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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一包黄果树     五代枭雄txt下载     五代枭雄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十六章 谁胜谁败

    双方都把生死契交了上去,李景遂一一检验,生死契有效,战斗就要开始了。

    钟皇后生恐李弘冀出事,一颗心噗通噗通跳着,她十分担心,毕竟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怎么不心疼?李暻倒没有那么紧张,玄甲骑已经展现出强悍的战斗力,许多老将都败了,杨琏恐怕也会失败,即使他对杨琏有些看好。

    鼓声敲了起来,最后一战搞得十分隆重,号角声也吹响了,悲凉而激昂的声音在校场上回荡。

    边镐骑在战马上,远远地凝视着神武军所在的地方,他刚刚接管神武军不久,杨琏就有如此表现,虽说有极大的运气成分,但不管怎样,进入了决赛,就是好的。边镐也不知道玄甲骑的身份,他只希望杨琏能够胜利,为神武军长长脸。

    鼓声足足擂了三通,士兵们的士气都被激起来了,人人挺着胸膛。

    李弘冀早就按捺不住,首先率兵进入校场。玄甲骑身上的铠甲在阳光下泛着光芒,士兵们拿着去掉了枪头而且还包裹着白布的长矛,杀气腾腾的走了出来。马蹄声抑制不住的传了出来,震得人耳膜生疼。这一支纯粹的骑兵带给人的震撼力是极大的。

    杨琏脸色不变,他慢慢举起了沉重的木刀,在半空中划下了一道弧线:“兄弟们,你们害怕吗?”

    陈铁朗声道:“不怕。”

    “这是我们的敌人,以后,我们还会遇见更多的敌人,他们的装备可能会更加精良,骑兵的数量也会更多。但是,身为战士,即使敌人再强大,我们也不能退缩。”

    “兄弟们,拿起手中的兵刃,让他们知道,谁才是最厉害的人!”杨琏朗声。

    虽然神武军的士兵士气同样高昂,但与玄甲骑相比,步卒的气势差的太多了。尤其是杨琏的部下,有弓箭手,有刀盾兵,有长矛手,还有为数不多的骑兵,在李弘冀看来真的是一群乌合之众。

    就算弓箭手能在一定程度上克制骑兵,但李弘冀有理由相信,最多付出二三十人的伤亡,就能冲到敌人的面前。当骑兵和步卒面对面的时候,骑兵可以毫不费力地屠杀步卒。尤其杨琏的部队是以弓箭手居多,这种优势更为明显。

    战马打着响鼻,不断喷出热气,马蹄不断刨着地面。玄甲骑依旧摆出了前几日的阵型,数名有着极强防护力的重骑兵在前,随后便是大量的轻骑兵,他们均配备了弓箭、长矛。尤其是重骑兵,手中拿着的兵刃都是极为沉重的——他们是要利用重骑兵强大的冲击力一举击溃敌人的阵型,从而为后面的轻骑兵打开一条路。

    看见玄甲骑那副杀气腾腾的模样,没有人看好杨琏,包括边镐。

    齐王李景遂觉得有些不妙,可是生死契已经签订,断无反悔的道理,更何况李景遂知道杨琏的性格,他绝不会放弃,哪怕胜率很低,哪怕他只有一口气。

    “投降,免死!”李弘冀抬起了手臂,手中的马槊在半空高高扬起,声如洪钟,回荡在校场。

    杨琏同样举起了长刀,神武军士兵逐渐上前,在他们的手中,都拿着用白布包裹的东西,那东西长约四尺,是个圆状物,宽度有巴掌大小。不少人看了都是一愣,两军交战,杨琏这是做什么?

    两军都在校场上摆好了阵型,相距有三百多步的样子,随着一声锣鼓响,两军正是交战。

    “杀!”李弘冀一声令下,玄甲骑就像离弦之箭,突然射了出去。

    “弓弩手准备!”杨琏一声令下,弓弩手纷纷将去掉了箭头,并且用布包裹的箭羽拔了出来,随时准备待命。

    战马嘶鸣,铁蹄如雷,在这一瞬间,震得地面颤抖起来,齐王李景遂皱起了眉头,李弘冀这是要拼命了啊。这波铁骑冲过去,步卒怎能抵挡?就算不被士兵杀死也要被战马践踏而死。

    所有人都在惊呼,玄甲骑拿出了真正的实力,恐怕这一战刚刚开始,就要落下帷幕。阁楼上的包厢内,周邺眯起了眼睛,打量着战场上,杨琏依旧镇定,高高举起的长刀不曾落下,前方的玄甲骑对他并没有太大的影响。

    周娥皇、怀柔郡主都忍不住捂住了嘴,玄甲骑这样冲过去,血肉之躯根本挡不住。

    铁骑的速度越来越快,距离也越来越近,当两军的距离只有一百步的时候,杨琏再度厉喝:“拉弓!”

    弓弩手听见命令,纷纷将箭羽搭在弓箭上,迅速拉圆了弓弦。

    杨琏没有急着射击,一百步的距离并不短,虽说还在弓箭的射程内,但威力大减,可谓强弩之末,他需要等待。战马继续狂奔,终于进入了五十步的射程内,杨琏抬起的手臂猛然划下:“射击!”

    弓弩手得到命令,迅速将箭羽抛出。箭羽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之后,猛然落下,骑兵举起了木盾,挡住了箭羽。这对杨琏有些不公平,因为箭羽被拔掉了箭簇,威力大减,玄甲骑的损失不大。

    不过杨琏没有在意,弓弩手继续射击,玄甲骑依旧向前冲锋。距离终于离神武军只有三十来步的距离。

    “刀盾兵,长矛兵,上!”杨琏一声厉喝。

    刀盾兵、长矛兵迅速上前,将白布包裹的东西取了出来,迅速将白布扯下,露出原本的模样。原来是巴掌粗细的木桩,一棵棵滚圆滑溜,一边粗一边细,看起来十分奇怪。

    李弘冀冷笑了一声,原来是想要用圆木让战马寸步难行,但李弘冀相信,在玄甲骑的冲击下,步卒是没有还手之力的。神武军迅速动了起来,将圆木大头套小头,很快就组成了长达十多尺的圆木。

    紧接着,神武军的士兵将小头对准了前方,几人扛着圆木,牢牢地抱着,在每个士兵的身边,还有人举着盾牌,挡在士兵的前方。神武军士兵的速度很快,看似一连串复杂的动作在顷刻之间完成,当盾牌举起来的时候,玄甲骑的箭羽也到了。

    “当当当!”箭羽落在盾牌上,没有一点效果,骑射的威力毕竟比步射的威力差很多。与此同时,神武军的弓弩手又进行了抛射,尽管对玄甲骑造成的伤害不大。

    距离越来越近了,杨琏眯起了眼睛。李弘冀则瞪大了眼睛,笑意盈盈,然而,下一刻他就笑不出来了。

    玄甲骑的冲击力很强,但神武军的士卒将圆木死死抱住,战马撞在圆木上,发出一声悲鸣,双腿折断,倒在了地上。前排的战马倒下,后排的战马却停不下来,继续朝着前方冲击,碰到圆木之后,多半被撞折了腿,少数侥幸冲了过去的,被神武军的士兵提刀砍中马腿。战马吃痛,差点就将骑士甩了下来。

    这时候,神武军的长矛兵上前,一枪将骑士刺下战马。

    战局,就在这一刻定格,至少五十匹战马被折断了前腿,倒在地上悲鸣,刚才还气势汹汹的玄甲骑瞬间失去了斗志。看见前排的战马受损,中间的战马好不容易停了下来,后排的却止不住,将前方的骑士撞落在地,玄甲骑互相践踏,竟然伤亡不小。

    一眼望去,玄甲骑还在战马上的士兵已经不足五十人。

    “射击!”杨琏再度大喝,趁着玄甲骑乱糟糟的时候,再度发动了攻击,箭羽落下,措不及防的骑士“中箭”,身上多了无数个白点。

    李弘冀看见这一幕,恨得牙直痒痒,他怎么也想不到,所向披靡的玄甲骑,竟然受挫,而且还是以这种方式。

    周邺眯起了眼睛,这一战,竟然是这样的结果,令他怎么都想不到。这个杨琏,有意思啊。

    李景达看见这一幕,忍不住道:“却月阵?”

    当年刘裕北伐,与魏国大战,用两千步卒打破敌军骑兵三万,成为步卒破骑兵的经典范例。杨琏的办法虽然和完整的却月阵不像,但却有异曲同工之妙。

    随着李景达的声音,李景遂回过神来,道:“这一战当真是精妙,日后与北朝作战,可用此法。”

    钟皇后心中复杂,一方面心疼儿子输了,一方面又觉得儿子无恙,终究是好事。

    李璟点点头,不管谁赢,他的目的都达到了,对禁军的作战能力有了一定了解,从这几日的战事来看,骑兵的优势还是明显的,与北朝争锋,有一支强大的骑兵才有更多的胜算。只是江南之地不产战马,尤其是优良的战马,看来或许要向契丹人买马。

    怀柔郡主心中一喜,杨琏赢了,这就够了,至于霸道的东平公,她才不管呢。

    周娥皇则是松了一口气,这平安的玉佩终究是有效果,她正在想着,忽然用手捂住了嘴。校场内,愤怒的李弘冀突然取出了三石的硬弓,将一支箭羽搭在弓弦上,朝着杨琏的方向射了出去。

    在夕阳的照耀下,能很清楚地看见那支箭羽上没有去掉箭簇,这是一支取人性命的箭羽,一旦射中要害,必死无疑!这一幕很多人都看见了,李景遂失声叫了起来:“小心。”可是他的声音就算再大,在两百多步外的杨琏又怎么能听见呢?更何况校场上哀声遍地,战马悲鸣,士兵也在呻吟。

    怀柔郡主刚刚放下的心陡然提到了嗓子眼,她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在半空快速飞行的箭羽,恨不得将那支箭羽挡下。在这一瞬间,她只希望李弘冀的箭法不准。

第七十七章 胜负已定

    校场上可谓山呼海啸,李弘冀的小动作很隐秘,而且来的很快,没有几个人发现。

    虽然说大局已定,但杨琏依旧十分警惕,突然,他感觉到了一丝危险,猛然间抬头看去,只见一支闪亮的箭簇朝着自己奔来,他急忙抬起了手臂,长刀对准箭簇一刀砍下,箭簇发出一声轻鸣,落在地上。

    看见这一幕,不少人松了一口气。陈铁反应过来,喝道:“直娘贼,这厮太无礼。”

    杨琏眯起了眼睛,没有说话,而且举起了左手,伸出了小拇指,朝着李弘冀勾了勾。这**裸的挑衅让李弘冀勃然大怒,他猛地催动战马,朝着杨琏杀奔而来。

    杨琏将手中的长刀握紧,又取出一块白布将手柄与手死死地缠在了一起。

    “杨指挥,我来!”陈铁说道。那人同样用马槊,正是他的敌人。

    杨琏摇摇头,凝声道:“这个人让我来。”说着,也策动了战马,向前奔去。

    两人本来有三百多步的距离,策马奔了一段距离,两人都能看清楚了对面人的模样。

    “看你嚣张到几时。”李弘冀眼中迸出一丝杀意,紧了紧手中的马槊,这一战就算败了,但只要能将杨琏重创,甚至是杀了,还是值得的。

    杨琏握紧了长刀,耳边山呼海啸的声音似乎停止了,在这一刻,他只能看见李弘冀的那张被黑布黑盔笼罩起来的脸,那双透出来的眸子里带着森森的杀意。距离近了,二马交错,两人同时举起兵刃向前刺杀而去。

    然而,两人虽然动作相似,目标却有不同。李弘冀奔的是人,他想要杀死杨琏,毕竟签了生死契,生死由天定!

    而杨琏这一刀却是朝着李弘冀的战马砍去。即使长刀被包裹了厚厚的布,但在巨大的冲击力下,李弘冀胯下的战马还是吃受不住这股冲击力,发出一声悲鸣,前蹄一弯,倒在了地上。巨大的惯性将李弘冀甩了出去。李弘冀马术虽然精良,也有马镫让他平衡身体,但这股冲击力太过于强大了。

    李弘冀摔倒在地,不过幸好,他落在了一匹在地上哀鸣的战马上,虽然没有受伤,还也足够狼狈了。

    杨琏慢慢回过身,冷冷地看着他,从长刀指着李弘冀,道:“起来,一战!”

    李弘冀脸色通红,若不是黑布挡住了脸,几乎让他羞愧至死。这一战太过于戏剧性,谁也没有想到,而等到杨琏与李弘冀对决,李弘冀还没有将一身本事发挥出来,就突然落马,更是让人惊讶。

    怀柔郡主突然鼓起了掌,笑道:“他赢了。”突然感觉到不对,只见屋子里李璟、钟皇后、李景达等人都看着自己,忙低下头,不再说话。

    齐王李景遂站起身来,道:“皇兄,这一战已经结束了。”

    李璟点点头,儿子没有受伤这就是最好的结果——尽管看起来狼狈了一些,但对年轻人来说,受一点挫折还是好的。

    钟皇后有些担心地道:“弘冀他没有事吧?”

    李璟笑了笑,道:“他正是年轻气盛的事情,这点小伤,不碍事。”

    校场上,李弘冀咬着牙站起来,身上已经占满了战马的血,他眯起了眼睛打量着杨琏,又看了看在地上抽搐的战马,冷笑一声,道:“很好,这个仇,我已经会报。”

    “杨琏坐不改名行不改姓,就等着你来报仇。不过我很想知道,你神神秘秘,手段如此毒辣,究竟是何人?”杨琏朗声,他的声音很有穿透力,战场上不少士兵都听见了。

    陈铁捏着马槊,大声道:“不错,你是何人?”

    李弘冀冷哼了两声,目光阴冷地看着杨琏、陈铁,道:“我的身份,你们还不配知道。”说着,一瘸一拐就走开。

    杨琏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有心想要揭破,但想了想,还是放弃,李弘冀的身份如果揭穿了,恐怕会引来更多的麻烦事。卧薪尝胆,三千越甲可吞吴,杨琏还需要隐忍。

    这时齐王李景遂忙走了出来,高声宣布道:“这一次获胜的是神武军杨琏杨指挥。”

    杨琏在站马上冲着齐王施礼,手臂却依旧在颤抖着,硬拼冲击而来的战马,那股破坏力何其强大,杨琏是血肉之躯,自然也会受伤。他感觉到了虎口已经破裂,但不能表现出来,甚至还继续向李弘冀挑战。

    齐王及时出来宣布胜者,杨琏巴之不得。下了战马,将手上的绳子解开,长刀取下,虎口果然裂开了口子,鲜血直流。杨琏随便用白布缠了,去见天子。

    在齐王的带领下,进入了阁楼,杨琏发现气氛有些不对,钟皇后脸色有些红,似乎很激动的样子,杨琏可以判断,这一战十之**得罪了钟皇后。李璟则一脸平静,果然是修为极深,让人看不出喜怒。

    “神武军杨琏见过陛下、皇后。”杨琏朝着两人施礼。

    “免礼。”李璟摆摆手,忽然笑了起来,道:“杨爱卿,这一战你当真是让朕大开眼界啊。”

    “托陛下洪福,微臣是侥幸而已,不敢居功。”杨琏说道,一副庆幸表情,又道:“若是两军真的对垒,这种办法不一定奏效,须知战场的情况瞬息万变,不到最后一刻,谁都不敢轻易言胜。”

    李璟捋着胡须,对杨琏的评价又多了几分,此人虽胜不骄,有不少优秀品质,只是可惜了,李璟虽然有意提拔,但他的名字始终是根刺,让李璟很不舒服。

    “你可知,与你对战的是何人?”李璟突然问道。

    “此人用黑布蒙了脸,微臣愚昧不知。”杨琏回答。

    李璟点点头,道:“这也不怪你。”说着,冲着后方道:“弘冀,还不出来?”

    李弘冀身着一身黑甲,慢慢走了出来,他脸色阴沉,一副郁郁表情,脸上的黑布已经取下,杨琏一看正是李弘冀,

    “原来是东平公。”杨琏忙朝着他施礼,又道:“微臣不知道是东平公,还望陛下恕罪。”

    “呵呵,既然已经签订了生死契约,爱卿何罪之有?更何况朕看得非常清楚,弘冀射出了一箭,若非爱卿反应快,恐怕朕就折损了一员大将。”李璟笑的很开心,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

    “多谢陛下宽恕。”杨琏再度施礼,脸上诚惶诚恐,十分感激。

    齐王李景遂微微一笑,道:“陛下,杨琏胜了,可有什么奖赏?”

    怀柔郡主看了一眼李璟,咬着嘴唇,慢慢靠近了过去。

    “微臣得到陛下信任,打理禁军,已经是莫大的殊荣,微臣不敢再要赏赐。”杨琏忙道。

    怀柔郡主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她还打算为杨琏说几句好话,想不到杨琏又以退为进。

    李璟呵呵一笑,道:“在比赛前,朕就说过了,胜者有所赏赐。朕君无戏言,怎可当儿戏。”

    杨琏一副为难的样子,拱拱手,道:“微臣多谢陛下赏赐,只是如今外有强敌,内有百姓嗷嗷待哺,陛下的赏赐不宜过重,不然微臣无福消受。”

    李璟嗯了一声,道:“如今你是从五品的指挥使,居然还住在客栈,实在是不像话。朕在国子监那边还有一套院子,便赏赐给你。另外金陵城外还有不少良田,朕做主赏给你三百亩上等田。至于部下士兵,朕都会有所赏赐。”

    李景遂笑道:“皇兄既然已经做出表率,臣弟怎能不有所表示?这样吧,臣弟……”

    杨琏不等李景遂说完,朗声道:“微臣杨琏多谢陛下赏赐。只是这院子也就罢了,城外的良田微臣不会种地,要它何用。”

    李璟微不可查地看了李景遂一眼,见他愣傻傻地愣住了,不免就是一笑。他知道李璟一向没有心机,但杨琏却不是笨蛋,他直接打断了齐王的话,是不想接受齐王的好意。毕竟这天下是天子的而不是齐王的。

    “知情识趣。”李璟在内心里又对杨琏多了一份评价,这个人好好用,当能封侯拜相,李璟的心中已经有了主意。

    “杨爱卿,你当真是迂腐。”李璟笑着,心中却在想,你一点都不迂腐,而是聪明的紧啊。

    “你虽然不会种地,但可以雇佣民夫种地,如果忙不过来,找几个会管事的管家就可以了。”李璟笑道。

    杨琏见李璟如此说着,忙道:“既然如此,微臣多谢陛下。”再不要,就显得矫情了,李璟能做到皇帝,智商、情商都不会太低。

    李璟摆摆手,道:“累了一天,朕也困了,诸位早早退下休息,后天返回金陵。”

    “喏!”杨琏应着,退了下去。

    李璟眯起眼睛,打量着杨琏退下去的身影,见他恭恭敬敬后退,直到门边这才转身,将门扣上,不由微微一笑,杨琏虽然有些小心眼,人也机智,但对朝廷还是忠心的。

    几次试探的结果让李璟还算满意,他心满意足的迈步走了,钟皇后也起身,到了李弘冀面前,打量着儿子,道:“弘冀,你可曾受伤?”

