重点了，不愧是创道者。”
周舒平静的道，“既然前辈也这样认为，那为何还要毁灭诸天？”
“我认同你的这句话，不代表诸天就不是限制人的桎梏，”渔夫缓缓道，“从桎梏里诞生的圣人，本来就不算真正的圣人，你觉得我是圣人么？我要真的是圣人，我为何不自己开创一个新的诸天，在一个完全自我的世界里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又何必待在这轮回长河边，日复一日的看着那些已经发生过的事情？”
周舒似是明白了什么，“前辈不觉得自己是圣人？”
渔夫显出些鄙夷，“也许有人觉得自己是，但我不觉得是，我连这诸天都跳不出去，也敢自称圣人？不掌控创世法则，不知道如何开辟新的诸天，这样也配叫圣人？就算不死不灭，也不过是一摊枯骨，毫无意义。”
周舒想了想道，“前辈不能试着去掌控么，既然都是圣人了，应该不会有太多阻碍罢。”
“唯一的阻碍就是这诸天。”
渔夫冷冷的道，“老夫尝试过几次，和其他人一样，用种子和门徒一遍遍的反复实验，试图从中窥到创世法则的奥妙，但依然没有结果，最后还是困在这诸天里，老夫肯定，问题必然出在诸天本身，不打破诸天就不能有新生，只要这诸天还在，里面的人就不可能真正的了解创世法则。”
周舒沉吟几息，“那前辈就不担心，在打破诸天的同时，诸天里的一切就都消亡了，包括前辈自己也在内？”
渔夫淡漠的道，“那就算死得其所，守墓的滋味很好受么？待在这诸天里，一眼就看得到过去，也知道未来不可能会有任何改变，这样的日子，老夫过不过都无妨。”
“是这样啊……”
周舒轻轻点头，不知该说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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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30章 白搭
虽然和圣人有了交流，但好像不是什么好事。
诸天是个囚牢，连圣人也无法超脱，这一点周舒早已明了，但没想到有圣人会因此毁灭诸天，甚而还真的动了手。
还不止一个，这就是圣人么？
他迟早也会达到圣人境界，也会陷入渔夫所处的这种状况，永恒不灭的注视着一切，厌倦了却不能脱离，但他相信那时他会有更好的解决办法，而不是去毁灭诸天。
毁去如今的诸天就能进入新的诸天么？
周舒不这么认为。
代价太大，还不一定会有结果。
重要的是，和这里的圣人不同，他是经历过其他诸天的。
他可不觉得，自己穿越以后，原来的诸天就毁灭了，消失了。
“看来老夫说了些废话啊。”
渔夫淡淡的道，“你不会相信的吧，因为你不了解未来，而且你是创道者，刚刚建立自己的大道，志得意满，坚信自己的大道胜过一切，能解决一切问题，就和那些人一样，不像老夫这种，只想着达到更高的境界，有一天成为真正的圣人，开创属于自己的诸天，而不是做一个永远无所事事的囚徒。”
周舒似有所悟，“前辈说的那些人，是创道的圣人么？”
渔夫点头，“是，但不是所有创道者都这样，也有不少人想要打破诸天的。”
周舒心神一滞，“那岂不是他们的道也要消失？”
渔夫笑起来，“呵呵，你说的没错，创道者都要放弃自己的道，你该知道所谓的圣人有多绝望了吧？”
周舒摇头，“这太奇怪了，创道圣人背弃了自己的道？”
渔夫嗤了声，“有什么好奇怪的？当你知道你创立的大道到了尽头，不能让你更进一步，连离开这个诸天都不可能，那时你还会坚信自己的道么？反正老夫不信，当然老夫也不是创道者。”
“那也不至于……”
周舒顿住了，缓缓道，“圣人背弃了自己的道，圣人还会有力量么？对那些还在修道的人会有什么影响？”
“这个老夫就不知道了，不过也没见那些人消失。”
渔夫看着他，“这个问题，你应该问问自己，你才是创道者。”
“诸天里没有创道者背离大道的消息，如果前辈说的是真的，那就是说即使创道者背离了自己的道，修道者也不会发觉，依然还会给创道者提供源源不绝的道之力……看来圣人的力量不会消失，”周舒沉吟道，“而对修道者来说，没有了创道者，大道还是会自我发展，可能会慢一些，也可能因为无人指引而走上不归的邪路，但如果那是真正的大道，肯定还是会有凭借那种道进入圣人境界的人，不会受到创道者的影响。”
渔夫有点意外，“有点意思，考虑了这么多，是不是将来你也打算这样？”
“我绝对不会。”
周舒毫不犹豫的否决。
渔夫微微笑着，“现在怎么说都可以，不过这一幕我记下来了，将来你放弃的时候，我再拿出来给你看。”
“无妨。”
周舒举了举手，“前辈，晚辈该告辞了。”
这位渔夫虽是圣人，但并非周舒敬重之人。
周舒不算是仁义之人，但也知道修行者肩负的责任，而这位渔夫圣人字里行间的自私自利，已经超过了周舒能接受的程度，所谓道不同，不相与谋，继续交流下去，得不到更多有价值的信息，当然他已经得到一些道理，比如这诸天里的圣人，不是个个都值得去敬畏，去学习的。
渔夫不觉而笑，“呵呵，你是怕再听下去，自己的道心都会动摇了吧？”
周舒很平静，“当然不是，如果前辈的话就能动摇我的道心，那我还是别修行了吧，我进入轮回已久，许多事都没做，也荒废了许多修行，不能再耽误了。”
渔夫漠然道，“再怎么修行，再怎么努力，最后也不过白搭。”
周舒微微笑着，“前辈说的白搭，就是无功而返的意思吧？但是我清楚，如果没有前人不断的失败，就不会有后来人的成功突破，晚辈自己也不介意做这个前者。”
“真有趣啊……那你滚罢。”
渔夫脸色微变，钓竿倏然挥来。
周舒也不动，就静静的看着，似还带着一丝笑意。
钓竿落下，周舒消失，回到了飞舟里。
和过去不一样，他不是完全不能抵抗，在之前融入轮回碎片的时候，他的轮回法则已然进了一步，能清楚的感知到轮回之主施放的力量，能看到，自然有抵抗的可能，更何况身上还有成形的道器。
现在周舒对轮回法则的理解，不会比一般的准圣差。
不过还是没有小昆强，小昆能够发现和进入轮回之门，周舒就没有。
在一些有过特殊经历的物品里，藏着轮回长河相连的通道，这通道的出入口，就是轮回之门。
要找到轮回之门不容易，以轮回法则为主的准圣都未必做得到，而要通过轮回之门进入轮回长河，一般就只有圣人或是得到圣人许可的人才能做到。
当然小昆是个例外。
但最值得周舒高兴的，不是他轮回法则的进步，而是舒之道的进步。
在长河里融入轮回碎片，从碎片中汲取到过往的力量，都是通过舒之道做到的，在那些重要的时刻，舒之道完全跟上了轮回法则的成长，通过推演，完全模拟出了过往的情况。
必须要说的是，很多步骤都不是周舒自己完成的，更像是舒之道在自主的进行。
那片竹林，是玄黄界早已消失的青田洞天。
三**洞天之一，也是出过圣人的宝地。
当时的一切情景，在场的一草一木，几乎都在舒之道的帮助下模拟出来，虽然只是存在于想象中，但在轮回碎片里却显得无比真实，完全和过去贴合，或许也是这个原因，当时圣人感悟的力量也不再只是残留的痕迹，而是清清楚楚的展现了出来，展现在想象中，也展现在轮回碎片里。
感知到这些力量的时候，周舒都愣住了。
或许这是对周舒勇气和坚定的报偿。
总之，周舒利用了那些来自圣人的轮回之力，冲刷道器，最终引导道器成形。
整个过程都说不出是想象还是真实，但成形的道器确确实实的躺在道炉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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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31章 就是这个人
看见周舒睁开眼，不远处的青雀终是放下了心，不自觉的挂起笑影。
周舒内视己身，只觉圆满如意，和之前相比并无半点迟滞，看来轮回长河的一番经历并没有影响到这边，而且，道器也确确实实的在道炉里了。
“炼制好了？”
小苏凑了过来，有点好奇，有点激动。
“嗯。”
周舒笑着点头，似是察觉到了什么，“你也去过了？”
小昆往后缩了几步，“是她们让我带去的啊。”
“又没有怪你。”
周舒揉了下他的脑袋，温声道，“这次辛苦你了，没有你我可进不去，不过，你们还是少去那个地方。”
青雀显出一丝疑惑，“怎么了？”
周舒顿了顿，缓缓道，“我不想以个人之见去评判一位圣人，但一个想要毁灭诸天甚至已经动了手的圣人，显然不是我们该去敬仰或结交的对象。”
他道心坚定，不会被圣人改变，但换了其他人就未必了。
身处圣人之地，圣人无时无刻不在施压，圣人之言也在潜移默化中影响其他人，一般的修行者恐怕很难不受他的影响，若是让她们觉得修行无益，怎么做都是白搭，那就糟了。
“毁灭诸天，真疯狂啊。”
小苏直言无忌的道，“这样的圣人，的确不值得我们去敬重，不见最好。”
青雀神色微凝，郑重道，“那不见就是，但我们还是别这样说圣人。”
周舒点点头，“嗯，也没什么可说的。”
小苏看着周舒，有些期待的道，“别管那些了，快把你炼好的道器拿出来看看。”
“好。”
周舒手一抬，一面尺余的铜镜出现在身前。
作圆盘状，样式古朴，而历久弥新，正面光华可鉴，反面有群山图案，中间一枚穿孔鱼形铜纽，整体看去平平无奇，没有仙气灵气，也感知不到什么法则之力。
“和小昆有点像。”
小苏仔细看了几眼，“是不是轮回的法宝都是这个样子？”
周舒看了小昆一眼，似有所思，“我也不知道，这个不是我决定的，或许这种形态最适合轮回之力发挥吧，不过这件道器用起来和昆仑镜不一样，差别很大。”
小昆有些不满了，“你是说比我利害？”
周舒笑着摇头，“我可没这么说，你的能力，可能整个诸天都独一份，它不一样，虽然它也很特殊。”
“这还差不多。”
小昆认真的点头，看起来对这样的回答很满意。
小苏收回目光，无奈道，“可能我实力不够罢，实在看不出什么特别的。”
“我也是，”青雀笑了起来，“等用得时候才能看出来罢，舒，起了名么？不会又是什么小铜、镜老吧？”
