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言情小说五代枭雄TXT下载五代枭雄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五代枭雄全文阅读

作者:一包黄果树     五代枭雄txt下载     五代枭雄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九章 连锁反应

    不得不说,柴克宏的出击时机非常好,而钱文奉又在前方坐镇,没有及时得到消息。钱承礼则在后方,又被柴克宏安排的人半路截杀了。

    吴越军没有做出有效的抵抗,他们就像待宰的羔羊,越是胡乱奔跑越是死得快,不少士兵甚至还迷失了方向,滚入了运河中,这样寒冷的天气里,落入运河里,衣裳很快被冰冷的河水浸湿,变得沉重起来,就算他们是游泳的好手,也很难爬上岸,更何况运河岸边,滑不溜秋的,手一直打滑,根本无法爬上岸。冰冷的河水迅速带走了他们的体温,一开始他们还奋力挣扎,不到一炷香的时间,落水的吴越兵就陷入了水中。

    “钱文奉已死,尔等还不投降?”乱军中,柴克宏大叫了一声,声音响亮。

    唐军铁骑闻言,一边杀人,一边大声叫着,钱文奉已死的声音此起彼伏。

    夜色下,吴越军不明真相,又受到袭击,不少人都以为钱文奉已经战死。主帅战死的影响显然是巨大的,越来越多的士兵加入了逃跑的行列,包括一些都头,他们在夜色下狂奔,可惜视力不佳,士兵们又互相冲突、践踏,死的更多。

    吴越军士兵心中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赶紧逃走,可是越想逃,越不容易逃走。唐军的骑兵虽然少,可是战斗力强大,撞到一个吴越兵,就会有更多的吴越兵摔倒,引起一连串的反应。

    吴越军的混乱逐渐蔓延到了前方,就像恐怖的瘟疫一样,吴越军一个传俩,俩个传三,黑夜中士兵们不明白情况,都以为主帅果然战死,顿时前军也陷入了慌乱之中。

    “报!后方唐军铁骑来袭!”钱文奉在中军前方,他正在诧异后方为何如此混乱的时候,有骑兵赶来禀告。

    钱文奉闻言,吃了一惊,唐军来袭,他有所预料,所以他安排了次子钱承礼在后翼防备,三千步卒,此外还有五十多名骑兵以及数量不菲的斥候,唐军就算杀过来,钱承礼不可能得不到消息呀?

    如今中军后翼大乱,难道说次子已经战死沙场了吗?钱文奉皱起了眉头,神情有些忧伤,但他知道,这个时候不是忧伤的时候,他必须要振作起来,带着部下顺利回到苏州。

    钱文奉立刻让人安抚士兵,并派心腹士兵点起了火把,只要四周明亮,患有雀儿眼的士兵就能恢复视力,就可以一战。钱文奉相信,唐军虽然追来,但一定是骑兵,步卒很难追上他。

    唐军的骑兵数量也不多,这些日子他与唐军交战,是很清楚的,所以只要守住了,唐军就能无功而返。而且唐军是骑兵,步卒一旦选择了逃走,怎么能跑得过战马?

    钱文奉迅速做出决定,心腹士兵五百多人组成了一个方阵,这时候前军还没有混乱到无法控制的地步,所以方阵很快就组成了。四周的火把也点燃了,视线为之一清。钱文奉骑在战马上,身后亲兵扶着一杆大旗,上面正是一个大大的“钱”字。

    钱文奉这个时候不能慌乱,寒风中,他像大旗一样立在中心,劲风吹动他的发须向后飘去,刮在脸上,隐隐生疼,钱文奉忍不住咳嗽了两声,这样的天气,虽然是在江南,还是有些寒冷的。

    中军后方,柴克宏正在大肆砍杀,战马不断向前冲杀,无论是战士还是战马,体力的消耗都很大。追杀了三里多,也不知道杀死了多少吴越兵,地上随处可见吴越军的尸体,空气中,弥漫着鲜血的味道,让人作呕。

    唐军士兵杀的兴奋,蓄养了一段时间马力之后,继续厮杀,只是速度慢了不少。吴越军依旧在疯狂奔逃,初步估算,这一战,至少杀死了三四百人,至于吴越军互相践踏,落水而死的,恐怕不下千人。

    柴克宏又追了将近五里地,杀死了一百多人,这时,眼尖的他发现了吴越军的方阵,毫无疑问,这一定是钱文奉的指挥所在,在这样的局势下,钱文奉居然还能站稳脚跟,柴克宏有些诧异。

    既然钱文奉在这里,柴克宏顿时有了立更大功劳的野心,若是能斩杀吴越国的中吴节度使,这个功劳可就大了。柴克宏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吩咐了几句,唐军铁骑呈出扇形,把逃跑的吴越军士兵朝着中间赶去。

    方阵中,钱文奉紧紧地抿着嘴,唐军带兵的将领是谁?赫赫有名的打虎将周邺?还是杨吴名将柴再用的儿子柴克宏?钱文奉思索万千的时候,唐军已经把无战心的吴越军士兵聚拢了,像赶着牛羊一样把他们赶向了吴越军方阵。

    “卑鄙!”钱文奉心中暗骂一声,不过他心中也清楚,若是他,也会采用这种办法。

    “钱节度,该怎么办?”有亲兵紧张地问道。

    钱文奉抿着嘴,神情非常严肃,时间不等人,他没有太多的思考时间,溃兵离本阵只有一百多步的距离了,必须要做出决断。

    “告诉他们,不要慌乱,溃兵走两侧,若是直接冲击本阵,杀无赦!”钱文奉还是非常果断。

    亲兵一愣,很快就又点点头,他也知道如今情况危急,便立刻传令了下去。可是军令根本没有用,溃兵一心想要逃命,哪里顾得上东西南北?更何况身后有唐军铁骑在追杀,方阵里的士兵呼喊声对于他们来说,根本没用。

    距离近了,方阵里的士兵甚至能听见袍泽的呼喊声,唐军铁骑战马的鼻息声,这些士兵显得有些紧张,他们都是钱文奉的心腹,知道一旦方阵被破,迎接他们的将会是怎样的命运。

    火把照在四周,寒风中居然有了几分暖意,额头上也冒出了汗水,弓弩手默默计算着距离,七十步,六十步,五十步。当溃兵进入到了四十步的距离时候,弓弩手的手臂都微微颤抖了起来。

    钱文奉死死地盯着前方,这是一个艰难的抉择,他只能赌,当溃兵离方阵只有二十多步的时候,钱文奉下令了,弓弩手射出箭羽,溃兵纷纷倒下,或死或伤,尸体越来越多,逐渐堆满在方阵的前方。

    柴克宏眯起了眼睛,他想不到钱文奉居然如此果断,被射杀的溃兵越来越多,堵在方阵附近,骑兵很难越过去。柴克宏没有选择进攻,而是不断赶着溃兵前去送死。死尸越来越多,方阵的弓弩手也不知道射出了多少箭羽,手臂都酸麻了,箭羽也要告竭的时候,唐军突然撤退了。

    钱文奉不敢异动,他生恐唐军又有什么诡计,足足过了小半个时辰,夜色下,终于又有骑兵赶来了。

    “准备!”钱文奉声音有些嘶哑的说道。这一战,他当真是亏大了,夜里情况不明,也不知道死了多少人。马蹄声越来越大,弓弩手的手臂再度抬起,他们拿出为数不多的箭羽,准备厮杀。

    “自己人,不要射箭。”一个声音响起。

    钱文奉身子一震,眼泪差点流了出来,这是他儿子的声音,钱承礼没有死!钱文奉顿时激动了起来,失声道:“是承礼吗?”

    “爹,是我!”钱承礼一路疾奔,赶了过来,在他身后,还有十几名骑兵,身上都带着鲜血。钱承礼虽然被伏击,但毕竟人多,又十分警惕,觉察了唐军的伏兵之后,钱承礼立刻指挥着士兵击退了伏兵,半路上,他又遇见了一批唐军伏击,损失了二十几人,好不容易这才赶了过来。

    钱文奉默默点头,儿子是平安了,可是数万大军的损失,真是让他肉疼到了极点。

    两父子会面之后,互换了消息,忍不住都叹息了一声,唐军的警惕超出了他的预料,看来唐军之中,不止杨琏会打仗,大唐还是有不少将才的,只是,今夜带兵追击的人是谁?直到现在他们都不清楚。

    夜色下,钱文奉没有再动,而是一直在等待着,他深恐若是走了,在没有辎重车防备的情况下,方阵很难组建起来。这时候,溃兵依旧四处逃窜,直到天亮,许多溃兵发现没有了追兵,这才躺在地上休息。不少士兵躺下之后,再也没有起来。

    钱文奉派出斥候查看,发现唐军的确已经撤退,这才收拢了溃兵,逐渐退回苏州,到了苏州,初步统计,夜间遇伏,损失至少有五千人以上,失踪的士兵约在两万多人,由于混乱,这只是一个大概的数值。钱文奉派人四周收揽溃兵,安抚军心,接下来还有大仗要打。

    天气虽说寒冷,但东北风给了杨琏有利的条件,杨琏迅速从海楚两州运送了一批战士南下,借着风势,只用了七日的时间,短短的七日里,可谓风云突变,一方面,杨琏得到了金陵的消息,陛下对他的胜利很是欣慰,告诉他一定要打好这一仗。

    不过,鉴于常州方面的战事,天子给他的支持不多,杨琏只能从管辖的各州县调集人马,而且山东各地的兵马不能调动,只能从海楚两州调集,这就数量有限了。

    海楚两州的士兵抵达舟山,使得杨琏的步卒由了一万多人,这个数量固然不多,但制海权已经被杨琏掌控。杭州方面,仍然拥有一定实力的水师并没有主动出击,杨琏猜想,钱弘俶是想要保证在杭州有一支足够威胁的舰队,对于他来说,暂时采取防守,是最为有利的。

    杨琏派出去明州打探消息的斥候也传来了消息,明州方面,吴越国紧急征兵,招收了一批农夫入伍,明州守卫的士兵达到五千之多,但这样的士兵,战斗力可想而知。

    杨琏果断作出了决定,进攻明州水师驻地。经过一番激战,明州水师仅存的十二艘战舰或被击沉,或被俘虏,唐军水师占据了明州水寨。一万士兵经过两日的运送,登上了岸边。杨琏带兵直驱明州。

    明州刺史潘审燔得到消息,不敢怠慢,亲自带兵上城巡视,看见如同乌云一般的唐军,潘审燔的一颗心沉入了谷底,他不知道杭州方面能给他多大的支持,但明州绝对不能失守。或许,他要学余安为国捐躯?

    杭州,钱弘俶脸色凝重,今年似乎很不顺心,吴越国各方面的战事都非常不顺利,先是舟山失守,从而引发了常州的撤退。他知道,中吴节度使带兵多年,有乃父之风,即使是撤退,也会有所安排,但依然被唐军追杀,死伤不少。

    钱文奉的兵败,即使损失不多,对士气的打击却是最大的。该如何是好呢?钱弘俶没有拿定注意。

    兵部尚书吴程快步走了进来,脸色凝重地递给了他一份军报,道:“大王,唐军已经击败明州水师,并在明州登岸,这是明州刺史潘审燔的军报。”

    钱弘俶手指一抖,颤巍巍的接过了军报,却不敢打开来看,打开了又能怎样,能改变这个事实吗?

    “吴尚书,何以教我?”钱弘俶说着话,浑然没有注意声音已经颤抖了。吴越国虽说国力比不上大唐,但以往两国交锋,没有吃太大的亏,今日的局势让他着实焦急了。

    吴程皱着眉头,仔细想了想,片刻之后,迟疑着说道:“微臣有一句话,不知道当不当讲。”

    “都什么时候了,吴尚书,你尽管说吧。”钱弘俶说道。

    “大王,吴越与大唐一战,事情的转折点在舟山,在杨琏。这个人那,据老臣研究,特别喜欢出奇兵。如今他占据了舟山,掌控了制海权,兵马也抵达了明州。”吴程说道。

    钱弘俶皱皱眉,心想你说的这不是废话吗,这些我都知道。

    吴程又道:“大王,如今吴越国损失了不少良将,老臣以为,是该请胡尚书出山的时候了。”

    “你是说胡进思?”钱弘俶有些疑惑了,这个老头子已经九十多岁了,他能做什么?

    吴程点点头,道:“大王,胡尚书带兵多年,有丰富的经验。如今吴越不缺敢战之士,而是缺乏一个能带兵打仗的良将,胡尚书虽然年迈,可是姜还是老的辣,说不定能御敌于国门之外。”

    钱弘俶闻言一愣,难道在这个时候,只能选择他了吗?可是想起那件事情,钱弘俶这颗心就非常不安。(未完待续。)

第二十章 纵横

    当年钱弘俶被胡进思立为吴越王,是有原因的。钱弘俶的哥哥钱弘倧是上一任的吴越王,由于不堪忍受胡进思的桀骜不驯,接受了部下的进言,想要诛杀权臣胡进思,却被胡进思抢先下手,钱弘倧被囚禁了起来,钱弘俶被扶上位,成为了新一任的吴越王。

    钱弘俶虽然心中不满,但他知道胡进思掌握大权,在朝中有不少党羽,所以钱弘俶只能韬光养晦,静待时机。兄长被囚禁之后,胡进思一度进言,要诛杀钱弘倧,在钱弘俶不许之后,他暗中派人刺杀未遂。

    两人的关系一度到了这种地步,钱弘俶有着种种考虑,不得不虚与委蛇,直到去岁,胡庆被大唐所擒,钱文奉设计,虽然没有让大唐砍了胡庆,但对胡进思的打击是巨大的。

    年前,胡进思上书告老还乡,虽说交出了兵权,但在朝廷里,依旧有极大的影响力,所以钱弘俶依旧不敢动他,不过胡进思退出,钱弘俶逐渐掌握了兵权,胡进思的影响力逐渐削弱。

    所以,这个时候吴程提出请胡进思出山,钱弘俶陷入了沉默,尽管胡进思已经有九十多岁,但正是因为他如此高龄,万一他再度掌握了权利之后,有了异心呢?钱氏的命运不能被别人所掌控,他更不能把钱氏的江山丢掉。

    钱弘俶沉思,吴程看出了他的心思,低声说了起来,他的意思只是向胡进思问计,而且,他在军中威望很高,将士必然用命,只要用得好,对吴越社稷没有大的危害,再说,正如所说,胡进思已经九十多岁了,最为宠爱的幼子又在唐人的手中,他能玩出什么花样?

    钱弘俶仔细考虑了半响,答应了吴程的要求。胡进思就住在西湖边上,吴程立刻出发,去请他。钱弘俶站起身来,在屋子里踱步,思考着。唐军来势汹汹,中吴节度使的战败,等于雪上加霜,唐军士气高昂,该如何是好?

    钱弘俶毕竟年轻,吴越国外患甚重,一时没有了主意。

    如今看来,明州的战事最为紧要,若是明州失守,唐军就能直驱杭州,杭州有钱塘江,可以利用水师阻截唐军渡河,但是,唐军同样有数量不菲的战舰,如果他们从杭州湾杀过来,杭州的情况就难了。

    钱弘俶焦急地踱步,足足过了三个时辰,太阳快要落山了,吴程这才快步走了进来,道:“大王,胡尚书来了。”

    钱弘俶朝着门口望了望,并没有看见人,他皱起了眉头,这时,两名身强力壮的民夫扛着担架进来了,胡进思躺在上面,一张老脸如同白纸一样的苍白,这段时间以来,他受到的煎熬难以想象,最爱的幼子虽说性命无碍,可是终究不在他的身边,他听从了谋士的建议,退位让贤,满以为大唐会把幼子放回来,但胡庆依旧被困在金陵。

    胡进思已经年迈,苦苦支撑了一年多,如今再也承受不住了。

    “大、大王!”胡进思嘴唇蠕动,声音有如猫叫一般,根本听不清楚。

    钱弘俶见他如此,心情复杂,略作犹豫之后,走到了胡进思的身边,垂下头,道:“胡尚书,你居然病重到了这个地步,来人呀,快叫御医过来。”

    “不、不用了。”胡进思摇摇头,勉强说道,担架放下之后,在族人的帮助下,胡进思坐了起来。

    钱弘俶忙让人点燃了火盆,又让人煮了姜汤上来。胡进思喘息了一阵,随着屋内气温回升,脸色也好看了一些。

    “大王,如今的情况确实紧急。”胡进思慢慢说道。

    “胡尚书,你是几朝老臣,如今吴越即将国灭,依胡尚书的意思,该怎么办呢?”钱弘俶说道。

    胡进思虽然年迈病重,说话不清楚,但脑子还算清醒,慢慢地说了起来,他认为,唐军气势汹汹,但终究是有弱点的。唐军的优势在于突破了吴越国外围的防线,而且主要是舟山的布防,不过,吴越国还有一定数量的水师,可堪一战,就目前而言,水师守卫杭州,应该问题不大。

    至于中吴节度使那边,钱文奉毕竟经营苏州多年,至少守住苏州是没有问题的,那么对于吴越国最为重要的便是明州的防守。明州刺史潘审燔带兵多年,也算良将,如果有精兵三四千,守住三四个月是没有问题的。不过明州的兵马多半是新兵,所以支援明州,还是有必要的。

    胡进思的意思也很简单,抵达明州之后,不与唐军交锋,因为唐军远来,粮食必然不足,只能通过海运,吴越国可以利用水师偷袭唐军粮道,若是成功,明州的唐军就会陷入粮食危机。

    持久战对吴越国来说不利,但对大唐更为不利,北方大周是吴越国的宗主国,一旦缓过气来,就会进攻山东、两淮地区,到那个时候,唐军不退兵也不行了。

    胡进思还建议,派使者去南汉,请他们出兵楚地,这样一来,楚地的反唐势力会更为强大,大唐内忧外患,能撑多长时间呢?