    “多谢母后关心,儿臣不曾受伤。”李弘冀说道。

    钟皇后点点头,道:“弘冀,那杨琏是个难得的人才,今日虽然败了你,却也是两军对垒,不得容私。你既然没有受伤,可不能再寻杨琏的事。”

    “儿臣晓得。”李弘冀答应着。

    钟皇后这才笑道:“你看你,满身都是血,快回去洗漱一番,来娘的这里用餐,娘很久也没有和你说过话了。”

    李弘冀这才想起有一个多月没有进宫了,不是他不想进,而是礼法所限,他不得随意入宫,忙点点头,道:“儿臣遵命。”

第七十八章 扩展实力

    保大五年夏,大唐齐王李景遂连连上书,想要专心做一个王爷,不理政事。但天子李暻接到辞呈,不仅没有批准,还对齐王委以重任,加诸道兵马元帅,换而言之,是总督天下兵马。

    李景遂惶恐,连连推辞,李暻以国事繁忙为由,说自己无法分身处理诸多政务,要李景遂帮他接管军事。

    数次推辞之后,李景遂终究拗不过李暻,只得接受了这个职位。

    这一年夏日发生了许多事情,让人有些措手不及,契丹人决定北归之后,一路上受到中原汉人的袭击。与此同时,刘知远趁势南下,夺取洛阳、汴梁等地,在杨琏看来,中原的局势大变之后就要大定。

    而在吴越国,钱元瓘第六子钱佐病死,其弟钱倧继位,权臣胡进思一时权倾朝野,在他的他主张下,李仁达被放回了福州。消息传来,杨琏顿时觉得,这福州又要乱了。

    杨琏几次暗中与齐王李景遂密谈,杨琏还是坚持认为此时出兵中原,仍然有收复中原的机会——刘知远根基不稳,尚未彻底掌控中原,河北、山东、关中还有大大小小的藩镇,这些人表面上臣服,实际都在暗中积蓄实力,一旦有机会就造反。

    朝中几名大臣也看到了机会,上书请求北伐,此时契丹尚未完全撤出中原,只要借赶走契丹人,恢复中原为名,就能名正言顺出兵。可是大唐天子李暻将此事压下不理,最后的良机就这样从手中溜走。

    杨琏回到金陵,得到陛下赏赐的院子和田地,便到院子去看了看,地理位置的确特别好,靠近国子监,又在秦淮河边上,既可学习又可以领略秦淮河风情。可是进入院子,杨琏这才发现这地方已经荒废多时了,院子里杂草重生,到处布满了垃圾,断壁残垣触目惊心,有小猫般大小的老鼠到处游荡,一点都不怕人,当真是无比的凄凉。

    “这曾经是前朝旧太子的居所。”李景遂为杨琏解释。

    杨琏一愣,道:“既然是前朝旧太子的居所,陛下为何赏赐给我?”心中十分不解。

    “圣心难测,本王也不知。”李景遂摇头,就好比他想要辞任,但陛下反而让他总督天下兵马,当真是让人猜不透。

    “这间院落地理位置倒是极佳,只是要收拾起来,难免要废一番力气。”杨琏叹息了一声,天子的好意他不能拒绝,所以不能不要。可是,前朝旧太子的居所,他怎么敢轻易入住,难道要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他就是前朝旧太子吗?即使他真的是前朝旧太子,但此时他绝对不能承认!

    杨琏想了想,心中已经有了主意,笑道:“齐王,我已经有了客栈,而且就我一个人,住这么大的地方难免是浪费,此地地理环境不错,靠近国子监,我打算改建一番,建一间茶室。”

    “此地甚大,只是做一间茶室岂不是太大了些。再说你如今是从五品的指挥使,怎能还住在客栈那种地方,也不安全。”李景遂笑了笑,又道:“你若是少人,从本王府上抽调一批下人、侍卫来便是了。”

    “多谢齐王好意,我还是习惯一个人的生活。”杨琏笑了笑。

    “这可不行,你难道不想成家立业?男儿虽说志在四方,但也要有一个正常的家庭。朝中多是贵人,你看上那家的娘子,不妨给我说,我让人去探探风声。”齐王李景遂很是关心。毕竟他虽然有节度天下兵马之权,但却没有几个心腹,尤其是高审思退位之后,他在军方的势力大减,因此转而扶持军中的新贵杨琏。

    杨琏摇摇头,道:“齐王,我暂时没有这个想法。”脑海里,却浮现出几个女子的身影,有的美丽,有的娇柔,有的任性,也不知道哪一个是最终的归宿?

    齐王李景遂知道说他不动,摇摇头,暗中却在思索着。总要找个知书达礼的女子,方才配得上杨琏。

    只要有钱什么都好办,杨琏让小二黑在集市上召集了一批工人,许以金钱,不少清苦人家的男女都应聘来帮忙,有道是人多力量大,短短十余日,就将院子里的杂草除净,垃圾都收拾了,院子看起来整洁了许多。

    齐王又从宫中请了几名大匠,为杨琏规划院子,杨琏已经想好,一部分用来做茶室,唐朝中期以后,茶叶逐渐成为饮食主流,南唐两淮地区,都是优秀的产茶区,百姓喝茶有着很悠久的历史,金陵的百姓也都爱喝茶,茶室里弄几个说书人,效果应该不错。

    另一部分杨琏打算弄个赌坊,一般消息的来源,无非是酒楼、妓馆、赌坊、客栈这等人流量大,人口相对密集的地方,杨琏打算逐步完善信息链。赌坊在金陵是合法的,跟金陵的京兆尹打了一声招呼,杨琏就很容易的得到了许可,这其中有他的面子,更有齐王的面子。

    院子余下的地方,杨琏打算修建了住宿和吃喝的地方,以供赌客使用,杨琏算是考虑的比较周到了。

    大匠的能力很强,不过两日,就将图纸画了出来,亲自送给杨琏审阅。对于这方面的知识,杨琏不比大匠强,略略一看,见规划的还算不错,茶室在东边,赌坊在西边,南边空下的方圆约有五十多步的地方便是住宿的地方,大匠甚至还修建了赌坊和酒肆工人的住所。这样一来,他们不仅可以就地休息,还可以防盗,一举两得。

    杨琏让大匠放手去做,他则先期投入了大约百金的钱财,有了陛下的赏赐以及客栈、酒楼的进项,他总算可以支撑巨大的用度。

    每日依旧去神武军练兵,自从对玄甲骑取得大胜之后,杨琏这个指挥使在部下心中的威望更高,命令也得到不打折扣的执行。依旧是每日负重锻炼,增加体力,回营之后各种操练,长矛、弓箭基本是必修的功课。

    杨琏着重练箭,在冷兵器时代,箭威力巨大,往往能取得不可思议的结果,它能远程打击敌人,如果能侥幸杀死对方主帅,很有可能提前结束这一战。

    五代时期,武将单挑的情况屡不鲜见——这看起来很不可思议,毕竟在杨琏看来,除非一个人的武力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不然他很有可能战败。尤其是儒将遇见武将,武将单挑就决定了成败,还打什么仗?直接单挑得了。

    可是事实就是如此,五代承袭李唐,而在李唐后期,由于少数民族逐渐南迁,在接受汉家文化的同时,彪悍之风不减,因此造成了武将单挑的风气横行。尤其是后唐、后晋,以及正在入住中原的刘知远,都是沙陀人,大大助长了这种风气。杨琏不勤加锻炼怎么能行呢?

    将近一年的时间,杨琏已经较为彻底融入了这个时代,也必须要融入这个时代。

    夏末,茶室、赌坊先后建好,前后几乎花尽了杨琏的所有,倒是林仁肇存了一笔钱,拿来支援。陈铁没有钱,只得从神武军回来之后,每日都去帮忙。

    杨琏还没有开业,正在拟定邀请那些人参加开业典礼的时候,倒是有人送来了请帖。请帖是小二黑亲自拿过来的。小二黑人机灵,能言善辩,经过这一年多的锻炼,更是左右逢源,对生意很是精通。杨琏打算让他接管赌坊和茶室的生意,酒楼和客栈先让王虎、赵鹏接手。

    小二黑送来请帖的时候,脸上带着笑意,一副老爷很厉害的模样。杨琏当时忙着事情,不明所以。等到他拿起了请帖一看,不由愣住了。

    是潇湘阁的曾忆龄。曾忆龄这个名字,差一点消失在杨琏的记忆里,除了那一次她出阁意外参加,杨琏留下两首曲子之后,两人便再无交集。这个时候,曾忆龄派人送来请帖,意欲何为?

    仔细一看请帖,杨琏忍不住笑了起来,曾忆龄很是责怪杨琏,这么久了,居然不去看她,难道她就那么不堪入目吗?杨琏苦笑,心想那曾忆龄若是算丑,这全天下就没有美女,只是一个妓馆的女子,杨琏没有半分兴趣罢了。

    将请帖扔到一边,杨琏继续忙他的事情,但他想不到,下午时分,小二黑又来了,送来一份请帖,依旧是曾忆龄送的,而且语气更加委婉幽怨,仿佛一个受气的小媳妇。

    杨琏不由哑然失笑,这个曾忆龄,当真有有趣。但他依旧没有兴趣,虽说生意有小二黑、王虎、赵鹏等人在打点,但他是才是东家,总要时刻关注,更何况赌坊、茶室就要开张,不多关注一点怎么能行?

    然而杨琏低估了曾忆龄的决心,她似乎一点都不厌倦,每日上午、下午都会派人来送请帖,这个架势让杨琏感觉曾忆龄请不到自己,就绝不善罢甘休。杨琏让小二黑拒绝收请帖,眼不见心不烦,可是杨琏依旧低估了曾忆龄,她甚至派人在路上堵着杨琏,递给了杨琏一封信,说若是不堪此信,一定会后悔。

    杨琏拆开一看,不由哭笑不得,曾忆龄居然说,若是杨琏不去潇湘阁,她就派人在市井中宣传,说杨琏始乱终弃,不是好人。杨琏略作犹豫,不得不答应了曾忆龄的要求。

    还是女人厉害啊,杨琏想着。

    ps:最近比较忙,今日很有可能只有一更。

第七十九章 两个故事

    杨琏准备了一番之后,独自一人赶去了潇湘阁。这个曾忆龄,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直接坐了秦淮河上的船,一名船夫一脸老实模样,用竹竿撑着船,船篷里,他的妻子忙碌着,正在煮饭,一旁摆着几尾还没有死透的鱼,看起来要做饭的样子。

    夏日炎炎,秦淮河上的船只越发多了起来,不少船只上灯红酒绿,不时传出男人和女人的笑声。小船飞快地在众多船只里穿梭,很快,就到了潇湘阁外围。

    给船钱的时候,杨琏特意多给了五文钱,这让船夫感恩戴德,这年头挣钱不容易,花钱又极快,这也要税,那也要税,就差征收呼吸税了,让人吃不消。船夫连声感谢,他的妻子也过来谢着。

    看着这一对饱经风霜的夫妻,杨琏摆摆手离去,这个时候,在他心中升起了一个念头,有钱真好,或者说有权真好。又走了百余步,到了潇湘阁的门外,抬头望着数月没有再来的潇湘阁,杨琏有些感慨。

    潇湘阁今日的人依旧很多,看来都是寻常的客人,杨琏大摇大摆进去,环视了一眼四周,红男绿女正在互颂衷肠,一副两情相依的模样。杨琏淡淡一笑,正要上楼,依旧是哪个头戴帷帽的女子,上前来,说道:“可是杨琏杨公子?”

    “正是。”杨琏回答,这个声音有点熟悉,可是她戴了高高的帷帽,看不清人长什么样。

    那人不再说话,转过身带着杨琏前行,上了楼梯,又拐了三个弯,在深处的一间屋子外停下。杨琏还没有站稳,就诧异地抬起了头。

    “原来是东平公,想不到我们又见面了。”杨琏淡淡一笑,冲着他施礼。

    李弘冀眯起了眼睛,不答反问,道:“怎么,你也是来见曾忆龄?”

    “是她要见我,而不是我见她。”杨琏见李弘冀一脸郁郁的样子,猜到一些,当即微笑着说道。果然,李弘冀听见杨琏的话,先是一愣,旋即有些愤愤然的模样。

    “怎么,东平公也想见曾忆龄吗?不如这样,东平公若是不嫌弃,与我一同进去吧。”杨琏笑道。

    李弘冀大喜,正要答应。那女子却朗声道:“杨公子,我家公子请的是你,而不是旁人,你若想要带人,那就不必来见了。”

    杨琏冲着李弘冀耸耸肩,一副无奈的样子。

    李弘冀摇摇头,叹息了一声,大步流星而去。

    “杨公子,里面请。”那女子说道。

    杨琏点点头,推门而入,那女子随后关上了门。屋子里,点着几根红烛,烛泪已经铺满了灯座。这是一间两进两出的屋子,屋子里还栽种着盆栽,让屋子里看起来春意盎然。

    屋子的布置看起来十分温馨而简约,杨琏四处打量着屋子的时候,一个酥得让人发软的声音响起:“杨公子,请进。”

    声音是曾忆龄的,杨琏还有印象。慢慢踱步进去,曾忆龄头戴帷帽,坐在琴瑟前,双手似按未按,正在琴弦上慢慢移动。见杨琏来了,站起身来,冲着杨琏施礼,道:“自从去岁一别,杨公子似乎忘记了妾身。”

    杨琏呵呵一笑,道:“曾姑娘貌美如花,即使是那西施也自叹不如,杨琏怎会忘记?”

    “真的吗?”曾忆龄靠了过来,吐气如兰,眼中却充满了哀怨,道:“可是杨公子半年不曾来过,当真是让妾身伤透了心。”

    一股馨香传来,杨琏不由略微沉醉,这个曾忆龄是要色诱于我吗?但是杨琏猜不透她有什么目的,自己身上也没有什么吸引她的啊。当即微微一笑,道:“人虽不在,但心却无时无刻不在。”

    “当真是口不应心。”曾忆龄幽怨地说了一句。

    杨琏打量着曾忆龄,上次他就没有见过曾忆龄的模样,这一次也是。听她的声音,当是一个绝世的女子。只是她为何甘愿在妓馆讨活?

    曾忆龄却是微微皱眉,道:“上次妾身赠给公子的簪子,不知公子还留着吗?”

    杨琏一愣,那根簪子放在盒子里保存着。当初为了寻找其中的秘密,翻来覆去看了好久,始终没有找到,原以为是普通的簪子,想不到曾忆龄又提起来,如今看来,的确有些不寻常。

    不过在哪之后,杨琏便带在身边,闻言便拿了出来,笑道:“你看是不是这支?”

    曾忆龄抿嘴笑道:“听起来,杨公子有不少簪子似的。”

    “有是有不少,不过只有这支最为珍贵。”杨琏笑了笑,又将簪子收入怀中。

    曾忆龄没有阻拦,抿着嘴依旧笑了笑,微微躬身,道:“这玉簪子的秘密,公子可曾参透?”曾忆龄问的如此直接,杨琏便是一愣,不由仔细打量了一番曾忆龄,道:“秘密?这玉簪子有什么秘密?”

    曾忆龄反而不说话了,慢慢坐下来,娥眉微皱,道:“公子若是不知道,可在仔细看看。”

    杨琏收敛了笑容,道:“曾姑娘相邀,总不会是为了玉簪子的事情吧。”

    曾忆龄细长的手指轻轻抚动琴弦,琴弦响了几声,杀伐之音传来,居然和十面埋伏有几分相似。杨琏微微一愣,十面埋伏他自然是听过的,但是这首曲子他却不知。

    曾忆龄弹了片刻,停了下来,问道:“杨公子,这首楚汉是妾身偶然得到,公子可否入耳?”

    杨琏点点头,笑道:“曾姑娘的琴艺自然是极好的。”

    “杨公子精通音律,可否听出这首曲子是何意?”曾忆龄又笑道,慢慢站起身来,伸出芊芊玉手,替杨琏斟茶。

    杨琏自然知道楚汉讲的是什么什么故事,十面埋伏取材就是项羽的故事,而楚汉这首曲子是十面埋伏的前身。只是杨琏不知楚汉这首曲子究竟何时出现,所以与十面埋伏有很大的差别。

    “楚霸王一身是胆,可惜垓下一战,虎落平阳,最终落得乌江自刎的下场,当真是让人惋惜。”杨琏淡淡的说道。

    曾忆龄似笑非笑地看着杨琏,道:“公子觉得,自比楚霸王又当如何?”

    杨琏心中一颤,曾忆龄的表情和话语让杨琏觉得有些不妥,她这话是什么意思?但杨琏表情不便,道:“楚霸王一世英杰,杨琏何德何能,怎能与楚霸王相比?”

    “古人虽然厉害,但今人也不必,妄自菲薄。”曾忆龄说道,又忽然道:“杨公子,妾身这里有一个故事,不知道杨公子愿意听吗?”

    “杨琏洗耳恭听。”杨琏知道,曾忆龄要说正题了,只是她要说什么故事?

