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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失落之节操君     万鬼万仙txt下载     万鬼万仙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四十五 老鼠儿子会打洞

    众人猛然一个冷颤,无不震惊,千灵子当即说道:“只要活转,总比这般痴傻要强,不见得真让她死了。况且外头那些妖物号称吸血,实则未必如此,大伙儿也没亲眼瞧见不是?”

    宣途也道:“不错,他们虽怪异凶狠,但乃是被关押多年,神智失常所至,银叶是我徒儿,岂能与他们一样?”

    钟代说道:“盘蜒师弟这便快快动手吧。”

    盘蜒道:“我自身可没这能耐,须得再往里走,借浓厚灵气相助,方可化魄为魂,转世重生。”

    众人自无异议,当即动身,这陵墓依旧深远无比,几无尽头,这几个万仙门人小心翼翼,缓步前行,一路上竟再无那些“重生派”妖仙。

    走了数里,来到一大墓室,空间辽阔,径尺难测,似皇宫神庙一般,数座石桥连至中间一大平台,那平台也如街市般宽广,只见平台里头以围栏圈起罩住,养着无数硕大老鼠,众鼠甚是温驯,非同一般。

    千灵子偏偏怕鼠,顿时筋骨麻软,冷汗直冒,喊道:“恶心,恶心,这群妖人当真该死,没事养这么些老鼠做什么?”

    王栽树道:“师叔,恐怕是拿来当粮食的。”他天地派推崇谐于自然,纳于天地,倒也不觉得恶心。

    千灵子大感反胃,急运功排除杂念。盘蜒走过那圈圈围笼,忽听见声响,只见一熄火的大熔炉,他取过火钳,在熔炉中一拨,哗啦啦声中,许多烤成焦炭的鼠尸掉落下来。千灵子惨叫一声,躲到散乐背后。

    陆振英忍俊不禁,笑道:“师叔放心,这些老鼠都死了。”

    千灵子道:“老鼠怎会死?死一只老鼠,又生出一窝来。”

    钟代见四周并无屠宰割肉之处,颤声道:“莫非他们养这些老鼠,是....是为了喝血?”

    宣途指着一处说道:“只怕不假,你们来看!”掀开一处门帘,只见空中挂着鼠尸,地上有水槽,槽中全是鲜血,水槽延伸至大桶之中。

    千灵子喃喃道:“想不到这群妖仙如此厉害,竟连老鼠都敌不过他们,我能活到今日,真乃侥幸。”

    盘蜒笑道:“那师叔可不如我了,我若施展全力,独斗三、四只老鼠,可谓不在话下。”

    千灵子喜道:“真的?那咱们说定,若老鼠涌来,我可全仗你替我挡驾。”

    盘蜒道:“在下号称屠鼠毙蚊狠郎君,有我在此,师叔可高枕无忧矣。”

    陆振英啐道:“杀几只老鼠,为何这般得意?你看把师叔骗的。”

    千灵子、盘蜒齐声道:“你不知老鼠厉害,瞎掺和什么?”

    陆振英微笑道:“好好好,你二人真是一对活宝,我不管你们啦。”

    众人走过这“粮仓”,偶尔有人影闪过,但藏得极为隐秘,似乎胆怯大于敌意,宣途谨慎,说道:“咱们不熟地形,莫要节外生枝。”

    散乐忽然一动,来回之间,已将一人擒在手上,那人全身透明,在微光中几乎瞧不出来,但散乐稍一用力折磨,那人惨叫起来,现出原形,也是一脸色青白的妖人。

    散乐问道:“你是何人?”

    那妖人身躯消瘦,疲软无力,惨声道:“我叫....我叫....辫获,是此地...此地伙夫...哎呦,哎呦....姑娘手下留情。”

    散乐又问道:“你也是那‘万仙重生派’的人?”

    妖人嚷道:“是,是,姑娘全都知道了?大伙儿....大伙儿人呢?莫非都已...全军覆没了?”

    散乐哼了一声,说道:“不错,那些人如何能抵挡咱们?你如实招来,为何此地竟只有你一人?”

    妖人吓得半死,说道:“白仓长老发梦,梦见仙露泉魔神说:脱困之日将至,要他召集这墓村上下千人,至封魔大门处暂等,不久之后,门上封魔灵气消散,咱们便终于可到外头去了。我....我舍不得这些老鼠,也不想脱离此地。”

    千灵子怒道:“原来这些....小魔头是你养的。”

    妖人颇有些自豪,说道:“是啊,这些祖宗原本顽劣的紧,若非我调·教有方,它们怎会变得如此乖巧?”随即露出心疼神色,说道:“可惜这墓村上下千张嘴巴,都指着小祖宗鲜血解渴,唉,每次放血,我都心有不忍。”

    盘蜒笑道:“如今他们全数....全数不在了,你这些祖宗反而得保平安不是?”

    辫获笑道:“是啊,我独自一人,能喝上多少血?从此不必在伤它们性命了,这叫因祸得福。”

    散乐喝道:“带咱们去仙露泉,我要去见见那魔神!”

    辫获奇道:“诸位为何想要如此?魔神鲜有清醒的时候,即便见到,他也未必理睬诸位。”

    散乐劈出一掌,掌力所及,一笼子登时压塌,里头老鼠血肉模糊,全数死去。辫获眼泪直流,连声道:“我知道啦,知道啦,莫要再动手。”

    散乐放脱了他,辫获道:“要去见魔神,须得路过我那婆娘洞窟,她可凶悍的紧,我得变幻模样,否则她定要发火。”

    宣途问道:“变幻模样?怎生变幻?”

    辫获跪倒在地,双手交叉,蓦然身躯发颤,长出灰色毛发来,转眼变成一人身鼠面的怪物。千灵子尖叫一声,钻入盘蜒怀里,不敢回头去看,王栽树、钟代一齐出剑,但散乐将两人长剑夺下,说道:“且瞧他有何花样。”

    宣途默想:“辫获,辫获.....”忽然脸色惨白,说道:“我听说过一‘辫获’,他乃千年前我天地派高手,创立这化兽奇法,可变作人身野兽,面如虎豹豺狼,你与那辫获有何关联?”

    辫获声音如常,起身笑道:“你也是万仙天地派的?原来你是我曾徒孙,这....这不是挺巧的么?我如今功力不足一成,那狮子老虎是万万变不成了。但现出鼠形,倒也不难。”

    宣途大惊,喝问:“你招摇撞骗,蒙不了我!那辫获早已死了,怎会变成你这下作卑贱的模样?”

    辫获叹道:“你们有所不知,大伙儿当年被万仙同门活生生烧死之后,丢到这儿来,但凭借魔神之能,终于又.......又得了重生。”

    盘蜒身子发颤,心底生出寒意。

    邪念在舞动,恶魔在呓语,他想起了血云所言,那消失不见的罪孽,那层层掩埋的真相。

    这些丑陋、诡异、凶狠、堕落的妖魔,他们真的是恶么?

    那些崇高、伟岸、光明、正派的万仙,他们真的是善么?

    或者善恶交织,已然分不清好坏?

    但罪人需付出代价,这是世道的真理。

    散乐问道:“你们为何会被烧死?”语气急促严厉,似乎颇为憎恨。

    辫获拍拍脑袋,黯然道:“我想不起来了,白仓或许知道,魔神更是清楚,但咱们大多数重生派的都忘得干干净净。”

    宣途插话道:“这还用问?定然是他们犯下滔天大罪,万仙不得不如此处置。”

    散乐贴近辫获,脸上面罩衬出她脸上轮廓,显然五官有些扭曲,辫获胆子极小,见状抱头缩身,抖个不停,过了片刻,散乐知此人确实不知,说道:“带我去见魔神。”

    辫获如蒙大赦,冲了出去,众人紧紧跟上,走了不久,来到又一漆黑洞窟之中,只听上下左右吱吱作响,无数细细的眼珠闪着荧光,千灵子哭喊道:“盘蜒师侄,这人不怀好意,带咱们来老鼠窝了,你快替我杀了他!”

    盘蜒道:“师叔不必惊慌,此人是个人质,有他在此,老鼠不敢轻举妄动。”

    洞中老鼠涌了出来,行动迟缓,慢慢悠悠,半点也不凶恶。随后一身形纤细,容貌憔悴的女子走了出来,尖声道:“辫获,这些....这些又是什么人?”她一副病怏怏的形态,眼神颇为严厉。

    辫获道:“奔裙乖乖,他们乃是外来人,要去见咱们仙露泉的魔神。”

    宣途倒吸一口凉气,说道:“‘群兽夜出’奔裙,你也曾是万仙遁天的高手么?”

    奔裙也不理他,只盯着辫获,痴痴笑道:“你今个儿毛发很是漂亮,咱俩好久不曾...不曾在一块儿啦。”

    辫获嚷道:“那也不忙于一时,这些客人要由你此处通过....”

    奔裙道:“他们要过去,便由得他们好了,你随我来,咱俩快活快活....”拉住辫获手掌,自个儿也变作一头人身鼠脸,两人耳鬓厮磨,抱在一块儿,钻入一石洞之中。

    宣途等人大感肉麻,暗想:“这两个妖魔,好生不知廉耻,光天化日之下....”但往四周张看,此刻黑魆魆的一片,也不能说是光天化日了。

    盘蜒忽然反应过来,喊道:“给我站住!”那石洞陡然落下一块大石,将二人挡住,与盘蜒等人隔开。

    千灵子哇哇大叫:“他们这是做什么?”