    钱弘俶听了,默然不语,胡进思的分析有一定道理,如此看来,唐军比他还撑不住。钱弘俶想了想,决定一边坚守的同时,一边令人去南汉求助。

    明州虽然地处南方,没有那么寒冷,但若是下起雨来,人还是感觉到凉飕飕的。偏巧这几日下起了大雨,唐军只能躲在军营里,烧起了篝火取暖。

    大帐里,杨琏喝着黄酒,正与林仁肇、章文济、章文益等人商议着事情。众人夺下了舟山,就要守住这个战果,拿下明州,势在必行,不然,这一切的努力都白费了。

    这几日,唐军在准备攻城器械的时候,对明州进行了侦查。明州地势复杂,河流纵横,驻扎有望海军,虽说已经被抽调的差不多了,但补充了之后,实力仍然不容小视。

    明州的地势复杂,有丘陵、盆地,还有山脉、平原,复杂的地势使得唐军作战的不确定性增加,但同样的,对于吴越国也有不利的地方。

    杨琏已经在明州城西的四明山布下大营,三千士兵驻扎在这里。此地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可以截断来援的吴越军后路。

    一个简易的沙盘在杨琏面前,杨琏指着明州城,道:“经过探查,明州城内有驻兵六千,其中约有四千人是新兵,战斗力不详。”

    章文济道:“杨节度,舟山水战,吴越军已经吓破了胆,如今明州城中,多半是新兵,想来战斗力应该不强,末将以为,天晴之后,便可以立刻攻城。”

    章文济一心想要立下功劳,因此立刻邀战。

    杨琏看了看林仁肇,笑道:“虎子,这件事情你怎么看?”

    林仁肇叹息了一声,有些不满这鬼天气,道:“这贼老天,真是和人作对。如今天气寒冷,我军攻城非常不利。不过,我以为,可以趁这段时间打造很多的攻城器械,要知道吴越人有威力极大的火油。”

    杨琏点头,这火油就是后世的石油,吴越人与大食人经商所得。强攻明州唐军的损失一定很大,尤其是在寒冷的冬日,身体舒展不开,作为攻城的一方,处以非常不利的位置。

    杨琏仔细想了想,指着沙盘,道:“诸位,我军孤军深入,实际上情况非常不利,最主要的便是军粮的供给。虽说有海路也很便捷,但杭州湾内,毕竟还有吴越国的数百艘战舰。一旦粮食被夺,三军就会陷入危机。”

    “我的打算,是趁着如今粮食充足,拿下更多的吴越国土地,这样,就算打到夏日,也有足够的土地征粮。明州阴雨绵绵,暂时不利于用兵,若是三军绕道北上,直驱绍兴,诸位以为如何?”杨琏问道。

    直驱绍兴?章氏兄弟你看我,我看你,觉得这个决定太过于冒险了。

    林仁肇凝神望着沙盘,也表示了反对,道:“杨节度,绍兴离杭州更近,防御能力必然更强,我军虽然有水师可以接应,但这个决定还是太过于冒险了。”

    杨琏喝了一口茶水,道:“虎子,你看这样如何?”说着,杨琏慢慢说了起来。

    明州城,细雨绵绵,潘审燔带着亲兵在城楼上凝神远望,天地一片苍茫,雾蒙蒙的,就连平时清晰可见的唐军大旗也消失不见了。明州是有六千多人不假,尤其望海镇的水师被唐军击败以后,潘审燔加快了征兵的步伐。

    吴越国不像宗主国中原王朝,全民皆兵,还算富裕的吴越国与大唐差不多,文化鼎盛,尤其是钱氏父子特别喜欢佛教,佛教在吴越国很是昌盛,西湖岸边,耸立着很多佛塔,多半是吴越国这几年建造的。

    吴越国的相对富裕使得百姓没有参军之心,所以临时召集的百姓组成的军队战斗力有多强,潘审燔的心中有数得很,恐怕有的士兵还没有上战场,就已经被吓尿了,更不用说看见漫天飞舞的鲜血,躺在地上呻吟的伤兵,那个时候,恐怕这些百姓连站都站不稳吧?

    要怎样才能守住明州?潘审燔陷入了思考。

    幸好这几日下起了雨,不利于攻城,唐军暂时没有进攻,这才给了潘审燔喘息的机会。国王已经告诉他,援军就在路上,可是什么时候到,潘审燔的心中没有底,唐军若是攻城,他要怎样才能守住?(未完待续。)

第二十一章 绕道北上

    阴雨下了三天,到了第四日,天空终于放晴,阳光普照大地,唐军士兵取出了弓弦,放在太阳底下暴晒,以恢复弹性。攻城器械也加快了打造,唐军大营显得忙碌无比。

    这些消息都被潘审燔派出去的探子得知,为此,潘审燔一边积极备战,一边派人去杭州求救。两日后,钱弘俶接到消息,再度写了一封书信,告诉潘审燔,他已经在调集兵马,准备支援明州。钱弘俶再三叮嘱,要他务必守好明州。

    这时,唐军经过两日的准备,弓弦在太阳暴晒下,已经恢复了弹力,杨琏大手一挥,并没有直接攻打明州,大军而是收拾了行李,并把建设营寨的栅栏等物都收拾了,放在车里,满满地装着,粮草辎重放在中军,大军沿着官道,缓缓向北方走去。

    一开始潘审燔以为唐军要攻城,显得非常焦急,他召集了部队,登上城楼观看,只见唐军黑压压的一片,有如乌云一般遮盖了过来,一些老兵还好,新兵尤其是一些农夫,他们刚刚转变身份,一下子非常不适应,看见唐军气势汹汹地杀了过来,而且还推着大量的攻城器械,脸色不由都变了。

    潘审燔双目有神,他有些奇怪,因为他分明从唐军的攻城器械中看见了一批辎重车,攻城需要辎重车吗?这显然不需要,所以潘审燔有些闹不明白唐军要做什么。

    忽然,一名新兵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潘审燔回头一看,只见他的胯下已经湿了一片,潘审燔脸色变了变,他的忧虑是对的,守城的士兵虽然看起来多,但毕竟大半是新兵,没有作战经验,眼前的这个新兵就是代表,潘审燔相信,类似的新兵不止一个人。正是有这样的考虑,潘审燔才没有主动攻击,而是打算固守城池。

    唐军一队队的走过,身上的铠甲明亮,不时反射出太阳的光辉,令人有些目眩。更重要的是唐军整齐的队形,显示出这是一支经过严格训练的部队,潘审燔皱起了眉头,如果唐军攻城,仅仅依靠农夫组成的新兵,能挡住唐军吗?潘审燔没有底,因为他不知道,像刚才那个士兵一样的新兵还有多少。

    唐军一队队走过,潘审燔很快看见最高最大的一杆旗帜,那是杨琏的旗帜,一个大大的“杨”字在旗杆上飞扬,一副意气风发的模样,让潘审燔想起杨琏。尽管他没有见过杨琏,但从很多人的口中,听说过杨琏,据说那个人脸上有一道刀疤,这样的人想来是从刀山血海里走出来的,吴越国的名将鲍修让都死在了他的身上,这是一个厉害的角色,潘审燔不得不小心。

    潘审燔看着城外的时候,杨琏也在打量着明州城,潘审燔有他的难处,杨琏也有难处。一万多人看起来多,但又要攻城,一旦拿下明州,还要分兵攻占其他州县,分下来也没有多少,根本守不住。杨琏只能是集中兵力,减少作战的消耗。

    大军前军走过了明州城,中军、后军继续缓缓而行,中军后翼的辎重粮草很多,足足有五百多步,潘审燔舔了舔嘴唇,这么多的粮食,让他垂涎欲滴,不过他清楚自己的能耐,并没有出兵抢劫,而是静观其变,在城墙上目送唐军离开明州。

    唐军足足花费了两个半时辰这才彻底离开了明州,后翼慢慢走的样子让潘审燔很是郁闷,这是明摆着引诱他啊。唐军远离之后,潘审燔小心翼翼地派出了斥候,去探查唐军的情况。

    唐军后翼多是骑兵,他们布防在四周,潘审燔派出去的斥候很难靠近,这一日的黄昏,唐军在明州城西北方向十余里的地方驻扎了下来,明亮的灯光让吴越军的斥候掌握了一定信息,一个半时辰后,潘审燔接到了消息。

    唐军离开的已经比较远了,潘审燔稍稍安心,但他清楚,明州城的危机还没有解除,他严令明州城依旧紧闭城门,不给杨琏任何机会,第二日,潘审燔依旧派兵去查看,这一次唐军走的更远,足足走了二十里,离明州城已经有了三十多里的路程,而且,驻守在四明山的唐军也选择了撤退。

    潘审燔松了一口气,他觉得,唐军的主攻方向肯定是越州。

    想到这一点,潘审燔意识到,唐军是要水陆并进,一旦拿下越州之后,便可挥师攻打杭州,杭州若是被围,吴越国的根本就会被动摇。杨琏虽然只有一万多人,但海战他取得了胜利,吴越军水师只能驻守在杭州湾内,不让唐军水师靠近,威胁杭州。但若是唐军决意进兵,杭州湾必然会发生一场恶斗,若是唐军水师取胜,唐军陆军部队就鞥呢源源不断,从海面上而来,直接攻打杭州。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可了不得了,潘审燔立刻修书一封,让幕僚抄了几份,盖上了明州刺史的大印之后,几名斥候从不同方向赶赴杭州,确保消息能送到大王的手上。

    明州城西北三十余里,唐军大营驻扎在四明山余脉,这里地势相对复杂,位于山脉边上,又靠近小河,便于取水,深夜,杨琏在大帐里,慢慢踱步,林仁肇率领水师,所以此时杨琏身边,只有章文济、章文朝兄弟。

    章文济有些忧心,道:“杨节度,明州会上当吗?”

    “谋事在人,而且我相信,潘审燔是沙场老将,有时候,资格老,见识多,反而会坏事。”杨琏说道。

    章文朝倒是点点头,道:“杨节度,若是攻下明州,大军就有了依靠,水军以望海镇、舟山为依靠,至少能保持战斗的均势。”

    “光有均势不抵用,北方的战事目前还不清楚,若是契丹人退却,郭威就能腾出手来,进攻山、东各地,甚至直接攻打两淮,我军在南方的战事就会功亏一篑。”杨琏说道,这是他最为担心的事情,郓州、兖州等地,大唐借着刘承祐的名义进行统治,杨琏也做出了一定的调整,招揽流民,恢复经济,训练新兵,但毕竟兵力不足,留守兖州的陈铁、郓州的刘正、章仲通等人兵力也只有区区一万,周军若是大兵压境,那就危险了。

    “周军与大唐有盟约,而且郭荣也在金陵,大周天子会做出这种事情?”章家一向至孝,听见杨琏如此说,章文济不由问道。

    杨琏哈哈笑了两声,心想郭威虽然喜欢这个养子,但养子毕竟是养子,哪有亲生的来得好?为了帝国霸业,不要说区区一个儿子,恐怕就是让他吃粪、送妻子,也没有什么不可能,那勾践、朱友珪、朱友贞等人,不就是如此吗?

    杨琏笑了之后,关于北方的战事他不想推测,他更关心如何夺下杭州,便道:“吴越国在杭州、越州等地经营多年,防守必然十分严密,临安还有衣锦军,衣锦军是吴越国最为精锐的部队,战斗力不俗,我只希望我军能掌控杭州湾,给钱氏更大的压力。”

    “杨节度,常州战事已经结束,钱文奉败退苏州,北方的唐军应该会围攻苏州吧。”章文朝道。

    “陛下不是短视的人,如今对吴越国的战事各方面都取得成果,天子必然会下令围攻苏州,但是,能不能攻下苏州,什么时候攻下苏州,这些都是未知之数。”杨琏说道。

    章氏兄弟点点头,两人虽然有一段从军的经历,但毕竟打仗不多,也没有很深入的研究,听了杨琏说着,都比较赞同。

    这时,大帐外脚步声响起,有亲兵在门外说道:“杨节度,抓住吴越军探子一名。”

    “带进来!”杨琏说道,回到位置上,正襟危坐。

    “走!”两名士兵把一个商人模样的汉子推了进去,这个汉子年约四旬,两只眼睛滴溜溜的转着,一看就是狡猾之辈。

    杨琏眯着眼睛打量着他,不等杨琏说话,汉子“噗通”一声跪在地上,道:“将军,小人只是经商路过此地,并不是吴越军的探子呀。”

    “好了,本节度不杀你,你也不用啰嗦,你从哪里来?”杨琏单刀直入。

    商人一愣,还想坚持,但杨琏不等他说话,猛地拔出了匕首,插在案几上,喝道:“你若老老实实交代,还有一条命可活,若是不说,本节度就割掉你的胯下之物,送你宫中做太监!”

    商人脸上立时变得铁青,死他不怕,可是若是被割掉了那个东西,让他怎么见人?这时,章文济已经站了起身来,从案几上拔下了匕首,在手中掂量了几下。

    “我说,我说,我是明州派去杭州的。”商人说道。

    章文济笑道:“去杭州做什么?”

    商人看了一眼章文济手中的匕首,在灯光下闪动着嗜血的光芒,只得在怀里掏了掏,取出一个蜡丸,道:“将军,具体的小人也不知道,信的内容全在蜡丸里面。”

    章文济哼了一声,接过蜡丸,捏碎了,里面有一张纸,展开了,有两个巴掌大小,章文济把它递给了杨琏。

    杨琏展开书信一看,眉毛微微皱了起来,书信里的内容让他诧异,他忍不住站起身来踱步,忽然,猛地一回头,看着吴越军的信使,道:“这封书信的内容的确让我很是诧异,既然如此,我不能留你的性命!”(未完待续。)

第二十二章 斗智

    吴越信使吃了一惊,忍不住后退了两步,却被身后的唐军士兵挡住了。

    “将军,我可是把消息都告诉将军了呀,将军可不能言而无信呀!”信使脸色大变,额头上汗水也滴了下来,他不想死。

    杨琏淡淡地打量着他,沉吟着,唐军士兵伸出手,按住了信使,就要把信使拖出去,信使大叫着,显然不甘心。

    “好了,回来吧。”杨琏摆摆手,示意士兵停下。

    信使松了一口气,垂下头,不敢去看杨琏。

    杨琏慢慢踱步,手里拿着那张信纸,走到信使面前,杨琏把书信塞到他的胸口上,道:“本节度不杀你,你可以回去。”

    信使嘴唇蠕动,道:“多谢杨将军。”说着,就要走了。

    “且慢!”杨琏摇摇头。

    两名唐兵伸出手去,挡住信使,信使十分郁闷地看了杨琏一眼,只见杨琏脸上带着笑意。

    “我虽然不杀你,但你身为吴越人,总要付出一些代价。”杨琏说道。

    信使一愣,不等他说话,杨琏一挥手,道:“拖下去,割了他的左耳。”

    信使被一名士兵死死按住,另一名士兵抽出了兵刃,一刀割下了信使的左耳,鲜血流淌在地上,信使惨叫着,很快就被拖了出去,连同掉落的左耳扔出了唐军大营。

    信使从冰冷的地上爬了起来,鲜血流淌,变得冰冷,他身子颤抖着,一把抓起了左耳,想要粘在头上,可是根本无济于事,信使脸色铁青地慢慢爬起来,用一块布把耳朵收藏了起来,看着在一旁的马匹,翻身上马,朝着明州城奔去。

    “将军,你可要为卑职报仇呀。”明州刺史府上,信使跪在地上,失声痛哭,耳边已经被包扎了起来,鲜血还在不停向外渗出来。

    潘审燔看着信使那副悲惨的模样,走上前去,扶起了信使,道:“你放心,杨琏欺人太甚,我一定会为你报仇。”

    信使点点头,掏出被鲜血染红的信纸,递给了潘审燔,道:“将军,杨琏已经看过书信了。”

    “很好!”潘审燔接过了书信,展开一看,忍不住点点头,拍了拍信使的肩头,道:“这一次委屈你了,杨琏看了书信,一定会上当,只要他上了当,就能把他杀死在明州,到时候本将允许你亲自砍下他的头颅!”

    “多谢将军。”信使满意地点头,笑了起来,却又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

    潘审燔道:“你先回去好好养伤!”

    “喏!”信使退了下去。

    潘审燔在书房里慢慢踱步,在书信里,潘审燔传达了一个信息,他告诉杭州方面,唐军已经北上,要越州做好御敌的准备,同时,他的打算,是放唐军绕过明州,只要越州方面守住城池,他就能截断唐军后退的路。

    潘审燔知道,杨琏的唐军是孤军,一旦被围堵在明州与越州之间宽阔的区域内,海上又被吴越水师死死守住的话,唐军水师无法登岸,这支唐军就像瓮中之鳖,早晚必败。

    潘审燔在信里再三叮嘱,越州一定要以死守为主,速战速决对于唐军来说,是有利的。而且如今是冬季,田地荒芜,唐军几乎得不到什么补给,只要坚壁清野,唐军最终就会被饿死。

    这封书信被杨琏得到之后,他会怎么做?不外有两个可能,一是趁着尚未深入,退到明州一线,这样还能依仗舟山这条补给线,慢慢徐图;另一个可能,便是拿下越州,一旦越州被拿下,唐军就能得到越州粮食的补给,至少三四个月内,不用担心粮食的问题,唐军水师也有足够的时间打通水路与越州的联系。

    这两个可能,潘审燔觉得前一个可能会大一些,因为这是最为稳妥的计划,就算立不下大功,也能保障一万多士兵的安全,一旦战事不利,可以从水路退回大唐。第二个可能则要小很多,不提越州是杭州门户,越州城池高大,城内河流纵横,陆军想要拿下,并不是那么简单的。

    潘审燔倾向于第一个可能,所以他依旧下令严守城池,任何人不得随意出入,除非握有他颁发的军令。

    就在潘审燔加强明州防守的时候,杨琏也在思考着,如今是战乱时期,越州的防备必然会十分严密,这一点杨琏早就有了准备,因此一点都不意外,潘审燔的办法虽然老土,但对于唐军来说,却是很致命的。

    影响杨琏决策的,还有苏常一带的战事,如果那边的唐军能够顺利夺下苏州,就能与杨琏合兵一处,围攻杭州,不过唐军拿下苏州的可能性很低,所以能绕道苏州南下,这是一个可能,但孤军深入,同样意味着粮食的缺乏,粮道暴露在吴越兵峰之下,这显然是极为不明智的。

    杨琏想了想,最终做出了决定,三军继续选择北上,这一日的行军路程稍远,约有二十五里,申时的时候,唐军士兵就停止了前进,趁着天亮,建造大营。

    越州、明州的吴越军通过探子都得到了消息,越州方面显得十分紧张,每一天,无数民夫搬运着礌石檑木上城,准备一场大战。

    唐军行动不快也不慢,每日拆除营寨、建立营寨,就要花费至少两个时辰的时间,行军只用了三个时辰,由于人数多,一天也就走二十来里的样子。唐军不紧不慢的行动让越州方面十分紧张,他们闹不明白唐军为什么速度这么慢,难不成有什么阴谋不成?