    “从前,有一个孤儿,由于战乱,父母早亡。在他七岁那年,有一个英雄救了他,并认他为干儿子。英雄对他非常好,可是英雄的儿子却不高兴了。英雄没有办法,将孤儿送给了好友做干儿子。那个好友对孤儿非常好,让他读书、习武,甚至比对自己的儿子还要好。随着年纪的长大,这个孤儿有了一定的实力,开始窥视养父的家产。”

    “为了夺取养父的家产,他甚至杀死了养父的儿子、他的兄长,而且几乎将兄长一家灭门。得到了大批的财富之后,孤儿的野心更大,他甚至想要夺取英雄的家产,而事实上,他已经成功了,甚至还将这份基业传给了他的儿子。”

    曾忆龄的故事说的很简洁,但意思已经明了,杨琏微微一愣,这个故事,太熟悉了。那个英雄就好比杨吴的的实际建立者杨行密,英雄的好友就像徐温。虽说徐温夺了杨行密的基业,但他的后代也没有守住,大权落入了徐知诰也就是李昪的手中。他先是建立了齐国,后来恢复李姓,改名为昪,自称是唐宪宗之子建王李恪的四世孙,并改国号为唐,同时为唐高祖李渊、唐太宗李世民立庙,追尊父祖四代为皇帝,改奉徐温为义父,徐温后代有的得到封赏。

    这个故事让杨琏自动带入了杨吴、南唐的历史,可是他仍然心惊,曾忆龄讲什么故事不好,偏偏说这个意有所指的故事?

    “这个孤儿,杨公子认为是好人还是坏人?”曾忆龄说完了故事,秀目看着杨琏,问道。

    杨琏看着曾忆龄,帷帽上的流苏让他看不清曾忆龄的面容,但他几乎可以肯定,正如猜想中的那般,曾忆龄不是一个简单的人。杨琏不由笑了笑,道:“我这里也有一个故事。”

    杨琏说的是中山狼与东郭先生的故事。这则故事在后世非常流行,但在此时,却没有这个故事。杨琏口才极好,曾忆龄听得津津有味,恨中山狼的忘恩负义、贪婪,同时又觉得东郭先生当真是愚昧而可怜。

    杨琏说完了故事,末了,笑道:“古往今来,中山狼的故事屡见不鲜,曾姑娘认为中山狼是不是一只好狼呢?”

    “这,狼似乎与人没有什么关系吧?”曾忆龄回过神来回答。

    “怎会没有关系?狼天性薄凉,隐忍,东郭先生本就不该救它。有的人也是如此,本不该救。可是事实已经摆在眼前,再过于悔恨也无济于事,只能想办法打死中山狼。”杨琏斩钉截铁地说道。

    曾忆龄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道:“不错,正当如此。”

    “可是,从另一个角度来说,狼的本性是如此,东郭先生眼力极差,居然会救狼,这也是他的悲哀之处。”杨琏又道。

    曾忆龄点点头,道:“杨公子的话,令人震撼,龄领教了。”说着,很是认真地朝着杨琏施了一礼。

    ps:抱歉,今天加班到21点。。。

第八十章 曾忆龄的身份

    杨琏有些疑惑,曾忆龄让他来潇湘阁,不会只是听这个故事吧。这个故事有什么意义?江南人氏,对这段故事都耳熟能详。曾忆龄提起来,似乎有特殊的目的。杨琏不免想着。

    “妾身总有种预感,杨先生来到金陵,似乎目的没有那么单纯。”曾忆龄看着杨琏的眸子,嘴角微微翘起,可惜杨琏看的不真切,不知道这个时候的曾忆龄,是什么表情?

    杨琏没有急着说话,而是在负手踱步,打量着屋子四周,这是一间看起来很平常的屋子,看不出有什么特别。可是正是这间屋子的主人,说出很不特别的话,曾忆龄,她要做什么?

    杨琏抬起头,故作一副轻松惬意的模样,问道:“那么曾姑娘认为我有什么目的呢?”

    曾忆龄淡淡一笑,道:“杨公子来到金陵的目的,难道自己不知道吗?”

    “看曾姑娘的语气,似乎比我还要清楚。”杨琏淡淡一笑。

    曾忆龄皱起眉头,道:“难道不是为了中山狼?”

    “谁是中山狼?”杨琏反客为主,追问道。

    曾忆龄笑了,道:“公子自己知道,又何必打马虎眼,欺瞒小女子呢?”

    “好吧,既然被看穿了,那我就不妨告诉你吧。”杨琏淡然一笑,打量着曾忆龄,道:“这个中山狼,便是……”杨琏说着,慢慢靠近了曾忆龄,忽然他伸出了手,闪电般地朝着曾忆龄探了过去,想要揭开她的帷帽,看看她究竟是何人?

    然而,曾忆龄的反应很快,她抬起了手,挡住了杨琏的手掌,同时后退了两步。杨琏紧紧追上,大手依旧朝着曾忆龄拍去。

    “啪!”一声响,两人的手相交,发出一声脆响。杨琏微微吃惊,这个曾忆龄居然能挡住他的攻势,从她的身手看来,绝对不是一个平常的女子。杨琏好奇心更盛,他加大了力气。

    两人就在屋子里你来我往,打了半响,谁也奈何不了对方。杨琏心中更加吃惊,这曾忆龄看起来娇娇柔柔的模样,更是弹得一手好琴,原本以为不过是一个妓馆的平常女子,但此时看来,她只凭这不凡的身手,就足以证明她在这妓馆的身份非同平常,到底她真实的身份是什么?

    杨琏的攻势也越加凌厉,双方见招拆招,转眼打了二三十个回合。杨琏心惊的同时,曾忆龄心中更惊,她想不到杨琏如此厉害,力气又大,打了半响,一双手掌隐隐作痛,但杨琏依然不肯放弃,让曾忆龄十分头疼。

    杨琏看出她快要支撑不住,便加快了攻势,手一抬,摘掉了曾忆龄头上的帷帽。帷帽落地,杨琏得意地看着曾忆龄,终于能看见她长什么样了。然而,下一刻杨琏愣住了,曾忆龄头上的帷帽掉了不假,但她却用白纱蒙了脸,依然看不清她的脸庞。

    杨琏一阵郁闷,将帷帽扔回去给她,道:“曾姑娘,你这是什么意思?”

    “杨公子多心了,龄是为了杨公子好。”曾忆龄笑道,一脸得意。

    这时杨琏能看清曾忆龄的双眼,她长长的眼睫毛,一双清澈的眼睛十分有神,似笑非笑地看着杨琏。两人对视的一瞬间,杨琏心中一动,忽然笑道:“曾忆龄,曾忆龄!恐怕这个名字,不是你的真名吧?”

    “杨公子何以见得?”曾忆龄淡淡地问道。

    杨琏摇摇头,道:“只是一种感觉。我似乎在哪里见过你,当然不是上次在潇湘阁的时候。”

    曾忆龄抿嘴一笑,并不回答,而是伸出了白嫩嫩的双手,道:“将玉簪子给我。”

    杨琏从怀中掏出玉簪子,拿在手上把玩着,道:“玉簪子便在我的手上,你想要便过来拿。”

    “这可是妾身的东西。”曾忆龄说道。

    杨琏摇摇头,道:“可是你将它送给了我。从那一刻起,它便是我的。”

    曾忆龄却道:“这一支玉簪子,是一个故人所赠。虽然并不名贵,但却有十分重要的意义。送给妾身这支玉簪子的人,杨公子肯定认识。”

    “何以这么肯定?”杨琏问道。

    “因为送给妾身这一支玉簪子的人,是本朝已故的永兴公主!”曾忆龄是语不惊人死不休,说出了这支簪子的巨大秘密。

    “永兴公主?听说已经死去多年,曾姑娘居然与她认识?”杨琏心中震惊,但表面上却不露神色,冷静地询问、

    “自然认识。”曾忆龄笑的很是开心,忽然拍拍手,道:“杨公子你可以走了。”

    随着她的声音,门被打开了,一个侍女出现在杨琏面前,微微躬身,道:“杨公子。”

    杨琏眯起了眼睛,曾忆龄这是做什么,试探?她究竟知道了什么?他当即拱拱手,道:“既然如此,杨琏告辞了。”说着,大步流星走了出去。

    曾忆龄一双秀目同样看着杨琏,见他走的不紧不慢,也不出言留他,直到杨琏消失,曾忆龄这才悠悠叹息了一声。

    “龄姐姐,你试出来了吗?”侍女问道。

    曾忆龄摇摇头,道:“这个人太沉稳,喜怒不形于色,暂时也看不出来。而且,他居然没有发现玉簪子的秘密,当真让我奇怪。”

    侍女叹息了一声,道:“可是,可是那天在樱洲,他分明在哪里出现了的。”

    “他在哪里出现,并不能代表什么。你要知道,很有可能是怀柔郡主叫他去的。”曾忆龄摇摇头。

    “不要急,再观察看看,再狡猾的狐狸也会露出尾巴。”曾忆龄又补充。

    侍女的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她艰难地咽下了一口口水,道:“如果,他真的是他,龄姐姐你要怎么做?”

    “和他一起,打中山狼。”曾忆龄笑了笑,杨琏说的故事,倒是挺有趣的。

    “打中山狼?”侍女不明所以,奇怪地问道。

    曾忆龄却不解释,慢慢踱步到了窗子边,揭开窗帘,杨琏正朝下走着,就要到了门边,曾忆龄微微一笑,放下了窗帘,轻轻抚动琴弦,一阵杀伐之音传来。

    在杨琏的内心,是希望曾忆龄能叫住他的,可是,这个时候正是斗智斗勇的时候,他不能回头,若是回头,就丧失主动。在没有明确曾忆龄究竟是何人的时候,杨琏绝不会注定暴露身份。曾忆龄的潇湘阁必须要查一查,杨琏心中已经打定了注意。

    这时,李弘冀见杨琏出来,拦住他,道:“杨琏,你在里面发生了什么事?”

    杨琏打量着李弘冀,忍不住笑了一声:“不知你是以东平公的身份还是李弘冀的身份?”

    李弘冀一愣,道:“你这是何意?”

    “如果是以东平公的身份,不好意思,杨琏乃是神武军的指挥使,不敢与东平公接触过甚,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不会告诉东平公。”杨琏淡淡地笑道。军中的将领与皇子接触过多,恐怕会引起陛下的猜忌,至于齐王,是预定的储君,他本身又没有野心,杨琏因此与齐王相交。

    “如果是个人身份呢?”李弘冀瞳孔猛烈收缩,心中已经不满了。但有不甘心地问道。

    “东平公难道刚睡醒吗?居然会问出这等愚昧的问题。”杨琏说道。

    李弘冀忍不住握紧了拳头,道:“杨琏,你这是何意?”

    “我杨琏与你李弘冀,有什么交情?那日比试,你偷施冷箭,若不因为你是皇子,我早就剥了你的皮!”杨琏冷冷地说道,目光中带着一丝杀意,道:“你还想问我事情?你觉得我会告诉你吗?东平公!”

    李弘冀大怒,他心系曾忆龄,因此这才询问杨琏。想不到杨琏不因他是皇子而讨好,居然还恶意相向。李弘冀冷笑一声,挥拳就打。

    杨琏微微侧身,躲过李弘冀的一拳,快步离开。

    李弘冀一击不中,也不追击,毕竟他的身份摆在这里。在潇湘阁外踱步半响,李弘冀还是奔了进去,在曾忆龄门外敲着:“曾姑娘,我是李弘冀,能否打开门,让我进去?”

    侍女在里面喊道:“东平公,你是堂堂的皇子,还请自重。”

    李弘冀是乔装而来,闻言不由一窒,他身份特殊,父皇又不喜他,自然是战战兢兢。幸亏母亲甚为得宠,他虽然只是公爵的职位,权势倒也不减,家中养了不少死士,可惜前几个月前比试,被杨琏杀得七七八八,令他十分郁闷。

    “曾忆龄,快开门,不然我放火了。”李弘冀喊道。

    “李弘冀,妾身只是潇湘阁的一个柔弱女子,东平公仗着身份如此欺凌,当真不怕世人耻笑吗?”曾忆龄这时开口,声音柔柔,并没有因为方才的事情而有所改变。

    李弘冀敲了敲门,见大门紧闭,随后妓馆的人闻讯而来,几名****见是李弘冀,不免有些畏惧,一人壮着胆子,道:“东平公要见曾姑娘,我等自然是不敢阻拦。可既然曾姑娘不愿想见,东平公还是早些离去,莫要为难小人吧。”

    很多人都知道李弘冀对曾忆龄有些意思,并且碍于他的身份,会让李弘冀胡闹一番。但李弘冀也不敢闹得太厉害,不然传到母妃和父皇的耳中,少不了一顿训斥,甚至可能会面临被禁足的危险。想了想,李弘冀匆匆退下,在众人的眼中,逐渐消失。

    走出了潇湘阁,李弘冀回头看了一眼,嘴角浮起了一丝冷笑,哪里还有刚才痴傻的模样?深深地看了一眼潇湘阁,李弘冀匆匆赶回府上。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第八十一章 都有秘密

    苏常、福州兵败,如果说韩熙载心中出了一口恶心,那么孙晟则是获益最大的人。冯延已被迫辞去相位,孙晟被任命为宰相,掌管机要。这让孙晟扬眉吐气。因为保大元年起,太子登基为帝,李景遂暗中使坏,孙晟被贬为舒州节度使起,他就对齐王李景遂十分怨恨。

    所以,孙晟是东平公李弘冀的坚决拥护者,以齐王他对的态度,若是成为储君,甚至成为天子,他孙晟还会有好日子过吗?这一次韩熙载大胜,冯延巳一党被贬的被贬,被迫辞职的也有不少,相位也拱手相让。就剩下一只老狐狸宋齐丘还在苦苦支撑。

    孙晟觉得需要趁胜追击,夺取更多的胜利,获得更多的利益,为东平公夺嫡铺平道路。孙晟心中已经有了一些主意,但还需要与李弘冀商量,因此赶来相商。可是,到了东平公的府邸,李弘冀却不在。

    孙晟想了想,在偏厅等候。孙晟是东平公府上的常客,府上的人都认识他,也就任由他去。下人送来茶水,一名管家上来陪着孙晟说话,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李弘冀来了,脸上却带着微笑。

    “东平公喜气洋洋,莫非有什么好事?”孙晟笑道,捋着下巴斑白的胡须。

    李弘冀见案几上有茶水,忙取了一杯一口喝下,这才道:“那潇湘阁的曾忆龄果真有问题。”

    孙晟一愣,道:“有什么问题?老臣听说东平公对她有些意思,不知真假?”

    “我对她的确有些意思,不过却非你们想的那样。”李弘冀笑了,笑得很是诡异,远非大半个时辰前那副模样。见孙晟不解,又道:“那曾忆龄,我怀疑她与前朝旧党有关系。”

    “前朝旧党?”孙晟问道。

    “不错,前朝旧党。”李弘冀重复了一遍,声音变得凝重起来:“三年前,我得到消息,说城中有前朝旧党的秘密会所,他们贼心不死,妄图颠覆朝廷。我得到消息,暗中带兵赶了过去,不料贼人得到消息,提前逃走,致使我功亏一篑。这些年来,我一直在寻找他们的踪迹,如今看来,那曾忆龄有很大的可能是前朝旧党。”

    孙晟倒吸了一口凉气,李弘冀的这些话让他感到震撼,李弘冀曾经做过这样的事情?不仅他不知道,恐怕很多人都不知道。

    “那曾忆龄来历不明,与那杨琏一样,信息极少,突然之间就在金陵出现,迹象诡异,怎能让人不防备?”李弘冀又道。

    孙晟眯起了眼睛,手捋着胡须思索着,寻找着打败齐王李景遂的办法。

    李弘冀继续道:“不久前我在潇湘阁看见曾忆龄和杨琏,两人不知道在密谋什么,如此看来,两人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孙晟动容了,道:“东平公的意思是,这个杨琏就是前朝旧太子杨琏?”

    “这个杨琏的相貌与那人不同,或许不是。”李弘冀心中并不肯定,道:“虽然他有很大可能不是,但是有一点需要注意,他不仅认识曾忆龄,更与齐王相交颇深。”

    孙晟点头,道:“东平公的意思老臣明白了,打击杨琏,就等于折断了齐王的左膀右臂,让他无力展翅。而杨琏与曾忆龄似乎关系颇深,很有可能是同谋,我们可以从曾忆龄着手。”

    李弘冀点点头,道:“正是如此,孙宰相,你有什么好意见?”

    孙晟想了想:“那曾忆龄表面上的身份不过是潇湘阁的妓女,若是将她抓来,说不定会有不少人跳出来。”

    李弘冀抿着嘴思考,孙晟的提议的确有可行之处,可是谁去执行?李弘冀虽然在军中有一定资历,但若以军中的势力来实行这个计划,会暴露出他本来的实力,不妥。而且若是那人官职不大的话,很有可能压不住杨琏,又或者是曾忆龄身后的势力。

    李弘冀犹豫了片刻,最终选择了摇头放弃:“这样或许会吸引曾忆龄身后的人暴露出来,但暂时对我来说,似乎没有太大的利益。”

    孙晟很是坚持,道:“东平公,无毒不丈夫,大丈夫做事就是要果断,可不能犹豫啊!”

    李弘冀点点头,道:“此事我已经有了计划,应该就在这几日。”

    这时,韩熙载匆匆而来,见到孙晟也在,不由吃了一惊,道:“孙宰相,你也得到消息了?”

    孙晟皱了皱眉头,道:“什么消息?”

    韩熙载捋着胡须,神色有些凝重,道:“看来陛下主意已定。”

    李弘冀奇怪地道:“究竟是什么消息?”

    韩熙载定了定神,道:“一个时辰前,陛下召见我,与我谈了立储的事情。”

    孙晟收敛了笑容,李弘冀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立储,简单的两个字让两人的一颗心都紧张了起来,如今做的这么多事情,不都是为了夺嫡成功吗?

    两人都瞪大了眼睛看着韩熙载,希望他带来的是一个好消息。

    韩熙载却摇摇头,道:“陛下今日召见我,是打算立齐王为皇太弟,问我如何。”

    “你是如何回答的?”孙晟急不可待地问道。李弘冀的呼吸也变得急促了起来。

    韩熙载摆摆手,道:“还能怎样?陛下的心意已经不是一天两天。我只是回禀陛下,陛下与齐王年纪相差不多,而且齐王性格柔和,在这乱世中,并不适合做一个储君。”

    孙晟拍拍手,笑道:“这个回答好,既没有否定陛下的意见,又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李弘冀最为关心的还是父皇的决定,忙问道:“父皇是如何回答的。”如果父皇听从了韩熙载的劝说,那毫无疑问,韩熙载就是第一功臣。

    “陛下没有说话。不过看他的表情,似乎已经意动了。”韩熙载呵呵一笑,可是他的心中仍然没有底,只能用这种话来安慰自己。

    李弘冀忍不住握紧了拳头,这是好的希望。有了希望,就要努力。夺嫡,一定会成功。日后父皇驾崩,他就会成为九五至尊,他将会带着大唐的士兵,南征北战,统一天下,成为唐太宗式的人物,被史书记载,旷世明君美名永传。

    杨琏慢慢踱步,曾忆龄的表演让他震惊,她怎么知道自己的身份?尽管杨琏没有承认真实的身份,但曾忆龄似乎真的认识自己,而且还提到了永兴公主!

