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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之一路逍遥全文阅读

作者:北狱     穿越之一路逍遥txt下载     穿越之一路逍遥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穿越之一路逍遥全文阅读

上架感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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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前收到一些很有价值的评论,对狱写文很有帮助,有效地帮狱规避了一些BUG,在此,对那些不吝赐教的大大们表示感谢。

    狱有强迫症,开坑必填,已有完结文《当花雨飘落》(?>ω

第一章 前世今生

    乔岚气若游丝地躺在地上,小腹上的枪口还在汩汩地流着血。过往的二十年飞速在她的脑海里飞过,包括末世以来一个月所经历的种种。

    一个月前,突然天降红雨,然后就末世了,丧尸,丧尸,到处都是丧尸,整个世界都乱了。当大家都在四处逃窜,忙于奔命的时候,乔岚哪儿也没去,因为姥爷跟她说过,发生突发状况,不要慌不要乱,尽量待在原地,姥爷会来找她的。乔岚一个人躲在寝室硬是扛过了两天,等到了姥爷安排过来的八个保镖以及姥爷失踪的消息,然后前往A全基地,那里曾经是军区,乔岚的父亲时任首长。

    车队驶出校门的时候,前天才跟自己提分手的前男友顾明洋出现了,舔着脸要求同行,并展示了魔法一样的雷电异能杀了一个丧尸。保镖队长肖远看中了他的异能,乔岚顾念着过去的情分,于是顾明洋加入了他们。

    开始的时候,顾明洋待她如初恋,仿佛分手什么的都是浮云,吹吹风就没了,但乔岚忘不了分手时他的嘴脸,所以始终如鲠在喉,无法说原谅。乔岚还发现顾明洋极其迷恋权势,他从来都不甘于平庸,但末世前他将自己的野心掩饰得很好,末世了,他却不屑掩饰了,一度想取代肖远进而掌控小队。

    虽然保镖们也相继出现了异能,但攻击力都不及顾明洋的雷系异能,同期乔岚也有了异能,还是非常宝贵的空间异能。空间虽小,仅有两平米,但是在一群亡命天涯的人中,还是产生了不小的助力。

    就在队伍有条不紊地前行的时候,顾明洋的小师妹苏小苑出现并成为了队伍的新成员。苏小苑也是空间异能者,而且她的空间宽达两百平米。有了苏小苑的空间,乔岚的两平米成了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鸡肋。

    顾明洋和苏小苑,一个攻击主力,一个后勤助力,一步步掌握了队伍的主导权。肖远和乔岚对此不予置否,对他们来说,只要最终能抵达A军区,其他都没什么所谓。

    “A安全基地遭遇丧尸潮覆灭”广播传开来,虽然乔岚和父亲之间的感情寡淡得很,猛一听到这个消息,还是懵了好半天,等她回过神来,才意识到自己的处境不太妙。顾明洋策反了乔岚的保镖,在没有问过她的前提下改变了路线前往B市并抛下了身受重伤的肖远。

    为了活着,避免被当成废物一样丢弃,乔岚不得不抹干了眼泪,强打精神拿着砍刀砍向扑过来的丧尸,作为军人的女儿,她的爆发力之强令众人侧目。

    今天早上,一行人找到了一个大卖场,乔岚被安排到二楼收集物资,那是珠宝首饰的主场,顾明洋还振振有词地说,黄金白银在安全区行得通,让乔岚尽量收集多一些,而他则带着队伍去了食品区。乔岚没有揭穿他,而是服从了他的安排。她知道顾明洋迟早会抛下自己,之所以还留着自己,也许是为了关键之后多一个肉盾,所以她要利用这次机会收集一些物资然后伺机离开,回头去A军区看看。乔岚不相信如山的父亲会倒下……

    同行的保镖相继找借口离开,乔岚对此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兀自用手碰触柜台里的物件收进空间里,与此同时,隔了几个店铺的玉石轩和呈祥玉斋异象横生,各色玉石纷纷消失了。没人知道乔岚的空间异能可以通过吸收玉石升级,上次升级,她获得了一个精神领域,领域内的动静都在她的掌握中。

    随着玉石源源不断地进入空间并被空间所吸收,乔岚突然感觉到浑身上下一个激荡,她的空间便再次升级了,扩大到了四平米,高也有两米,虽然还是小,但胜在发展潜力大后劲强。

    乔岚的空间还有一个更为强大的功能,那就是可以存放活物,这也是苏小苑的空间所不具备的。乔岚冷笑了一下,为顾明洋的目光短浅而默哀了一下,她可以想象得到如果顾明洋知道自己的空间可以存放活物,会是怎样一个嘴脸,估计巴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将自己带在身边,以便关键时候躲进去保命吧。

    空间升级后,乔岚已经收手,正打算去收集一些御寒衣服,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情谊抵不过背叛……一颗子弹打进了她的小腹上,前方,绰绰约约远去的身影正是苏小苑……是她高估了人心和人性……

    随着血液的流逝,乔岚只觉得自己的灵魂正在慢慢脱离自己的身躯,她有点自暴自弃了,毕竟活着太难太难了,而且她也找不到一丝生机,外面丧尸横行,她却只有孤零零的一个人,不但缺衣少食,还身负重伤,死不失为一个解脱。

    突然间,乔岚又想到了姥爷,那个年轻时曾被人称为商业巨子,却因她母亲身亡而提前退休,并一心一意教养自己长大的老人家:姥爷至今生死未卜,我怎能就这么认命了呢。我可是华拥之的外孙女,不能丢他的脸。

    仿佛找到了生的希望,乔岚不再坐以待毙,她转身进入了空间,摸了件还算干净的衣物用来包扎,可是最终因为失血过多而昏迷过去。

    乔岚不知道,在她昏迷在自己空间里的时候,只剩半条命的肖远被她父亲的巡逻兵找到并救活了,而她父亲则亲自带兵追着他们踪迹而来,另一边,一只看起来老迈但眼冒精光的高级丧尸也正锲而不舍的赶来……

    乔岚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意识渐渐回笼的时候,她隐隐约约听到了鼎沸的人声:得救了吗?

    “拉出去是屎你坐回去给我试试!!!人都抬出门了,还想抬回来,没门!!!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她如今生是你们黄家的人,死也是你们黄家的死鬼。我告诉你们,别让她死在这儿,坏了咱村的风水,烂下水的贱货……”一个尖锐刺耳的声音连珠炮弹似的骂出一长串粗俗不堪的词汇,与之对骂的虽然斯文一点,但气势上却没有矮半分,“这门没进,堂也没拜,怎么就成了黄家的人,黄家的鬼啦。咱只听过强买强卖强娶的,断没有强嫁的道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家姑娘是天家公主,是侯门女呢。也不看看你家姑娘,进的气儿还没有出的气儿多,一只脚都踏进阎罗殿了,还好意思给抬出门,我都替你们臊得慌。咋就这么好意思呢,脸盘这么大,你们村的水井是托你盖着的吧……”

    两人持续对骂着,越骂越大声,越骂越难听,最终两群人大打出手,场面混乱不堪。

    乔岚只能听到人声,却睁不开眼睛,突然一个失重,然后就摔在了地上,痛得她仿佛四肢百骸都扭曲起来,即便是如此,她也没有动弹,不是她不想动,而是根本就动不了。

    为了分散注意力,乔岚仔细去听周边的声音,通过骂战的内容和周边人的补充,她整理出一个惊天地泣鬼神的虐童案件:五里镇黄员外的幺儿黄从仁自去年摔下马后一直昏迷不醒,眼看着就不行了,想给他娶个媳妇冲喜。为了那三十两聘礼,青山村陈家奶奶陈王氏也找了媒婆把老二的大女儿陈月荷的八字递过去,这么一算,陈月荷也成功被黄家看中了。八字还是次要的,关键是陈月荷几个月前进山拾柴火被冻伤了,陈家也不给看大夫拿病,就这么病歪歪的没好,黄家想着如果冲喜失败,就让两人黄泉路上有个伴,到了下面儿子也有人服侍。谁能料到,冲喜还真成功了,昏迷了一年多的黄从仁居然醒了,非但醒了,还精神十足,得知父母安排了亲事,闹着退亲,要娶就娶表妹李媚,原来他早就与表妹李媚私定终身了,暗地里山盟海誓,非亲不嫁,非卿不娶。如此这般,抬着陈月荷的花轿才到黄家大宅门前就原路返回了,到了青山村三岔路又被收到消息的陈家人给拦了下来。

    听了一段精彩分层的评书,乔岚默默为那个叫陈月荷的女孩点了一根蜡烛,但慢慢的,她整个人就不好了:不是末世了吗?!黄员外是怎么什么意思?!三十两聘礼是怎么什么意思?!冲喜?!退亲?!花轿?!还有还有,那什么表妹,近亲结婚不是禁止的吗,也不怕生出个畸形儿?!

    乔岚觉得自己本应理解那些是什么意思,但她又不是很懂到底是几个意思,思来想去,本就不清晰的脑子更加混乱了,加上周围闹得慌,于是一个晕眩就又昏过去了。

第二章 被抛尸了

    乔岚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周围只有此起彼伏的虫鸣,她努力睁开眼睛,映入眼睑的是璀璨的星空。

    看着满天亮闪闪的星星,乔岚想起曾经读过的一段话“世界上有两件东西能够深深地震撼人们的心灵,一件是我们心中崇高的道德准则,另一件是我们头顶上灿烂的星空”,为了体验一下这句话,她曾跑到天文台去看星星,可惜没有感觉到心灵的震撼,但此时此刻,她如确确实实被震撼了,实在是太漂亮了。

    对着浩淼的星空感叹了一番,乔岚察觉四肢慢慢有了知觉,她尝试着坐了起来,以便打量周边的环境,合计自己的处境。看到四周类似泥墙的物件,凌乱的石堆,还有横生的杂草:这里该不会是乱葬岗吧?!不是乱葬岗也差不离了,虫子什么的也只有在荒山野岭才叫得这么欢快吧。乔岚冷汗津津,赶紧打量了头顶的星空,好平复过快的心跳。

    乔岚还注意到自己身上穿着一套破旧的衣裙,看着样式有点像少数民族的服装,她非常确定以及肯定,这不正常,非常不正常,为什么她一副少数民族打扮躺在一片类似乱葬岗的废墟中,而且三更半夜,周围一个人都没有?!

    为了节省精力,乔岚重新躺下来,想着自己前不久还在与丧尸斗狠,与人渣斗智,之后旁听了一场大戏,这会儿却到了这么一个安宁得不像话地方来,几乎是晕一次就换一个场景,实在令人摸不着头脑:我中了乾坤大挪移啦,难不成我的空间异能还有这么逆天的功能?!我滴神啊,这绝对是横行末世的一大利器。话说要怎么启动来着!

    咕噜咕噜的声音从腹部传出,打断了乔岚的天马星空,她无奈且无力地在心里叹了口气:还是先解决温饱问题吧,也不知昏了多久,中间估计也没吃什么东西。

    乔岚闭上眼睛,慢慢感受处于自己的随身空间,略过两堆金银珠宝,探到其他什物,找到了两根红薯,这还是她不爱吃才留下的,如今倒成了她的救命粮。

    乔岚正要拿出那两根番薯开啃,突然耳边的虫鸣中夹带着不和谐的声响,她条件反射地要发散精神力勘查,却悲催地发现精神领域没了,而且她还无法进入空间,乐观如她把这归因于自己的身体问题,只要身体恢复了,她的空间异能一定能恢复如初。

    极轻微的脚步声待走近就停下了,两个鬼鬼祟祟的声音从门口传进来,好吧,如果那块板子还能叫门的话。

    “娘,要不还是别要了吧,扒死人衣服多不吉利啊。”

    “闭嘴!那衣服花了我五十个铜板,拿回来,我转手就能卖回五十个铜板,没得让那赔钱货穿了去。哪怕卖不掉,回头老四家的赔钱货出门子就给她穿出门。”

    “我帮把风……”

    “你个嘴儿馋,眼皮子浅的扔货,胆儿肥了安排我做事,你给我进去扒衣服……”

    虽然外面的两个人都尽量压低了声调,但乔岚还是听出来了,外面那个所谓的“娘”正是之前骂战的主力之一,也就是陈月荷的奶奶陈王氏。

    外面的人拉扯了一会,终于还是较为年轻的那个硬着头皮推开门板进来了,她是陈王氏的大儿媳妇陈李氏。

    陈李氏一边战战兢兢地撩开杂草一边口中念念有词到:“阿弥陀佛,荷丫头,不是大伯娘要来扒你衣服,是你奶让这么干的,你这要是有怨气,回头找她去,可不兴找大伯娘。把你说给黄家的事大伯娘一点儿不知情,是你奶贪图那三十两银子,也是她让你爹给你灌药的,你有怨也找她去。之前大伯娘做得有些过了,说的话也不大中听,但这都是为了你好,想你越勤快,以后定能嫁个好人家。你珠姐儿年纪小不懂事,对你做了些错事,但姐妹间哪能没有磕磕碰碰,她现在可后悔了,说以前没能好好爱护你。清明大伯娘让她给你烧两张纸钱,你拿去贿赂贿赂阎罗王,让他给你投到大户人家当千金小姐。”

    待看到破炕头上躺着的“尸体”,陈李氏惊骇万分,几步退到了门边,听到门外的催促声,只好又上前来,走近后腿一软就跪下了,索性拜了几拜才把手伸向炕上的人。

    乔岚本来还想听多点内幕,那手已经摸索到她腰腹上想解开那儿的布丝绦,便也不再忍了,霍地一下直起上半身,冷冷地看着半跪在地上的妇人。

    “鬼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这声尖叫所包含的极度恐惧骇到了门外的陈王氏,让她两眼一翻白,一口气梗在肺里,差点没抽过去,然而坚强如她到底缓过来了,然后撩起裙角以平生最快的速度跑得无影无踪,很快陈李氏屁滚尿流地爬出来,追着婆婆而去,只不过她已经吓得手软脚软,而且心里素质远没有陈王氏硬,每跑几步就摔一摔,爬一爬,然后继续跑,继续跌。

    看到对方的惨状,乔岚很想捧腹大笑,但她笑不出来,对方的尖叫分贝之高震得她的耳朵嗡地一下就“失聪”了,而且她发现更为悲剧的是,之前她还点蜡烛为之默哀的陈月荷正是她自己:空间到底把我怎么了!?我怎么就成了陈月荷了。

    之前因为身体还有麻痹感,乔岚也没能仔细打量自己,如今发现异常了,仔细看了看才发现自己活生生地小了一号,瘦小的双手满是伤痕和茧子,她突然意识到,这绝不是空间转移这么简单,她还是她,但绝不是原来的她:我肯定是死了,然后还借尸还魂变成了别人,谁能告诉我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居然抢了别人的身体……姥爷,该怎么办,我还能回去吗……

    从来不看网络小说的某人根本不知道这世上还有穿越一说,穿越题材的电视流行那会儿,她还题海中沉浮。浸淫末世一个月多,见识了各种各样的异能以及匪夷所思的异象,乔岚对借尸还魂并非不可接受,但是:这到底是那个缺德鬼干的好事,还我凹凸有致,惹火性感的身材!!!呜呜呜……

    就在乔岚再次无力地躺平身体点蜡烛为自己默哀的时候,又有人过来了,不过这次,似友非敌。

    “姐!”一个娇小的身影穿过被陈李氏撞坏了门口走了进来,“姐,你怎么样了?”

    乔岚饿得不行了,这会儿也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应对,所以一不做二不休,干脆默默躺着装晕。

    清凉的液体被一点点喂进乔岚干渴的口中,几口凉水进腹,眩晕感去了一些。乔岚裂开眼缝,看到一个大概七八岁,穿着粗布短衣的小姑娘,手里拿着一个黑乎乎的什物,眉头紧锁,大概在苦恼怎么让自己吃进去。

    “姐,醒醒!你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起来吃点吧,不然该饿坏了。姐,醒醒,你醒醒……姐,你不要死……”小姑娘的语气带上了哭腔,乔岚就很识时务地“醒”过来了,不过还是“虚弱”得讲不出话来。

    “姐你醒啦,太好了,我还以为……”小姑娘破涕为笑,连忙把手里的东西递过来,发现乔岚很“虚弱”后又乖巧地掰下一小口喂进乔岚的嘴里,乔岚心里那叫一个感动啊,可是,等等,这粗糙不堪的口感,这怪异的味道,什么玩意儿?!

    乔岚很想把嘴里的不明物体吐出来,但触及小姑娘瘦弱的脸颊上尤其精亮的眼睛,她还是勉为其难地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了,可紧接着,小姑娘已经掰下第二块喂过来了,乔岚不想勉强自己,可小姑娘转眼就泪汪汪了,“姐怎么不吃了,娘说只要你吃得进东西就能好起来,如果不吃东西,不病死也是饿死的。姐,你就吃点吧,求你了。”

    乔岚抵御不了那双泪汪汪的眼睛,只能继续勉强自己。好不容易吃完那个所谓的饼子,乔岚觉得梗得要死,还好小姑娘带来的水充足,不然她早晚得噎死。

    “今天那个家吃白面馒头,还有好多菜,我和娘忙了一天就分了两个饼子,连菜沫渣子都不给,抠不死他们。这还是我偷拿的。不过,我知道老妖婆把馒头藏在哪儿,今晚我去偷拿几个,明天给姐拿来。”喂姐姐吃下一个饼子,保证姐姐不会病死或饿死后,小姑娘看起来轻松了不少,开始絮絮叨叨地讲话。

    乔岚心安理得地装虚弱,她喜欢小姑娘的唠叨,从中能了解到很多人和事,她很想开口说两句,好引导小姑娘把话题转向她感兴趣的地方,但她发现小姑娘很自然而然地接受两人的相处模式,好像以前就是这样就是一个讲一个听:原身不会讲话?不会这么倒霉吧。

    “姐,你怎么都不训我了?”