    走了几日,杨琏走到了明州与越州之间的地方,离两地都有百余里,杨琏在这里驻扎了下来,派人收购了一批黄羊,统统都杀了,犒赏三军。

    杭州,经过几日的准备,钱弘俶已经把衣锦军调回了,让这支吴越国的支柱守卫杭州城,钱弘俶很有信心守住杭州,不过,明州方面,他就没有太多的信心了。潘审燔虽然是老将,但部下都是新兵,战斗力不强,有必要支援明州。

    钱弘俶与兵部尚书吴程商量了很久,都认为既然唐军杀到了明州与越州之间,杨琏很有可能进攻越州,震慑吴越君臣,两人决定增兵越州,同时令水师将领邵可迁率领二十艘战舰,进驻越州,协助越州刺史守城。

    不过,两人都认为这个时候先不增援越州,若是杨琏看见越州兵马增多,以他的兵力必然是拿不下越州的,很有可能就会撤退,如今先要拖住杨琏,让他在越州城下损兵折将,杭州方面再派兵支援。能在越州击败杨琏最好,若是杨琏逃走,也只有可能走明州,从望海镇逃回舟山。那时候,明州兵马再杀出,唐军已经是溃兵,哪里会是潘审燔的对手呢?

    两人商议了半响,都觉得这个计划可行,吴程比较谨慎一些,他提出,把这个计划告诉胡进思,听一听他的意见。钱弘俶否决了,如今的情况十分明显,唐军虽然气势汹汹,但杨琏打了几次胜仗之后,已经膨胀到了极点,居然敢孤军深入,就意味着他的灭亡。

    次日一早,杭州城内就由数匹战马奔出,有的朝着杭州水师大营奔去,有的朝着越州奔去,带去了各自的消息。

    “杨节度,越州方面已经加强了戒备,初步估算,越州城内至少有三千兵马,这三千兵马都是老兵。”章文济禀告着,派去越州的探子经过一番探查后,把消息带了回来。

    杨琏点点头,三千兵马其实足以拱卫越州,因为越州是典型的江南水乡,城内河流纵横,护城河足以供战舰航行,攻打这样的城池,光有陆军是不够的。

    “传令下去,大军驻扎两日,好吃好喝,三日后再听军令。”杨琏说道。

    章文济和章文朝都是一愣,不明白杨节度为何如此。

    “唐军又停下了?”明州,潘审燔接到消息之后,不由一愣。

    “是啊,潘刺史,唐军的行动太奇怪了。”赶来的报信的斥候说道。

    潘审燔踱步走了一会,摇摇头,道:“杨琏的行动如此慢,应该不是有诡计,而是在等待。他在等待着水师的北上,这样,唐军才能水陆并进,攻打越州。”潘审燔是吴越人,自然对吴越的地理非常熟悉。

    斥候一听,觉得有些道理,忙道:“潘刺史,那我们该如何做呢?”

    “老样子,如今我军占优,静观其变就好。”潘审燔说着。

    这时,门外响起了脚步声,明州县令王承走了进来,朝着潘审燔拱手施礼,道:“潘刺史,刚才百姓都到了县衙,说唐军已经撤退,远离明州,是否可以开城门?”

    “不可,明州城依旧紧闭,没有我的将令,不允许出城。”潘审燔摇头。

    “可是,潘刺史,经过这段时间的围困,城中百姓的柴薪已经告竭,若是不能外出砍柴,恐怕只能拆屋了。”王承说道。

    这倒是一个大问题,如今天气依旧寒冷,若是拆了屋,百姓居住在哪里?换句话说,百姓他可以不管,但刺史府也要吃饭,也要用到柴薪,没有柴薪,难道都喝西北风不成?

    潘审燔仔细想了想,柴是要砍的,但决不能因为砍柴误了大事,潘审燔眉头一皱,已经想出了一个办法,便叮嘱了王承几句,要他去好好办理此事,每一天出城砍柴的百姓都要发放木牌,以证明他的身份,回城的时候若是没有这个物件,绝对不允许他进入。

    王承得令,匆匆走了。(未完待续。)

第二十三章 夜袭明州城

    唐军离开了明州,让明州的百姓松了一口气,对于这些百姓来说,谁当政都无所谓,只要他们能够活下去,这就足够了。

    由于天寒地冻,百姓们为了取暖,早些日子备下的柴薪已经用尽,潘审燔下令打开城门,允许百姓出城砍柴,百姓们便结队出城,不过,在门口,县令王承带着县内的衙役忙碌着,凡是出城的百姓,都发放了一块木头雕成的令牌,王承告诉百姓,凭借这个令牌,百姓才能入城,若是丢失了,即使是熟人,也不会放他们进城。

    百姓们答应着,都握紧了令牌,藏在腰间,城门打开,百姓们按照顺序出城,明州城外丘陵众多,树林茂密,这是又是冬季,枯枝很多,百姓们上了山,四处砍伐树木。

    潘审燔不敢大意,一边派人继续探查唐军消息,一边派人严查每一天进出的百姓,没有令牌就地格杀,不过,从这两日的情况来看,唐军并没有出现在明州城,这让潘审燔稍稍安心。

    两日后,消息再度传来,唐军在短暂的停驻后,再度向越州进兵,与此同时,海边传来消息,唐军林仁肇部率领水师北上,先锋章文益与吴越军水师发生摩擦,一场海战之后,双方各有损失,吴越军退回了杭州湾,固守杭州与越州外的水军大寨。

    潘审燔接到这个消息,更加确定杨琏的主攻方向是越州,他打算联络南方,出兵拿下望海镇。

    深夜,月亮挂在天上,四周灰蒙蒙的,唐军士兵正在路上急行,这些士兵眼睛很好,在黑夜里仍然能看清楚四周的环境,他们没有打火把,朝着南方急速前进,章文济带着先锋两千人一路急行,寅时,抵达了明州城外,隐隐约约,能看见明州城头上的火把在移动着。

    章文济传令士兵抓紧时间休息,等待着主力的到来,寅时末卯时初,若是夏日,这时的天色已经蒙蒙亮了,但这时天色依旧灰蒙蒙的一片,明州城内的吴越兵巡逻了一晚上,都觉得有些困乏了。

    几名士兵在城头上缩着脖子,把手放进了怀里,冷的直哆嗦,这样的天气,不可能会有唐军来吧,再说,他们已经离开了明州,准备攻打越州。一队队的士兵开始有些懈怠了,有的士兵躲在了城楼里,躲避着大风,有的士兵则从怀里掏出了一个酒葫芦,喝酒暖身。

    “唉,好不容易平静了几年,又开始打仗,当真是民不聊生啊!”一个年约四旬的老兵说着,他曾经参与了很多次的战斗,身上留下了许多疤痕。

    “张大哥,你说唐军会赢吗?”一个年轻的士兵说着,一脸稚气的他只有十八岁,这一次潘审燔征兵,按户出人丁,他被拉进来了。

    张大哥摇摇头,道:“这一支唐军孤军深入,想要赢得机会不大。不过,我倒是希望他们能赢。”

    这话说出来可是大逆不道,年轻的士兵闻言一愣,道:“张大哥,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不想活了?”

    张大哥笑了笑,从腰间取下酒葫芦,拧开酒塞,肆意地喝了一大口,酒一下肚,身子也觉得暖和了起来,便道:“这天下本来就是大唐的,虽说此唐非彼唐,但如今大唐的势头颇猛,大有一统南方的趋势,若是天下一统,天下就安定,这日子也就好过了许多,哪里用过这等提心吊胆的日子?”

    年轻的士兵闻言点点头,似乎有些道理。身子有些冷,他也开始喝酒,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希望能撑过这段最为难熬的日子。

    张大哥蹲在女墙下半响,觉得有些累了,正要站起来,忽然,他觉得有些不对劲,猛地向城中看去,明州城里,火光点点,居然有好几个地方着了火。

    “失火了!”张大哥大声喊道,四周的士兵听见,都站起身来,看着城内的大火,都吃惊不已。

    “快去救火!”一名反应过来的士兵说着,就朝下跑去。

    有的士兵迟疑了片刻,也纷纷跑了下去,离他们最近失火的地方,是一处校场,他们不得不救。士兵们跑下城墙,与此同时,在街道上巡逻的士兵也都咋呼着去救火,城中顿时一片混乱。

    让士兵们觉得奇怪的是,这些火势燃烧的地方特别分散,而且都是在难于救火的地方,比如说四周没有水井或是小溪之类,士兵们只能寻找水桶,先去打了水,再去救火。有人觉得不妙,立刻派人去通知刺史。

    这时,明州城外,杨琏率领主力已经赶到,这几日他之所以如此行动,只是为了迷惑潘审燔,在杨琏看来,先攻下明州,才是上策。杨琏兵力不足,若是强攻明州,就算能拿下,也损失巨大,所以他只能用这个办法,奇袭明州城。

    看见城内火起,杨琏一挥手,道:“冲!”

    章文济得令,首先站起身来,从一旁的推车上搬了一个麻袋背上,朝着前方狂奔而去。其他士兵也纷纷效仿,背上麻袋狂奔,这一段距离足有五百多步,狂奔了一阵之后,士兵们到了护城河边上,他们把麻袋扔进河中,然后返回,继续搬麻袋。

    人多力量大,一段足有五十多步的护城河迅速被填平了,麻袋扔进河中的声音引起了部分留守城头吴越军的注意力,他们刚刚探头想要看一看是怎么回事,箭羽就激射了过来,运气不好的,恰好被一箭射中头颅,当场毙命。

    “快,快!”杨琏吩咐着,带着亲兵前行。士兵们加快了速度,麻袋迅速堆高了。

    唐军的动静引起了越来越多的吴越士兵注意,他们纷纷赶了过来,可是刚刚探出头,迎接他们的,是唐军无情的箭羽。

    “敌、敌袭!”吴越军士兵大声的叫喊着,声音惊慌失措。他们的叫喊声在夜里显得十分清晰,可是城墙上的吴越军不多,仅有几十个人,根本无力阻止唐军的行动。

    很快,唐军利用麻袋,堆凭了城墙,这段宽约五十步的通道让唐军顺利登上了城墙,章文济首先杀了过去,他力气很大,手起刀落,一刀就把一个想要抵抗的吴越军新兵砍杀了。

    温热的鲜血喷出,浇了章文济一脸,他舔了舔嘴边,有些腥味。

    “杀!”章文济大喝一声,身边十几名士兵跟随着他,杀奔过去。吴越兵想要抵抗,都被乱刀杀了,余下士兵看见,脸色大变,撒腿就逃。

    唐军迅速掌控了城楼一带,杨琏一边令章文济杀向刺史府,一边令人打开城门,随着城门打开,越来越多的唐军涌入了城中。杨琏极目四望,这时明州城内的火势越来越大,照亮了半个天际。

    杨琏抿抿嘴,道:“跟我来!”说着,大步走了下去。

    亲兵紧紧跟上,一百名士兵留守在城门一带,其他士兵都杀向了城中。

    明州城虽然发生了变乱,但没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这时候大多数的人睡的正香,尤其是在城东北方向的吴越军大营里,新兵们经过白日的操练,累的筋疲力尽,都躺在床上呼呼大睡着。

    当杨琏率兵杀到的时候,只有极少数的士兵发现不对,他们来不及穿戴盔甲,几乎是**着拿着兵刃想要与唐军厮杀。可是这样的天气对于他们来说,影响非常大,许多士兵冷的瑟瑟发抖。

    “降者不杀!”杨琏厉声大喝,他需要尽快占领明州。

    吴越军士兵你看我我看你,大多数选择了投降,他们大半是农夫,群龙无首之下,顿时乱了分寸。不过还有数量不菲的吴越军奋力抵抗着,天色不明,杨琏无法知道具体的数量。他派人围着这些誓死不降的吴越军,不断用弓箭射击。

    这部分吴越军是潘审燔的心腹,不投降苦苦支撑着,等待着潘刺史赶来援救,可是等了半响,始终没有消息。他们大多数的士兵没有穿着铠甲,面对唐军的箭羽,防御能力很弱,不断有士兵倒下,鲜血染红了地面,伤亡越来越大,地盘越来越小。

    这个时候,潘审燔的刺史府也遭到了围攻,章文济知道这是大功,拼命攻打刺史府。潘审燔这时候已经得到消息,纵然他是沙场老将,也对突然发生的这一幕束手无策。他怎么也想不明白,唐军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要知道前几日唐军的行军速度并不快,而且他们离明州有百里的路程,怎么会在一夜之间,就赶到了明州,发动奇袭?

    他想要赶去军营召集士兵抵抗,可是刺史府被唐军堵住了,他下令亲兵几次冲锋,都无功而返。激战了半响之后,唐军越来越多,刺史府上的士兵越来越少,已经不足两百人了。

    潘审燔很是郁闷,这时他什么情况都还不了解,根本无法做出部署,见冲不出去,潘审燔想了想,决定先守住刺史府再说。他下令士兵退守后院,依靠墙壁尽量拖延时间。

    这时候,天色也渐渐地亮了,情况对他似乎有利起来,潘审燔让亲兵为他披上了战甲,他已经打定了注意,能够驱除唐军最好,如果形势不利,他只能逃走了,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这一点,潘审燔想得很清楚,他绝对不会像余安那样选择自刎。(未完待续。)

第二十四章 安顿明州

    潘审燔想着的时候,唐军的攻势越来越猛烈了,不少人在刺史府里一阵乱杀,令潘审燔肉疼不已,他的府上有不少娇妻美妾,如今乱成一团,恐怕十之**命丧当场。

    唐军在章文济的率领下不断冲击,潘审燔派人突围,想要搬取大营的救兵,但一直没有效果,军营的士兵也没有赶来援助,刺史府上的士兵越来越少,潘审燔不由叹息了一声,他知道,一定是唐军封锁了军营与刺史府的联系,这样看来,唐军是早有准备,他们策划谋夺明州已久。

    仔细想想,唐军主帅一直在故弄玄虚,虚虚实实,令人无从捉摸,然后突然出现在明州,出其不意地拿下了明州,只是让潘审燔弄不明白的是,即使是在夜间,唐军如何能顺利登上城头?

    这些事情他弄不明白,这个时候也没有太多的时间让他想明白,随着唐军越来越多,潘审燔最终做出了决定,突围。这时他身边的士兵已经不多,只能紧紧地团结在他的周围,拥簇着他朝着后门走去,唐军主攻大门,后门人应该不多。

    十几名死士断后,潘审燔率领迅速离开,一路上,遇见不少唐军阻挡,吴越军士兵分批阻挡厮杀,双方都有士兵战死,潘审燔抵达后门的时候,身边的士兵只有三十多人,一名士兵一刀砍断了后门的锁链,大锁落下,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走,快走!”潘审燔说道,迈动脚步,一名反应较快的士兵最先走了出去,刚刚走到门口,不由愣住了,门口,闪亮的箭簇正对着他们,虽然弓弩手没有射击,但箭簇带来的寒意足以让人心神震慑。

    潘审燔稍后一步,当他也走到门口的时候,不由愣住了,唐军在门口早有埋伏,这么多闪亮的箭簇足以把他们射程马蜂窝。

    “潘刺史,举手投降吧。”人群中,一个身材颇为高大的男子说道,语气淡淡的。

    潘审燔抿着嘴,如果不投降,只有死这条路,可是,他不想死,死了什么都没有了。潘审燔看向了刚才说话的那个人,道:“你是什么人?”

    “我是什么人你不用管,我只告诉你,我可以决定你的生死。”男子说道。

    潘审燔顿时明白了,道:“你就是烧死鲍修让,攻取舟山的杨琏杨节度?”

