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纯阳剑尊全文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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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一 金陵少年

    金陵古城,枕灵江而控楚山,龙盘虎踞,有帝王之气,历史之上曾为六朝古都,虎踞龙盘,帝王之气交汇。当今大明朝开国之祖太祖皇帝登基之时也定都于此。当时太子早夭,只留下一位皇太孙,太祖宠极,立为皇储,及他驾崩之后,便由太孙克承大统,号为文帝。

    文帝于太祖在时温文尔雅,等太祖驾崩,初继皇位,便有些锋芒毕露。太祖生前曾分封子嗣于各地为藩王,文帝以为这等藩王制式实是大明之弊,便听从几个书生之见,着手废藩,只是手段颇激烈了些,先后逼死了几个叔叔。所谓兔死狐悲,太祖皇四子眼见亲兄如此下场,如何肯重蹈覆辙?就在所居番地天京城中扯旗造反。

    那四皇子于诸皇子中最是骁勇善战,手下兵将如云,这一铁心起兵,登时势如破竹,再加上几个藩王摇旗助威,不过几年时间,居然江山易主。文帝到了如此地步,也只得叹息一声,于一日深夜之中纵火烧了皇城,就此不知所踪。

    以叔伐侄,以臣篡君,于天地纲常所不容,但这位四皇子即位之后,宽仁厚德,广纳贤才,号为成祖,在位三十载,奠定了大明千载之基业,成为一代中兴之主,岂非异数?后世史家看来,也只能一声叹息,委诸气运二字而已。

    当年成祖登基,因恐金陵旧臣不肯低头就范,加之不惯南方气候,索性将国都迁到了天京,只将金陵作为旧都。如今乃是天兴十三年,惠帝在位,离太祖开创大明江山已有千年之久。金陵城虽已不复国都之尊,但扼守灵江水道枢纽,气候丰润,依旧是明朝仅次于天京的城邑,且上承太祖,与天京一般,亦有六部之制,只是论起权柄却要大大不如了。

    金陵城东沿着正中大路一路向前,走到尽头便可瞧见一座巨大宅院,大门高耸,用红漆漆成,门前巨大的石狮和门sh碗口大小的铜钉,无一不在昭示着这院落主人的富贵奢华。

    这户人家姓凌,乃是金陵城中首富。此时门前正有两名家丁无精打采的站着守门。忽然大门洞开,从中走出两人。头前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生的唇红齿白,一双眼睛顾盼之间神采飞扬,灵性十足。他身后跟着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步履沉稳,一张红脸膛不怒自威。

    两个家丁急忙躬身,同声叫道:“二少爷,王总管!”那少年正是凌家二少凌冲,他身后的老者名叫王朝,是凌家总管。凌冲笑嘻嘻打了个招呼,王朝目光在他二人面上一扫,沉声道:“二少爷要去城外游玩,还不快去将马牵来!”二人领命,急忙往宅内跑去。

    凌冲笑道:“王叔,那马儿我自己牵了便是,怎么还要叫他们去牵?”王朝道:“少爷不知,这两个新来的小厮十分惫懒,平日多一步路也不肯走,我叫他们牵马,正是磨磨他们的脾气。”凌冲呵呵一笑,也不再问。不一会儿马声嘶鸣,两个家丁牵了两匹高头大马,满头大汗的跑来。

    凌冲接过马缰,道声辛苦!翻身上马,姿态十分轻捷娴熟。王朝也自上马,冷冷道:“你二人谨守门户,不可怠慢了。老爷虽是宽仁,须知我王朝眼里可不揉沙子!”两个家丁苦笑躬身,连连应命。二人催动马匹,直奔城外而去。

    两个家丁将大门关好,望着尘影飞沙,一人呸了一声,骂道:“妈的,狗奴才,竟敢拿老子作耍!”另一人喝道:“住口!你忘了咱们的任务了吗!”那人脸色一变,低声道:“大哥,咱们哥俩放着好好的大爷不做,偏来这凌府当个下人,难道你不觉得憋屈?”

    另一人哼了一声:“我岂是你那般短视!告诉你,王爷派我二人来监视着凌府,你便要收敛些,莫要露出破绽,不然不等王爷责罚,老子先结果了你!”那人吓得一缩脖,再也不敢言语。

    凌冲与王朝一路策马出城,直奔楚山而去。王朝稍稍落后,望着凌冲一张小脸露出兴奋之色,暗暗叹息:“老爷大少为人方正,不识人间狡诈,这位二少爷未经事故,哪里知道方才那二人实是别人遣来的细作,只为查探凌府动静。我王朝深受凌家大恩,又岂能不为之赴汤蹈火?罢了!无论如何也不能令那二人得逞,毁了凌家这偌大基业!”

    这王朝实是一位异人,身怀绝技,当年不小心落难风尘,被凌家老太爷所救,就此留在凌家,一直忠心耿耿。凌老太爷从一介贱役做起,经营商贾,不过数十年间便积攒下偌大家业,只是无福消受,不过五十几岁便一命呜呼,只余下一位独子凌真。

    若在一般桥段看来,这位凌真少爷要么子承父业,支撑起偌大家业,要么便是纨绔子弟,败尽家产,做个漂泊江湖的浪人,只是这位凌少爷委实令人跌破眼镜,自小也无什么从商的天资手腕,只是一点,读书极好。不过十岁便中了秀才及第,之后一路披荆斩棘,乡试、会试、殿试,最后被御笔钦点为新科榜眼,只在状元之下。

    凌少爷如今已是四十几岁,官运亨通,为官清正,一路高升,直至做到如今礼部侍郎从二品的官衔,之后看破官场,无意进取,只想守着寡母妻儿了此余生,便禀明了皇帝,回到老家金陵,依旧做一个礼部侍郎,但与天京相比,权势相差了何止十分,只是这位凌少爷却是甘之如饴,每日吟诗作画,侍奉老母,过的十分写意。金陵城中百姓提起这位凌大人,都要竖起大拇指叫一声好。有钱有势,却不骄横,着实是位难得清官。

    只是凌大人也有不顺意之事,他年轻之时奉父命娶了一位县官家的小姐,只是那位小姐过门之后一连三载,肚子连个动静也没有,这可急坏了老两口,凌老妇人便数次提出要为儿子纳一房妾氏为凌家传宗接代,只是凌真对妻子还有几分挚爱之意,执意不肯。任凌老妇人何种手段都用上,也无法改变儿子心意。

    这一年凌真三十岁,凌老爷便撒手人寰,一家哀恸之后,将丧事料理完毕。凌老妇人旧话重提,只是低头抹泪,说道你这不孝的子孙,不肯听我之言纳妾,以至你爹连走都没见到孙子一眼,亏你还是个满腹经纶的读书之人等等。这一下凌真慌了神,凌母趁热打铁,托人物色貌美贤淑的良家女子,还真就找到一位年方十八的佳人。

    凌老妇人一意操办,也不管什么守孝三年的规矩,不过三个月便用一顶花轿将那女子抬入了府中。凌真原配夫人数年不曾生育,婆婆便不曾与她好脸色看,如今丈夫纳妾,理亏在前,也就不敢阻拦。

    那女子出身小户,自小与父亲相依为命。老父是村中一位教书先生,也算的一位老儒,原本要女儿做小是绝不肯的,只是媒婆几次三番劝说,凌老妇人又亲自登门,又知凌真实是一位难得好官,官风清正,绝不会辱没了自家女儿,便也点头同意。过门不过一年,二夫人腹中便有了凌家骨肉,可把老太太乐的合不拢嘴,每日价参拜神佛,酬谢神恩。

章二 闲游楚山 神秘和尚

    谁知天下之事,便有许多出人意外之处。那原配赵氏夫人数年不曾生育,居然也于此时珠胎暗结,着实令人哭笑不得。大妇小妾同日生产,先后只相差一个时辰,还是大妇占了先机,生下长子,小妾生了二子。虽说都是二子,凌老妇人却不免有些失望,只因她私心之中更疼二媳,也望她能诞下长子。不过凌真听闻,却是松了一口气,他读书太多,满脑子都是儒家忠君齐家的思想,大妇生了长子,日后家宅便无隐忧,和和睦睦,岂不美哉?谁知大妇母子平安,二夫人却是产后血崩,连孩子都没看上一眼,就此撒手人寰。

    凌真虽有些书生意气,优柔寡断,但治家却是极严,当即严辞吩咐正妻,命她好生抚养二子,必要视如己出,不可有丝毫懈怠。正妻也自流泪应允。老夫人自也是十分悲痛,无奈事已至此,徒悲无意。当下将凌真老岳父自乡下接来,之后以正妻之礼将二夫人厚葬。

    长子取名凌康,次子取名凌冲。大夫人出身名门,性情也算温婉,虽然一个是嫡出,另一个却是庶出,日常抚养不免另眼相看,但到底也不敢毒打辱骂,又或是逐出家门。转眼之间,十五载时光倏然而过。凌冲也算是平安长大,身子壮健。只是他外公心痛爱女之死,到了凌府第三载之上便即撒手人寰。

    自此凌冲便无了娘家之人,他兄长凌康性子像极了乃父,迂腐端方,因此最得其父欢心。而凌冲却是性子跳脱,又不爱读书,专一喜好什么山野之史、剑仙侠客之类的无稽之谈,搞得凌真每每暴怒,斥责他不务正业。好在老夫人最疼这个小孙孙,一意维护,有了这个靠山,凌真还真就不敢将二子如何。

    好在凌冲虽然不务正业,却有一样好处,性子随和,非是一般的纨绔子弟可比。那位王朝管家身怀绝技,乃是当年江湖上的一把好手,侍奉凌家三代,凌真所生二子,唯独对凌冲青眼有加,十分疼爱。连自己一身从不示人的武功绝技也自倾囊相授。在他看来,凌冲虽然有些少不更事,但天性纯善,难得又是心思活络,单以资质而论,还要高出其兄许多。

    二人打马上山,今日凌冲本在府中闲坐,忽然来了兴致,非要游一游楚山,他自小在金陵长大,楚山也不知来了多少次,只是这一次心血来潮,却怎么也拦不住。王朝无奈,只得跟着。楚山山高数百丈,在南方之地也算的极高,历代文人墨客游历者甚重,向来便是金陵一处著名去处。

    两人到了山脚歇马亭,双双下马,自然有专司喂马的仆役接过马缰。二人付了资费,又嘱咐了几句,提身上山。楚山高有百丈,山势低回而不失险峻,在江南平原之地可算得异军突起。凌冲二人也不施展轻功,只是施施然缓步上山。王朝望着凌冲背影,暗暗苦笑:“这位少爷学武的天资真是没的说,小小年纪居然练出一口纯正的先天真气,更凭此自行打通自身任督二脉,我有这份成就之时,已然三十五岁了。可惜就是少年心性,想东想西,没个定式,若是他能静下心来学武,不出几年便可成为江湖上有数的高手。”想着想着,忽然苦涩一笑:“成为高手又怎么样?学会了武功,还不是像我一般,多树仇敌,连累妻子,最后落得个孤家寡人,苟延残喘?”

    凌冲忽然回头一笑:“王叔,你心境乱了,在想什么?”王朝一惊:“少爷好敏锐的心觉,我是在想,以少爷的资质,允文允武,若能静心修持,日后必能成就一番事业,为凌家光宗耀祖。”凌冲打了个哈欠,显得兴致缺缺,笑道:“你的口气怎么和我爹一样?我不是早就说过,封侯拜相皆非我之所愿,此生所求,唯成仙耳!”说到成仙二字,眼中忽然爆发出夺目光芒,可惜王朝在他身后跟随,却未瞧见。

    王朝苦笑道:“少爷,那神仙岂是好做的?餐霞饮露,长生不死,看似风光,实则步步荆棘,劫难无数,一个不小心,非但小命不保,若是魂飞魄散,那才叫冤枉呢!古往今来,求仙者如过江之鲫,却见哪个得了道、飞了升的?可见仙路无凭,难!难!难!”

    凌冲不服气道:“前年不是有天京的仙师来金陵献艺,那飞剑凌空之术,啧啧,我便是将武功练到绝顶,也未必能有如此境界,可见仙路可期,并非无凭。”

    自古天地之间便流传着仙佛之神话,而在现实之中的确有着修道之人的存在,传说他们能挟山超海、凭空造物,大明皇朝之中便供奉着许多这样的人物。

    朝廷将这些修行之人按神通大小依次分类,编入官僚体系之中,让他们为大明效力。这些人统称为仙师,其中公认修为最高者便是当今国师曹靖,传说他法力可通鬼神,能行云布雨、撒豆成兵,连当今皇帝都倚重的很。前年便是他的几个弟子随惠帝七弟秦王来金陵祭祖,凌真乃是礼部侍郎,王爷祭祖一应之事皆由他一手操办,凌冲早听说这几个仙师利害,磨了祖母半日,才由老夫人发话,命凌真寻了个机会,将他引见给几位仙师。

    那几位仙师见是凌真之子,也不推辞,当场试演了一番飞剑凌空,取人首级的把戏,只把个凌冲唬的一愣一愣,就此茶饭不思,非要学仙学剑,证就长生。凌真虽然也被这些个仙家手段所惊,但他是正经的读书人,子不语怪力乱神,根本视而不见,反倒对凌冲多加斥责,父子二人就此闹僵,直至今日。

    王朝冷笑道:“哼,飞剑流光,千里之外取人首级,好不威风!那几个不过是学了些道法的皮毛,资质不成,才出世混个功名利禄,哪是真有本事的!少爷莫要被他们骗了。”凌冲霍然回头,叫道:“王叔,你瞧那个仙师不起,莫非你见过真正的修行人?快和我说说!”