    尽管他否认了,曾忆龄也没有死死追问,但他不得不为曾忆龄的事情考虑,怎样消除这个危机?

    不知不觉到了秦淮河边上,江水滔滔,船只穿梭,杨琏站在江边凝视着前方,层层叠叠的波浪向前推去。就像历史的滚轮,一代天骄逐渐老去,后一代的英杰也会逐渐登上舞台,一代新人换旧人!

    “呀,这不是杨公子吗?”这时,身后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杨琏回头一看,不觉愣住了。周娥皇身着男子的衣裳,虽然束了胸,却依旧掩饰不住美好的身材。只见她唇红齿白,亭亭玉立地站在那里,就像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荷花。

    “原来是周公子。”杨琏笑了笑,既然周娥皇一身男子打扮,他也不会去揭破。

    周娥皇一脸喜色地看着杨琏,道:“陛下狩猎钟山,临时举办了比试大赛,公子果然如愿夺得冠军,真是让人高兴。”

    杨琏微笑起来,从脖子上取下一块玉,摆在掌心,道:“这也是托了周公子的福气。”

    周娥皇脸色微微一红,解释道:“那日杨公子救了我们父女,娥皇感激不尽。这块玉,是一块幸运的玉,希望杨公子前程似锦。”

    “多亏了周公子的玉,我才能一路顺利,夺得桂冠。”杨琏笑道。

    周娥皇笑了起来,道:“当时比试,可没有多少人看好公子。初赛晋级,还有不少人说公子是有人相让呢。”

    杨琏将玉收回,道:“托他们的福,这一次我可是赢了不少钱。”

    “赢了不少钱?”周娥皇瞪大了水汪汪的大眼睛,长长的眼睫毛在忽闪着。

    听见一个男人说话娘娘腔,人又长的像一个娈童,秦淮河边上的游客忙纷纷躲开,生恐惹了晦气。

    杨琏淡淡一笑,将军中众人如何看不起他,他又如何偷偷下注,赢了一大笔钱的事情说了。

    周娥皇笑了起来,眼睛犹如弯月,有说不出好看。杨琏一时愣住了,食色性也,他是个正常的男人,看见这样一个娇艳如花的女子,又怎会心中没有一点想法?杨琏毕竟是个正常的男人,即使他知道自己的目的是什么,也会忍不住沉浸在其中。

    周娥皇看见杨琏那双亮晶晶的眼睛,不由低下了螓首,声音几不可闻,道:“你怎么这样、这样看着我。”

    杨琏笑道:“你的脸花了。”

    “啊?!”周娥皇抬起手,用袖口使劲擦拭着脸,少女毕竟是爱美的,脸上有了脏东西,怎能不焦急呢?再说了,一会还要与姐妹们聚会呢。

    杨琏看着她一脸焦急的模样,笑道:“已经擦干净了。不用再擦了,再擦脸就变红了。”

    周娥皇松开了手,看着杨琏,认真地道:“真的擦干净了吗?”

    杨琏用力地点点头,道:“真的已经干净了。”

    周娥皇看着干净的袖口,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脸如红霞,一时之间,美艳不可方物。

第八十二章 又见故人

    杨琏微笑着没有说话,目光就像夜色下的萤火虫,有着独特的一面,非常吸引人。

    周娥皇擦了擦脸,看见杨琏一脸坏笑,忽然明白了杨琏为什么这样做。放下手,周娥皇低声道:“这一次陛下狩猎,实则是借机观看禁卫军的战斗力,神武军的将士合格通过了考试。可这一次狩猎实在是没有太大的意思。我们准备组织一次狩猎活动,杨公子参加吗?”

    杨琏看着她那双宛若秋水的眸子,点点头,笑道:“这一次是狩猎的,多半是京中的达官贵人的子弟吧。”

    周娥皇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杨琏,还没有告诉他,他怎么就知道了?

    杨琏不等周娥皇询问,笑着摆摆手,道:“周公子放心,这一次就算来的是老虎,我也能杀掉它。”

    周娥皇一瞬间失神了,想起杨琏在玄武湖边斩杀那条大蛇时候的英姿,她曾经以为,一个男人必须要优雅,博古通今,学富五车。在她身边的人,大多也都是这样的人,女子能歌善舞,男子会作词弹琴,可是杨琏算是一个另类,他会打仗,会在最危险的时候救了自己;也会在潇湘阁那种地方弹奏着不知名的乐曲。那些乐曲明明没有听过,偏偏那么好听,让周娥皇对杨琏充满了好奇。

    听见杨琏说这几次就算来了老虎他也不怕,周娥皇顿时觉得这个男人非常可靠,是值得信赖的。周娥皇点点头,道:“上次那条蛇好恐怖。”

    杨琏笑道:“只要周公子说一声,杨琏能做的,一定不会推辞。”

    “真的?”周娥皇脸上露出喜色。

    “真的,我杨琏绝不骗人。”杨琏坚定地点点头。

    周娥皇也用力点头,道:“你的话我可是记住了,你若是反悔,我可饶不了你。”

    杨琏伸出手掌,除了小指伸出,其他四个指头都卷了起来,“在我的家乡,有一个说法,答应了别人的事情,可以用勾小指来表示宣誓。”

    “宣誓?这倒是有趣。”周娥皇对杨琏没有恶感,也不觉得男女有别,因此没有想太多,同样伸出白皙的手掌,嫩嫩的小指与杨琏的手指勾在一起。

    “既然宣过誓了,以后你可不能后悔。”周娥皇又道。

    杨琏抽回了手掌,肌肤间还有那么一丝凉意和滑腻的感觉,“大丈夫做事,从来不会后悔。”杨琏眯起了眼睛,想起了很多事情。毕竟后悔也没有用了,人嘛,总要向前看朝前看。

    很快,有人来叫了周娥皇,同样是一个年轻的女子,长的虽然也不赖,但肯定比不上周娥皇,就是比怀柔郡主也差了太多。送走了两人,杨琏依旧沿着秦淮河前行,饱览了一顿秦淮河两岸的风光之后,杨琏踏着夕阳回到了客栈。

    看见杨琏回来,小二黑急忙走了上来,禀告道:“老爷,齐王来了。”

    “齐王?”杨琏不觉有些奇怪,大步走进了后院,齐王正在喝着茶水,一脸忧心忡忡的模样。

    “杨琏见过齐王。”杨琏过去施礼。

    “杨琏,你终于回来了。”齐王李景遂放下了茶杯,招手让杨琏坐下,又道:“这几日发生了一些事情,让本王很是不安。”

    “齐王,发生了什么事?”杨琏问道。

    齐王李景遂摇摇头,道:“这几日陛下召见本王,都是说同一件事。”顿了一顿,又道:“当年先帝驾崩,皇兄曾在先帝梓宫前发誓,兄终弟及,当初本王认为不过是一个玩笑,而且,本王与皇兄年纪相差不大,东平公正当青年,他日继任大位之人,反而是东平公比较合适一些。”

    “既然东平公合适,齐王又无意做储君,这储君之位,推掉了便是。”杨琏淡淡的道。

    “这……”齐王李景遂一句话被杨琏堵住,顿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半响这才开口道:“可是,东平公心胸狭窄,本王……”

    “齐王是怕东平公一旦成为天子,甚至成为储君,就会对齐王下手?”杨琏笑了笑,见齐王李景遂脸色一变,继续说道:“东平公还年轻,年少难免气盛,前些日子他能在比试的时候对我痛下杀手,证明他是一个不顾诺言之人。恐怕在他的眼中,亲情也算不了什么。”

    “齐王你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怀柔郡主考虑。所以齐王郁闷,迷茫,不知道该怎么办,是吗?”杨琏直接问道,有时候,单刀直入的效果反而更好。

    齐王李景遂闻言,脸色更加难看,整个人显得十分郁郁。杨琏心中微微叹息一声,这个李景遂,性格还是太过于软弱。

    “杨琏还记得当初齐王曾经来找过我,那时候我不过一介布衣。我记得告诉过齐王殿下,只有命运掌握在自己的手中,才会不被他人欺辱。而要将命运掌握在手中,只有壮大自己的实力,夺得更多的权利。齐王是皇室众人,恕我之言,古往今来,皇室的争斗最是残酷,远的不说,唐太宗李世民、唐玄宗李隆基,都是靠着政变获得了权利,进而登上九五之尊的高位。”

    “高处不胜寒,既然已经在这个位置上,有的事情不是你不想做,就不会发生。要想活的好,活得精彩,让身边的亲人不受到伤害,只有学那李世民,学那李隆基。齐王是聪慧之人,应该明白要怎样做吧?”

    杨琏说了一长串的话,也有些累了,定下心来,端起茶杯,慢慢喝了一口。李景遂最重要的心智不坚定,意志不够坚强,杨琏需要时不时鼓励他。

    齐王李景遂陷入了深思,其实不说唐太宗,不说唐玄宗,本朝如何建立,李景遂可是看在眼中,那些个龙争虎斗又怎会不知道?只是他生性懦弱,不习惯罢了。

    齐王还是很犹豫,这让杨琏暂时也没有太多的办法。两人又聊了片刻,齐王带着侍卫回府。

    杨琏洗漱过后,早早睡觉,还特意提醒小二黑不要来找自己。等到月芽上了中天,杨琏换了一身黑衣,朝着潇湘阁偷偷走去。一路上,躲过了巡逻的士兵,足足用了一个时辰的时间,才抵达潇湘阁外围。

    潇湘阁外,几乎是黑漆漆的一片,就是屋子里,也只有几盏灯亮着,毕竟这个时候,夜深人静,就算有客人,也是忙着办事,谁也没有注意到杨琏的到来。

    潇湘阁的地理杨琏已经熟记于心,曾忆龄住在二楼靠秦淮河那一排屋子的最里面,杨琏慢慢踱步过去的时候,发现曾忆龄的屋子已经熄了灯,想来是睡了。

    杨琏心中暗笑了一声,自己居然会做这种勾当,好像一个窃玉偷香的男人。杨琏正要翻墙爬楼,突然,他听见一阵细碎的脚步声,杨琏急忙躲在了暗处,细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听脚步声应该是一个女子的脚步声。

    那女子同样身着黑衣,显得十分神秘,只见她三两步靠近了曾忆龄的屋子,上下打量着。

    这是何人?杨琏心中暗忖,只见那女子从怀中掏出了抓钩,朝上一抛,钩子便牢牢地抓住了窗沿,女子非常麻利地朝上爬去,转眼就上了二楼。

    杨琏微微侧目,这个女子是什么人他已经来不及多想,立刻窜了起来,抢上几步,已经到了屋子边上,杨琏伸出手,抓住绳子向下用力一扯,只听咔嚓一声,窗沿被扯坏,爪子掉落了下来。

    女子只觉得手上一轻,又听见咔嚓一声轻响,立时知道大事不妙,但她并不惊慌,双脚在墙壁上一点,飞身落下。女子的身形十分轻盈,落地之际没有发出太大的响声,她身子一矮,卸掉了冲击力。

    杨琏回头看时,女子正皱着眉头,一双明亮的眸子抬起来,看着杨琏。

    杨琏也不多话,上前两步,伸出手去,就要去扯女子脸上的面纱。女子自然不会让杨琏轻松得手,忍着疼站起来,挡住杨琏的大手。但杨琏不仅力气大,手速更是快得惊人,那女子抵抗不住,脚腕又很疼,拆了不到五招,就落了下风。杨琏得势不饶人,猛攻女子。

    “啪!”一声脆响,两人手臂相交,女子疼的泪花在眼眶打转转,心想这真是一个野蛮人。

    杨琏伸出手去,趁她不备,抓下了女子脸上的黑纱。

    “啊,怎么是你?”杨琏不由失声,这个女子如此熟悉,让杨琏不由大吃一惊。

    女子听见杨琏的声音,也是愣了一愣,趁着杨琏一愣的功夫,最先反应过来,同样一把抓下杨琏脸上的黑纱,道:“怎么是你?”

    杨琏被她偷袭成功,索性以真面目示人,只是他非常纳闷,米诗薇来这里做什么?而且还打算翻墙去潇湘阁。杨琏正要说话,这时,附近杂乱脚步声响起,想来是有巡逻的士兵听见声音,匆匆赶来视察情况。

    杨琏暗叫了一声不妙,虽然他有了身份,是从五品的官员,但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还是黑衣人的打扮,显然值得怀疑。当即就要离开。米诗薇走了两步,不由“哎哟”一声,叫了出来,虽说她身手不错,但突然从二楼楼顶处掉下来,脚腕受伤,行动不便。

    杨琏回头看了她一眼,知道她不能落入巡逻士兵的手里,当即拦腰将她抱了起来,一阵小跑,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

第八十三章 是友非敌

    客栈内,杨琏放下了米诗薇,气喘吁吁地将她扔在软榻上。

    “你太胖了,该减肥了。”杨琏揉揉手臂,跑了好几里的路程,还要小心翼翼地注意巡逻的士兵,一点都不轻松。

    米诗薇皱起了眉头,杨琏随意将她扔到软榻上,让她很是生气:“你这人,怎能这样?”但是她根本无能为力,突然掉落下来,脚已经崴了,又与杨琏搏杀了数招,脚腕受损,行动不便,若不是杨琏抱着她回来,恐怕会被巡逻的士兵抓住。一想到这点,米诗薇又是无奈又是生气,怎么遇见杨琏,就没有好事?

    杨琏揉揉手臂,倒了一杯茶喝着:“我倒是很奇怪,你去那潇湘阁,究竟要做什么?”

    米诗薇丝毫也不退让,道:“我也好奇,你为什么也会在那里?”

    杨琏慢慢地靠近了她,打量着米诗薇,笑道:“让我猜一猜,你与那曾忆龄认识,而且关系匪浅。”

    米诗薇一愣,失声道:“你怎么……”说话间反应过来,警惕地道:“我与她有什么关系,与你何干?”

    杨琏哼了一声,道:“自然有关系,她似乎知道我是谁。”这个秘密米诗薇已经知道,杨琏也就没有隐瞒的必要。

    米诗薇有些吃惊,但还是摇摇头否认,道:“我并没有给她说过。”

    杨琏鼓掌笑道:“你俩果然认识。”

    米诗薇冷冷看了杨琏一眼,道:“这有什么稀奇?数年前,她在江边被人追杀,是我师傅救了她。”

    杨琏“嗯”了一声,慢慢踱步,道:“这就合理了,不过你今夜去找她到底有什么事,我倒是很好奇。”

    米诗薇扭过头,不说话,伸出手轻轻揉着脚腕,脚腕还有些疼。

    杨琏走出门外,打了一盆冰凉的井水,回到屋子,将帕子放入水中,细细地搓了,等到整个帕子都被浸透,又将帕子拧了个七分干,走到米诗薇身边,道:“受了伤,用冰水敷一敷最好了。可惜这时节,没有冰水,只有这种冷水可以试一试了。”

    米诗薇皱眉,道:“这种办法你是听谁说的?你走开,我的事情不要你管。”

    杨琏再不说话,将帕子放在肩头上,忽然伸出手,一把抓住了米诗薇的脚腕。

    “啊,你要做什么?”米诗薇吃了一惊,想要用脚去踢杨琏,但一只脚被杨琏抓住,另一只脚还有些疼,对杨琏根本毫无办法。米诗薇很是生气,娇喝一声,举拳打了过来。

    杨琏身子一侧,躲过了米诗薇的一击,一只手抓住她的手,笑道:“我为你治伤,你又是何必?”

    “你敢轻薄于我!”米诗薇咬着嘴唇,她想不到只是一年不见,杨琏居然如此厉害,力气这么大,她竟然挡不住。

    “姑娘多心了,我只是不想姑娘伤势更严重而已。”杨琏笑了笑,毫不客气将米诗薇脚上的锦袜抹了下来,米诗薇的脚很白,脚趾头晶莹剔透的样子,就像用玉雕刻而成,十分好看。

    不过,在洁白无瑕的脚上,有着一圈淡淡的红痕,杨琏指着她的脚腕,道:“你看,脚已经被崴了,若是不好好治疗,恐怕你这脚以后走路都不方便。”

    米诗薇这才发现脚腕红肿,听杨琏说的吓人,脸色不由一变,担心地看着杨琏,道:“能治好吗?”

    “这可难说。”杨琏摇摇头。

    米诗薇略作犹豫,道:“要怎样才能治好?”

    “只要你老老实实治病,也不是没有治好的机会。”杨琏说着,用帕子为她轻轻擦拭着脚,先用冷水敷了,又轻轻替她按摩,米诗薇咬着嘴唇,有些疼。

    杨琏为她用冰水敷了半响,米诗薇这才觉得舒服了很多,杨琏又为她盛了热水,擦了脸上的细汗。做完了这一切,杨琏将屋门带上,将门掩盖。米诗薇松了一口气,在这个陌生的环境,她有些不适应。毕竟是个女子,总有些事情要担心。

    这时杨琏突然推开门,道:“我就在屋外,有事你叫我。”

    米诗薇吓了一跳,接着便冷冷地点头,道:“快走,这儿不需要你。”

    杨琏淡淡一笑,又将门带上,米诗薇为什么会突然来这里,杨琏已经懒得在想了,米诗薇若是有意,一定会告诉他的。

    次日一早,杨琏起来,早早锻炼的时候,便看见米诗薇已经在院子里慢慢走路,虽然走的很慢。杨琏停下了脚步,道:“能走路了?”