    男子闻言点点头,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潘审燔自然知道这人可以决定自己的生死,想了想,摆摆手,道:“你们都放下兵刃吧。”亲兵们迟疑着,最终放下了武器,潘审燔无奈地苦笑了一声,道:“杨节度,我已经选择了投降,跟随在我身边的兄弟还请饶他们一命,至于我,要杀要剐,任凭处置。”

    杨琏淡淡一笑,道:“很好,来人呀,把他们都关押起来。”

    潘审燔没有反抗,甚至还劝说部下投降,放弃抵抗,一群吴越兵都被牢牢捆住了,杨琏派人看守,这时天色大亮,随着唐军入城,明州的战况接近了尾声,吴越军又群龙无首,唐军很快控制了全城,吴越兵都被关押了起来。

    这时,不少明州百姓才从睡梦中醒来,一夜之间,发现城头的旗帜已经变了,明州居然成为了大唐的领土?百姓们心中有顾虑,深恐唐军在明州城内抢劫财物,乱杀百姓。

    不过这种顾虑很快被打消了,唐军在加强控制全城,搜索吴越残余士兵的同时,贴出了告示安民,表示只要投靠大唐,原来的吴越国士兵都可既往不咎,甚至,若是真心实意投靠大唐,可以按才录用。

    杨琏的策略传入潘审燔的耳中,对此,他嗤之以鼻,吴越国在明州经营多年,岂是一点小恩小惠能收买的。潘审燔就被关押在刺史府中,与部下被分隔开来,只有几名唐军伺候着他,每日两餐倒是必不可少,杨琏也没有亏待他,只是行动不自由罢了。

    等了两日,唐军已经牢牢把明州城控制在手中,这时,由于杨琏封锁了消息,明州城失守的消息还没有传到杭州,越州方面的探子只是在离越州七十多里的地方发现了唐军大营,大营里人影晃动,似乎有很多人,一开始吴越军不敢靠近,后来才发现大营里的士兵根本就是假的,而是木头人。

    对此,越州刺史十分不解,唐军究竟去了哪里?直接攻打杭州?还是退回了明州?他一边令人把消息传回杭州,一边派人四处寻找唐军的踪迹,派往明州的斥候被唐军截杀,在死了几名斥候之后,越州刺史明白了,唐军又回到了明州。

    杭州方面,钱弘俶得到消息,一边让越州加强防备,一边派出一支一百人的骑兵,南下明州查看消息。

    杨琏停在明州没有动兵,他一方面在等待着天气变暖,南方的二月虽然已经转暖,但还是带着寒意,另一方面,杨琏在等待着苏州的战事。陆地上的消息虽然被封锁了,但水路依旧不断有消息传来,常州的唐军得到命令,率兵南下,抵达了苏州。苏州的唐军主帅有多位,其中柴克宏、周邺、姚凤各自领兵六千人,其他各将士兵不等,为了统一指挥,天子李璟想了又想,最终让司徒周宗为吴越招讨使,主持攻打苏州一事。

    周宗也想立下功劳,趁着钱文奉刚刚战败,奋力攻城,但钱文奉毕竟在苏州经营多年,依靠小型战舰,配合着守城,激战数日,苏州城依然屹立不倒,在战斗最为关键的时刻,钱文奉使用了火油,烧的唐军喊爹叫娘,只恨少了两条腿。

    面对吴越军的火油,周宗想了各种办法,一一实验,最终都失败了,吴越军的火油根本不能用水去扑灭,越是浇水,反而燃烧的更旺。在付出了一千多人的伤亡后,周宗依旧想不出对付火油的办法,他一边调集常州水师,南下太湖,与中吴军水师在太湖西山一带激战,双方各有损失。

    总的来说,苏州方面的战事十分胶着,唐军看起来攻势很猛,却拿不下苏州城。另一边,秀州方面,一支三千人的唐军杀到了秀州,面对拥有五千人的秀州,这支唐军束手无策,每日在运河四周游荡,截杀吴越军,扰乱他们的部署。

    接到军报,杨琏仔细看了看,叹息了一声,道:“如此看来,苏州城固若金汤,周宗根本拿不下苏州。”

    林仁肇这时已经回来,他率领的水师原本就是佯攻,吸引吴越军的注意,如今杨琏顺利拿下明州,他也就退回望海镇,修葺船只,训练士兵,准备大战。

    林仁肇闻言,道:“如今的关键,还是在越州,只要拿下了越州,便可以攻击杭州。”

    杨琏的劣势在于兵力不足,一万多人想要拿下城池高大的杭州,根本不可能,而且杨琏知道,在临安,吴越国有一支精兵,叫做衣锦军,战斗力很强,不可小视。

    所以,杨琏把主要精力放在水师上,唐军水师战舰相比吴越军不算多,但胜在坚固,杨琏很清楚,再使用圆豆恐怕没有太大的效果,他还要另想他策。

    “虎子,依我之见,着重点还是在水战上,若是能一举击溃吴越军在杭州湾的水师,就能控制钱塘江,封锁杭州。”杨琏说道。

    林仁肇点点头,杭州若是被围,吴越军必然军心不稳,各地虽然可以派兵勤王,但算下来,也只有湖州等少数州县可以派兵支援,秀州、苏州等地处于战事中,根本不可能派兵支援。

    “杨节度,上次水战之后,我军战舰已经修葺的差不多了,三军都很精神,上次我带兵去越州,不少将士心中都有怨言。”林仁肇说道。

    杨琏笑了笑,道:“三军士气很足,全仗近期战事顺利,这是好事,但不可轻敌。这几日杭州方面的斥候不断南下,想来应该知道明州已经失守了,越州必定会加强戒备,想要攻取,那就难了。”

    林仁肇一指地图,道:“这一次奇袭明州,靠的是前期的策划,还有天气寒冷吴越兵的大意,这种计策只能用一次,越州方面,肯定不会上当。”

    “虎子,攻取越州,我打算以水师为主,你认为如何?”杨琏说道。

    林仁肇仔细想了想,道:“越州河流交错,东、北两面都有水门,不过这些地方,只能用小型战舰。”唐军攻占了望海镇,俘虏了不少吴越军小型战舰,这些战舰在海面上对抗唐军高大的战舰,根本不是对手,一场激战后,唐军俘获的走轲、快艇等小型战舰,约莫有五十艘。

    “两日后可以出兵,围攻越州的同时,杭州湾的吴越军水师一定不会闲着,他们十之**会出来,当然,试探的机会会比较大。”杨琏又道,在没有到山穷水尽的时候,钱弘俶肯定不会把剩下的战舰都投入到这一战中,所以,唐军封锁越州的可能性非常大。

    林仁肇也同意这个决定,先打垮了吴越军水师,吴越国君臣必定惶恐不安,届时,再以陆军进兵,取胜的机会就大多了。两人又商议了片刻细节,林仁肇这才离去,赶赴望海镇统帅水师,准备两日后出发,赶赴越州。(未完待续。)

第二十五章 进兵越州

    杭州,明州失守的消息已经传到了钱弘俶的耳中,这个消息令他大吃一惊,他怎么也想不明白潘审燔怎么会把明州城给丢弄的,不过现在显然不是讨论明州城如何丢的时候,他需要面对的是明州失守后,唐军将会如何行动的问题。

    唐军的行动无非是水陆并进,水师攻打杭州湾,陆军攻打越州,钱弘俶召集了群臣,有的人主张坚守,有人主张出击,毕竟唐军远来,兵力不足。群臣各有各的意见,为了此事争论不休,钱弘俶十分头疼,这样的争论显然没有什么结果,他挥挥手,示意退朝。

    回到王宫内,钱弘俶想了又想,叫来了吴程,换了一身衣裳,带着侍卫,出了王宫。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恐怕只有老臣胡进思才能给他一些意见。

    一行五十多人,骑着战马,朝着西湖边上奔去,足足走了一个时辰,众人在翁家山一带停下,山脚下,便是胡进思的家,一所大宅子,占地足有百亩,一名亲兵下马,叩响了门环。

    “邦邦邦!邦邦邦!”门环响了很久,差不多半顿饭的功夫,门被打开了,一个头上戴着白布,身上披着麻衣的男子出现在亲兵的面前。男子擦了擦眼里的泪水,道:“你们找谁?”

    “请问胡尚书可在府上?”亲兵得到叮嘱,十分恭敬地问道。

    男子叹息了一声,道:“祖父,他已经驾鹤西去了。”

    “啊?”亲兵大吃一惊,回头看了一眼站在二十多步外的吴越王,道:“大王今日来看胡尚书,想不到……”

    “大王来了吗?”男子吃了一惊,探头出去,果然看见在一群侍卫中,有一个个子中等,衣着却极为华丽的男子,身边的侍卫都对他噤若寒蝉,想来便是大王了。

    毕竟是一国之王,男子忙奔了过去,半跪下,道:“胡经见过大王。”

    钱弘俶见他披麻戴孝,不由愣了愣,道:“胡、胡尚书他……”

    “大王,就在昨夜,祖父已经仙逝了。”男子说着,擦了擦泪水。

    钱弘俶虽然有一定猜想,但闻言身子还是忍不住一抖,这对于他来说,是个非常不好的消息。不管怎样,胡进思曾经为吴越国效力,如今他死了,钱弘俶觉得有必要去看一看他,当即带着亲兵,进了胡府,死者为大,钱弘俶上了三炷香,好言安慰了一番,这才离开了胡府。

    胡进思死了,钱弘俶觉得没有人能给他出主意,是该出击还是死守,钱弘俶一时又没有了主意,想了想,只得带着侍卫先回王宫再说。

    明州方面,经过几日的准备,水师已经准备了足够的鱼鳔与石灰、此外还装载了许多泥土,杨琏令章文济、章文朝兄弟镇守明州,不时派骑兵骚扰其他州县,自己则去了望海镇,总的来说,明州有一万多兵马,目前以守为主,等到春暖花开,再进兵北上。

    杨琏去了望海镇,巡视了一番,战舰大多修葺完毕,由于缴获了吴越军的战舰,使得唐军战舰数量激增,这些战舰杨琏打算用来留守望海镇,福州章文莹带兵驻守,休息了一日,杨琏与林仁肇、章文益等人率兵北上。

    自从舟山一战击败赵承泰之后,舟山四周的大小岛屿都被唐军牢牢控制,水师战舰五十艘出了望海镇,朝着嵊泗列岛走去,这时大唐兵部尚书方进昭、海州水军指挥使朱琦都驻扎在嵊泗列岛,经过一番准备之后,嵊泗列岛的兵马足足有五千人,其中步卒只有一千,余下的都是水师士兵。这段时日,朱琦已经整顿了兵马,无论是润州军还是广陵、静海军,都暂时接受了杨琏的管辖,这其中有方进昭的功劳。

    方进昭想的很透彻,如今大唐已经占优,只有整合了这些士兵,拳头才能更硬,才能一举灭掉吴越国。听说杨琏与林仁肇率领水师赶来,方进昭亲自在码头相迎。远远地,看见了唐军的战舰驶来,方进昭忍不住点了点头。

    说起来,方进昭至今想不明白登州水师的战舰为什么如此坚硬,在与吴越军水师硬撼的时候,占据了很明显的优势。方进昭隐隐觉得,杨琏下辖的水师,恐怕大唐其他水师加起来也不是对手,有时候数量并不能代表什么,关键还是要看战斗力。

    方进昭想着的时候,杨琏的水师已经快速到了码头,士兵们放下舢板,杨琏走了下来,看见方进昭,笑道:“方尚书,天寒地冻,杨某惶恐。”

    方进昭呵呵一笑,道:“杨节度拿下明州,实在是可喜可贺。”

    杨琏笑了笑,走到了方进昭身边,两人一边走,一边聊着。

    方进昭听了杨琏的想法,微微一愣,他原本以为杨琏在夺取了明州之后,是要进攻越州,趁机扩大优势,但杨琏夺取了明州之后,却选择了固守。这让他有些不明白。

    到了大厅,杨琏与方进昭解释了一番,他虽然攻下了明州,但陆军兵力不足,还是要以水师为主,如果能歼灭了吴越国在杭州湾的水师,唐军就能控制钱塘江,进而利用水师封锁杭州,这个计划显然要可靠一些,因为海战的话,唐军的胜算比较高。

    方进昭深以为然,他知道吴越人有杀伤力很强的火油,若是攻城,唐军的消耗必然会很大,如今苏州城的战局不就说明了这一切吗?苏州的战况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来越激烈,双方都投入了大量的兵力,每一天至少有千人战死在沙场,至于受伤的人数,更是数不过来,辎重营里,躺满了受伤的士兵。

    方进昭把苏州的战况一说,杨琏顿时微微皱眉,周宗总揽苏州战事,在这样的天气猛攻钱氏父子经营多年的苏州城,根本是疯了,他如此悍不畏死的攻城,有很大可能是要抢先攻入杭州,拿下首功。

    这一点方进昭也觉得有可能,打仗固然要死人,但没有这种打法的,相比杨琏真真假假,暗中派人潜入明州城,伺机夺取,周宗的强攻,显得太笨拙了。

    苏州战事越来越激烈,死亡的人数越多,对大唐的损伤也就越大,这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打法,就算是最终拿下了苏州城,大唐没有七八年根本缓不过气来。

    杨琏摇摇头,对于周宗他的好感不多,或者说整个周府除了周娥皇之外,杨琏没有太大的好感。周宗想要抢功,那就任由他去抢,打仗,可不是光靠强攻才成。

    刚柔并济,奇正相辅,才能达到效果。

    唐军水师抵达嵊泗列岛后,杨琏派出了航行速度比较快的快艇在杭州湾外游弋,查看吴越军水师的情况,目前,吴越军水师守在杭州与越州,除了南方的温州还有数量不多的水师战舰之外,杭州湾的水师是吴越国最后的水师战力了。

    唐军水师在外探查,吴越国的水师便出来追赶,由于唐军快艇速度较快,吴越国水师追赶不上,只得眼睁睁地看着唐军水师逃走。这股唐军水师也不进攻,只是远远地观察,让水师将领邵可迁、赵承泰有些头疼。

    邵可迁与唐军水师交战过,在他看来,唐军水师的战斗力一般,即使杨琏率领的水师使用了诡计,但唐军水师的战舰坚固程度让他很是怀疑,邵可迁觉得,这很有可能是赵承泰兵败之辞。

    心中虽然怀疑,但邵可迁也知道,舟山一战后,双方水师力量发生了改变,他也只能选择隐忍。

    杨琏在得到吴越水师的情况之后,做出了部署,吴越水师主要守卫杭州,部署在杭州的战舰足足有三十多艘,而在越州的数量有二十多艘,这么多的战舰多半是楼船、艨艟,还有一战之力,若是吴越军集中兵力,胜负犹未可知。

    杨琏把诸将都请来了,包括兵部尚书方进昭,商议了一番之后,众人都认为,在如今局势下,先攻取越州水寨为上策,越州战舰数量较少,胜算比较大,可以从容部署,若是占领了越州水寨,便可直接威胁杭州。

    当然了,越州水寨被袭,杭州方面应该会做出反应,所以,杨琏会派一支舰队守在两地必经之处,这个重任,就交给了林仁肇,他率领精锐战舰二十艘,阻挡杭州水师。

    方进昭身为兵部尚书,便不用出击,他率领原润州、广陵、静海军的水师驻守在嵊泗列岛,以防吴越军的偷袭。

    杨琏则率领余下战舰,攻打越州水寨,争夺海上的控制权。事情议定,诸将都回去传达了军令,准备器械、粮食。登州、海州水师的士兵忙碌起来。

    次日,天气意外晴朗,东南风也吹了起来,这样的风向有利于杨琏进兵,水师战舰总计有六十艘,先后除了嵊泗列岛,朝着越州杀去。

    越州方面,在海面上巡逻的快艇发现了大量的唐军战舰,他们迅速把消息回报,越州方面顿时紧张了起来,他们一边积极备战,一边派人赶往杭州,把唐军水师来袭的情况传了回去。

    这时,钱弘俶还没有做出攻防的决定,接到唐军水师杀来的消息,他的一颗心就像石头一样,顿时沉入了水底,唐军水师数量不菲,若是水战失礼,吴越国就会把制海权彻底拱手相让,如果真的到了这一步,临海的杭州就十分危险了。(未完待续。)

第二十六章 漫天“飞雪”

    越州水寨,接到唐军水师攻来的消息,几名将领都十分紧张,这时,邵可迁和赵承泰分管杭州和越州的水师,赵承泰知道唐军厉害,准备固守水寨,不与唐军交锋,杭州方面,主帅邵可迁得到消息,立刻组织战舰,准备支援越州。

    响午时分,唐军战舰抵达了越州水寨外,杨琏在最大的一艘战舰里,手搭凉棚,看着远处,吴越军水寨看起来防守十分严密,能隐隐看见吴越军水师在水寨里游弋着,数量不多,但都是比较大的战舰。

    水寨里,密布着木桩,大一点的战舰吃水比较深,很难通过。吴越军就是想要利用尖木桩来阻挡唐军的进犯,小船虽然可以通过,但不可能是吴越军战舰的对手。

    唐军战舰静静地浮在海面上,两翼微微突出,同样十分警惕,杨琏观察了半响,章文益、朱琦等人在身边,也在观察着。

    “杨节度,吴越军看起来早就存着死守的心思。”朱琦说道。

    杨琏点点头,示意舵手向前,既然吴越军没有主动出击的心思,那么靠近一些也无妨。与杨琏主舰一起上前的还有好几艘战舰,分散在两翼,呈扇形上前,保护着主舰。

    战舰缓缓上前,杨琏眯起双眼,仔细地打量着吴越军的水寨,随着距离越来越近,得到的信息更多,吴越军水寨里,密布着哨塔,上面有弓弩手虎视眈眈,他们已经取下了弓弦,准备射击,不过这么远的距离,吴越军弓弩手没有什么威胁。

    杨琏不紧不慢,带着战舰围绕着越州水寨转悠了一圈,发现吴越军水寨的防守十分森严,各处都有哨塔,防备十分森严,想要轻易攻下越州水寨,并不是那么简单的。这时候东南风已经开始吹了起来,杨琏看了看飞扬的旗帜,慢慢退了回去。

    水寨中的赵承泰松了一口气,看样子,短时间内唐军是不会攻击了,说起来,他对唐军的水战能力有些心有余悸,或许是舟山一战被打怕的缘故吧。赵承泰吩咐下去,士兵们加强巡逻,坚守水寨即可。

    杨琏巡视回去,这时士兵们已经吃过了饭,正在等着命令,杨琏与诸将商议了片刻,很快,几艘甲板比较宽敞的楼船缓缓上前,两翼依旧有各种战舰保护着,随着唐军靠近,吴越军再度紧张了起来。

    唐军战舰在尖木桩外停下,这里离水寨约有八十多步,已经进入了弓箭手的射程,不过这样的距离有些强弩之末,敌人若是以盾牌抵挡,杀伤力不大。

    唐军刀盾兵在外护卫着,一群群的士兵开始忙碌,他们在宽敞的甲板上迅速把投石器组装了起来,看样子要准备对水寨进行轰击,赵承泰略略思考,知道唐军是先要把水寨内的哨楼解决掉了之后,再设法清除水底下的尖木桩,他立刻下令弓弩手进行射击,楼船也开到了水寨内侧,弓弩手点燃了火箭,不断抛射,箭羽越过水寨的栅栏,朝着唐军战舰飞去。

    唐军没有还击,刀盾兵竖起了盾牌,火箭落下,立刻有士兵取来了麻袋,里面都装满了土,这些粘性极强的泥土铺在地上,士兵不容易滑到,火箭也不容易燃烧,刀盾兵只需要挡住箭羽就好。

    杨琏在不远处观察着局势,章文益愣了愣,道:“杨节度原来预备的泥土有这个作用,卑下佩服。”

    杨琏笑了笑,这也是当年吴越国玩剩下的,他只是借来一用罢了,论水战,当年吴越国鼎盛的时候,杨吴根本不是对手,若不是双方实力差距太大,恐怕吴越国早就北上,夺取金陵、广陵了。

    经过一炷香时间的准备,唐军士兵已经把投石器架了起来,这种利用绳索绞力的投石器经过改良之后,射程能有一百二十步,比一般的弓箭要远,士兵们准备妥当之后,一名都头上前,禀告着,道:“杨节度,所有投石器已经准备妥当。”

    “好,先试试射程!”杨琏吩咐。

    都头微微躬身,后退,唐军士兵开始把和头差不多一样大的石头放在了投石器的凹槽里,齐齐一声呐喊,石头飞上了天空,朝着水寨砸了过去,有的石头落在栅栏上,打的栅栏啪啪直响,有的落入水中,激起一片浪花。