    王朝眼中露出缅怀之色,缓缓道:“我哪里见过人家,不过是三十年前,我追杀一名独脚大盗,碰巧于深山之中发现一株千年朱果,一时贪念去采,谁知有一条赤练毒蟒守护,被它喷了一口毒气,眼见葬身蛇吻,却有一道神光自山间腾起,只绕得几绕,那长有三丈的毒蟒连哼都没哼,便化为一滩血肉,之后那神光将朱果卷去,还为我留下一枚,我将之吞服,这才幸免一死,之后幸得老太爷率人路过,将我救起,这才捡回一条性命。”

    凌冲活了十五年,从未听过王朝这段往事,连道:“后来如何?后来如何?”王朝苦笑道:“之后我也曾回转彼处,苦苦等待,只盼能再见那神光一眼,死也知足,谁知空守了三载,毫无所获,出山之时惊闻仇家发难,发妻和一双儿女尽数罹难,我怒发欲狂,仗剑将仇家一十三人尽数诛杀,之后身受重伤,无奈何投奔了老太爷,就此在凌家直到如今。”

    他言语淡淡,但其中全家被杀、孤身复仇,实是充满了壮烈悲绝之意,凌冲张了张嘴,也说不出话来。此时二人已到了半山腰,忽然眼前一花,一个年轻和尚已笑嘻嘻的站在面前。这和尚不过十**岁,身披僧袍,手中托着一只钵盂,黑漆漆的毫不起眼。这少年僧人面色白皙,偏偏手上钵盂又是极黑,一白一黑,更显有趣。

章三 三嗔和尚

    少年和尚目光温润如水,落在凌冲面上,微笑合十:“无量佛主!敢问两位施主,天机台如何去法?”王朝与凌冲对望一眼,王朝眼中满是震惊之色,他的武功已经练到第一流高手的地步,心念一动,方圆三丈之内风吹草动皆能入我心间,但这和尚便如凭空出现,他竟然一点也没有察觉。

    凌冲呵呵一笑:“大师所指的是天机台么?沿着这条山路直走上去,便会见到鹰愁岩,朝左再走一段便可见到了。”天机台乃是楚山中最有名的一座去处,传说千年之前太祖皇帝初立国时,曾与近臣刘忠文于彼处纵论天下及治国方略,大明如今所行诸般国策倒有大半是在彼时确立的。这天机台因此也就成为了一座名胜,许多高官学子皆以游此为乐,瞻仰先帝先贤的遗泽古迹。

    那和尚道了声谢,忽然走近两步,盯着凌冲道:“我观小施主深有佛性,与我佛有缘,不知施主可愿与贫僧详谈一番?”王朝咳嗽一声,身子一扭,插在二人之间,冷冷说道:“大师问完了路还是赶紧去吧,我家少爷还要传宗接代,便是与佛陀有缘,只怕也入不了佛门。”这和尚笑嘻嘻的,但王朝面对他就仿佛面对着一尊洪荒猛兽,全身汗毛炸起,听闻这和尚居然还要拐骗二少爷入佛门,那可不是开玩笑的,一入佛门,便要六根清净,断子绝孙,老夫人与老爷也绝不会答应,立刻出言赶人。

    那和尚望了他一眼,淡淡说道:“这位小施主佛性深厚,贫僧不过是想与他结个善缘,我观小施主面相,贵不可言,怕是尚有一位兄长,这子嗣香火却是不必担忧的。老人家切莫发怒。”王朝还待分说,忽见和尚眼中一抹亮光闪过,眼前一花,骇然发现自己依然身处一处神秘空间,面前一尊金色佛陀端然稳坐,高有数丈,周身散发出无量佛光。大佛无声唯有佛光普照,王朝这辈子也没见过如此震撼的场面,只觉眼耳鼻舌身意六识尽数失去,只能呆呆站立,任人宰割。

    凌冲见王叔被那和尚望了一眼,双目无神仿佛傻了一样,急忙身手去拍,叫道:“王叔!”好在一拍之下,王朝如梦初醒,一个激灵醒了过来,只是再看那和尚的眼神便充满了恐惧之色,二话不说,拉了凌冲便走。少年和尚也不追赶,只呵呵笑道:“小施主与我佛门有缘,改日贫僧定当亲往府上一行!”

    凌冲被王朝拉着,直直下了山,到了歇马亭早有差夫笑嘻嘻跑来:“二少和王管家这么快便下来了?”王朝一语不发,拉了凌冲上马,扬鞭狂奔而去,倒弄得差夫十分诧异:“往常怎么也得个半日才下山,今儿个这是怎么了?一副见了鬼的模样?”

    二人一路策马入城,直奔凌府,进了内府坐下,王朝才一抹冷汗,心有余悸的道:“少爷,咱们遇上妖僧了!”将自己所见说了一遍。凌冲非但不怕,反而还怪罪他道:“王叔,依你之言,那和尚分明是个有道行的,想必是嫌你碍事,用法术吓你一吓,不是没把怎么样么?你拉了我回来,反倒让我失了机会与他攀谈,说不定他便是那神仙中人,特意来接引我呢?”

    王朝咧嘴苦笑:“我的少爷,你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那妖僧以法术制我,分明便是不安好心,你若是跟他攀谈,说不准哪一日被他花言巧语剃头做了和尚,那时候凌家香火断绝,我百死难辞其咎,如何对得起九泉之下的老太爷?”

    凌冲一摆手,笑道:“王叔放心,我虽然痴心仙道,但追求的也只是长生逍遥,也不想像和尚那般参禅枯坐,做个金身的佛陀。再说方才那和尚要度化入佛门,却也不该对你施展法术,虽未伤人,却有恃技炫耀之意,如此出家之道,我所不取。因此我是不会入他门中,这一点王叔你尽管放心便是。”

    王朝望着目中闪现智光的凌冲,只张大了嘴,仿佛第一次认识他一般。凌冲又是一笑:“王叔,我只是不喜那些腐儒整日价的忠君爱国,迂腐之极的说辞。多瞧了些杂书解闷,可并非是什么都不懂的草包。”拍了拍手,施施然站起,忽然眉头一皱,自语道:“那和尚法力不俗,只怕还在曹靖那几个草包徒弟之上,金陵城向来太平,为何一日之间出现如此高人?只怕日后还有的一场大乱了。罢了,天塌下来,有金陵府府尹顶着,关我屁事!”两袖飘飘,施施然去了。

    王朝嘴张的足以塞下一个鸡蛋,良久才忽然大笑起来,只笑的眼泪长流,叫道:“你既然知道曹靖的几个徒弟全是草包,那还求个什么道,学个什么仙!不对,二少说得对,那和尚神通了得,来金陵城只怕不是好路数,我要赶快禀告老爷才是!不过二少分析的头头是道,大智若愚,大智若愚啊!哈哈!哈哈!”他一直以为二少爷虽然心肠不坏,却有些不务正业,正为他日后发愁,在没有什么比发现其实凌冲只是守智藏拙,不肯轻易表露更令他高兴的了。

    凌冲回到房中,一改顽皮跳脱之色,在床上盘膝端坐,先默运真气,只在任督二脉之中游走。王朝为江湖有数高手,所传内功得自玄门正宗,厚积薄发,只是凌冲体质特异,练了五年,居然引动娘胎中一缕先天精气化为己用,就此贯通任督,达到了许多练武之人一辈子也无所企及的境界。如今正用水磨功夫,缓缓打通自身其余经脉,只等周身奇经八脉畅通,便可寿过百岁,无病无灾。

    他手臂手厥阴心包经中一股真气缓缓流动,忽然指尖一缕凉气透出,发出嗤嗤声响,凌冲一笑:“不枉三个月的苦功,这手厥阴心包经总算彻底贯通,之后我御使利剑也多了许多便利!”一跃下床,呛的一声,手中已多了一柄精钢长剑。

    他右手捏个剑诀,剑刃齐眉,目光注视剑尖一点,随后上步进身,一剑平削,剑刃当风,发出呜呜声响。只见他窜高伏低,时如灵猫翻滚,时如九龙飞天,身形飘渺,只在剑光之中起伏,到了后来就只能看见一团剑光如同一个巨大的白球,光芒耀目,只在逼仄的房中滚来滚去,却不曾触碰任何物事。

    凌真生性迂腐,不喜谈论怪力乱神之事,只是对习武强身不加干涉,毕竟骑射之术也算是儒生必习的六艺之一,但凌冲分神杂术,不肯用心攻读,又一次练武习剑被凌真撞到,着实被狠狠骂了一顿,责令他日后不准再修炼武功。

    凌冲也曾找祖母撒娇,但任凭老夫人如何劝说,凌真却是铁了心不肯答应,老夫人也没办法,便对孙子说:“你父亲是见你分心杂物,这才生气,你也不要去顶撞他,要是想练武什么的,就在自己房里便是,莫要让他看见也就罢了。”

    因此凌冲便在房中修炼内外功夫,起初因为房间逼仄,内功倒也罢了,拳脚剑术却有些施展不开,他也只当是一种磨练,初始极不适应,到后来熟能生巧,在斗室之中也能如鱼得水,剑术也自更上层楼,若是被王朝看到,更要惊为天人,大加赞叹他这位剑术中不世出的天才了。

    剑光伸展之间,发出龙吟虎啸之声,继而群声大作,凌冲大喝一声,双手圈环,捏了一个奇特的印诀,一抹剑光飞逝,直奔墙壁而去。叮叮当当几声脆响,那百炼精钢的长剑与墙壁碰撞,居然一下爆碎,落了一地。

    凌冲一声苦笑:“当初王叔传授我这套《太玄剑法》时,曾经说过是内家剑法不传之秘,内功不到火候,绝练不成。如今我内功初成,这套剑法也有了八分火候,想来等我打通周身经脉,真气合为一大周天之后,便能彻底练成。只是剑法中威力太大,百炼精钢的长剑居然承受不住内力灌注,看来必须要另寻好剑才行。”

章四 太玄剑法 大幽神君

    这套《太玄剑法》当年王朝无意中从一座破败道观的供桌底下寻来,可惜只是一部残篇,唯有一十三招,内附数十字的内功口诀,王朝数十年参研,也只练通五招而已,但就凭着这五招剑法,也已纵横江湖大半生,足见其中威力。他将凌冲视为己出,便将剑谱倾囊而授,不想凌冲天赋异禀,尤其于剑道之学更有独特领悟,不出数年便已登堂入室。

    他七岁时游览楚山,就在天机台坠崖,好在被崖边一株老树勾住衣服,这才幸免于难。却发现山崖壁上生着一株黄白小花,他年少贪玩,彼时饥饿难忍,便将那花连同根茎一起采下吃了,谁知那花正是道籍中所载二十七种能助涨功力的天材地宝月华英实,此物秉太阴之精而生,已有数百年火候。凌冲少年纯阳之体,甫一入腹,立刻阴阳交战,昏死过去,幸好王朝随后赶到,立刻将他送回府中。

    王朝武功超群,医术更是独步天下,一摸脉相便知凌冲是遇到了千古奇缘,只是阴阳未调,当下开了药方,不惜金钱,在金陵城中搜罗纯阳至刚的药材,用了三日功夫合成一味丹丸,喂凌冲服下,如此阴阳调和,非但无事,还平添了数十年内功之力。凌冲小小年纪,武功剑术便有如此造诣,也得益于这一次机缘,但也只能归于天赐,外人万万学不来的。

    且说那少年和尚在楚山上目送凌冲与王朝匆忙下山也不阻拦,依旧托着黑漆漆的钵盂慢慢上山。他沿着凌冲所说道路缓步而行,来到一座石台之前。这座石台正是前文所提的天机台,本是一块三丈见方的平台,纯是天然生成,翼然于山崖之上,却毫不显得突兀。台上有一方石桌、四个石凳,石桌上刻着纵横细线,当是一处棋盘。

    传说千年之前太祖皇帝便是在此与近臣刘忠文一面品茶手谈,一面纵论天下大事,定下大明治国的方略。当时刘忠文便曾指出分封藩王之弊,只是太祖太过宠爱几个子嗣,留了私心,不肯听从劝告废藩。果然不出刘忠文所料,太祖驾崩不过短短数年,便爆发了靖难之役,皇位易主。此时天机台上冷冷清清,毫无人影,混看不出当年太祖驾临时的热闹喧嚣。

    少年和尚来到石桌前,伸手摸了摸斑斓石刻,面上露出讥讽的笑容:“千年韶光,叱咤风云,指点江山的太祖皇帝如今也成了一捧黄土,可见荣华富贵如过眼云烟,可叹可叹!”忽然一抬头,望着天边一抹黑云,眼中露出凌厉之色,喝道:“何方妖孽,胆敢窥视贫僧!”