    “嗯?!”这又是什么节奏?!

    “以前你不让我说‘那个家’还有‘老妖婆’,我一说你就会训我。”

    “……”乔岚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接话的好,“我训……训你,你怎么不改?”还好不是哑巴。

    “我早就跟你说过了,我们跟他们不是一家人。他们不用干活,我们一天干到晚。他们吃肉,连汤都不给我们。老妖婆这么坏,我还想喊她东家呢。”小姑娘叉着腰,义愤填膺地发泄自己的愤慨,想把一向古板教条的姐姐拉入反抗者阵营。

    “东家?!你怎么会这么想?”乔岚不免觉得好笑。

    “她把我们当下人使唤,不是东家是什么。”听到这个理由,乔岚忍不住轻笑出声,从未听过姐姐笑的小姑娘停下了她的慷慨激昂,疑惑地看着乔岚,“姐,你好像跟以前不太一样了。”

    “额……”乔岚的笑戛然而止,第一时间把表情变成黯然欲泣状,“他们不要我了,所以姐现在也不是‘那个家’的人了,跟你一样。”乔岚真想给自己颁一个“思维最敏捷奖”,这么一瞬间就想到了一个这么好的很合理的理由,还为之后的一系列转变打下了坚实的基础。“对了,我怎么会在这?!”乔岚终于问出了盘桓脑海很久的问题,她还想解释一下是因为自己晕过去了才稀里糊涂,但很显然,极富倾诉欲的小姑娘主动得很,“他们吵个不停,还打架,老妖婆不给你回家,还把咱娘关起来了,其他地方也没有空房子,里正就让人把你抬过这里来。那个,姐,你……难过吗?”小姑娘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乔岚。

    “难过!?”好像,我是应该难过才对。

    “额……他们讲……”刚才乔岚恹恹的,没什么精神,她不敢提到那个话题,如今乔岚主动提起,脸上还挂着淡淡的笑意,好像听得进劝的样子,便也鼓起了勇气,“姐,那样的人家,咱不稀罕,退了才好呢。明明多得姐嫁过去冲喜才把那龟儿子救活的,转身就退婚,这样忘恩…忘恩负义的无耻之徒,谁嫁谁倒霉。我很庆幸姐没嫁过去,不然还不被蹉跎死。姐今年才十三岁了,过几年,大家都忘得差不多了。像姐这么勤快又漂亮的好姑娘,一定可以找到好归宿的。介意姐退过婚的姐夫才不是好姐夫。”

    “这些都谁教的?!”乔岚有点诧异眼前这个豆芽菜一样的小姑娘居然还懂这么多大道理。这会儿,乔岚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身在戒律严明的古代,所以不知道她这个便宜妹妹的观点和言论有多惊世骇俗。

    “没谁教,额,谢金宝也说了些,我记住了。刚刚有些是他告诉我的,我一并跟你说了。”

    “呵呵……”

    乔岚不着痕迹地跟小姑娘套话,发现她人虽小,可却很有性格,也很有想法。

    入夜深了,小姑娘一直都没走,乔岚知道她想留下来陪自己,不过她却纠结起来了,末世沉浮一个月多,她极度缺乏安全感,如今荒郊野岭,四堵泥墙,若有若无的狼嚎,让她真恨不得躲进空间不出来了,偏偏她又有太多顾忌,不可能让小姑娘也进去。让小姑娘一个人回去吧,又怕她有危险。

    这会儿,乔岚依然相信她还真二十一世纪的地球,只是到了某个极度极度极度封闭的山区而已,因为封闭,幸而未被丧尸病毒感染到,从而在末世中偏于一隅,或者说,在漫长的历史长河中,这个地方就这么一直保持着,千年不变。

第三章 暗自打探

    就在乔岚决定强撑着送小姑娘回去的时候,小姑娘撅起嘴发出了两声“叽叽~叽叽~~”,听起来跟真的虫鸣差不多,然后外面响起了“咕咕咕~咕~~”,声音并不突兀,不过因为小姑娘的举动,乔岚倒是注意到了。

    一个身穿粗糙短衫的少年背着一捆柴火进来,对小姑娘稍微示意了一下就开始闷声干活,升起了一堆篝火后,留下一句“我在外面守着”就出去了。乔岚坐起身来,从崩塌了一半的泥墙往外看,她夜视能力不错,正好看到一个少年的身影在不远处站成了一棵笔直的白杨。

    “有人守夜,咱们可以安心睡觉了。”乔岚的八卦之火被突然出现又闷声干活的少年撩起,可小姑娘已经爬上破炕,打算会周公去了。

    “谢金宝?”小样,居然还玩暗号,搞得跟地下党接头一样。

    “嗯~好困!”小姑娘语焉未详,打了个呵欠,转了个身就貌似睡着了。

    “嘿嘿!”年轻真是好啊。姐如今十三岁的躯体,二十的灵魂。丫的,姐封顶才二十岁,正是青春年少,花开正好的好时候,只是……不会再相信所谓的爱情了……

    小姑娘已经进入睡梦了,乔岚却一直醒着,警惕着丝毫不敢放松是一回事,另外她还无法理清纷乱的头绪,末世,异能,空间,借尸还魂……

    多得她一直没睡,当外面有动静时,也第一时间察觉了。乔岚悄然起身,四下看了看,找到一根木头,拿起来还算趁手,然后贴着门板往外看,只见一百米开外,除了之前的少年,还有另外两个身影,虽然看不大清五官,而且抠抠缩缩,没个正型,但看得出是俩成年男子,开始三人压低了声音说话,不过很快就大声嚷嚷起来。

    “谢金宝,哥哥叫你一起玩是看得起你,别给脸不要脸。”

    “真看不出来你还胆敢吃独食,就你这小身板,行吗,啊?!”

    “我最后说一次,滚!不然,别管我的箭不长眼。”

    谢金宝说完,本来还是虚搭着的弓箭拉满了弦,坚定不移地指着其中靠得比较近的那个。所谓色令智昏,另一个见谢金宝的箭没有指着自己,便想偷袭,结果他才一动弹,嗖的一声,利箭离弦,没入他脚尖前的土地,只留下箭羽部分,吓得他倒摔在地上,本还想虚张声势一番,最好能敲诈点什么,可谢金宝已经极快地上新箭,泛着冷光的箭头牢牢地锁定在他身上,粗言恶语顿时被扼杀心肺中。

    哟呵!看到谢金宝射箭,重新抽箭,搭箭,拉弓这一系列动作一气呵成,完成得如此高规格,乔岚不由地感叹出声:小妹眼光真真不错,碰到了这么这个活宝。

    那两个痞子最终还是被逼走了,谢金宝把他们“送回”小河对岸才回头,继续在一百米开外站成一棵杨树。

    有了这么一个称职的保镖,乔岚一直提着的心稍微放下些,给篝火添了两根柴火后躺下,浅浅地睡了一觉。

    第二天,天边吐白,乔岚第一时间醒来,刚好看到朝阳从山的那边上冉冉升起,金色的光线如同利剑一样铺撒开来。青山村在阳光下显得尤为光彩熠熠。

    她的姥爷是一个积极乐观的人,面对生活,他总是充满斗志。乔岚是姥爷抚养长大的,自然而然受到姥爷的真传,她和姥爷一样绝对会是那个“爬涯登山时,上有饿狼咬绳,下有猛虎徘徊,尤有心情欣赏崖上花朵之人”。

    看着如此生机盎然的一幕,前不见出路后亦无退路的乔岚依然觉得充满希望。

    小姑娘睡得没心没肺,乔岚一边活动僵硬的四肢,一边出去和便宜未来妹夫打了个招呼,顺便谢谢他,长得挺彪的少年这会儿居然扭捏起来了。

    “没,没事!我,我只,只是…站…站这儿……牙,牙儿还没醒呢?”

    “嗯,还睡着呢。”牙儿,这么说小姑娘的名字应该是陈月牙或陈月芽。

    谢金宝根本不敢看乔岚,生性腼腆是真,加上陈月荷此前就跟他说过两次话,每次都是让他离月牙远一点,任谁头上被扣下一顶“败坏女子清誉”的大帽子都无法泰然处之,何况是面对始作俑者。乔岚不知道内情,只觉得眼前的少年纯情得可爱,为此,她的笑得更开了,殊不知她的反差令对方更加束手无策了。

    借口要去打猎,谢金宝就离开了。

    目送谢金宝离开,乔岚这才仔细打量这一方净土。

    青山村四面环山,地形有点像是盆地,有一条小河自北向南流淌,把盆地分成两块,东大西小,河东可以看到成片的作物,一片生机勃勃的景象,再远一点还能看到袅袅炊烟,可是……乔岚困惑地看了看僧所在的西岸,非但没有任何种植痕迹,而且一户人家也没有,跟东岸简直没得比。

    乔岚又想起昨晚小姑娘说是里正让人把她抬到这儿来的,当时她也不甚了解实际情况,不好评判,如今看来,那个里正也绝非善类,居然把病得不省人事的自己扔在这个鸡不生蛋,鸟不拉屎,这不是明摆着让自己早死早超生嘛。

    乔岚看着远方的炊烟失神,即使是在末世前,她都很少能有这么平静的时候,更何况经历了一个月多血雨腥风,朝不保夕的末世逃亡,这里的安静祥和,令她觉得弥足珍贵。

    陈月牙醒来,出来看到望着远山失神的乔岚,她越发觉得姐姐越来越奇怪了,看个山头都能发呆。

    便宜妹妹要回“那个家”干活,临走嘱咐乔岚好好休息,她干完活就会带吃的过来,并让乔岚千万别离西山太近,理由是太危险。

    乔岚还想问问怎么个危险法,陈月牙已经跑开,一溜烟的功夫就只剩个影儿了。

    中午时分,陈月牙果然来,还带来了一个白面馒头和几片白水煮的菜叶子,虽然味道还是差强人意,但乔岚欣然接受。陈月牙没有明说,乔岚却可以推断出,白面馒头在陈家是很珍贵的食物,平时的主食就是昨晚她吃的怪味杂粮饼。

    乔岚掰下一小半递过去,陈月牙摆手摇头拒绝了,她没忘记生病的人要多吃点好的,她自觉身体健壮,白面馒头当然是给生病中的姐姐吃。乔岚也实在饿得慌,倒也没多推让,怀着感恩的心细嚼慢咽。

    “娘让我跟说,她一定会求得那些人的同意,让你回去的。她求了陈老头,求老妖婆,又求陈生华,连陈月珠她都求,头都磕破了。”陈月牙的声音无限低落下来,她娘在那个家从来都是最卑微的存在,但今天她不停地哀求那些人,而且见人就求,明显刷新了下限,“姐,你想回‘那个家’吗?”如若不想,娘就无需任人践踏了。

    “不想!”乔岚斩钉截铁地回答道。

    “真的!我也不想你回去,待在那个家,光干活,还吃不饱。要不是为了你和娘,我宁愿上山当野人去。”陈月牙的双眼叮地一下亮了起来,可很快就黯淡下来了,“可不回去,你真要去当野人吗。”小姑娘终于突然发现以前的想法有点天真,野人那是那么好当的。

    “放心,姐不会有事的!”世外桃源虽好,乔岚没有打算一直待下去,她要出去找姥爷,顺便找一找父亲。乔岚吃着吃着,突然把手上剩下的一小块塞到了陈月牙的嘴里,“好吃不?”

    “……”陈月牙愣住了,一丝丝的甜味从口中的面团泛开,侵袭她的味蕾,这是她从未品尝过的美味,“好吃,真好吃!”

    “跟我多讲讲家里的事儿,之前病得不清不楚,很多事都不知道或是忘了。”乔岚见缝插针地套情报,还不忘给自己的“健忘症”找理由,以免被怀疑。

    “还不素辣样!”陈月牙舍不得吞下去那片馒头,单单是含在嘴里,所以说话有点含糊。

    “别含着,吞下去!”

    “唔!”一听乔岚发话,陈月牙一下子嘴里的东西给吞下去了,“呜,没了~”

    之前的几个月,乔岚的确病得不轻,严重时连人都认不得,陈月牙倒也没多心,对家里的近况娓娓道来,虽然不好问得过细,但这不妨碍乔岚脑补出一个完整的家谱来。

    陈家现在是陈老汉当家,可他不管家,所以陈王氏在家里头是一把手。陈家有四儿两女:长女陈生桃远嫁;长子陈生荣娶妻李氏,育有两儿一女,陈月金、陈月银和陈月珠;次子陈生华娶妻梁氏,育有两女,陈月荷和陈月牙;三儿子陈生富娶妻张氏,育有一对双胞胎女儿,陈月蝴和陈月蝶;幺儿陈生贵十七岁,尚未娶妻,最近才定亲;幺女陈生梨,十五岁,数次议亲未果。

    名字可不是乔岚能脑补出来的,而是陈月牙说的,她对那个家的人充满了不满与不屑,从来都是指名道姓的,以示对那些人的厌恶。知道这些人的名字后,乔岚暗地里啧啧称奇,这些名字单个儿看起来还没什么,串联起来就足见志向之高远,理想之远大:陈李氏再生一个肯定就是陈月宝!金银珠宝,还真是一目了然。从名字就可以看出,陈月荷、陈月牙不是一家人了,没有一起俗不可耐。

    陈李氏娘家家境不错,嫁过来是长媳,生下陈家长孙后又生了一个儿子,她的两个儿子还是陈家唯二的两个男孙,这些都是她每天不离口的功绩之一,她自诩陈家的大功臣,所以在陈家及其嚣张,与之相反的是陈月荷和陈月牙的生母陈梁氏,娘家不显,相公不爱,还一连生了两个女儿,所以在陈家只有被虐的份儿,还捎带上了她的两个女儿。

    陈张氏虽然也生了两个女儿,但架不住人家生的是双胞胎,搁谁眼里都得稀罕一番,而且陈张氏嘴甜,会讨巧卖乖,加上一个爱妻如命的陈生富,她的日子过得比陈李氏还舒坦。

    闲聊中,乔岚还套出陈月牙居然已经十岁了,看着瘦弱不堪的小姑娘,她鞠了一把同情的泪,对于没见过面的便宜娘,她也深表同情,不过在看到自己的小爪子后,她的同情戛然而止,暗骂一句:让你缺心眼!

第四章 忆苦思甜

    两姐妹“一起”忆苦思甜,陈月牙娓娓道来,“还记得大前年我关被起来那次吗,你和娘还为我求了他们好久。我猜他们肯定没告诉你们为什么把我关起来。那次是陈月珠欺负我,刚好我手边有根棍子,我抓起来抽她,就这样,啪啪啪,抽得她跟过街老鼠似的到处乱串,结果摔了一跤,把门牙磕掉了,陈李氏要打我,我连她一块儿抽,后来老头儿动了家法,抽了我一顿。”

    “我不知道……”应该不知道吧,乔岚想。

    “他们怕陈月珠豁牙的事传开,定要死死捂着这件事。”

    “可能他们还怕我有样学样,学你叛逆。”

    “也是,一个我已经够他们都脑仁疼了。打哪以后我就开窍了,谁欺负我我就抽谁,打不过,伤好了继续打,后来再也没人欺负我。”说到这,陈月牙撇了撇嘴,“姐那时候还老念我,说我做的不对,还折了我的棍子。”

    “呵呵……”那不是我干的,要是我,肯定跟你一块儿抽他们。

    乔岚瞅了瞅陈月牙,暗叹到:这就是所谓的不在沉默中灭亡,就在沉默中爆发吧。小豆芽菜都被逼得走上了暴力维权的道路,由此可见陈家压迫得有多狠。

    乔岚觉得陈月牙是青春期叛逆,她也曾叛逆过,屡次离家出走,多次和人打架,直到姥爷在她跟前流下了两行清泪,她才痛改前非,只不过几年后姥爷给她支招怎么骗她父亲过来给她过生日,她由此及彼猜出了那两行清泪是姥爷滴眼药水滴多了的缘故:说多了都是泪啊,也不知姥爷现在怎么样了。

    陈月牙在陈家算是一个比较叛逆的存在,她棒打堂姐,忤逆生父,还跟奶奶叫板,俗话说狠得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陈家对她恨得咬牙切齿,对于没在她出生时摁死在尿痛里这件事悔不当初。陈月牙太彪悍,陈家却也无可奈何,只能可劲地蹉跎懦弱的陈梁氏和陈月荷,还有等她再长大一点拿捏她的亲事。

    在陈月牙眼里,陈家除了她娘、她姐和她,就没一个好人,不过说到小姑陈生梨的时候,她言辞间到没那么犀利,“她就是被老妖婆给耽误的,不然早嫁出去了,何至于现在还留在家里当老姑娘,再不嫁,有她哭的时候。”

    “这也不是她说了算?”

    “哎,也是!她还能自己去说亲不成。再不把陈生梨嫁出去,有老妖婆哭的时候。”

    “渣爹这两天在干什么?”

    “渣爹?谁?”