    盘蜒急道:“这女子是要救这辫获!”刹那间,洞中老鼠齐声尖啸,朝众人扑了过来。

    千灵子将脑袋埋入盘蜒肩膀,双手捂住耳朵,来个掩耳盗铃。宣途哼了一声,手中现出木剑,运转如轮,将上前的老鼠瞬间杀死。散乐双掌灵动,使“五夜凝思功”,掌力扩散出去,端的是毫无缝隙,密不透风。众老鼠体型如猫,动作又慢,被稍稍一碰,立时倒毙。

    盘蜒道:“随我来!”趁老鼠一时胆怯,领众人穿过洞穴,来到外头。(未完待续。)

四十六 朝夕瑶池见河神

    前方洞壁宛如山谷悬崖,一道石桥横连两岸,众人冲过石桥,众老鼠此时已缓过劲儿,重又追赶过来。宣途微觉惊惶:“这许多老鼠毫无止境,何时是个了局?稍有不慎,便会葬身鼠腹之中。”

    突然间,山下一阵急响,一只老鼠攀爬上来,咬向陆振英,她惊呼一声,推出掌力,将那老鼠打回桥上。随着她这般呼喊,众老鼠瞬间摇摆不定,原地打转,再过一会儿,重又变得温和迟钝,如退潮般离去。

    众人大惑不解,但也就此松了口气。千灵子“咦”了一声,问道:“为何这般?”

    盘蜒立时醒悟,喜道:“振英师妹乃兽围氏血脉,天生与动物为善,便是老虎饿狼也能驯服,何况区区老鼠?”

    千灵子欢呼一声,跳出盘蜒怀抱,拉住陆振英手掌,说道:“这位师侄,咱俩天生投缘,从今往后,便由你罩着师叔我啦。”他脾气与十二岁孩童无异,也不在乎辈分之别,更无半分男女杂念,眼下极怕老鼠,见了救星,当真万事不顾。

    陆振英回过神来,苦笑道:“师叔何必过谦?我....我当竭尽所能。”

    盘蜒道:“咱们防上一手,以免追兵过来。”见这地下山谷中有不少奇花异草,木屋木架,便拆了一些,匆匆布置一番,借草木灵气,促成太乙幻灵阵势,却道:“这伏羲八阵图极为粗浅,但料来老鼠是钻不过来的。”

    宣途、千灵子粗通易理,而盘蜒手法精巧,他二人也分不清太乙、伏羲差异。宣途道:“盘蜒师侄,振英师侄,你二人身怀异能,当世罕见,令我刮目相看,我以往对你二人颇为轻视,如今想来,好生愧疚。”

    陆振英忙道:“师叔过誉了,咱俩不过有些旁门左道,万不能与师叔真实功夫相比。”

    千灵子道:“师侄,你不必理这老色鬼,他没准在打你主意呢。”

    宣途年轻时行径荒唐,但老来已深为收敛,闻言大怒道:“你小子多大年纪?还与这小姑娘搂搂抱抱,拉拉扯扯,为老不尊,成何体统!”

    千灵子笑道:“贫道今年不过十二周岁,对你这疯话一窍不通,你莫要污我耳朵,染我心思。”

    盘蜒急劝道:“咱们快找一安静所在,此地灵气浓郁,或可将银叶师妹救活。”

    宣途道:“不错,这正是首要大事。”

    陆振英则道:“这墓中为何竟有这小镇般的地方?那些‘万仙重生派’的妖人又是为何复生?咱们可否找些记载,查清此事?散乐师叔不正是为此而来么?”

    散乐点头道:“极是,极是,咱们当找到那‘仙露泉’。”

    盘蜒盘膝凝神,辨别半晌,说道:“那仙露泉必在阴气至盛,阳气匮乏之处。咱们可借此找去。”

    众人无不赞同,盘蜒接过银叶,朝前进发。

    心中有个声音念道:“盘蜒,你怕了吗?重生派之事,万仙之事,这银叶之事,很快便要灾祸不断了,你能否预见得到?”

    只要振英她平安,雨崖子无碍,霜然顺心,世道越乱,我越是欢喜。

    它又问:“哪怕万仙毁了,万鬼胜了,阎王活了,蚩尤醒了,你也不在乎?”

    我哪有这般能耐?我只是怕了,饿了,闲了,困了,想在世上多活动活动。

    它笑道:“你一直满脑子坏主意,你是毒蛇,盘蜒,万仙不是你的归宿,万鬼才是。”

    或者两者皆不是呢?

    越往里走,血腥气味越浓,但这气味儿丝毫不臭,反而散发清香,似乎这血气清醇,洁净无比。两旁现出浮雕石壁,壁上闪着红光,沾染鲜血,令浮雕仿佛活了过来。浮雕样式内容并无特异之处,不过是仙家驰骋飞跃的英姿,然则盘蜒看在眼中,却觉得这些仙人狰狞至极,似乎在紧盯着自己一般。

    走过长廊巨殿,来到一庙堂中,四下一看,除了一径长十丈池水之外,其余空无一物,而那池中乃是鲜红浓稠的血水。

    忽然间,银叶尖叫一声,脱出盘蜒怀抱,扑通一声,跳入池水,旋即消失不见。

    宣途、千灵子各吃了一惊,凑到水池旁观看,只见里外通红,涟漪不起,阴森可怖的杀气朝外涌出。

    两人骇然万分,心想:“这里头有厉害无比的妖物!”急朝后退开,就在此时,两人齐声痛呼,坐倒在地。千灵子一回头,望向散乐,怒道:“你....是你....你为何....”他毫无防备之下中了散乐一掌,她掌力阴毒,直是匪夷所思,饶是他内力浑厚,但五脏六腑间处处有如刀割,再也站不起来。

    宣途心道:“她可是中了池中魔头的**术?”想要出手抵挡,但散乐在他肩上一点,宣途如遭雷击,“哇”地一声,吐出一大口血来,只觉她那内力有如排山倒海,自己竟半点抵受不住。而同时千灵子也再中散乐一招,仰躺在地,神色痛苦。

    王栽树、钟代、陆振英脸色剧变,三人各挺兵刃,拦在宣途、千灵子面前。散乐袖袍一转,三人手腕巨震,兵刃一齐粉碎。散乐率先一掌打向陆振英,掌力未出,已有风雷潮汐之声,端的是声势惊人。

    陆振英以为必死,脑子一片空白,但盘蜒忽然现身,挡住那一掌去势。砰地一声,盘蜒只觉胸中骨头似全数断了一般,眼前一黑,跪倒在地,口鼻涌血。陆振英心痛得大喊大叫,赶忙再转到盘蜒身前。

    她见散乐身子摇晃,脸上面罩湿润,似是汗水,又似是泪滴。

    散乐一抓,将陆振英抛在一旁,手指连弹,也封住王栽树、钟代穴道。她推拿盘蜒胸腹经脉,注入内力,转眼便起死回生。随后她抱起盘蜒,跃入血池。

    血液流入盘蜒口鼻耳中,令他无法呼吸,痛苦异常,而那水池深不见底,似乎一直流入地狱。沉沦许久,两人遇上阻力,将他们往外回推,但散乐运神功反击,一时相持不下。

    盘蜒打了个手势,让她顺着自己的方位来。散乐点了点头,盘蜒寻一条迂回规避之道,引散乐曲折前行。他扰动血水,幻化成太乙阵势,如此破除阻隔,一尺一尺的下潜。

    他感到那池水似要唤醒体内的魄,但两人灵魂尚在,故而被池水排斥。而两人已豁出性命,非潜到池底不可。

    蓦然间,他耳中哗啦一声巨响,终于穿过池水,来到一地窖之中。他隐约见散乐脱去面罩,吻上自己嘴唇,助自己胸肺呼吸。

    她一头白发,脸上仅有独眼,但依旧美貌绝伦,秀丽的难以言喻。

    盘蜒哈哈笑出声来,咳嗽着说道:“霜然师父,果然....果然是你。”

    霜然也露出微笑,在他额头、鼻梁、脸庞上亲吻,说道:“你莫要说话。此地没准颇为凶险。这散乐曾与我有仇,被我杀了,我冒名顶替而来,你眼下已然猜到了?”

    血光就在头顶,映照在墙上,化作千丝万缕的流光,那血水如同帷幕,罩住这密室,但却一滴也不滴落。

    有一衣衫破烂,瘦如骷髅的男人倚靠在墙上,银叶横在他怀中,那男子在她耳畔低语几句,银叶露出甜美、迷醉的笑容,蜷缩身子,就此睡去。

    盘蜒见她嘴角两颗犬牙又长又利,使她脸上露出凶相。

    男子抬起头,眼中紫烟摇曳。

    霜然道:“仙殇,我总算找着你了。”

    男子道:“你还活着?”

    霜然道:“我倒要问问你,你为何还活着。我听说万仙将你杀死,我....我功力不足,便一直在找你下落,尔后遇上些波折....多亏遇上高人相助...”说着偷偷朝盘蜒望了一眼,眸中满是感激。

    盘蜒心想:“这男人是谁?他是师父的老公么?”

    仙殇道:“你想要.....复仇么?”他说话极为艰难,每说一个字,都宛如吞咽刀针一般。

    霜然冷冷说道:“我要替所有人复仇,可不止你一人。”

    仙殇道:“我...万仙....请来三昧真火....烧了咱们所有人,大伙儿搂在一块儿,哭喊....求饶...最终全数....凝成一大焦尸....”

    霜然厉声道:“他们为何如此?果然好生狠毒...”