    那黑云登时电掣而来,越来越大,最后足有十丈方圆,将天机台围了个通透,黑云之中传来无数鬼哭神嚎之声,听在耳中只让人心烦意乱,胸闷欲呕。一个声音嘎嘎怪笑道:“三嗔和尚,你不在楞伽寺做你的缩头乌龟,跑到这金陵城中做什么?”

    三嗔和尚微微抬眼,脑后现出一团佛光,沉浮不定,其中隐隐有禅唱之声传来,那黑云如有生命,伸出无数黑爪往他身上抓去,被佛光一照,登时发出惨叫之声,冒起道道黑烟,腥臭难闻。

    黑云中人一声冷笑:“大旃檀功德佛光?楞伽寺至高秘法,传闻此法共分九重,练成之后便可于虚空之中凝聚不灭金身,证得大乘果位,只是不知你三嗔和尚究竟练到了第几重?”语含讥讽之意。三嗔和尚森然道:“便是只练得一点皮毛,也足以降魔卫道!”口气虽重,面上却仍是笑嘻嘻的。

    楞伽寺乃是中土之中佛门第一传承,修炼禅法,讲求一朝顿悟而塑金身,传承历千万年而不倒。与西域大金刚寺其名,只是二者虽皆是佛门传承,但所学源流却是大相径庭。寺中有七**门,俱是证就佛门不灭金身的无上坦途,其中之一便是这大旃檀功德佛光。

    三嗔和尚表面常笑,实则极易发怒,因此取法号三嗔。莫看他外貌年轻,实则修持佛法已有数十年,只是他嗔心不退,才修不成楞伽寺最高功果,不得飞升上界极乐,始终滞留在此界之中。此次他奉了楞伽寺住持之命,携了一件师门重宝来寻有缘之人。住持言道,佛陀梦中开示,当有深具佛性之人于此出世,命他前来相机行事。

    三嗔和尚在金陵城中寻了半月,也不曾见到什么深具佛性之人,正自气闷,便游起楚山散心,谁知碰到了前来游玩的凌冲王朝二人。他一眼便瞧出凌冲周身灵气逼人,当是服食了一种天材地宝,更兼小小年纪居然天生一颗通灵剑心,剑意通明,实是一块良才璞玉,便动了爱才之念,想要将他引入佛门。

    哪知王朝对他十分提防,三嗔暗暗动怒,略施法术,以寄魂之法,运念力凝聚佛陀金身将王朝神魂镇压,却被凌冲就醒,顺势给了他一个恃技自耀的评语,绝了向佛之心,若是他知道,也不知该当如何后悔了。

    三嗔和尚生平最恨的便是这些邪魔外道,尤其这厮的护身黑云分明是以无数幽魂厉魄炼成,杀戮太重,更是他欲除之辈,功德佛光一出,再无留手,心念一动,脑后佛光如潮水喷涌,一圈一圈喷薄出去。那大旃檀功德佛光乃是楞伽寺至高法门之一,威力宏大,更有佛门欲界净火并伏魔神光孕育其中,等闲魔头吃得一照,立时魔功散尽,魂飞天外。

    只是他所遇也是异派魔教之中有数的高手,只为一处前辈仙人遗宝而来,魔功也非泛泛,大旃檀功德佛光一出,所到之处黑云莫不消散,那人也不动怒,只冷笑道:“功德佛光果然厉害!只是我噬魂门的功法也不差!”忽有黑光一闪,一道剑光飞起,嗤的一声,竟如裁纸一般将功德佛光平平切开!

    三嗔和尚一惊,喝道:“通幽炼魂剑!原来是噬魂道的大幽神君!”心念一动,大旃檀功德佛光忽然化成一根降魔杵,金光灿灿,直往通幽炼魂剑剑光之上砸去。谁知那剑光滑如游鱼,于间不容发之际逃了开去,剑光轻闪,嗤嗤连声,又将功德佛光斩开一大片。这大幽神君乃是噬魂道中有数的高手,一手通幽炼魂剑有形无质,采生灵冤魂以幽冥鬼火炼制,专克道家佛门法术,若是不小心被其中魂力污秽,立刻便要灵性尽失,功候散尽。

章五 欲界净火

    三嗔和尚冷哼一声,漫天佛光之中腾起一簇火苗,色做纯白,迎着炼魂剑剑光烧去。大幽神君惊怒交集的声音传来:“欲界净火!想不到你居然练成了这道法术!”欲界净火乃是佛门秘传法术,以佛陀慈悲之意而化解欲界众生贪嗔痴三毒之症,净化心念,与西域大金刚寺明王灭世真炎齐名,威力至大,尤其对于邪魔之辈,克制之力简直无与伦比。

    欲界净火一出,所过之处,大幽神君护身黑云立时化作青烟,消散无踪。黑云之中收炼的许多冤魂厉鬼也自魂飞魄散,大幽神君忍不住叫道:“好贼秃,坏我宝物!”三嗔和尚目中蕴满怒意,嘴上却还挂着笑容,喝道:“邪魔外道,受死来吧!”无量佛光又是一变,化为一座白玉净瓶,发出巨大吸力,将黑云往瓶中吸去。

    这黑云是大幽神君费时百年,熔炼了数十万阴魂厉魄才得炼成,还指望用以抵挡天劫,成就魔道正果,自然不肯就这样被三嗔破去,黑云往外一涨一缩,已脱离了净瓶吸扯,收缩一团。三嗔和尚大喝一声:“在这里了!”脑后佛光一闪,化为一支金箭,呼啸声中往黑云浓缩之处电射而去!

    原来他故意用的手段,诱使大幽神君将护身黑云收回,无意中便暴露了自家本体的所在,三嗔和尚虽然因为嗔念不除,修不成佛门不灭金身,但资质也是非同小可,将一手大旃檀功德佛光修炼的出神入化,一念之间能演化万法。金箭呼啸而去,眨眼间已将黑云扎透,接着又化为一重佛光,开始炼化其中的冤魂戾气。

    黑云之中传来大幽神君一声闷哼,佛光与黑云交相冲突,虽然佛光落在下风,但凭着天生克制魔道法术的特性,不出几个呼吸,黑云便被生生炼化了几分,大幽神君心血被毁,心中愤怒无极,叫道:“好秃驴,坏我法术,纳命来吧!”黑云之中蓦地升起一面黑漆漆的镜子,一尺见方,镜面上发出一道黑光,直往三嗔和尚面上照去。

    三嗔和尚也是一惊,脱口道:“定魂镜!”噬魂道所修皆是魔道神通,传自上古域外,传说该派之中只有一种根本法门噬魂**,却又流传有十种宝物的炼制之法,其中这面定魂镜名列第七,凡是被此镜镜光照上,若是法力神通远超操控此镜之人或是有遗宝护身,元神婴儿立时被定住,丝毫动弹不得,任人宰割。

    三嗔和尚自问法力神通与大幽神君也只在伯仲之间,不敢托大,心念一动,脑后也自升起一团金光,光芒簇拥之中,一枚宝珠有拳头大小,放出清亮光芒,将定魂镜镜光抵住。这宝珠唤作牟尼珠,代表智慧无碍,乃是三嗔和尚性命交修之宝,非是以佛光幻化,因此威力至大,堪能抵挡定魂镜的淫威。

    二人以慧光魔光相抗,一时僵持不下。忽然半空之中又有人轻笑一声,声音娇媚入骨,令人骨酥:“这不是大幽神君么?你不在噬魂道里纳福,怎的跑来这荒山之中,还和三嗔和尚拼起命来?”一位俏生生的佳人自虚空之中现身,但见她娥眉弯弯,琼鼻如挺,水蛇细腰,穿一件轻丝薄纱,隐隐可见其中粉股雪肤,耀眼生光。这女子生的十分娇媚,举手投足皆有一道妖媚之气袭来,秋波含笑,未语微嗔,一望便知不是什么正经路数。

    大幽神君始终藏身黑云之中,不肯现身,一见这女子出现,语调之中也带了几分异样,充满调笑之意:“原来是天欲教的雪娘子驾到,连你这面首三千的人物都来了,想必对那癞仙遗宝也是志在必得吧!”

    雪娘子掩嘴一笑,风情万种:“大幽你个死鬼,从前你不肯做我的入幕之宾,我只好另寻新欢,怎么,你吃醋了?那癞仙遗宝只要是道魔传人皆有资格角逐,奴家自然也想分一杯羹。不如这样,你我联手,待取了宝物,你占大头,奴家这清白的身子也给了你,只求其中一件物事如何?”语含放浪,淫魅入骨。

    大幽神君冷笑道:“做你的入幕之宾?只怕我这一手噬魂**可经不过你那姹女迷阳心经几下研磨,毕生功力全便宜了你。倒是你我联手图谋癞仙遗宝还有几分商议,你想要其中哪一件宝物?”雪娘子吃吃笑道:“奴家想要的不过是其中一粒丹丸而已。只要你这死鬼肯帮忙,大不了奴家不用姹女迷阳的功夫,白便宜你一次又能如何?”

    大幽神君冷笑:“一粒丹丸?想必便是那‘移情丹’吧!传说你天欲教弟子入教之初,便须服用一枚‘天欲丸’,无论什么贞洁烈女,只需一粒,立成******,就此沉沦欲海,且天欲教主手中还有一件法宝,无论你何等法力,只要服了天欲丸,终身便脱不开他的禁制。世上唯有癞仙炼就的一粒移情丹可破解天欲丸的药性,你图谋此丹,想必对天欲教主也是有了反意,若是被天欲教主知道,不怕六欲神雷轰顶么?”

    此言一出,雪娘子登时色变,她早知大幽神君狡诈异常,因此趁着他与三嗔和尚火拼,这才出来力邀她相助自己,谁知大幽神君心思缜密,居然几下便猜出自己图谋那移情丹,有叛教自立之心,他不帮忙倒也罢了,若是让天欲教主知晓,必要以门规严处,想到那六欲神雷轰顶,香消玉殒倒也罢了,最可怕的是废去自己一身道行,将自己变得又老又丑,再去服侍那些下贱仆役,每日成为他们发泄的工具,那样简直是生不如死。她曾亲眼见过教中几个弟子犯了门规,被以这种手段折磨了十几年,才精元枯槁而死,想到其中残酷之处,不禁激灵灵打了个冷战!

    大幽神君见她眸中露出恐惧之色,知道自己敲山震虎的计策得售,此时不宜进一步逼迫,便道:“我若是得了癞仙遗宝,那移情丹于我无用,就算给了你也是无妨,只是你须得拿些像样的物事来换才可,我大幽神君何曾开过善堂!”雪娘子一听有口,急忙道:“只要移情丹到手,价码随你开便是!”

    大幽神君道:“你我联手先将这和尚打发了再说,夺宝之事日后再议不迟!”雪娘子格格一笑,又充满了骚媚之意:“小和尚,在佛门修那苦禅多无趣啊,不如来姐姐这里,姐姐教你大欢喜禅法好不好?保你领略到无上极乐的滋味。”她明明识得三嗔和尚,却故意叫他小弟弟,又以色相相诱,便是要勾起他的怒火,趁虚而入。

    果然三嗔和尚嗔心极盛,最受不得激,当下大怒:“一对狗男女,还想图谋癞仙遗宝,贫僧今日就先超度了你们两个!”牟尼珠光华大放,与层层佛光辉映,光芒汇聚形成一只金色巨掌,以雷霆万钧之势向二人拍下!