    “陈生华,渣爹就是烂成碎末渣滓的爹。”

    “我喜欢这个称呼。他啊,忙着从老妖婆收礼抠银子使。黄家不是给了三十两银子做聘礼嘛……”陈月牙看了看乔岚的脸色,发现没异样后才继续说,“老妖婆拿十两帮陈生贵下聘。昨天吵到最后,各让一步,退了一半聘礼,老妖婆手里还剩下五两,那些人都盯着呢。”

    陈月牙又说了一些村里的新旧闻,其中有三道两面的里正,自诩大户人家的里正婆娘,饶舌的四姑婆,偷鸡摸狗的陈大头和三癞子等等等等。

    也就是陈月牙这个一根筋的小单纯,或者说,她内心一直期盼着姐姐能和她统一战线,不然,任谁面对一个从来只知道三从四德,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包子女变成一个八卦女王都得怀疑一二,可谁让她遇上的是狡猾狡猾的乔岚呢,不显山,不露水,就让她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乔岚很想知道青山村的具体方位,怎么出去,谁曾想到陈月牙对于外面的世界却知之不多,有限的认知还是谢金宝告诉她的,而且语焉不详,说东山有路,出去就是五里镇,谢金宝去镇上卖山货时会帮她捎带一些,只不过钱都拿去买药了,没能攒下来,并嘱咐乔岚千万不能跟别人说,怕传到陈王氏耳中,她会闹起来,何况还有一个不省事的陈生华,当然,陈家其他人都不是省油的灯。

    好不容易攒了点钱,却全都用在三观不合的包子姐身上,小姑娘让乔岚感动得一塌糊涂。如果外面是太平盛世的话,乔岚一定二话不说,把小姑娘和她娘带走,帮她们脱离苦海,可是她非但不能带她们走,而且很有可能,在找到姥爷和父亲后,她还得把他们带到这里来避世。

    乔岚开始套了谢金宝的情况,她觉得如果自己要走出去的话,只能借助这个可以兼任导航和保镖的少年,问了之后才知道那个虎头虎脑的少年也是个可怜人,七岁的时候,父亲上山打猎被野物咬死,娘扔下他跟人跑了,大伯谢有柱借口帮他打理田宅,一步步登堂入室,硬生生把少年变成了三无人员,少年也是个有骨气的,一时间拿不回属于自己的东西,他也不稀罕了,年纪小小就开始上山挖陷阱逮兔子,自己养活自己。

    “昨晚有两个人鬼鬼祟祟的,多亏了谢金宝用箭吓跑他们。”

    “很多人都怕他,他的箭可准了。去年,谢金宝射杀一只大野猪,只用了一根箭,射在这里。”陈月牙比了比自己的脖子,“他第一次拿着他爹的弓箭上山时才九岁,练了这么些年,村里的老猎户说凭谢金宝的技术,大虫到他这儿都手…手到拿来。”

    “小样还想拽文。哈哈,我知道他箭术了得,但没想到这么厉害,那他不是有堆成山的铜板和银子?”野猪是受保护的,老虎也是受保护的,某人默默吐槽。

    “他从不多打猎物,够吃够用就行了。他说他还住在村里,不想和谢有柱撕破脸,不过也不会再让他占便宜了。”

    听到这儿,乔岚眼前一亮:这么说谢金宝有计划走出大山,这样的话就太好了,他一定会乐意有我这个资深的外界专家同行,不过,我要不要告诉他外面正在经历末世,到处都是丧尸,人也不是普通的人的,差不多都是异能者,仅凭一把弓箭,技术再好也顶不了什么事,没准一个不小心连渣都剩不下。

    下午,谢金宝拎着一只兔子疾步行来,到跟前很自然地和陈月牙说了几句话,不期然看到正瞅着他怪笑的乔岚,脸上的表情瞬间扭曲。乔岚一脸莫名,指着匆匆走开去河边处理兔子的谢金宝问陈月牙,“我得罪他啦?”

    “怎么会……”陈月牙有点尴尬,谢金宝曾告诉他,他一看到她姐就觉得心里发憷,但她怎么好告诉姐姐真相呢。

    看着兹兹作响的烤肉,乔岚不知道吞了多少口水才没让自己流露出馋相。肉终于烤好了,谢金宝扒拉下一只后腿,用荷叶包着递给陈月牙,后者立马递给乔岚,乔岚被烤肉摄去了全部的心思,对于谢金宝的别扭根本没在意,接过荷叶包,深深地,深深地吸了一口肉香。

    乔岚刚要开咬,眼睛余光看到谢金宝把另一只后腿给陈月牙,后者却不接,谢金宝再让,后者干脆不理她,反而走到乔岚身边,劝她吃多点,快点好起来。

    “这回你姐姐都有份吃了,你也吃点吧。”

    “不行,我姐是因为病了,否则她怎会馋你这口吃的,况且她已不再是那个家的人。”

    “你可以带一块回去给婶娘吃。”

    “别!你忘了那次,我一回去被老妖婆发现,到处说我娘吃独食,眼里没老人,不孝不悌,我娘连味都没闻到就被逼得差点投遥水河。”

    “那我也不吃了。”

    喂喂喂,少年,关键时候怎能赌气。饥肠辘辘的乔岚捧着一个香喷喷的兔子腿,却无法大快朵颐,默默把泪流进了心海:我到底是吃啊还是吃啊。丫的,看来不解决这个别扭的小姑娘,今天是没法把美味吃进嘴了。

    乔岚拿起被谢金宝扔下的兔子腿,递给陈月牙,“吃!有得吃就吃,先把自己养好了才能为别人考虑。你瞧瞧你这小身板,风大点儿都能把你带跑,还能护着谁,打架就亏大了去了。你放心,我有办法让娘吃到嘴里。”

    “不可能,娘不会吃的。”陈月牙嘟着嘴,不肯妥协。

    “我已经想到办法了,你先吃,吃完我告诉你。”

    “真的!”

    “比珍珠还真。”

    “……”陈月牙终于妥协,虔诚地双手接过了热乎的荷叶包,好像里包着的兔子腿是凤肝龙肉一样。

    三人美滋滋地吃了一顿,一个人很久没吃过这么美味的烤肉,一个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剩下的一个经常吃,但看着那个从没吃过的吃得津津有味,笑的粗狂的眼眉都弯了。

    乔岚一边吃一边注意便宜妹妹和便宜妹夫,吃得差不多了,心里便也活动开了:得,一个扭扭捏捏不理旁的人,一个宁愿饿成豆芽菜都不吃独食,俩别扭精,刚好凑一对。这以后要是不成的话就太没天理了。

    填饱了肚子,乔岚把特意留出来的已经凉下来的肉用刀划拉成肉丝,包好交给陈月牙,告诉她回去后把菜饼子剖成两片,把肉丝放进去,再合成一个饼子给便宜娘吃,同时吩咐她不要再加热,如果不然香气散开来,一准被抓包。

    得了主意,陈月牙当然满口答应,迫不及待要回去弄给同样没吃过好东西的娘吃,谢金宝要去硝制兔皮。两人都走了,乔岚一个人坐在乱石堆上,看着宁静安详的青山村,内心深处的不安却在一点点扩大。

    刚刚美食当前,大家心情都比较放松的时候,她尝试着向谢金宝套情报,察觉到少年还是挺精明的主,不敢套得太明显,一时束手无策,反倒是陈月牙说了一句让他讲讲外面的事,谢金宝就知无不言,言而不尽了。

    谢金宝说:北方鞑子扣关,南方有南越进犯,西北的西吴也不安分,只是大晋一向重文轻武,朝廷积弱,如今却只得一个威武将军嫡孙威武少将军能够震慑进犯的贼人,顾得了北边顾不了南边,如此下去,朝廷很有可能再征兵。

    谢金宝说:历山县的县令下个月就调任了,却被人发现死在县衙里,新来的县令查了几天就结案了,只说是仇家干的。

    谢金宝还说:里正娘舅家的小秀才今年乡试没过,非说是因为考之前吃坏了肚子,明年皇上四十大寿,很有可能增开恩科,要是再落榜,我看他这次找什么借口。

    谢金宝所说的每一个话题都把乔岚的五脏六腑震得隐隐作痛,她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但是她潜意识里不想相信这么匪夷所思的事情。

    现在还是二十一世界吗?这儿还是地球吗?乔岚想躲到空间里静一静,再仔仔细细,认认真真把思绪理一遍,可她不能,这儿没遮没掩的,怕人看见,她不敢轻举妄动,只好一个人对着夕阳,默默凌乱。之前,乔岚唯一接触到了有时代特色的只有陈月牙和谢金宝这两个人,单从他们的装扮,还可以勉强自己相信那是少数民族的装束,可是加上从他们口中讲述的“新闻”,她却再也无法自欺欺人了。

    盛夏的夜,虫鸣响起,星空灿烂,当晚,乔岚就做了一个梦,梦的主角叫陈月荷。乔岚从陈月荷的视角看透了她堪称悲惨的一生:干不完的活,吃不饱,穿不暖。梦里充斥着陈家人的嘴脸,有殴打责骂的,有张牙舞爪的,有嘲弄戏耍的。生母陈梁氏生性懦弱,在陈家毫无地位可言,她也教会了陈月荷卑微。唯一的笑脸来自于叛逆的妹妹陈月牙。

第五章 原是穿越

    第二天,天还没亮,睡梦中的乔岚表情显得尤为痛苦,梦中,陈生华正拿着一碗黑漆漆的汤药步步逼近,她知道那碗药有问题,她想挣扎,可是一种哀莫大于心死的悲凉感袭来,她或者说陈月荷一动不动地任由汤药灌进喉咙,不多会儿,她便觉得天旋地转,昏死过去。

    随着梦中的陈月荷昏死过去,乔岚醒来了,经过这一梦,她的脑海里多了一个人的记忆,之前陈月牙告诉她的种种在她的脑海里变得鲜活起来,让她对这一方世界有了强烈的代入感。乔岚终于正视自己所面临的局面,她不仅仅借尸还魂,还穿越时空回到了古代。

    乔岚坐起身来,看着泛白的天边,再次失了神。眼前的局面比以往任何一个困局都要让她束手无策。从小到大,她都是骄傲的,她也有资本骄傲,作为军二代以及富三代,无论发生什么事,她背后都站着两座大山——她父亲和她姥爷,即便到了末世,她依然顺遂,面对人渣的背叛,她也没有丝毫慌乱,计划着“珍爱生命,远离人渣”,要不是那个贱人突忽其来的一枪,估计她现在已经找回姥爷或者父亲,何至于一个人在陌生的时空默默垂泪。

    铺天盖地的孤单感压得乔岚喘不过气来,她深深地,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清晨的空气,转头看到身边睡得口水直流的陈月牙,乔岚愣了一下,最终无奈地笑了,旁边有这么一个坚强的榜样,她怎好意思再消沉下去。

    在陈月荷的记忆中,这个妹妹多次为了护着她和她娘挺身而出,虽然结果往往是一块儿被打被骂,但小姑娘出奇的倔强,一次又一次地张开她瘦弱的臂膀护在本应护着她的人跟前。乔岚顺了顺陈月牙凌乱的头发,出奇地心疼这个护短的小姑娘。继承了陈月荷全部记忆的乔岚知道,陈月荷内心深处埋藏着对妹妹的羡慕嫉妒恨,她羡慕妹妹敢于反抗,她嫉妒妹妹不再受人欺负,她恨妹妹逃脱了她和娘的命运,所以她不作不死,总是借长姐之名拘着陈月牙,想让她变成陈梁氏三号或者陈月荷二号,两次找上谢金宝也是她的嫉妒心作祟。

    乔岚略微思考了一下,觉得老天爷对自己还是有所眷顾的,起码没有收回自己的空间异能,而且空间里还有两大堆的珠宝首饰:随便出手那么一两件就够我好吃好喝好玩一阵子了。我现在相当于坐拥金山银山,要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易如反掌,富贵荣华什么的信手拈来。老天如此厚待,我还有什么好忧愁的,只是……好不容易看到逆境中的闪光点,想到仍然在末世中挣扎求生的亲人,乔岚默。

    黯然伤神了一会儿,乔岚决定暂时放下对姥爷和父亲的忧虑,先想想眼前。她试了一下,还是没能进入空间,但取东西放东西的功能还在。

    乔岚从空间拿出一个粗壮的金镯子,比了比陈月牙的小手腕,叹了口气,还是换了一个细一点的,一时想起无理搅三分的陈家人,乔岚又把细金镯子收回空间,拿出一串更为低调的小叶紫檀转运手串套在陈月牙的手腕上。

    看到乔岚出来,谢金宝默默蹭过来。听到乔岚说要去镇上,他惊讶得眼睛都瞪出来了,可是面对陈月牙时口若悬河的口才到了乔岚跟前却像是被截流的河水一样,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啦。

    “好好干,我把月牙托付给你了!”乔岚拍了拍谢金宝的肩膀,因为她比对方矮了一个头,做这个动作有故作老成的嫌疑,不过谢金宝没有在意这个,他觉得牙儿的姐姐有点奇怪,去镇上就去镇上,怎么一副不会再回来的样子。

    乔岚说完迈开步伐,往唯一的独木桥走去,出去的路在东山那边,她就必须到东岸去,穿过村庄,才能找到出去的路。

    “牙儿会不高兴的。”笨嘴拙舌的谢金宝好不容易挤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可是远去的人只是摆了摆手,并未停下脚步。谢金宝的眉间皱出了一个川字,想了又想,打了个呼哨,一只健硕的大狗欢快地跑近,他指了指只剩下墙壁的破屋子,大狗很听话地跑过去,钻了门板里,然后在破炕前趴下,同时地看着四周。

    乔岚的身体依然虚弱,所以她走得很慢。虽然连吃了两餐兔肉,但以前到底亏空得厉害,那一碗夺命汤药更是最后一根稻草压垮这具羸弱的身体,如今能活过来,口能言,腿能走,已经是奇迹了。

    在西岸的时候,远远地看东岸还觉得一片生机,如今走在乡间的小道上,近距离看田间的作物才觉得不对劲。成片的稻田已经结穗,可是穗串很小,而且穗粒稀稀拉拉,不懂种田的乔岚都能看出这些水稻长势很差:咱也是去过乡下的人,水稻快到收获期时都是被沉甸甸的稻穗压弯了腰的,瞧这一棵棵站得笔直笔直的,就跟那小白杨似的,哎,我怎么又想到小白杨了。

    乔岚又路过几块菜畦,发现作物种类比较单一,也就是大白菜、萝卜等比较常吃的几种。

    乔岚在一个菜畦旁停下,她很想进去找一找有无可以直接入口的蔬果,要是平时,她可没有顾虑,问题是继承了陈月荷记忆的她知道这里的民风尤其彪悍,一棵菜引发的血案并不鲜见。犹豫中的乔岚左右望了望,然后她看到身后不远不近跟着她的谢金宝,这个发现让她忍不住想扶额:什么时候警惕性变得这么低了,被人跟了一路都没发现。

    她招了招手,把谢金宝招来跟前,“我刚把月牙交给你,你就扔下她不管。留她一个人睡在那种地方,出点啥事怎么办,快回去。”

    “没,我……我让小狼……守着。”

    “小狼?!那是谁?”

    “狗……我的……”

    “一只狗顶个屁用啊。”

    “你……”谢金宝满脸通红,他这是被气的,觉得自己好心被当成驴肝肺了,而且还连累小狼被骂,偏偏对方还是牙儿的姐姐,他不能将之怎么样,“小狼…比…比你能干。”

    “你是说我畜生不如?”

    “我……”谢金宝的脸更红了,可是这会儿是羞红的,他真没有骂人的意思,可是仔细一想,可不就是那个意思。

    “……”乔岚知道谢金宝的别扭不是因为她是陈月荷,而是因为她是陈月牙她姐,她岚努力地不让自己发笑,忍得肝都疼了,“快回去看着牙儿。那地方指不定有熊出没。”

    “那…那儿没熊,只有野…野猪,小狼不怕它们。”

    乔岚满脸黑线,已经不知道怎么跟眼前这个异常执着的二愣子沟通了:神啊,救救我吧。谢金宝别扭了一会,终于拿正眼看乔岚,“出去做什么?”

    “额!”乔岚默然,实话肯定不能说,得编个理由引起他的共鸣,这样,他回头也能给月牙一个交代,“我现在有家归不得,又有没有个生计,总不能光靠牙儿和你,只能去镇上碰碰运气,也许能找到活计也说不定,起码我得养活自己。”

    “你等等!”谢金宝奔跑开来,在不远处的一个拐弯就不见了,但很快就回来了,身后跟着一头小毛驴,后面拉着一辆小巧玲珑的车,“上车,送你。”

    乔岚忍不住喜上眉梢,默默地在心中给便宜未来妹夫点赞。

    驴车上慢悠悠地往前荡,轮子有规律地发出咯吱咯吱声,在静寂的小山村里显得格外有味道。乔岚坐在驴车上,轻轻松松来了一个青山村一日游。

    青山村有一百零八户人家,总共七百八十九个村民,其中二十四户有自己的田产,其他大部分靠佃张地主家的地过活,在青山村现有的两千八百九十亩耕地中,张地主一户就占了两千亩。

    根据陈月荷的记忆,乔岚了解到占地不小的西岸之所以荒芜是因为西山上野猪特别猖狂,早些年还有人尝试在西岸开荒,可是每到收成的时候,野猪就会成群结队下山“帮忙收割”,百分百颗粒无收。几年前,张地主组织人手开荒,还下了大力气用原木筑防护墙,结果被防护墙野猪撞垮,颗粒无收,再一年,张地主雇了大批的猎手上山,结果还是颗粒无收,而且进山的猎手伤的伤,死的死。如此大手笔的张地主都大败而归了,其他人也只能绝了这条心,不再去触这个霉头。对于青山村的农户来说,西岸绝对是禁区,所他们宁愿佃地主的地种,也不去开那个荒。

    青山村的房子大多数是低矮的黄泥房,由此可见这个村的生活水平不是一般的低下,但住得起青砖房的也是有的,张地主家在青山村有一个占地颇广的大院子,里正家住的也是青砖大瓦房,陈家也有五间瓦房,算是村里的富户。此外,村西有一个占地五百亩的小庄子,这个庄子比较神秘,里面的人基本不在村子里走动。

    乔岚坐在谢金宝牵着的驴车上,悠悠哉哉到了村口,不期然碰到了青山村一枝花——赵寡妇。这人的嘴不大但毛病特多,嘴馋嘴碎又嘴贱,是青山村谣言传播的主力之一。

    “晦气!”