    仙殇不答,他见盘蜒翻身坐起,两人四目相对,盘蜒传出心意,许久之后,仙殇问道:“你....与咱们一样,也是...贪魂蚺么?”

    盘蜒道:“还请老兄告知在下实情。”

    霜然道:“你已是万仙门人,在门中已有爱侣,还多问些什么?”她想起刚刚打盘蜒一掌,心中又痛又恨,痛自己险些将他杀死,恨他竟为另一女子舍生。

    盘蜒道:“我对师父敬爱之情,无分毫改变。”

    霜然摇头道:“你在门中已另有师父,为何还要说些虚情假意的话?我....我实话实说,万仙负我极多,我此生绝不原谅万仙之人。”

    盘蜒道:“人吃鱼而弃骨,鹤食龟而去壳。我纵然在万仙中有珍视之人,但也并非与万仙一路。”

    霜然愣了愣,忽然仰天大笑,说道:“好,好,欲之所及,管他什么道义忠心?你果然是贪魂蚺,果然是吾辈中人。”

    仙殇道:“我....我将....旧事传给...你二人,千年前发生....之事,不可....让....他们....隐瞒。”(未完待续。)

四十七 三昧真火烧英灵

    盘蜒挣扎着坐直身子,心下喜悦,凝神倾听,仙殇道:“那.....事在千年之前,我当年并非...贪魂蚺,不过是一介凡夫俗子。其时阎王乱世,生灵凄惨,四处都有妖邪,我与家人走了千里路,躲避...躲避阎王。”

    盘蜒想起血云所述,问道:“千年之前?那阎王可是蛇帝、吞山?”

    霜然目露惊异,问道:“你怎会知道?”

    仙殇道:“正是...正是那二人。我到了...仙山之下,遇上阎王手下妖物,我妻子女儿因此丧生,我狂怒..之中,竟生出潜能,将妖物...杀死。随后我...被万仙所救。”

    霜然道:“当年我已身在万仙中多年,跻身遁天境界。万仙过往便与阎王有仇,祖上有十位顶尖好手接连丧生于阎王手上,万仙对阎王又恨又怕。那年蛇帝、吞山齐至,势不可挡,他们虽找不到万仙入口,但凡间诸国已岌岌可危,也恰巧于此时遇上仙殇。”

    盘蜒问道:“仙殇老兄身有特异之处么?”

    霜然长叹一声,说道:“阎王势大,万仙无法匹敌,有破云的仙长前往极北妖国,找寻昔日曾与万仙携手大战阎王的妖族后裔,众人研究古籍,终于琢磨出一条战胜阎王的法子来。”

    盘蜒指了指仙殇,问道:“便是仙殇老兄么?”

    霜然点头道:“非常之难,当用非常手段,但....但那手段也未免太狠辣了些。”

    盘蜒听她语气悔恨,急问:“他们想出什么法子来?”

    霜然道:“双方首脑商议一番,都觉得若携手抗敌,未必不能险胜,但当年胜过阎王之时,每次皆令本门本国人才凋零,死伤无数,故而此次众人便极为犹豫,不愿再度牺牲。他们决定冒险一试,造出两位‘真仙’来。”

    盘蜒奇道:“真仙?我也曾听过真仙名头,但据传已离世数千年了。”

    霜然道:“此事自然极为艰难,但那时双方决心已定,无可更改,于是兵分两路,各自行事。那北境妖国听闻世上有一神功,名曰‘天极宗卷’,数百年前曾有人练成这功夫,纵横当世数十载,连万仙北妖都不得不避其锋芒,北妖经过多年找寻,最终有所收获,找着天极宗卷的传人,邀他出山相助。”

    盘蜒“啊”地一声,道:“仙殇前辈莫非...莫非...练有天极宗卷?”

    霜然摇头道:“那是北妖找着的‘真仙’,而万仙则另有设想。他们知道阎王初现凡间时,会有一场‘魔猎’,将死者灵魂献给阎王。北妖国内一本古书记载:‘人魄化魂,万鬼夜行。’说的是若世人的魄变作魂,人也变作鬼怪。于是便有人想道:‘若令数十万人将魄集于一人身上,化作那人灵魂,那岂不是会造出一个咱们自己的‘阎王’么?’”

    盘蜒瞪大双目,望向仙殇,仙殇点头道:“万仙菩提宗主说....我这人....体质特异,可与旁人...连心,感知旁人情感,我欲为家人复仇,非得...牺牲自我不可。”

    盘蜒颤声问道:“那万仙....找来许多活人了?”

    仙殇道:“北妖...人国,各....各捉来一些,凑齐...五十万之数,绑在一伏羲大阵之中,以...地脉缚灵,将众人...灵魂剥离,残留鬼魄,众人饱受摧残,无尽的痛苦涌入我体内。他们全数...全数死了,而我....受炼魂侵蚀,成了贪魂蚺,成了仙殇,成了对抗阎王的兵器。”

    盘蜒嘴角扩开,凄然大笑,眼神又是悲凉,又是讥讽,他道:“原来如此,原来是这样!非常之难,非常手段!果然不假。”

    霜然道:“那练成‘天极宗卷’之人,名曰‘徘徊’,而彼时又得了仙殇。万仙便尊仙殇为万仙宗主,创立一派,名曰‘屠魔派’,麾下聚集万人,皆愿为仙殇誓死效忠。北妖那徘徊对上蛇帝,而仙殇便应付吞山,各方一场天昏地暗,颠倒乾坤的大斗法,我在斗法中受了重伤,不复人形,修炼了数十年,终于再度想起往事来。”

    盘蜒道:“是了,仙殇前辈击败那阎王‘吞山’,而师父之后心神恍惚,漂泊世间,几百年后,终于落入那蛇伯城恶婆娘泰丹春手中。”

    霜然摇头道:“我那时并未尽言实情。我回魂之后,其实返回过万仙,但却打听不到屠魔派半点消息,而当时万仙的宗主命人将我绑起,说我乃叛徒邪魔,放火将我烧死。我于是再度化作蛇形,苦修度日,最终被泰丹春收留,若非徒儿你相助,我只怕会再死在她手上。”

    盘蜒攥紧拳头,手心滴血,他咬牙笑道:“好,好,好,万仙果然非同凡俗,下手果断的很。”霜然是他同胞,是他亲人,是他师父,他听到霜然受此酷刑,不禁大怒欲狂,对那万仙宗主残忍手段恨之入骨。

    他问仙殇:“前辈,那...万仙为何要将你杀死?”

    仙殇道:“我.....我毕竟并非仙人,而是...由死者鬼魄化作的魂灵。他们布下那伏羲八卦阵,转化我时,受我惊魂所扰,仙露泉根源被鬼魄感染。那仙露泉本是灵魂升华途径,但从此以后,湮没在池中梦境现身,引导众人寻求鬼魄化灵之道。”

    刹那间,盘蜒浑身宛如凝冰,哑口无言,过了半晌,他问道:“原本....原本那梦境中并无湮没?在那书册留名之人,会因魄而变鬼?”

    那我呢?我到底做了些什么?

    仙殇道:“那湮没乃是我...我的镜影。”

    他顿了顿,又道:“阎王身在凡世,毕竟有了破绽,被我与徘徊分别击败。我遇上那吞山阎王....嘿嘿......肥胖恶毒,招式诡异,极难对付。我二人受伤极重,一时难以复原。除了‘屠魔派’剩余数百人外,万仙门有许多弟子也将我视作大英雄。新入池水会试的门人,无论是涉水、游江、渡舟、飞空、遁天的门人,在不知情中,大多走了魄变之道,身心近鬼,进境奇快。只要与万仙门人相处久了,彼此便互相憎恨,争端无尽。这些人也投入我的麾下。”

    霜然当时并不在场,闻言俏脸震怒,恨恨道:“他们便因此...因此害了你们?”

    仙殇道:“他们召集万仙盟会,声称各派弟子都需在场。我伤势未愈,也无提防,于是六位....破云的老贼...一同出手,将咱们所有...屠魔派一齐绑了。他们六人合力,可使出‘九天三昧凤火’,想要将咱们烧死。我那些门人属下抱坐一团,将我护住,大多被烧成了灰烬。我受火气所伤,也仿佛死了一般。剩下的....被烧得融成肉油,混杂在一块儿,再也不分彼此。”

    盘蜒闭上眼,清清楚楚感受到那血水中传来灵气,那是深不见底的恨意怨念,死前无私的信仰,心有不甘的绝望。借那灵知,盘蜒尝到了他们那时撕心裂肺、似永不休止的痛苦。

    与我一体,让我知道你们的悲苦,你们的功绩已被世人遗忘,尸骨被抛弃在这深渊的最底层,但至少我会记得你们。

    仙殇续道:“万仙见三昧真火无法将咱们烧尽,唯有将咱们埋在凡间地下,谁知那地方此后频频闹鬼,人心惶惶。菩提无奈,唯有六人合力,将咱们搬到这万仙古墓中,激活墓内轩辕降魔阵,我被扔在这地底深处。”

    盘蜒问道:“后来你又是如何活转的?”

    仙殇道:“我....实则已为贪魂蚺,魂魄模样似蛇,离体而出。借助那尸堆中残存魂魄,我凝聚成这般模样,那尸堆失了残魄,被降魔大阵摧毁,而我只能躲在此地。

    我....颇为侥幸,而那六个老贼万万料想不到,这地底乃是降魔真气的死角,几乎...无法伤我,我凝聚力气,恢复两、三成法力,再散出体内众属下残魄,钻入此地万仙古人的尸首,来一招借尸还魂,令他们重生,他们借万仙躯壳,也不会被降魔阵所伤,如此一来,我几乎精疲力竭,无法离开洞窟。”

    霜然抬头望向那血池,问道:“这又是怎么回事?”