章六 楞伽功德伏魔头

    大幽神君冷哼一声,催动法力,黑云中定魂镜亦是光华大放,一只惨白骨手也自镜中飞起,直直迎向金光巨掌。二人都动了真火,以本命真元催动法相神通,要在一击之内决一生死!金掌与骨手相撞,当空爆散为一团佛光、一团黑气,纠缠往复不定。

    雪娘子一声媚笑,瞅准机会,扬手便是一条红绫彩带飞出,直取三嗔和尚头颅。三嗔和尚双手捏了一个法印,往上一扬,一道金刚掌力如巨山压卵,往红绫之上压去。雪娘子素手一抖,红绫彩带上飘出万朵桃花,每一朵都有一尺大小,艳丽无伦,桃花之中散发出一股淡然香气,又有丝丝红雾飞起,看似娇柔无力,但金刚巨掌与桃花红雾一碰,立时发出兹兹声响,竟然被腐蚀了一大块。这桃花噬元雾是天欲教秘传心法,以女子天癸污血混以桃花毒瘴和各种剧毒污秽之物炼成,专污正派佛门法宝道术,凡人若是不小心吸进一丝进去,立时便要化为脓血,歹毒异常。

    大幽神君哈哈大笑:“好一招‘桃花噬元雾’,天欲教法术着实令人大开眼界!三嗔秃驴,今日送你归位!”周身黑云猛的一收,一股脑投入定魂镜中,定魂镜如长鲸吸水,将黑云收了干净,镜面更加阴沉,犹如无底之渊,跟着猛然突出一道丈许粗的黑光,所过之处,发出嗤嗤声响,声势猛恶异常。雪娘子再将素手一抖,红绫彩带夹着万多桃花遮空而来,与大幽神君的精光呈两面夹击之势。

    三嗔和尚见势不妙,暗叫一声:“怪不得我出门之时师父说我此行下山尚有一场小劫,命我将那件镇寺之宝带在身上,我本以为是要用此宝引渡有缘之人,没想到我自己却先要用上了。”此刻千钧一发,也顾不得再多想,心念一动,脑后层层佛光之中忽然出现了一本书状的宝物。

    这本书的制式与寺庙中寻常佛经别无二致,只是大有三尺,厚有七寸,封皮之上以金色墨迹书着《楞伽四卷经》五个大字。此经一出,还未翻开,光是经书之上的重重佛光以及无上威严便已甚是惊人。定魂镜所发黑光首当其中,直直照在经书之上,佛光颤抖,层层涟漪之间,居然丝毫无事。

    三嗔和尚嘿了一声,将全身法力尽数灌注经书之中。那《楞伽四卷经》哗啦啦一声,陡然翻开了第一页!一个宏大声音响彻虚空,只震得空间鸣荡,轰响不已。“如是我闻!”这是佛经中最经典的开场白,表明书写经书之人是亲耳听到佛陀讲授佛法,并将之如实记载。本是一句十分平常的语句,但在那个声音念诵之下,却凭空生出无穷之威来!

    “如是我闻!”第一个字“如”字响起时,定魂镜发出一声凄厉之极的哀鸣,仿佛一个临死之人被人狠狠捅了几刀,镜面也发出碎裂之声,第二个字“是”响起之时,大幽神君状若疯癫,大叫一声:“《楞伽经》!啊!”黑云被佛音激荡,不断扭曲了起来,大幽神君的声音充满了恐惧之极的意味,忽然纵起黑云,厉啸声中破空而起,眨眼无踪。

    当前两个字响起之时,雪娘子一张俏脸便血色褪尽,“我”字响起,她也发出一声凄厉之极的惨叫,那红岭彩带仿佛是被掐住七寸的毒蛇,霎时间凶威尽去,软趴趴的失了灵性,而那万朵桃花组成的桃花噬元雾也自化为一缕缕青烟,飘散无踪。雪娘子也如大幽神君一般被吓破了胆子:“《楞伽四卷经》,你居然将这件宝物带在身上!”话未说完,纵起遁光,化为一片鲜红雾气,也自慌忙逃命去了。

    那经书只翻了一页,发出一句声音,便将两个魔道大派中数一数二的高手击得重伤逃遁,也显示出这件佛门至宝无与伦比的神威之力。三嗔和尚面色惨白,似乎强行催动这本《楞伽四卷经》着实耗费了他太多元气,隔了良久才伸手一指,那经书缓缓落下,越来越小,在他脑后消失不见。

    三嗔和尚冷笑一声,目中满是嘲讽之色:“癫仙遗宝?若是癫仙遗宝出世,那玄门与魔道有缘之人必会蜂拥而来,只可惜我佛门弟子不得参与。难不成那有缘之人便在这一次夺宝的玄门与魔道弟子之中?连噬魂道与天欲教的魔头都来了,癫仙遗宝怕是牵扯极广。罢了,还是先去寻方才那少年,度他入门再说,免得被别家抢了先机。”

    且说凌冲在房中练了一趟剑术,浑身汗出,便命下人准备了一大盆热水,舒舒服服泡了个澡,换了件干爽衣衫,清清爽爽的出门,施施然往城西走去。穿过两条大街,人声逐渐鼎沸开来。两边的商铺林立,皆是青砖覆瓦,熠熠生光。这条玄武大街乃是金陵城中除去青楼妓馆林立的朱雀大街外最为繁华之处,只因此处遍布贩卖古董古玩等稀罕物件的店铺。

    凌冲一路走来,两旁店铺中不断有人进进出出,一见是他,便有许多人点头哈腰的打招呼,“二少爷!”“凌少爷好!”凌冲也总是客客气气的一一回礼。转过一处街角,面前是一座高有三层的古楼,正中悬着一块牌匾,上书“藏宝阁”三个鎏金大字。

    凌冲迈步便入,一楼大厅中挂满了名人字画、各式古玩,正是十几位客人在几个伙计陪同下挑选古玩,一个伙计眼尖,看到凌冲急忙跑来,堆笑道:“二少来啦!您楼上请,正巧我们掌柜的刚收了一批好货,正想请您法眼给瞧瞧呢!”

    凌家乃是一方巨富,凌真生性端谨,酒色财气一概摒除,唯嗜古玩字画之道,且还是个中的行家里手,加之家世殷富,只要遇上真迹珍品便会不吝钱财的购买下来,收藏把玩。因此整条玄武大街上的古玩老店没有不认识这位凌侍郎凌大人的。凌冲七八岁时便被凌真带着出入这些老店,瞧着凌真与掌柜们共同鉴赏古玩,他年少聪颖,又能好学多问,不出几年居然也学了一肚子古玩的学问,俨然一位鉴定行家。

    只是后来他厌烦儒道,不肯向学,被凌真狠狠教训了一顿,认为古玩之物也是令他丧志的因由,便禁止他再来玄武街闲逛,不仅如此,连带着每月的例钱也从之前的三十两陡降为十两。

    这十两银子在寻常人家已经足够一年生活之用,但凌冲向来喜好稀罕物事,花钱大手大脚惯了,这下可要了他的命,着实沉寂了一段时间。后来还是老夫人不忍心,偷偷塞给他许多银两,凌冲手头这才宽裕了些,这一次便是拿了自己全部家当两千两银子,要来买一柄上好的古剑,用来习练剑术。

章七 神秘邪剑 碧霞和尚

    只是后来他厌烦儒道,不肯向学,被凌真狠狠教训了一顿,认为古玩之物也是令他丧志的因由,便禁止他再来玄武街闲逛,不仅如此,连带着每月的例钱也从之前的三十两陡降为十两。

    这十两银子在寻常人家已经足够一年生活之用,但凌冲向来喜好稀罕物事,花钱大手大脚惯了,这下可要了他的命,着实沉寂了一段时间。后来还是老夫人不忍心,偷偷塞给他许多银两,凌冲手头这才宽裕了些,这一次便是拿了自己全部家当两千两银子,要来买一柄上好的古剑,用来习练剑术。

    凌冲随着伙计直上三楼,三楼摆设的物件比一楼要少得多,只是更加精致,也自价值连城。楼上正有两三人手中拿着古物静静把玩,一个黑瘦中年人站在旁边,不时解说几句,抬眼见凌冲上来,急忙告了个罪,小跑过来,笑道:“二少可有日子没来了,正好小的前天刚进了一批好物件,您老给过过眼?”

    凌冲年纪虽小,此时却甚是老成,一摆手:“不必了,我那点本事还是跟掌柜的学来的呢。我今日来就是想买一柄上好的古剑,其余一概不看。咱们可说好了,我只要真正见过血,杀过敌古剑,那些个士大夫别在腰上的次货我可不要!”

    大明立国已有千年,高官贵胄已没了当年驱除鞑虏的锐气,连带着许多士子学生也自松懈起来,只知游山玩水、狎妓取乐,被酒色掏空了身子,却非要配上一柄长剑装装门面。那些宝剑都是特制而成,有的不过是薄薄一层铁片,更有的根本就是木剑。凌冲已算的是当代剑术大家,又是读书人,对这种风气最是看不惯,因此才有这一句。

    掌柜的笑道:“得,既然二少吩咐了,尽管放心。二子,还不去将咱们库里的好剑都取来让二少品评品评?要挑真正开过刃,见过血的!二少,您跟我去静室里头喝杯热茶,咱们慢慢看也不迟。”

    凌家是这藏宝阁的大主顾,每年花的银子没有十万也有八万,哪敢得罪这位二少爷?凌冲点头,随掌柜往一间静室坐下,自有婢女泡上上好的茶叶,刚喝了一口,那伙计二子便走了进来,手中捧着三柄长剑。

    三柄长剑皆长三尺,一柄青铜剑、一柄精钢剑、还有一柄居然是以白玉制成。掌柜的拿起青铜长剑,笑道:“二少,这柄越王剑传说乃是上古之时一位君主的佩剑,时隔数千年依然锋锐惊人。”凌冲伸手接过,轻轻一抖,剑刃发出嗡嗡声响,这一手已是十分高明的内力修为,可惜掌柜和伙计对武学一窍不通,还以为是凌冲膂力惊人。凌冲挽了一个剑花,又将青铜剑放下,摇了摇头:“不对!”掌柜的问道:“如何不对?”凌冲道:“感觉不对。”掌柜与伙计面面相觑,又取了那把精钢长剑。凌冲捏个剑诀,一招斜指天南,剑尖颤了三颤,又闭目体会了一会,依旧摇头。掌柜的小眼睛眨啊眨,又将玉剑递了过来,这一次凌冲连接都不接,直接摇头。

    他自小便对剑术、剑器之道有着异乎寻常的天赋,无伦何样剑招皆是一学便会,无论何样剑器,一眼之间便知其中优劣。平日看似是个满面微笑,不拘小节的富家少爷,一旦一剑在手,立时心意高涨,凌压霄汉,任是何样艰难困苦也拦之不住。凌冲只道是自己性子执拗,也不放在心上,谁知这正是万中无一的通灵剑心,乃是剑道奇才必备之气,三嗔和尚一眼便看出他有此异质,才要度他入楞伽寺,否则楞伽寺何等门第,乃是断无明、了生死之无上传承,又怎会看上一个富家纨绔少爷?只是宝玉未琢,凌冲自家还不知罢了。

    掌柜的额上微微见汗,掏出一块手帕擦了擦,问道:“二少,这三柄长剑可是有什么瑕疵,甚至、甚至是赝品?”也不由得他不紧张,这三柄剑一共花费了他不下两万两银子才到手,眼看凌冲一一摇头,还以为是有了瑕疵,甚至是收了赝品。做古董这一行最忌讳的便是招子不亮,收了西贝货回来,若三柄宝剑都是假货,藏宝阁不说倾家荡产,却也要伤筋动骨的。

    凌冲摇头道:“掌柜的莫怕,这三柄长剑古迹斑驳,是千年的古物无疑,绝非什么赝品。只是并非我欲得之物。”掌柜的这才松一口气,狠狠抹了一把汗,紧张兮兮的问道:“那二少欲得的究竟是何物?”凌冲一笑:“掌柜的怎么糊涂了,方才不是告诉过你,我要买一把长剑,要削铁如泥,开过刃、见过血的?”

    掌柜憋了一口气,嘟囔道:“这三把不就是吗?”凌冲摇头:“不是。掌柜的,你这里还有别的宝剑么?我想要的是有凶煞之气,能承受住我内力灌注,上阵杀敌的宝剑,可不是值钱的古物,只能把玩全无实用的。”

    掌柜的吐了口气,笑道:“原来如此,我知道二少想要什么了!二子,去,把那柄邪门的宝剑拿来。”那伙计打了个冷战,缩头道:“那柄邪剑?我可不敢去,掌、掌柜的,还是你去吧。”掌柜的抬腿给了他一脚,骂道:“没用的东西,老子白花钱养你了!拿个破剑你也不敢!”话如此说,他自己上下牙却也开始打架了。

    凌冲来了兴致,问道:“掌柜的,那柄邪剑究竟是怎么回事?如何会被称作邪剑?既是邪剑,你为何还留着,不尽早脱手?”掌柜的愁眉苦脸道:“二少有所不知,也是我一时鬼迷了心窍。当初有人来典当那柄邪剑,我见那剑锋锐绝伦,是口宝剑,便用八百两顶了下来。谁知那剑一到手,我这藏宝阁便邪门之事不断,什么半夜鬼哭神嚎、小灾小难的倒在其次,前年我那贱内生产,居然难产血崩,还是请了本城三位最好的老大夫会诊,才勉强捡回一条性命,只是孩子却也没了。”

    凌冲点头,此事他倒也知道,前年凌真还命王朝往藏宝阁送了些银两,略表心意。掌柜的又道:“贵府的老爷也曾送了银两过来,这份恩情小的是铭刻在心的。经过这事,我才回过味,别是家里有什么邪物作祟,搅得家宅不安。于是我花了三千两银子,往碧霞寺求碧霞老和尚下山,他在我这藏宝阁中转了一圈,便指着那宝剑说此剑杀孽极重,乃是邪物,来我家时日已长,已与我之命数相合,若是贸然毁去,连我也要一命呜呼。唯有遇着明主,以正克邪,那我非但无事,反而福祚绵延。”

章八 心魔幻境 太玄镇压

    凌冲也听过碧霞寺之名,乃是金陵城周遭八百里内有名的丛林,传闻寺中主持碧霞和尚佛法高深,甚至还精通法术,相命算卦,引得些个达官贵人整日价往碧霞山上跑,花费大把银子卜问吉凶。自家祖母对那老和尚也极是信服,每年皆要去住上些时日。

    不知怎的,他脑中忽然闪现出今日楚山上所见的那个和尚,问道:“既然碧霞和尚出手,你何不将邪剑转赠给他,让他带回寺**养,以佛法化解戾气?”