    “晦气!”

    乔岚和谢金宝不约而同地爆了一句。

第六章 陈家上下

    “金宝啊,大清早的,干什么去啊?是不是又打到了大家伙,让婶子稀罕稀罕。”赵寡妇明明已经看见驴车上的乔岚,却选择性眼盲,非要嘴贱一回才装模作样往路车上瞅了瞅,“哎哟喂,金宝啊,你哪儿找来的黄花大闺女啊,这是准备摆定亲宴了吗?这可就是你的不对了,媳妇儿过门前是不兴见面的,定亲前更是应该避着,不然容易招人闲话,说你们私相授受。咦?!这小媳妇怎地恁像前儿个被黄家休回家,陈家也不要了的荷丫头啊。哎哟,还真是荷丫头。瞧我这张嘴,哪壶不开提哪壶,真是该打!”

    赵寡妇劈里啪啦,把黑的白的都说了一通,装模作样地怕了拍脸颊,算是打了自己的嘴,与此同时,她余光可是一错不错地候着等好戏,可是出乎她意料的是,本应该羞愤欲绝的陈月荷居然一脸平静地看着她,相比之下,自己倒像是耍了一出戏给人看了:这死丫头,傻了不成?还是……

    赵寡妇的视线在谢金宝和乔岚之间转了个来回,然后她觉得自己真相了,陈月荷勾搭上了谢金宝。赵寡妇有个手帕交在镇上的大户人家当大丫鬟,前不久她去探望,碰巧主人家请了戏班子唱大戏,讲的就是当姐姐的横刀夺爱,抢了妹妹的爱人,还要害死妹妹。

    谢金宝很是厌恶赵寡妇,就是因为她这张贱得没边的嘴,所以他从不搭理她,只当她是个屁,放出去,响一响就没了。乔岚倒是觉得新奇的很,能在冷场的情况下一个人热闹,倒也是个“人物”啊。

    赵寡妇把她曾经编排的关于谢金宝和陈月牙的桥段给抛到脑后,将陈月牙脑补成了被横刀夺爱的角儿,不过她喜欢更戏剧化一点的。

    “荷丫头,金宝不是你未来妹夫吗,怎地如今却是你和金宝在一块儿啦,你们姐妹是想两女共侍一夫还是怎地?金宝,你艳福不浅哇,跟婶子说说你们是怎么走到一块儿的。”

    不管这两个人作何反应,赵寡妇都准备让局面按照她想的进行下去。

    “哦,这个啊!”乔岚突然出声,把赵寡妇吸引过来后才慢条斯理地说,“因为住五里镇的刘老赖的娘舅家邻居的大姑回家报喜说她家的母猪生了一窝小猪。”

    “等等,等等,”赵寡妇被乔岚的绕口令给绕晕了,连忙喊停,“这关你们什么事?”

    “对啊,没啥关系,所以我现在乘谢金宝的车去镇上,这跟你有什么关系,还是你要一起去看那窝小猪?”

    “别以为我没听出来你是在骂我。我呸!原以为你是个好的,还想把你介绍给我娘家大哥,没想到你跟你那泼辣的妹一样牙尖嘴利,活该你被黄家休回来,你个下堂妻……”

    就在赵寡妇说出那句“没想到你跟你那泼辣的妹一样牙尖嘴利”的时候,新仇旧恨积压的愤慨让谢金宝差点挥拳上来,不过乔岚尖锐的声音阻止了他的冲动。

    “什么?!被休?下堂妻?”乔岚假装听力不好,不敢相信地挠了挠耳朵,“婶子你说什么呢,黄家那小子不是死了吗?我现在是丧夫守寡,跟你一样。”

    “我呸!黄少爷好着呢。你是被黄家退婚了,没嫁成,轮得到你给黄少爷守寡,做梦吧你。”

    “哦~,原来我是被退婚啊,刚刚我怎么听到婶子说什么被休,什么下堂妻来着,听错了吗?嗯嗯,一定是听错了。”

    “额!!!”赵寡妇像一只突然被人攥住脖子的鸡一样,卡壳了,满腔的话语憋在胸腹之中,憋得她满脸通红。

    挥别了憋屈的长舌赵寡妇,乔岚的心情出奇的好,坐在驴车上,几欲引吭高歌,不过看着板着脸的谢金宝,她稍稍收敛了一下雀跃的心情。

    出山的路铺撒了碎石子,并不难走。据说这条路得益于村里走出去过一名大官,功成身就后回乡祭祖,乡绅们为了巴结他,特地凑银子修的,把原来的九曲十八弯该缩减的缩减,该打通的打通,便成了如今的之字型。

    这厢,陈月牙一觉醒来,姐姐不见了,谢金宝也不见了,只有小狼守在身边,她昨晚察觉到姐姐有点不对劲,担心她会想不开,跟着小狼一直到了村口,她:谢金宝应该和姐姐在一起,没事,他一定会护着她的。

    陈家,陈王氏正在进行每日一骂,说的正是她那个消失的白面馒头,昨天傍晚她发现的时候已经骂上了,并骂骂咧咧一个晚上,但苦于没有发现任何证据证明是某个人拿的,这不,她把能怀疑的对象骂个遍,其中,陈月牙就是她重点怀疑对象,当事人不在她眼前,她便骂陈梁氏,粗俗不堪的词汇犹如滔滔江水延绵不绝地从她的口中喷出,正骂得起劲,陈月牙推开院门进来了。

    陈王氏仿佛被打了鸡血一样,战斗力瞬间满格,腾腾地跑向陈月牙,“你个夭寿精,短命鬼,小小年纪就跟男人不清不楚,陈家怎么出了你这么个不要脸的烂货。这么喜欢睡外头,怎么不死在外头,还回来干嘛,光吃不干活,还敢偷了我的馒头。”陈王氏的手指直直地戳向陈月牙的额头,瞋目切齿的样子,好像恨不能就这么把陈月牙的额头戳出个血窟窿,事实上,她就是这么想的,陈老头对家里发生的事从来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所以她在家就是绝对的权威,现如今却出了陈月牙这么一个赔钱货,专门跟她对着干。

    “和男人不清不楚?!嘿嘿!!”陈月牙突然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笑得陈王氏心里直发毛,便不敢再骂了,“你…你…你……”

    “没关系,随你怎么说,反正我的名声已经坏得不能再坏了。我只想提醒你一句,你编排我的时候,多想想你的老闺女,她还没嫁呢。”

    “你个天杀的赔钱货,居然敢威胁我。早知道……”

    “当初就把我扔进尿痛里淹死是吧,知道啦知道啦,你已经说过很多次了。”陈月牙一边不耐烦地说,一边偏过陈王氏,想进去找陈梁氏。

    “你给我站住!!!”陈王氏虚张声势地喊了两声,知道她拿捏不了陈月牙,也没再追着不放,刚好她的三儿媳妇陈张氏领着陈月蝴和陈月蝶出来,三人皆装扮一新,而且拎着小包袱,得知她们又要去镇上娘家小住几日了,阴阳怪气地数落起来。

    “娘!你别给儿子添乱了,成不!淼儿回娘家是想跟大舅哥商量一下我过去做掌柜的事。”陈生富适时出来救场。

    “我记得你哥有几家店来着,你叫你哥安排一下,让生贵去做个账房。生贵可是念过书的人,保证能帮你哥把账做的妥妥的,月银比照生富的给就行了。”

    让那个眼睛长在头顶,从不拿正眼看人的陈生贵管账?!陈生富和陈张氏面面相觑。收到了妻子的求救信号,陈生富一边敷衍陈王氏,一边搂着妻女往外走。

    十年前,年景好,连年丰收,陈家除了种自家的十五亩地,还佃张地主家的十亩,陈家上下对生活充满信心,陈老汉羡慕村长的大院子,便把积攒的六十两银子都拿出来盖了青砖大瓦房,结果,他错误地估算了盖青砖瓦房所需要的钱,最终,只盖了三间上房并东西两厢各两间。钱用完了,灾荒也来了。十年来,张老汉的大院子到今天依然只是五间青砖瓦房而已,后来又在东西两厢加盖了两间耳房,勉强凑成一个完整的小院子。

    陈家的上下十几口人,就挤在这七间房子里。当然,陈月荷和陈月牙不包括在内,她们被安排在后院放家伙什的杂物房内。

    陈月牙到西厢的耳房找陈梁氏,她娘却从大房所住的东厢出来,手里吃力地抬着满满一盆的衣物,不用看那些衣服鲜亮的颜色,精美的绣花,她也知道是谁的。陈王氏有她自己的坚持,那就是老头子的衣服,她必须自己洗,而三婶陈张氏还要点脸皮,只是偶尔让她娘帮忙洗衣服,可是陈李氏就不同了,她的脸皮堪比城墙,刀枪不入,一房五口人的衣服,包括贴身衣服,全都堆给陈梁氏洗。

    要是以往,陈月牙已经冲过去掀盆了,可是她是经过了乔岚思想“熏陶”的人。

    “娘,你还要做饭呢,衣服我来洗吧。”陈月牙接过陈梁氏手里的盆,因为太沉,差点拿不稳。

    “牙儿,你姐怎样了。”陈梁氏第一时间关心大女儿的情况。

    “哦,好着呢。”陈月牙怕自己的情绪流露出来,只想快点打发掉陈梁氏,她贴近陈梁氏的耳旁小声说道,“娘,你快去做饭,饼子做小一点,省出一个,我好拿给姐。”

    “哦好,我这就去!”陈梁氏有点忐忑,她恭顺了半辈子,一丁点儿坏事都没做过。搁以前,让陈梁氏做这种事是根本不可能的,不过为母则强,她无法为大女儿做的更多,只能做一点是一点。

    “小心点啊。”

    “娘知道!”

    陈梁氏走开后,陈月牙哼起了小曲,好像很乐意帮人洗衣服一样,她作势要扛起木盆,又大声咦了一声,便蹲下来仔细端详,“这几件衣服可真漂亮,呀,还有件肚兜,这是绸子做的吧,上面的桃花真漂亮。这么轻飘飘的的衣服,洗的时候手松一松,可就抓不住了,飘到下游去,可别被那个二流子捡到了,万一人家送回来,是以身相许呢还是以身相许呢?哦,还不止一件肚兜,万一两个人找上门……”

    “娘!”东厢传出一声“娇滴滴”的怒嗔,“你听听,你听听!”

    陈李氏怒气冲冲地出来,跑到陈月牙的跟前,一把抬起地上的木盆,又腾腾腾地回去了。

    见识了陈李氏敢怒不敢言的嘴脸,陈月牙那叫一个开心啊:姐果然是对的,打蛇打七寸,对付这种人不需要用棍子,几句话就能把她的脸皮刮一层下来。陈月牙心情很好地去厨房帮忙,免得她的包子娘漏出马脚。

    其实乔岚的原话是“老妖婆和陈李氏都有弱点,就是她们的闺女,拿她们的闺女说事,保管你一打一个准。”

    “姐,你这么懂,以前怎么不对付她们,任她们欺负。”

    “呃……”

    “我知道,因为你是那个家的人,不好出手。现在不了!”

    “聪明!”

第七章 狗屁富贵

    农忙期三餐,两干一稀,非农忙期只吃两餐,一干一稀,今早陈家吃的是稀饭,外加一个小小的野菜饼。往常,陈梁氏母女做完饭还要清理灶头才能去堂屋吃东西,而每次她们过去的时候,本来稀得不见米粒的稀粥就真的只剩下粥水了,菜饼子更不会有剩下的。

    今天陈月牙亲自端菜饼子上桌,顺势坐下,然后在陈王氏杀人的目光中夹了两个菜饼子,各咬了一口才到碗里,然后去盛粥。

    “没教养!”自诩小家碧玉的陈月珠白了一眼陈月牙,平时,陈梁氏那份饼子多是她和两个弟弟分吃,今天眼看着没“加餐”了,让她怎能没话说。嘀嘀咕咕的陈月珠突然嗅到一股从未闻到过的幽香,当即狗魂上身了一样四围嗅了嗅,

    “站住!”陈月珠冷不丁攥住走过她身旁的陈月牙,害得陈月牙差点打翻手里的粥碗。

    “放手!”陈月牙已经很久没有和陈月珠正面对上了,何况此时她挂念着不知所踪的姐姐,心情更说不上好,大有陈玉珠再不识相一点放手,她就赏她两巴掌的架势。

    “你搽香粉!”陈月珠的鼻子一向很灵敏,刚刚她一进门就闻到一股若隐若现的幽香,但仔细闻又闻不到了,所以当陈月牙走近,她再次闻到了那股很好闻的香吻时,她便拉住了一向避而远之的陈月牙,努力一嗅,就确定那香味真的来自于陈月牙。

    “你居然搽香粉!!!”知晓陈月牙肯定不会乖乖告诉她这香是怎么回事,本着她没有,别人也休想有的变态心理,她才要闹大。陈月珠的语气很是尖锐,加上她特意提到了声调,果然把陈家上下的目光给吸引过来了。

    “小小年纪,也不知想要勾引哪个野汉子。”陈李氏第一时间跳出来支持闺女讨伐陈月牙,“你自己嫁不出去就算了,非要学腌臜地风尘女那套,连累咱陈家女儿的闺誉。”

    “你哪来的钱买香粉,是不是偷我钱啦。”陈王氏当即甩下筷子去查看她的钱匣子。

    成为众矢之的的陈月牙已经知道陈月珠这一惊一乍的是怎么回事了,她一定是闻到了姐姐的手串留在她手腕上的余香。她深谙好东西进了陈家就没有再出门的道理,所以回来前把手串包裹好藏在了那个破炕里。

    陈月牙的确没有搽香粉,说起话来亦是底气十足,“哟,腌臜地风尘女那套?!要不咱去陈月珠房里看看她有多少盒香粉,多少盒胭脂吧,咱也取取经,看什么叫腌臜地风尘女那套。”

    “别想转移话题。你没搽,身上怎么有香味?”陈月珠暗地里埋怨母亲陈李氏不会讲话,把她绕进去了。

    “我倒是想搽啊,你给我两盒试试。”陈月牙说完抬起手腕闻了闻,“你说的是这个吧……刚刚碰到赵寡妇,她非要拉着我问你有没有定亲,想把她娘家大哥介绍给你。”

    “放他娘的狗屁……”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陈李氏和陈月珠的注意力瞬间被转移了,光顾着骂异想天开的赵寡妇。祸水东引的陈月牙心安理得的坐下来喝粥,她刚刚确实遇到了张寡妇,而她确实拉着她说些有的没的,不过说的是她姐陈月荷,而不是陈月珠。

    陈月牙在陈家斗智斗勇,乔岚终于到了五里镇,五里镇的繁华出乎她的意料之外。原来发源自大青山山脉的漓水江就在五里镇旁边奔腾像东北方向流去,最终汇入可以直达京城的红河,青山村的遥水河其实只是漓水江一条细小的支流而已,就因为水路的便利,五里镇成了一个小型的南北货中转站,南边历山县县城的人上京,如果不耐走陆路的话,通常也会到五里镇乘船北上。

    而此时此刻,乔岚已经转了两圈五里镇,连码头都没放过,对这个小镇有了初步的了解,现在她想的是怎么把一直默默跟在身后几米外的谢金宝甩掉,要说凭借她乔岚三寸不烂之舌,把谢金宝忽悠回青山村不是什么难事,难的是她现在是陈月荷,不是乔岚,,不好太冒尖。

    “谢金宝,跟你商量件事。”再次把谢金宝招到跟前,乔岚假装为难地开口道,“你身上有钱不,借给我,我改天加……一定还你。”性格使然,乔岚还想豪气地说加倍偿还来着,突然意识到她是陈月荷,是那个一穷二白的陈月荷。

    “……”谢金宝没有接乔岚的话,只是把眉头皱成一个川字表达他的不满:出来前不是说找活计吗,怎么转了两圈,啥都没干就要借钱?