    米诗薇点点头,对杨琏好感多了一份,虽然他有时候行动、言语有些轻薄,但在关键时候,总算没有趁人之危,米诗薇已经打定了主意,如果杨琏有什么不妥的举动,她就会杀了他。

    但杨琏还算君子,除了给自己用冰水敷伤口,再也没有其他举动。

    米诗薇点头之后,便看见杨琏跑了出去。米诗薇很是好奇,杨琏这一年来,每天都是这么锻炼?足足等了半个时辰,杨琏又回来,脸上挂着汗水,背上也都湿透了。杨琏将身上的沙袋取下,又打来冷水洗澡。杨琏脱衣服的时候,米诗薇倒是躲开了,心想这人怎能这样,当着自己的面就脱衣服?

    她哪里想得到,杨琏已经习惯了,根本没有多想。

    杨琏洗了澡,去客栈前端了馒头、稀饭等物过来,见米诗薇在桌子边坐下,笑道:“昨夜睡得还好吗?”

    米诗薇点点头,讥笑道:“还好,就是你那软榻上,还有一股汗味。”

    杨琏挠挠头,道:“有吗?一会我就让人换了褥子。”

    米诗薇摇摇头,道:“免了,今日我就去走了。”

    杨琏低头不语,将米粥、馒头放到米诗薇跟前,道:“快吃吧,待会我要去军营里。”

    米诗薇用手抓起一个馒头,慢慢吃着,馒头很软很白,入口很甜,稀饭也煮的稀烂,还加了瘦弱,味道很好。这一顿饭米诗薇居然吃了三个馒头,喝了一大碗稀饭,连她自己都觉得惊讶。

    杨琏吃完饭,这才问道:“你要去潇湘阁?我带你一程吧?”

    “怎么带?”米诗薇问道。

    “骑马。”杨琏说着,将院子里的高头大马牵了出来。南方很难有这等大马,杨琏很是爱惜。

    米诗薇看了一眼,摇摇头,道:“免了。”

    杨琏牵着战马慢慢靠近过去,看着米诗薇那张俊俏的脸蛋,忽然靠近了她。米诗薇警惕地后退了一步,却发现已经退到了墙边。杨琏松开了缰绳,缓步上前,两人的距离已经很近,甚至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你去找曾忆龄,不妨告诉她,我便是那个杨琏。”杨琏说道。

    米诗薇愣了一愣,摇摇头,道:“这对于我来说,并没有好处。我这一次来找她,只是告诉她一件事情,有人已经怀疑了她的身份。”

    “曾忆龄她究竟是什么人?”杨琏问道,这个问题他想了很久,可是根本没有半点信息,

    米诗薇摇摇头,道:“第一,我并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我之所以帮她,是因为当初答应了她,替她办几件事情。第二,就算我知道,也不会告诉你。”

    杨琏只是随口一问,也知道米诗薇必然不会随意将曾忆龄的身份透露出来,笑笑便离去。

    米诗薇见他离去,忽然觉得心中有些不忍,不免叫住了杨琏,道:“杨琏,昨夜你说她似乎知道你的身份,其实你也不用担心,我可以告诉你,她若是真的知道你的身份,不会害你,反而会帮助你。”

    杨琏回过头,脸上带着一丝不解:“当真如此?”

    “当真如此。”米诗薇回答。

    杨琏淡淡一笑,大步流星走出了屋子。去了军营,杨琏将心中的不解、疑惑统统放下,带兵进行训练,虽说不经历打仗难以造就一支精兵,但在平时,锻炼也是必不可少的。

    一日过去,杨琏刚刚回到客栈,小二黑便迎了上来,道:“老爷,今日有一个周公子派人送来请帖。”

    “原来是周娥皇。”杨琏心中想着,接过请帖,略略一看,原来是周娥皇派人送来消息,说是狩猎日期定在三日后,希望杨琏按时到达。字体俊秀,颇为好看,想来是周娥皇的字迹。

    杨琏回到屋子,亲笔写了一封书信,让明日小二黑交给来人。昨夜去潇湘阁没有办成事情,却意外碰见了米诗薇,杨琏料想米诗薇可能会给曾忆龄提到一些,恐怕曾忆龄有了准备,也就按下此事不表。

    第二日米诗薇不曾出现,曾忆龄也没有派人过来,看来是米诗薇没有将此事说出来,杨琏心中稍安,弄清楚曾忆龄究竟是什么人的事情倒也不是刻不容缓,毕竟此事不是他想知道就立刻得到搬到的。想到此,杨琏也就将心中的疑惑按下。

    三日后还有事情要做,虽说狩猎看起来简单,但依杨琏看来,还是有很多事情要做。这一次参加狩猎的大多是京城中的达官贵人或者是他们的子弟,杨琏有必要认识他们,为日后的的事情打下基础。说到底,在内,杨琏需要用较为温和的手段夺权,在外,他需要不断用军功壮大自己的实力,而这一切,他不可能一个人办到。

    杨吴灭亡不久,必然还有一部分忠于杨吴朝廷的人,这需要杨琏找到他们,聚集在自己的身边,才能办成大事。

第八十四章 兄弟不和

    杨琏早早请了假,边镐对杨琏也比较宽容,随便问了几句,答应了杨琏的告假,三日的时间几乎是转瞬,杨琏准备了长刀、弓箭,一大早出发,便去参加狩猎。

    依旧是去钟山一带狩猎,钟山地势广阔,虽然大部分是皇家狩猎场,但也有十余里的地盘是民间所用,这一次狩猎的地方便在这里。

    杨琏刚刚走出门,就见周娥皇、李从嘉沿着秦淮河走了过来。两人都骑着马,还带着两个跟班。杨琏匆匆瞥了一眼,就发现两人的骑术并不好,李从嘉还算勉强,周娥皇的战马走路已经几乎是横着走了。

    周娥皇还是身着男装,她有些手足无措,看别人骑马,非常麻利非常顺畅,怎么自己骑马就不成了?心中着实不解。李从嘉也是自顾不暇,哪里顾得上周娥皇?杨琏走上几步,他对安抚战马已经有了一定经验,靠近了周娥皇的小马,用手拍了拍它的头,低声说了几句什么,小马居然安静了下来。

    杨琏看似神乎其技的安抚让周娥皇吃惊不已,正要感谢,杨琏已经上了战马,带头朝着城外走去。狩猎的人都在北门集合,刚刚出了北门,杨琏就看见了不少熟人。

    “这场狩猎,当真是来头不小啊。”杨琏心中想着,目光不免看向了周娥皇,是她邀请自己来的,难道她也有什么目的不成?但当看见周娥皇清澈的脸庞,杨琏又否定了这种想法。

    李弘冀、周弘祚、朱令赟等人都在,看见杨琏来了,一个个都露出了很是诡异的笑容,杨琏倒是不惧,慢慢骑马靠了过去。

    “想不到狩猎大会居然能看见东平公,当真是失敬。”杨琏靠近了,朝着李弘冀施礼,笑容却是淡淡的,让李弘冀很是讨厌。

    李弘冀冷哼了一声,在钟山败给杨琏,是他的奇耻大辱,可是他又不能明目张胆地报仇,不然也太明显了一些。看见杨琏李弘冀心潮起伏,非常不平静,但又不愿与杨琏多说话,只得扭过头去看东边刚刚升起的太阳。

    杨琏见他不说话,微微一笑,转而看着周弘祚,同是神武军的将官,周弘祚明显与自己不合拍,看他与李弘冀在一起,很明显两人已经狼狈为奸了。

    “周指挥一段时间不见,居然清瘦了。”杨琏又道。

    周弘祚拱拱手,没好气地回答:“多谢杨指挥关心。”

    几人说话间,李从嘉和周娥皇赶到,李从嘉看见李弘冀有些紧张,道:“大、大哥。”

    “马都骑不好,还来狩猎?”李弘冀没好气,看了一眼六弟,又瞧了一眼周娥皇。听说父皇有与周宗结为亲家的心思,不知道是不是真?他虽然对女色没有十分的兴趣,但也不由多看了周娥皇两眼,六弟艳福不浅,这样一个娇滴滴的美人居然要嫁给这个没用的男人。

    李从嘉嘴唇蠕动,有这么一个强势的大哥,他实在有些憋屈。看见李弘冀如此毫不客气羞辱自家兄弟,杨琏忍不住道:“东平公你弓马娴熟,安定郡公自然是比不上的。可是毕竟是自家兄弟,你不叫他骑马射箭也就罢了,身为大哥出言讥讽,你就这点度量?”

    朱令赟闻言大怒,喝道:“杨琏,你这是什么意思?”

    “话已经说得如此明白,都虞候居然听不懂,看来没读过书。”杨琏淡淡一笑。

    周娥皇抬起螓首,明亮清澈地眼睛看了杨琏一眼,有些猜不透他究竟是个怎样的人,但不管怎样,他是一个不畏强权,会为朋友出头的人,而这,就足够了。

    李从嘉嘴唇蠕动,道:“大、大哥。”

    李弘冀冷笑了一声,看着李从嘉一脸懦弱的样子,道:“天下大乱未定,身为皇子,自当为国分忧。从嘉你看你的样子,哪里有一个男人的样子?”

    李从嘉涨红了脸,握紧了拳头,想要说什么,却最终垂下头。

    杨琏心中冷笑了一声,心想李从嘉虽然不算男人,不然日后也不会丢了国家,妻子更是惨遭凌辱,但以李弘冀的个性,内心猜忌,心胸狭窄,国家也是必亡的结局。

    杨琏想着的时候,忽然就听见一阵皮鞭声响,回头看时,一匹小红马冲了过来,小红马上的女子身着劲装,一副干练打扮,她手中舞动皮鞭,还是一贯的嚣张,正是齐王李景遂的宝贝女儿怀柔郡主。

    怀柔郡主显然没有想到杨琏也会在这里出现,看见杨琏不免就是一愣,道:“你怎么也来了?”

    杨琏朝着她施礼,道:“郡主好威风啊。”

    怀柔郡主得意洋洋,闻言又挥动了几下皮鞭,很有几分飒爽英姿。忽然看见李从嘉在一旁,低垂着头,双眼似乎红了的样子,不免好奇地问道:“六哥,你怎么哭了?”

    李从嘉闻言擦擦泪水,抬起头来,道:“我没有哭。”但眼圈依旧是红红的。

    杨琏半响无语,果然是三岁看老,李从嘉生性懦弱,想不到居然这就哭了,心理承受能力也太差了。

    周弘祚笑了起来,都说李从嘉一目双瞳,有天子之象,可是横看竖看,储君风头最劲的,是齐王和东平公,与这个动不动就哭的少年没有半点关系。

    李弘冀冷冷地看了一眼怀柔郡主,知道她一向嚣张,倒不想和她发生冲突,一个嚣张的小女孩而已,如果赢了,没有多大的面子,输了,面子更没有了,这一点李弘冀看得很清楚。

    李弘冀拍马而走,周弘祚、朱令赟两个跟班也跟着走了。杨琏眯起眼睛打量着三人离开的背影,一丝冷笑浮起。李弘冀锋芒毕露,不是好事,但对于杨琏来说,是好事。

    “听说孙宰相力挺东平公为储君,看他这副模样,若是成为储君,一旦登上九五之尊,不知道多少人遭殃。”杨琏淡淡的说道。

    李从嘉身子一顿,眯起眼睛打量着李弘冀离去的背影,咬着嘴唇,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杨琏说完,朝着前方走去,周娥皇、怀柔郡主向前走去。

    集合的地方就在前方两三里的地方,此时已经汇集了不少人,多半是朝廷重臣的子弟,杨琏目光扫过众人,这时,一个病怏怏的男子,骑着一匹瘦吗慢慢摇了过来,看他的模样,来一场大风,随时就能将他吹倒。

    “杨指挥,想不到在这里又看见了你。”病怏怏的男子说道,正是周本的大儿子,周弘祚的大哥周邺。

    “原来是周节度。”杨琏也朝着他施礼,周邺在卸任前,官居庐江节度使,因此杨琏如此称呼。

    周邺笑了笑,眸子里有些死气。这是一个病入膏肓的人,也不知道支撑他活下去的理由是什么,杨琏如此想着,却发现周邺定定地看着自己。

    “杨指挥,这场狩猎之后,可否到我府上一叙?”周邺邀请道。

    “既然是周节度邀请,敢不从命?”杨琏接受了邀请。

    周邺点头道:“好。”说着,骑着瘦马离开。

    怀柔郡主很是好奇,靠近了过来,道:“周邺和你说什么?”

    “没什么,他邀请我去他府上吃饭。”杨琏回应。

    怀柔郡主“嗯”了一声,道:“这个周邺值得信赖,倒是那周弘祚,要提防一些。”

    “为何?”杨琏问道。

    怀柔郡主低声道:“虽说当年周弘祚擒杀了前朝王爷杨濛,立下了大功,但他与父亲、兄长都是杨吴旧臣。杨吴被大唐取代,周本郁郁而终,周邺也丢了半条命,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父王和伯父虽然心中不说,但却是非常敬佩的,反而对周弘祚这等小人不满。”

    杨琏点头,这就是了,周弘祚能背叛杨吴,就能背叛南唐,就算他最终为国殉节,但在此时,谁又敢保证周弘祚忠心耿耿?

    这时人差不多到了,有人来清点了人数,该来的都来了,便组织着北行,连带着府上的家丁总共一百多人浩浩荡荡,沿着官道缓缓而行,李弘冀、朱令赟、周弘祚等人是意气风发,带着府上的家丁、亲卫在官道上横冲直撞,官道上来往的客商吓得不轻,纷纷躲避开来。

    怀柔郡主就像一个停不下嘴的喜鹊,与杨琏并肩而行,叽叽喳喳说着什么,周娥皇在杨琏身后,小心翼翼地控制着小马,不时抬起头看着怀柔郡主,内心有些羡慕,有些失望。

    杨琏微笑着听着,怀柔郡主还是没有多大的变化,数日不见,话更多了一些,也不知道是不是和自己许久不见的缘故?忽然想起身后的周娥皇来,回过头,看着她小心翼翼的模样,笑道:“周公子,马术你可要多练练了。”

    周娥皇咬着嘴唇,这些人里,就数杨琏最会骑马。她抬起头,目光充满希望地看着杨琏,道:“你能教我骑马吗?”

    杨琏一愣,旋即一笑,道:“如果周公子愿意学,杨琏非常荣幸。”

    周娥皇眼睛亮了起来,嘴角也浮起了一丝迷人的笑容,她用力地点点头,道:“那就从现在开始吧。”

    杨琏略作沉吟,道:“到了狩猎之地再教吧。”

    周娥皇眼中微微失落,“哦”了一声,却没有注意到这个时候的人太多。

    杨琏一指前方,笑道:“你看,东平公他们走得太快,已经看不见人影了,我们已经落在了最后面了。”

    周娥皇四周看了一眼,的确,这一百多号人里,就数他们最慢了,当即点点头,道:“好。”

第八十五章 打猎

    到了驻地的时候,太阳还不毒辣,树上还有着露水,正沿着叶脉流淌,众人的来到踏破了钟山的宁静,静鸟飞起,在空中盘旋鸣叫着。家丁和亲兵们都忙碌了起来,扎帐篷,捡柴生篝火等等。

    杨琏从战马上取下包裹,正要扎帐篷,怀柔郡主带着家丁过来了,指着杨琏,道:“就在这里,让他驻扎在我的身边。”

    绿裳一愣,道:“郡主,他可是臭男人。”

    “臭男人怎么了?靠近他安全一点。”怀柔郡主说道,一脸理所当然的样子。

    绿裳“哦”了一声,也就不再说话,指挥着几名侍从忙碌着。几名侍卫连带着杨琏的帐篷也扎了起来。杨琏看了几眼,便放下了心,这几名侍卫扎帐篷的本事还是有的。

    收拾了下东西,杨琏检查了装备,准备出发。

    这场狩猎完全是自主的行为,百余号人有七八十人是下人、家丁,大多留下来在营地里做事,只有少部分的人才出去狩猎。人人都准备着,狩猎必要的工具都要带着。

    杨琏看了看李从嘉,顿时觉得头疼,自己这一组,似乎没有几个厉害的。周娥皇自然不用说了,她纯粹是来玩;李从嘉骑马都骑不稳,想来射箭也是不会的。至于怀柔郡主,多半也不会射箭。

    不过周娥皇、怀柔郡主兴致勃勃,杨琏也不必泼冷水,倒是李从嘉低着头,想来是被李弘冀骂了一顿,有些不高兴,提不起精神来。

    远处,李弘冀、周弘祚、朱令赟等人先后出发,策马奔腾,倒有几分快意。一群人呼啸而出,马蹄声响彻在山间,不少小动物被惊走。杨琏看了轻轻摇头,这些家伙,真的是来打猎的吗?

    等了片刻,几人都准备好了,怀柔郡主、李从嘉身边的侍卫有些不放心,各自来了两人在身后远远地跟着。

    杨琏走的很慢,其实狩猎有时候并不是真的要去狩猎,此时杨琏算是明白了,周娥皇说的狩猎其实是京城内达官贵人及其子弟的交流方式,而且其中的人多半是年轻人,有男有女,算是一种另类的相亲。想通了此节,杨琏倒也不急,慢慢策马而行。

    怀柔郡主离杨琏不过一两步的距离,她骑着小红马昂首挺胸,手中皮鞭不时在半空舞动,很是嚣张跋扈,符合她的性格。在两人身后,是李从嘉和周娥皇,两人骑马都比较慢,小心翼翼地跟在身后。

    怀柔郡主不时偷偷看着杨琏,见他身材高大,身上穿着皮甲,背上背着弓箭,腰间还挎着长刀,内心不由讥笑了两声,心想果然是土包子,打扮成这样,难不成是去打仗?

    杨琏却在想着心事,这时,前方一匹瘦马慢慢摇了过来,正是在家养病的周邺,看见杨琏忙走了上来,笑道:“杨指挥,打猎能否带着我?”

    怀柔郡主皱皱眉,道:“你怎么不跟着周弘祚?”

    “道不同不相为谋。弘祚虽然与我是兄弟,但也仅局限于此。他日,说不定他走他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周邺回答,目光却看着杨琏,似乎这话不是回答怀柔郡主,而是在回答杨琏。

    杨琏微微侧目,并不多说话,怀柔郡主冷哼了一声,道:“这话倒是不错,你与那周弘祚的确有几分不同。既然如此,你就跟着我们吧。”

    周邺微微一笑,拱拱手,道:“多谢杨指挥。”

    怀柔郡主瞪大了眼睛,道:“是我允许你的,你谢杨琏做什么?”