    一轮抛射后,士兵们停止了攻击,进行射程的调整,又经过一番忙碌后,再度进行了抛射,石头落入水寨内,砸在哨楼上,差一点把哨楼的木头砸烂。

    杨琏点点头,他主要是看射程,而赵承泰却吓了一跳,唐军的投石器看起来十分小巧,但射程居然这么远,令他大吃一惊。不过唐军射程虽然远,但他们用的石头只有人头那么大,杀伤力有限,所以赵承泰还不是很担忧。

    杨琏慢慢踱步上前,仔细观察着,到了投石器边上,杨琏摆摆手,一名都头迅速靠近了,道:“杨节度。”

    “换上那些东西,给吴越军一点颜色看看。”杨琏吩咐。

    一旁的箱子里,装着许多东西,打开了,是装了石灰的鱼鳔,除了石灰,还有少量的尖锐石粒。士兵们把鱼鳔放在了凹槽里,随着都头的一声令下,鱼鳔飞向了半空,先是急速的上升,在达到顶点的时候,猛然间下落,这时,由于重力的关系,锋利的石粒割破了鱼鳔,石灰撒了出来,随着东南风一吹,石灰都朝着吴越军水寨里飘了过去。

    一些经历过舟山水战的吴越兵发现情况不妙,正要躲闪,但石灰来的很快,躲避不急的,石灰进入口眼,顿时有如被火烧。士兵们惨叫着,纷纷选择了后退,楼船也迅速开走了。

    随着唐军的抛射,越来越多的石灰进入了水寨,在东南风的作用下,飘飘洒洒的,仿佛下雪一般,令吴越军水寨笼罩在白色之中,赵承泰选择了撤退,离唐军越远,也就越安全。

    这时,唐军士兵再度行动,他们放出了小船,到了木桩边上,用绳索捆牢了木桩,战舰后撤,在巨大的拉力下,一根根的尖木桩被拉了起来。与此同时,唐军依旧对吴越军水师保持着足够的压制,使得袍泽们能够顺利拆除木桩。

    时间一点点过去,一个半时辰后,唐军已经拆除了大部分的尖木桩,拥有了一片宽约五十步可以航行的地段,战舰试着前行,杨琏没有对栅栏进行大破坏,对于他来说,越州水寨是极好的停泊地点,若是拿下了,唐军水师就能在这里驻扎下来。

    水寨大门被打开之后,杨琏先派了两艘战舰进去,继续抛射鱼鳔,挥洒着石灰。

    对于唐军的攻势,赵承泰有些无奈,他更弄不明白的是,为什么唐军不受石灰的影响,难不成他们都会巫术不成?然而时间不让他多等,唐军已经开始逐步推进,由于风向的关系,吴越军出击很是困难,漫天飞舞的石灰令赵承泰十分郁闷,束手无策,一时间想不到办法。

    这时,杭州方面,邵可迁得到消息,有些犹豫不决,按理说来,他该支援越州,因为如今的唐军占据了优势,若是攻破了越州水师,吴越军水师的力量会进一步受到削弱,形势会更加不利。

    邵可迁做出了两手准备,以便派人去杭州请示大王,一边传令让士兵准备支援越州,一旦大王同意支援,他就立刻出兵。足足等了四个时辰,日头已经西斜了,邵可迁这才得到了大王的命令。

    钱弘俶与兵部尚书吴程商量了很久,觉得越州水师防备森严,战舰数量虽然没有唐军多,但守方一向有些优势,守住一段时间,消耗唐军时期是没有问题的。等到唐军久攻不下士气低迷,杭州水师再杀出,便能以逸待劳,一举击败唐军水师。

    钱弘俶这是仿效杨琏,故意守卫舟山,吸引吴越人注意力,再一举击败敌人。钱弘俶觉得如果能这样击败杨琏,他就能狠狠地出了一口气。所以这一战的关键还是在于赵承泰能不能守住越州水寨。

    杭州水师可以不用支援,但他还是下令越州的衣锦军赶去码头,一旦有需要,他们便登船作战,衣锦军是吴越最为精锐的部队,虽说不擅长水战,但还是可以一用。

    接到钱弘俶的命令,邵可迁叹息,他觉得只有集中兵力才能一举击退唐军,可是大王不同意他出击,意味着越州水师在数量上落了下风,这一战,越州水师很难,他只能寄希望于赵承泰能够多支撑一些日子。

    然而,赵承泰能够支撑多久?邵可迁知道舟山一战赵承泰被唐军打的大败,他曾经不止一次说过,唐军水师的战舰非常坚固,而且战术非常无赖,他如今还没有想好对策。如今虽说赵承泰有水寨可守,但以唐军的狡猾,谁知道又会弄出什么诡计呢?为了以防万一,邵可迁十分谨慎地派出了速度比较快的战舰,去观察越州战事,如果真的不利,他可能就要考虑违抗大王的命令,赶去支援了。

    几艘快艇在士兵的操纵下,一路向南,尽最大的努力朝着越州狂奔,由于风向是东南风,所以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快艇的速度,快艇走了半个时辰,这时,远处出现了唐军高大的战舰,他们排成一排,挡在了前方。(未完待续。)

第二十七章 拱手相让

    林仁肇卓立于战舰上,目光炯炯,看着从北方迅速南下的吴越军快艇,他挥了挥手,唐军的战舰也开始启动,朝着吴越军快艇撞去。论速度应该是快艇比较快,所以吴越水师想要利用速度冲出唐军的包围,但出人意料地,唐军的大型战舰速度也不慢,他们及时的合拢,只有一艘快艇冲出了包围,其他的快艇或被阻挡,或被撞翻,吴越军士兵跌落水中,拼命的扑腾着,海水冰冷,很快他们就丧失了生命的迹象。

    林仁肇没有选择追击,只是吓唬了一番,毕竟这几艘快艇根本没有什么战斗力,相当于陆军的斥候,是用来探听消息的,林仁肇如此,只是摆明一个态度,只要他在这里,吴越军的水师就不可能南下,支援越州。

    侥幸逃脱的吴越军快艇见唐军没有追来,迅速赶往越州,这时,杨琏的水师已经进入了吴越军水寨中,唐军放弃了抛弃石灰,战舰缓缓而行,弓弩手拉响了弓弦,箭羽不断朝着吴越军抛射而去。

    “夺夺夺!”箭羽钉在木板上,发出一声声的脆响,赵承泰躲在木板后,看着越来越多的唐军战舰,心情跌落到了低谷,唐军太过于卑鄙无耻,居然使用石灰,让他很是郁闷,他不明白,唐军为什么不害怕石灰?

    今日即使是丢掉了越州水寨,他也要弄明白这其中的端倪,赵承泰发了狠,不解决这个问题,双方的水战就不平等,吴越军就会落入下风。

    “冲!”赵承泰低声下令,这是有一艘战舰离他比较近,若是突然冲过去,指不定能夺下这艘战舰,至少也能清楚唐军士兵为什么不怕石灰?

    “喏!”吴越士兵低声说道,掌舵手迅速行动起来,朝着唐军战舰行驶过去。几名吴越兵悍不畏死,冒着瞎眼的危险冲了出去,舞动铁钩,朝着唐军战舰抛了过去。

    “叮!”几声轻响,铁钩勾住了唐军战舰,他们奋力的拉扯着,战舰同时也靠了过去。距离近了,吴越兵提着兵刃,奋不顾身地翻越了过去,跳到唐军战舰上。

    “杀!”一名吴越军士兵大喝一声,手中的短刀劈出,带着风声。

    唐军士兵也拔出兵刃,刀锋相交,一声脆响,火星四溅,双方都是手臂一麻,虎口差一点被震裂。

    “好汉子,再来!”唐军士兵大喝一声,挥舞着兵刃扑了上去,双方厮杀在一起,进行着肉搏。

    越州水寨里,大唐、吴越两军进入了肉搏战中,唐军的投石器停止了抛射,越来越多的战舰进入水寨,占据了水寨里的各处要道,唐军仗着人数上的优势,慢慢掌控了局面。不过吴越军仍然在拼死抵抗着,双方的厮杀越来越炙热化,跌落海中的士兵九死一生,只有极少数极为幸运的,侥幸爬上了岸,捡回一条命。

    天色逐渐暗了下来,双方士兵都点亮了火把,继续厮杀着,杨琏的主舰也进入了水寨。不时有士兵赶来传递消息,以便杨琏及时作出部署。

    “杨节度,如今吴越军在西北角顽抗,大约还有五艘战舰,士兵约有两千人。”朱琦快步回来禀告着。

    “吴越军已经是强弩之末,朱指挥,你带兵五百,登岸隐藏在暗处,吴越军若是上岸,伺机杀之。”杨琏吩咐。

    “喏!”朱琦应着,快步走了。

    杨琏又叫来了章文益,让他加快进攻的速度。就在唐军加速进攻的同时,邵可迁派来侦查的士兵远远看见越州水寨里都是火把,隐隐传来的厮杀声令他们大惊失色,急忙原地返回,禀告军情。

    这时,随着天色的变暗,林仁肇也觉得没有防守的必要,带着战舰慢慢向越州水寨赶来。看见水师已经占据了优势,林仁肇松了一口气。

    戌时,天色已经黑透了,火光熊熊,赵承泰带着心腹一百多人,退到了角落里,这时,经过一阵厮杀后,他身边的士兵越来越少,从水路突围显然是可能了。他只能登岸逃走。乱军厮杀中,他已经得知了唐军不怕石灰的秘密,在死之前,他一定要把这个秘密传出去。

    赵承泰环顾四周,到处都是火把,想了想,他叫来了几名都头、将虞侯,鼓励了一番,众人都是吴越人,与唐人有着深仇大恨,经过他的一番鼓励,士兵们都情绪激动了起来,不管怎样,绝对不能投降,不然如何向战死的先辈们交代?

    都头、将虞侯都被鼓动了,他们返身回去,激励着士兵厮杀,双方处于相持阶段的时候,赵承泰带着心腹偷偷溜走了,他非常狡猾地带着亲兵走人少而且是黑暗的地方,战场上一片混乱,谁也没有注意到赵承泰的身影。

    偷偷溜下了船,赵承泰抿着嘴深深地看了一眼高大的战舰,叹息了一声,从今以后,吴越人再也不会害怕唐军的石灰了。

    “走!”赵承泰低声说道,几名亲兵在前面开路,身后还有一百多人,众人护卫着赵承泰向外逃走。水寨里是什么情况,他已经顾不得了。

    一行人小心翼翼,借着月色,走了大约五六百步,突然,杀声震天,从一旁涌出了不少唐军,他们早有准备,箭羽如雨一般倾泻过来,不少吴越兵措不及防,顿时有七八人中箭倒下,赵承泰也中了一箭,箭羽插在肩膀上,锋利的箭簇嵌入了肩胛骨里,痛的他冷汗直冒,但又不敢把箭羽拔了,只得忍痛前行。

    赵承泰在亲兵的护卫下,奋力厮杀,吴越兵一心想要夺路而逃,作战勇猛,根本不怕死,冒着箭羽杀了过去,在付出了三十多人伤亡之后,冲开了一条血路。

    “走,快走,不要恋战!”赵承泰说道,气喘吁吁地急奔。

    吴越军一边厮杀一边逃走,朱琦带兵紧紧咬住,追了两三里,地势变得逐渐平坦起来,河流也少了一些,朱琦加快了脚步,忽然,前方传来了急促的马蹄声,至少有上百骑的士兵杀奔而来,朱琦变了脸色,他知道这肯定不是唐军。

    赵承泰也变了脸色,还以为是唐军伏兵,正在惶恐之际,前方突然有人大喝了一声,道:“前方是什么人?我等是越州兵马!”

    “我乃水师指挥使赵承泰!”赵承泰大喝了一声,忽然一阵咳嗽,嘴巴里也有一股咸味。

    “将军!”亲兵上前,扶着赵承泰。

    “是赵将军!”越州铁骑催动战马上前,这时,听见越州有兵马来援,朱琦已经暗中退了回去。

    赵承泰强自撑着一口气,铁骑飞奔而来,他们也都拿着火把,视线为之一清,一名队正模样的骑兵看见赵承泰如此,吃了一惊,忙翻身下马,道:“赵将军,你这是怎么了?”

    “唉,别提了,唐军诡计多端,如今已经夺了水寨。”赵承泰叹息了一声。

    队正脸色一变,失声道:“这,这……”

    赵承泰道:“为今之计,只能先退回越州,防止唐军深入越州境内。”

    队正道:“赵将军,我只是探路的斥候,后面还有大军两千,能否夺回水寨?”

    赵承泰摇头,道:“不要恋战,走!”

    队正略略犹豫,还是点点头,他让部下让出战马给赵承泰骑着,转身返回。

    水寨里,经过一战厮杀后,唐军已经占据了很大的优势,赵承泰的偷偷逃走,更令军心涣散,组织不起有效的抵抗,他们只能以战舰为单位,分批抵抗,唐军分而割之,逐一歼灭。

    亥时末,随着午夜的降临,气温再度下降,寒气阵阵,吴越军军心涣散,有的人放弃了抵抗,选择了投降。还有一部分的士兵仍然在拼死厮杀。

    朱琦登上了主舰,快步走到杨琏身边,道:“杨节度,越州方面派来了援军。”

    杨琏点点头,越州方面派来援军是情理之中,便吩咐下去,守好水寨即可,不与越州方面的援军交锋。直到杨琏彻底剿灭了水寨里顽抗的吴越兵,越州方面的援军始终没有出现,杨琏也不理他,派人巡逻,并把所有战舰都驶进了水寨里。

    天亮了,杨琏看着水寨,松了一口气,这一战杭州方面没有来支援,让他得以从容剿灭越州水师,这样的结局显然是他愿意看到的,吴越人不把力量集中在一处,是最大的失策。

    杨琏拿下了水寨,一边积极整顿防务,一边派人去通知方进昭,方进昭得到消息,大为喜悦,他立刻写了折子,派人递往金陵,向天子禀告这一喜讯。

    另一边,赵承泰得救之后,强忍着疼痛写了一份折子请罪,失去了越州水寨,这对吴越国可是极为不利的,唐军以此为基地,可以随时骚扰杭州。邵可迁也得到了消息,越州水寨失守太快,让他无法反应,从而做出相应的部署,这令他十分郁闷,邵可迁想了又想,觉得唐军短时间内不可能杀过来,他带着亲兵赶去杭州城。

    杭州,清晨时分,钱弘俶早早醒来了,唐军强势压境,令他难以睡着,好不容易睡着了,也是噩梦连连。书房里,钱弘俶拿起折子,强忍着心头的不安,看了两本折子,却惶然发现自己根本没有看进去,折子里写的是什么,他根本没有记忆。

    “唉,国势如此,怎能不让人忧心忡忡?”钱弘俶叹息了一声,说道。

    话音刚落,书房外,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未完待续。)

第二十八章 四面受敌

    兵部尚书吴程匆匆走了进来,脸色铁青,呼吸急促,钱弘俶不由便是一愣。

    “大王,越州水寨失守,指挥使赵承泰战败受伤,如今正在越州城内养伤,这是他的急报。”吴程说道。

    钱弘俶伸出手去,想要接过军报,却发现手掌颤抖的厉害,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钱弘俶握手成拳,然后迅速张开,把军报握在手中,这才慢慢打开了看着。

    赵承泰详细禀报了这一战的情况,这时,钱弘俶才明白唐军士兵为什么不怕石灰,原来他们利用鱼鳔,挡住了眼睛。钱弘俶知道,海边有很多大鱼的鱼鳔很大,若是取出来晒干了,是透明的。唐军就是如此,才在这一战占据了优势。

    钱弘俶放下军报,叹息了一声,随着战事的深入,唐军已经掌握了主动权,如今越州水寨被夺下,杭州就危险了。

    “大王,看来唐军是想要掌握制海权。”吴程说道。

    钱弘俶点点头,制海权一旦落入唐军之手,吴越国就被牢牢封锁了,这可极为不妙。

    “唐军来势汹汹,制海权绝对不能落入唐军之手,传令下去,停泊在杭州的大小船只,统统都收归国有,能改造的立刻改造,不能改造的,立刻销毁。”钱弘俶下令。

    吴程一愣,道:“大王若是如此,恐怕会引起城中百姓的反弹。”

    “哼,他们敢?”钱弘俶冷哼了一声,想了想,道:“这样吧,派人好言宽慰,从府库里拿钱购买,吴尚书,如今唐军强兵压境,只有解决了这个危机,吴越国才能生存下去。”

    吴程神色凝重地点点头,国都亡了,家还会在吗?