    “你看,这活计也不是说找就能找到的,而我实在不忍心牙儿再跟我一起睡在荒郊野岭了。陈家虽然不好,到底还有几片瓦遮顶。”你这样亦步亦趋地跟着我,我怎么拿空间里的首饰出来当啊,不当东西我怎么过上丰衣足食的生活啊。为了新生活,陈月荷不遗余力地攻击谢金宝的短板,“你不知道,她夜里翻来覆去,这两晚,根本就没怎么睡,瞧她都没什么精神了,我心疼啊。”可恶,睡不着的是我,月牙儿睡得跟猪似的,就差没打鼾了。

    不提陈月牙的时候,谢金宝为人还算是精明的,但是一提及陈月牙,谢金宝根本就是无条件无底线,所以他把仅有的五钱银子给了乔岚,然后赶着驴车回青山村了。

    送走了谢金宝,乔岚第一时间到一家还算可以的客栈要了一间房,然后让小二送四菜一汤到房间里,从谢金宝那里搜刮来的五钱银子一下子花掉了,只剩下五十个铜板。

    吃饱喝足的乔岚又给了小二十个铜板,让他安排热水,美美地洗了个澡后又浅浅地睡了一觉,醒来,已经华灯初上,月满西楼。

    睡醒后的乔岚觉得整个人都活过来了,因为觉得状态不错,她便尝试着进入空间,没想到,还真的成功了。

    空间依然是原来的大小,看起来就像是一个边长为两米的立方体。

    进入空间的乔岚第一时间扑向那两堆珠宝,随便拿起几件,笑得异常诡秘。

    乔岚扒拉着她的宝山,计划着要当哪几件,很快,她就选了几个金镯子和银镯子,估摸着能换不少银子够她挥霍一阵了。看着胡乱堆砌的金银首饰,她觉得有罪恶感,想着明天拿了钱,第一时间买几个漂亮的首饰盒放她的珠宝,然后再买几身丝绸做的衣服,还有……想着想着,乔岚突然抑制不住笑出声来。

    乔岚拿着几个镯子,正要出空间,突然,她停住了,低头看向手里的镯子,移开大拇指,看到里面24K金的刻印,顿时,她仿佛被雷劈了一样,整个人都懵了:我怎么忘了,古代的金银纯度都不高,这些金银首饰一看成色就不一般,更别说已经接近纯金纯银了,加上上面的字母和阿拉伯数字,万一被人注意上,顺藤摸瓜,找上来……虽然现在没有美国那变态的谍报系统,不过皇上总该有什么锦衣卫,东厂之类的爪牙,想想都瘆的慌。虽然找过来也不一定是要杀我,但想要金银提纯技术是肯定的,如果我会的话,倒也不怕,但问题是我不会啊,而且这些首饰根本就无法解释来路。万一他们对我上十大酷刑。啊啊啊啊啊,天要亡我,我怎么会觉得老天还是眷顾我的。

    乔岚倒伏在空间里,默默把泪水流进心海。

    “罢了,哭没用!我可是乔岚。”坚强如乔岚重新站了起来,重新开始扒拉她的宝山,最终找到少量非金银制的饰品,红珊瑚项链,黄花梨手串,小叶紫檀手串等等,还有一尊白玉弥勒佛,一颗玉白菜和两颗掌心大小的荧光石球。

    乔岚的空间是会吸收玉石的,但凡进入空间,无论什么玉石,都会被吸收得一干二净。乔岚疑惑了看着这四件明明看起来很漂亮,但却被空间嫌弃的玉石制品,很快她就明白过来了,这些是人工玉石,并非天然。

    白玉弥勒佛和玉白菜的底座还有呈祥玉斋的标记,也不好出手。

    第二天,乔岚在五里镇最热闹的西大街的小吃店坐下,要了一碗馄饨,她慢条斯理地吃着碗里的馄饨,其实眼睛余光一直在关注大街对面的当铺——方家当铺。当铺的生意还不错,一个早上就做了几单。

    乔岚把馄饨吃完,正要起身,便看到一个中年胖子带着两个家丁模样的人押着一个姑娘从街头风尘仆仆地过来,随后进了当铺。

    “那不是黄员外的童管家吗,这是闹哪一出啊。”小店里的客人都看见了,一个个好奇得不得了,纷纷询问,这时候,店小二出场了。乔岚很淡定地坐着,小口地喝着馄饨汤,同时分神听八卦。

    “被抓着的那个是黄家的婢女。早上来当东西,我看着她前脚刚离开,后脚就被人跟上了,这不,小半天就被抓住了,肯定是手脚不干净,被人揭发了。”

    “也是,她就一小小的婢女,怎么会有好物件呢。”

    旁的人纷纷附和。

    这天下午,一个老妪颤颤巍巍地出现在方家当铺要当传家宝——红珊瑚珠链。活当五两,死当十两。老妪嫌价格太低,不当了,一边唉声叹气,一边颤颤巍巍地转身离开,不过临出门又被掌柜给叫住了。掌柜了解了一番老妪的难处,做出一副救苦救难,大慈大悲的模样,给了三十两死当的“亏本价”。

    乔岚一边在心底骂“奸商”,一边千谢万谢地接过六锭五两重的银子。

第八章 茶馆听风

    拜别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当铺掌柜,乔岚出了当铺,刚踏出门槛就察觉到几束不怀好意的目光。无论什么时候什么地方,地痞流氓总是必不可少的社会角色。像乔岚这样一个“病的不轻的老妪”,刚从当铺出来,甭管当了啥,当了多少,“抢”就一个字,那跟白捡根本没什么区别。

    乔岚她一步三摇摆地晃着,慢腾腾地朝人少的地方挪去。那几个人也乐于她这么配合,所以没有急于动手,只在后面不急不慢地跟着。眼看着人越来越少,乔岚瞅着一个昏暗的小巷,拐了进去。四个地痞发现乔岚拐进了小巷,连忙跟过去,可是,巷子里空荡荡的,哪里还有人在。

    进入空间的乔岚,气得差点把怀里的银子摔地上泄愤:丫的,这什么世道啊,抢钱都抢得这么光明正大。三十两银子,算起来也就三万块,差点连小命都丢了。真不敢相信,姐的小命竟然变得如此廉价,想当初那啥啥青斧帮绑架我,向姥爷要赎金,开出的价码可是五千万,不是人民币,是美金!!!

    乔岚其实不知道三十两银子到底价值几何,但是她根据一碗馄饨卖两个铜板来算,自发自觉地把一个铜板换算成一块钱,方便她更直观地估算这个时代的物价水平,一两银子可以兑十吊钱,也就是一千个铜板,所以三十两银子在她的估算中,也就三万块。

    没了精神领域后,空间就像一个密封的容器,看不到外面的情况,也听不到外面的声音。乔岚不知道外面到底什么状况,怕那几个人还没走,一时间也不敢出去,干脆就窝在空间里等天黑。

    为了把十三岁的身体变成一个老妪,乔岚着实费了不少功夫,没有化腐朽为神奇的化妆品,只能用植物汁液、黄泥和锅底灰配合,勉强了个满脸皱纹,苦大仇深,病入膏肓妆,她又用十个铜板向一个老妪买了一身破衣服,然后头巾一包,腰背一弯,像足了一个瘦巴巴的老妇,况且她还不停地咳嗽,更绝的是,她在捂嘴的布巾还加了几滴黄橙橙的植物汁液,看起来有点恶心,如此这般用心乔装,是个人都被怕她传染喽,巴不得离越远越好,更别说好好看看这个人。

    没有水,乔岚只能用布擦,差点擦掉一层皮才勉强恢复本来的面目。卸妆之后的乔岚开始打量她空间里的什物,其实也没有多少东西,拜人顾明洋那个人渣所赐,那次行动前让她清空了空间,只剩下几件衣物,和一些不值一提的小东西,唯一让她欣慰的是,她最宝贝的相册还在。话说末世刚开始,她非要回家看看,直到找遍的那栋别墅也没找到姥爷后才死心,最终她带走了包含她全部回忆的相册。

    在末世中挣扎求生,乔岚一直没时间也没精力看相册,如今不着急了,她便坐下来,打算矫情一把,只见她异常伤感地拿起那本相册,兀地,她仿佛再次被雷劈了一样,整个人都傻了。

    乔岚本以为是相册的册子其实是一本笔记本,当初这本笔记本和相册是放一块的,同样的褐色皮质封面,大小,厚度都差不多,她找姥爷找不到,顾明洋又催三催四,她一着急就……乔岚伏地大哭:怎么可以拿错?!这劳什子笔记本怎么会跟相册放一起。啊啊啊啊啊,天要亡我啊!!!

    说起来,这本笔记本的来由跟乔岚有点儿关系。笔记本的主人叫杨应风,是她姥爷华拥之捐资助学的对象之一。华拥之总共资助过一百多位贫困学生,人人都感念他的恩情,但只有杨应风将感恩进行到底,他在美国读完MBA后回国,应聘成为了华拥之的助理,后来华拥之退休,他又做了华家的管家。

    乔岚九岁那年,因为看不惯杨应风的扑克脸,她借题发挥让姥爷把他打发走。那时华拥之刚好买了一块地皮,便随口一说让杨应风去种地。杨应风就真的打包行李去种地了,不久,新鲜的果蔬开始源源不断地送到华家。两年后,那块地成了远近闻名的无公害农庄。功成名就的杨应风终于又回到了华家,这本笔记本就是他当时带回来了,里面写满了农耕知识,堪称宝典

    乔岚知道姥爷喜欢杨应风,一度想让他认干爹,一年后杨应风出车祸身亡,姥爷明面上没什么,但他把无公害农庄命名为追风山庄,在那之后,他每隔三四个月就要去农庄上住几天。

    乔岚无奈地把笔记本放好,转向她的衣物箱子。衣服料子随好,但已经不能再穿了。

    “嗯?!这又是什么?”乔岚从衣服中提溜出一个巴掌大的布袋子,扯开封口一看,里面居然是稻谷,她才想起来这是末世的时候在一户农家收集到的,每个人都分了一些,用火烤脆了,再用力搓一搓就能把米搓出来,饿急了,也是能吃进去的。

    有一缕思维在乔岚的脑海一闪而过,可是太快了,她抓不住,努力想了想,最终还是放弃了,随手把布袋子甩到一边。

    翻找了半天,唯一还算有点价值的东西就是一面巴掌大小的化妆镜,于是乔岚终于有机会好好打量她的新面貌,镜子中的人让她觉得莫名的熟悉,和她十二三岁的模样很像,要说有多像,如果脸蛋饱满一点,皮肤白嫩一点,嘴巴丰润一点,头发乌亮一点:丫的,这根本就是我,只是一副严重营养不良的鬼样。难不成轮回转世,我就是陈月荷,陈月荷就是我,所以根本不是什么借尸还魂,本来就是自己的东西……

    曾经荣幸被选为系花校花的乔岚对自己的相貌还是很自信的,现在虽然营养不良,但到底还是她自己,只要营养跟上来,那她就还是她。

    乔岚在空间里睡了一觉才出来,看到夕阳烧红了整片西天。五里镇已经冷清下来了,只有码头那边,还有不少人忙着给一艘船装货。

    乔岚又去昨晚的客栈要了一间房,稍微掩饰一下行踪,尽管她觉得自己谨慎过头了,但想想自己人生地不熟,三观还和这个世界格格不入,还是小心点好。乔岚亟需了解这个世界,虽然继承了土著陈月荷全部的记忆,但其实对她的帮助真的不大,陈月荷的生活范围太窄,除了陈家还是陈家,最大不出青山村,在她踏出青山村的那一刻,她就已经比原身“渊博”了。

    第二天,乔岚便到茶楼要了一个包间。了解一方世界最便捷的途径便是茶馆听风。茶馆,八卦集散地的代名词,最能体现那句诗“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国事家事天下事,事事关心”。

    去茶楼之前,乔岚先去了有成衣卖的彩绫阁。进门的时候,乔岚身上还是那件陈王氏花了五十文买的旧裙,彩绫阁的小二倒也没有势利眼,只是本着因势利导的宗旨,一个劲地介绍店里最便宜的细麻裙衫。乔岚没有多为难他,直接指了指挂墙上的一条勉强还能入她眼的交领襦裙问价格,小二有点讪讪,报了个三两的价格,乔岚直接递出一锭十两的银子,小二这才幡然醒悟,承认这次他看走眼了,同时庆幸没有把客人得罪狠了。

    知道来了个大客户,小二更热情了,滔滔不绝地介绍店里的衣服,收拾了一翻,终于有个人样儿的乔岚心情也敞亮了不少,顺着小二的意,给陈月牙买了两条还算差强人意的襦裙,当然,也给便宜娘买了一套蓝布裙衫。

    在小二热情洋溢的恭维声中,乔岚走出了彩绫阁,紧着着又去书肆买了一本《岂国律法》,到此时,她才知道自己穿越到了一个从未听说过的朝代——岂国。

    终于在茶馆包间里坐定的乔岚一心三用,一边品尝茶点,一边翻书,一边听外面大厅里的种种话题,从“隔壁长白县县丞养外室被家里的母老虎发现,当场被打了个半死”到“京城严家和罗家挣皇商的名号,争了好些年,结果今年斐家研制出失传已久的云烟锦,一举获得皇商的称号,真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啊”,从“云山县那个干枯了几十年的泉眼突然又冒出泉水来,据说是山神显灵了”到“定远侯世子夫妇战死后,定远侯府就败落了,谁知侯爷转眼把嫡长孙女嫁给了二皇子,虽说只是侧妃,但以后指不定怎么富贵呢”,各类八卦层出不错,从市井布衣到公侯皇权不一而足,说的人兴致盎然,听的人议论纷纷,各抒己见。

    说到定远侯的八卦时,外面有人闹起来了,好像是和定远侯有点远亲关系的人不愤茶馆里的人编排定远侯,站出来打抱不平,这才闹起来,最终有人被赶出了茶馆,闹剧才平息下来。

    乔岚没有多加关注这场闹剧,《岂国律法》上面的文字是妥妥的繁体字,她连猜带蒙,有了一个囫囵的概念,又听了大半天新旧闻,惊觉自己的处境堪忧,先不提这个时代对女子的严苛,就说这严格的户籍制度就是摆在她面前的一大难题。

第九章 做夭的书

    岂国女子出嫁前是没有户籍资料的,唯一的身份证明只有家谱或族谱,出嫁后才冠上夫姓出现在夫家的户籍簿上。陈月荷虽然病得糊里糊涂,但她还记得陈老汉亲手将她的名字自家谱上划去,但天杀的黄家那边又没有接收她,也就是说,她,乔岚,现在是没名没分的流民,通俗一点就是所谓的黑户。

    没有身份就办不了路引,没有路引,就哪儿也去不了,除非乔岚决定从今以后窝在青山村,连五里镇都得少来。没有身份就不能做生意,不能科考,不能做官,好吧,这些可能和乔岚无关,但她心心念念的逍遥生活绝对只是镜中花,水中月。一穷二白的时候还好,稍有家财之后就有极可能成为某些豺狼瞄上,予取予求,甚至吞吃入腹,到那时候乔岚作为黑户还不能有怨言,更不能反抗。

    乔岚趴在桌子上,感觉前方的道路一片黑暗,做什么都没劲儿了:怎么会这样,黑户啊,这么严重的问题。啊啊啊啊啊啊,天啊,你还要亡我多少次啊!我只想好好过日子而已,又不是唐僧,也不取经,哪来的九九八十一难。

    茶馆外,刚刚被赶出去的家仆模样的青年男子一脸愤懑地走向停在街边的一辆华丽的马车,没有拿到主子吩咐去取的点心,他有点忐忑。马车前一个老者是看着男子被赶出来的,他明明嘱咐过万万不能惹是生非,才允了他前去取点心的,就这么简单的事情居然都给办砸了,果真是“嘴上没毛,办事不牢”。

    老者几步上前敲打了男子几句。男子自知理亏,低着头认错,可当老者说他“劲儿惹麻烦”的时候,他不愤——他根本没惹事,惹事的是别人,于是忍不住与老者理论了几句,气得老者胡子都吹起来了。老者正想着亲自跑一趟,马车内传出一个极为清冷的声音:“佟管家,回吧!”

    “少爷,要不您再稍等一会儿,我这就过去,一定取回来。”

    “回去!!!”声音的主人明显不耐了,只生硬地抛出俩字。

    “是!”