    仙殇道:“我嘱咐白仓,令他捕捉墓中老鼠,杀死之后取血,在地底灌入血水,如此可彻底隔绝降魔真气,令我...多活一段时日。我陷入梦境,保存一丝清醒,我神智可离此墓穴,触及这山中百姓,在梦中与他们相会。”

    盘蜒奇道:“莫非你也传授他们以魄变魂之道?”

    仙殇道:“你.....知道的倒也不少。两百年前,曾....有一人,名曰‘毒霜’,乃是摩崖山庄的少庄主,他身患重病,我便托梦于他,传他法门,他天资极高,不久假死,随后重生,从此便不知去向了。”

    盘蜒忆起泰慧所言,似乎自己这“泰一”多年前也曾假死,不知是否乃是这仙殇蛊惑所致?但泰家居所离此十万八千里,两者只怕风马牛不相及,况且自己也不爱吸血。

    霜然接过那银叶,细细看她,知道她已成了与白仓一般的妖物,又道:“仙殇,我这就带你出去。只要你还活着,咱们便不算败给万仙....”

    仙殇苦笑一声,说道:“我....我半生半死,早已支持不住,如今我等来....等来传人,也可....解脱了。”(未完待续。)

四十八 重见天日出古墓

    霜然身子发抖,问道:“你为贪魂蚺,即便身躯毁了,魂魄犹在,千万莫要灰心丧气。”

    仙殇微笑道:“这墓中轩辕降魔大阵专为我而布,我若活着,无法出去,且我若一到外界,施展功力,万仙立时得知,我脑中乃是....乃是炼魂...”

    盘蜒瞬时面无人色,道:“你想让咱们把你吞了?”霜然明白其中关键,咬紧银牙,默然不语。

    仙殇道:“这位小兄弟,我先前见你一路来此,似精通太乙术数,是么?”

    盘蜒道:“前辈....学识渊博,竟能瞧得出来?”

    仙殇道:“天意,天意,太乙乃控灵术,我...将灵魂残魄....托付给你,你这就....这就动手吧。你得我...得我功力,却不得轻易使动,否则万仙....万仙必有知觉。”

    盘蜒凝视这残缺凄惨之人,忽然间狠下决心,他一路来此,还能期望什么?这辈子指引他前行的,除了食欲,更无他物,此人自愿充当盘蜒的粮食,那不正遂了盘蜒心愿么?

    如欲施罪于人,不可假借旁人之手,那罪孽是我的,内疚悔恨也由我承担。

    我...当真要替他复仇么?

    盘蜒幻化骨剑,颤颤巍巍的割开仙殇头颅,大嘴开裂,将脑子吞下。仙殇面带微笑,竟毫无痛苦,身子就此软倒。

    于是仇恨如流,往事如烟,将盘蜒淹没。

    他昏迷许久,终于清醒,见自己脑袋枕在霜然柔软的身子上,她神色一如既往的平静,说道:“先前你似死去,然后又活了过来。你眼下还是盘蜒么?”

    盘蜒反问道:“师父,你指望我是谁?”

    霜然道:“盘蜒。”

    盘蜒哈哈一笑,说道:“还是师父待我最好。”挣扎起身,说道:“这墓中那些由魄转生之人,体质怪异,大多靠吸血活命。偶尔也会有如咱们这般吃魂的怪胎。劳烦师父找到白仓他们这些鬼人,带他们前往巢国杨鸾之地,那儿多有深洞密窟,可供潜藏。待我此间大事一了,便会来找你们。只是他们不可被阳光照及,否则有性命之忧,故而需朝宿夜行。”

    霜然微笑道:“你已然有打算了?真是一点儿没变。你叫他们鬼人?”

    盘蜒道:“那是仙殇起的名目,非仙非鬼,索性管自个儿叫‘人’吧。”

    霜然指了指银叶道:“这女娃儿已是鬼人,我便带走了。”

    盘蜒想起又要与她分别,万分不舍,朝她跪下磕头,说道:“劳烦师父了,徒儿不孝,不能陪伴师父身侧。”

    霜然叹了口气,也跪倒向他磕还,道:“我将时时盼再与你相会,你......对你那爱侣可是真心么?”

    盘蜒心中一凛,暗想:“媳妇娘亲,自古相互瞧不顺眼,我师父也是一般。”头疼起来,说道:“自然千真万确。”

    霜然拍拍他脑袋,道:“那我便不杀她,但万仙终究是我等大敌,还望你莫要因此摇摆。”

    她神色平淡,但语气甚是坚决,似乎无论盘蜒如何打算,她都不会强迫。

    为何不向万仙讨回血债,让他们为罪行而受苦?如若视而不见,坐视不理,这世间岂不太无趣了?

    盘蜒只知有罪便有罚。

    盘蜒道:“师父,此事不可急躁,当徐徐图之。但仙殇将心魂托付于我,我岂敢稍有辜负?”

    霜然道:“你虽得了仙殇残余功力,但暂且运用不熟,也未必胜得了那宣途与千灵子任意一人,可要我出去将他们杀了?”

    盘蜒摇头道:“他们实半点不知实情,还请师父开恩,饶他们一命。”

    霜然微微颔首,跃入血池,游升而去。

    盘蜒心想:“那徘徊曾与仙殇并肩作战,他又是为何死去?莫非也是万仙陷害的么?”他思索许久,不得其解,又料定霜然走远,朝上一跳,顺着血池往上游水,不久之后,从水中钻出。

    只听陆振英惊呼一声,忙将他拉上,喜极而泣,说道:“我....我以为你...淹死在里头....你下次不许再替我抵挡,你若死了,我还能活么?”

    盘蜒将她揽在怀里,柔声道:“我也是这般,因而谁中那一掌都无关紧要,咱们生死都在一起。”

    陆振英、王栽树、钟代被霜然点中穴道,其余人则中掌昏迷,陆振英醒来时霜然早已离去,更不知盘蜒去向,她正心急如焚,却见盘蜒从血池中冒出头来,登时喜出望外,又听盘蜒言语情深,心中情意缠绵,甜甜蜜蜜,恨不得一辈子躺在盘蜒怀中,再也不分开半寸。

    她问道:“那散乐到底是谁?她现在人呢?”

    盘蜒说道:“这婆娘并非散乐,真的散乐恐怕早被她杀了,随后来这么一出狸猫换太子,骗过咱们。她将你们制住之后,要我破除此地降魔阵法,遂带我跃入池水中,想找寻下头宝贝。”

    两人本心意相通,无法欺瞒,但盘蜒可伪装心思,毫无破绽,陆振英并未察觉,奇道:“那然后呢?”

    盘蜒道:“那婆娘上了大当,池水中只有一具死了多年的尸体。她气恼之下,捉了银叶师妹,也不及害我,就此离开。”

    陆振英兀自后怕,吐吐舌头,说道:“这么说来,她倒并非心狠手辣之人,否则她出去时再补上一掌,咱们可全活不成了。”

    盘蜒笑道:“你心肠太好,这等狡猾敌人,你也念她的好处?”

    陆振英说道:“这叫实话实说,不能昧着良心,她虽是对头,但盗亦有道。”

    两人依偎一会儿,陆振英忽然省起千灵子、宣途等人,忙与盘蜒施救。王栽树、钟代不过穴道被封,时候一到,自然解了。而千灵子、宣途则去了半条性命,即便以两人仙体了得,若要痊愈,少说也得十天半月,盘蜒与陆振英合力运功,调理两人经脉,过了一天一夜,方才将两人救醒。

    千灵子稍复精神,立即破口大骂道:“那老太婆,老尼姑,一辈子没人讨的恶婆娘!下手忒也狠毒,我这般可爱的小娃娃也毫不怜惜!还掳走了咱们银叶师侄....”

    宣途冷不丁说道:“你省些力气吧,好几百岁的人了。咱们动手不动口,将来必报此仇。”

    千灵子火气上涌,又要喝骂,但一口气转不过来,大声咳嗽,唯有作罢。盘蜒抱住千灵子,王栽树、钟代扶住宣途,在洞中转了一圈,并无出路,唯有从原路返回。路过石桥,鼠洞,鼠笼,墓道,众老鼠全不来犯,而那奔裙、辫获二人早不知去向。

    再走了大半天,只见外头两扇墓门打开,阳光从外头照射进来,那些重生派的鬼人已然不见,盘蜒心知是霜然所为。

    出了墓穴,天上日光惨淡,但仍令众人精神振奋,盘蜒道:“那些重生派千百年来困在墓中,真不知怎生熬的过来?”

    宣途道:“快些走吧,要不然那巢国兵马与万鬼....”话音未落,只听远处传来行军之声,来势颇快,脚步密集,人数难以估量。宣途等人心下惊恐,千灵子骂道:“你这碎嘴招祸,真该点你哑穴!”

    宣途道:“这与我有何干系?”

    千灵子道:“关系可大了,咱们两大万仙遁天高手,想不到今天要死在凡俗小人之手,传扬出去,岂不遗臭万年?”