    金陵城,燕王府的院子里,钱承礼神色凝重,身边,郭荣的神情也不轻松,战局发展到这个地步,是两人没有想到的,究其原因,是杨琏捣的鬼。

    燕王李弘冀在一旁,神色凝重地也是叹息了一声,道:“大哥、三弟,孙宰相几度进言,无奈父皇不愿干戈化玉帛,我也是无能为力呀。”

    钱承礼十分紧张,唐军围攻苏州甚急,压力很大,三军疲惫万分,若是一个不小心,苏州失守,吴越国的整个防线就会彻底崩塌。决不能让唐军继续攻击苏州,这是钱承礼的目的,可是他已经来了好几日,丝毫没有进展。

    郭荣看出了钱承礼的紧张,他指着地图,道:“燕王,苏州若是失守,吴越国就会更加危险,而杨琏已经夺下了舟山,水师可以时刻威胁杭州,若是让杨琏拿下了首功,燕王的处境会更加危险。”

    李弘冀抿抿嘴,这个道理他自然知道,所以私下里,才能让周司徒领兵,就是要分剿灭吴越国的功劳。李弘冀十分清楚郭荣与钱承礼想要利用自己的心思,但如今大家都有一个共同的敌人,所以还能保持同盟。

    以后会怎样,李弘冀不清楚,但就目前而言,他的目标是明确的。这时还不能与郭荣、钱承礼等人翻脸,所以李弘冀苦笑了一声,道:“大哥、三弟,这件事情我记在心中,一有机会,就会禀报父皇。”

    郭荣笑了笑,道:“二弟,听说大唐天子很是喜欢六皇子,是否可以请他代为出面?只要能说服了大唐天子,吴越国一定不会亏待大唐,更能收获大周的友谊。我愿禀明大周天子,与大唐做秦晋之好。”

    李弘冀道:“大哥,三弟,你们放心,我一定竭尽全力。大哥,你虽然是作为人质在金陵,但以大哥的身份,足以影响大周天子的决策,不妨以大周的名义,上书一封,向父皇表示和谈之意。”

    郭荣心中暗骂了一声,心想李弘冀倒也滑头,不过这个建议有一定可行性,至少能表明大周的态度。

    两个时辰后,一封带着墨汁香味的书信送到了天子李璟的面前,这时,李璟正在与韩熙载、常梦锡两人说着事情,当年韩熙载、常梦锡被贬,是因为党争。但两人毕竟跟着他多年,李璟极为念旧,这半年想通了一些事情,逐渐把跟随他多年的藩邸旧臣招了回来。

    韩熙载、常梦锡两人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李璟便时常把他们招进宫中,谈谈书画,谈谈琴棋,也是极好的。

    李璟有些奇怪地拆开了郭荣的书信,在他印象中,郭荣自从来到了金陵之后,一直非常低调,这么久了,第一次写信给他,的确有些奇怪。拆开了书信一看,李璟陷入了沉默。

    吴越国一向奉中原王朝为宗主国,这是天下人都知道的,不过自从晋国以来,大汉一蹶不振,大周又刚刚建立不久,与吴越国沟通不足,大周为吴越国如此,似乎是第一次。

    “韩爱卿,常爱卿,你们看看,这个郭荣,当真是有意思的很。”李璟也不忌讳,便把书信递给了韩熙载。

    韩熙载接过一看,不觉皱起了眉头,身为燕王一党的一员,如今他已经低调了许多,韩熙载很清楚,这大唐是天子说了算,只有迎合天子,他才有仕途。

    “陛下,大周还真是为吴越国考虑啊,不过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只是为了一些钱财,就放过吴越国,那也太便宜了。”韩熙载说道,把书信递给了常梦锡。

    常梦锡凝神看了看,道:“陛下,吴越国地处金陵南方,威胁巨大,大周虽然有和谈的意思,但不足为虑。”

    李璟有些诧异的收回了目光,喝了一口茶水,道:“说下去。”

    常梦锡道:“如今大周正在与河东、契丹人鏖战,根本无力南下,而且就算是南下,大周首先要攻打的,便是郓州、兖州等地。陛下,恕微臣直言,就算丢掉了郓州、兖州等地,与收获吴越国的土地来说,根本微不足道。”

    李璟仔细想了想,这话有几分道理,吴越国人丁兴旺,土地肥沃,远远比兖州、郓州等地要富庶,若是以少数几个州县来换取吴越国富庶的地区,这是非常划算的。

    李璟笑了笑,道:“两位爱卿的话言之有理,朕也是如此认为,不用理他。”

    常梦锡和韩熙载相视一眼,微微点头。

    越州,杨琏顺利拿下了水寨之后,积极整顿兵马,与此同时,杭州方面有消息传来,钱弘俶大肆收集各种船只,准备拼死一搏。钱弘俶的反应杨琏在意料之中,他立刻派林仁肇出击,攻打杭州水师。

    杭州水师指挥使邵可迁吸取了赵承泰失败的教训,严守水寨,同时,用薄布绑在眼睛上,既能挡住唐军的石灰,又能看清一段距离,吴越军拼命抵抗,付出的巨大的伤亡,力保杭州水寨不失。

    唐军鏖战了两日,石灰失去了效用,面对吴越军奋力抵抗,一时攻不下杭州水寨。林仁肇只得退回越州。

    “杨节度,吴越军已经找到了对付石灰的办法,恐怕一时半会拿不下杭州水寨。”林仁肇说道。

    杨琏点点头,杭州水师是吴越国最后的水师,钱弘俶一定会拼死抵抗,这两日也试出了钱弘俶的底线,既然杭州水师拿不下,杨琏便把注意力放在了越州上。

    攻打杭州还是要落在陆军上,水师只能是辅助,拿下越州是必然。越州河流纵横,水陆并进最为有效,不过在越州境内,河流要小很多,水战只能使用小型战舰,楼船、艨艟等大型战舰就没有用武之地了,杨琏小型战舰不足,便让水师四处出击,搜集小型战舰,经过四五日的搜集,唐军找到了一百多艘各种小型船只,微微改良之后,便投入了使用。

    唐军水性极好的士兵每天驾驶着小船,在越州各处河流探查消息,查看越州的部署,越州东门有水门,防备森严,水门上还系了铜铃,一旦有敌人靠近,就会发出声响。

    经过几次的探查,杨琏摸清了越州的部署,又等了两日,留守明州的章文济率兵五千赶来,同时还把明州刺史潘审燔押送了过来。章文济还带来一个消息,经过数月的搏杀,查文徽部已经攻克了温州,他得到处州兵力空虚的消息,立刻率兵逆永嘉江而上,准备夺取处州。

    这个消息令杨琏精神大振,若是查文徽夺下了处州,便可以攻打婺州,进而沿着浙江东下,夺睦州,进逼杭州。对杭州形成夹击的态势。当然了,吴越军一定会奋力抵抗,杨琏不糊奢望处州、婺州、睦州等各州县闻唐师而降,但至少能给钱弘俶最大的压力。

    在巨大的压力下,吴越人一定会犯错,杨琏的机会也就更大,经过一段时间的准备之后,杨琏已经收集到足够的小型船只,也对越州的情况有了一定了解,随着时间进入三月,天气开始变暖,杨琏决定开始攻打越州,这时,天子李璟派人送来了密令。

    李璟在书信里告诉他,郭荣打算与吴越国为筹码求和,吴越国割让苏州、衢州等地,同时每年送给大唐食盐五百担,茶叶一千担,其他丝绸玉帛等若干,对于这个消息,杨琏淡淡一笑,他修书一封,令人送回金陵。

    杨琏虽然知道天子的态度,但他却隐隐觉得不安,他想了又想,写了一封书信,暗中派人送回金陵,让曾忆龄密切注意郭荣的动向,这个人,野心不小那,不得不防。(未完待续。)

第二十九章 周宗的小心思

    天气终于变暖了,东南风刮得越加的强烈,经过一段时日的准备,杨琏已经摸清了越州的情况,在越州水师败退之后,钱弘俶紧急增兵越州,加上前几次的增兵,如今越州兵马足足有一万五千人,其中衣锦军有五千精锐。

    越州兵马的数量与唐军相当,而且他们是守城,有很大优势,此外,杭州方面还运送了两千多斤的火油用来协助守城,钱弘俶千叮万嘱,越州绝不容有失。

    三月初,杨琏已经准备的差不多,水师乘坐小船,进入越州河道,越州方面曾经一度派出小船进行拦截,双方发生了多次战斗,各有损失,三月初十,唐军逐渐控制了水道,杨琏率兵驻扎在越州城外二十里处,离水寨只有十里的路程。

    就在杨琏积极准备攻打越州的时候,又有消息传来,首先是北方,随着天气变暖,契丹人再度进攻周国,双方在赵州一带对峙,河东刘崇则改变了策略,经由太行山南下,走壶关而出,准备夺取河中。

    这些消息说不上坏,但也谈不上好,只能说契丹人牵制了周国的兵力,让大唐较为从容的攻打吴越国。不过,楚地倒是传来了很是不好的消息,大唐灭亡了楚地之后,天子李璟有南图南汉之意,去年,内侍省丞潘崇彻、将军谢贯就奉命率军北上攻打郴州,边镐迎战施礼,南汉控制岭南的势力加强。

    今年,大唐与吴越国战事如火如荼,知全州兼桂州招讨使张峦以攻取桂州,不料却被南汉击败,统军使侯训战死,此消彼长之下,南汉国主刘晟派潘崇彻统兵北上,进入湖南与大唐争地,原楚国的几名将领,周行逢、王逵、潘叔嗣、张文表等人纷纷响应,攻击唐军控制的各州县,边镐初战不利,只得弃城而走。

    边镐这一走,楚地各州县的唐军将领军心惶恐,大多选择了撤退,进入了袁州休养生息,周行逢、王逵等人也没有染指大唐领土的想法,只是固守潭州、朗州等地,并派人上表大周,表示臣服之意。

    楚地的战况杨琏得知之后,虽然不知道楚人已经派人去了大周,但他知道事情不妙,楚地的战况出乎他的意料,张峦的进兵激怒了南汉,从而进发了一系列的反应,这对于大唐来说,是十分不利的。

    从杨琏掌握的信息来看,楚国旧地虽然没有动兵的迹象,但南汉已经在边境雄州屯兵,打算进攻大唐的虔州。据说天子已经令边镐率领江西境内的兵马南下,支援虔州。

    “南汉真是可恶,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使坏。”林仁肇显得十分愤怒,攻打吴越正是最为紧要的时刻,如果拿下了吴越,大唐就能称霸江南,这显然不是地处南方的南汉想要看到的。

    杨琏皱着眉头,南汉恰好在这个时候进兵,显然不是巧合,很有可能他们是得到了吴越人的请援要求,唇亡齿寒,杨琏若是南汉人,也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大唐称雄江南。

    “不碍事,边镐虽然军事才能不足,但御敌于过门之外,应该没有大问题。我等及时攻灭吴越,才是大事。”杨琏点头。

    一旁,章文济点头,道:“杨节度,越州城防备森严,想要拿下,恐怕不是那么容易。”

    林仁肇道:“尤其是吴越军有大量的火油,杀伤力非常大,我军就算攻下了越州,损失必然也是极大的。”

    “可惜杭州水师太过于顽强,不然可以从杭州方面着手。”章文济插嘴,道。

    林仁肇苦笑了一声,邵可迁守卫杭州水寨,就像一块硬石头,怎么敲也敲不破,令他十分郁闷。

    杨琏摆摆手,道:“不要忧心。你们看,越州靠近海边,境内河流纵横,我以为,要想攻克越州,还是要从水师着手。”

    林仁肇道:“杨节度,你的意思是?”

    “水师为主,陆军为辅。”杨琏说道。

    林仁肇点点头,越州有水战的可能性,而且唐军水师士兵多,可以一战。

    章文济抿抿嘴,听杨琏与林仁肇详细说着攻取越州的策略,半个时辰后,事情商议的差不多了,便传令下去,三军早早休息,次日准备攻城。

    此时,苏州城内外,尸体遍地,城墙已经成了暗红色,运河也变得浑浊,带着浓浓的血腥味,钱文奉站在城头上,眼睛里充满了血丝,这几个月以来,唐军悍不畏死攻城,至少付出了一万多人的伤亡,可是每一天清晨,唐军依旧攻城不止。

    “周宗疯了。”钱文奉嘴唇蠕动,说了四个字。

    身边,长子钱承武身着甲胄,道:“父亲,唐军攻击苏州数月,想来已经疲敝不堪,不如今夜孩儿率兵冲击唐军大营,或许能有效果。”

    钱文奉摇摇头,这个办法他不愿,唐军戒备森严,偷袭很难,他不愿儿子去冒险,这时候他希望次子钱承礼能在金陵办妥事情,迫使唐军退兵,这样苏州才有喘息之机。

    “父亲,不能再让唐军继续攻城了。”钱承武又道。

    钱文奉环顾四周,城墙上,吴越兵横七竖八的躺着,抓紧时间休息。吴越兵身上都挂了彩,足见这一战的恶劣,唐军损失大,他的损失有未尝不大?双方在这个时候,撑的是意志力,谁先顶不住崩溃,谁就会失败。

    “传令下去,若是击退了唐兵,苏州赋税减免三年。”钱文奉做出了决定,苏州是鱼米之乡,三年的赋税可是不少,但若是苏州失守,钱氏就一文钱都拿不到。

    “喏!”钱承武答应着。

    这时,城外的唐军经过一段时间的准备之后,再度推出了临车、冲车等物,继续攻击苏州城。

    城外,周宗目光炯炯地看着苏州城,城墙上斑斓的血迹已经褪色,又被新的血迹染红,这一战,也不知道要打到什么时候,但周宗已经没有了退路,他只能继续添兵攻城,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周邺从身后缓缓走了上来,看了周宗一眼,道:“周司徒。”

    “周将军,你来了?”周宗呵呵一笑,又转过身子,道:“这苏州城,已经撑不了几天了。”

    周邺抿抿嘴,内心对周宗有些失望,不过,这与他没有太大的关系,只要的心腹嫡系没有大碍,就算唐军死再多人,他也不会心疼。周邺在周宗身后站定,目光淡然地看着苏州城,这所城池,他曾因与父亲一起镇守过,当时的杨吴朝廷曾经短暂的控制过苏州城,但从哪以后,苏州就落入吴越人之手,再也没有换过主人。

    苏州是重镇,钱元璙在此经营多年,可谓固若金汤,若不是这一次钱文奉在常州势力,又被柴克宏偷袭了一次,吴越军根本不会如此虚弱,可纵然是如此,刚刚被击败的吴越军还是死死守住了苏州城,足见钱氏在苏州的多年经营,是有效的。

    两人一前一后说着话的时候,柴克宏也慢慢走了上来,他目光有些阴冷,在他看来,周司徒如此悍不畏死的派兵攻城,真是的是疯了。这一次天子把禁军交给他,就是想要顺利拿下苏州这块肥肉,但周宗只会强行攻城,如今在苏州战死的士兵越来越多,军中开始了怨言。

    参军嘛,都想要立下功劳,光宗耀祖,可是周宗不讲策略的攻城,完全不拿士兵当一回事,这苏州城已经成为了绞肉机,双方战死的士兵恐怕已经超过了一万五千人,就算这一次胜利凯旋,恐怕金陵城中,怕是要哭声一片。

    “周司徒,这城不能这样攻呀。”柴克宏个性比较耿直,便说道。

    周宗闻言回头,微微皱眉,他知道,柴克宏与燕王关系不错,而他也准备依靠燕王来对抗杨琏对抗齐王,所以在心里,他拿柴克宏当自己人,就算是攻城,也没有让柴克宏亲自上阵。

    周宗觉得对柴克宏非常不错,可是柴克宏如此耿直的话令周宗有些挂不下脸面,他一张脸阴沉了下来,道:“哦?那么以柴将军的意思,是要怎样攻城?”

    “周司徒,苏州城已经被围困数月,加上前次被末将吓破了胆,只要采取攻心之术,一定能够奏效。”柴克宏说道。

    “哦?这么说来,老夫若是攻克了苏州,柴将军可是首功。”周宗讥讽。

    偏巧柴克宏没有听出来,忙摇摇头,道:“周司徒,末将不敢,末将只是觉得,如此攻城,损失太大。”

    “嘿嘿。”周宗冷笑了两声,道:“柴将军,老夫当年征战沙场的时候,恐怕还没有你呢。”

    柴克宏一愣,他看见周宗一脸的戏讪,顿时明白自己受到了他的戏弄,但国事为重,柴克宏还是坚持自己的想法,道:“周司徒,末将的意思是……”

    “不用再说了,你的意思,老夫明白的很!退下吧,你准备准备,等待攻城!”周宗说道。

    柴克宏抿着嘴,看了周宗一眼,藏在身后的拳头忍不住握紧了,但他还是很好的控制了情绪,生硬地道了一声:“喏!”转身匆匆走了。

    “周将军,老夫这么做,你一定奇怪吧。”周宗问道。

    周邺点点头,道:“周司徒,愿闻其详。”

    周宗捋着胡须,道:“这件事说来话长,日后你便知道。只要我等为燕王效力,便有享受不尽的好处。”

    周邺笑了笑,道:“周司徒,如今苏州城也快撑不住了,就等周司徒攻破苏州,立下不世之功。”

    周宗哈哈一笑,这时,唐军已经准备好了一切,开始朝着苏州城杀去,刹那间,鼓声、厮杀声、金戈声,响彻天地,充盈在耳膜。(未完待续。)

第三十章 驱民入城

    越州,沿着大大小小的河道,唐军水师乘坐小船逐渐控制了越州城外,对此,越州方面做出反应,他们大船比不上唐军,但小船差距不大,吴越军选择了出击。

    为了控制河道,双方都投入了大量的兵力,缺乏了大型战舰的保护,唐军的伤亡增加,更为重要的时是唐军的利器失去了作用,吴越军也弄来了许多大鱼鳔,用它遮住了眼睛,唐军石灰攻势失去了作用。

    杨琏与赵承泰亲自带兵,两军在河道中发生了激烈的厮杀,唐军始终未能完全掌控河道,两日后,消息传来,吴越军征集了三十多艘大型的商船,正在杭州进行改造,此外还有上百艘小船,实力陡然大增。

    消息传到越州,杨琏加快了攻击的速度,每一天都有五十多艘小船进入河道,唐军连续不断的攻击对于双方来说,损失都很大,不过在唐军的强势进击下,已经逐渐控制了河道,赵承泰见势不妙,退守城中,不再与唐军交锋。

    赵承泰有他的顾虑,本来想要保持河道畅通,既然唐军决意控制水道,那就不妨给他们好了,反正攻打城池,水师十分无力,还是要看陆军。赵承泰的主动退出,使得唐军掌控了曹娥江,杨琏林仁肇率领二十艘战舰进入曹娥江,并在沥海镇驻扎下来,封锁了曹娥江之后,意味着唐军从水路上斩断了杭州与越州的联系,杭州水师也被困在杭州湾内。

    这时,杭州水师依旧躲在杭州湾深处,静待时机。杨琏得以从容部署。杨琏控制了越州水路之后,另派朱琦带着二十艘战舰,进入与越州隔海相望的秀州,士兵们登岸,在秀州一带四处骚扰,这时攻打秀州的唐军将领正是周弘祚,他由于兵马不多,攻打秀州只是骚扰,但他一直不甘心。

    听闻朱琦杀来,周弘祚虽然有些奇怪,还是选择了配合,双方兵力达到六千余人,周弘祚派兵提防,而朱琦则带领水师将领,运送了大批的石头,将秀州的运河全部堵塞,杭州方面想要支援苏州,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这段时日里,林仁肇已经在曹娥江稳定下来,杨琏率领水师进驻,水师兵马每日登岸,烧毁田间水稻,这样的行为令吴越人很是痛恨,尤其是赵承泰看出了杨琏的诡计,更是连连叫骂不已。

    杨琏这是要断了他的粮草,虽说越州城内粮食充足,至少能支持两年,但杨琏如此一来,越州的农耕受到很大的影响,就算唐军退却,越州的损失也是极大的。

    赵承泰与越州刺史金昕神色凝重,唐军太过于卑鄙无耻,令两人一时找不到对策,由于连续不断的厮杀,吴越军小型战舰损失很大,越州和刘总舵,未来越州防卫战还需要用到小船,赵承泰不肯把为数不多的小型战舰投入到战斗中。