    周邺不说话,而是微笑着看着杨琏。

    杨琏点头,道:“走吧。”这个周邺倒是有些意思,杨琏有些奇怪,难道周邺的心中,还有着故国吗?

    周邺慢慢策马而行,在杨琏的另一侧并肩而行,周邺忽然一抬手,指着前方,道:“钟山,自然是龙气汇集之地,祖龙来到此地,大为惊讶,因此派人毁了龙脉。可是,纵然是如此,金陵依然人杰地灵,汉末的吴、南北朝的宋齐梁陈等皆定都在此。可惜,金陵虽然有龙气,终究抵不过北朝。”

    “自秦以来,多是关中、河北一统天下,刘邦、杨坚、李渊都是以关中一统天下,而刘秀则是以河北起家。南朝虽然也有鼎盛之时,但终究不过是昙花一现。杨指挥,依你之见,又当如何?”

    周邺似乎是考验杨琏而来,突然问出了这个问题。

    杨琏眯起了眼睛,笑道:“虽说南朝北伐有着劣势,但当年宋帝气吞万里如虎,也曾拿下关中、中原,若不是后方不稳,恐怕就能收复旧山河。”杨琏指的是代晋的刘裕,当年刘裕以寒门之身,逐渐登上东晋的历史舞台,他的北伐差一点就成功。

    在杨琏的记忆里,元末朱元璋、民国时期都是北伐成功的范例,不过那时有特殊的因素在,********比较大,加上领导者的英明,总算北伐成功。除了这两次,刘裕算半次,毕竟他打下了关中和洛阳一带。不过除了这三次,在杨琏印象里,似乎是没有了。

    “那以杨指挥之见,该如何呢?”周邺又问。

    “周节度这是在考验我吗?”杨琏淡淡一笑,倒也不介意,继续说道:“朱温取代大唐之后,北方政权更迭频频,先是梁、唐,如今晋已灭,刘知远正在收复中原。窃以为,这一次契丹人灭了晋国,但中原人群起反抗,耶律德光病死在回国的路上。刘知远以太原一地起家,势力并不大,可是短短数月,就得到百姓的拥护。”

    “为何?其实道理很简单,中原没有一个强大的政权,不然,他一个沙陀人何德何能,居然能入主中原?可惜,我曾经上书天子,建议派偏师北上,只要打着大唐的名号,百姓不说箪食壶浆,至少也会念着大唐曾经的强大,收复洛阳、汴梁等地,几乎不费力气,只要能拿下中原、山东,两淮便能得到庇护。关中经历了多年的战乱,民生凋敝,李守贞、王景崇等人虽然有一定实力,但不足以割据一方。恐怕暂时只会蛰伏。”

    “只要先占据了中原、山东,假以时日,真正掌控河北、关中并不是难事。”杨琏说着叹息了一声,心中有无限遗憾。这些日子以来,杨琏恶补了不少地理、军事知识,又结合后世知道的一些事情,这番话说来,倒思路清晰。

    周邺微微侧目,两淮历来是江南的屏障,而两淮的屏障则是山东、中原。可是中原又是四战之地,要想守住中原,至少要得到荆襄、山东作为两翼,当然如果能占据关中,是最好的。周邺久经沙场,又跟随杨吴太祖武皇帝多年,这些道理就算不会分析,也听旁人谈过,自然是明白的。

    “这个杨琏,倒是有些见识。”周邺心中想着,对杨琏的满意多了几分。

    怀柔郡主有些不满意了,嘟着嘴,明明是来狩猎、游玩,说什么国家大事?

    几人在一片平地上停下,杨琏下了战马,将战马拴在树上,手中拿着弓箭,准备打几只兔子,怀柔郡主跟了过来,手中也拎着一张短弓。

    “我也要去。”怀柔郡主说道。

    杨琏想了想,这一带应该只有兔子、鹿等动物,应该不会有太大的危险,当即点头答应。回头看了一眼周娥皇,见她正与李从嘉说着什么,便走了过去,道:“我去打几只野味当做午餐,你们就在这里,不要乱走。”

    周娥皇抬起明眸瞧了杨琏一眼,又低下了头,眸子里满是失望,但她什么也没说。听见杨琏离开的脚步声,周娥皇这才抬起头,看见怀柔郡主跟在杨琏身后,手中拿着一把短弓,一副快乐的样子,周娥皇羡慕极了。她第一次觉得自己学的那些个琴棋书画,没有太大的用处。

    怀柔郡主说是打猎,但当她在这片草地上走着的时候,看见草地上,不时有兔子在快乐地吃着草的时候,心中更加高兴。可是她箭法太差,射了几箭,也就放弃了。

    倒是杨琏四处寻找着目标,心想最好能打一头鹿或者是羊之类的,也就够了。

    怀柔郡主自顾打猎,离杨琏便有了一段距离。怀柔郡主突然发现了一只兔子,兔子埋在草丛里,身子轻轻抽搐着。洁白如雪的兔子煞是好看,怀柔郡主上前一步,那兔子依旧没有动,瞪着黑漆漆的眼睛看着怀柔郡主。

    怀柔郡主登时有了怜悯之心,毕竟是个女子,喜欢美好的一切,虽然刚才还在叫嚣着要打猎,但看见兔子如此可爱,顿时将打猎的心思都抛到了九霄云外。

    双手捧起兔子,兔子腿上的鲜血流下,染红了怀柔郡主洁白的手指,“呀!你怎么受伤了。”怀柔郡主惊讶地叫了一声,这才发现兔子受了伤,想要用手去捂住兔子的伤口。

    兔子吃痛,后腿一蹬,向前跑去。

    “小兔,不要跑!”怀柔郡主急了,站起身来,朝着兔子追了过去,可是兔子虽然受伤,跑起来一点都不慢,怀柔郡主跑了十几步,依旧没有追上兔子。

    “小兔,我带你回去疗伤。”怀柔郡主又道,洁白光滑的额头上全是细汗,她加快了速度,眼看着离小兔越来越近了,怀柔郡主大喜,见兔子似乎累了,又趴在草丛里休息,便蹑手蹑脚靠近了它。

    “小兔,乖,不要再跑了。”怀柔郡主低声,慢慢蹲了下去。

    就在这时,一支箭羽激射而来,插在怀柔郡主两步外的地方。

第八十六章 虎爪,又见虎爪!

    突如其来的一箭虽然没有射中怀柔郡主,但她却被吓了一跳,这支箭羽离她太近,若是偏离少许,就能要了她的性命。怀柔郡主抬起头,只见前方一个骑士又在张弓搭箭。

    这人身着皮甲,看起来像军中的士兵,他的食指上全是老茧,不知道射出多少支箭羽,那人看见怀柔郡主,依旧搭箭,远远地射了出来。怀柔郡主惊呆了,她怎么也想不明白,那个人明明看见了自己,居然还一箭射来?

    手中的小白兔已经脱手而出,艰难地蹦走,留下怀柔郡主一脸呆滞地看着前方,箭簇闪亮,破风而来,离怀柔郡主越来越近。忽然,怀柔郡主反应过来,尖叫了一声,但是她双股战战,一时间根本躲不开。

    箭簇上的倒勾已经能够清晰看见,若是被射中,就算不死,肉也要掉一块,怀柔郡主闭上了眼睛,身子微微颤抖,已经害怕到了极点。然而,等了片刻,预想中的箭羽并没有射中她。怀柔郡主疑惑地睁开了眼睛。

    前方,杨琏手中提着长刀,地上有一支断箭,正是他及时的出现,将箭羽劈成了两半,怀柔郡主松了一口气,又是杨琏救了她。

    骑在战马上的杨琏眯起了眼睛,那个人即使不认识怀柔郡主,但可以肯定的是,他不可能看不见怀柔郡主!而在看见的情况下,此人依旧射出了箭羽,如果不是想要蓄意杀怀柔郡主,那么便是一个心狠手辣的杀人魔王。

    “你在这里,小心些,不要走!”杨琏吩咐,说着,策马朝着那个人奔了过去。

    那人同样吃了一惊,他想不到杨琏突然出现,让他杀死怀柔郡主的计划落空,看见杨琏冲来,那人略略犹豫,最终还是冲了上去,如果能杀死杨琏,那也是极好的。

    清脆的马蹄声响起,两人都朝着对方冲锋,杨琏握紧了长刀,一连劈落了那人射来的两支箭羽,那人有些惊讶杨琏的刀法和力度都出奇的厉害,这时距离已经近了,射箭威力不大,他立刻将身后的长矛抽了出来。

    “杀!”两人兵刃相交,发出一声轻响。杨琏手中的长刀砍中那人枪身,竟然砍出了一道裂缝。

    那人吃了一惊,想不到杨琏的长刀竟然如此锋利,心中一紧张,长矛断成了两截。那人意识到杨琏的厉害,拨马朝着前方就跑,怀柔郡主在前方。她可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只要能杀死了她,最好不过。

    杨琏见他朝着后方匆从而走,当下大为惊讶,忙拨转马头,追了上去。杨琏的马快,很快就追了上去,那人大吃一惊,回身就是一箭。杨琏用长刀拨开,同样回敬他一箭。

    两人在前方厮杀,怀柔郡主一颗心无比紧张,对那人十分怨恨,握紧了拳头,希望杨琏能将那人杀死。果然,杨琏不负众望,与那人厮杀了二十多个回合,一刀砍中那人胸口。那人斜斜栽倒,趴在地上,身子微微颤动。

    杨琏没有放松警惕,冷冷地注视着他,忽然将弓箭取了下来,刷刷两箭,射中那人手臂。箭羽没入土中,就算那人想要使诈,也是不能了。杨琏跳下战马,走到那边身边,用长刀拨弄着他的身体。

    那人喉结忽然发出一阵响声,杨琏吃了一惊,这人是要自杀啊。忙上前将他的身子翻过来,仔细一看,原来是吞下了毒药,药性很是猛烈,瞬间身子抖了几下,脸色变得极为恐怖,眼珠也凸起,看起来非常吓人。

    “你不能死,是谁派你来的!”杨琏上前一步,抓住那人的衣襟,想要救他,但已经晚了,那人头一斜,倒在了地上。

    还是晚了一步,杨琏心中叹息一声,心中越加疑惑,这个人为什么要杀郡主?这时,怀柔郡主走了过来,远远地道:“杨琏,你没事吧。”

    “不要过来!”杨琏喝道。这个人的死相很是恐怖,到现在不过片刻时间,脸色居然变得黑如墨汁,也不知道是什么毒居然如此厉害。

    怀柔郡主却以为杨琏受了伤,十分担心地跑了上来,当看见那人的脸,顿时小脸煞白,差一点吐了出来。

    “回头,我没事。”杨琏简短地下达命令。

    怀柔郡主忙回过头,不再看杨琏。

    杨琏深深呼吸了一口气,仔细看时,那人脖子上的肌肤也都变成了黑色,也不知道是眼镜蛇的毒要是其他。杨琏再向下看,忽然心中一动,将那人的皮甲撕开。

    当那人的胸口和胳膊露出来之后,杨琏不由愣住了,在这人的胸口上,雕刻着一只栩栩如生的虎爪,与当初那名太湖水贼身上的印记几乎是同出一辙!这绝对不是巧合,杨琏心中想着,又将皮甲撕开,仔细地看着。

    苏州百姓传言,太湖水贼是受到南唐支持的恶势力,如此看来,似乎有些道理。杨琏又仔细看了看,这人身着皮甲,弓箭也极为精良,从他的装备来看,虽然不是军制,但也比军制差不了多少。

    “今日不要狩猎了,走!”杨琏果断作出了选择,此人在这里伏击,绝对是有预谋的,狩猎再重要,也重要不过性命,杨琏不会拿自己的命,拿别人的命去轻易送死。

    将那人绑在战马后,杨琏叫上怀柔郡主准备回去。

    怀柔郡主蹲在地上,吐个不停。她是温室里娇柔的花朵,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贵族女子,突然遇见这种情况,年轻的她承受不住也是常理。杨琏不敢久留,将她抱上战马,又牵着小红马奔回驻地。

    驻地一片忙碌,许多家丁都在忙着做饭做菜,有的人抓到了猎物,正在开膛破肚,清洗着猎物。绿裳老远看见杨琏,奔了过来,道:“杨将军。”

    杨琏神色凝重,道:“快收拾东西,走!”

    “为什么?”绿裳瞪圆了眼睛。

    “不要那么多话。”杨琏眼睛一瞪,颇为吓人。

    绿裳不敢多说,忙奔了回去,这时怀柔郡主的脸色好了一些,杨琏取了水给怀柔郡主喝,温水下肚,怀柔郡主脸色好了许多。

    “郡主,我怀疑有人想要对付我们,这个人,似乎和太湖水贼有些关联。此地不能久留,先回金陵再说。”杨琏低声说道。

    怀柔郡主缓过气来,此时她六神无主,只得点点头,道:“我听你的便是。”

    杨琏将水囊递给她,站起身来,走到周娥皇身边,低声道:“周公子,刚才怀柔郡主遇伏,绝非偶然事件,如今这里很危险,我与郡主先要回去,周公子是要回去还在呆在这里?”

    周娥皇听说怀柔郡主遇伏,顿时脸色一变,有些后怕地道:“我和你们一起走!”

    “简单收拾一下,帐篷就留在这里,吸引旁人。”杨琏低声。

    周娥皇点点头,又道:“六皇子不知哪里去了,是否知会他一声。”

    “来不及了,敌人在暗,不知道什么时候还会发动袭击,早走一步,便少一些危险。六皇子的身份摆在哪里,想来没有人敢动手。而且他的身边还有数名侍卫。”杨琏说到。

    周娥皇想想也对,六皇子的身份一般人谁敢惹?当即站起身来,招呼着侍女,一行人骑着马儿,几乎什么都不带,匆匆而行。

    回到金陵正是响午时分,以怀柔郡主的身份进城自然是毫无阻力,即使杨琏的战马后拖着一个人是那么的奇怪——但杨琏同时拿出神武军指挥使令牌的时候,守门的士兵都怂了,堆起笑脸将怀柔郡主、杨琏送入了城中。

    杨琏先是顺路将周娥皇送回了府上,恰好周宗不在,不然看见杨琏送回周娥皇,恐怕少不了一阵哆嗦。杨琏目送周娥皇进屋,这才放下一颗心,然后带着怀柔郡主回齐王府。

    齐王李景遂正在府上逗鸟,作为一个王爷,李景遂的兴趣不多,诗词、逗鸟算是其中最为喜欢的两个,这也是处理政务后娱乐的方式,这时的李景遂刚刚处理了几件事情,正一边逗鸟一边思考着事情。

    北方大乱,刘知远趁机入主中原,而契丹国主耶律德光身死,令北方的局势更加混乱,此时李景遂才明白杨琏的进言何其有道理。至少从刘知远的发迹来看,他几乎没有经历大战,就收复了中原大部分的地区,余下的地方虽然也有军阀,但这些军阀多半唐末就存在了,只要不逼迫过分,他们是不会造反的。

    “痛失良机啊!”李景遂的心中想着,又觉得自己当真是短视,如果当初坚持,听从了杨琏的意见,指不定已经收复了洛阳、汴梁等地。大唐的声威必将重新恢复。

    可是,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刘知远也算暂时稳定了下来,与汉朝作战并不是良策,再说还有吴越国在一旁虎视眈眈呢,大唐决不能腹背受敌,还是要静观中原变化,只是如今看来,恐怕再也没有这种良机了。

    不过,让李景遂微微心安的是,淮北陷入了混乱之中,不少人派来使者带着重礼,表示愿意归附大唐。这表示大唐在各方势力的眼中,还是有一定实力的。李景遂考虑要不要将淮北纳入大唐的势力范围。如果拥有了淮北,淮南便能得到庇护。

    淮南稳定,赋税增加,国库即将枯竭的情况得到缓解,大唐朝廷各方面的用度,也便有了更为充裕的调度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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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 幕后主使

    “父王!”李景遂正在想着事情的时候,突然响起了怀柔郡主的声音。

    李景遂抬起头,放下鸟笼,看着心爱的女儿,疑惑地道:“怀柔,你不是出去狩猎了吗?怎么现在就回来了?”

    怀柔郡主扑到李景遂的怀里,哭泣着,今日的事情吓坏了她,毕竟这一次比起上次的事情来得更为突然,更为恐怖。那人分明是要了她的命,如果不是杨琏及时出现,恐怕她已经死了。

    李景遂从来没有看见女儿如此,忙安慰着她,道:“怀柔有什么事情尽管告诉父王,父王一定为你做主。”

    这时,他看见了杨琏,身后还跟着几名侍卫,正抬着一个人进来。李景遂微微诧异,尽管不明白,还是让人带走了怀柔郡主。

    “杨琏见过齐王!”杨琏施礼,这是两名侍卫将尸体放下。

    齐王李景遂有些奇怪地看着杨琏,问道:“杨琏,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齐王,这一次狩猎,我也在其中。恰逢遇见了怀柔郡主。”杨琏说着,靠近了李景遂,低声说道:“可是就在狩猎之时,怀柔郡主竟然遇刺。”

    “什么?”齐王李景遂闻言眼睛一瞪,低喝道:“是什么人,这么大胆。”

    “暂时还不知,此人被我斩落马下,服毒身亡。因此未能拷问出他究竟是受何人指派而来。”杨琏颇为遗憾地摇摇头。

    李景遂冷哼了一声,走上几步,当看见那人脸色乌黑,口角有白沫流出,顿时眉头一皱,这个人太恐怖,为了守秘,不惜自杀,而且是以这种方式。

    “此人的身上有一只虎爪,不知有什么含义。”杨琏又道,看着李景遂,试图从他的眼神里看出一些端倪。

    李景遂强忍着内心的愤怒,蹲下身子,撕开了尸体的皮甲,看着虎爪,摇摇头,道:“这只虎爪本王没有见过,不知道是哪里人,会不会,是吴越那边派来的人?”