    被称为佟管家的老者狠狠地瞪了青年一眼,然后也不理会他,跳上车辕就示意车夫驾车,少年郎一时上不了车只能哼哧哼哧地跟着马车跑。

    马车跑经丰源茶馆的时候,意外发生了,一本书从天而降。正在马车边上跑的男子看着那本书从茶馆二楼窗户划了一条优美的抛物线落下来,且不说那本书原本就没要落在马车上(这不,佟管家也看见了但没打算理会),就是落在了马车上,也撼动不了厚重的车体一丝一毫,护住心切的他一时也没想到这么多,肯定是要该出手时就出手的,几个跨步上前,伸手一抄,理论上,他会很帅气地一手把“暗器”截住,可是……好吧,他失手了,那本书被那男子的手一打,华丽丽地改变落地点飞向马车,佟管家大惊,伸手要截住那本书,可是……好吧,他也失手了,那本书准确无误地撞开了虚掩的车厢门……

    车厢里,一名十六七岁,介于少年与成年之间的公子端坐着车中,他白衣胜雪,面相俊美,只是神韵过于冷冽,少了几分人的生气,真真是应了那句诗所说的那样“飘飘乎如遗世独立,羽化而登仙”。只是这谪仙一般的人物,此刻正在散发令人不寒而栗的寒气。任谁心情不爽朗的时候,被天降书本砸中都得狂化。

    封啓祥一般不狂化,他只会魔化。

    马车因为这本书的突然“造访”已经停下来了。魔化的封啓祥拿起那本不偏不倚砸在他身上的书,冷冷地看着正一脸挫败地立在车辕边上挨训,还不时拿视线余光偷瞄他的随从——周长乐。

    “我是书!我的书!”随着一阵清脆的女声,一名豆蔻年华的少女就到了马车旁,头上戴着的帷帽也歪歪扭扭的,看得出是急急忙忙从茶馆里出来的。

    封啓祥从小就招桃花,长大一些后,每次出门都会遇到一些奇奇怪怪的“偶遇”,比如飘落的精美帕子,遭恶霸调戏的女子,落水的某千金等等不一而足。

    可怜乔岚只是想拿回在她抓狂时不小心甩出窗外的,花了整整五两银子的,还没研究透彻的……呃,不是,此时此刻的乔岚已经傻了,被谪仙一般的俊朗公子勾去了三魂六魄,直愣愣地看着对方而不知觉:这货到底是男是女啊?说男的又太漂亮,说女的又不失英气。如此可男可女,亦正亦邪,这么妖孽,可不就跟那……等等,等等,刚刚茶馆里还有人八卦说某公子骑马摔断了腿,宁愿让下人抬着走也不坐马车,觉得太娘气,好多人都附和称赞。世人对男子坐马车有成见……这么说是女扮男装……

    佟管家对围攻他家少爷的狂蜂浪蝶早已应付自如,如果少爷转身回到车厢内,那么就是该他出场应付,只是此时他家少爷正面无表情地看着乔岚,明显是要亲自处理。封啓祥的确是想看看有史以来最烂的一朵桃花是否有新鲜的招式引他注意。

    乔岚被臆想中的美女冷冷地看着,脑一抽,“这位小姐……”

    乔岚语声刚落,撕拉一声,封啓祥手中的书变成了“两本”。随着半本书砸在她脚尖上,马车车厢的门被狠狠地拍上了。

    乔岚捡起地上的半本书,看着马车重新走动,不死心地跟着跑了几步,有商有量道。“能不能换一下,我要下半本。”

    马车绝尘而去,留下乔岚一个人在粉尘中不断咳嗽。

    听乔岚说要下半本,封啓祥心里难免有点诧异,毕竟乔岚看起来真不像会读书认字之流,识字的大家闺秀也多是读《女戒》,有闲情逸致的会看看志趣怪谈杂记,可是《岂国律法》……他读过很多书,但从未认真看过这本。他以为这本书是别人的,撕书就是为了让她难以向人交代。

    乔岚的确难以交代,她对她的荷包难以交代。做了一场大戏,冒着生命危险才换来的三十两银子。买书的时候,她顶着剜心挖肉之痛才买下来的,刚刚在茶馆里研究了前半部分,后半部分只囫囵翻了一下,还没来得及细看。

    郁闷不已的乔岚慢慢走到了集市上,随意挑了个小摊做下。小摊主是一个体态丰腴的中年妇人,笑容很灿烂,招待人也很热情,只是乔岚心里烦躁得很,没空配合她的殷勤。

    “姑娘,船到桥头自然直,想开点,根本就没有过不去的坎,等你过段时间回头瞧,眼前的坎也就是一个小土堆那么高而已,脚抬一抬也就过了。像大娘我吧,当初被夫家赶出来,还带着不足月的闺女,身无分文,娘家也没人了,眼看着就没有活路了,现在还不是好好的。”

    “你们被,呃,赶出来,那个户籍怎么算?”乔岚看着妇人,看得出对方日子过得很不错。

    “嗨,去户籍主簿那里立个女户就行了。我现在可是户主。”季大娘她是户主时,周身洋溢着一种“终于翻身做主人”的畅快感和自豪感。

    女户!乔岚的脑海里一扫阴霾,耳聪目明起来,她记得《岂国律法》里有关于立女户的条目,不过是记在没来得及研读就被强去了的下半本。乔岚再次忍不住在心底骂那个长相妖孽,性格扭曲的混蛋。她是一个很爱惜书籍的人,所以,泄愤撕书并拿了她下半本《岂国律法》的封啓祥已经被她打上了“坏人”的标签。

    乔岚趁着小食摊生意冷清,向季大娘打听立女户的事。季大娘虽然话多,但她不会对别人的事刨根问底,之前开解乔岚是出于母性,怜惜她小小年纪就唉声叹气。她把她知道的关于立女户的事一一告诉乔岚,她没以为乔岚是想给自己立女户,毕竟立女户是女子无父无子绝户之后为了生存生活不得已而为之,实属无奈之举。

    立女户的女子多是再嫁无望,又没有倚靠的下堂妻或寡妇,从未听说过云英未嫁之女子立女户的,首先没必要,再有就是会影响嫁娶。世人皆有偏见,女子本该依附男子过活,出嫁从夫,夫死从子,走投无路了才自立门户。未嫁女子立女户无异于往自己身上泼脏水,胆大妄为到自立门户,脱离男子生活,说明此女非常不安分,试问又有哪个男子敢娶这样的女子为妻。

    听季大娘说要拿到里正写的文书去县衙找户籍主簿办理,乔岚已经盘算好要带什么礼去见那个见利忘义,永远第一时间倒向好处的里正,一壶酒一条猪肉足矣,统共就几百文钱,只是户籍主簿那边不知怎么该打点。人情往来,到哪儿都是非常重要的环节。再聊,乔岚欣喜地知道户籍主簿叫季同,是季大娘同乡,曾得到过季大娘生母的恩惠,当初季大娘办女户就是他提议并操持的,据说为人正直。

    谢过季大娘,乔岚心情愉悦地离开小食摊,她要好好逛一下五里镇,吃穿用都要买一些,她还计划在五里镇定居,去牙行打听一下房屋租售也在她的行程内。计划了一阵,乔岚开始了她的扫货计划。

第十章 救人一命

    乔岚雇了辆马车,跟着她从西大街街头逛到街尾。在以铜板为主要结算方式的古代,银子还是很经花的,买了不少东西,才花了三四两银子。驾车的刘老汉对五里镇上的店铺如数家珍,多了他的向导,省了乔岚不少功夫,乔岚暗暗决定结算车钱的时候多给点赏钱。

    乔岚坐在马车里,一边查看给陈月牙买的礼物,一边心满意足地吃着刚买的点心,虽然味道不能跟以前吃的相比,但胜在原汁原味,无添加剂,吃起来还算凑合。突然,正在拐弯的马车骤停,害得刚把一枚核桃酥放进嘴里的乔岚差点被噎死。

    “咳咳~”乔岚喝了几口茶水把咳嗽压下去,然后掀开布帘子问刘老汉,“怎…怎么了?!”

    “陈姑娘,您看。”刘老汉指了指车前。

    其实不用刘老汉示意,乔岚也已经看到了前方乌压压的人群,不大的车道被占去了大半,人还多走动,马车根本过不去。由于位于拐弯处,看不到前方路况也情有可原,乔岚没有怪罪刘老汉的意思,只是问了一句,“这些人怎么回事?”

    “听说前方黄家药铺有人闹事。”刘老汉已经从听到的只言片语总结出来了。

    “黄家是黄员外家?”那个沾我光活过来,却恩将仇报退我货,害我抬不起头的白眼狼一家,不会是治死人了吧,还是卖假药被发现了?

    “对,就是黄员外家的药铺。”

    “从边上,小心绕过去。”乔岚从来不是一个喜欢凑热闹的人,即便事情和那个黄家有关,她也没多大兴趣。俗话说“好奇害死猫”,重活一次,她惜命着呢。

    “这不是俞童生嘛,怎么沦落到卖身救女的地步。”一个明显幸灾乐祸的声音说道。

    “他闺女病了,需要百年人参做药引,没钱买,黄家又概不赊账,只能卖身了。妻儿没了,他就剩这么个闺女,还不得豁出命来救治。”这又是一个明显幸灾乐祸的声音。

    “没了就没了呗,再娶一个就什么都有了,何至于为了一个拖油瓶如此作践自己。”这个人似乎在为了苦主不值。

    “可不是这理儿。啧啧,还卖二十五两,太贵了。林老大那里,最贵也就十两银子一个。”喂喂,你确定你不是林老大家的托儿,趁机过来推销的?

    “话不是这么说。俞大拿可是童生,二十五两买回去做账房倒也不亏。问题是你看他,也是病得不行的样子,不啻还要花多少银子养呢,万一嗝屁了,哭都没地方哭。”这个人倒是看得仔细,还分析得头头是道。

    人群里说什么的都有,但大多数是抱着看好戏的心态来围观的。

    马车走的慢,外面的闲言碎语不断传入乔岚的耳中,她对那个俞童生倒是有了几分佩服:这必是一个至情至性之人,可惜命不好,沦落至此。可惜我都自身难保了。

    眼看着马车就要走出这段人满为患的街道,这时,黄家药铺那边呼啦啦来了几个仆呼呼喝喝地役驱赶人群,说是影响了他们做生意。围观的人群不情不愿地四下走开。怕冲撞到人也怕被人冲撞,刘老汉干脆把马车停下等人群散去。

    “俞大拿,你故意找茬是吧,使这样下三滥的招数讹人。告诉你,咱不吃你这套,别说赊人参,就是赊根萝卜都不行。没钱治病趁早死。要卖身你也走远点卖,别脏了黄老爷的地盘。”

    “这里已经不是你们的地盘了。”一个低沉浑厚,富有磁性的声音回答道。

    稳坐马车里的乔岚听到这个声音,脑海里仿佛有根弦被噌地一下弹响了,余音缭绕,不绝于耳。这个声音,不说化成灰她都认得,但起码此时传到她耳朵里是如此的熟悉。正是声音告诉她“你开心了老板就开心了,所以我希望你开心。”“哭没用,有时间哭还不如想办法。”“乔军长很爱你,他只是不懂表达。”“你赌气,别人不好过,自己更难过。”

    人群已经散得七七八八了,只剩下一小波三三两两地站着等好戏。人影攒动间,一个人直挺挺地跪着,腰板没有弯折。

    乔岚神情复杂地拉好小窗格的小帘子,那个声音那个人,虽然沧桑了许多,但是她还是认出来了,杨应风,姥爷的金牌助理贴身管家。刚刚她一激动,就要下车奔过去相认,幸好及时冷静下来了,无论杨应风如今是怎么回事,她都不便贸贸然前去相认,当然,她不会丢下他不管的,毕竟是姥爷的爱将,还差点成为她的干舅舅,只能徐徐图之。

    乔岚让刘老汉拐进另一条街道,走了一段后,叫他停车,并递给他一个装着十五两银子的荷包,托他拿去给那个人。这一路,刘老汉做事勤快又认真,乔岚也听得出他话里话外对俞大拿父女的同情,所以很放心地把银子交给他。

    刘老汉忙夸乔岚好人,要搁平时,他是不会离开他的马和车的,不过今天他离开得心甘情愿,帮善心人做好事,他也能沾光积功德不是。

    刘老汉听乔岚的吩咐,兜圈去又兜圈回来,花了点时间。“陈姑娘,钱给他了,一分不少。他一直追问姑娘的名讳,老朽没说,只让他赶快带闺女去瞧病。姑娘放心,你的吩咐老朽都记着呢,以后就算他找来,老朽也不会告诉他的。陈姑娘,你真是高风亮节,做好事还不留名。”其实刘老汉自己也不知道乔岚的名讳,家住何方。

    “你做得很好,谢谢你。”

    如俞大拿是杨应风,如果他想找自己就一定能找到,如果俞大拿只是俞大拿,那么只能是自己有能力后才去帮衬一二。

    看着时候不早了,乔岚让刘老汉送自己回客栈,店小二非常热情地迎出来帮忙把东西送到客房,乔岚给刘老汉结了车钱,还额外给了他五十文当小费,喜得刘老汉眉开眼笑,一个劲儿地说好话。店小二也在旁边凑趣,乔岚心情好,给了他十文辛苦钱。

    乔岚回到房间里,愉快地整理今天购置的东西,该收进空间的收进空间,只余下一些轻便的。她倒是轻快了,那边却有人因她乌云罩顶。

    豪华大马车进了五里镇城东的一处挂着“杨宅”匾额的宅子里,一路走到内院才停了下来。三进的宅子,一路过来,看得见的奴仆竟不超过十个,显得尤为冷清。

    马车停稳后,早就侯在一旁的佟管家的婆娘佟大婶连忙把脚凳安上,而佟管家则紧贴着车辕站着,等着扶少爷下车,他知道少爷的耳朵一向很尖,一定听到刚刚周长乐抱怨的那几句话了:连我听了都难过得紧,何况是少爷。两年了,少爷身上的伤好了,身上的毒也快解了,可心上的伤如何能医好。这可怎么办呢,真是愁死人了。

    佟管家心里七上八下,忐忑得紧,主要怕封啓祥被忽如其来的消息影响了心绪,而他如今的身体经不起一丝情绪上的波动。事实上,封啓祥刚才不期然听到周长乐的话,气血不稳只是一瞬,马上就平复下来了,他已经被赶出来了,侯府是富贵还是败落,都与他无关。

    封啓祥冷眼看着车辕旁的脚凳,还有一旁等着扶他的佟管家,几步之外还有满眼忧虑的佟大娘,“小姐”二字宛如利箭一样直插心房。他生气地推开佟管家,从车辕上跃下,可是四肢百骸无处不在的疼痛让他经受不住,摔了。

    “少爷,切忌动怒,切忌动怒啊。”佟管家想上前搭把手,可再次被推开了。封啓祥勉强自己站起来,艰难地走了两步,突然回头看着车厢内躺着的半本《岂国律法》,咬牙切齿道,“如果她敢找上来要书,就给我打出去。”

    封啓祥固执地认为那丫头不是买得起书的人,为了给书的主人一个交代,她一定会想办法找自己要书,而他的马车上写着“杨”字,只要在五里镇稍一打听就能打听到杨宅的所在,他就等着她自动送上门来。

    封啓祥这个想法挺正常的,穷家值万金,越是穷的人越是丢不起东西,可问题是,乔岚不是一般人,她压根儿没想过再找封啓祥要书,事实上,她已经打算好再买一本《岂国律法》了,虽然她也挺心疼那五两银子的,不过她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讨书绝对是一笔亏本的买卖。

    主子已经进门了,佟管家连忙示意傻站在一旁的周长乐把车厢里的残卷拿上:那个睁眼瞎的死丫头,好死不死,怎就偏偏触少爷的逆鳞,看把少爷气的。

    谢金宝那天走的时候说三天后再来镇上找她,明天就是约定的时间了,傍晚时分,乔岚穿着她特地准备的一身破旧的侠客装,又收拾一番,耳洞也用泥面糊上,摇身变成了一个落魄少年侠客。

    乔岚扛着一根一人高的木棍,风风火火地进了方家当铺,然后很彪悍地嚷着要当东西,一举一动都泛着江湖味,像极了一个落难的江湖人,继续银子救急。这会儿,她要当的是那尊弥勒佛,底座上“呈祥玉斋”标记是镶嵌上去的,被她撬掉了。

    当铺掌柜一看到那尊佛像,眼里一到精光划过,成色这么好,个头还这么大的羊脂白玉很少见,雕工也很了不得,佛像看起来笑容可掬,圆润饱满,而且还是极为少见的卧姿弥勒,当真是“大肚能容,容天下难容之事,开口便笑,笑天下可笑之人。”东西是好东西,拿去京城起码能卖个五六千两银子,不过这价格嘛……

第十一章 咱不差钱

    掌柜的想把乔岚迎进里面,茶水点心伺候着,顺便看看货谈谈价钱,在他眼里,江湖人行事作风粗犷,不拘小节,最好忽悠了,但他忽略了江湖人还讲究快刀斩乱麻,谁会跟他你来我往打太极。

    乔岚这个“江湖人”走的就是血气方刚、火急火燎风格的,“少来这套,小爷没那功夫跟你腻歪。就这尊弥勒佛像,一句话,给个价,合适了,小爷就不留它了。”意思是也有可能留着。

    “少侠,别着急,也得让我端详端详,才好估价不是。我还得问问,这东西是个什么来历。”掌柜暗暗地擦汗,不打太极,他怎么忽悠人。

    “是小爷儿几个闯鞑子营帐抢来的。我说,你该不会是怕了鞑子,不敢收吧。歪歪唧唧个没完。”

    “收!怎么不收!我对那鞑子也是恨得不行,少侠几个高义。这样吧……”掌柜的故意拖缓了声音报价,“五百两……”

    “什么?!五百两?!”知道掌柜的想忽悠人,乔岚假装生气,把着木棍一剁,就要上前把玉雕拿回来,“大哥说了,少于三千两不当,咱拿回去供着。”

    “少侠稍安勿躁,听我说完,”掌柜的连忙挡住了乔岚的手,“我说的五百两是这底座的价格,佛像两千五百两,死当!!!”东家给他一天的限额是五千两,今天还没开张呢,不过就这一单生意都能赚不少了,所以他咬咬牙,给了个自认为不错的数目,的确,这个在十进三出的当铺而言已经是非常不错的价钱了。

    “掌柜的,你说话别大喘气,我受不住。”乔岚接受了三千两这个价钱,不再掰扯了,演戏实在累得慌,她只想赶快拿银子走人。

    “人老了,说话不怎地利索。”掌柜的打着哈哈。

    于是,当铺掌柜顺利地将佛像收入囊中,虽然价钱不尽如他的意,但终归是以后赚少赚多的问题,断没有亏本的可能,而乔岚呢,将一尊玉石粉压制而成玉雕当了三千两,相当于三百万,她觉得自己真赚到了,于是皆大欢喜了。

    此时的乔岚还沉浸在有钱的喜悦中,没有考虑过,这个时代的玉石只看成色,根本不存在真假,所以她根本不必担心纠结这个问题,而在不久之后,当她知道这尊玉雕被人当成新的玉种并开出了一万五千两的价钱,悔得她肠子都青了,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乔岚知道这次能带回不少银子,如果光要银子,单就重量而言,她大概扛不出当铺,于是特地去了解了银票,其中通用范围最广的是岂国两个资格最老的皇商张家和刘家联合发行的大岂宝钞,而且,张家和刘家对敢于制造假大岂宝钞的人一经发现杀无赦,单凭这一点,早甩别的银号几条街了。

    关于方家当铺,乔岚也打听了不少,除了不恰当的人来当了不恰当的物件,还没有听说给假银票被人寻事的,所以不懂识别银票的乔岚很放心地要求拿两千九百两银票和一百两散银。

    数好银票和散银,乔岚努力克制脸上的肌肉做出一副亏大的样子出了当铺,这次倒是没有人跟在她后面准备“白捡”银子了。

    有了这三千两银子,乔岚就有了底气,士气空前高涨起来。换回女装后,她兴冲冲地跑去珍宝阁,不买首饰,专买首饰盒,结果被人以闹事为由“请”了出来。乔岚撇了撇嘴,干脆去找之前买木棍的那个李木匠,让他根据“她的设想”做首饰盒。