    掌柜的摇头:“那老和尚说他并非此剑命中之主,强要插手,反而误事,不肯将剑带回去。二少,那剑邪门的紧,我也是看你瞧不上其余三把长剑,才肯让你一试。你若是此剑命中之主,日后还有福报,若是并非明主,可千万莫要逞强,不然你若是出了什么事,小的可怎么向老大人交代啊!”

    凌冲点头:“你放心,我又不是三岁的孩童,轻重缓急自会拿捏。你这一说倒把我的心思勾了起来,干脆你陪我一同去看吧!”掌柜勉强点头,三人出了静室,一路下楼。藏宝阁的宝库建在地下,伙计二子取了火烛,在前领路,掌柜的掏出钥匙,开了库门,三人便入了地下宝库。

    一入宝库,扑面而来便是一股阴煞之气。凌冲暗暗点头:“王叔也曾传授我风水堪舆之道,宝库建在地下,引动地煞之气,以煞制煞,化解古董古玩中的戾气土气,这建造之人却也有些本事。”那宝库以八卦方位建造,掌柜和伙计带路,左拐右拐。两旁石壁之中挖凿了不少壁龛,放着许多珍惜之物,俱是价值连城。

    三人来至库房最深处一座精铁厚门之前,掌柜掏出钥匙,颤巍巍将铁门打开,伙计入内将壁上火烛引燃,这间宝库有三丈方圆,堆满了奇珍异宝,有的是前朝之物,也有大明开国时流传下来的东西。瓷器、象牙、盔甲、宝石、珍珠,应有尽有,价值何止千万?

    若在平时,凌冲一定会趁机将这位一毛不拔的掌柜尽情调侃一番,只是此刻他却满面肃重,盯着库中一件物事,一瞬不瞬。正中央一张木桌上放着一个木盒,以上等檀香木制成,长有二尺七寸,宽有五寸,厚有三寸,外用佛门符咒层层封禁,掌柜和伙计两双小眼也紧紧盯着那个木盒,“咕噜!”却是掌柜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沫。“铮!”木盒中忽然发出一声剑鸣,掌柜啊的一声,双腿一软,坐倒在地,叫道:“你听!你听!”

    凌冲目**光,缓步上前,轻轻伸手抚摸那木盒,一股奇异之极的感觉顺着檀木细致的纹理传达到指尖,说也奇怪,那佛门符咒本是紧紧贴在木盒之上,随着凌冲的抚摸,却一点点揭了开来。“铮!”待到符咒全数脱落,木盒中又传来一声剑鸣!

    凌冲叹了口气:“此剑业已通灵,剑灵已成。”木盒上并无锁扣,轻轻一掀,便已打开。一柄无鞘长剑稳稳躺在盒中,长有二尺五寸,剑身满刻云纹,剑柄铸成龙首之形,剑刃上隐隐还可以丝丝血痕。“铮!”那邪剑第三次鸣响,忽然自木盒中跳了起来,直直立住。掌柜大叫一声,只吓得屎尿齐流,嘴里不停叫嚷:“邪物!邪物!”小伙计更是一翻白眼,直接晕了过去。

    凌冲面色庄重,缓缓伸手握住了剑柄。一股阴寒之气霎时透骨而入,犹如一根利针直刺脑海。他闷哼一声,眼前仿佛是一片滔滔血海汪洋,无数冤魂厉鬼、白骨骷髅就其中挣扎哭号,耳边也有一个声音响起:“杀!杀尽天下人!杀尽一切生灵!杀!杀!杀!”

    掌柜见凌冲拿起邪剑,双目忽然泛出红光,浑身颤抖不停,不由大叫:“二少!二少!你醒醒!你怎么啦!”凌冲的神智几乎被邪剑中这一缕魔念占据,好在他平日便道心坚凝,所练又是玄门正宗的内功心法,一觉不妙,立刻在心中默念“一念清净祛心魔,太玄灵明朝玉京;金丹九转落玉盘,龙虎**紫气盈。”

    这是《太玄剑经》中所载的内功心法,与剑法一样残缺不全,只有一百余字,但其中精深奥妙,玄之又玄,凌冲小小年纪便能有如此成就,大半要得益于这套心法之功。默念到第三遍,丹田中便有一道凉气生出,直上天门,原本被剑中邪气蛊惑的情绪也逐渐稳定下来,耳中又仿佛传来万千冤魂厉魄惊慌惨叫之声。

    凌冲长嘘一口气,从血海幻境中清醒了过来,掌柜的还在哭天抢地,不由好笑:“掌柜的,本少爷还好好地,你嚎什么丧?”掌柜叫道:“二少,你不是被邪物附体了吧?”凌冲没好气的道:“怎么,你很盼望本少爷被妖物附体吗?”掌柜急忙摇头,接着大喜道:“太好了!二少既是未被剑中邪灵附体,想必已将其中的妖物降服了,原来二少才是此剑命中的真主啊!”马屁立刻滚滚而来。

    凌冲吐了一口气,望着手中邪剑。那长剑寂静无声,仿佛方才那几声剑鸣和满眼血海滔天、冤魂哭号的场景皆是虚幻。“此剑的确有些邪祟,已然可以称作是法宝之流。只是我修习的《太玄剑经》中所载内功心法居然能够克制它的异相,可见那部剑经绝非只是一部普通的武学典籍而已,怕亦是玄门道家修道养气之物。”

    本想寻一柄宝剑修炼剑法,谁知不但得了一柄邪剑,还无意发现了自己修炼的剑法内功可能便是朝思暮想的成仙之道,凌冲高兴的只想大喊大叫,抒发胸臆。好在他养气功夫已颇有火候,伸指在邪剑之上一弹,轻描淡写的问:“掌柜的,这剑我要了,多少银子?”

    掌柜裂开嘴大笑,连后槽牙都瞧得清清楚楚:“二少,您不是损我吗?这该死的邪剑险些要了我一家性命。二少是此剑真主,正是救我一家于水火之中,哪敢收您的银两?”这邪剑害的他几乎家破人亡,孩子未出世即遭夭折,夫人更是险些丧命,他对此剑的痛恨实是倾四海之水也难洗净,只是见凌冲便是碧霞和尚所说的真主,从此之后此剑与他再无关系,再也害他不着,庆幸之余亦复狂喜。

    只是身家性命保住了,奸商本色立时浮现出来,当初他可是花了整整八百两银子从一个破落户手中将剑顶了过来,若是被凌冲白白拿走,却又不免有些肉疼。凌冲见他一副做作样子,暗暗好笑,虽知他先前所说八百两银子将此剑收来必非实话,却也不愿费事,掏出一张一千两银子的银票:“这是一千两银子,多出的二百两银子你也不必找了,就当是给你压惊。咱们钱货两清,如何?”

章九 望月楼 正一道

    掌柜一张干瘪的好似菊花的脸上绽放起层层笑容,一把将银票揣在怀里,“二少,这怎么好意思……”凌冲一摆手,依旧将邪剑放入木盒中,那些佛门符咒自脱离了木盒便失去了效用,当下也不去管,提了木盒施施然出了藏宝阁。那掌柜非但送走了邪剑这个煞星,还净赚了二百两,本是满面笑容,但一想到儿子夭折,媳妇重病,却又连连叹息。

    凌冲拍拍木盒,十分满意。虽说这柄魔剑十分邪门,能以幻境之法扰人心神,诱人入魔杀戮,但自有《太玄剑诀》中的内功心法足以克制,最重要的是,既然邪剑能蛊惑人心,必是传说中邪派魔道之宝物,而太玄内功居然能够将之压制清除,必然就是传说中玄门道家正宗仙传,自己寻觅数年剑仙、飞仙之事,没想到居然就在眼前,岂不令他欢喜无极?

    凌冲本欲回家,忽觉饥肠辘辘,方才被魔境幻象所迷,又以太玄内功驱散,着实耗费了许多元气,加上新得利剑,便决定好生大快朵颐一番。穿过玄武大街,隔壁街上便有一家“望月楼”,乃是金陵城中有名的酒家。朝中许多高官平日无事,皆喜携了家眷或是同僚,在此举杯畅饮。前年曹靖几个弟子来金陵,凌真便曾在此楼设宴招待,可见此楼风味之佳。

    凌冲携了木盒一路而来,早有酒保见着,急忙迎出:“二少来了,楼上请!”凌冲点头,来至二楼一处靠窗的桌子,从窗外望去,闲看云卷云舒,惬意非常。凌冲要了三个小菜,一碗素面,却不饮酒。此时正是晌午时分,酒楼中客人渐多,酒保小二忙前忙后,十分热闹。

    忽然楼梯声响,三名道士背负长剑,由小二领着在凌真背后一张桌上坐下。三人点了四个素菜,六个馒头。不一会儿菜品上齐,三人边吃边谈。一人咂咂嘴道:“果然是金陵城数一数二的酒家,一碟素菜也做的有滋有味。就是不知酒肉滋味如何?”另一人道:“钱师弟,门中规矩森严,既然出家修道,便不许饮酒吃荤,你莫要忘了。”

    钱师弟笑道:“赵师兄,我不过是随口而发,并非真要吃肉喝酒,你也莫要当真了。”赵师兄嗯了一声,最后一人道:“好了,不要多说,快些吃完,还要赶路。”三人又吃了几口,钱师弟似乎极好说话,又道:“三师兄,那癞仙遗宝……”那三师兄冷哼一声:“住口!此处人多嘴杂,莫要多事!”钱师弟生生将话咽回肚子里,闷头吃喝。

    凌冲耳聪目明,已听到“癞仙遗宝”四字,心头一动。却见又有一男一女上得楼来,那男子面色苍白,就似终生未见阳光,一身黑衣,犹似丧服,身后那名女子却甚是妖娆,未语先笑,秋波欲流,她一上楼,所有男子都忍不住盯着她猛瞧。那女子似乎十分欢喜,掩口娇笑,更舔殊色。

    凌冲内功有成,所修又是道家正宗上乘功夫,克欲功夫极深,又是童子之身,只瞧了那女子一眼,觉得她风骚放荡,怕不是好路数。那三个道士已然惊呼一声:“雪娘子!”齐齐色变!那女子正是方才楚山之上被三嗔和尚以《楞伽四卷经》惊走的天欲教高手雪娘子,那男子自然便是噬魂宗的大幽神君。

    那《楞伽经》乃是楞伽寺镇寺之宝,楞伽寺供奉的是清净归真功德佛,这尊佛陀与西域金刚寺供奉的普度金刚王佛并称佛门十八佛陀之二。而这本经书传说中乃是创寺主持得闻清净功德佛亲自授记传授,复又以自身精血书写,内蕴佛门无上佛法秘奥,历代高僧弟子皆从其中参悟佛法,又以自身佛法祭炼,万年以降,这一部经书实已成为佛门第一至宝,善能镇压一切邪魔妖物。雪娘子与大幽神君虽是魔门响当当的高手,但此经一出,立刻败退,毫无悬念,也亏得三嗔和尚嗔念不退,未能穷究佛理,将此经威力催发到极致,不然二人连逃都逃不掉,直接被佛光超度,成了一抹飞灰。

    二人固然受了重伤,但大半还是被佛光所惊,万没想到三嗔和尚居然将这镇压楞伽寺汽运的至宝带在身边。二人在金陵城外汇合,便入城寻了个落脚之地,好在三嗔和尚并未追赶,在这人烟辐辏之地,也不敢公然动手。二人调息良久,将伤势稳住,大幽神君淫心又起,就在落脚之地翻云覆雨起来,之后相携到此,打算一面饮酒小酌,一面商议谋夺癞仙遗宝之事。

    雪娘子眼波在三人面上一扫,落在“三师兄”面上,吃吃笑道:“我当是谁,原来是正一宗的常洪道友,怎么,你不在正一山修行,却跑来这凡间厮混,想必也是冲着那癞仙遗宝来的吧?”