    杨琏摇摇头,道:“应该不是,吴越国主已死,新主刚刚上位,权臣胡进思掌握大权,可以说内斗不已,吴越国暂时没有来大唐捣乱的想法。”

    “那是什么人?”李景遂不觉奇怪。

    “杨琏暂时也不知。”杨琏并没有将太湖水贼的事情说出来,他不确定太湖水贼的事情李景遂知道多少,如果贸然说出来,恐怕会有不好的后果。

    李景遂闻言站起身来,习惯性踱步,走了几步,道:“将此人移交京兆尹,务必让他查出真相。”

    “诺!”两名亲兵应着,抬着死尸走了出去。

    杨琏看着他,道:“齐王,从种种迹象来看,虽然无法确定主使者,但此人知道郡主出去狩猎的时间,甚至还暗中准备,证明此人非常熟悉郡主的活动,十之**是熟人。”

    “熟人?”李景遂身子一震,疑惑地看着杨琏,失声道:“你是说……”

    “杨琏不敢说便是此人,但他同样也去狩猎,至少对郡主,对我的行踪是十分了解的。”杨琏解释。

    李景遂冷哼了一声,道:“他当真丧心病狂,做出这等事情来,我必然饶不过他。”泥菩萨也有脾气,更何况李璟是堂堂的亲王,爱女差一点被人杀死,怎能不怒?

    “齐王将此人移交京兆尹,依我之见,恐怕得不到结果。”杨琏又道。

    “京兆尹敢包庇烦人?”李景遂还是十分愤怒。

    杨琏摇摇头,道:“包庇到不至于,毕竟怀柔郡主遇刺,还是在金陵附近遇刺,京兆尹怎么都推脱不掉。只是犯人是死士,情况不对就立刻服毒自杀,想要从他的身上找到线索,恐怕有些难。”

    “那也不能这样就算了。”李景遂握紧了拳头。

    “齐王不妨面禀陛下,陛下必然会严令京兆尹严查,说不定刺客那边会露出蛛丝马迹。”杨琏又道。

    李景遂眼睛一亮,忙点头道:“正当如此,我立刻就进宫,面禀皇兄。”说着,也不等杨琏回答,急匆匆让人备马,又让杨琏留在齐王府等待消息,匆匆离开了齐王府。

    杨琏不免踱步,在这一世,他也养成了这个习惯,虎爪组织居然在金陵出现,证明他们势力庞大,而想要组织这么一个庞大的势力,必然要有雄厚的经济支撑,尤其是他们的装备堪称精良,消耗更大。

    这个组织很有可能是京中某个达官贵人的部下,而齐王不可能派人杀自己的女儿,因此可以将他排除,余下的,有胆量杀怀柔郡主的,便只有李弘冀一人,只有他才会仗着皇长子的身份,仗着母亲是皇后,与齐王叫板。而且在他的身后,还有孙晟、韩熙载等人支持。

    不过这一切都是猜测,杨琏没有十足的把握,这时候,他想起了一个人,或许她能有一些线索,当即心中打定了主意,齐王府的事情一了,就去问问那人,知不知道虎爪这个组织?

    怀柔郡主这时已经洗漱了,换了一身干净衣裳,人虽然还有些害怕,但明显精神了许多,看见杨琏,心中有说不出的感觉,这是一种依赖,她几次被杨琏救下,说不感激是假的,她是一只高傲的孔雀,不会轻易低下头。

    “郡主没事了就好。”杨琏笑着道。

    怀柔郡主点点头,道:“这一次又多亏了你。”说着,左右看了一眼,问道:“父王呢?”

    “郡主遇刺,这是何等大事?齐王心中不忿,已经进宫面圣去了。”杨琏回答。

    “哦。”怀柔郡主说道,垂下了眼帘。

    杨琏见她兴致不高,便笑着为他说笑话,讲的是“像屁一样放了的故事”,只是杨琏改头换面,将人名全部换了。怀柔郡主听了,嗔道:“你真低俗。”

    “杨琏本来就是一介武夫,自然是低俗之人,哪能入了郡主的法眼?”杨琏也不介意别人这样说他,至少武夫这个形象,与前朝旧太子一点都不像。

    怀柔郡主摇摇头,道:“你可不是,能弹出那样优美曲子的人,怎么可能是一个纯粹的武夫?”说着,脸色微微一红,又觉得不太好,匆匆退了下去。

    杨琏继续喝着茶叶,直到傍晚时分,齐王李景遂这才回来,见了杨琏,道:“本王已经将士兵禀告皇兄,皇兄听了,大为震怒,表示会让京兆尹彻查。”

    “希望能尽快查出结果。”杨琏点头。

    两人又聊了片刻,先是说了怀柔郡主的事情,接着,齐王李景遂话锋一转,对大唐北上的事情充满了遗憾,这或许是最后的机会,一旦失去,就很难再找回来。

    杨琏费力地想着,刘知远建立后汉,好像没多久就死了,他的儿子不成器,杀了郭威一家,迫使郭威造反,后周建立之后,虽然存在的时间也不长,但柴荣可谓五代时期的第一明君,在他的掌控下,后周无论是经济还是政治、军事都得到长足的发展,灭佛之后更是国立大增,为宋奠定了统一南方的基础。

    刘知远的根基不牢,各方都还有拥兵自重的节度使,他们之间必然有矛盾,或许刘知远在的时候还能弹压,但一旦刘知远去世,那些个骄兵悍将未免没有想法。

    想到此,杨琏忙道:“齐王如今总督天下兵马,虽说如今不是用兵之时,但总要勤练兵马,积极备战,一旦北方有变,便可挥师北上,夺取中原。”

    齐王李景遂点点头,道:“此言甚合本王心意。另外,本王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杨琏问道。

    “淮北群盗纷纷派人来大唐送礼,想要依靠大唐,此事本王已经禀告皇兄,就等着他拿主意了。”齐王李景遂眯起了眼睛笑道。

    杨琏有些激动地道:“齐王,淮北重地,一向为中原势力掌控,由于山高水远,大唐鞭长莫及,如今淮北群盗有了投靠之意,不妨令一员上将北上,同时许以淮北群盗高官厚禄,如此,淮北为大唐掌控,日后夺取山东,便方便了许多。”

    齐王李景遂眯起眼睛看着他,他相信,这是杨琏的肺腑之言,情况也正如杨琏这般所说,收复淮北获利极大,但有一点也需要考虑,淮北多山,民风彪悍,若是治理不当,恐怕会归而复叛。那是,大唐需要拿出相当一部分的钱粮、兵力在淮北。又有利益的同时,也有弊端,就看陛下如何决策了。

    两人聊到戌时,肚子都饿了,杨琏就在齐王府上用餐,吃过饭之后,便起身告辞。齐王李景遂心疼爱女,事情办完,便去陪她。杨琏踏着夜色回到客栈,刚刚进屋,就感觉到了一丝不同。

    环顾了一眼四周,杨琏朗声道:“什么人,出来吧。”

    “你果然十分警惕。”一个人走了出来,杨琏定睛一看,正是米诗薇,只见她脸上带着一丝怒色,正恶狠狠地盯着自己。

    杨琏挠挠头,自己好像没有得罪过她吧?“米姑娘,你的脸色似乎不好看啊,难道是脚伤又犯了?”

    杨琏不提这个还好,一提米诗薇更加生气,她手一抬,指着杨琏,道:“你还说,不是你,我会受伤?而且你还假意蒙骗我,说什么脚会断,借机占我的便宜,当真是无耻之极。”

    杨琏咳嗽一声,十分无奈地摆摆手,道:“哪有,我这不是关心则乱,又因为吓着了你,一时乱了方寸。”

    “油嘴滑舌。”米诗薇很是不屑。

第八十八章 志同道合

    杨琏微微一笑,米诗薇来到这里,绝非是来找自己麻烦的,主要目的应该还在其他。

    米诗薇看见杨琏笑着,秀眉更是皱起,对杨琏的态度更是不满。这个男人的笑容有些轻浮,让她很是不喜,可是,她又对杨琏的复国大计充满了兴趣,让她有一种难言的情绪在其中。

    杨琏自顾倒了一杯茶水喝着,又道:“米姑娘,可是曾忆龄想见我?”

    米诗薇不由后退了两步,带着不可思议的表情看着杨琏,道:“你,你怎么知道?”

    杨琏笑道:“你猜?”

    米诗薇瞪了杨琏一眼,道:“你不想说便算了,我不想猜。”

    “怎么一点耐心都没有?”杨琏笑道,将茶杯当下,微微叹息了一声,道:“其实也很简单,这么晚了,你来这里总不会是要看我睡觉吧?”

    “无耻,谁看你睡觉?”米诗薇脸色一红。从曾忆龄的口中,这个男人应该是博学多才,彬彬有礼的人,为何与自己说话的时候,总是如此轻薄?

    杨琏又道:“曾忆龄让你来,究竟想要做什么?揭穿我的身份?尚或是要敲诈?”

    米诗薇摇摇头,道:“怎么可能,如果真要揭穿你的身份,我早就这么做了。更何况曾忆龄还不知道你的真实身份。”

    “那么,她找我做什么?”杨琏不紧不慢的问道。那日曾忆龄与杨琏试探了一场,杨琏便知道,曾忆龄的身份不简单,可是到底如何不简单,杨琏并不知道。

    如今曾忆龄让米诗薇来找自己,证明了一点,至少她不想与杨琏闹得太僵,因为对于杨琏来说,米诗薇是值得信任的。

    “此事我也不清楚。”米诗薇摇摇头,她的确不太清楚,但她能看得出来,曾忆龄除了对杨琏好奇之外,肯定是没有敌意的。因为曾忆龄说起前朝旧事的时候,言语中充满了惋惜,她对杨吴的武皇帝很是敬仰。

    的确,杨行密能从寒门做起,逐渐成为江南地区最大的势力,有他厉害的一面,至少在唐末混乱的环境下,杨行密稳定了江南局势,还在极为困难的情况下,拿出军粮赈灾,救治百姓,光凭这一点,杨行密就值得让人尊敬。而他的后人,却被他救了的孩子囚禁、鸠杀,这点更是让人惋惜。

    曾忆龄的心思杨琏和米诗薇都不清楚,他们只能透过只言片语来猜测。米诗薇认为曾忆龄是好人,所以她自告奋勇前来游说,想要替两人办好事,希望杨琏得到帮助,复国成功。

    “既然你不清楚,我为何要去应约?”杨琏笑道。

    米诗薇摇摇头,道:“曾忆龄是值得信任的人,你要相信我,绝对不会坑你。”

    杨琏摇摇头:“我只相信自己,旁人都不相信。”

    米诗薇叹息了一声,迈步正要走,杨琏是个有主见的人,恐怕她难以劝说。

    杨琏却伸手拦住了她,笑道:“虽然是如此,但我还是决定和你走一趟。”

    米诗薇瞪大了眼睛,道:“这又是为何?”

    “男人嘛,总是要主动。”杨琏笑了笑,匆匆洗了一把脸,让自己看起来精神一些,然后走出了屋门。

    米诗薇略略犹豫,也跟着走了出去。

    让杨琏有些诧异的是,米诗薇并没有朝着潇湘阁走去,而是带着他出城。此时天色已经黑透,但秦淮河两岸还是灯火通明,尤其是在夏日,更是热闹。

    杨琏与米诗薇并肩而行,微风吹来,米诗薇身上的香气扑鼻而来,杨琏不由深深呼吸了一口气。

    米诗薇瞟了杨琏一眼,并不多话。

    到了城门边,早有准备的米诗薇掏出了几串铜钱,递给一名火长。那火长早就被贿赂了,又见米诗薇掏出铜钱,顿时两眼放光,收了铜钱,让人偷偷打开城门,让两人出去。

    夜色下的地面像被蒙了一层青纱,两人缓缓而行,杨琏越走越是心惊。这条路,去的竟然是樱洲!

    杨琏虽然心中震惊,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

    米诗薇忽然回头,道:“杨琏,难道你不觉得这条路很熟悉吗?”

    杨琏淡淡一笑,道:“熟悉又能如何?”

    米诗薇并不回答,两人继续前进,绕过了看守玄武湖的士兵,夜色下,终于能看见种满了樱花的樱洲。

    杨琏不明白曾忆龄为什么会在这里,但当看见曾忆龄身着白衣,头上依旧戴着帷帽,脸上蒙着青纱的时候,杨琏不由愣住了。

    一直觉得曾忆龄的打扮奇特,但他没有深入想的太多,此时他突然想起来,在这个地方,在永兴公主忌日的时候,他曾经见过同样打扮的一个人。

    夜色下,不仅仅有曾忆龄一人,她身边的那名侍女同样亭亭玉立地站在一边,看见杨琏走了过来,眼睛熠熠生辉,就像一块宝石。

    杨琏慢慢走了过去,他在仔细听着,四周没有其他的声音,应该不至于有埋伏。

    米诗薇朝着曾忆龄一笑,道:“幸不辱命。”

    “有劳米姑娘了。”曾忆龄感谢。

    米诗薇躬身,道:“杨琏已经来了,告辞。”

    曾忆龄摆摆手,道:“米姑娘也可以听一听。”

    米诗薇摇头,道:“罢了,你们的私事我可不想知道。”说着,也不等杨琏、曾忆龄说话,退到一旁,离两人有百余步的距离。

    杨琏收回目光,道:“曾姑娘,你叫我到这里来,不会是让我看两座坟墓吧?”

    “自然不是。”曾忆龄的声音响起,如同黄莺一般好听。

    杨琏静下心来,听曾忆龄说话。

    曾忆龄让身边的女子点亮了蜡烛,四周顿时亮了起来。

    曾忆龄慢慢将头上的帷帽取下,露出光滑的额头,然后一笑,将脸上的青纱取了下来。

    “啊?!”杨琏忍不住吃了一惊,后退两步,不敢置信地看着曾忆龄。

    “怎么,被吓着了吗?”曾忆龄淡淡一笑,又将青纱蒙住了脸,然后戴上了帷帽。

    杨琏深深呼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刚才他惊呼了一声,并不是因为曾忆龄长的丑,相反,她的相貌如同她的声音一样,是那么的好听美丽。可是,曾忆龄的面容,让杨琏想起了一个人。

    那个人消失了多年,而且还是很小的时候,虽然过去多年,杨琏依旧记得她的模样。

    眼前的这个女子,与小时候没有多大的差别——如果说有,便是更漂亮了。

    “徐、徐蔓?”杨琏迟疑了一下,回忆起内心里那个人的模样,问道。

    曾忆龄淡淡一笑,道:“徐蔓已经死了,几年前已经死了。我名叫曾忆龄!”

    杨琏摇摇头,道:“不可能,你就是徐蔓。”

    曾忆龄叹息了一声,握紧了拳头,恨声道:“当年徐家人的死,都是拜当今天子的父亲所赐。那个人,叫做李昪,便是你口中的中山狼。”

    “不错,他是中山狼,那么你能做什么?杀了他?”杨琏眯起了眼睛,此时他终于明白,那日曾忆龄与自己说话时的口气为何是那样。

    “父仇不共戴天,我曾忆龄虽然只是女子,也要报仇雪恨。”曾忆龄说道。

    “你有什么好的办法,能报仇?”杨琏问道。

    曾忆龄摇摇头,道:“为了此事,我已经谋划多年,只是可惜,我是一个女子,很多事情办起来并不那么容易。而你则不同,至少你可以进入军中,逐渐掌握军权,一旦成为权臣,便可寻机复仇。”

    “所以,你想和我合作?”杨琏眯着眼睛问道,只凭曾忆龄的这番话,杨琏便明白了曾忆龄所想。

    曾忆龄笑道:“不错,和聪明人打交道不累。”

    “可是我为什么要和你合作?或者说,你凭什么和我合作?”杨琏淡淡的问道。

    “你有你的优势,我也有我的优势,我们互相帮助,必然可以取长补短,在最短的时间内复仇。”曾忆龄劝说道。

    杨琏摇摇头,道:“复仇?你想的太简单了,我的目标可不仅仅是这个。”

    “你的意思是?”曾忆龄疑惑地问道,旋即反应过来,失声道:“你是说你要争霸天下?”

    杨琏朗声一笑,道:“身为男儿,自当仗三尺长剑,建立不世功勋,方显男儿本色。”

    曾忆龄眸子一亮,玩味地看着杨琏,若有深意地道:“你可知道,争霸天下何其难也,你真的有信心夺取天下吗?”

    “一将功成万骨枯,便是争夺天下的真实写照,可是,天下苦乱久矣,百姓思安,若是一两个人的死亡,能换来更多的太平,这都是值得的。再说了,做一件事情,不能因为它的成功率低而有所改变,就像你要复仇,成功率又有多高呢?”杨琏丝毫不退让。

    “好,我曾忆龄果然没有看错人。”曾忆龄笑道,又道:“杨琏,你若与我合作,我得到的消息必然有你的一份,我会想办法助你取得更高的官位,掌握更多的实权,而我的要求最是简单,只要能挖开李昪的坟墓,让我鞭尸,狠狠地出一口气,这就足够了。这个条件,很不错吧。”

    杨琏笑道:“看起来很不错,我的确有些心动了,可是,你到底能给我什么帮助?”