    转眼间,山谷转角现出大军,旗帜飘扬,上书“未欢王”三字,众将士穿红甲,举红枪,踩红靴,踏红土,样貌强横,气势霸道,数目约有五万之众,前是骑兵,中是步兵,后是弓手,整齐列队,军容不乱。另有万鬼妖魔混杂其中,那徘徊赫然在列,幽丛与蛇帝却不见踪影。

    未欢王道:“将这些万仙杂碎捉了,如想反抗,便砍掉那人脑袋。”

    陆振英说道:“此地开阔,快退到墓中去。”盘蜒道:“好!”急忙再入墓道,但那徘徊大喊一声,突然跃了过来,如一道疾风,瞬间拦住众人去路,盘蜒与陆振英一齐出手,刀剑凝黑白真气,激荡震动,刺向徘徊。徘徊挥手挡开,喊道:“就是你二人!天极卷宗!天极卷宗!”

    宣途大吃一惊,问道:“什么天极卷宗?”

    盘、陆二人无暇回答,分斩徘徊双肩,真气宛若狂岚,招式巧妙无比,但徘徊稍一回身,将两人招式避开,一拳打向盘蜒,盘蜒引导陆振英内劲,接下这一招,砰地一声,三人各自退开,竟一时难分高下。

    虽在危急关头,但陆振英仍一阵惊喜,喊道:“盘蜒哥哥,你功力大有长进了!”

    盘蜒道:“这是自然,那血水池可是白去的?”陆振英紧随盘蜒,两人跃上空中,罡气笼罩,如黑龙白鹤、青电苍雷,直刺向徘徊。

    他们此时联手,威力已不逊于千灵子、宣途任意一人。而那轩辕玄夜真气更似是这徘徊克星。徘徊本来身躯刚强,便是宝刀利刃也难伤其肤,然而被两人内劲一碰,他便露出痛苦神色,大叫着朝后逃开,却又心有不甘,仍寻机与二人游斗。

    千灵子、宣途等人此刻得见两人联手声威,心中惊讶直是非同小可,千灵子喊道:“两位师侄,你们武功原来高得很哪,这又是什么功夫?”宣途心想:“这双人剑法轻灵快捷,威力奇大,真气攻守一体,果然是罕见的神剑。若非这般神功,也挡不住这钢筋铁骨的万鬼门人!”

    斗到紧要关头,盘蜒心想:“这徘徊心智不全,可以智取!”朝陆振英传达心念,陆振英登时会意,两人瞬间连出虚招,刀剑一快一慢,露出极大破绽来。

    那徘徊果然中计,紧追过来,猛力朝陆振英砸去,这一拳快如离弦之箭,力可排山倒海,但陆振英早有防备,轻轻移步,已然避开,盘蜒趁势劈出明月宝刀,哗啦一声,正中徘徊胸口,此刀本就锋锐无比,又蕴含凌厉气劲,须臾间斩出一道深深口子,徘徊惨叫起来,跪倒在地。

    盘蜒、陆振英心头一喜,但蓦然间两人心口剧痛,眼前一黑,感到那徘徊体内的天极神通朝他们二人汇聚而来,盘蜒惊慌心想:“咱们身上也有天极卷宗,若杀了他,咱们便会被迫吸收他功力,届时浑身动弹不得,周围强敌环伺,那可必死无疑了。”(未完待续。)

四十九 亲朋好友远方来

    那徘徊迷糊片刻,复又站起,胸前伤痕已然不见,他撕裂衣衫,露出身上刻字,字样闪着绿光,忽然间手掌一劈,这掌力沉重猛烈,宛如天龙坠云,却又方位诡谲,不知从何而来。盘蜒、陆振英朝右躲闪,但那掌风倏然一变,又绕圈追至。

    陆振英喝道:“看掌!”借盘蜒内力,拍出雷霆一掌,两股巨力相撞,徘徊掌力登时溃散,不料霎时化作千丝万缕,缠绕上来。等两人知觉时,那内力已黏住两人轩辕玄夜真气,陆振英只觉内息狂涌,正被那徘徊飞速夺去,她惊呼道:“他在强夺咱们的天极内力!”

    盘蜒道:“让他夺走好了!”陆振英恍然大悟,不再抗拒,刹那间,两人得自野秋老丐的神功离体而去,飞入徘徊丹田。如今世上天极神通内力终于齐集,再无旁落,徘徊仰天大笑,振臂高呼,身躯膨胀,霎时体形又大了一倍,万鬼众人见状大喜,也弹冠相庆,欢呼雀跃。

    但这真气入体,融入经脉之时,徘徊浑身僵硬,无法动作,此时徘徊身躯刚硬至极,敌人也万万伤不了他。可盘蜒在那天极内劲中融入太乙幻灵功夫,迷住徘徊心念,竟令他护体神功难及心脏要害处。盘、陆二人遽然一动,长剑如流星般划过,扑哧一声,刺入徘徊胸口。

    徘徊双目暴圆,身躯霎时变得僵硬、软绵,渐渐缩小,成了个娇弱的幼儿,又缓缓腐化,成了一具尸骨。局面骤变,万鬼门人同时惨呼起来,陆振英也扭过头去,不忍凝视,心中隐隐痛惜。

    那幼儿口中吐出一绿光闪闪的圆球,圆球周围似罩雾霾,仿佛将发散开去。盘蜒眼疾手快,连连出掌,以劈空掌力化作一太乙八将阵,困住那圆球。他料定这圆球乃是“徘徊”真身,不如此处置,那圆球便会散做真气,涌入自己与陆振英体内,将自己二人化作新的“徘徊”。

    他将圆球捧在手中,思索片刻,塞入怀里。

    先前三人相斗之时,未欢王遏制大军,未曾相助,一来是三人斗得太急太快,寻常兵卒难以插手,二来他对这徘徊颇为忌惮,想令双方两败俱伤,他可借机除去隐患。此刻见未欢落败,他喊道:“放箭!”于是弓手举弓,万千箭矢离弦,朝众人头顶落下。

    盘蜒、陆振英急往墓道退去,挥剑抵挡飞矢,但前后左右,四面八方处处落箭,紧密得全无间隙,两人纵然有气罩护体,但与徘徊激战许久,疲累至极,守御薄弱,转眼已分散欲破。千灵子急道:“快些,快些,拼着挨一两箭,快些跑进来!”虽急火攻心,却无力相助。王栽树、钟代二人则傻愣旁观,更不上前接应。

    忽然间,大军后方连声痛呼,兵刃落地,阵型大见散乱,未欢王身在阵中,心头大惊,回头去瞧,只见许多手持宝剑、衣袂飘飘之人冲杀进来,各个儿武艺高强,超乎想象之外,有数人更使出奇异法术,无人能挡。

    未欢王惊呼道:“来者何人?”

    有一青袍书生一闪而至,手中长剑幻影重重,眨眼间清清楚楚刺出数十剑,身旁敌人或死或伤,连盾牌都被此人剑尖绕过,仿佛他那长剑由虚返实,已臻空明。陆振英看清那人面貌,喜道:“鲲鹏师公!”宣途、千灵子也喊道:“原来是鲲鹏师弟。”

    大军中万鬼门人喊道:“是万仙!”“杀千刀的万仙,偏偏此时赶来!”“咱们有言在先,不得启战,尔等不守信义么?”

    鲲鹏厉声道:“尔等闯入中原,屡生事端,今日又与凡人勾结,害我万仙同门,岂容放纵轻饶?”

    又见一巨型翠鸟振翅飞过,落在盘蜒、陆振英面前,一容貌秀美的道姑飘然落地,握住盘蜒手掌,说道:“徒儿安然无恙么?你害得咱们好找。”

    盘蜒喜道:“师父,你们果然来了。可是收到我那泪滴子母石?”

    雨崖子道:“你说‘陆腾摩崖山庄’,咱们谁也不知那地方在哪儿,碰巧见到这支大军赶来,咱们紧跟在后,总算赶得及。”她温勉几句,陆振英朝她鞠躬道:“师伯祖,我乃海纳派陆振英....”

    雨崖子笑道:“我知道,你是盘蜒义妹,便和我亲徒儿一样。”拍拍她肩膀,甚是亲切,施展轻功,快如风火,瞬间杀入敌阵,使出“玄武裂地”,轰隆一声,周遭数十个敌人筋骨寸断而死。陆振英赞叹道:“你师父武功,当真叫人大开眼界。”

    盘蜒道:“你这马屁要当面拍,否则抵什么用?要她老人家亲耳听到,这才真心欢喜你这徒儿媳妇。”

    陆振英脸上一红,啐道:“人家说的是心里话,谁拍马屁了?”