    “三师兄”常洪冷笑一声:“不错!传说那癞仙遗宝在金陵出世,我三人奉了师命来一探究竟,你这天欲教的妖孽也想觊觎仙家宝物么?还是莫要做梦了!”雪娘子毫不生气,只用眼去瞟前面的大幽神君。

    大幽神君面色惨白,开口道:“正一宗沈朝阳来了没有?听闻他乃是正一道百年不出的奇才,本座倒要会上一会!”声音低沉嘶哑,众人只觉耳边有无数冤魂号泣,胸口烦闷欲呕。楼上客人见不是好路数,一窝蜂的跑了个精光,小二哭丧着脸也不敢上前,赶紧跑到楼下告诉掌柜的。

    凌冲少年喜事,今日委实惊喜连连,居然又有传说中正邪两道对峙,兴奋之极,也就不肯离开。满楼只剩正一宗三个、大幽神君与雪娘子,再就是他一个少年,立时显得突兀之极。常洪面色一变,叫道:“你、你是噬魂道的大幽神君!”

    雪娘子忽然一笑:“小兄弟,那些客人都吓跑了,难道你不怕这个煞星?乖乖到姐姐这里来,姐姐有好东西给你呦!”其声如泣如诉,幽幽不绝,荡气回肠。钱师弟与赵师兄听在耳中,只觉是至亲之人在娇声呼唤,热血沸腾,便要举步过去。

    凌冲也觉脑中一晕,但他有了对付邪剑的经历,立刻提起太玄真气游遍全身,霎时将那股冲动强压了下去,勉强一笑:“这位姐姐,你们继续,我就不打扰你们,只看看就好!”雪娘子面色一变,她语声之中夹杂了天欲教秘传的呼音**,能迷人心智,满拟这一脸稚气的少年手到擒来,谁知对方居然行若无事,眼珠一转,格格笑道:“哎呦,是姐姐失算了,不知小弟弟是哪一派高人弟子?”

    凌冲正要回答,常洪道人却一声断喝,犹如龙吟虎啸,伸手在赵钱二人身上一拍,二人如梦初醒,知是被邪门妖法蛊惑,正自悔恨无及。大幽神君冷笑一声:“你这龙吟虎啸功比起沈朝阳可谓天上地下,当年他便是以此法破了本座的噬魂心音,罢了,既是他未来金陵,且先将你们拿下,不愁他不来寻我!”

章十 少年英雄 独当魔头

    常洪道人沉声道:“邪魔外道,焉敢逞凶!”锵锵锵,三柄长剑脱鞘而出,回旋往复,层层剑光洒落,将三人周身护持的风雨不透。大幽神君嘿嘿一笑:“这么说来,那小子不是你们一伙的了?”恰在此时,凌冲桌上木盒之中那邪剑好死不死的又发出一声剑鸣,大幽神君眼神一转,面上露出惊讶之色:“咦?这是……”

    一道黑气化为一只黑手,呼啸声中,往凌冲头顶落下。凌冲暗暗咒骂,那邪剑必是被大幽神君邪气所激,发出剑鸣,大幽神君不愧是邪道有数的人物,一瞬间便知这是一件魔道至宝,立刻下手抢夺。凌冲一个普通少年,面对这位邪道巨擘,着实有些不够看,急忙侧身一滚,避开黑手袭击。

    黑手轻轻一击,本是上好梨木制成的桌子仿佛风化了百年,成了一堆碎屑。那黑手顿了一顿,伸开五指抓来,目标赫然便是他手中抱着的木盒。凌冲万分后悔,拿了邪剑倒也罢了,何苦多事非要在这两个邪魔面前瞧什么热闹?弄得如今生死一发,骑虎难下了。只得再一滚,避开大手拿捏。

    钱师弟低声对常洪道:“师兄,那少年何不救他一救?”常洪摇头:“不妥,那少年来历诡异,身边还有一口魔道飞剑,只怕不是好路数,若是大幽神君设下的圈套怎么办?还是再等一等。”黑手两下不中,在半空一晃,化为两只,一左一右狠狠抓来。

    凌冲暗暗叫苦,本想向正一宗三人求救,谁知竟被那常洪当做了邪道的奸细,一股傲气上来:“我凌冲自诩剑法内功超群,一世练剑不就是为了此时诛除魔头,得那长生逍遥么?你正一宗既然见死不救,我纵是一死,也不会求你!”

    嗤!嗤!接连三声响过,却是凌冲怯气已过,胆气横生,在间不容发之极,拔出邪剑,运气太玄真气遍布剑身,施展《太玄剑经》中的一招“一元初始”。《太玄剑经》是王朝年轻时游历天下,在一座破旧道观中无意发现的一本道家剑典。王朝资质有限,练了数十年也不过练成五招,业已半生无敌。凌冲夙缘巧合,服食月华英实,功力陡进,依照剑经修习内功剑法,如今已将十三招尽数练会,只是终觉差了一丝契机,不能整合为一,成一混元,料想是剑经缺失之故。如今他顾不得其他,唯有依仗这十三招太玄剑法,挽救自己性命于水火!

    生死攸关之下,凌冲全身内力如浪潮奔涌,一浪高过一浪,精神灵识会于一点,只在一点剑尖之上逡巡,手腕连抖,剑刃劈风,嗤嗤连响,竟一剑将那两只黑爪同时劈成两半!但那黑爪乃是污秽魂力凝结,最能污染正道法力宝物,何况只是一柄凡间宝剑?邪剑劈开黑爪,自身也多了几条裂纹,露出其中一点红光。

    “咦!”“咦?”两声惊叹响起,却蕴含了不同的意味。大幽神君目光幽幽,盯在那邪剑之上,目光越发炽热,怪笑一声:“小东西倒还有几分本事,不如拜本座为师,传你无上魔法如何?”凌冲面色冷峻,小小年纪却自有一股凛然之气:“我虽对旁门无甚偏见,但你这邪魔之辈,行事毒辣,岂能拜你为师?我若修成神通,第一个便要杀你,除魔卫道!”

    大幽神君面上肌肉一抽:“好大口气,本座生平也不知遇到多少要杀我卫道之辈,可惜他们最后都被我斩杀肉身,元神在那幽冥炼魂地狱之中沉沦,生不如死,我倒要看看你一个黄口小儿,**凡胎,有什么倚仗敢发如此狂言!”张口一吐,一团黑气喷出,凌空化为一个一尺见方的骷髅头,嘎嘎怪笑,扑上便咬。

    这一下常洪也坐视不得了,怒喝一声:“大胆妖孽,焉敢害人!”空中三柄飞剑化为三道流光,直取大幽神君。雪娘子始终笑嘻嘻的不肯动手,这时叫道:“死鬼,莫要将那小鬼头害死,老娘还要留着采补呢!”

    大幽神君头顶冲出一抹黑云,那三支飞剑去势不及,一头扎入其中,只听黑云之中魔头怪笑嚎哭之声,三柄飞剑齐齐哀鸣,被污了宝光,坠落在地,成了一堆废铁。常洪早有所料,双手一番,一张金黄符纸凌空自燃,口诵咒语,足踏七星,喝一声:“疾!”那符纸化为一道金光雷火,直直劈入黑云之中。

    大幽神君闷哼一声,嘴角流出血来。他被三嗔和尚以《楞伽四卷经》佛光击成重伤,好容易将伤势压制,又被纯阳雷火灼烧,伤了元气。那符纸乃是正一宗秘传,专一引动纯阳罡气,成就降魔雷火,对阴邪魔头克制极大,但如此一来却又激发了大幽神君凶恶之气,他闷哼一声,鼻中忽然喷出两道黑烟,如黑龙翻滚,扭动不停。

    这黑烟一出,正一宗三人目光只瞧了一下,立刻神魂颠倒,不辨东西。还是常洪醒悟得快,叫道:“是‘噬魂幽冥气’!快些闭了双目,以自身丹气相抗!”那黑烟唤作噬魂幽冥气,乃是噬魂宗嫡传法术,性命交修,此气一出,便能目迷物色,耳腻五音,神魂颠倒,昏昏默默,任由人将元神摄取,端的歹毒异常。常洪三人急忙运用正一宗真气镇压元神,也就腾不出手来对付大幽神君。

    凌冲见那骷髅头怪笑冲来,心头微有惧意,但生死关头也顾不上许多,厉喝一声,真气奔涌催动,尽数灌注于邪剑之上,使出《太玄剑经》第二招“两仪归位。”长剑左一剑、右一剑,左者为阳,右者为阴,阴阳相合而为太极,剑光暴涨之间,将骷髅魔头围在当中。只听叮叮叮,如雨打芭蕉,一瞬间连刺一十八剑,尽数砍在同一点上,剑术之精准委实令人惊叹。

    那骷髅头看似黑气凝聚,居然坚逾精钢,被连劈十八剑,激发了凶性,怪叫连连,七窍中喷出滚滚黑雾,一个猛扑,一口咬在邪剑之上。咔嚓,居然咬掉了五寸的剑刃!凌冲大吃一惊,固然惊异于这骷髅头的凶猛,但邪剑如此不济,也是大出所料。

    邪剑本有二尺五寸,被骷髅鬼头咬掉五寸,还剩两尺拿在凌冲手中,他咦了一声,发觉断口处现出一抹红光,似乎其中另有物事。骷髅鬼头又已扑下,凌冲运起真气,往上便砍,邪剑忽然厉啸一声,对他的太玄真气颇为抗拒,居然隐隐有几分脱手而飞的意思。

章十一 魔剑血灵

    凌冲大吃一惊,在此关头全仗邪剑保命,若是真气运转不畅,立刻便要成了骷髅鬼头的血食,丹气炽热如同丹炉,将所有真气尽数灌注邪剑之中,那邪剑哀鸣一声,就像一个饱经蹂躏的小姑娘,终于放弃了抵抗,乖乖任由太玄真气操控。

    凌冲不敢怠慢,邪剑当空一撩,使一招“三才既定”,剑尖连点七下,满空火星爆散,终于又将骷髅鬼头逼退。大幽神君惨白脸上涌起一丝潮红,低低自语:“果然是血灵剑!”雪娘子啊的一声,惊问:“难道那小子手上拿的居然是血河宗镇派至宝血灵剑么?不可能,血河宗被太玄剑派灭门,满门上下连同掌教在内都被杀了个干干净净,一柄血灵剑再厉害,失了主人又岂能从太玄剑派手中逃脱?”

    大幽神君无意中发现血灵剑这等魔道至宝,心情大好,因此多言解释了几句:“你懂什么!那血河宗乃是魔道大派之一,底蕴雄厚,除非数位纯阳、玄阴级数的高手联手,太玄剑派再怎么厉害,也不可能将之满门诛绝。据我所知,当年太玄剑派与血河宗结怨,大举杀来,将血河宗自掌教以下十三位强者连带数百门徒尽数诛绝,但太玄剑派也不好过,上代掌门与六位长老高手也自被迫兵解转世,经此一役,血河宗固然销声匿迹,太玄剑派也自元气大伤,就此龟缩不出。”

    “当年血河宗灭门之前,掌教血痕道人便曾算出此劫,可惜天数已定,逃脱不得,只得命座下一位弟子携了血河传承与门中几件宝物先行出逃避祸,以图日后东山再起。那血灵剑便是其中一件宝物,只是这少年所修分明不是血河正法,如何能催动得了血灵剑?不管了,先将他制服,再细细拷问便是!”

    大幽神君伸手一指,骷髅鬼头怒号一声,凌空分裂成了七个,嘎嘎怪笑之间,分头进击。凌冲登时手忙脚乱,虽是剑法超群,奈何凡间的武功到底抵不过魔道神通,一个不防被骷髅鬼头一口咬住小腿,其余六只呼啸而上,张开大口噬来。

    凌冲把眼一闭,暗叫一声:“我命休矣!不想我堂堂凌二少今日死在魔头手中!”忽有一道剑光穿破楼窗,清越剑鸣之中,一团剑光清亮如水,绕着凌冲周身轻轻一环,七道惨叫同声响起,只是剑光太快,听去却只有一声。七只魔头从中间被平平一分为二,黑气蠕动不休,想要重新聚合一起,但中间一缕剑光荡漾,怎么也消磨不去,最后七只魔头惨叫声中,硬生生被剑气消磨尽净,化为乌有。

    七只魔头与大幽神君心神相连,被剑光斩杀,立刻伤及本源,嘴角血迹越发流的多了,但他浑然不觉,只死死盯着窗外,厉声叫道:“是哪一位剑道高手赐教?何不现身出来,也好让本座好生领教一番!”

    一个声音骤然响起:“大幽,你敢伤我太玄门人一个汗毛,天上地下再无你容身之处。便是噬魂老祖亲来,我太玄门也照样会将你斩的形神俱灭,你信也不信?”这人说话平淡无奇,不带丝毫喜恶愤憎,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但字字句句却充满了无边霸气,蔑视一切,连噬魂道整个门派也不放在眼中!