    越州水田被烧毁,杨琏更令人摧毁了百姓的房屋,唐军士兵驱赶着他们,离开家园,不过并没有杀他们,每一天,都会有无数的吴越百姓被驱赶到越州城下,他们哭喊着,朝着越州城池奔去。

    接到消息的赵承泰与越州刺史金昕赶到城头,两人极目远眺,依旧是一眼望不到头的百姓。

    “金刺史,唐军诡计多端,这些百姓绝对不能在让他们入城了。”赵承泰说道,他隐隐感到不妙。

    金昕跟来姓刘,由于钱镠的缘故,为了避讳,他改姓了金,当时吴越国的刘姓大多改姓为金。金昕出身虽然是世家大族,但听过父亲说起唐末的大乱,对这些百姓很是同情,战争,历来最苦的都是百姓,因此,唐军驱赶百姓入城,金昕打开城门接纳了。

    金昕抿着嘴,想了想,道:“这些人,都是吴越国的百姓,金某身为父母官,绝对不能放任不管。”

    赵承泰苦笑了一声,道:“金刺史,唐军在城外摧毁农田,又赶百姓入城,一是要消耗越州城的存粮,二来,这样的行为必然会造成越州治安恶化,如果,这些百姓中混有唐军士兵的话,就会更为糟糕。”

    金昕叹息了一声,这个可能他不是没有想过,可是他还是不忍心,这时,牙将罗晟匆匆走了过来,齐齐抱拳,道:“金刺史,赵将军,唐军已经开始屠杀百姓了。”

    金昕眉毛一拧,前几日唐军只是驱赶百姓,没有杀人,想不到今日居然开始屠杀百姓了,他不由握紧了拳头,唐军太可恶了。

    赵承泰道:“金刺史,这恐怕是唐军的诡计,绝不能出城,不然就上当了。”

    罗晟有些焦急,他是越州人氏,城外有他的情人,如今下落不明,唐军如此,亲人的性命很可能不保,赵承泰虽然是将军,却不是越州人,体会不到罗晟心中的苦楚。罗晟忙道:“金刺史,末将愿意领兵五百,赶走唐人,救回吴越乡亲父老。”

    赵承泰脸色一变,道:“金刺史,唐军主帅杨琏诡计多端,不可不防啊。”

    金昕没有说话,目光死死地看着城外,这时,已经有一批百姓逃到了门外,哭喊着,请求越州打开城门。这些百姓有老有小,妇孺哭声一片,传到城头上来,罗晟脸色大变。

    “金刺史,百姓是根基,绝不能让他们遭到唐军的屠杀呀。”罗晟又道。

    这时,城外的百姓纷纷跪了下来,金昕忍不住握紧了拳头,唐军太可恶了,他绝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这种情况发生。

    “罗都头,你立刻带本部兵马出城,阻挡唐军,切记,只要救回百姓即可,万万不可恋战。”金昕虽然愤怒,但还是较为理智,知道不可与唐军硬拼。

    罗晟点点头,快步离开了。

    赵承泰叹息了一声,他虽然是指挥使,却管不了越州,更何况,他是个败兵之将,丢掉了越州水寨,这条命还是越州刺史救回来的,根本没有什么发言权,该说的他已经说了,剩下的,他无能为力。

    罗晟带着本部人马到了城门口,慢慢打开城门,百姓们蠢蠢欲动,都纷纷站了起来,不过吊桥没有放下,也无法入城。

    “各位乡亲,唐狗作恶多端,屠杀乡亲,本刺史不忍心诸位乡亲受到杀戮,现决定打开城门,不过,诸位乡亲都要按照秩序入城,听从衙役的安排,不可胡闯,否则,视为唐狗杀无赦!”金昕说道,一抬手,城头上弓弩手都纷纷举起了弓弩。

    “刺史放心,我等一定按照秩序入城。”说话的是一个老者,看样子是个里正。

    听见里正说话,百姓们都纷纷叫嚷了起来,并让开了一条路,吊桥放下,罗晟带着骑兵跑了出去,百姓们这才分成两队入城,在城门里,还有衙役和士兵,腰间挎着的长刀闪亮,百姓们按照指挥,顺利进入了城中,被集中安排住宿。

    罗晟带着兵马冲出去,一路上,有很多逃亡的百姓恐惧地奔跑着,有的还推着小车,上面装满了瓦罐、布袋,也不知道里面装着什么。

    跑了一千多步,罗晟看见有唐军正在杀戮,他急忙赶了过去,他带着的骑兵有优势,很快冲了过去,罗晟举刀就劈,一名唐兵举刀一挡,就听一声脆响,唐兵手中的兵刃竟然断了,人也蹬蹬后退了好几步,手臂颤抖,虎口流出血来。

    “杀!”罗晟大喝一声,一挥手,部下蜂拥而上,与唐军厮杀在一起。

    趁着这个功夫,百姓们纷纷逃走,片刻时间,溜了个干干净净。

    与唐军厮杀了片刻之后,罗晟逐渐取得了优势,这股唐兵不多,在死了四五人之后,唐军士兵选择了撤退,罗晟很是谨慎地没有追击,唐军退走,他也选择了撤退,让兄弟们把战死的袍泽搬上战马,送回越州城。

    金昕见罗晟顺利回来,便放了心,他让罗晟对进入城中的百姓严加看管,绝不容有失。

    “吴越军忍不住了。”敲打着案几,听着士兵的回报,杨琏说道。

    这几日来,唐军四处破坏,上虞、余姚等地的百姓纷纷逃走,大量涌入越州,令越州人口激增,越州城池就那么大,容纳有限,而且随着大量百姓的涌入,对粮食、治安都是极大的考验,现在情况还不明显,再过一段时间,矛盾就会越来越大。

    林仁肇并没有觉得不妥,不过一开始他有些反对,因为他觉得,在这种情况下,越州刺史应该不会放百姓入城才对,但他居然这么做了,除了证明他是一个爱民如子的好官之外,还证明他不通军事。

    “杨节度,看来攻取越州,就在半个月内。”林仁肇说道。

    杨琏点点头,问在一旁的章文济,道:“章指挥,这段时日,攻城器械打造的如何了?”

    “杨节度,经过这段时日的忙碌,已经打造了一百多架投石器,可以一用了。”章文济说道。

    “很好,传令下去,明日若是天晴,就出兵攻打越州城。”杨琏吩咐。

    “喏!”章文济没有多想,答应一声,退了下去。

    “杨节度,越州守军数量不少,若是强行攻城,恐怕损失不小。”林仁肇说道,他对两军的实力对比有清晰的认识,唐军若是强攻,恐怕全部战死,也难以攻下越州。

    “虎子,明日就让你看看,投石器的神威。”杨琏哈哈一笑,端起茶水,慢悠悠的喝了一口。(未完待续。)

第三十一章 投石器的威力

    次日一早,天气意外的晴朗,太阳照在身上,暖意盎然,唐军水师开始出发,沿着曹娥江朝着越州城行去。陆军,杨琏亲率五千士兵,押送着投石器,赶到了城边。

    两百骑兵在后压阵,两翼也安排了两千士兵严加防范,余下的士兵在忙碌着,迅速把投石器架了起来。

    唐军的行动吴越军早就得到消息,越州刺史金昕和水师指挥使赵承泰迅速赶到了城头,眼看着唐军的行动,金昕抿着嘴,他知道,唐军要使用投石器了,这个时候投石器是攻城的利器,不过越州城池又高又大,还有宽阔的护城河,所以金昕很有信心。

    赵承泰眯起眼睛打量着城外,唐军占据了越州水寨以来,一直没有进攻,更多的时间用在争夺水路的控制权上。赵承泰对杨琏了解不多,但知道这个人打仗,一向是谋定而后动,所以这一次的进攻,一定有诡计。

    “金刺史,唐军突然进攻,一定有什么诡计,不可不防。”赵承泰说道。

    金昕对杨琏没有太大了解,不过从杨琏的事迹来看,这个人一向出奇,善于使用诡计,所以金昕也颇为赞同,道:“唐军此来,必然有诡计,赵指挥,我军就固守城池,你看如何?”

    这个意见赵承泰倒是赞成,他本来就是怕金刺史上当受骗。唐军虽然有投石器这等利器,但想要砸坏城墙,可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成功的,先看看唐军究竟要做什么,再决定也不迟。

    两人说话间,唐军不断行动,投石器一字排开,士兵们忙碌着,把圆石放在了凹槽里,章文济跑上来禀告,道:“杨节度,都准备好了。”

    “好,抛射,对准越州城墙,使劲抛射,石头我们有的是。”杨琏下令。

    “喏!”章文济答应着,快步返回。

    “准备!射!”章文济眼看众人准备好了,一声令下。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唐军士兵进行了一轮抛射,圆石砸向前方,有的准头不足,落在护城河里,激起水花一片。更多的落在城墙上,砸在女墙上,石屑纷飞。圆石飞来的时候,金昕和赵承泰等人已经躲在了女墙下,圆石砸来的时候,他们躲在女墙下,仍然能感受到圆石的威力,女墙在颤抖,石屑飞出,向刀锋一样,若是击打在脸上,就是一道深深的伤口,有的士兵运气比较差,恰好被击中头部,就此身子一斜,倒在了地上。

    然而,这些威胁还不算大,圆石落在城墙上,不断反弹,一些躲避不及的士兵被压成了肉酱,圆石还会继续滚动,造成的伤害是巨大的,金昕差一点就被圆石压住,吓得他急忙躲进了城楼里。

    “抛射,继续抛射!”章文济大声的喊着。

    唐军士兵不停地忙碌着,圆石不断被运送到投石器上,然后被抛射出去,落在城头上,有的圆石击中了城楼,房梁发出“咔嚓”一声巨响,金昕变了脸色。

    “刺史快走!”一名亲兵大喝一声,推了金昕一下,金昕一个踉跄,走了几步这才站稳,这时,就听身后一声惨叫,房梁轰然落下,那名亲兵被砸中了两腿,想来是断了。

    “刺史快走,这里不安全!”亲兵挣扎着说道,双腿已断,痛得他声音都变了,脸上也是大汗淋漓。

    金昕抿着嘴,一扭头,就要奔下城墙,这时,一块圆石轰然落下,在离他有七八步的地方把一名吴越兵砸成肉酱,一块碎肉飞到金昕的嘴边,他习惯性一舔,忽然想起这是人肉,顿时腹中一阵翻江倒海,忍不住呕吐起来。

    “金刺史,走,快走!”赵承泰大喝一声,奔上两步,拉起金昕就走。两人一前一后,奔出去七八步,忽然赵承泰觉得有些不妙,他抬头一看,一块圆石飞了过来。

    “趴下!”赵承泰大喝一声,迅速一扭身躲在了女墙后,人刚刚躲开,圆石就砸了过来,风声响彻在他的耳膜,令他有些头疼。金昕被赵承泰一拉,头撞在女墙上,十分疼痛,不由用手捂着头,指尖一片温暖,金昕仔细一看,头破了,鲜血涌了出来。

    金昕来不及说话,身边,一名士兵被圆石拦腰击中,顿时,这人被斩成了两段,他的两条腿还在地上胡乱蹬着,前半截在地上,两只手在地上奋力向前爬动,忽然,他似乎意识到什么,回头一看,发现自己的下半身已经没了,忍不住惨叫一声,嚎啕大哭起来。

    纵然是赵承泰经历了无数杀戮,见过了无数袍泽被人杀死,但眼前的这一幕还是让赵承泰震惊了,环顾四周,唐军强大的投石器发挥了巨大的作用,就连女墙都不能阻挡,巨大的圆石飞来,凡是被砸中的,基本都是死路一条,而且圆石有着很强的机动性,落下之后,仍然在城墙上四处滚动,威胁很大。

    趁着唐军抛射的间歇,赵承泰再度拉起金昕就逃,好不容逃了下来,回头一看,城墙上鲜血流淌,不断有圆石沿着台阶滚下,躲避不及的吴越兵被圆石追上,就算不被辗死,也相当狼狈,不少人手脚被压断了,在地上哭喊着。

    “直娘贼!”文人出身的金昕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

    一旁的赵承泰很是理解,唐军的投石器太厉害了,不过更为关键的是,他们不知道去哪里弄来的这么多圆石。

    “金刺史,城墙是上不去了,只能静观其变。”赵承泰说道。

    金昕无奈地点点头,眼前看来,只能这样了。吴越军都退到了一旁,唐军依旧进行着抛射,圆石不断落下,有的圆石被堵住了,有的滚下城墙,在青石板筑就的路上狂奔,然后滚入河中,激起水花一片。

    吴越军远远地躲开了,圆石的威胁大为减小,不过他们也不能靠近城墙,只能任凭唐军攻击。

    唐军的攻击持续了足足一个时辰,投石器因为连续不断的抛射而出现了不同程度的损坏,士兵们很快就把这部分投石器换了下去,另外把一批投石器推了上来,继续轰击着。

    唐军的巨石似乎用不完,到了响午十分,这一段城墙虽然没有被轰塌,但已经有不同程度上的损坏,城楼已经被轰平了,光秃秃的一片。

    杨琏看着城墙,再度下达了命令,唐军士兵把投石器再度推向前方,扩大了攻击范围,这迫使吴越军再度后撤。在不断的攻击、推进下,唐军离城墙只有二十多步了,此时城墙上已经堆积了很多圆石和尸体。

    杨琏挥了挥手,道:“章指挥,停止轰击。”

    章文济下达了命令,唐军士兵逐渐停止了,这时候的投石器热的可怕,伸手一摸,十分烫手。杨琏看着城头,目光不由看向了东北方向,那边,林仁肇究竟如何了?

    就在杨琏对越州城进行轰击的时候,林仁肇率领小船沿着曹娥江进入了越州大大小小的河道,吴越军采取守势之后,在河道里埋下了无数尖木桩,这使得唐军的行动受到了极大的影响。

    林仁肇这个时候发现,木筏的作用反而更大一些,他立刻下令三军上岸,一部分士兵拖着木筏前行,另一部分散布开来,急行到越州城附近。林仁肇没有急着进攻,他仔细观察了一番局势,发现水门附近,吴越军兵马不算多,林仁肇派兵隐藏在芦苇荡中,等待着木筏的到来。

    杨琏轰击城墙的消息传来,林仁肇不由点点头,他能听见巨石轰击在城墙上发出了声响,这个时候,恐怕吴越军的注意力已经被杨琏吸引了吧?等了好半响,士兵们终于把木筏拖了过来,这一带离越州城比较近,尖木桩反而比较少,林仁肇没有花费太多力气,就清除掉了尖木桩。

    摆在林仁肇面前的是如何突破水门,他派了几名身高马大,水性极好的士兵潜入了水中,花费了一番力气后,两名士兵靠近了水门,吴越军水门防备十分森严,透过缝隙,能看见吴越军士兵正在巡逻,一副十分警惕的模样。两名士兵仔细观察了半响,最终选择了离开。

    把军情禀告给林仁肇之后,林仁肇点点头,他也清楚,越州是吴越国的东都,防备自然会十分森严,想要拿下水门,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他在等待着。

    既然时机没有到,林仁肇先吩咐三军用餐,恢复体力,用过了午餐,日头已经西斜了。

    越州城内,金昕松了一口气,唐军终于停止了攻击,可是,满城都是圆石,城楼更是堆满了尸体和被堵塞的圆石,根本无法登城,不过他也不是很担心,吴越军无法登城,唐军自然也无法立足,他有时间可以消耗。

    金昕与赵承泰商议了片刻,觉得只要守好了城门口,唐军就无法进入城中,为此,他派人推动圆石,堵住了城门。不过这样也有不利的地方,至少不能好好观察唐军的动向了,这个时候,唐军在做些什么呢?

    城外的唐军在杨琏的安排下,停止了抛射之后,高大的临车被推了出来,这些临车的高度堪比城墙,能够观察到城内的情况,在临车里,还装载着十几名士兵,有弓弩手,有刀盾兵,也有长枪兵,他们慢慢靠近了城墙,准备下一步的行动。

    ps:祝各位书友元旦快乐,新年发财,身体健康,好运多多!!(未完待续。)

第三十二章 水陆并进

    高大的临车上,章文济卓然而立,身上的铠甲闪闪发光,他手按在刀鞘上,目光炯炯地看着城墙内,城墙里一片狼藉,圆石堆在一起,间或还有吴越军的尸体。

    章文济在寻找着可以落脚的地方,但他找了半响,始终没有找到,临车慢慢移动着,他先派人回报杨琏情况。

    “杨节度,吴越军的防备十分森严,而在城内,吴越军利用圆石堵住了城门。”有士兵回来禀告。

    杨琏点点头,越州城难打是在意料之中。他看了一眼城楼,想了想,道:“传令下去,投石器轰击阶梯两侧。”

    “喏!”士兵回答。

    唐军士兵继续选择了抛射,堆积在阶梯旁的圆石在不断的攻击下,滚了下去,吴越军远远地看着,不敢靠近,两侧轰击了片刻时间后,有的地方已经被清空,杨琏立刻派章文济登上城头。

    唐军的动向金昕看在眼中,他一挥手,道:“上,把唐军士兵赶下去!”

    罗晟得到命令,带着士兵杀了上去,这个时候,唐军不可能抛射圆石了吧?罗晟刚跑了十几步,忽然听见轰隆隆的声音,抬头一看,唐军士兵原来奋力搬动了圆石,一颗颗的圆石从城墙上滚了下来,圆石带着不可阻挡之势,吓得吴越军纷纷逃走。

    唐军搬动圆石滚下,不仅阻挡了吴越军的攻势,同时也腾出了空间,越来越多的唐军士兵登上了城墙,他们没有急着发动进攻,而是在等待,足足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唐军才把所有的圆石都砸了下去,一眼看下去,城墙下四处都是圆石。

    杨琏也选择了登上城墙,这个时候,他需要给唐军士兵勇气,原本吴越军的旗杆已经被砸断,杨琏令人竖起了一根高达十五丈的竹竿,又把唐军的军旗挂在了上面。

    军旗迎风飘扬,唐军欢声震天,同时大声的叫喊着,吴越军士气却有些低迷,尽管唐军只是占据了城头。

    唐军军旗带来的影响是巨大的,有的吴越兵不明白情况,看见高高竖起的军旗,都在思考一个问题,城楼难道失守了吗?不然何以会有唐军的军旗?不少士兵都抬起头,看着城楼方向。

    这时候,唐军在杨琏的率领下,发动了一波进攻,章文济跟在杨琏身边,保护着他的安全。将是军中胆,杨琏上阵厮杀,士兵的士气受到鼓舞,不要命了杀了上去。

    “挡住他们!”金昕下令。

    罗晟大叫了一声,道:“跟我来!”身后,数十名士兵扑上,双方发生巷战。

    罗晟一眼看出来在众人拥簇下的杨琏必然是一个不小的官员,很有可能是这一次攻打越州的主帅,虽然诧异这人为何如此大胆,罗晟还是朝着杨琏杀奔过去,擒贼先擒王,若是杀死了这个人,这一战或许就结束了。

    “杀了他,赏金十两!”罗晟大喝一声。

    杨琏闻言,抬头看去,就见罗晟在大声的叫喊着,不由笑了笑,同样高声喝道:“你们若是杀了他,本节度奖赏你们百金,不计较你们是吴越人,还能给指挥使的职务!”