    “日后你就知道了。”曾忆龄依旧不肯透露。

    杨琏几乎没有考虑,点点头,朗声道:“很好,我同意了!”

    ps:上了个25小时的班,才回来不久,第二更时间应该是晚上,就看我几点醒过来码字了……

第八十九章 韩熙载的心事

    从樱洲回来,月过中天,杨琏与曾忆龄达成了协议,互为协助,杨琏从军中着手,逐渐掌握南唐的军政大权,而曾忆龄能给以的帮助,则是从民间,此外曾忆龄会利用广布在金陵、江都、宣州乃至于其他各地的妓馆,给予杨琏帮助。

    从消息的来源上,曾忆龄的优势更大,但正如她所言,曾忆龄毕竟是一个女子,根本不可能在军中立足,如果要寻求战略伙伴,旁人她又是不肯相信的。一个国破家亡,另一个几乎满门被杀,相似的经历,几乎相同的目的,这是两人合作的基础。

    当曾忆龄将心中的秘密告诉了杨琏之后,两人击掌而誓,为了共同的目标,互相帮助。回到客栈的杨琏很是意外,当年徐知询被徐知诰夺权,随后被囚禁。大和六年,徐知询在府中被强盗杀死,族人也大多死亡,当时杨琏还是旧太子,便知道此事十分蹊跷。

    而在三年后,徐知诰取代杨吴,建立齐国,后来改名为李昪,同时也改国号为唐,联系到杨溥与杨琏的遭遇,此事必是出自于徐知诰的手笔。杨琏回想往事,便明白曾忆龄对徐知诰为何如此痛恨。子乃中山狼,怎么养都养不熟啊。

    有了这层联系,杨琏没过几天,便偷偷去潇湘阁与曾忆龄谈话,通过她知道很多情报,比如说韩熙载大胜之后,在府中日日笙歌,又比如说李弘冀秘密组织了一支军队,人数约有三百人,据说这三百人多是游侠儿组成,身份特别特殊。

    韩熙载的消息让杨琏精神一振,韩熙载是反齐王反冯延巳等人的主力,究其原因,是因为他是当今天子还是储君时的旧臣,此人的确有才,但却持才傲物,令许多人不喜,尤其是烈祖在时,几乎不喜欢他。若非后来李璟登基,韩熙载恐怕在仕途上再难有机会。

    杨琏想了又想,心中已经有了主意。

    韩熙载的府邸在城南戚家山处,此地离雨花台不远,地势较高,韩熙载的府邸极为华丽,门口两个半人高的大狮子,显得十分武威,不过这扇门一向不打开,除了有贵人来之外。在大门右侧,才有一间小门,供下人出入。

    韩府占地极广,几乎占据了戚家山一半,韩府借助山势修建,有高山,有流水,里面还栽种了不少树木,盛夏时节,鸟语花香,分外美丽。

    这一日的响午,韩熙载正从东平公李弘冀的府上回来,脸上带着喜色。陛下这几日召见了他好几次,韩熙载几乎可以肯定,陛下要立储君,人选便是东平公。一旦东平公成为太子,韩熙载便是当今天子与未来天子的藩邸旧臣,便可权倾朝野。

    韩熙载很是得意,坐在蜀锦铺就的马车里,斜斜地躺着,嘴里哼着江南的小曲儿,马夫稳稳地赶着马车,似乎被自家老爷的情绪感染,心情也十分高兴。

    韩熙载自然是要走大门,马车在门口停下,韩熙载慢悠悠地下了马车,抬脚正要走,就见一个道士白发须眉,正在打量着韩府,道士一边捋着胡须,一边摇头晃脑,道:“可惜,真是可惜。”

    两名看门人见道士在那里摇头晃脑,正要上前驱赶,却看见自家老爷走了过来,两人脸色不由一变,其中一人匆忙走上几步,道:“快走,快走,这里没有闲钱!”

    那道士后退了一步,并不多话,转身就走,不免嘟囔一声,道:“真是可惜,这本来是一所好宅子,只可惜妖邪入内,不然宅子的主人必将封侯拜相,贵不可言。可惜呐,可惜!”

    韩熙载耳力极好,见那道士仙风道骨,又在嘟囔着,顿时心中一动,忙拦住那道士,道:“这位道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道士停下脚步,打量了一番韩熙载,叹息一声,摇摇头道:“不可说,不能说。”

    “道长,我分明听见你说,这间宅子妖邪入内,此刻为何避而不言?”韩熙载问道,那句封侯拜相,令韩熙载枰然心动,这些年来,他官途不畅,虽说陛下对他也不错,但官职始终没有高升,令他觉得十分遗憾。

    道长面露难色,连连摆手,道:“这位老爷,你听错了。”说着,身子一侧,就要离开。

    韩熙载怎会放道长离开?忙躬身施礼,道:“道长,这间屋子便是寒舍,刚才道长的话我已经听见了,还望道长赐教,这间宅子究竟有什么问题?道长若是施以援手,我必然厚谢道长。”

    “这间宅子,唉,贫道若是说了,恐怕会折寿数年。”道士欲言又止。

    “这,道长古道热肠,我这宅子若是真有问题,恐怕会有天灾**,还望道长施以援手,不管道长要求什么,我必答应道长。”韩熙载说道,朝着道士躬身。

    道士脸色犹豫,思考了片刻,终究叹息一声,道:“也罢,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拼却数年的寿元,贫道也要驱妖除魔。”

    “多谢道长。”韩熙载脸上堆起了笑容,忙恭敬将道长引进了韩府,两名看门人见老爷如此,心中都不免诧异。

    韩熙载将道长带进大厅,令人上了茶水,恭敬地问道:“道长,这府上究竟有什么东西?”

    道长道:“我也只是略略一观,有些发现罢了。若要看出端倪,还要仔细端详。”说着,道长也不喝茶,站起身来,走到院子里仔细观察,还拿出罗盘四处扒拉着,韩熙载看不懂,但也知道道长在探勘风水之类,于是在一旁闭嘴不言,静等道长。

    道长一边拿着罗盘四处走着,不时抬起头打量四周情况,更是伸出手掌,用拇指在其他四指上点着,半响,道长一声叹息,走到了韩熙载的身边,道:“戚家山一带,本来是人杰地灵,可惜,可惜呀。”

    “道长,可惜什么?”韩熙载一颗心紧张了起来。

    “可惜杀戮太多,戚家山的风水改变,厉鬼横行,这间宅子阴气极重,影响了主人的升迁。本来以戚家山的风水,若是在此居住,至少能封侯拜相,可是由于厉鬼捣乱,宅子的主人最多是朝廷重臣。”道长说道。

    韩熙载心中叹息了一声,何止是受到影响,他自从投奔了江南,前半生几乎郁郁不得志,就算被天子宠信,官职也并不高,甚至还比不上从五品的杨琏,折让韩熙载非常郁闷。

    听见道长说此地风水上佳,居住者能封侯拜相,韩熙载的一颗心顿时蠢蠢欲动起来,忙朝着道长拱拱手,道:“道长,不知要如何才能驱妖除魔?若是道长能赶走妖孽,叔言感激不尽。”

    道长眯起了眼睛,在院子里踱步,思考了足足有一炷香的时间,道长这才停下了脚步,道:“我看施主是诚信之人,就当做一次好事吧。只是这些孤魂野鬼盘踞戚家山多年,恐怕驱除不易。”

    虽然是不易,但总算是有办法。韩熙载怎能不明白道长话里的含义,忙道:“道长有所吩咐,我自当遵从。”

    道长点点头,回到大厅,令人端来笔墨纸砚,先是写了半响,将白纸递给韩熙载,让他去采购一些必备之物,多半是符箓、朱砂等物,下人拿着白纸匆匆走出韩府采购。道长又将背上的包裹取下,打开之后,是几面令旗,道长将令旗插在韩府四周,事情办完,下人也将东西采购回来。

    道长用杨柳枝水将朱砂化了,便在符箓上写了起来,韩熙载虽然饱读诗书,也看不懂道长写的是什么。道长将一百多张符箓写完,让韩府下人洗了手,将符箓贴在大小房间的门上。

    韩熙载十分紧张,问道:“道长,事情办得如何了?”

    道长摇摇头,道:“这还不够。”说着,又取出两张符箓,亲手贴在韩熙载的卧室,道:“这处阴气最盛,今夜子时,贫道要亲自做法,驱除妖魔。”

    韩熙载听道长说这里阴气最盛,不由脸色一变,道:“多谢道长,若非道长相助,恐怕我这条老命,就要丢在这里了。”

    道长捋着胡须,道:“出家人自当慈悲为怀,施主不必客气。趁着离子时还早,贫道要休息片刻。”

    “道长这边请。”韩熙载忙道。

    当夜子时,韩熙载府上灯火通明,香烟缭绕,韩府所有人都没有睡觉,有的人持着令旗,有的人端着狗血,甚至还有一部分人端着屎尿,随时待命。

    韩熙载换了一身衣裳,身上穿着道袍,背上阴阳两极很是显眼。他站在道长身边,一脸严肃,今夜子时,是阴气最盛的时刻,道长就要施展神通驱除妖魔,若是成功,韩府恢复平静,以戚家山的风水,他韩熙载就能封侯拜相,怎能让他不开心呢?

    道长身着道袍,一手拿着一把桃木剑,一手拿着铃铛,一边吧铃铛弄得当当直响,一边嘴里嘟囔着什么,韩熙载听不懂,只知道道长是在驱魔。只见那道长喷出一口气,桌子上的蜡烛居然瞬间燃了起来。

    “道长果然好本事。”韩熙载心中想着,对道长的本事又多了几分信心。他相信一定能驱魔成功,若是能封侯拜相,位极人臣,韩熙载觉得这辈子也就足够荣耀了。

第九十章 第一次联手

    深夜时分,周廷构带着一火的士兵在街道上巡逻,其实也没有什么好巡逻的,金陵乃是天子脚下,一向平安得很,哪里有什么值得巡逻的?夏日的大半夜,还是有些熬人,这一火人一边走着,一边聊天,无非是说些风花雪月,谈谈那家娶了个漂亮的媳妇,这家婆媳不和之类。

    走到雨花台附近,只见一名更夫匆匆跑了过来,看见周廷构等人,忙奔上几步,道:“军爷,大事不好了。”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周廷构眉毛一竖,问道。

    “那边,周舍人的府上,起大火了。”更夫气喘吁吁地说道。

    “什么,起大火了?”周廷构抬起头朝着戚家山的方向看去,隐隐约约,能够看到点点火光。

    “快,去救火。”周廷构很是果断,一边带人救火,一边令人前去找人,毕竟偌大的韩府,光凭这点人是不够的。韩府起火,虽然起因不明,但韩熙载毕竟是中书舍人,有起草诏令之职,可以参与机密,权力日重,属于陛下的宠臣。巴结他自然是好处多多。

    周廷构带着人一路狂奔,越靠近韩府,就看见火势越来越大,此时的韩府,火焰冲天,几乎映红了半个天空,韩府内的家丁正在大声的叫喊着,拎着水桶灭火。

    韩熙载一脸凝重,谁也不知道这厨房、卧室为何突然起了大火,尤其几处大火是由女眷那边起火,女眷们都被吓坏了,一边逃走,一边尖叫,更是弄得韩府一阵大乱。

    韩府都乱成了一团,家丁们忙着灭火,韩熙载尽力收拢了女眷,让她们不要乱跑。

    周廷构带着兄弟们到了韩府门外,见韩府的大门打开着,立刻冲了进去,韩府很是混乱,几名家丁见有人闯了进来,还以为是强人进来,纷纷提刀杀来,一名巡逻的士兵措不及防,被一刀砍死。

    周廷构大吃一惊,忙拔刀自卫,那些个家丁哪里知道,纷纷杀来。韩府更加混乱不堪,有人灭火,有人厮杀,等到周廷构派人请来的士兵赶来,见到袍泽被杀,顿时都大怒,拔刀厮杀。

    韩府的家丁虽然凶狠,哪里是士兵的对手?被杀得节节败退,至少死了二十多人,韩熙载得到消息的时候,已经晚了。他急忙让人安抚周廷构等人,可是混乱之中,官兵也死了十几人,即使韩熙载亲自赶来安抚,周廷构、朱元等人也未能平息心头的愤怒。

    韩熙载看着一地的废墟,不由苦笑了两声,这一次,事情闹大了。他派人寻找那名道士,可是道士已经不知道去哪里了。韩熙载心头暗暗叫苦,也不知道是谁暗算自己?

    韩府起了大火,本来就隐瞒不住,更何况还与官兵发生了冲突,双方总计死了三十多人,在金陵城中,这事情已经闹得足够大,足够让天子知晓了。

    李璟得到消息,自然是十分愤怒,他虽然十分宠信韩熙载,但官兵死了十几人,死者的家属在兵部哭诉,不光是安慰、抚恤就可以解决的。这事儿,当真是让人头疼。

    恰恰这时,宋齐丘又上书,说韩府突然起火,十分让人可疑,建议陛下派人探查起火的原因。李璟也觉得蹊跷,想了想,让人招来大理寺郎中萧俨,前去探查此事。

    萧俨历来公正不阿,曾经被李璟贬为舒州副使,并派人严加看管,但后来李璟后悔,又将他召回。正是由于萧俨不涉及党争,人又刚正不阿,李璟才会想起他。以萧俨的个性,必然能在这件事情上,不偏不倚,如实禀告真相。

    潇湘阁内,杨琏手中捧着一杯香茗,望着秦淮河上川流不息的船只,笑道:“想不到如此简单的轨迹,那韩熙载竟然上当。”

    曾忆龄依旧用白纱蒙了面,让人看不清她的脸,闻言笑道:“这世间的男人,有的好色,有的贪钱,有的好权,这韩熙载寒门出身,却又极度奢华,对权势有着极强的渴望。李昪在时,他就受到打压,郁郁不得志。李璟登基,他虽然掌管机要,官职却只有六品,韩熙载心中怎能不有所怨言。”

    杨琏喝了一口茶,道:“你这一次的献计,成功烧了韩府,让韩府与官兵互相厮杀。李璟得到消息,必然大为震怒,只是不知道,韩熙载受到什么处罚?”

    “韩熙载一向是李璟的心腹,虽然犯了这等大错,死罪可免。但想必不会再留在京中。”曾忆龄笑了笑。两人初次联手,事情办得十分顺利,这让两人充满了信心。

    说话间,一名女子匆匆走了过来,道:“曾姑娘,杨公子,刚刚从宫里得到消息,天子派萧俨前去韩府,探查起火的原因。”

    “好!”杨琏一鼓掌,笑道:“接下来,就看萧俨如何了。”

    曾忆龄点点头,道:“萧俨一向嫉恶如仇,李璟派他去,或许是有了一点疑心。”

    “不对,李璟大概他是想要避免党争,这个时候无论是派孙晟、徐铉,又或是宋齐丘,都不免会引起混乱。而萧俨一向公允,断不会做出枉法的事情来。”杨琏反对,正是李璟信任韩熙载,才会派萧俨,不然他派出宋齐丘一党的人,韩熙载就必死无疑。

    曾忆龄有些不肯相信,摇摇头,道:“若是派出孙晟,怎会引起混乱?”

    “宋齐丘老奸巨猾,若是李璟派出孙晟、徐铉,他必定会设法攻击,这朝廷刚刚平静下来,天子也想过几天平静的生活。”杨琏笑道。

    “他想平静,我们可不能让他平静,给他加点盐,让他的生活有滋有味。”曾忆龄的声音依旧轻柔,但有说不出的快意。

    杨琏转过头,看着曾忆龄,道:“居安思危,韩熙载就算被扳倒,也不过是削弱了李弘冀的势力,孙晟依旧是宰相,握有大权,此事还要慢慢来。”

    “你放心,我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曾忆龄说道。

    两人说话间,萧俨已经到了韩熙载的府上,一眼看去,韩府已经成为了废墟,连带着邻居也遭了秧,这场大火当真是厉害。萧俨一边感慨,一边进入韩府。

    韩熙载一脸郁郁地迎了出来,看见萧俨,拱拱手,道:“萧郎中。”

    萧俨摆摆手,道:“韩舍人,听说贵府遭火,陛下令我前来查看查看。这场火看起来很大啊,不知道可有人受伤?”

    “烧伤了三人,都是邻居。”韩熙载叹息了一声,尽管他是高管,被烧死的都是平民,但在天子脚下,这事儿瞒不住,也没有必要瞒,所以他索性说了出来。

    萧俨微微皱了皱眉头,但没有表现出来,迈步进入韩府,举目四顾,这才发现韩府内的情况更为糟糕,地上到处都是残垣断壁,不少地方甚至还有血迹,想来是昨夜与官兵搏杀所致。

    萧俨四处查看,韩府几乎都被毁掉了,问了问,才知道由于官兵进来,府中家丁以为强盗趁机入侵,一部分人出来抵抗,灭火的人便少了,等到官兵大量涌来,与韩府家丁厮杀,灭火的人越来越少,大火越来越大,这韩府逐渐被火焰吞没。

    韩熙载说起此事的时候,心中充满了愤怒,这一切都是那名道士引起,可那道士已经消失不见,也不知道是谁派来的。此事过于蹊跷,韩熙载又不能述说此事,只得将他隐藏。

    萧俨听得有些迷糊,看来这场大火韩熙载根本就不知道是怎么起的嘛。而且从韩熙载的描述来看,府中是多处火起。这火蹊跷啊。萧俨慢慢在废墟上踱步,观看着,虽然大火被扑灭了,但有的地方还有丝丝缕缕的青烟冒出。

    偌大的韩府内,大多数的地方变成了废墟,只有一处,引了秦淮河的河水进来,这才没有遭难。萧俨让韩熙载前去处理事情,他慢慢踱步,走到一处,他停了下来。这个地方,正是昨夜那道士作法的地方,案几已经被烧毁了,只留下一个壳。

    萧俨在这里停下,地面上,还残留了烛泪,他有些不明白,为什么在这里会有这样的异状?他蹲下了身子,这才发现地面有些松软,埋藏东西的痕迹隐约可见。萧俨伸出了手,在地面上挖掘起来。一个小木人露了出来。

    萧俨眼皮一跳,忙将小木人捏在掌心,匆匆一看,不由脸色大变。他手一缩,将小木人收入袖子内,又在沙土里挖掘了几下,又有两个更小的木人露了出来。

    萧俨眼力极好,顿时看清楚了小木人上面的字,这一下他更是脸色大变,迅速将东西收入袖口里。慢慢站起身来,萧俨深深呼吸了两口气,脸色这才恢复了平静。

    尽管脸色平静了下来,内心无论如何也无法平静,萧俨怎么也想不到,在这韩熙载的府上,竟然会有这样的东西,巫蛊之术!如果韩熙载诅咒的是旁人也就罢了,可偏偏他诅咒的人,身份如此的特殊,令萧俨不敢大意。

    将小木人藏牢,萧俨告辞出了韩府。韩熙载还以为萧俨奉命而来,只是看一看韩府的火势,安慰一下这名藩邸旧臣,哪里料得到萧俨另有重任?萧俨匆匆出了韩府,坐上马车,朝着皇城赶去。

    这个天大的秘密,他要告诉陛下,让陛下来裁决。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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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波澜壮阔的时代,也是一个黑暗的时代。这里有流芳千古的英杰,也有遗臭万年的汉奸。 李煜说:只爱美女,不爱江山。 柴荣说:这天下,本该是朕的。 赵匡胤说:朕来接手! 赵光义呵呵 一笑,说:美女,江山,都是朕的! 杨琏说:滚犊子,都给老子跪下! 灭南唐,复旧国;伐后周,击契丹,一统天下。 周娥皇说:陛下诗词高绝,臣妾不如。 符金盏说:陛下英雄,乃当世英豪。 花蕊夫人说:陛下为臣妾复仇,妾身无以回报,唯有…… 杨琏说:朕的女人,谁敢无礼?当斩之!五代枭雄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五代枭雄,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五代枭雄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