    两人跃上高坡,粗略张望,见来人全是万仙“山海门”的干将,约莫百人之数,但各个儿以一当百,张千峰、洗水道人、三芝道人、白素道人、四方道人全数在此,行动迅速,身法灵活,内力雄厚,战阵也有条不紊,足见鲲鹏训练有方。鲲鹏、雨崖子更是所向披靡,所到之处,敌人纷纷溃散。

    便在这时,盘蜒瞧见一人,心中一动,对陆振英说道:“你留在此处。”

    陆振英想说:“我与你同去!”但盘蜒摇了摇头,传达心思,陆振英信任于他,不再多言,只道:“万万小心。”

    盘蜒施展奇门步法,绕入战场,见张千峰出掌出剑,招式逍遥潇洒,武艺显然又有长足进展,仅比雨崖子逊色一筹,敌人虽纷涌而来,箭如雨下,矛如飞蝗,但在他天琴云弦掌内劲之下,无人能伤他分毫。

    盘蜒又见地上有一具尸体,缓缓挪动,爬向分物道人,突然钻入地底,丝毫不露形迹。盘蜒喊道:“小心!”使出天运掌剑,宝刀劈下,铛地一声,手臂巨震,朝后飞退几步。

    那尸体本想偷袭分物道人,被盘蜒这般一扰,刀锋偏了几寸,分物道人猛然警觉,一矮身,险险避过,那尸体趁势一掌,正中分物胸口,他惨叫一声,闭气晕厥过去。

    那人现出形貌,乃是一巨大蚂蚁,前肢如刀刃一般,正是屡次与盘蜒交手的幽丛,他怒视盘蜒,喊道:“又是你!”前肢倏然斩落,盘蜒在刀上凝聚幻灵真气,刹那间招式虚实难辨,身影如云,勉力避过幽丛数招,但已是岌岌可危。

    便在这时,张千峰从旁夹攻过来,一掌拍出,宛如天网,蓦地自行转向,直取那幽丛破绽,幽丛低哼一声,背心中掌,身子转过,朝张千峰反攻过去,张千峰使真阳神剑,剑上光芒直刺幽丛脑袋。幽丛脑门顶来,竟硬生生承受一击,双手一挥,咔嚓一声,将张千峰长剑斩断。

    张千峰“啊”地一声,喊道:“好妖魔!”身子陡然拔高,连连拍出掌力,幽丛双足一蹬,冒着攻势,从掌力中穿过,挥臂再攻。张千峰万料不到这幽丛妖法这般高强,以伏羲八卦之术避让,总算逃过一劫。他落在地上,手臂火辣辣的疼痛,这才发觉被这妖魔斩伤。

    盘蜒赶至张千峰身边,说道:“张仙家,可要我助你一臂之力?”

    张千峰道:“这妖魔很是了得,远胜于我,你快些去找师傅,让他来将其除去。”

    盘蜒道:“靠旁人帮忙,岂不无趣?我倒有个主意,可以试上一试。”

    张千峰知他智计过人,忙问道:“什么主意?”

    幽丛从天而降,挥肢刺落,张千峰瞧出他对准盘蜒,急使天琴云弦掌,盘蜒等的便是此刻,忽也拍出太乙幻灵掌,两股掌力同时扩开,微光闪烁,如一张轻纱般将幽丛裹住,景象极为怪异。幽丛微微一震,仍飞扑过来,盘蜒“啊”地一声,脖子上被割下一大片肉来,瞬间鲜血长流。

    张千峰喊道:“你快快退下!我来...”话音刚落,却见幽丛愣在当场,过了片刻,身上甲壳粉碎,肌肉变形,成了一残缺不全之人,模样半死不活,令人不禁生畏。

    张千峰“咦”了一声,奇道:“为何那一掌能制住他?”

    盘蜒知道其中道理,却不道破,说道:“看来咱们误打误撞,拖延久了,竟耗尽此人功力。”

    张千峰笑道:“你胡说些什么?这人妖力深厚至极,怎会如此不济?你到底使了什么鬼法子?”

    盘蜒忽然惊呼道:“敌人凶猛,咱们不可偷懒!”足下滑溜,瞬间跑的没了影。

    张千峰苦笑着摇了摇头,隐约觉得这幽丛未死,凭空凝聚真阳内力,化作一柄火光熊熊的宝剑,一剑斩落,只听虎虎声中,那幽丛身躯焚烧起来,顿时烟雾重重,不久化作灰烬。他环顾战场,复又投身其中。

    等张千峰一走,周围景致变化,盘蜒从透明无人处钻出来,背起幽丛躯体,复又钻回其中,再度消失无影,原来这幽丛尸首并未烧尽,先前张千峰所见,则是盘蜒布下的幻景。他得了仙殇残魄,内力又大有增长,心智武功也颇有进益,此时施展幻灵内力,藏于乱糟糟的战阵中,便是雨崖子、鲲鹏察觉不了。

    他察觉这幽丛与墓中鬼人一般,也是死而复生之人,但幽丛情形更惨,体内鬼魄时而化魂,时而归魄,故而时生时死,却总能一息残存。盘蜒从仙殇那儿习得残魄化魂的道理,此时反其道而行之,借着张千峰那天琴云弦掌的方位,将幻灵掌力侵入幽丛心经,他掌中蕴有仙殇浑厚至极的内力,幽丛伤势也未痊愈,竟一举令他魂魄归位,变回原形,这才将他制住。但他遮掩的极为巧妙,仿佛倚仗的全是张千峰的掌法。(未完待续。)

五十 黑山黑雨黑心肠

    他携幽丛快步而行,翻山而过,不久来到海边,在幽丛胸口一拍,幽丛低哼几声,转醒过来,他瞪大双目,怒视盘蜒。

    盘蜒道:“老兄一路与我作对,可把我伤的不轻。”指着脖子伤口,若非他以内力止血,这伤势已要了他的性命。

    幽丛恼恨片刻,恢复气度,说道:“我终于落在你手里,要杀要剐,随你意愿,我幽丛认栽了。”

    盘蜒道:“我有事相问,问完之后,我便放你回去。如若出尔反尔,叫我盘蜒这辈子都是乌龟王八蛋。”

    幽丛大笑一声,但声音中殊无喜悦之意,他冷冷答道:“我岂会向你这万仙走狗低头?”

    盘蜒道:“你若不答,我精通泰家幻灵内力,你眼下生死之间,心神涣散,抵挡不住,我随时可逼你开口。”

    幽丛迟疑刹那,哼了一声,不再争辩。

    盘蜒问道:“你们万鬼上下官阶品秩如何?你算是多大的官儿?”

    幽丛微一停顿,答道:“万鬼有六位鬼首,其余分舵皆乃北国妖族加盟,若要对抗万仙,方才听鬼首调遣,平常则不归其管辖。我乃蛇帝麾下先锋干将,并无什么官阶。”

    盘蜒道:“那位蛇帝曾是聚魂山阎王,你知道此节么?”

    幽丛笑道:“无论是阎王还是魔头,只要能向万仙复仇,大伙儿便听她的话。”

    盘蜒嗤了一声,说道:“乌合之众,行事散漫,怎能是万仙对手?那蛇帝为何要找那‘徘徊’?”

    幽丛道:“你得了那徘徊的内丹,等若练成了天极卷宗上的神通。蛇帝若吞食此物,便可恢复阎王身份,当世之中,再无敌手,届时她统领万鬼大败万仙,便可在凡间称皇称霸了。”

    盘蜒奇道:“她若恢复神功,不回聚魂山,为何要在凡间瞎转悠?”

    幽丛道:“此节我也不知,但万鬼之中,唯力为尊,六大鬼首许诺蛇帝,若她神通尽复,便转而由她掌管大权。”

    盘蜒又问道:“徘徊内丹可令阎王重生?那天极卷宗为何有这般效用?当年这徘徊曾与蛇帝大战,结果又是怎样?”

    幽丛目光惊异,说道:“原来万仙之中,仍有人记得当年大战。”随即闭口不言。

    盘蜒催促道:“你若不答,我可要动用幻灵掌力了。”

    幽丛骂了一声,无可奈何,说道:“千年之前一场大战,蛇帝主人惜败于徘徊掌下,伤重难愈,躲藏起来。而徘徊纵然了得,却也得耗时修养。万仙的狗....万仙门人说:仙殇欲与徘徊大人聚首商议要事。徘徊大人与那仙殇曾并肩作战,彼此惺惺相惜,不虞有他。不顾伤势,前去与他碰面,谁知这竟是万仙的诡计!”

    盘蜒心中连声笑骂,来自仙殇的怒火流遍全身,他问道:“万仙可是为了抢夺天极卷宗的秘密?”

    幽丛怒道:“你原来心知肚明,何必假惺惺的问我?”

    盘蜒拍拍他肩膀,说道:“我问你之事,皆是心中存疑,故而需你解惑。”

    幽丛深怕他幻灵掌厉害,只得答道:“原来万仙早害了仙殇,又假借仙殇名义,引徘徊入毂。那年在西海古道上一场大战,徘徊终于死在万仙六大高手围攻之下。哼,万仙的狗贼只道听途说,知道些皮毛,不知这天极神通须得经历仪式,背诵口诀,方可由死者传于凶手。那内丹当即消散,从此不知所踪。”

    盘蜒听他说的真切,问道:“你那时也在当场?”

    幽丛目露恨意,说道:“不错,我当年乃....乃徘徊随从,也几乎死在那里。幸亏蛇帝大人潜伏在旁,等万仙众人离去,将我救下,以阎王的神通令我活转。这近千年来,我死死活活,隐姓埋名,躲藏在北国妖地,避开万仙耳目,若非得知徘徊重现,我也不会来到此地。”

    盘蜒心下了然:阎王久居聚魂山,可将炼魂化作生灵,供其驱役,但幽丛当时并未死绝,并无炼魂,故而以阎王手段相救,才成了如今这副德行。

    他摸出那徘徊的内丹,在手中把玩,幽丛“啊”地一声,眼睛紧盯此物,目露凶光,但却无法抢夺,盘蜒问道:“这天极卷宗炼成的内丹为何可令阎王复原?它到底有何来头?”