周舒不觉而笑，起名方面自己的确没什么天赋，不是小就是老，“哈哈，如果它有了器灵，或许我会这么叫，但现在不行……”他注视了铜镜几眼，缓缓道，“就叫它叠岳吧。”
“叠岳？”
青雀似有所悟，“是指它上面的群山？”
“嗯，如果仔细看的话，玄黄界的许多名山都在上面，数以百计，都是自然形成的，”说到这里周舒有许多自豪，“因为舒之道源于玄黄界，因为加入了建木之芽，也因为道器以轩辕铁为主材，总之这件道器和玄黄界的关联很深，成品让我很满意。”
青雀心神微动，“真想现在就看看它的威能。”
“很快就有机会了。”
周舒看了眼飞舟中的界图，缓缓道，“按照杨白最后一次给出的地点，不出一年我们就要到了，到时候，青雀，你带小昆先回仙舒城，留下一个魂影，和我还有小苏，一起去深渊城。”
“好。”
小苏扑了扑翅膀，眼睛有些发光。
深渊城。
深渊。
穿过数千里厚的浓雾，有许多悬浮着的小城，确切的说应该是堡垒，不大，最多的方圆也就数十里，它们星罗棋布的散落在浓雾下，彼此之间似有一条条无形的通道相连。
其中一座较大的堡垒里，几个人正通过留影壁查看着什么。
留影壁中映着周边的情况，清楚的看到，虚空中有一个人影，正加速朝深渊城前行。
类似的留影壁足有数百块。
“三城主，就是这个人。”
一位身着灰衣看上去像是守卫的混元金仙指着那块留影璧，沉声道，“这些年他一直在安定城附近，和周边界来往，我们相信，他应该是在不断确定安定城的位置，可能有所企图。”
边上的华服老者微微颌首，“仔细调查过了？”
另一个灰衣守卫连忙点头，“都查过了，他是云顶城的弟子，叫杨白，修炼的是平衡法则，曾上过仙苗榜，六十多年前离开仙界，之后就来了安定城。”
华服老者皱了皱眉，“就这些么？”
“他曾在无方城修炼，应该和周舒有关联，但因为是云顶城弟子，师尊又是夏侯招远，在这方面我们没有继续调查下去，”灰衣守卫犹豫了几息，“三万年前，夏侯招远为云顶城失去了命宫，是云顶城两任城主确认的七位护宗长老之一，威望很高，我们没有办法。”
华服老者淡淡的道，“夏侯招远的确能保住他，不过现在，夏侯招远已经死了。”
灰衣守卫顿了顿，“三城主的意思是，现在就拿下他？”
“你觉得呢？”
华服老者眼中闪过一道寒光，“夏侯招远一死，他就离开了云顶城，看方向也去仙舒城，显然是打算投奔周舒，做仙界的叛徒，你们一查出来，就该立刻把他囚禁起来，哪还用等到现在？”
灰衣守卫滞了下，“可是三城主，过去我们不是这样做的，对于这类人，以监察为主，不轻易动手，如果直接去捉拿，容易引起其他人的怀疑，暴露安定城的……”
华服老者一声冷笑，“你在教我做事？”
虽然没有直视老者，但灰衣守卫也是禁受不住，心神一颤，险些歪倒下来。
另一位守卫连忙撑住了，“知道了城主，我们这就派人过去！”
“记住，现在是我在管事，一天后，我要在第一层看到他，这个人，我亲自来审。”
不再看两人，华服老者哼了声，挥袖而去。
两位守卫恭敬的看着他离去，随后交换了眼神，都一样，有惊惧也有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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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32章 到了
“这里也没有深渊城啊。”
小苏张开翅膀，在虚空里张望着，有些讶异。
数天前，若隐飞舟到达了杨白所说的地点，很快分成两路，周舒的魂影和青雀带着小昆先回仙舒城，周舒和青雀的魂影加上小苏则去了深渊城。
不过杨白给的地点并不正确，找了好几天都没找到。
“他一年多没给我消息，云板上也没有回应，可能出了问题。”
周舒眼中闪过一丝担忧，但很快就平静，“按照之前深渊城的运行轨迹看，多半就在这个方向。”
小苏点点头，只有点迷茫，“可是漫无目标，很困难呢，这边一个界都没有，全都是一样的虚空。”
“没事，肯定能找到的。”
青雀温声道，她已经能充分利用魂影了，许是专心魂道的原因，她的魂影更偏重于魂体状态，若虚若实，看起来很是模糊，据说她还修炼了几种特殊的法门。
过了一段时间，周舒停下来，神色凝重的注视着前方。
“那是虚空风暴？”
青雀心神一滞，不自觉的探出魂丝去感知，“好像有四个人的痕迹。”
周舒已经放松了不少，“对，杨白也在其中，不过风暴不是他引发的，应该是深渊城的守卫，围住了杨白，在他们嘴里，这里不是深渊城而是安定城，他们想带杨白回去，杨白不肯，发生了战斗，对方有混元金仙，杨白利用降魔咒法暂时震慑住了混元金仙，但一位大罗金仙用出了很强大的符箓，力量法则搅动了虚空，杨白脱离不得，然后被醒来的混元金仙和其他守卫带了回去。”
小苏怔了怔，“哇，你就像亲眼看到了一样。”
“用叠岳看的，”周舒缓声道，“虚空风暴没有消除，留下了一年多前的痕迹，所以我能看得到，也深渊城，不对，是安定城的守卫做得不够干净。”
小苏不解道，“明明这么混乱，却叫安定城。”
“对仙界可能是安定。”
周舒指向一个方向，掠了过去，“他们往那边走的，走罢。”
两人很快跟了上去，没过两天，小苏指着远处，“周舒，那边有一个小界，是不是有什么线索？”
“嗯。”
周舒点点头，“他们经过那里，进入了深渊城，不过现在深渊城已经不在了，又朝那边移动了。”
小苏凑了过来，眼睛亮晶晶的，“真能看到啊？”
周舒取出叠岳，顺手在镜面上一抹，过往的情况很快就在镜面中展示出来，“可以的。”
小苏摇着翅膀，愈发好奇，“我没有轮回之力都能看到，真的很利害啊！”
“现在叠岳在轮回方面的运用比较多，但这只是它威能的一小部分，”周舒很淡然的收起了道器，“我们往那边去吧，哎，希望这次运气好点。”
小苏察觉到了什么，点点头，“说来是很奇怪，以前我在深渊城的时候，可没有见到他们跑得这么快过，十几年才移动一个界的距离，哪像现在，一年多就换了好些地方，速度都赶上我了。”
“这也是我不明白的地方。”
周舒神色微凝，“深渊城可能发生了一些变动，我该早点提醒杨兄的，他不断告诉我深渊城地点的时候我就应该意识到，这座城已经不同了，比以前更加危险。”
“又来了，舒，”青雀似是不满的道，“又在自责，这和你有什么关系？都是修行者，自己对自己负责，怎么能指望别人为自己负责。”
周舒淡淡的笑，“没办法，我想得总是多一些。”
“嗯，你……”
青雀看着他，心中涌起许多思绪，当初如果周舒不这么多想，她可能已经变成血魔甚而消失了，自责的道，“我也没资格说那句话呢，放心罢，我们肯定能找到他的，他是云顶城的，仙界也不会太为难他。”
“希望如此。”
周舒笑着点头，但心里却是苦的。
云顶城的确是掌管宗门，在仙界是其他人不敢惹的存在，但在深渊城可完全不同，这里不知道囚禁了多少仙界大人物，连仙庭长老都有，一个云顶城的弟子又怎么可能得到优待？
但周舒相信杨白还活着，不是猜的，而是从因果命运推算出来的。
舒之道里囊括了周舒所有经历过的法则，道器里当然也有因果命运法则，虽然不够精深，但还是能勉强推算出一些事情，杨白目前虽然岌岌可危，但生机还没有完全泯灭。
数十天后，周舒又停下来。
青雀展开神识什么都看不到，只得看周舒，周舒却看小苏，“你感知到了么？”
“魔力？感知到了。”
小苏打开手，印记上方漂浮着一团小小的乌云，“我取了一点，应该是大魔君留下的，可这离魔界那么远，怎么会有大魔君到这边来？要打外域也没可能远征到这里。”
周舒顿了顿，“可能是深渊城里的魔族，也可能是魔兵。”
“我也这么想。”
小苏点头，眨了眨眼，“看来我们的方向是对的。”
“走罢。”
注视着前方，似是确定了什么，周舒加快了速度，当然也带起了青雀和小苏。
他的全速，能和准圣相比，她们两个肯定跟不上。
又是数十天，在几点星光的映衬下，一团漆黑的云团出现在视线里。
“到了！”
小苏喊了起来，到底是在这里度过了很久的人，一眼就认出来了。
青雀神色微凝，“周舒，我们应该需要分开行动吧？”
周舒是不用担心的，青雀也只是魂影，但小苏却是本体。
周舒点点头，看向小苏正要说话，小苏已是摇起了头，“我没关系，再说我现在也很强啊……大不了遇到危急情况用传送石。”
“深渊城里，传送石不一定有用。”
深渊城已经存在很多年了，那么多强者被关在里面，限制手段绝对非同凡响，很可能是诸天最强的禁地之一，而且它还能不断在虚空里移动，这和空间法则多半脱不了关系，不能把希望都寄托在传送石上。
小苏皱眉，“真遇到解决不了的麻烦，我把自己凝成种子，你带回去复生我。”
“别说这样的话。”
周舒沉吟几息，温声道，“一起去，小心点就好，我相信你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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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33章 什么都知道
看着看似破烂的天幕，周舒停顿了几息，很快穿了过去。
不多时，三人落在界上。
小苏四下张望着，“守卫还真的不少呢，以前可没有这么多，不对，是根本看不到几个。”
“嗯，十五年前，安定城来了一位新的城主。”
周舒神色微凝，“悬铃宗派来的，不知名姓，深渊下的人都称之为三城主，区别于原来的两位城主，他作风强力，一来就改变了过往安定城的策略，严规矩，强监督，现在的安定城已不再是原来的混乱之城。”
小苏一脸诧异，“这些，也是你通过道器看到的？一来就知道了？”
周舒点头，“没什么奇怪的，这里人多，收集信息更多更快，比在虚空里还要容易一些。”
小苏滞了滞，“我就很奇怪，怎么也不明白……这也太好用了。”
青雀淡淡笑着，“亲手炼制出来的道器，确实不一般，让人惊讶呢，舒，我们现在怎么做？”
周舒缓缓道，“按照安定城这段时间的情况，至多一天就会有守卫找上我们，我们就在这城里转转罢，找一找杨兄留下的痕迹，然后去一个地方。”
“嗯，听你的。”