    李木匠偶尔也帮人家做首饰盒,但是物件小,工钱不高,他倒宁愿帮打大件家具,乔岚前来要定做首饰盒,他还不以为意,但听过乔岚的描述,他便认真起来了,连忙让婆娘进里屋拿了一套文房四宝出来。

    乔岚本来画画就是个渣,何况让她用以前从未用过的毛笔画,根本画不出一个所以然来。李木匠真的很好奇乔岚所说的充满机关的盒子到底是个什么样儿的,又让他婆娘去把小儿子李达带来,他婆娘明显不愿意去,在李木匠再三催促下才犹犹豫豫地去了。

    李达看起来二十岁不到,眉清目秀,就是过于安静,跟在老娘身后进门,没有向任何人打招呼,自顾自地坐下来,拿起笔就画了起来。李木匠为儿子的失礼向乔岚致歉,让乔岚再次描述一次她的首饰盒。

    乔岚说了几句,李达竟默默换了一张白纸,按照乔岚的描述画了起来。乔岚凑近,一边描述一边在纸上指指点点,李达没有说话,但乔岚说的他都注意到了,两人配合得天衣无缝。先后画了几张,乔岚的首饰盒终于新鲜出炉了,其实也就是仿照她用过的很喜欢的一个实木首饰盒,一拉开,层层迭出,还有小抽屉和暗格。乔岚不奢望能和她以前那个媲美,能得个六七分就足够了。

    乔岚想要把图纸拿起来看,李达却先她一步收起了图纸,任谁要都不给。李木匠扶额,再次道歉,只说他已经知道首饰盒要怎么做了,一定会做好的。

    “他是不是从小这样?”乔岚多嘴问了一句,她知道李达这情况决非害羞这么简单,而很有可能是自闭。

    “啊……”李木匠随意应了一声,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他和婆娘基本不让李达出现在人前,谁都说他儿子是个傻子,就连大儿子李逵夫妇都嫌弃得紧,不是冷嘲热讽就是闹腾得厉害,他和婆娘才不得不分家,然后带着小儿子住在铺子里。

    “我还想在盒子上雕一副画,你能帮我画下来吗。”乔岚突然转向还在奋笔疾书的李达,李达一顿,没有回话,但换上新的纸张默默等着。乔岚开始给他描述“荷塘月色”,李达画得很认真,很快就画好了一副“荷塘月色”图,乔岚指出几个画得不好的地方。李达安安静静地坐着,虽然看起来没有在听的样子,但是乔岚讲完后,他又换了一张纸,这次描画得更加认真了,图画完之后,他大概也觉得很满意,看了又看,最后居然把画递给了乔岚。

    “给我的?”乔岚很惊奇,她觉得自己大概无意间走进了一个自闭症患者的世界。

    “……”李达依旧没有说话,待乔岚接过画后,再次埋头画了起来,画的依旧是荷塘月色。

    李木匠夫妇喜出望外,他们可是为了小儿子操碎了心,治也治不好,连沟通都成问题,只能心酸地看着他一个人独坐角落写写画画,刚刚看到乔岚居然和小儿子“说话”,他们已经觉得很惊喜了,小儿子居然还把画送了出去,这不就是病好的征兆嘛。

    看在那幅画的份上,乔岚浅浅地给李木匠夫妇讲了一些“自闭症”的知识,李木匠得知他儿子不是傻子时竟然对她感恩戴德起来,直呼神医,但知道自闭症基本治不好时又全都蔫了。其实并不是绝对的,只是以当前的医疗水平,太难了,只能多加引导来缓解。

    “你们也不必如此,李大哥的情况不算严重,但万万不可勉强他做他不愿意的事。他喜欢画画,你们可以给他找个先生教授他画画,他有了一技之长,你们也不至于担忧百年之后他的生活没有着落。”

    “啊……”虽然乔岚的话论及旁的人最忌讳的生死,但真真是讲到他们的心坎里去了,他们如今日夜赶工给人做活,可不就是为了多攒两个钱给小儿子,唯恐他们两脚一蹬,小儿子就叫人赶到大街上去讨饭。

    李木匠的婆娘恨不得立马出去打听先生的事,不过乔岚还在,只好便耐着性子招呼。

    乔岚要定做两个小的,两个特大号的,她比划了一下,小的也就一怀搂那么大,姑娘家用点力可以抱着走,特大号到她的腰胸部,全部打开则比她还高。

    谈到钱的时候,李木匠有点扭捏,迟迟不肯报价钱,乔岚还以为李木匠是怕自己付不起,便让他尽管报,她只要求东西做的精细,价钱方面好说。

    出乎乔岚的意料,李木匠打算分文不收,但有个条件,那就是要她的设计。乔岚一下子转不过弯来,没有回话,让李木匠紧张得手心直冒汗,他大概也觉得自己的要求过分了,几个首饰盒就想买断,于是又磕磕巴巴地说如果首饰盒的生意好了会给乔岚分红。

    乔岚没什么所谓,只是一份设计图纸而已,还不是她自己的构想,就可以免费得四个精美的首饰盒,何乐而不为呢?乔岚没有要分红,只说让李木匠用心做好四个首饰盒给她就好了,设计图他可以随意用,并好心提点他图纸不局限于首饰盒,还可以用在别的家具上。

    商量好首饰盒的事,李木匠夫妇十分热情地留饭,乔岚婉拒了,她去了远近闻名,据说十分好吃的一品鲜,她要了个雅座,雅座位置设计得很巧妙,即挡住了大部分人的视线,也能听到大厅里的闲言细语。

    乔岚点了四五个菜,饭菜一入口,顿时满意得无以复加,她已经好久没有品尝到如此可口的饭菜了。乔岚细细品尝着美味佳肴,外面有一桌人大概是跑镖的,正在说半个月后的秋收。据说南方大旱,粮食产量骤减。他们正商议着跑镖的同时顺便带一批粮食过去买。

第十二章 似故人来

    乔岚吃完还打包了一份小吃食当宵夜才回客栈。没了后顾之忧,她开始考虑以后的路。如果只是想当个市井小民,三千两足够她维持最基本的生活到老并养老送终了,可是如此空虚的生活绝非她所愿,当然,她还可以继续想办法典当她的宝山,但这跟坐吃山空的米虫有什么区别,之前是没办法,不到迫不得已不能再走那一步。乔岚的双眼燃起了熊熊的烈火:当米虫可耻!!!人生在世,得有所经营,走可持续发展之路。

    其实,乔岚最怕的是自己失去斗志。

    士农工商,士地位最高,商人最低贱。做官?!没我的份,除非嫁入官家。做农民?!太辛苦,而且我根本不会种地。做工?!没有一技之长啊。其实说起来,做生意最合适我了。我可是华拥之的外孙女,不求成为岂国首富,混个历山县首富也不无可能。嫌弃商人的人,除了那些所谓的上流人士,其他人都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让个吃不到穿不暖的农民抛弃他的身份成为低贱的穿金戴银的商人,一准乐意。

    乔岚的思绪渐渐涣散,眼看着就要进入睡眠状态了,突然,她好像想到了什么,一个激灵坐起身来,沉默了半响就消失在床上帐幔里。

    空间里,乔岚盘腿坐着,跟前依次摆放着一本笔记本,一个装着稻谷的布袋子,还有两根红薯。

    乔岚仿佛老僧入定一样冥想了好久,才又消失在空间里。

    第二天,天一亮,乔岚就醒来了,她收拾了一番,正打算去一品鲜买肉包子,然后去约好的地点等谢金宝,刚出客栈门口,就看到了侯在不远处的俞大拿,瞧他一脸憔悴,身上还带着露水,倒像是等了一夜的样子。

    杨应风人长得高,还经常去健身,乔岚没有机会见识他的腹肌,但想来肯定是有的,而俞大拿有杨应风的身高,却没有他的体魄,长得颇为瘦削。

    乔岚没有说话,仿佛没有看到俞大拿似的,一个人慢慢地走向位于西大街的一品鲜。她带着帷帽,垂下来的网纱挡住了她的面目,要是她穿着破旧一点,不戴帷帽也没关系,穷苦人家不讲究那些,这要是她再穿得光鲜一点,她出门还得丫头陪着,像这几天一个人住客栈,一个人这里来那里去,是肯定不行的,认识不认识的人都要说上几句道长短,这就是阶级。

    乔岚走进了一品阁,俞大拿犹豫了一下也跟进去了。其实她更想找个没人打扰的地方和俞大拿说话,可是孤男寡女同处一室容易惹闲话,所以乔岚没有进包厢,而是在昨天的雅座做下了,这时候还太早,一品阁里也没什么人,说话小心点也不怕人听到。

    乔岚把帷帽拿下,看向俞大拿,她有点紧张不知道他第一句话会跟自己说什么,会暗示自己他就是杨应风吗?会提示他也是穿越过来吗?会问自己姥爷近况吗?乔岚有很多猜想,可惜,她失望了,俞大拿在雅座几步外恭恭敬敬地站住,然后拿出了他的卖身契递给乔岚。

    “……”乔岚很努力地观察俞大拿,看是否有破绽,可是没有,虽然依然没有弯下腰杆,虽然眼神里倨傲不变,可是俞大拿只是俞大拿,不是那个桀骜不驯,惊才艳艳的杨应风。

    其实在看到俞大拿的落魄后,乔岚就明白,俞大拿不是杨应风,如果俞大拿有杨应风魂魄在,又怎会过得如此凄惨,不说鹏程万里,混个风生水起是最起码的,只不过,她自己不甘心而已,她太孤单了,太渴望有那么一个人能理解她的处境,支持她的决定,帮助她走下去。

    小二把乔岚吩咐的十个肉包子端上来,秉承非礼勿视,非礼勿听的服务宗旨,又很有眼力界地退下去了。

    乔岚没有接那张身契了,她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以便掩饰那抑制不住的失望和落寞。

    “那银子不是用买你的。”

    “断没有收了银子不给货的道理。”俞大拿斩钉截铁地说。

    “你卖身银子要二十五了,我只给了十五两,所以那不是买你的,是给你的。”

    “如此姑娘欠我十两。”高瘦的男人略为迟疑了一下又加了一句,“或我重新写一张身契,十五两卖身十年。”

    “……”丫的,这明明就是杨应风的作风嘛,什么时候都这么一丝不苟。“你以为我可怜你?我不可怜你,我连自己都可怜不过来,怎么会可怜你,我是钦佩你,所以才给你银子的。”

    “……”俞大拿没有说话,但很明显,乔岚的话令他很疑惑。

    “有人说你傻,为了女儿把自己搭进去,其实你可以再娶一个妻子,再生几个儿女就是了,可是你没有,我敬重你对家人的那份心,所以才想帮你一把。这是你应得的,不必真的把自己搭上。”真正的原因是杨应风,乔岚当然不会说,说了也没人信。

    “不必,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俞大拿和杨应风一样是一个异常固执的人。当初,华拥之觉得做自己的助理埋没了他,想让他去分公司当总经理,可是他不肯,怎么说都不肯,只是十年如一日地站在华拥之身后。

    “你打听过我?”

    “知道一点。”

    “也不知你到底知道多少,我是青山村的陈家老二的大女儿,之几天前坐着花轿被黄家退婚,然后陈家也不要我了。我现在无名无分,而且一文不名,下面的路还不知怎么走,你说,我这样还怎么收你的身契?”乔岚一板一眼地向俞大拿说明自己的情况,语气异常的平静,平铺直述。把自己的情况和盘托出,除了试探他是否真心跟自己,还想他有个心理准备。

    如果说,俞大拿一开始是遵循本心找来想回报那十五两银子的话,那么现在,他是真的想追随眼前这个小姑娘了,明明卖身为奴很可耻,明明眼前这个姑娘只有十三岁,虽然穿着体面,但穷苦生活的痕迹还没去掉,而且也没有什么作为,只是一个小小的村姑而已,可就是有一种令人信服的力量,莫名的让他觉得热血沸腾,很想追随她的左右。“你这样,更应该收了我的身契。你现在很需要帮手。”

    “额……”不得不说,俞大拿一击即中,戳中了乔岚的软肋。

    昨晚,乔岚临睡前想起那几个跑镖的人说的话,之前拿着那小一袋稻谷时一闪而过没抓过的念头很清晰地出现在她的脑海里,让她对未来有了一个大胆的构想,可她不但是世人多有偏见的女子,还是一名只有十三岁的女子,所以她缺人,能用得上的人,最好是以一顶十的人。她多希望期待杨应风的出现,可是她失望了,俞大拿只是俞大拿,不是杨应风。现在,俞大拿用杨应风的语气和神情告诉她,他可以成为她的帮手,乔岚心动了,俞大拿的确没有杨应风的记忆,可也许他们的灵魂是相通的。杨应风是姥爷的金牌助理,那么,俞大拿也可以成为属于她自己的金牌助理。

    “跟我说说你的情况吧。”擦,怎么搞得跟面试似的。乔岚默默地鄙视了一下自己。

    “我……我现在就和闺女两个人生活。闺女……叫俞小蝶……”俞大拿说完以上两句就停住了,看着乔岚,意思是他的情况说完了,见乔岚还看着他好像示意他继续说,于是加了一句,“她七岁……”。

    乔岚差点笑场,因为杨应风也是这样,说起工作来丝丝入怀,条理分明,可是一让他说他自己的事,就磕磕巴巴,黏黏糊糊的。

    乔岚开始和俞大拿进入了问答环节,经过一番艰苦做绝的对话,她基本了解了俞大拿的情况,说起来,他竟比自己还要可怜。

    俞家在五里镇往北的桃花村,祖上留下几十亩地,生活过得倒也宽松,直到十三年前,俞大拿的爷爷俞广财出门跑生意带回了一个欢场女子,宠得不得了,生生把俞大拿的奶奶给气死了,接着那女子成了俞大拿的继奶奶,还生下了两儿一女。八年前匪乱,俞大拿的父母为了护住家人被被乱刀砍死。两年前征兵,俞大拿的爷爷苦苦哀求俞大拿去顶家里的名额,俞大拿十三岁的儿子俞正清偷偷去顶了家里的名额,等俞大拿知道已经来不及了,后来,儿子的死讯传回来,体弱多病的妻子不久也去了。

    很多情况没有细问,乔岚都能猜出一二。“你把自己卖了,你祖父那边如何交代?”

    “该还的都还了,不该给的也给了。”俞大拿讲这句话的时候,眼神异常的坚定,表明自己跟那家子人已经桥归桥,路归路了。

    一品鲜里渐渐多人起来,乔岚接过俞大拿手里的身契,然后递给他一张银票。

    看着递到眼前的银票,俞大拿震惊了,银票在他的认知里是很了不得的东西,比银子值钱得多得多得多,家里是继奶奶把持钱财,他手里从未有过余钱,经手最多钱的一次就是昨天,新主子让人给了他十五两,现在新主子又一下子给了他这么多钱,这让他束手无策起来,“太……太多了……只,只要十两。”

    “不全是给你的。剩下的,你拿去帮我租一处一进或小两进的房子,以你的名义租,偏一点没关系,先租一两年。租好了你和你闺女蝶儿先住进去,帮我照看好。租好后……你把地址告诉集市上卖馄饨的季大娘,我会过去找你的。”

    “啊!奴…奴才……”俞大拿连忙双手颤颤地伸过去接银票,可是临到手,乔岚又把银票往回一兜,然后异常严肃地说,“在我面前,你永远都不必自称奴才,这是我给你的特权。”

    “……”俞大拿看向乔岚,发觉她是认真的,心情无限复杂起来,不用自称奴才,他是一百个,一千个愿意,可是他从未听说过哪个主子对下人恩惠至此的,“为…为何……”

    “我也不知道,姑且当作是上辈子的因果吧。”乔岚把银票放到俞大拿手里,又包了三个大肉包给他,才带着她的肉包缓步走出一品鲜。

第十三章 荣归个鬼

    乔岚一手拎着包着大肉包子的荷叶包,另一手拎着一个包袱,慢慢踱向五里镇的牌坊下。五里镇在早晨的阳光中慢慢苏醒,两旁鳞次节比的店铺透着一股原汁原味的古味,周围三三两两的人匆匆而过,都在为了生活而奔忙,不远处有个肥胖的妇人在教训不听话的少儿郎,这边冲冲走过一个担着担子的小贩,那边的南北货铺子正在打开门做生意……有了比较,她突然觉得自己太懒散了,于是加快了脚步往前走

    五里牌的牌坊建得很高,据说十几年前,这里还只是一片平原,当时历山县的县令徐弘体察民情来到这里,觉得这个地方很好,于是安排人手过来建镇,慢慢的,就有了五里镇,带动了一方的发展。这样一个好官,却在调任途中发生了意外,英年早逝。当时刚好京城发生了一些事情,上面那位特别强调忠义二字,两江巡抚投其所好,把徐弘的事上报,于是便有了这座五里镇标志性的建筑物——忠义牌楼。

    待乔岚到牌坊的时候,陈月牙和谢金宝已经等在那里了,也就是说,他们天微微亮就已经出发了。陈月牙看着焕然一新的乔岚,惊讶得目瞪口呆,她从没见够这么光鲜的姐姐,差点就认不出来了。“姐,你这是……”

    “是不是差点就认不出来了?”