    此人一开口,大幽神君的噬魂幽冥气立时钻入七窍之中,正一宗三人齐齐松了口气,常洪面色复杂,喃喃道:“是太玄门的叶向天!”大幽神君面色更加苍白,咬牙道:“叶向天,你未免也太霸道了些吧!我偏要宰了这小子,倒要看看你太玄门能把我怎样!”话虽如此说,却始终不见动弹。

    那太玄门叶向天的声音又淡淡响起:“这少年身怀我太玄门剑气招式,你明知故犯,还要贪图他的宝物。那血灵剑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物事,你若是卑言屈膝的来求,给你倒也无妨。既然你如此说,那就请快些动手,只是你杀了他之后,鄙派郭掌教倒要去见见噬魂老人,向他讨个说法。”

    凌冲才搞明白,敢情自己是被人救下了,那人想必身在远方,却只凭一道剑光便将大幽神君的魔头尽数诛除,偏偏说话绵里藏针,又是平淡又是气人。自己似乎修炼的便是所谓太玄门的传承剑气,因此挂了个太玄门弟子的名号。大幽神君似乎对太玄门三字忌惮非常,不敢轻举妄动。

    大幽神君神情越发扭曲,冷笑道:“郭纯阳白叫了个好名字,也没见得修到纯阳之境,还敢去寻我教祖师的晦气!”太玄门叶向天再不说话,场中一时安寂了下来。大幽神君脸色越来越白,雪娘子也咬紧了嘴唇不发一语。

    正一宗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常洪出声道:“既然太玄门大师兄出手,我等倒显得碍事,就此告辞。”叶向天的声音幽幽传来:“我太玄门弟子遭厄,尔等袖手旁观,虽然也有几分自顾不暇,但也颇伤我正道门派和气,下次见了沈朝阳,我倒要问问,他这个大师兄是怎么当的。”语调依旧是平淡无奇,但话语却丝毫不留情面。

    常洪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咬牙道:“叶师兄所言极是,小弟知错了。改日叶师兄往我正一宗一行,小弟必当跪地认错。告辞!”被人一番奚落,若在平时他早就拔剑而起,但叶向天为太玄门二代大弟子,修行百年,连正一宗大师兄沈朝阳都能稳压一头,在他面前,实在摆不出正一宗嫡传弟子的谱来。三人飞剑已成了废铁,也不去捡,灰溜溜跑下了楼,眨眼不见。

    在场只剩下凌冲、大幽神君和雪娘子三人,还有一团幽幽剑光。大幽神君忽道:“叶向天,我知你此来也是为的癞仙遗宝,只是神物自能择主,你便是仗着剑术高超,也无能奈何。今日那小鬼触犯于我,我也不为己甚,只要那柄血灵剑拿来,此事便算揭过,你看如何?”他身重重伤,对方又是号称太玄门二代弟子第一高手,连沈朝阳那等心高气傲之辈都曾吃了亏,也不敢逞强,但凌冲手中那柄血灵剑却是魔道至宝,非取到手不可。

    凌冲怒道:“放屁!我不过是在这里吃饭,顺便瞧瞧热闹,你这龟儿子上来便是杀手,要取小爷性命,居然还敢倒打一耙!这邪剑是小爷花了十万两黄金买来,你还想抢夺到手?哼哼,我答应,我们太玄大师兄也不能答应!”

章十二 太玄剑派大师兄

    大幽神君大怒:“小兔崽子,给脸不要脸,我先弄死了你,看叶向天能不能护得了你!”恶念一生,也顾不得忌惮叶向天,脑后一团光华升起,定魂镜明灼灼一道精光射出,势要将凌冲这小鬼一把炼死,才能消心头之恨。

    凌冲仗着背后有一位“大师兄”,扯虎皮做大旗,一通嘴炮,引得大幽神君暴跳如雷,不顾一切要杀自己,也是大惊失色,只来得及扯着嗓子大喊一句:“大师兄救命!”便被精光定住,直觉魂魄昏暗,刚要沉沉睡去,耳边又是一声剑鸣,不过这一次却是激越雄迈,满是怒意。

    大幽神君一声惨叫,被那剑光一把劈在定魂镜上,镜面一下多了三道裂痕,此镜是他性命交修,赖以成道之宝,连番被伤,着实大伤元气,一声厉啸,又是夺路而逃。临走叫道:“叶向天,你欺人太甚!七日之后,月圆之夜,我在灵江江眼寻你论个生死!”叶向天淡淡声音传来:“聒噪!”剑光再起,大幽神君身化黑风,一溜烟跑了。雪娘子尖叫一声,也自化为一股香风无踪。

    凌冲不料场面结束的这么快,还茫然站立,那剑光飞舞了一团,忽然在他额头轻轻一点,跟着直飞出去,再无踪迹。过的良久,楼下掌柜和伙计才敢探头出来,一见楼上满目疮痍,不由相对无语,见凌冲兀自站着,痴傻了一般,更是惊慌无地,刚要扑上来瞧瞧,凌冲忽然一声长笑:“原来如此!”

    原来那太玄剑派大师兄叶向天临走之时,以剑光渡过一道心神识念入到他脑海中。凌冲细细琢磨,发觉居然便是自己所练的太玄剑经,且是一部完整传承,共有三十六招剑法,号为太玄三十六剑,在这篇法诀末尾写着“太玄剑派入门剑法”八个大字。

    凌冲微微苦笑:“王叔一辈子也只学会了五招,我机缘巧合,内功大进,每日勤修不辍,才将将练到八成火候,谁知在人家却只是入门的剑法。”随即又是大为欣喜:“这套太玄剑如此玄妙,却还只是入门级数,我若能拜入门中,修行上乘功法,岂非长生可期?只是那位叶师兄言语之中已然承认我为太玄弟子,却又为何不与我多言?”

    这个想法只在脑中一过便即忘却,接着便兴致勃勃的参悟起太玄三十六剑来。凌冲着实是剑道之中的天才,小小年纪已将太玄残谱修炼的七八分火候,一得到太玄剑真传,立刻忍耐不住。他从六岁习剑练功,每日所思所想便是残谱上的一十三招剑法,可谓已是熟极而流,一旦与之后的二十三招剑法加以参照,立时融会贯通。

    在掌柜与小二惊恐之极的眼神中,凌冲周身忽然放射出层层剑气,虽是无形无质,却偏偏似能切割万物,原本已是狼藉的桌椅板凳,被这剑气来回冲突,嗤嗤声响之中,终于化为了一堆堆的木屑木花,再也拼凑不起来。凌冲也自缓缓凌空浮起,小小的身子这一刻竟似有万丈雄伟,在剑气映衬之下,更显得威仪万端。

    此时在他体内,原本已是充沛之极的太玄真气依照太玄三十六剑之中内功心法运转,在周身经脉之中汹涌澎湃,往来冲突。原本这门真气因为法门残缺,比之江湖上其余门派秘传的内功也不过就是多了几分凌厉之意,但按照完整的法门在经脉中运转开来,便如脱缰野马,收摄不住。

    太玄真气本是辅佐太玄剑法而生,因此绵密之中更有十分的凌厉,在经脉中冲突宣泄,着实令凌冲十分难受,虽没到生不如死的境地,却也十分受罪。好在他虽然身处膏粱,却并非纨绔,自有一颗通灵剑心,坚韧非常,咬牙挺住。太玄真气在任督二脉肆意奔腾了片刻,似乎不满疆场的逼仄,忽然一分数股,往全身各处经脉之中涌去。

    凌冲早就试图以真气打通全身经脉,但唯恐一个不慎走火入魔,平常都是以水磨功夫慢慢用劲。但改良后的太玄真气却如见了美女的色狼,强闯蛮干,丝毫不顾后果。太玄真气偏属庚金之性,凌厉霸道,每一处穴道都是以蛮力强冲打开。

    凌冲满头大汗,强忍经脉撕裂般的苦楚,眼睁睁看着太玄真气将全身奇经八脉尽数冲开,随着最后一处穴道被攻破,雄浑真气自丹田而起,经任督汇入双手双腿,再逆反而回,汇入丹田之中,如此成就一个大周天循环。

    凌冲忽然一声长啸,手中血灵剑被太玄真气灌注,不情不愿的听他使唤。从太玄入门剑法第一招“一元复始”、第二招“两仪归位”、第三招“三才既定”,直到第三十六招“天罡化虹”,整整三十六招剑法一路畅行无阻,次第施展,复又化为两仪混元之势。周身真气也如水银泻地,无孔不入,举手投足之间血灵剑发出呜呜呼啸,声势猛恶惊人。

    凌冲施展一遍太玄剑法,体内真气仍旧奔腾潮涌,气机感应,不得不再度施展一遍。如此也不知施展了多少次,直到这门剑法已然烙印在他心中,嵌入他每一丝筋肉中,不假思索便能信手拈来,太玄真气才缓缓平息。他长出一口气,赫然发觉整座二楼几乎成了废墟,眼前所见尽是空荡荡的一片。

    掌柜和小儿一连见鬼的表情缩在墙角,两人头靠着头,一脸呆滞的表情,几乎是吓傻了。凌冲也不知说什么好,掏出剩下的一千两银票,轻轻一甩,一页薄纸便如被威风吹着,缓缓飘去,落在二人脚下,随机跳窗而去。

    良久,掌柜的才清醒过来,颤声问小二:“我刚才是不是眼花了?那是凌家二少爷吗?怎么、怎么剑法就跟鬼神一样?这岂不是成了剑仙了吗?”小二上下牙也在打颤:“掌柜的,今天来吃饭的这些,只怕都是有法力的仙人吧!”

    凌冲冲出酒楼,兴高采烈小跑回家,每一迈步便有一丈之远,周身真气欲轻则轻,欲重则重,收放由心,自如非常,实是说不出的欢喜。回到凌府不久,王朝便来寻他,劈头便道:“少爷,你又跑到哪里去了。那妖僧只怕还没走远,你撞上他怎么办?”

    凌冲将手中血灵剑虚虚一劈,笑道:“如今本少爷可不怕他那一手法术了,任他如何施为,我只一剑劈去,管叫他登时了账!”他练成太玄剑法,真气大成,信心爆棚,要是三嗔和尚此时出现,真敢提着剑嗷嗷上去砍他几下。

    王朝只当他吹牛,皱眉道:“以我之见,这几****还是乖乖在家呆着,哪里也不要走,量那妖僧也不敢在金陵城中闹事,躲得些时日,将他耗走也就罢了。”凌冲兀自还有愤愤之意,非要拿剑去砍那妖僧,王朝已拉着他去正厅中吃饭。

章十三 碧霞进香 太玄秘闻

    凌家家教极严,一日三餐必须一家人聚在一起,雷打不动。二人到了正厅门口,凌冲先理了理衣角,面上换成一副严肃的表情,这才迈着小步,规规矩矩的走入厅中。大厅中央是一张八仙桌,凌家一家人已然端坐。

    主位上是一位中年人,白面长须,生的十分清雅,只是面色端凝,不苟言笑,正是凌家家主凌真。他左手边是一位白发萧萧的老太太,再左则是一位中年妇人。凌真右手便是一位少年,生的唇红齿白,只是身子单薄,不似凌冲般强健,自然是凌家长子凌康。

    老太太正是凌家老夫人,见了二孙子笑道:“乖孙孙来了,快坐下吃饭。”凌冲规规矩矩的道:“是,奶奶。”轻轻坐下。凌真抬头看了他一眼,哼了一声:“怎么这么晚才来,我听说白天你去了楚山?小小年纪,不在家用功读书,考取功名,整日的游山玩水,涉猎杂学,成何体统?”

    凌冲对父亲的说教早就习惯,只是唯唯诺诺,不发一言。老夫人道:“好啦,孩子跑了一天也饿了,你就别数说他了,吃饭!”凌真这才住口不说,一家人闷声吃饭。凌真向来奉行儒家“食不言,寝不语”的古训,最讨厌吃饭之时高谈阔论,但今日却一反常态,吃了几口,便放下筷子说道:“康儿,明日便不要进学了,随我往高老大人家中拜谒老大人。”

    凌康从小身子文弱,说话也自细声细气,闻言忙放下碗筷,问道:“父亲,去高老大人家做什么?”那中年妇人便是凌康之母崔氏,闻言白了他一眼,笑道:“这傻孩子还不知道呢,你父亲为你定了一门亲事,便是高老大人的孙女叫玉莲的,明日过府便是把亲事定下,再让高老大人瞧一瞧你!”

    凌康哦了一声:“父亲,孩儿学业未成,此时定亲只怕耽误了进学,再说今年的秋试……”凌冲与大哥虽非一母所生,但向来要好,一听大哥要定亲,一个劲的挤眉弄眼去臊他。凌真瞟了他一眼,缓缓道:“齐家治国平天下,古有明训。这家室安定,方能放手搏取功名,为百姓请命,为天子守牧四方。再者,我早想为你弟弟说一门亲事,好生让他收收心,你这个当哥哥的不成亲,怎能轮得到他?”