小苏点点头，“但我不明白为什么这样做，青雀你觉得呢？”
“为什么问我？”青雀愣了愣，很快笑了，想了想，“我猜他是想通过守卫了解深渊下面的情况吧？”
小苏也跟着笑，“我们一应一合，这样做会让他显得更加高深莫测啊，不是么？青雀，你难道不觉得，这些天周舒很是深沉高冷啊，一副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样子，我们什么也不明白，就只能听，根本插不进话，就像两个小跟班……”
她瞥了周舒一眼，“哎，有了道器真的不一样了。”
周舒顿了顿，没有笑，肃然道，“别说笑了，这次真的很危险。”
但说起来，有了道器，他的确不一样了。
过去晋升境界的时候，周舒是会有种无所不知的感觉，但那感觉很短暂，持续一段时间就没有了，而现在这种感觉一直延续着，而且看不出有消失的迹象，——因为他真的要接近无所不知了。
自己炼制的道器，把他的计算推演天赋推到了前所未有的境地。
——速度更快，容量更大，而且表现出来的方式更加直观。
通过轮回再快速推演计算，能清晰的看到过去的事情，不需要借助法则，除去无所有的虚空，其它几乎所有东西都能当成他感知的介质，目前还没有受到过限制。
这算是某种程度上的无所不知罢。
对周舒来说，无所不知和无所不能只有一线之隔，如果真的无所不知，那就无所不能。
青雀温声道，“知道，我们一定听你的就是。”
小苏也认真起来，“杨白是被抓走的，那去天裁柱看看罢，说不定那里会留下痕迹。”
周舒点点头，“云顶城弟子上天裁柱，应该不太可能，不过去看看罢。”
不多时后，几人到了城中，注视着那血痕班驳的天裁柱，周舒眼神渐渐阴冷。
意识到了什么，青雀小声道，“不会真的上了天裁柱吧？”
“嗯。”
周舒已经平静下来，“一百鞭。”
“一百鞭？”
小苏滞了滞，“不是那种打神鞭罢，我上次挨过五鞭，真的很疼呢。”
青雀脸都有些发白，“打神鞭的话，挨一百下，岂不是境界都要跌没了？我在仙界仙城见过，一般的金仙，三四下都顶不住，法则之心都会被打散，又要重新修行一遍。”
周舒缓缓道，“前面的九十九鞭不一样，意在当众侮辱以及给杨白无法忍受的痛苦，而在杨白承受完这九十九鞭之后，最后一鞭才是真正的打神鞭，准圣亲自出手，杨白的境界直接被打掉了一层。”
“还真是恶毒啊！”
小苏面色一沉，忍不住道，“魔界都没有这样做的，要么直接杀了，要么打一通放过，现在又要打又要折辱，可最后还是没能保住修为。”
青雀看向周舒，“现在杨白在哪里？”
周舒平静的道，“外人看起来杨白是自己走了，实际上又被守卫带回去了，守卫还说，三城主说出来的话就一定要做到，三年后再重新到天裁柱来一遍，三年又三年，直到杨白变成杂仙为止。”
“多大的仇啊？”
小苏怒道，“这个三城主，实在太可恨了。”
青雀看向周舒，温声道，“知道下落就好，我们可以去救他出来。”
周舒淡定道，“比我预想得要好，没经过多少曲折就得到了结果，走罢，没什么可看的了。”
离开城中心，行了数个时辰，找到一块空地，周舒安稳的坐下来。
两女跟在身边，互看一眼，有些迷惑。
小苏讶道，“我们就在这等守卫来啊？为什么不直接抓几个，我看这里的守卫很多啊？”
“守卫分几种的。”
周舒点头，“这里是安定城天幕的三个阵眼之一，算是无人知晓的禁地，会来这里的守卫，都是城主直属的守卫，肯定知道一些深渊内部的情况，而现在在外面游荡的，大多都是一般的守卫，那种不能进深渊也不了解深渊的守卫，对我们来说没有价值。”
“这你也知道，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小苏叹口气，似是服了，但很快又道，“这里的城主不强的吧，我还打过他的儿子呢！不如直接找他？”
周舒缓声道，“的确不强，但找他没用，那只是名义上的城主，一个混元金仙，实际地位连深渊里的一般守卫都不如，而且他根本不知道深渊下面的情况，外面的仙城就是装个门面，根本不管事，越混乱越好，深渊下面才是安定城真正的重点。”
小苏没话说了，呐呐道，“原来安定城是这样的啊……”
看着小苏争执，青雀掩口而笑，“嘿。”
小苏滞了滞，哼了声，“反正听你的就行了是罢，什么事都让你做了，那我们做什么？我还想在这里好好试一试我得到的传承呢。”
周舒微微笑着，“现在我还不知道，但肯定有你们发挥的时候。”
“好罢。”
小苏不再理周舒，而是打开掌心，和香儿交流起来，时不时也看看左手上的印记，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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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34章 不会
没过多久。
几个守卫快步靠近。
都是混元金仙，为首的有一双森冷的鹰目。
他直勾勾的盯着小苏，沉声斥道，“你的事发了，跟我走罢。”
小苏站起来，怒道，“什么我事发了，你在胡说什么？”
混元金仙冷声斥道，“你是希山大魔君的嫡子，对不对？你几百年前来过这里，对不对？你和仙界的要犯周舒一直有联系，对不对？你还去过仙界找他，对不对？不用不承认，我早就知道，你就是我们要追捕的人，这两位既然和你在一起，那就算他们命不好，一起走罢！”
小苏愣了下，正要说话，周舒摆手，站了出来，“你是夏成仙捕，对不对？”
混元金仙脸色微变，斥道，“什么仙捕，你在胡说什么？”
周舒淡然道，“夏成，你原是第二仙捕世家夏家的仆人，对不对？你为夏家立了不少功劳，后来还击败了天极榜上的强者，对不对？因为此事，夏家允你自立门户，还赐你名姓，对不对？你自立没几年，就接受了安定城的招安，背离夏家，为此还杀死了夏家赐予的道侣，对不对？一个能自立门户的仙捕，却隐姓埋名，甘愿在安定城为虎作伥，真是可惜了。”
“你……你怎么可能？少啰嗦！”
夏成脸色骤变，眼中闪过一丝杀意，随即右手一抬，一把捆仙绳已在手中。
他身后的两个混元金仙也跟着拿出了仙器，就要发动。
周舒轻轻摇头，面前已是多了几层异彩华光，数不清的万花镜片突然出现，绕着那几个混元金仙飞舞，根本防不胜防，没几息，几个混元金仙全都面色呆滞，眼睛竟跟着变成了镜片，不同的画面在其中不断闪现。
“哇，这就是深渊下面的情况么？”
“应该是吧，有很多个堡垒，来往的修行者也很多，起码三个准圣。”
“看到那个三城主了，这个仙捕在他面前还真是卑微呢，脑袋都钻到地里去了。”
“这张脸……我好像在哪见过……”
“不是罢，青雀，你认识他？”
“不认识，应该是以前在万魂宗的时候见过，不过他好像不是万魂宗的，看不出修炼过魂术。”
“咦，画面怎么黑了，什么都看不到了，醒了么？”
周舒摇摇头，“不是，那应该是他经历过的印象格外深刻的时刻，所以当时留下的画面比较多，持续时间也长，那些黑雾，小苏，你觉得和魔族有关么？”
“魔族……”
小苏仔细看了几眼，似有所悟，“你这样说，倒像是魔血池上面的魔雾，不过比希山界暗河镇的还要浓郁很多，应该是来自魔界深处的血池。”
青雀讶道，“这几个人都去过魔界深处的血池？”
小苏不自觉的摇头，“不可能吧？”
“当然不可能，这些魔雾多半是深渊下面的，他们才会一起看到，行了，差不多都了解了。”
周舒挥挥手，那三人眼神渐渐清明，似是醒了过来，但还是一脸茫然的愣在那里，而他们手中的捆仙绳却是自己动了起来，左一圈右一绕的把他们自己捆了起来。
“不错的秩序法则之力，连混元金仙都能限制住。”
周舒饶有兴趣的看了一眼，不由微微一怔，借用道器的轮回回溯第一次遇到了挫折，他竟然看不出这捆仙绳的来历，——叠岳上面只有这些守卫使用的痕迹，而炼制和炼制前的痕迹一点没有，全被抹去了，出手的人显然实力极强，至少也是仙庭长老那个级别。
“舍不得？”
小苏皱眉，“那干脆带走啊，这几人杀了就是。”
几个混元金仙已是完全清醒过来，虽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小苏这句轻描淡写的话，却让他们心肝一颤，有几个忍不住就要求饶，只是被捆得死死的，一点力气都用不出来。
周舒摇头，“他和夏家有仇怨，夏家一直再找他，要杀该夏家杀，我强抢这因果，没有好处。”
“那我帮你，不过只能帮你带走一个。”
小苏笑了下，手掌摊开，一道绿光缓缓垂下，落到地面后很快形成了一丛绿草。
那草丛不断延伸，把离着最近的混元金仙拽了进去，那混元金仙也不能反抗，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浑身长满了纠结的绿草，直到血脉里都充满了绿色。
周舒想到了什么，“木蚀术？”
小苏顺手把捆仙绳丢过去，得意道，“你还真是什么都知道呢，这个不算什么，比这利害的还有不少。”
周舒微笑点头，“在他无法动用法则之力的情况下，你这木蚀术用得极好，应该会有三天效果吧？”
“小瞧我了。”
小苏掐着叶子算了算，皱眉道，“怎么也该有七天罢？连法则核心都被牢不可摧的神木占满了，要消除掉可不是三天就能做到的，不过我也没试过。”
“三天七天都行。”
周舒接过捆仙绳，“应该都够了。”
“我这里还有一个。”
青雀也丢过来了一把捆仙绳。
周舒看到了青雀边上的一个分身，“你给他种了魂丝？”
“不对，是命魂丝。”
青雀淡然道，“魂丝对付不了混元金仙，根本种不了，我是抽取了他的命魂，你记得吧？万魂宗核心弟子都会把命魂留在命魂塔，遇到紧急情况可以用命魂复生，但万魂宗没有告诉弟子的是，命魂是双向的，它还会很大程度的影响到本体……所以我用魂术把他的命魂和我的魂体分身相连，如果他违反我的命令，分身就会爆炸，因为是仓促做成的，爆炸的后果不会很严重，就是可能忘记一些事情，也许也不能再修炼……对了，你会违反我的命令么？”
“不会，不会。”
那混元金仙连忙摇头，脑袋都要晃下来了。
青雀点点头，笑道，“那真是麻烦你了，等我离开安定城，分身自然会消失的。”
“这样也好。”