    “啊~”陈月牙无意识地应了一声,谢金宝面上也略带惊讶。陈月牙惊讶过后,开始担忧她“单纯的”大姐是不是被卖了还是怎的。“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个等会儿再说,来来来,到这儿坐!大娘,三碗馄饨。”乔岚把陈月牙牵到季大娘的馄饨摊上做下。季大娘一边下馄饨一边和乔岚搭话,不外乎是夸夸两姐妹之类的。乔岚笑得一脸明媚,转头招呼傻站在一旁的谢金宝坐下,然后又把手里的包袱塞到好似有千言万语陈月牙怀中,“这都是姐给你买的,看看喜欢不!”

    陈月牙稍一拆开包袱,看到里面的布料,不用看也知道是衣服,而且是崭新的,她眼里的忧虑更盛了,“姐……”

    “哎哟,小脸皱成这样,放心放心,你姐还没把自己卖了。饿死,先让我吃完东西。”

    季大娘刚好把三碗馄饨端上来,乔岚拿起筷子便吃,别怪她着急,她不是饿,她是心虚,因为她根本就忘了想好借口忽悠单纯的陈月牙还有**的谢金宝。

    一碗馄饨吃完,狡猾如乔岚已经给自己编了一个剧本,于是一五一十地讲述她的“奇遇”,即她遇到一个少年,少年正在发羊癫,她刚好出现并救了他,然后人家给了二十两银子做谢礼。

    “啊!”陈月牙听完乔岚跌宕起伏,精彩纷呈的奇遇,惊叹了一声,“意思是说你也不知道那个有钱人家的少爷是谁名甚,家住何方?”

    “不知道,大约是不想让人知道他有羊癫,你看啊,这要是被人知道他有这毛病,婚事一准艰难起来,肯定是越少人知道越好,咱以后也不要再说这件事了。”

    “嗯!”单纯的陈月牙很郑重地应了一声,“不过,姐,他长得真那么好看?”

    “那是,长得就跟那天仙似的,就是不爱笑,估计是让他的病给愁的。”某人很自发自觉地把曾经见过的某男套进了她的“奇遇”里。乔岚的想象力和演技一样满分,只可惜她没有预见力,没想到自己和“谪仙”还有后来,更没想到她精彩绝伦的故事被她的嫡亲妹子很天真,很无邪地捅到“谪仙”那里,不然,打死她都不这样编排。总之,“谪仙”很生气,后果很严重,当然,这是后话了。

    “姐,天仙是用来形容女子的,你说的那个是男子。不过真是可惜了,他长般好看,却有这样一个毛病。”

    “嗯,真可惜!”乔岚姑且这么应着,心里却腹诽到:可不就是漂亮得跟个女的似的。

    陈月牙听完故事,又埋怨起乔岚乱花钱,她心心念念姐姐现在的生活没有着落,好不容易得来二十两银子,应该攒着,可姐姐却毫无节制地大买特买,花掉了其中的五两银子。其实当她问乔岚还剩多少钱的时候,乔岚说了“五两”,只不过看陈月牙瞬间诈起,又连忙加上“花了,还剩十五两!”就是这五两,也被管家婆陈月牙唠叨了半天,直到她保证再也不乱花钱后才放过她。

    乔岚又说了自己打算立女户的事,陈月牙对女户的事一字半解,乔岚好一通解释,她终于明白,姐姐是要自立门户了,顿时高兴得忘乎所以,高兴之余还不忘问一句,“我和娘是不是可以做你那一户的人?”

    “你的话,也许可以,但是娘不能,再者,陈家不会轻易放你和娘走的。”想到陈家,乔岚心里就堵得慌,“姐一定会想办法把你和娘救出来的!”乔岚很庄重地用了一个“救”字,表明她的决心,事实上,她已经想到办法了,只是目前来首,她必须先解了自身的困境。人必先自救,才能救人。

    终于把局面应付过去,乔岚又掏出五钱银子递给谢金宝,后者没有接,只说让她拿着,随便买点东西啥的。乔岚看着既嫌弃又欢喜手中新衣裳的陈月牙,顿时了了,却也忍不住在心中吐槽:这都同进同出了,还怕啥私相授受,榆木脑袋。想是这么想,乔岚还是没推让,把银子收了回来。

    吃过东西,乔岚说要去买酒。听说是要送礼给里正,陈月牙心不甘情不愿,只是这涉及姐姐自立门户的事,她只能咬咬牙,同意姐姐花钱。

    乔岚让谢金宝去买酒,自己拉着陈月牙一转身进了珍宝阁,再出来时两人头上各簪着一根颇为精巧的木质发簪,只是得了礼物的陈月牙却不大高兴的样子,因为姐姐不顾她的反对,硬是浪费钱买这不能吃不能喝的东西。陈月牙觉得姐姐有点疯魔了,一点儿都不明白自己的处境:买酒就算了,毕竟是为了正事,可是这簪子,还有馄饨包子……虽然很好吃……

    陈月牙一看到谢金宝就抱怨她姐姐居然花了五钱银子买了两根木头棍子,只是没想到,谢金宝一听她抱怨,居然笑得跟个傻子似的,还傻傻地加了一句,“挺好看的!”

    “你们一个个……哼!”陈月牙很难过,颇有“世人皆醉,我独醒”的苍茫感。

    陈家荷丫头“荣归故里”的消息在青山村迅速传开,陈家这边还是赵寡妇亲自去通知的,她酸溜溜把陈月荷好一通赞,从头到脚,从里到外。前几天被陈月荷呛了一回,她就很不得劲,陈月荷又几天没回来,让她那那个憋屈啊,吃不下睡不着,如今好不容易把始作俑者等回来了,而且还很有嚼头,如何让她忍得住,陈月荷去了里长家,八卦之友都跟着去了,她跑来陈家嚼舌根,就为了把陈家人的火烧起来,好烧到陈月荷身上去。

    陈寡妇没有将陈月荷去了里长家,先把陈月荷捧起来后,才继续她的猜想说,“荷丫头估计是把自己卖到大户人家当丫鬟了。多孝顺的孩子啊,得了卖身银还拿回来孝敬你们。”

    “陈家生养她一场,她孝敬爷奶不是应份的事吗?!”陈王氏眼皮子都没抬,端着姿态,轻飘飘地说,想到陈月荷居然用给她的孝敬银子买了那么些东西,顿时心疼得无以复加,“眼皮贼浅的赔钱货,直接把银子给了不就行了,净买那些个没用的扔货。”

    “哎哟,怎么就是扔货呢,你不知道那酒啊,老远都闻到那股酒香,我估摸着得一两银子一斤,陈老爷子这下有口福了。还有那条肉,哎哟,老大一条了,怎么着都有两三斤吧,真是馋死人了。”赵寡妇无限夸张地说着,还特地提高声调,好让屋子里的人都能听到。

    陈王氏还想回两句,里屋突然传来陈老汉两声咳嗽,顿时哑火了,便不再呛声。看在那条肉和点心的份上,陈家人对陈月荷的归来有了点点的期待,陈家已经很久没有荤菜上桌了,一个个都忘记肉味了。

    眼看着火已经点燃,赵寡妇笑盈盈地向陈王氏告辞,她还要去看看到底什么个情况呢,哪能继续耗在这里啊。

    陈家上上下下都在等着吃肉,可是,左等右等,就连陈老汉都找借口出来晃了两圈,心心念念的酒啊,肉啊什么的连影儿都没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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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狱有话说:

    男主迟迟不出场,一出场就打酱油,实非狱愿!狱本来要给女主一个强大、腹黑的男主,结果写着写着,才惊觉,这男主根本不是狱构思中的男主……

    某封:作者你给我进来,我保证不打死你!

    某狱:咋啦?咋啦?

    某封:你确定我不是路人甲,而且看看你做的好事,在岚儿眼里我都成神经病了。

    某狱:一定是你走错片场了,让我瞅瞅,你拿的是哪部剧的本……《穿越之一路逍遥》……

    某封:重写!必须重写,给我一个完美的开场!!!

    某封狂躁症发作了,狱先走了,免得误伤花花草草就不好了。

第十四章 初次交锋

    陈家人没能等到好酒好肉,倒是等到了一个令他们火冒三丈的消息,陈月荷去了里正家,那肉那酒那点心也一起提溜过去了。和陈王氏一直不对付的狗子娘在陈家大门外和三姑六婆大声地八卦着这件事,讲得那叫一个声情并茂,彻底把赵寡妇刚才点下的火种给燎起来了。

    第一个起反应的是陈老汉,只见他兀地横哼一声,回到东屋关上了门。陈王氏是第二个暴起的,“个赔钱货,那老货的家什么时候去不得,也不先把东西拿回家,不行,我得去把东西拿回来,那俩老货是糖公鸡,一毛不拔就算了,还沾毛。我不去的话,这东西进去,指定不能囫囵出来。”

    搞不清楚状况的陈王氏神神叨叨地出门往里正家去了。东厢里,陈李氏正和陈月珠小声数落狼心狗肺的陈月荷,听到婆婆要去里正家讨东西,平日里,有关自身利益的事,她一向和陈王氏共同进退,但这次她宁愿缩在屋子里,实在是里正的婆娘朱孙氏比陈王氏还要高一个段数,去了肯定讨不了好。

    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乔岚让陈月牙和谢金宝在进村前抄小路去西岸等她,她自己去里正家。

    时值农闲,青山村啥都不多,闲人最多,尤其是那些妇人们,整天没事干,只东串串西串串,扒拉各家大小事宜。乔岚这一路,引起了广泛的关注,各方人马借着打招呼的势来打听消息,不过都被乔岚给哈哈过去了。

    由于乔岚是带着礼来的,朱里正的婆娘朱孙氏从她一进门就笑得见牙不见眼。乔岚言简意赅地表达了自己的意思,朱里正还想拿乔,结果被朱孙氏暗地里捅了又捅,各种暗示。

    朱里正对那酒也馋得很,只不过想端一端架子罢了,奈何朱孙氏迫不及待了,恨不得马上就去把那点心盒子拆了拿几块去给她4岁的宝贝孙子朱运昌吃。

    “哎,也就是你叔婆心善,叔公会帮你处理好的,不过这立女户的事,还得问过你爹的意思。”朱里正语重心长地开口道。其实,陈月荷如今已经被陈家赶出来了,算不得陈家人,立女户更无需问过陈家任何人,只不过他担心以后会有麻烦,如果能征得陈家的同意,那就皆大欢喜了,说白了,他不想担这个责任。

    乔岚已经从季大娘那里了解了不少关于立女户的事情,她怎么会不明白这个自称她叔公的老头儿端得什么心理,不过她并不在意,她会让陈家人恨不得上赶着甩掉她这个“包袱”,并离她远远的。

    “朱老鬼,你个天杀的,使了什么下三滥的手段骗我家荷丫头。赶紧把我家的东西还回来。一只脚都踏进棺材里了,还骗吃骗喝,你这里正做到头了吧。”陈王氏人还在远远地往这边跑,可她尖利刻薄的声音已经传过来了,身后还有不少跟过来看戏的村妇。从陈家出来就守在里长家院前榕树下的赵寡妇暗暗叫道:终于来了!!!

    朱孙氏可不是省油的灯,她不但泼辣,她还识字,不同于一般泼妇骂骂来骂去都是那几句,她骂人很有水平,保证能骂一天不带重复的,村子里没有那个人敢跟她正面冲突。平日里,陈王氏碰到朱孙氏总是不屑一顾地绕道走,加上里正还拿捏着村里的赋税徭役,她等闲不会招惹里正家的人,今天她一时被“飞了的好酒好肉”冲昏了头脑,不管不顾地杀过来了。

    “那个丧家犬在我家门口乱嚎。陈王氏!!!我家老朱不管丧葬,家里死人了也不用往这报丧,席子一卷扔山上就是了。”

    “噶!”听到这,陈王氏怎么还能嚎下去,朱孙氏轻飘飘几句就把她全家上下骂死了,而且还是死无葬僧地的那种死,不过她很快重整旗鼓,与朱孙氏吵了起来,“你们一窝子都是头顶生疮,脚底流脓的货色,老婆子我活了大半辈子,就没见过像你家眼皮子这么浅的,那酒和肉都是我孙女孝敬我的,你们敢昧下来,我就跟你们拼了。”

    “哎哟,你孙女,你哪个孙女啊,不是被你家赶出门的那个吧。孝敬?!亏你有这么大一张嘴说得出口,前一刻捅了人一刀,后一刻就巴上来讨孝敬。你脸皮有里三层外三层吧,不然怎地这么厚!你家陈老汉怎么就让你这么个不要脸的老东西出门到处扔脸玩儿呢。我要是你啊,早就一根绳子了解了,活着也是丢人,还是早点下去跟陈家的列祖列宗下跪认错。”

    “你……你……”

    “我什么我,我好着呢,不用你记挂。你也不看看你做下的那些个儿事,为老不尊,还到处丢人现眼,巴不得世人都知道陈家有你这么个老东西,我都替你臊得慌。你老闺女为啥到现在还嫁不出去,不就是因为有你在吗,谁跟你这样的做亲家,要么是祖坟没埋好,要倒八辈子血霉,要么就是上辈子孬话说尽,坏事做绝了……(以下省略近千字)……”

    乔岚端坐在里长家的堂屋里,喝着刚刚朱孙氏给她端来的粗茶水,耳边听着朱孙氏堪称典范的粗口话,不时点点头,觉得某一句说得很好,很有内涵。

    “哎哟,我的个老天爷啊,里正家的仗势欺人,谋财害命啦。这是要逼死老婆子啊……”陈王氏实在没办法了,只好使出最后的杀招,倒地上并哭天抢地起来,只可惜,青山村里谁不认识谁啊,陈王氏这招用得太多了,再妙的招式用得多了也就不妙了,围观的村妇只干巴巴地劝说两句,朱孙氏更绝,从兜里掏出一把瓜子,百无聊赖地磕着,嘎嚓一颗,然后把瓜子壳扔到陈王氏跟前,再嘎嘣一颗……

    陈王氏撒泼了好一会,没人理会,实在泼不下去了,突然在人缝中看到二儿子陈生华,立马找着了台阶下场,只见她一个鲤鱼打挺就起身了,奔过去把探头探脑的陈生华给拉了进来。

    话说,这女人吵架,陈生华来凑什么热闹呢?他是来看陈王氏得了多少银子,他好谋算能从陈王氏手里抠多少,然后就刚好被技穷的陈王氏给看到,并拉进了妇人圈里帮她助阵。

    “呃,那个……”妇人吵架,男人是不好搅和进去的,陈生华很是恼火陈王氏拎不清,害他抬不起头。陈生华正想着怎么溜号,乔岚出来了,他可算是找到突破口了,腾地冲上前,伸手就要给乔岚一巴掌。乔岚哪能让他打着呢,这一巴掌要是挨实了,她指定得在砸地上前先转上三圈儿,可是她现在还是陈月荷,还不能一下子反抗得太厉害,所以她脚下一拌,抢先“摔”了一跤,闪过了陈生华的巴掌,倒是陈生华,从未想过他的巴掌居然会落空,由于收势不及,反倒是自个儿回旋了半圈,一个踉跄,差点也摔了,“你……”

    “爹,你怎么了…都是女儿的错,女儿不该摔倒,害你没打着……呜呜呜……乔岚着急地上前,似是要查看陈生华有没有大碍,最终因为“害怕而不敢上前”,只远远地站着,浑身微微颤抖……

    “你个赔钱货,没人要的小娼妇,银子呢,快把银子交出来。”陈王氏一个箭步冲上来,就要揪住乔岚,后者怎么可能让她的鸡爪子碰到自己,只是灵活一闪,就避过了。陈王氏在陈家拿捏起儿孙来,从来都是无往不利,那是因为她占了一个“孝”字,陈月牙是唯一一个例外,而如今又多了一个,因为她已经将这两个人心中对她的“孝”给磨耗光了。

    陈王氏骂骂咧咧地扑棱了几次,都没能碰到乔岚,后者滑得跟条泥鳅一样,反而让她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倒想是被虐的那一方。

    “什么银子?”这个问题,乔岚问得好不无辜。

    “你还敢狡辩,你不是把自己买到了大户人家当丫鬟,你的卖身银子交出来!!!”陈王氏急吼吼地出声,同时一手叉腰,另一手指着乔岚。

    人群中又是一片窃窃私语,对于“乔岚把自己卖了”这件事,大部分人是相信的,但也有不信的,比如孙王氏,因为她知道陈月荷这趟回来是要立女户,这都单独立户了,还当什么丫鬟,当然,她也很好奇陈月荷这个一脚踏进鬼门关的丫头怎么就活过来了,而且还活得有滋有味:荷丫头刚刚拎过来的东西,怎么地也得几百蚊置办吧,她到底拿来的银子?莫不是有什么好事?

    大家都在好奇,真相到底如何,乔岚如今这般光鲜是何道理?

    对于“卖身”这个说法,乔岚先是呆了呆,然后当然是矢口否认,她真没有卖身啊。陈王氏可不管她有没有卖身,她只管乔岚身上有没有银子,这才是她的最终目的。陈成华已经悄悄退到人群外,这种时候,他只要看着就好了,有他老娘在,那丫头别想昧下一分一厘。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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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之一路逍遥介绍:
末世挣扎,却莫名其妙到了古代,花轿退返、娘家不收、命悬一线,还能再可怜点吗。各路大神垂怜,空间还在,金银珠宝也在。丫的,金山银山不能脱手,死守有何用,不能吃不能喝。没办法,种田去……女扮男装建盛世庄园,一路踩极品,斗奇葩,过关斩将,谋得一世荣华。男主太妖孽,能换不!穿越之一路逍遥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穿越之一路逍遥,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穿越之一路逍遥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