    他先前曾问过此话,但幽丛并未回答,故而重新提起。

    幽丛忽然露出极敬畏的神色,身躯发颤,良久才道:“据传....聚魂山上曾有一位魔神,无人知其来历,但听说他妖法无穷,足以与蚩尤匹敌,此人唤作‘黑雨老怪‘,众阎王对他皆极为忌惮,也多有人欲奉他为主。

    只是此人神秘至极,行踪诡异,无人知晓其心性、面貌、居所,喜好。这‘天极卷宗’乃是这黑雨杀死无数生灵后所创,据说为阎王的雏形,故而聚魂山上诸多阎王也欲争夺此天极卷宗,以求更增威能,奠定聚魂山霸主之位。”

    盘蜒只感敬畏,不由得想象那神通广大的黑雨,寻思:“原来这天极卷宗的内丹与仙殇有异曲同工之妙,皆乃生灵魂魄汇聚而成,幸亏被我用缚灵术困住,不然侵入我与振英体内,还当真不易对付。”

    他已问完了话,对幽丛道:“你走吧,去找你那主子。”

    幽丛吃了一惊,问道:“你....你当真要放我?你可是在我身上施展....施展阴毒幻术了?”

    盘蜒摇头道:“小人观人,无人不小人,可笑,可笑。”

    幽丛倒也坦荡,见盘蜒手下留情,咬一咬牙,说道:“这徘徊内丹在你手上,咱们必欲得之,你若不杀我,今后...后患无穷。”

    盘蜒微微一愣,说道:“此事多人亲眼得见,瞒是瞒不过的,反正由我收着,与旁人无关,你们爱闹腾便闹腾,咱们万仙杀妖不眨眼,正是求之不得。”说罢将幽丛举起,振臂一掷,抛入海中,幽丛身形极瘦,飘在海上,被海浪越卷越远。

    盘蜒匆匆赶路,不久回到战场山谷,只见万仙“山海门人”浴血奋战,兀自未休,未欢王虽统领五万大军,但与万仙交手,众将士本就惴惴不安,又见这群“仙人”杀的血流成河,尸骨成堆,哪里像是自由自在的仙人?倒像是穷凶极恶的魔鬼。渐渐胆气消散,多有溃败之人,那未欢王虽痛斥喝令,却也阻止不得。

    盘蜒见万仙门人各自模样狼狈,血染白袍,剑饮红浆,无论是温婉的白素道人,还是亲切的洗水道人,此刻眼神表情皆已剧变,仿佛这残酷杀戮唤醒了他们,让他们走出仙山神湖,落入最污秽肮脏的地狱,不再是远离俗世的仙人,而成了不惧生死的勇士。

    万仙,万仙,沐浴这清冽的血水,在血水中觉醒,在血水中享乐。你们以为仙露泉是升仙的试炼么?自残躯体便是莫大的勇气么?

    用长剑去剖开肚腹,用掌力去劈碎脑壳,用牙齿去咬,用指甲去挖,伤了便割下袖袍裹伤,累了便吃敌人的血肉补气。鲜血,灵魂,渴望,放纵,追求武道,而非仙法,守护朋友,而非自保。

    一旦开始屠杀,这又有多难?凡人不恭敬,便用鲜血尸体让他们臣服。

    万鬼万仙,万仙万鬼,本就是同源。

    盘蜒见张千峰长剑转切,直朝未欢王冲去,似乎他料定久战不利,不想多有伤亡,故而奋力一搏。但未欢王手下也有凡间高手,数十人结成阵势,架住张千峰,令他步步艰险。张千峰连出重手,打伤强敌,他鏖战疲倦,掌力已大打折扣,只是他武功太高,招式精妙,敌人畏惧于他,不敢过分逼近。

    鲲鹏、雨崖子本自高身份,不愿擒拿敌方主帅获胜,但观察战况,如若不然,己方必再有伤亡。鲲鹏呼啸一声,朝未欢王冲去,隔着二十丈远手掌一握。两人相距太远,当中又有无数甲士阻隔,谁也料不到他是冲着未欢王动手,谁知他这一握运伏羲八卦心法,气随脉象而走,掌力破开虚空,抵达未欢王身上,他往空中一拉,未欢王惨叫一声,已身在高处。

    鲲鹏步法挪转,身影隐现,霎时已将未欢王拿在手中,他又接连踏虚而行,来到一矮坡上,大声喝道:“全都住了!”

    巢国全军本就气馁,见主将失手,更是士气萎靡,向外退开,将万仙众人围在正中。盘蜒见万仙之中有几人受伤不轻,却并未死去,只是全数困乏,而未欢王大军折了逾一万人手。

    鲲鹏尚未答话,未欢王惨声道:“住手,住手,放他们走吧!”

    鲲鹏哈哈大笑,说道:“你倒也乖觉,咱们万仙另有后援,如再不收手,你这些人马全数要沦为冤魂。”

    他形影一动,倏然又回到同门之中,巢国大军不敢阻拦,让开一条道来,鲲鹏松开手,掌力无形,未欢王抗拒不得,只能老老实实跟着。

    盘蜒下了山,领千灵子、宣途、陆振英等人与鲲鹏众人会聚,万仙在前,巢国大军远远坠后,却万万无胆造次。

    鲲鹏冷笑道:“瞧不出你这王爷这般窝囊,将士对你还宝贝的很。”心想:“我怎地不早些拿他?下次不可再犹豫了。”

    未欢王吓得面色如土,谄媚笑道:“是诸位仙长本领太高,大伙儿又敬又怕,咱们国君一时昏头,听了万鬼谗言,与万仙作对,真是...真是大大的不该。”(未完待续。)

五十一 逼上梁山投名状

    众人走了数日,终于离了这陆腾群墓,凭借万仙之体,功力早已复原,伤势也已无碍。鲲鹏对未欢王道:“咱们言而有信,这就放你回去,你有胆子再招惹咱们试试?咱们恭候大驾。”

    未欢王感激涕零,忙道:“再也不敢,再也不敢,小人受万鬼蒙骗,这才倒行逆施,如今受万仙仙长点化,哪里还敢有半点亵渎之心?”

    盘蜒掌心暗运功力,在未欢王肩上一拍,说道:“我等先前手下留情,未出全力,否则莫说你这些人马,便是巢国倾极全军,又如何是咱们对手?咱们本大可捉你不放,送至中原天子罗蟠处领赏,但咱们万仙岂能做这样的事?”借这一掌之力,幻灵内力入体,正是这未欢王惊惧喜悦,心思矛盾之时,他毫无察觉,立时中招。

    未欢王忙道:“是,是。大人不记小人过,万仙仙家怎能与我一般见识?”遂离了众人,狂奔而去。

    鲲鹏又问起宣途等人遭遇,宣途颜面无光,照实说了,千灵子道:“鲲鹏师弟,你这次来的很是及时,师兄我欠你人情。”

    宣途数月前曾对鲲鹏这山海门冷嘲热讽,眼下偏偏获其相救,脸有愧色,说道:“昔日我多有得罪,还望师弟莫要见怪。”

    鲲鹏笑道:“什么人情?怎会见怪?咱们这新创的山海门若不对付万鬼,又有何用处?”

    千灵子又问:“你怎地消息这般灵通?知道来此救咱们?”

    鲲鹏从怀中摸出一泪滴子母石,轻运功触碰,那石头发声道:“陆腾摩崖山庄!”正是盘蜒说的话。千灵子欢呼一声,将这石头夺过,笑道:“原来是这宝贝,此石头甚好,救了我一条性命,便由我收下保管了。”

    他身心皆与孩童无异,见到好玩的宝贝,童心发作,非要据为己有不可,鲲鹏也见怪不怪,正要答应。盘蜒却道:“且慢,这石头是师叔送给我的,你怎地说拿就拿?我可是仗着它保命呢。”

    千灵子自知理亏,又欠盘蜒人情,忙道:“盘蜒师侄,你天资不错,眼下本事也不小,但功夫练得还不到家,不如我传你一套神功,你将这石头转赠给我如何?”

    雨崖子斥道:“他是我徒儿,你说他功夫不好,可是削我颜面么?”

    千灵子转口道:“他功夫是不错的,但比起他媳妇儿来,还是差了那么一星半点....”

    雨崖子道:“什么媳妇儿?”

    千灵子指着陆振英,嚷道:“这位漂亮师侄与盘蜒师侄成了一对,莫非你不知道?”

    陆振英与盘蜒不料他大庭广众之下说了出来,陆振英又羞又惊,盘蜒也是大急,一把抱住千灵子,捂住他嘴巴,喊道:“你这告密之徒!谁让你说出来了?”

    千灵子最喜胡闹,见盘蜒没轻没重,没大没小,不禁兴致大起,就地一滚,远远逃开,喊道:“救命啊,杀人灭口啦!欺师灭祖啦!”盘蜒怒道:“你....你给我站住,今天非把你扒皮抽筋不可!”一招“虎口夺食”,朝千灵子抓去,千灵子怪叫一声,飞过数丈,爬到分物道人头顶,盘蜒作势捉他,千灵子瞬间跑的无影无踪。

    众人心想:“这千灵子胡作非为,这盘蜒也全不当他是师叔,这两人都疯疯癫癫,成何体统?”

    雨崖子冷冷望向陆振英,说道:“这是怎么回事?”

    张千峰也莫名其妙,问道:“徒儿,你与盘蜒师弟当真结缘了?”

    陆振英急忙跪倒在地,说道:“徒儿与盘蜒师兄真心相恋,还求师父,师伯祖成全。”

    张千峰心想:“她与盘蜒相识已久,同风共雨,盘蜒师弟也是我良友,这实乃美事一桩。”哈哈笑道:“起来,起来,咱们万仙原不在乎什么父母之命,只要你二人愿意,以盘蜒师弟的人品,为师岂会有半句反对?”

    雨崖子对盘蜒道:“听说你与她乃是义兄妹,以俗法而言,岂能结为婚姻之亲?”