周舒笑了起来，小苏却有点不满，“你不早说，你这方法更好，那我就不用浪费妖力了啊。”
青雀微叹口气，“你只是消耗了妖力，我却要用小半颗法则核心来抽取命魂和复制魂体分身的，算起来你比我划算得多啊。”
小苏白了她一眼，“谁不知道你有好几十个核心……哎？”
“走了。”
周舒收起两条捆仙绳，快步往深渊掠去。
第3635章 阻碍
离深渊越近，风声中的哀嚎也越来越明显，凄厉刺耳之极，让青雀不由皱了皱眉。
“有种在九层塔里炼心的感觉，对罢？”
周舒淡淡的道，“这里和心境营造出来的地狱，没有多大分别。”
看着不远处的深渊，青雀点头，“仙界的地狱。”
“啊……”
小苏想到了什么，心神一滞，“我听说这些声音几万年都没有停歇过，也就是说，这几万年来，仙界一直都在折磨里面的人？折磨了几万年啊，太惨了罢。”
周舒摇摇头，“也不是，是因为形成声音的法则之力一直被封闭在深渊的迷雾里，力量无法离开也没有被消耗，声音也就无法消失，就只能始终回荡，当然，也难说里面没有封着一些冤魂，它们离不开这层屏障，就在里面不断哀嚎了。”
小苏想了一会，“感觉你和我说的也差不多啊。”
周舒愣了愣，缓缓道，“说的也是。”
青雀停了下来，警惕的看着四周，“先别说这些，我们该下去了，周围有不少守卫在游弋。”
“嗯。”
周舒取出两只令符，“你们拿着这个，能暂时隔绝外层的迷雾。”
青雀接过来，疑道，“刚才从守卫身上取的？你自己不用吗？”
周舒摇头笑笑，“我需要试试这里的迷雾，也许能利用。”
“知道了。”
两人接过令符，纵身就往深渊里跃去。
周舒紧随其后，刚一接触到迷雾，被秩序之力驱动的力量法则之力便如潮水般涌来，一波接着一波，一次比一次力大，想要把周舒挤出去。
他自是不惧的。
散出些舒之力，加以感知，再仔细推演计算。
没过数十息，他就了解到了这些迷雾或说阵法的基本控制方法。
有一点失望。
但他对秩序法则的理解，并不如当年制造深渊的人，无法从根本上改变迷雾的结构，也就是说，以他的秩序之力或舒之力，并不足以在短时间内控制迷雾或说阵法的走向，让它们为自己所用。
这厚达近千里的迷雾，充斥着极大量的法则之力，可能是深渊里最值得抓在手里的力量，可惜了。
果然还是不可能无所不能啊。
周舒自嘲的笑了笑。
当然失望很快消去，安定城能存在这么多年，极受仙界重视，在这里做任何事情都不会容易。
小苏和青雀显得很悠闲，左右探望，想要发现些什么，她们有令符在身，没有受到深渊迷雾的强力阻隔，只是有一种进入深海的感觉，对她们来说，这不是问题。
“舒，真的有个游魂。”
青雀忽然转过头，指了指远处的一团黑影，“要不要带过来，问问情况？”
周舒凝目看去，“那不是游魂，是安定城安排的陷阱，不过，你可以试试。”
“这样啊……那我就试试。”
青雀不是轻易服输的人，明明就是游魂嘛，自己看家的本事也会出错？
她很快放出了些许魂力，沿着迷雾中的缝隙，召唤那只游魂。
万魂宗有许多招引游魂的本事，利用游魂获取想要的信息正是他们的拿手好戏，不过，更多的万魂宗弟子都把游魂当成可口的佳肴，用来滋补自己的神魂，无论有没有灵智。
游魂显是感知到了，微微一晃，摇摇摆摆的游了过去，看它姿态颇显灵动，灵智肯定还在。
青雀也是一喜，有灵智的游魂，自我意志清晰，也就有交流的可能。
眼见着游魂离着不过数十丈了，原本温顺灵动的游魂，忽而狂暴起来，化作一把黑色利刃猛冲过来，还不止是它自己，连带着周围的迷雾也跟着变了模样，风起云涌，像是巨兽突然张开了獠牙。
“啊。”
青雀滞了下，正要迎战。
周舒温声道，“你不用动，没事。”
果然，那游魂还没到青雀身前，就再度温顺起来，看了青雀一眼，随即又游开了，与之同时，呵斥声从游魂身上响起，“两个蠢货！说了几百遍不要在外层随便使用力量，听不懂么？滚开！”
青雀点点头，算是答应。
等那游魂游远了，她一脸迷惑的看周舒，“这是怎么回事？”
周舒温声道，“陷阱，这些游魂都是有人操纵的，负责观察迷雾中的情况，也阻挡擅自闯入的人，你用魂力被他当成了敌人，但感知到你身上的令符以后，知道是自己人也就离开了。”
“真不是游魂啊。”
青雀摇摇头，忍不住道，“我都看不出来他们是怎么操纵的……”
周舒似有所思，“应该出自魂鉴罢，比一般的魂术精妙许多，我也只能看个大概，可惜那本魂鉴没能拿下来。”
“那么贵，谁买得起啊，没事的。”
青雀连忙摇头，只眼里还有些疑惑，“舒，可是我们的样子和安定城守卫完全不同啊，而且你身上还没有令符，难道他察觉不到么？”
周舒淡然道，“在他眼里，你们就是守卫，而他看不到我。”
“原来你给我们做了伪装，我们都不知道……还真是可靠呢。”
青雀笑了起来，很快又想到了什么，惊道，“舒，难道你在另一个空间，变成了尘埃？”
“我又不是安定城的城主，怎么可能做到，如果我能做到，那你们也跟我一起在空间里面了，”周舒摇摇头，显出几分凝重，“不过你说的这点很对，我们要格外注意，很难保证这里的城主不会这么做，目前我对安定城了解还不够，未必能完全探知到周围的异常空间。”
青雀不觉有些担忧，“他会出来偷袭？”
小苏也凑过来，“是那个三城主嘛？来了不是正好，我们直接抓住他，什么都解决了。”
“那可是准圣，你说的好像抓只蚂蚁似的。”
周舒嗤了一声，摇头道，“如果真有人利用空间过来，应该是原来的两位城主，肯定不是三城主，他才来十几年，绝对没有这样的本事。”
小苏扑着翅膀，“原来的城主，和三城主相比，哪个更强一些？”
“这个我不知道，但我觉得差距多半很大，那个三城主，从现在得到的信息看，我并不担心，而另外两个城主……”周舒神色凝然，缓缓道，“他们肯定是我们此行最大的阻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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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36章 一朵白莲
下沉了近千里。
穿过迷雾，已能清楚看到下面的安定城。
和之前画面一致，大大小小的堡垒密布在深渊中，一眼都看不到尽头。
青雀看着周舒，似是探寻的道，“这里看起来有点像阵界啊？”
周舒颇显赞许，“确实，每一个堡垒就是一个界，组合到一起形成阵界，看起来小，但威能不差，也能阻隔准圣等阶的人进入，不过对混元金仙没有什么效果。”
小苏笑道，“那却好了，我们可以随便下去。”
周舒摇头，“不能，迷雾下方有一层隐秘的心网，用来检查进入安定城的修行者，许多堡垒之间也有。”
小苏有点疑惑，“心网是什么？”
周舒顿了顿，“心道里的法诀，用来和修行者心神相连，这里特意布置成了阵法，无形无迹，防不胜防，凡是沾上心网的修行者，都会被心网的联结者注意到，并且感知其情绪心灵，联结者还能通过心网直接攻击修行者，基本防御不了。”
小苏滞了滞，“这样啊，那我们可不能沾上了。”
“肯定不能，我见过被心网连接的修行者，只能随联结者的心意行动，和傀儡没有区别了，”青雀很认真的摇头，只眼里有不少问号，“舒，心网是独属于鬼谷子的法诀吧？这里有心网，安定城不会是鬼谷子的徒弟建的吧？”
周舒沉吟道，“更可能是鬼谷子的弟子加入了安定城。”
青雀想了想道，“刚才的魂鉴，现在的鬼谷子，这里真的很不一般。”
“肯定还会有其他的，安定城不是某个宗门建起来的，而是整个仙界合力。”
周舒说着点了点头，“好了，走罢，我暂时隔绝了下面的心网，我们过去不会被察觉，进去以后，记住别离开我三丈之外，这里很危险。”
“知道了。”
两人自是点头，跟在周舒后面下去了。
堡垒形成的小阵界，完全展示在他们面前。
周舒凝目看去，搜集信息的同时，识海也在飞速的运转，把所有堡垒和彼此间的联系都记录下来，试图破解阵界，从中找到一些规律。
小苏自是不明白的，左看右看，“天裁柱在哪啊？”
周舒收回目光，平静的道，“阵界下面，这些堡垒只是第一层防卫，真正的囚牢还在下面，总数应该有六到七层的样子，每一层关押的囚犯都不相同，守护的严厉程度也不相同，越往下就越艰难。”
青雀都有些惊讶，“都用上阵界了，还只是第一层啊？外面的深渊迷雾不算么？”
周舒淡淡的道，“和下面的防御力度比起来，那些秩序之力和力量法则的确不算什么。”
“那也太危险了罢？”
看着周舒，青雀脸色都变了，慎重道，“舒，我觉得我们还是不要太深入的好。”
小苏也察觉到了什么，“幸好那个杨白只是第一层……”
周舒渐渐肃然，“我明白，以我现在的实力，可能也无法深入到最后几层，但既然来了，能做多少事就做多少事，不管能到几层，都要尽力而为，放心，我不会死的。”
青雀仍有些担心，但看周舒的眼神也知道无法劝阻，只点点头，“嗯。”
小苏打破了凝重的气氛，“奇怪，这里到处都是堡垒，怎么都看不到一个人？”
“这一层没有发现准圣，有两百三十三个混元金仙，还有六百多个大罗金仙，他们现在都在堡垒里驻守，观察安定城周边的情况，他们平时应该也不出来，除非遇到事情或是被袭击，但这里被袭击的几率实在太……”
周舒感知到了什么，突然停下来，朝着一座堡垒飞过去。
两女对视一眼，只能跟着过去。
“舒，发现什么了？”
“两百多个混元金仙，有这么多人，我们打的过么？这还只是第一层呢……”
周舒有些焦急，都没有回应，很快到了那座堡垒前。
两女看出异常，没有在说话，在周围小心的探察了一圈。
青雀顿了顿，“这座堡垒没有修行者。”
周舒点点头，平静的道，“嗯，不是每座堡垒都有人的，这座还曾经废弃过，修复以后失去了不少功能，后来又在边上建了新的作为补充。”
“周舒，你刚才看到什么了？”
小苏好奇的道，“有点失态啊。”
周舒展开叠岳，镜面上展现出一副画面，一朵纯洁无瑕的白莲开在堡垒上，而一道白影在半空中来回跃动，躲避着三、四个身影的追逐，周围的数千堡垒上光芒不住闪动，发出凝实的金光，不断攻击着那道白影。
青雀心中一紧，忍不住道，“慈航宗的人？！”
周舒点点头，“嗯，看痕迹正是七千多年前的事情，和姜麻说的一致……”