    凌冲一听,立刻苦了脸,低头扒饭。王朝在一旁侍立,忍不住呵呵微笑。凌康向来没什么主见,对父命更是从不违背,一听如此,也就罢了,依旧低头吃饭。凌真看着二儿子,气就不打一处来,骂道:“你的秉性悟性绝不在你兄长之下,就是不肯收心用功,若是肯用心读书,今年的秋试岂不是也能一展身手?”

    凌冲不敢搭腔,还是老夫人说道:“好了好了,说着康儿的事,怎么又骂起冲儿来了。等你给他说一门好媳妇,他自然就能收心了。眼下先将康儿的婚事定下来。那高老大人家世如何,高家小姐品貌怎样,你好好跟我说说。”

    凌真道:“是,母亲。那高老大人三月前告老还乡,之前做过朝中户部尚书,深得皇上信任,与当朝内阁首辅张守正张大人交相莫逆。家世自是不必说了,他的孙女玉莲可谓才貌双全,难得这一家谦和守礼,孩儿倒是拜会过几次,与高家结亲那是不会错的。”

    凌康一双耳朵悄悄竖了起来,毕竟关系到他日后的妻室,一眼瞥见凌冲在一旁咧嘴调笑,面上一红,狠狠瞪了他一眼。老夫人甚是高兴:“哦,你的眼光想必不会错的,既然是好亲事,那就结下吧。我常与你说,咱们凌家虽说是有几分薄产,你又在朝为官,但万万不可恃气凌人,方是传家之道。须知你父亲当年也不过是个穷酸的商贾,都是有几分好命,才能挣下这一份家业。你们这些子孙都要好生记得才是。”

    凌真肃容道:“是,母亲教诲,孩儿终生不敢或忘。”老夫人十分欣慰,又吩咐道:“明日多备些礼物,人家是书香世家,多送金银反倒显得我们俗气,便挑些清雅书画,笔洗香墨之类的吧。”凌真道:“孩儿早有安排,请母亲放心便是。”老夫人点头,又对崔氏道:“儿媳啊,康儿要结亲,你这做母亲的也要多辛苦些了。”崔氏急忙站起垂手,恭恭敬敬道:“母亲放心,孩儿晓得的。”

    凌老妇人呵呵一笑,转头对凌冲笑道:“明日你老子带了你兄长去提亲,你也莫要呆在家中,陪我去碧霞寺上香还愿,你也听听碧霞禅师讲经,收收你这皮猴儿的性子。”凌冲无奈,只得点头。老夫人笃信释教,时常往碧霞寺听经烧香。那碧霞寺乃是金陵城周遭千里内第一大丛林,环境清雅,又修葺的十分气派,内种供奉清净如来归真老佛,据说十分灵验,向来是达官贵人往来之所。

    传闻住持碧霞和尚佛法高深,精擅法术,为释教有数高手。凌冲之前对此颇是嗤之以鼻,但白天见了那封禁邪剑的佛门符咒,从掌柜的口中听闻便是碧霞老和尚亲手所书,方知他是一位有法力神通的高僧,借此机会,倒真要见识一番,尤其如今邪剑在他手中,也可向其请教如何祭炼镇压。

    一夜无话,次日一早,凌真带了凌康往高老大人家中拜会。老夫人也自带了凌冲起身赶往碧霞寺,王朝带着两个家丁随行。碧霞寺离金陵城有百里山路,坐落于城西碧霞山中,此山属楚山支脉,原本籍籍无名,也无甚名胜古迹。自从百年前碧霞寺建成,逐渐成了方圆有数的丛林,每日赶来寺中烧香拜佛的善男信女不计其数。

    此时正是初夏时分,老夫人乘着小轿,其余男丁则骑乘骏马。凌冲今日改了性子,不再东张西望,一刻也闲不住,破天荒的端坐马上,只在怀中抱着一柄短剑,闭目养神。老夫人见了甚是欣慰,还以为昨夜数说了他几句,又见兄长结亲,终于收敛了几分皮性。王朝和两个家丁跟在轿后,见凌冲居然如此乖觉,十分纳罕。这个少爷向来古灵精怪,常有出人意料之举,但今日着实有些反常。

    凌冲闭目假寐,暗中全力调动太玄真气灌注血灵剑上。那血灵剑本是血河宗镇派之宝,自铸成以来,不知饱饮多少修士精血,饱啖多少生灵魂魄,凶厉之名响彻寰宇,为宇内一十七口有名飞剑之一。

    只是当日太玄剑派与血河宗一场血战,血痕道人手持此剑与太玄剑派掌教荀幽斗法,之后血河宗覆灭,太玄剑派元气大伤,就此封山二百年。此剑自大战之后,便即下落不明。谁知却流落尘世,落入凌冲之手。

    凌冲持此剑与大幽神君激斗,无意中剑壳脱落,这才露出其中真正剑身。那血灵剑如今长不过一尺三寸,断口处参差犹如兽齿,似是被人以神力从中生生击断。剑中真灵亦是受创极深,沉寂无踪,不然以此剑赫赫凶名,又怎会被凌冲一个初学太玄剑气的小子生生镇压?

章十四 碧霞和尚 有缘之人

    此剑自落他手,无时无刻不散发出滚滚寒意,又有诸般魔怪戾念缠绕,现大恐怖,欲将他蛊惑堕入魔境,成为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幸好太玄真气专一祛邪破妄,又有太玄三十六剑凝成的剑意镇压,这才神灵清明。但也必须时刻运转真气,镇压剑上所散发出的魔念。

    “什么命中真主,分明是个苦力,好容易修成的太玄真气还要用来镇压这柄邪剑中的魔念!我倒要问问那碧霞老和尚,究竟是怎么打算的,身为佛门高僧,为何不直接出手将邪剑料理了,还要多此一举,弄些符咒封禁,最后倒苦了本少爷。”

    凌冲暗自腹诽,他察觉到太玄真气注入血灵剑中,邪剑便自生出一分阴寒魔气抵御,如此僵持不下,也幸好血灵剑只是被动防御,不曾分出魔气反攻,不然以他新学乍练的小小真气,只怕被邪剑一冲,不是当场灰灰,便是堕落成魔。碧霞和尚居然放任此剑流落凡间,不加约束,大违佛家慈悲之旨。要么是他法力不够,要么则是另有缘由,无论如何,都需当面问清。

    老夫人年岁已大,不敢着急赶路,走走停停,天过正午才到了碧霞寺。早有知客僧人领着两个小沙弥站在寺门口迎迓。凌冲搀扶老夫人下轿,知客僧上前合十笑道:“无量清净归真功德佛!老夫人法驾光临,贫僧迎接来迟了。”老夫人甚是高兴:“有劳碧玉大师玉趾,老婆子吃罪不小。今日此来,一是敬香还愿,而是带了我这个顽劣的孙孙来见方丈大师,希望能给他指点迷津。”

    那知客碧玉和尚已有五十几岁年纪,一张老脸红通通的,大笑道:“老夫人说哪里话来,小少爷天庭饱满,与佛有缘,方丈师兄见了必定喜欢,说不定收了做个俗家的弟子,传授神通呢!”

    老夫人欢喜道:“南无清净佛!那敢情好!”凌冲暗自腹诽:“这老和尚一把年纪,居然取了个法名叫碧玉?你羞也不羞?再说那碧霞和尚,若是早上两天要收少爷当个徒弟,也许少爷就认了,如今我身有太玄传承,又有血灵剑这桩公案,倒要质问那老和尚一番!”

    寒暄过后,知客僧头前引路。那碧霞寺占地数十亩,寺中遍植修篁花木,环境十分清幽。时有善男信女穿梭,或手捧香花,或跪地祷告,十分虔诚。凌冲看在眼中,微微摇头:“世人有了苦厄劫难,只知求助神佛,岂不知神佛无凭,全在自修。自家不肯努力争持,便神佛无边法力,也照样只能兴叹。”

    穿过数重宅院,一桩小巧房舍现在眼前,正是方丈精舍。知客碧玉和尚请老夫人与凌冲进去,王朝则在屋外驻守。至于两个家丁和轿夫,早有人引领去喝茶歇息。凌冲与老夫人一入精舍,便见一个矮小老僧盘坐禅床之上,生的慈眉善目,只是满面皱纹,却瞧不出多大年纪,正是本寺住持碧霞和尚。精舍之中布置的颇为精雅,桌椅器皿皆为竹制,古拙非常。

    碧霞和尚面前放一张棋盘,正与人手谈。凌冲眼珠一转已见到他对面之人,生的眉目清秀,十分年轻,正是昨日楚山之上所遇要度他入佛门的狂僧三嗔和尚。只听碧霞和尚笑道:“师兄,这一局却是你又输了。”三嗔和尚一推棋盘,苦笑道:“我便是去不掉这嗔念,无有耐性,连输三局,这棋不下也罢!”忽然转过头向凌冲笑道:“小施主,昨日贫僧便说你与佛有缘,今日便于丛林相见,岂不妙哉?”

    三嗔和尚怎么看都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但满脸皱纹的碧霞和尚居然张口叫他师兄,原本是一件滑稽之事,但凌冲却笑不出来。他眉头一挑,淡淡说道:“大和尚,这么说来,你便是这碧霞寺中人了?可惜我已另有师承,只怕做不了佛门中人了。”

    碧霞和尚呵呵一笑,从禅床上起身,向老夫人合十作礼:“老夫人远来辛苦,请坐。这位乃是老衲同门师兄,法名三嗔。三嗔师兄佛法精深,驻颜有术,老夫人莫要见怪。”老夫人点点头,瞧出孙孙与这位三嗔和尚似乎有些不对路,却不说话,只在一旁坐下。

    三嗔和尚也自下了禅床,刚要说话,忽然面色一变,眼光落在凌冲怀中血灵剑之上。碧霞和尚也看到那柄邪剑,低声诵佛:“南无清净归真佛!”凌冲索性将血灵剑一摆,说道:“和尚,我正要问你,此剑如此邪异,你身为佛门中人为何不管?还放任它流入凡间,那藏宝阁掌柜险些被此剑害的家破人亡!”

    碧霞和尚轻轻摇头:“数由前定,逃脱不得。老衲虽有降魔法力,但此剑不该入佛门之手,如此为之,实是迫不得已。”凌冲一声冷笑:“好一个迫不得已!三嗔和尚,你昨日在楚山之上,不问青红皂白,以法力神通戏耍我凌府管家,不知又是个什么数由前定?”

    老夫人面上越发惊奇,没料到这个小孙孙在两位佛门高僧面前居然侃侃而谈,丝毫不见怯懦,与平日贪玩好动的品性大不相同,欣慰之余,也有些酸楚:“冲儿这孩子也是长大了,没想到居然会有如此惊人言语,就是不知这两个和尚如何应对?”

    三嗔和尚笑容不变,合十躬身:“南无清净佛!昨日之事的确是贫僧唐突了,望施主恕罪。”凌冲撇了撇嘴:“和尚,你找错人了,事主在门外呢!王叔!”王朝闻言进来,一见三嗔和尚也是一愣,跟着面色便沉了下来。三嗔对他亦是恭敬赔礼,如此一来,倒弄得王朝不好意思,摆摆手:“大和尚不必多礼,昨日之事揭过不提便罢。”

    碧霞和尚面有惊奇之色,这个师兄向来形如烈火,嗔念长染,谁知今日居然一反常态,肯低头谢罪,着实令他有刮目相看之感。只听三嗔道:“凌小施主天资纵横,若能入我佛门,修持大成佛法,日后正果可期。贫僧愿代师收徒,为我楞伽寺二代俗家弟子之首,本寺七大佛法秘传连同《楞伽经》一部四卷,悉听择修,不知施主意下如何?”

    碧霞老和尚面色微有差异,望了三嗔一眼,又上下打量凌冲,三根手指在袖中掐了个莲花神数,数息之后,点了点头。却见三嗔一脸至诚,绝无玩笑之意。凌冲也睁大了眼,万不料三嗔居然抛出如此条件,昨日见他施展法力,想来也不在那大幽神君之下,那什么楞伽寺还有七大传承、《楞伽四卷经》似乎也是了不得的佛门传承,如何就如此轻易的落在了自己头上?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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纯阳剑尊介绍:
长生大道,道家称纯阳,魔教为玄阴,佛门唤真如,少年凌冲凭掌中之剑,弹剑作歌,笑傲苍穹!
先有阴阳后有天,道德还在五德前。
纵使后天参教化,纯阳玄阴正果牵。
九还七返盘龙虎,法相擎天飘摇舞。
清微元神入大道,我欲补全造化图!纯阳剑尊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纯阳剑尊,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纯阳剑尊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