    几名吴越军顿时一愣,有这样的好事?

    罗晟大叫了一声,道:“唐狗侵我河山,毫无信义,杀啊!”说着,继续朝着杨琏冲了过去。

    杨琏手中握紧了长刀,一边快步走着,一边用布条缠紧了手掌,罗晟一路冲来,几名唐军上去阻截,或被他杀死,或被他躲开。

    “让我来!”杨琏大喝了一声,手臂举起,刀锋带着寒光,一闪而下。

    “铛!”两人兵刃相交,发出一声脆响,杨琏借势而来,又是主动出击,人在高处,手掌握紧了长刀,死死压住罗晟。

    罗晟手臂发麻,心中诧异杨琏的力气如此之大,两人第一回合的交手,看似没有分出胜负,但罗晟知道,至少在力气上来说,他比不上眼前的这个刀疤汉子。

    “我,不会输给你的!”罗晟咬牙切齿地说出这句话,脸色已经憋得通红,额头上,大汗淋漓。

    杨琏奋力压制着他,忽然他手一松,长刀抬起,再度劈下,每一击都劲道十足。

    “铛铛铛!”兵刃相交,发出一连串的声响。

    罗晟手臂发麻,只能本能地抵抗着,忽然,他只觉得手一松,金戈之声传来,原来是手中的兵刃在连续不断的攻击之下,竟然被劈断了。罗晟吃了一惊,唐军的兵刃好锋利。

    杨琏不等他反应过来,迅速又是一刀劈下,罗晟本能地举起短刀阻挡。

    “啊!”罗晟突然发出了一声惨叫,杨琏劈下的长刀突然发生了变化,从断刃边上滑下,一刀劈中了罗晟的肩膀。

    刀锋嵌入了肩胛骨中,罗晟痛的大汗淋漓,等他反应过来,杨琏的长刀已经举起,再度劈下。罗晟急忙翻身躲避,侥幸地逃过了一劫。这时,他发现自己的手臂只有一丝丝肉连着,骨头已经被劈开了。

    罗晟意识到眼前的这个人非常厉害,他不是对手,不由后退了两步,杨琏哪里等他反应过来,立刻追了上去。罗晟不敢恋战,抱着鲜血淋漓的肩膀逃窜。

    “杀!吴越狗已经败了!”杨琏高声喝喊着。

    远处,赵承泰冷冷地看着这一幕,杨琏的那张脸他十分熟悉,他躲在了一旁,暗暗取出了弓弦,张弓搭箭,准备射杀杨琏。可是杨琏不断移动着,追着罗晟要杀他,赵承泰瞄准了半响,始终没有射击。

    一旁,金昕脸色有些发白,唐军许久没有攻城,可是一旦攻城,就有了效果,这让他十分郁闷。但这个时候不是郁闷的时候,偏偏部下最为骁勇的罗晟又被唐军追着杀,令他有些手足无措。

    “赵指挥,该怎么办?”金昕问道,回头看了一眼,却发现赵承泰不见了,难道他见势不妙,逃走了?

    金昕举目四顾,寻找着赵承泰,发现他在一名士兵的身后,手臂抬起,也不知道在做什么?

    “赵指挥,如今……”金昕说着,伸出手去,拍了一下赵承泰的肩头。

    这时,赵承泰正要射击,被金昕这么一拍,手指一松,箭羽顿时射了出去,不过这准头就不够精准了。

    杨琏正在厮杀中,忽然觉得有些不妙,回头一见,就见一支箭羽从两步外飞了过去,射中了一名吴越兵的咽喉,吴越兵用手捂着咽喉,后退了几步,支支吾吾了几声,最终倒在了地上。

    “哼。”杨琏回头,看见手中拿着弓弦的赵承泰,还有文官打扮的金昕,顿时明白了,暗箭一定是赵承泰放的。

    杨琏也不多话,一甩手臂,杀了上去,身后,章文济不敢放松,紧紧追了上去,七八名亲兵护卫在身后,同样追了上去。

    金昕身边的亲兵看见杨琏杀了上来,分兵去阻击。杨琏手起刀落,一刀杀死一人,鲜血溅起,落在脸上,格外吓人。

    “还有谁,不怕死尽管上来!”杨琏大喝。

    几名吴越兵相视一眼,其中一个虬髯胡须的汉子扑了上来,手中长刀劈下,同时,另一边的长矛兵向前一刺,试图把杨琏绞杀。杨琏面对一左一右的进攻,先是长刀一挡长矛,然后脚尖一点,奋力跃起,跳的比虬髯胡须大汉更高,手中的长刀借着冲劲,奋力劈下。

    “波!”一声响,虬髯汉子被劈中面门,仰面倒下,两只眼睛圆睁着,一副死不瞑目的表情。

    长矛兵被杨琏一刀挡开,身后的章文济冲了上来,同样一刀劈出,正中长矛兵肩头,长矛兵后退了一步,踩中了袍泽,那名袍泽站立不稳,踉跄了几步,恰好一名唐军长枪刺出,正中他的咽喉。

    整个场面十分混乱,双方都在恶战,唐军攻入城中,士气大振,吴越军抱着死守的心态,拼命抵抗。厮杀了半柱香的时间,赵承泰咬着牙,也上去厮杀,留下金昕在一旁。

    金昕派人调集士兵,奋力阻截,想要一举把唐军赶出城外,但唐军的战斗力太强,人数虽然略少,但在街道上,双方都施展不开,人数上的优势不能体现出来。

    双方厮杀的时候,林仁肇也看见了杨琏立下的旗帜,虽然不明白杨琏如何在短短时间内攻上城头,并把旗帜插上,但林仁肇知道,他该发动进攻了,水师士兵乘坐着木筏,朝着水门前进,最先一排的弓弩手进行抛射,掩护着袍泽。

    城头上的吴越兵也发现了这一支突然出现的水师,他们举起弓箭进行还击。唐军盾兵举起盾牌,掩护袍泽,在吴越军射击的间歇,唐军弓弩手朝着城头上射击,尽量靠近水门。

    吴越军躲在女墙下,大声的呼喊着,更多的士兵朝着水门涌了过来。吴越军的箭羽非常密集,而且他们站在城墙上,优势非常明显,在吴越军不断射击下,唐军不断有士兵中箭,跌落河中。

    林仁肇一边催促士兵还击,一边加快速度,渐渐地,前军离水门只有二十多步的距离了。随着距离的拉进,唐军弓弩手的威力也显现出来,一时之间,箭羽在半空飞舞,天空都暗了下来。

    “快,尽快打开水门,杨节度已经攻入城中了!”林仁肇大声激励着士兵,这一战,是硬碰硬的一战。

    最前端的唐军跳下了河水,奋力向前游去,刚才的试探中,他们已经探明了,水面下两丈多的地方,可以潜入。就看他们能不能在吴越军发现之前,及时打开水门,只要水师涌入,杨节度得到支援,越州城就十拿九稳了。(未完待续。)

第三十三章 越州

    两名唐军深深呼吸了一口气,一个猛子扎入了水中,朝着深处潜去,越往深处,越是黑暗,两名唐兵摸索着,忽然,一只手碰着了什么东西,只听一声轻响,从水门两侧,一个机关动了起来,水声哗哗直响,几支竹枪突然出现,插进两人的身体,暗红色的血顿时用了出来,大团大团地涌上水面。

    木筏上的唐军见状,知道水底下有机关,都是脸色一变,这如何是好?

    一名都头奋力靠近了水门,提刀就砍,水门里,长矛刺出,枪尖带着森森的寒意,迫使都头后退。

    吴越军见唐军靠的越来越近,有士兵搬来了礌石,两人抬着一个,扔了下去。唐军纷纷躲避,礌石击中木筏,木筏摇晃了几下,礌石从一旁落入水中,对木筏造成的伤害不大。

    唐军弓弩手加快了射击,越来越多的唐军抵达了水门附近,但这时候,水门不开,水军无法攻入城中,不少士兵急的满头大汗。

    林仁肇在远处看着,吴越军水门防备森严,轻易不能攻破,可是杨节度那边需要他的支援,只有水陆并进,唐军才能完全掌控越州,不然吴越军完全可以在越州城内使用小船打游击,使唐军无法完全掌控城内,一旦陷入胶着,杭州方面的军队赶来,形势对大唐就非常不利了。

    箭羽下,林仁肇令人把木筏排成一排,十几名士兵举着攻城橹,朝着水门冲锋,吴越军也做出了反扑,城头上箭羽、礌石纷纷落下,唐军的伤亡不断增加。

    “冲!弓弩手掩护!水门就要被撞开了!”一名都头大声地喊着。

    唐军刀盾兵掩护着袍泽,不断朝着水门冲锋。

    “嗨!嗨,嗨!”水门在不断的撞击下,发出了反抗的声音,水门逐渐松了,缝隙越来越大,唐军士兵受到鼓舞,加快了冲击的步伐。

    “哗啦!”终于,在不断的撞击下,水门终于被打烂了,露出了一个口子,唐军士兵士气大振,继续扩大着缺口,吴越军的攻击越来越猛烈,河道里已经堆满了尸体,河水也被染红了。

    唐军咬着牙,踏着袍泽的尸体奋力冲击,几名士兵站在木筏两侧,不断向城内射箭,骚然吴越军,缺口出现之后,不断扩大,终于,唐军付出了五百多人的伤亡之后,水门被打坏了。

    一艘木筏抢先进入,刚刚行出城墙,箭羽如雨一般,密集地射了过来。唐军士兵有的举起盾牌抵挡,有的极为熟练地跳下了木筏,躲过了箭羽之后,翻身上岸,将手中的长矛掷了出去。

    “唐军进来了!”吴越军大声的喊着。几艘小船快速的行驶过来,想要阻挡唐军。

    双方在河道发生了激战,箭羽在半空飞舞,耳膜嗡嗡作响,一不小心就会被流矢射中,水战开始之后,唐军的优势逐渐显露出来,木筏的特殊结构使得它不会沉没,而吴越军的小船却受到了唐军的攻击,一些身强力壮的唐军士兵跳下河道,凿穿了船底,河水迅速灌进了船里,吴越军士兵慌乱了起来,这个天气,虽然已经开始变暖,可是河水依旧刺骨。

    然而,唐军士兵根本不惧怕寒冷,要知道,在北方的时候,杨琏就训练他们用冷水来洗澡,哪怕是冬天也是如此,南方较为暖和的天气,在他们看来根本不算什么。

    唐军士兵穿的不多,几乎是光着膀子上阵,他们拉住吴越军士兵,就往水里按,吴越军有的身穿铠甲,这个自然不用说,落入水中,很难在起来,身着皮甲或者是厚衣的,也被河水浸湿,想要抬起手,十分困难。

    唐军士兵分批进入河道中,一连凿穿了吴越军十几艘小船,至少杀了两一百五十名以上的吴越兵,看见唐军士兵不怕冷,吴越军惶恐了,他们不敢水战,而是在岸上不断射击,唐军也在还击,并且陆陆续续有士兵登岸,双方开始了肉搏。

    与此同时,杨琏那边,战局也发生了变化,罗晟被砍断了一只肩膀,吴越军士气受挫,赵承泰本身有伤,近距离射箭还可以,近战就不成了,金昕是文官,虽然不是手无缚鸡之力,却也不能上战场。

    战场的天枰逐渐向唐军倾斜,只是一时看不出来罢了。厮杀到了黄昏时分,唐军已经占据了半个越州城,水陆都在激战,杨琏站在一旁观察局势,身边只剩下了三十多名亲兵。

    消息不断传来,林仁肇同样攻入城中,水路基本被他所控制,他派了木筏防守在要道,阻截吴越军,掐断吴越军支援线路。天色又渐渐暗了下来,士兵们打起了火把鏖战。

    此时,城西北方向,五千多流民聚齐在这里,这些流民全部都是上虞、余姚等地的百姓,有男有女,小部分是老人小孩。金昕把流民安置在这里之后,派人看管,他也担心这其中有唐人的奸细,驻扎在这里的吴越军有五百人,足以看管了。

    这些流民本来颇为安分,逃难到了这里,能有睡觉吃饭的地方,这就足够了。可是今日唐军攻城,吴越军十分忙碌,不少流民没有饭吃,更不知道唐军攻城,不少人有了意见。

    流民们聚在一起,商量着事情,他们窃窃私语的模样引起了官兵的注意,可是不等他们反应过来,饥饿的流民们开始造饭了,饿了一天,也只有几口水喝,他们终于忍耐不住了。

    五十多名身强力壮的汉子拆掉了门窗,甚至用院子里的枯枝作为武器,发动了一场暴乱,五百士兵看起来多,但他们受到唐军入城的影响,对流民的暴乱没有思想准备,一时有几人被打翻在地,流民抢了他们的武器,带着青壮汉子杀出了门外。

    街道上,百姓都关紧了门,只有吴越军士兵在巡逻,流民不明所以,杀奔了出去。官兵见突然有了乱民,一时也搞不明白是什么情况,只得举刀相迎。

    流民的暴乱加速了吴越军的败亡,金昕本来还想困守刺史府,毕竟这里是吴越国的东都,刺史府建造的就像堡垒一般坚固,可是流民从后翼突然冲杀出来,令金昕和赵承泰有些措手不及。

    “杀!”流民大声喊着,为了粮食,为了能吃上饭,他们豁出去了。

    吴越军腹背受敌,本来摇摇欲坠的防线就支撑不住了,厮杀了片刻之后,赵承泰跑到了金昕身边,道:“金刺史,走,抵抗不住了。”

    金昕抿着嘴,想了又想,只得点着头,两人带着亲兵且战且退,走了不到两里的路程,一支乱民突然杀了出来,这时情况混乱,赵承泰扔下金昕就走,乱军中,金昕被砍了一刀,又被一匹战马踏中腹部,嘴里流出了鲜血,他死也不明白,这些流民如何做造反?

    吴越军败退,杨琏立刻下令趁势掩杀,越州城内,喊杀声震天,金昕战死,赵承泰从北门逃走,吴越军群龙无首,失去了统一的指挥,逐渐被各个击破。

    戌时,杨琏带领大军进驻了刺史府,刺史府上装修的极为华丽,杨琏严禁士兵破坏,同时派兵看守越州府库,绝对不允许士兵或是流民抢夺粮食钱帛。唐军掌控了越州城之后,零零星星仍然有小股的吴越军以及流民在抵抗,唐军花费了大力气,直到天明时分,才把城内的顽抗势力一一清除。

    杨琏立刻下令安抚百姓,稳定越州局势,远在嵊泗列岛的方进昭得到消息,立刻率领二十艘战舰赶来越州,这时唐军已经封锁了钱塘江口,吴越军杭州水师无法威胁嵊泗列岛。而且就目前局势而言,吴越人分兵占据嵊泗列岛显然是不划算的。

    方进昭对杨琏大加赞赏,同时修书一封,禀告天子越州战事,这时候,查文徽的兵马也杀到了处州,部将陈诲奋力攻城,由于处州兵力不足,陈诲花费了五日的时间,终于攻克处州,下一步就是进逼婺州了。

    杨琏虽然不清楚查文徽的行踪,不过攻下了越州之后,他立刻分兵攻取位于钱塘江南岸的萧山县,萧山县屯兵不足五百,听闻唐军杀来,军民纷纷逃走,章文济率兵追杀,钱塘江上塞满了尸体,直到邵可迁得到消息,率领水师赶来,章文济这才引兵退却。

    杨琏令章文济率领两千,驻守在萧山,与此同时,水师准备攻打杭州湾,与萧山县相互配合。

    唐军的强势进击令钱弘俶大吃一惊,尤其是越州、萧山的失守,令唐军随时可渡河攻打杭州,为了控制水路,钱弘俶令邵可迁进驻钱塘江,同时赦免了战败的赵承泰,令他驻守在杭州湾。

    吴越军兵马调动频繁,做出了固守杭州的姿态,杨琏没有急着进攻,而是开始整顿越州,钱氏父子毕竟在越州经营多年,杨琏要想与越州为基地,进攻杭州,就必须要收揽民心。

    为此,他打开了府库,开仓放粮,吴越国地处江南水乡,物产丰富,府库囤积了大量的粮食,杨琏毫不吝啬地布施了出去,得到一部分百姓的支持,在这些百姓看来,谁当家无所谓,只要能活下去,过得好,管他是吴越还是大唐?再说了,爷爷那一辈,就是唐人!(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13719/ 第一时间欣赏五代枭雄最新章节! 作者:一包黄果树所写的《五代枭雄》为转载作品,五代枭雄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五代枭雄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五代枭雄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五代枭雄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五代枭雄介绍:
这是一个波澜壮阔的时代,也是一个黑暗的时代。这里有流芳千古的英杰,也有遗臭万年的汉奸。 李煜说:只爱美女,不爱江山。 柴荣说:这天下,本该是朕的。 赵匡胤说:朕来接手! 赵光义呵呵 一笑,说:美女,江山,都是朕的! 杨琏说:滚犊子,都给老子跪下! 灭南唐,复旧国;伐后周,击契丹,一统天下。 周娥皇说:陛下诗词高绝,臣妾不如。 符金盏说:陛下英雄,乃当世英豪。 花蕊夫人说:陛下为臣妾复仇,妾身无以回报,唯有…… 杨琏说:朕的女人,谁敢无礼?当斩之!五代枭雄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五代枭雄,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五代枭雄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