……离开混乱的深渊城，那位慈航宗长老知道深渊才是度厄解脱众人的关键，于是独自一人闯进了深渊，穿过迷雾后，遭遇到了阵界的阻击，她以周舒现在所在的堡垒作为突破点，种下白莲，意图冲破阵界，但她面对的对手不止是有数百混元金仙防卫的阵界，还有至少三个准圣。
十三天后，她未能成功闯入，只能退出。
在冲出深渊后遇到了姜麻，教了姜麻七天留下传承后，她还是无法接受诸天里有深渊这样阴暗污秽的存在，于是再一次闯进了深渊，但这次进去后，就没能再出来。
两人听得都有些沉重，小苏抬起头道，“那我们看到的，是她第一次进来还是第二次？”
“第一次。”
周舒很肯定的道，“我没看到第二次战斗的痕迹，她第二次来的时候，安定城应该是故意打开了阵界，让她进去，然后再想法把她困进了囚牢。”
青雀疑道，“其实她的实力非常强罢，连三个准圣和阵界都留不下，那她进了阵界后，在里面随便杀些人就能出去了，怎么还会被困？”
周舒微叹口气，“慈航宗弟子的行事方式，和我们不一样，不能以常理度之。”
似是想到了什么，青雀心神一震，“也是……有些卑劣的手段对慈航宗来说，简直就是无解的。”
小苏看着那朵白莲，似是自言自语，“不知道她现在在第几层，如果可以的话，能救她出来就好了，我很想见一见她，她肯定不适合魔界，但我喜欢她。”
第3637章 错了
收起叠岳，周舒抬手一挥，几人面前出现了一副清晰的图画。
“我差不多弄清楚了，连接下面第一层囚牢的出入口，只有两个，一个在最大的那座堡垒里面，那里也是阵界的中心所在，目前没有准圣，不过有超过五十位混元金仙守护，考虑到准圣随时可能回去，不适合选择那里为突破点，所以我们只能去第二个……”
周舒指着图上的一个角落，“也就是这里。”
青雀疑道，“那里守卫不多么？”
周舒点头，“守卫不多，只有一队人来回巡逻，不超过八个混元金仙，避过去问题不大。”
青雀似有所思，“既然那里没什么守卫，肯定有很复杂的阵法机关吧？”
周舒缓缓道，“没错，在仙界看来，那里极度危险，所以也用不着再安排太多守卫……”
“喂，你们就没想过直接下去么？”
小苏突然开了口，“你不是有道器么？不一定非要找入口罢，直接打破墙壁下去，不是更好？”
周舒顿住了，温声道，“小苏，这里的堡垒为什么都是浮空的？”
小苏愣了下，“不知道，可能是阵界的要求？”
周舒摇了摇头，平静的道，“不是，是因为下面弥漫着许多湮灭之力，那些灰雾你看得到吧？没有修行者愿意沾上它们，不过这还不是关键，湮灭之力下面的墙壁是暗罡铁构建的，厚度我现在还没探清楚，但显然在一里以上，这种程度的暗罡铁，即便我用道器也很难短时间突破，而且墙壁内外布满了警示阵法，一旦对它们出手，很快就会惊动所有的守卫，要直接突破，就等于我们要解决掉所有的守卫。”
小苏不自觉的道，“都是要对付守卫，那还不如去那堡垒里面呢！”
“所以这种方法并不可行。”
周舒神色微凝，“我不在乎和这里的守卫进行全面战斗，但不应该是现在，至少要了解了囚牢的具体情况，救出想救的人以后再来这么做，你说对吧？”
“明白了……”
小苏闭上了嘴，小声道，“我听你的就是，你少说点，我头晕。”
周舒笑了笑，指着那处角落，“覆盖着整个安定城的湮灭之力都是从那里传出来的，可能不止是这一层，下面的几层也依靠那里传出的湮灭之力来布防，那里的湮灭之力格外浓郁，比九幽死域不差，而且其中还混杂了某些古怪的力量，只在那入口存在，我现在还没能完全分辨出来。”
青雀惊住了，“连你都分辨不出来？”
“我还没有了解所有的法则之力，肯定有不知道的，”周舒显出几分沉吟，“应该是好几种法则之力混合而成的，或许还加入了某些神兽异族的力量，诸如饕餮共工等等……我不清楚仙界为何这么做，但这些力量集合到一起，再加上湮灭之力，的确是修行者难以闯过的关卡。”
“如果……好罢。”
青雀欲言又止，只点点头，眼中带着许多坚定。
“不用担心，这才第一层呢。”
周舒抹去了图画，微笑着点了点头，“走罢，动作别太快，我跟在你们后面。”
两女没说什么，快步朝那入口走去。
眼见着快要到了，一行人从附近巡逻过来，正好八人，注视着他们，神色颇是严厉。
为首的队长大声斥道，“你们两个，不好好的在城里待着，到处乱晃什么，难道也想进去尝尝囚天牢的滋味？”
青雀顿了顿，“我们就是随便走走……”
没提前得到周舒的提示，一时都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随便走走？你……不是我们安定城的人罢？拿下！”
那队长脸色立刻变了，手一挥，一群守卫纷纷围拢过来。
啪，啪，接连几声闷响。
正围过来的时候，八个脑袋几乎同时扁了下去，一道明晃晃的金光起落几下，回到周舒手里。
看着歪倒下去的混元金仙，周舒顺手一抹一推，任由八具尸体坠落下去，落到下方的灰雾中。
“这就都杀了？”
小苏有点惊讶，也有点欢喜，“原来你动作这么快。”
周舒淡漠的道，“算他们倒霉罢，这里到处都是湮灭之力，倒是个处理他们的好地方，只要暂时封住法则核心，神魂身躯什么的很快就没痕迹了。”
周舒不嗜杀，但必须要杀的时候，也从不会犹豫。
有道器在手，对付几个毫无防备的混元金仙当然没有问题。
道器转化成金砖形态，极大程度的加大力量法则的威能，转眼就能让他们毙命。
青雀也明白过来，“舒，你故意让我们露出破绽，原来是让他们不防备你。”
“嗯。”
周舒点点头，“没事罢？”
青雀皱着眉，似是抱怨，“那你不早说，刚才没听到你的指示，都有点慌了。”
周舒温声道，“下次就不慌了。”
青雀微微笑着，“我明白的，我又不是怪你。”
“我有点不明白啊，你说暂时封住法则核心，是这些混元金仙的罢？”小苏眨着眼睛，不解道，“那你为什么不干脆取过来，那些法则核心用来自爆，肯定很有用吧？”
周舒摇了摇头，“我又不是圣人，做不到。”
圣人才能无视规则的抽取别人的法则核心，甚而还能随意赋予他人，帮一个凡人成为强大的修行者，周舒做不到，他只能用舒之力暂时封阻，让法则核心不自爆不发挥作用，而且还要在修行者神魂失控后才能做到。
不过说起来，如果有一天周舒成为了那所谓的圣人，也不会这么做。
有所为有所不为，抽取法则核心为己用，将他人生死握在手中，这类事情，和邪修都差不多，超过了他的底线，哪怕赋予的人是真正意义上的好人，那也不行，修行这东西，只有靠自己。
小苏不自觉的叹气，“那真是可惜了，要能做到，我们配合你，一个个的把这里的混元金仙都灭了，再用那些法则核心把这里炸掉，岂不是好。”
“你啊，少想这些事情。”
周舒看着她，不觉摇了摇头。
小苏一直保留着魔族的某些思维方式，虽说不是大事，但有时还是很让人无语。
青雀察觉到了什么，拉了拉小苏，“你别乱说了，真要能做到，怕是周舒也要累死了，还怎么去救人？我们这次的目的，可不是来杀这些修行者的。”
“是，我错了。”
小苏看了眼周舒，显也意识到了不对，低了低头。
第3638章 下去了
“你还真坦率。”
周舒笑了起来，“不必道歉，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反正我都不听。”
小苏皱着眉，“管你听不听，我的确是错了，要是把人都炸死了，我们也白来了不是，谁都救不到。”
“原来是担心这个。”
周舒摇摇头，“现在没事情了，我们快些过去罢，绕过去就是了。”
小苏赶快两步，但刚绕过堡垒，就忙不迭的退了回来。
“啊！”
她颤抖着，脸色一片惨白，瞳孔都吓大了，都是惊惧。
堡垒后面，是一个方圆数十丈的黑洞，像是一张巨口，滚滚的黑雾不断从中冒出来，周围全被笼罩，阴郁而渗人，带着强烈的腐蚀气息，仿佛碰到一点全身都会被融化。
“还真是了不得啊。”
周舒微叹口气，“这里的湮灭之力比九幽死域中心还要浓郁，几乎容不得任何生机，一般的混元金仙在这待久一点，生机都要消失，还会沾染上很难摆脱的死气，今后修行会有很大的阻碍，你们两个，离我近点。”
靠近了许多，小苏才缓过气来，小声道，“我们真要从这里下去？”
“这是唯一可选的路。”
周舒点点头，“放心，我会格外照顾你的。”
小苏忍不住谢了一回，“那谢谢你了，我真受不了这些。”
小苏是妖族，还是木妖，生机算是根本，克制生机的湮灭之力自然是她的克星，也难怪如此惊惧。
但说起来，她的恐惧主要是出于本能，其实她得到过建木之芽，建木之芽近乎无限的生机完全可以抵消湮灭之力的克制，不用害怕这些湮灭之力，当然，要让一个妖族不被本能影响，也不太可能。
“难怪这里没什么守卫呢。”
青雀的情况要好一些，但眼神也有些散乱。
只要是修行者，生机就会受到湮灭之力的影响，除去掌控了湮灭法则的人，谁都不例外。
在周舒的庇护下，她注视着那黑洞，似是发现了什么，“除去湮灭之力，黑洞里面好像有好些不同颜色的彩带，像海草一样的东西，那就是你说的不同的力量么？”
“目前我能认出三种，威胁都不算太大，我试试看。”
周舒应了声，探出一缕舒之力，朝那黑洞伸去。
第八感配合神识，感知着舒之力经历的一切，没几息，周舒微微一怔，“有点麻烦。”
青雀讶道，“怎么了，难道……”
周舒都无法进去？想了想，后半句没有说出口。
得到道器以后，周舒给她的感觉就是无所不能，不可能遇到问题。
“那个……”
周舒指着黑洞中的一缕白线，“是能量法则之力，是准圣布置的。”
这次真的遇到问题了。
居然遇到了能量法则，这里的湮灭之力他没放在心上，而其他法则之力，即便来自准圣，周舒利用道器也有相持之力，当然也可以彼此屏蔽，不会被它们阻碍，但能量法则之力……
能量法则涵盖了几乎所有法则，目前舒之力和周舒掌握的任何法则之力都不能与之相持。
只要一碰到，周舒的力量会被能量法则之力剥夺掉一部分，这还是比较好的情况，如果这里的能量之力一直有人控制，顺势追上来，周舒就只有拿出道炉来抵挡这一条路，而在这里面用道炉，道炉会受到影响不说，必定会引发动荡，这次暗中潜入也就变成了正面攻击。
难怪这里没有守卫，这里根本就不需要守卫。
只要控制能量法则的人一直都在，就没有人能通过黑洞去下一层。
青雀似有所悟，“很麻烦么？”
周舒点点头，“是啊，我的能量法则还不行，没有将其融入舒之道，道器里也就没有克制之法，面对这种力量时，只能拼消耗，这我不在乎，但这样一来，控制能量法则的人肯定能知道我们来了，那人的实力多半在我之上，再加上这里的守卫，我们可能会遇到前所未有的麻烦。”
青雀想了想道，“诸天里好像很少有修炼能量法则的修行者吧。”
周舒摇摇头，“我没见过一个修行者有，除去壶老，我也只见过一次这种力量，这是第二次，据我所知，仙界修习能量法则的人不超过二十个，达到黑洞里这种程度的一个没有，仙界隐藏很深啊。”
小苏大声道，“法则不行，用其他的啊，我有妖力，还要魔力，不如试试？”
周舒神色微凝，“你的妖力也被克制，魔力可以，魔力反过来能克制能量法则，在魔力面前，能量法则之力和其他法则之力没有区别，都是一样的，不过这么做结果也差不多，只会让控制能量法则的人更快的感知到我们。”
小苏思虑几息，认真道，“那就只能打下去了，我们去那座堡垒罢。”
青雀也赞同，“那打吧，反正来都来了，总要打的，打到第一层，救了人就走。”
“总是要打，那还不如试一试这里。”
周舒摇头，“先尝试一下，引来了准圣就打，没引来就算我们运气。”
注视着黑洞，周舒很快做了决定。
虽说有强大的阻碍在面前，但试都不试一下就走，也不合他的本意。
反正已经准备好面对最差的结局，还有什么可怕的呢？
有点怀念壶老了啊，如果他在这里，情况会好一些，至少避开能量法则之力应该问题不大，说起来这个壶老，现在到底怎么样了，几百年过去，是不是已经了解如何把虚界化成实界了？还有剑老，是不是已经和黄泉鞭融为一体，大大提升了自己的等阶？真成了道器的话，仙舒城毫无疑问又多了一层保障，不过，如果剑老想要走，就放他走罢，还有雪女在，这次回去，把两人对舒之道的体悟合在一起，也许双方都能大进一步？
像是走马灯一样的经历了好几个画面……
难道要进入轮回了？
哈哈！
摇摇头，驱去了杂念，周舒微微笑着，伸手挽住两人。
“下去了。”
感觉到滚滚黑烟迎面而来，青雀忍住惊惶，直盯着周舒，唯恐周舒出事，而小苏则“呀”了一声，连忙闭上了眼睛，明知道它们不可能伤到自己，却还是忍不住害怕，这就是本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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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39章 很难说
一瞬间，有种溺水不起的感觉。
像是被吞噬，浑身不适，再也挣扎不了。
但很快那感觉就消失，仔细看去，自己身上已是覆了一层薄薄的光罩，把自己和黑雾完全隔绝开来。
小苏看着身边浓郁的湮灭之力，虽还有些惊惧，但也知道不会被它们侵入，心神平稳了许多，只是还有点止不住身体的颤抖。
“周舒，青雀，你们没事吧？”
“我没事。”
青雀身上同样有一层光罩，看向周舒的眼中有不少担忧。
像是没有听到，周舒一直没有说话，他正全神贯注的应对那道摇晃着的白线。
进来前他就明白，目前他没有办法躲避开这道能量法则之力，哪怕把自己和小苏等人完全转化成湮灭之力融入黑洞也不行，何况那么做纯粹自废武功，把身躯神魂都变成不如能量法则的湮灭之力，再面对攻击都无法抵挡，等于送肉上砧板，他做不出这么傻的事情，既然肯定躲不开，那就只有拼一拼消耗罢，同时尽量削弱白线的影响，不让控制能量的人发觉。
黑雾一阵翻动，白线倏然卷了过来，似是无意的冲向青雀。
早有准备的周舒一把将青雀扯开，自己迎了上去，任由白线落到身上。
白线明明落在身上，却径直穿了过去，将周舒分成了两半，轻轻巧巧，就好象周舒只是一张纸片。
青雀一时惊诧，张开了口却不敢出声。
很快，分成两半的周舒再度连到了一起，他轻轻摇头，示意自己没事，只脸色有些凝重。
这道能量之鞭，其中的力量比他想得还要纯粹，还要强悍。
不管遇到什么，不论是神魂躯壳亦或大多数法则之力，能量之鞭都能将其吸取融入，转化为能量的一部分，这个过程几乎没有延迟，刚才它打到周舒身上的同时，就把周舒身上接触到能量之鞭的所有部分全都融了进去，使它们瞬间消失，又因为速度快，白线从中划过，看起来就像是周舒被割成了两半。
也亏得是周舒早有准备，在接触的时候就把身躯提前转化成了湮灭之力和力量法则的力量，然后任由它们被吸取。
若是不清楚不了解能量之力的，这一鞭怕是就要真的被割成两半了。
之所以转化湮灭之力和力量法则之力，自然是经过思量的，周舒不能保证自己转化的湮灭之力和黑洞里的那些力量完全一致，所以才特意加了力量法则去掩饰，这样可能会让操纵能量之鞭的修行者产生误解，以为是安定城的守卫误入了黑洞，而不是其他人闯入。
当然，这是周舒无奈中的尝试，有些自欺欺人的意思。
以那操纵者的修为，对力量再熟悉不过，一点细微的差别都能感知到，再说周舒能掩饰一次，还能掩饰很多次么？他也不知道黑洞的深浅，但想想也知道，要通过黑洞到达下面的囚牢，绝不是躲这一下就能做到的。
正思虑间，那白线又卷了过来。
这次朝着小苏来的。
周舒还是依法炮制，拉开小苏，用自己去承担那一下。
看着周舒无声无息的被分成两半，还是接连几次，两女都是心下不忍，青雀没开口，小苏却忍不住道，“周舒，不如我们上去等罢，免得碍你的事？这样三个目标太大了。”
“不管是三个人还是一个人，都没有区别。”
周舒摇头，很淡然，“你们不要管这些事情，不如想想等下去了第一层该做什么。”
“哦。”
小苏有点黯然的低下了头，但很快意识到了什么，惊道，“周舒，你确定我们能去第一层了？”
周舒点点头，“差不多罢，应该有八成把握。”
青雀一脸惊讶，“怎么做到的？”
“等会再解释罢。”
说话的途中，周舒又被能量之鞭分开了几次，身躯分分合合却脸色不改的样子，看起来有些滑稽。
不过此时周舒的心里，却是有些高兴的。
在不断挨打的过程中，他不止是消耗力量给能量之鞭吸取，同时也在仔细收集那道能量之鞭的一切信息，主要是通过第八感和舒之力，得到的结果让他颇是满意。
每一次能量之鞭攻击的来势和去势都不同，很不规则，看起来不像是阵法，但每一次攻击过程中，它从周舒那里吸取的力量都是一样多的，已经四次了，都没有任何区别，一个修行者几乎不可能做出这样的操作，最后面一次周舒索性放开了些，用自己并不成熟的能量之力去感知能量之鞭里的准圣气息，却意外的发现，力量里面根本没有自我意志，——当然不排除是周舒的能量法则太过不堪，但这么长时间，能量之鞭都没有变化，也没有人出现，这个结论多少还有一些可信度。
综合这几点，可以得出两个可能，一是这黑洞里的能量之鞭等等，还是因为阵法而存在的，并没有人在后面直接操纵，二是有人操纵能量之鞭，但操纵者目前处于无意识状态，多半是一个分身，不是周舒的魂影或是万魂宗的真魂体，就是没有意志的普通分身而已。
不管是哪个可能，都能说明，现在周舒等人的行动没有被察觉，他们可以利用这段时间通过黑洞。
“那太好了，可是第一层囚牢在哪啊？”
小苏很是欢喜，睁大了眼睛，四处探看。
周舒笑了笑，“你看不到的，不远了，以目前的速度，过一刻钟能到。”
暂时不用顾忌被发现，周舒自是放开了探察，湮灭之力里到处都是他的耳目，尽可能的探索这处黑洞，第一层的入口也很快被发现，就在下方不远处，但显然，那处入口并非黑洞底部，黑洞还在往下延续，像是没有尽头，周舒也仍在继续探察，但动作小了许多，因为下面的白线不止一条，而湮灭之力里，还多了一些更强大的力量。
“没想到这么顺利啊。”
青雀看着周舒，似笑非笑，“还进来的时候，看你的表情，我还以为没希望了呢。”
周舒摇摇头，凛然道，“千万别放松，这次真的是运气不错，出来时还有没有这样的运气，很难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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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40章 继续下去
“到了。”
周舒把两人快速推进前方的一个洞口，自己也跟了出来。
往里是一道平缓的阶梯，通道内也密布着浓重的黑雾，黑洞里的湮灭之力正是通过这条通道进入第一层的，不过和黑洞里相比，这里没有额外的特殊力量，没有能量之鞭，那当然也不用担心。
“过去就是第一层囚牢了罢？”
青雀注视着前方，“有些看不清楚，不过感觉很宽阔的样子。”
周舒点点头，“的确很宽阔，我们过去看看，没事的，不会有人注意到这里。”
穿过不长的阶梯，豁然开朗，两人注视着前方，一时都愣住了。
数十万里的广阔空间里，竖立着许多高达千丈的铜柱，一眼都数不过来。
铜柱极粗，紫中带红，古朴厚重，布满了玄奥难辨的纹路，它们仿佛经过了千万年的岁月，锈痕满满，但威势仍在，只是立在那里，就给人一种无法承受的压迫感，让人噤声，不敢放肆。
很多铜柱上都绕满了锁链，锁链中，大都绑着一个人，或是一具骸骨。
有的铜柱没有锁链，但在顶端却有一间监笼，被浓重的血雾笼罩着，一时竟看不清里面。
啊——放了我——
我什么都答应你，求你饶了我罢——
才静立了一会，就有惨叫声传来，在铜柱间撞来撞去，更显凄惨。
“这么多天裁柱，这么多人……”
小苏定了定神，叹道，“魔界都看不到这样的情景。”
青雀似有所思的道，“里面很多人都已经死了，只剩一具骸骨，但还是离不开。”
“仙界建这座囚牢，就不希望有人能出去。”
周舒似是冷笑了声，“如果我被仙界逮到，多半也要被送到这里来罢。”
“啊！”
青雀脸都变了，皱眉看向周舒，“别乱说话啊，别想这些了，周舒，找到杨白了么？”
“看到了。”
周舒平静的指了一个方向，“在那边。”
小苏跃跃欲试，“那我们现在去救他，不如，把这里的人都救了？”
周舒摇摇头，“不急，他现在不至于有事。”
小苏有点着急了，“啊，不救人那我们来这里做什么啊？”
“这一层有准圣在，就是那位三城主，还有数十位守卫，现在去救人肯定会发生战斗，一旦打起来，后面的事情就做不了了，而且这一层救出来的人也不够强，救出来后可能会碍事，”周舒沉声道，“既然来了就一定要救人，但不是从第一层开始救。”
青雀明白了什么，“从最底层开始救？”
小苏连忙点头，高兴的道，“也是呢，越往下面关的人可能就越强，救出来后就能帮忙，要是救出几个准圣的话，那我们剩下的事情就简单多了，要把所有人都救出来，就能把整个安定城掀翻了！”
周舒很平静，“那是不可能的。”
“哦……”
小苏滞了下，很是失望，“为什么不可能？”
“这座安定城很复杂，不太可能发生大的乱子，而镇守安定城的人，也远比你想的强，”周舒顿了顿，“我打算继续下去几层看看，这第一层离外面最近，最后再来救人也不会有大问题。”
青雀轻轻点头，“嗯，你说的是，之前我还担心来着。”
“担心我看到杨白就冲上去？放心罢，小不忍乱大谋，这点我还是明白的。”
周舒犹豫了两息，凝然道，“青，小苏，你们两个就在这里等我，不需要跟我去下面的几层，我估计我最多能再下两到三层，应该用不了多久就会回来找你们。”
两人自是一口答应，“好。”
青雀顿了下，“我们就只是等么，应该也能做些什么吧？”
“是的，”周舒递过去一些物事，“你们在通道里建几个阵法，按照里面说的来。”
青雀接过来看了一眼，讶道，“还有传送阵？”
周舒点点头，“林珠之前做好的，一切都装好了，拿出来就能用，但不知道这里会不会限制……先拿出来准备罢，上面有自毁的符文，不用担心别人得去。”
青雀很认真的点头，“交给我们罢。”
周舒缓声道，“我们来的时候没有触动阵界，安定城暂时不会察觉有人入侵，就算怀疑有人也很难来这里找，但你们还是要小心，必要时就用传送石传送阵，不能用的话就……”
青雀突然伸手，掩住了周舒的口，摇头道，“我们知道怎么做，你别太小看我们。”
小苏哼了声，不满道，“忙你的去罢。”
“那好。”
周舒点点头，往通道去了。
看了一眼黑洞，直接就钻了进去。
迎面就是三条能量之鞭，瞬息就把周舒分成了六大块。
手脚分开，头都成了两半，像被扯坏的木偶。
等鞭子离开，周舒很快恢复过来，不过多了一丝疲惫。
三条和一条的差别何止是提升了三倍威能？鞭子彼此间有关联，互相牵扯，形成的夹角区域都被能量之力覆盖，这意味着周舒要顺利通过，又能不影响到这些能量之鞭的运行，那就必须付出更多的力量给它消耗，大约是一条鞭子的十倍左右，便是周舒都有一点难受，不再轻松。
这也是周舒必须把青雀小苏留下的原因。
她们在，要过这里就更艰难，出事也不意外，有三成的几率，比留在第一层遇到准圣的可能要大不少。
去第二层就如此艰难，去第三层可能还要更麻烦，也许黑洞里面的能量之鞭会变成五条甚至九条，那难度又会提升十倍不止。
还是没有人正常操控的原因，要是有人一直观察并操控，准圣都不可能进来。
不过如果是准圣，阵界那一关就过不了了，周舒他们能进来，也是因为不是准圣。
这座安定城，虽不是秘境，但防御之严密，肯定是周舒所经历的最复杂最艰难的。
经过数百次鞭挞，感觉道炉都不再满盈的时候，第二层的通道终于出现在面前，稍微感知了一下，周舒退出黑洞，径直钻了进去。
滚滚的黑雾，此时却显得很舒适，与黑洞相比，站在这里的消耗几乎可以忽略了。
快步穿过通道，不出所料，面前又是一大片虚空，数以千计的铜柱立在其中，凄厉的哀嚎不断传出，让人头皮发麻，周舒凝目其上，一个个的仔细辨认起来。
第3641章 等到了
这一层没有守卫，探知起来也没什么顾忌。
细数一下，这一层共有三千余根天裁柱，其中有一大半上剩下的都是骸骨，还活着的不到四百人，其中有不少都是奄奄一息，勉强救活，修为也没有了，必须重头再来。
周舒微叹口气，慢慢现出形来。
当然是以守卫的模样。
见到有守卫出现，有几个还活着还有力气的人哀嚎起来，凄厉，惨不堪闻。
周舒没有理会，平静的走开。
和第一层一样，现在不是救他们的时机。
经过了几具骸骨后，快步掠到一根铜柱上。
铜柱上有一间被血雾笼罩的囚牢，便是第八感也难以完全穿透，只能近距离去感知。
类似的铜柱还有不少。
仔细看了几眼，周舒微微摇头，监牢的血雾，果然是神郁脂造成的。
神荼、郁垒是诸天里的两种奇树，一个无枝无叶，三千年结一果，极其稀少，另一个则繁茂非常，一树便能蔓延一界，两种奇树分开利用，并无特别之处，但取两树的树汁融合，再熬为油脂，将其抹在玄铜木上，就能生出凝而不散的血雾，从而禁绝大多数神识法则感知，连第八感也无法正常使用。
神郁脂就是两种树熬成的油脂，周舒在典籍里看到过，但还是第一次看到实物。
看起来效果的确不错，但可惜的是，熬制的方法只有仙界才知道，而且神荼这种奇树，也只有罗浮界才有。
不过离得近了，这些血雾就算不上阻碍了。
在血雾中间，依稀能看到一扇未曾封死的小窗，打开窗户，便能清晰的看到里面的情况。
监牢里满是锁链，层层叠叠的，中间依稀能看到一具散乱的灰败的骸骨，骨头表面上蒙了一层白灰，还有不少细碎的小孔，经历了太多岁月的侵蚀，已经完全风化了。
虽然早有预感，但真的看到这一幕，还是有些怅然。
与之同时，叠岳上显出好几幅画面来。
是一位来自昆仑的混元金仙，被关在里面超过三万年，除了被关进来的那一刻，再没有别的个人记忆了，连死前的场景都没有，那镜面上展示的全都是写满了昆仑法诀的石板，——看得出来，这位昆仑弟子，并不在意自己被囚禁，也不在乎遭受的种种折磨，更无暇去想报仇，他想留在记忆里留在轮回里的，只有昆仑的传承，至死都没有改变。
这就是昆仑弟子，从生到死，一切都属于昆仑。
和周舒之前看的几具骸骨完全不同。
在叠岳展示的画面中，那些骸骨的记忆都是过往最快乐最痛苦的时刻，再就是复仇的执念，那执念强烈到难以置信，若不是周舒道心稳定，怕是都要被影响到。
“我会帮你带出去的。”
周舒点头，轻轻关上了窗。
左右看去，类似的监牢大约还是近百座，显然，里面都是比较重要的人物，能看就看罢。
一个个的走过去，监牢里有活人也有死人骸骨，活着的人都一言不发，周舒也没有问过什么，只用轮回仔细查看，然后离开，与之同时，外面的求救声始终没有断绝过，或许这里的囚徒也发现了异常，这个守卫似乎并不是安定城的人，不然行为不会这么古怪。
周舒只是不理，来到一根天裁柱前。
和其他天裁柱比，这根的长度只有数百丈，比其他的矮了很多。
打开小窗，周舒微微一怔。
里面是一个活人，还是一个熟人。
铁链深陷在手脚上，依稀看得见白骨，因为重力的关系，身体微微向前倾斜着，似是注意到了动静，抬头朝周舒这边看去，披散的头发下露出一张苍白的脸，看不见半丝血色，那勉力睁开的双目里也看不见一点神采，漠然的看了一眼周舒，又缓缓低下了头。
周舒神色凝然的看着她，同时用叠岳探察了一遍。
心神一震。
他缓缓道，“于雨柔，你为何不肯加入仙界宗门？”
“本宫说过一万次了，本宫是重阳宫宫主，绝不会加入其他任何宗门，即便重阳宫已经被你们毁掉！”
她身形一震，突然狠狠的抬起头，或是因为动作太大牵动了伤口，忍不住发出了一声轻呼，但很快就憋住了，一双眼冷冷的盯着周舒，说话声虽然轻微到几乎听不见，但其中的坚定和恨意却渗入骨髓，让人动容。
周舒平静的道，“连你的女儿都加入了。”
她一脸漠然，“她是她，本宫是本宫，你不用多说，要么就杀了本宫，但总有一天，重阳宫会来找你们复仇！”
周舒似有所思，“你如此执着于宫主这个位置，不如我帮你重建一个重阳宫如何？”
“胡说八道！”
于雨柔脸上显出一丝血色，但很快又消失，“这样的话本宫也听过几百遍了！本宫不过一个真仙，怎么重建重阳宫，建起来还不是当你们的傀儡？虽然本宫并不在乎做傀儡，但本宫就是不想做你们仙界的傀儡！”
周舒冷笑，“你还真是硬气啊，不怕死么？”
于雨柔淡漠的道，“死不死又怎样？没有重阳宫，本宫就没有活下去的意义，其实本宫都不明白为何现在还活着，留下一个早已被你们毁掉的宗门的宗主，对你们有什么用处？本宫不可能帮你们做到任何事，通天塔上其他人的消息，本宫一点都不知道，那个周舒，本宫也完全不知道他在哪。”
周舒缓缓道，“诸天里的重阳宫是没有了，可玄黄界还有重阳宫，还是六大宗门，还有许许多多的弟子，留着你，总归是有些用处的。”
于雨柔斥道，“可笑，你们仙界会在乎他们？”
周舒笑了起来，“不在乎，但加一个监牢这种小事，我们更不会在乎。”
“哼！”
于雨柔愤愤的低下了头。
在那一瞬间，她眼中闪过了许多杀意，这一刻，面前的周舒在她心里，怕是已经死了几百次。
噗，噗。
倏然几声轻响，那牢不可摧的锁链，突然从中断开。
手脚完全失去感知的于雨柔根本没有察觉到，径直跌了下去，直到脸触到冷冰冰的地面，蓦地一疼，才意识到了什么，心中一悸，千年来第一次获得自由，感觉实难言说。
她撑着地缓缓站起来，注视着窗外的周舒，神情很是疑惑，但很快就明了过来。
“你……打算带本宫出去处刑？很好，本宫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第3642章 咬了咬牙
“是带你出去，但不是处刑。”
周舒挥了挥手，舒之力迅速把于雨柔缠绕起来，也阻止了她自绝的举动。
他看着她，嘴角挂着一丝笑容，“于宫主，还好你只是一个真仙，身上的绝灵锁和囚天印记都比较好消除，大不了重新换一遍仙力，若是混元金仙，就要麻烦得多了。”
“你什么意思？”
于雨柔愣在那里，很有些迷惑。
在自绝被阻止后，她莫名的全身一暖，之前的伤痛在短时间内就被消弭一空，而经脉也开始通畅，千年来无法运转的仙力竟也松动了，在体内来回流动，这种失而复得的感觉，实在好得出奇。
“先离开这里再说，总之不要再想死。”
周舒握住了她的手轻轻一提，就把她从那不足四寸的窗户里提了出来。
站在周舒身旁，她飘飘如在云端，无所适从，但也没有任何阻碍的感觉，仿佛哪里都去得。
感觉简直升了天了，就和当初从通天塔进入仙界一样，可是谁也想不到，进入仙界后，竟然……
她摇摇头，不愿再想下去，那实在是一段不堪的记忆。
周舒关上了窗，径直往下落去。
于雨柔完全被周舒带着，也不知道做什么，只看着周围不自觉的道，“外面还有这么多柱子啊……”
周舒顿了顿，“你从来没有看到过外面，是吧？”
“没有，本宫突然就到那间监牢里了，之前发生什么都不清楚……”于雨柔意识到了什么，皱眉道，“本宫和你说这些做什么，你不就是这囚天牢里面的人么？你到底想要做什么啊！？本宫说过，不会听你们的任何话，不管别人是不是加入了你们，本宫也还是不愿意！”
周舒淡淡的道，“就因为当初带你去悬铃宗的人辱骂了你？”
“那是侮辱！”
于雨柔莫名忿怒起来，“本宫绝不受这样的侮辱，本宫一定要……”
周舒叹了口气，“于宫主，你还是一如既往的小心眼啊，不过没事，论迹不论心，不管你过去做了什么，心里怎么想，总之现在你做的事让我很敬重，我会带你出去，也会帮你重建重阳宫。”
“你敢妄议本宫？你才是小心眼……”
于雨柔似乎恢复了过去的做派，下意识的就反驳回去，但很快察觉到了不对，“你说什么？带本宫出去，真的要重建？你到底是谁？”
周舒很坦然，“我是周舒。”
于雨柔愣在那里，呆滞了好一会，不敢信又不得不信的样子，“周舒，你怎么可能是周舒？你升仙了？祖爷爷他升仙了么？还有你怎么知道本宫在这里的，你是特意来救本宫的么？那你也见过小柔了？……她现在怎么样？本宫没有怪过她，她做什么都是她的选择。”
听到这些问题，周舒都愣了下。
“我不是特意来救你的，没见过小柔。”
祝小柔还有郝似云，他早知道她们的消息，小招和仙界那边都有告知，但周舒一直没有提起。
她们是很早就加入仙界的那一批，而且至今为止，她们没有去仙舒城，没有找过周舒，做的事也看不出来要和周舒相认……这不算什么大事，每个人进入仙界后就等于重生，都会选择最适合自己的方式修行下去，再说也不止她们两个，诸如赵亦歌，丁雨等人也是一样，曾经的盟友和同伴，如今和周舒已经不再同一条路上了。
不过念及他们的时候，还是有一点惆怅，或许也仅此而已。
于雨柔也察觉到了什么，没再多问下去，“你真的能带本宫出去？你不怕么？本宫偶尔也听到这里的人说话，他们说从来就没人能从这里出去过，即便准圣也一样，除非是圣人才可能。”
周舒笑了笑，“于宫主，我能进来，也能出去。”
“哦……”
于雨柔吃了个过去熟悉的瘪，不说话了。
周舒顿了顿，有一点好奇，“于宫主，这么快你就信我是周舒了？”
于雨柔看着周舒，平静的道，“本宫信不信又怎样呢，反正出来了，死也好，活也好，本宫都不在乎，而且本宫觉得你是，千年多来，本宫第一次听到有人认真的叫我于宫主，这样的话，只有玄黄界熟悉本宫的人才喊得出来。”
“原来如此。”
周舒似有所思，“于宫主，我这么叫你，是因为我承认你是宫主，你比原来那个要好多了。”
于雨柔愣了下，“原来的？”
周舒淡淡的道，“一个卖主求荣的人，名字我已经忘记了，大约是不在了罢。”
于雨柔想到了什么，不觉怒道，“可恨，怎么都是这样的人？当初跟着本宫的两个也是，一句话就跑了，完全没把本宫放在眼里，要是再遇到他们，本宫一定要好好责罚……”
说着说着就顿住，因为前面的周舒突然停住了，好像遇到了什么事。
周舒飞起，站到了一根极高的铜柱前，端详着上面的骸骨还有铁链，脸色渐显凝重。
这几道铁链，还有铁链上残余的血痕，那骸骨的形状，似曾相识。
叠岳中，也显出了一幅画面。
是一位被重重铁链绑着的老者，两条腿都断了，只一双眼依然明亮，像是两盏指路的明灯，——也的确帮周舒和杨梅还有许多玄黄界修行者指了路。
绝对不会认错。
镜面中的老者，就是玄黄界的百晓老人。
也是玄黄界最著名的升仙秘境，归墟秘境的建造者。
当年他回归玄黄界，建立归墟秘境，并在里面留下了一座玄之又玄的众妙之门，门上共有四百七十三种道之桎梏，是百晓老人毕生所学，留在玄黄界指引后来人，每当有人通过这道门悟道后，百晓老人的一缕神念就会出来指引修行者继续前行。
这位百晓老人，毫无疑问是玄黄界的大恩人。
当初杨梅在悟道之后，还通过众妙之门看到了百晓老人的模样，却是一个断腿的老者，浑身都缠满了铁链，被绑在柱子上……周舒当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后来他认为，百晓老人多半也在安定城里，也被仙界囚禁起来。
果然如此，只是来晚了。
老人已经死去了上千年，在湮灭之力的侵蚀下，铁链上的骸骨已经灰败了许多，一碰就会碎似的。
周舒用力咬了咬牙。
第3643章 恭喜你
许是被周舒不经意流露出来的凶光惊到了。
于雨柔身形一颤，后退了几步。
周舒没在意她，眼前的百晓老人是周舒敬重的人，无暇顾及其他，谁曾想，玄黄界的指路人却落到如今这地步，连尸骨都要曝露出来，自己又怎能坐视？
他压下怒意，打算先把百晓老人的尸骸收敛起来。
这是必须去做的事情，但不容易。
天裁柱上都有十分复杂的阵法，强行打破很可能被察觉，骸骨上也有仙界的印记……
于雨柔凑近了些，“周舒，他是你认识的人？”
周舒点点头，“嗯，他是百晓老人，我想你也应该认识。”
“啊，是他？”
于雨柔讶道，“想不到这位前辈也被关押在这里，当年祖爷爷还和我说起过。”
“下面还有更多的人，仙界对玄黄界的人真是从不手软，呵呵。”
周舒淡淡一笑，只那笑容极冷，看得于雨柔都是心里一冷，仿佛坠入冰窟，定了定神，她小声道，“这位前辈一定经过了很多折磨吧，不然以他的修为，怎么也不至于这样死了。”
“那是肯定的。”
周舒点点头，似是察觉到了什么，眉头皱成了一团。
不对啊，百晓老人的一生跌宕起伏，死了怎么会如此平静？
轮回里只留下了一副被囚画面，这有些不太可能，就算是完全不为自己修行的昆仑弟子，也会留下许多传承，而百晓老人这样的传奇人物，竟然没在轮回里留下更多的痕迹？
要么是老人已经超脱了轮回，要么是被人抹去了，要么就是……
周舒意识到了什么，开始在铜柱上铁链中仔细寻觅起来。
在第八感和神识全开的状态下。
没有，没有，还是没有。
周舒不会放弃，开始在其他铜柱上寻找。
他再度隐藏了行踪，那些囚徒发现不了他，当然也发现不了于雨柔。
于雨柔跟在他后面，一脸的疑惑，“周舒，你在找什么？”
周舒不耐烦的道，“别说话。”
“摆什么谱！本宫还不想问呢！”
于雨柔的脾气上来了，不理周舒甚至想走开，——换做在重阳宫她一定这么做了，不过最后还是跟在周舒后面，低着头委曲求全，重获了自由，谁又想再回去囚牢呢，而此时她能依靠的，只有周舒。
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周舒停在一根铜柱顶端，嘴角露出了笑意。
伸手一抓，掌心中多了一个还不如芝麻大的红点。
于雨柔忍不住了，“这么小的东西，你都能找到？这是什么啊？”
“是百晓老人的魂丝，里面有他的魂魄，他还活着，只是进入了龟眠状态，不愧是百晓老人，通晓如此多的法诀，假死加上地煞分神，为自己赢得了一线生机。”
周舒实在欢喜，多说了几句。
叠岳只能展示出百晓老人的一张画面，这件事绝对不正常，老人不可能超脱轮回，也不太可能有人为第二层的囚徒出手，去抹去轮回，那么剩下的就是唯一的答案，百晓老人还活着。
联想到百晓老人通晓的诸多法诀，周舒很快就想到了梁山宫的地煞分神。
毕竟亲眼经历过，上一个试图在天裁柱上逃走的人，就是用的地煞分神。
果然找到了。
不知道百晓老人最终分出了多少魂丝来逃走，但显然现在只剩下了一个，如果周舒不来，也许这一个也会在湮灭之力中渐渐消失，可周舒来了，百晓老人也就得救了。
要做的就是帮百晓老人恢复，恢复到有完整的神魂，有建木之芽，这当然不是难事。
于雨柔迟疑了下，“你说的本宫都听不懂，不过，恭喜你。”
“谢谢。”
周舒微笑点头，“高兴不止是我，而是玄黄界才对，呵呵。”
于雨柔似是想到了什么，缓缓道，“玄黄界很多人都知道百晓老人，但他们只是知道而已，真正受惠于百晓老人的人不多，而玄黄界里六大宗门更加有名，当然最有名的还是你这个人皇，玄黄界因你而改变，没人能比得过，你不必有太多顾忌。”
周舒神色微凝，“你在说什么？”
“你……”于雨柔犹豫了下，“你救本宫，是想本宫做你的傀儡，利用本宫来招纳玄黄界的修行者，那你救百晓老人也是为了这个罢？本宫是你救的，不可能有意见，但你担忧百晓老人的声望和修为高过你，将来克制不住，所以心存顾忌，才说是玄黄界高兴而不是你高兴，难道不是么？”
周舒似有所思的看着她，“于宫主，我感谢你为我考虑，但你不用这么想，我救人不是为了这个。”
“你明明……算了，我不说了。”
于雨柔突然有种明珠投暗的感觉。
周舒顿了顿，“于宫主，和过去一样，在争权夺利方面，你还真的是有天赋啊，不过目光还是短浅了些。”
“你才……”
于雨柔想要反驳，但还是没能开口，只皱了皱眉，“随便你说了，现在要去做什么？还打算救谁？”
取得了神魂，被湮灭之力侵蚀过的骸骨也没必要再收取，周舒带着她往黑洞那边走，沉声道，“这一层暂时不管了，我带你去第一层，你在那边等我，之后我会带你离开这里。”
于雨柔似有所悟，“哦，这里还不止一层？”
周舒点点头，没多说什么，很快把她带到了第一层。
这不是太难的事情，主要是于雨柔修为实在太低的缘故，在周舒眼里，一个真仙就和物件差不多，说句不客气的话，几乎都能用道体吞噬下去，藏在身体里面，但如果换成混元金仙，那就麻烦得多。
看见周舒回来，两女又惊又喜。
“舒，这么快就回来了？”
青雀快步迎过来，看见周舒身后的于雨柔，怔了下，“这是……重阳宫的于宫主？”
“不错，正是本宫，是周舒救本宫出来的，本宫好像见过你，你们两个也是他救出来的？”
居高临下的目光，话说得如此坦然，好像自己才是救人的那个，这于雨柔，一见到外人，不自觉的就把过去宫主的威仪摆出来了，真是几千年都不会变的恶劣性格啊。
小苏皱了皱眉，但看了眼周舒，忍住没有开口。
青雀笑了笑，只当作没听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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