    盘蜒朝她恭敬作揖,说道:“师父有所不知,咱俩当年乃是口头结拜,并未宣誓,也是当不得真。”

    陆振英闻言愕然,心道:“原来他当年早对我有情,故而留了退路,这人....这人......如此打我主意,好不像样!当真该罚。”心底又涌起甜美之意。

    雨崖子哼了一声,神色不悦,说道:“那也由得你们了。只是我神藏派注重清修,你若完不成我教授的功课,不许与她纠缠。如被我瞧见,便有重责。张千峰,你海纳派纵然松懈,也不可带坏了我徒儿。”

    张千峰、陆振英心下惶恐,只得答应几句。盘蜒心底惨叫道:“完了完了,又来个老娘,只怕比霜然这婆婆更是厉害。先前还对我和颜悦色的,眼下却成了母夜叉啦。”

    白素、三芝、四方皆想:“师父对盘蜒素来疼爱,为何他得了这般美貌的伴侣,她却似吃了火药一般?”

    千灵子不知从何处钻了出来,说道:“师姐可是自个儿瞧上你徒儿,火气这般大?”

    雨崖子大急,一掌打向千灵子,千灵子“哎呦”一声,身子一转,缩在人群之中,跑到鲲鹏身后,说道:“鲲鹏师弟,你瞧你师姐欺人太甚,要打我这般可爱的童儿。”人群中有不少女弟子,听他自夸,无不莞尔,唧唧喳喳的议论起来。

    鲲鹏打圆场道:“师姐不过吓唬吓唬你,怎是真的动手?不然师兄屁股早就开花了。”

    千灵子叹道:“也罢,也罢,她救我这条小命,我纵然被打的屁股分瓣,也只能由得她了。”

    盘蜒道:“师叔害我不浅,又惹我师父生气,更抢了我那泪滴子母石,这诸般恶行,非得还我公道不可。”

    千灵子嘟嘴翻眼,喊道:“你要怎样?划下道来吧!打屁股,打手掌,在下一概奉陪。”

    盘蜒道:“以师叔这等神妙武功,若用来游山玩水,东躲西藏,四处耍乐,岂不可惜?而咱们山海门与万鬼交锋,总有些力不从心,非得有一镇得住场子,救的了危难的好手不可...”

    千灵子兴冲冲的说道:“这镇得住场子的好手可不好找,我瞧万仙之中也没几个。”他有心引盘蜒再恭维几句,也不立即答应。

    盘蜒道:“是啊,故而想请师叔替咱们美言几句,请宣途师叔加入咱们山海门一派。千灵子师叔与宣途师叔同甘共苦,交情不浅,自然言出如山,马到成功。”

    千灵子噌地一声蹦起,大喊道:“这宣途仗着几根烂木头,实则有何能耐?你要我求他入伙,为何却不求我?当真欺人太甚。”

    张千峰趁势说道:“千灵子师叔行事异想天开,周游四海,咱们山海门自知高攀不上...”

    千灵子立时又笑逐颜开,说道:“你不问问,怎知高攀不上?说不定我老人家一开心,便一口答应下来了呢?”

    张千峰、盘蜒同时望向鲲鹏,鲲鹏见状心喜,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不妨勉力一试,唉,但终究希望渺茫,难以成功。”

    千灵子心痒难搔,说道:“你只管问,只管问,怕什么?万仙之中,便要有这等不畏难的胸怀。”

    鲲鹏道:“不知千灵子师兄可否屈尊,投入我山海之门,听我这才干不足的师弟号令呢?”

    千灵子当即道:“好,既然众望所归,期待万千,我老人家自也不忍回绝,便这么着吧,我回去便和咱们家老爷子说一声,从今往后便听你的话啦。”

    宣途见这山海门眼下势力不小,而确担心万鬼崛起,为祸更烈,说道:“我宣途也愿与诸位齐心协力,便也算我一份,鲲鹏师弟,今后若有差遣,我宣途定不推辞。”

    鲲鹏陡然间得了这两大高手助阵,心底暗暗叫好,忙行礼道:“两位师兄神功盖世,能得二位相助,实乃本派至幸。”众山海门人也尽皆喜悦。

    雨崖子毕竟是修道之士,此刻已平静如常,对盘蜒道:“为师并非刻意阻挠你二人,而是为你二人着想。我眼见良才美玉,不忍你俩为情所扰,故而严厉了些,望你俩明白我一番苦心。”

    盘蜒、陆振英喜道:“多谢师父!”“多谢师伯祖!”

    雨崖子扭过头去,远远走开,白素道人朝盘蜒摆了摆手,示意他莫要张扬行事,以免惹雨崖子操心,盘蜒面色发愁,点了点头。

    张千峰心道:“如今我等称谓更是大乱,罢了,罢了,万仙本无明规,大伙儿何必为此纠结?”

    陆振英悄悄对盘蜒说道:“咱俩这些时日还是暂且忍忍为妙,免得害你师父她老人家烦扰。”

    盘蜒叹道:“早知如此麻烦,我也不叫他们来了。不如咱俩就此私奔,甩开这群捣乱搅合的?”

    陆振英嗔道:“大伙儿好心前来救你,你可莫要胡来。”

    盘蜒捏捏她脸颊,也不反对,陆振英便回到海纳派门人之中,盘蜒也回到雨崖子门下。

    众人取道山路,过文蛮、台荒、圆肚江,途中并无巢国大军围剿,倒遇上零星巢国逃兵,直往山去,只怕是要做山贼土匪了。盘蜒粗通南蛮语言,拦人一问,那人长叹道:“巢国联军兵败如山,被一东采英打的接连溃散,而那未欢王本该率军支援,眼下却不见踪影。”(未完待续。)

五十二 大军围城难寸功

    张千峰甚是热切,说道:“那东采英乃是我义弟,又是我徒儿哥哥,我当去拜会他一番。”

    鲲鹏道:“巢国与万鬼沆瀣一气,正是大敌,大伙儿索性赶往战场,助那凡人天子取胜,再立下一功。”

    众人尽皆叫好,一路询问,找对方位,不久来到巢国国都城外,但见远处烽火熏天,狼烟四起,双方大军在城下竭力拼杀,死伤者不计其数,刀阵枪林,如绞肉的磨盘一般。

    盘蜒道:“观其战局,焦灼处在城南,城北当有破绽,我们攻破城北,再绕城南,一举破城。”

    千灵子最喜群架,喊道:“哪儿有那么麻烦?单凭我一人,便可敌千军万马。”

    盘蜒笑道:“师叔神勇,小侄亲眼所见,哪里有假?还请师叔使出千灵功夫,一显万仙威风。”

    千灵子倍感振奋,大声叫好,众人疾奔一阵,来到城北,见城上亦满是旗帜,盘蜒道:“那是疑兵之计,只怕全是假的。”

    千灵子袖袍一振,现出五百金甲卫士,众人直朝城楼奔去,但距离数十丈,复又停下,城上守军忙一轮箭雨射落,但相距太远,箭又太少,难有成效。

    鲲鹏道:“两位师兄,雨崖子师姐,咱们先登城!”足下稍动,瞬间飞身上楼,长剑波及,敌人丢盔弃甲,纷纷倒地。雨崖子、千灵子、宣途各自钦佩至极:“本门中伏羲八卦的武技当推他为首,这般瞬息百丈,剑出无影,咱们谁人能够?”各自也飞上城墙。

    这四人皆乃万仙遁天层高手,于凡人眼中与神仙无异,区区数千守军,根本不在他们眼中,由他们一扰,城楼巢军再难立足,纷纷败退,在楼下结阵。盘蜒等人趁势各出掌力,如同千斤木槌,砰砰几声,将城门打得粉碎,随着那五百金甲武士冲入。

    陆振英找上盘蜒,说道:“咱们使那轩辕双剑功夫!”

    盘蜒道:“我正要赖上姑娘,姑娘反自己送上门来了?”

    陆振英笑道:“你打什么鬼主意?紧要关头,你可不许偷懒!否则咱俩皆出工不出力,这功夫还有何用?”

    两人各运功夫,内劲激发,刀剑凶猛,真气浩荡,盘蜒一刀斩出,刀风如钩月,陆振英一剑刺出,剑气如雷光,挡路者稍稍一碰,便浑身麻痹,口鼻流血,纵然敌人中有万鬼的妖魔,亦决计受不住两人一击。

    万仙众人本在专注缠斗,见这两人招式这般玄妙,无不啧啧称奇,大加赞赏。张千峰也瞧得眼花缭乱,暗中惊叹:“徒儿那雷霆真气乃是机缘巧合得来,师弟这功夫又叫什么名堂?两者合力,当真天衣无缝,单以剑招威力而论,不逊于我师父。”

    众人顷刻间攻破阵地,敌人或死或伤或逃,士气溃靡,盘蜒虽头一次来到此城,但推算方位卦象,了解地形,喊道:“再去城南,莫要走散,途中有敌人阻拦。”

    他率万仙众人穿过捷径,冲破障碍,终于抵达城南墙头,跃上高楼一看,见墙上士兵兀自坚守,并无落败迹象,而城外天子大军压根儿近不了城墙。盘蜒心想:“这天子大军太过不济,料来不是采英将军领头了?他那玄鼓城士兵为何不在?”

    忽然间,他耳畔有人笑道:“为何不在,你难道不清楚?”

    盘蜒背脊发凉,如坠冰泉,急忙回头去瞧,哪里有半个人影?

    但他听清那是血云的声音。

    是啊,是啊,我怎会不知道?早在数月之前,安排便已妥当,结局也已注定。他本该不在,以洗脱嫌疑。

    盘蜒仍在出神,但鲲鹏已到了城楼上,使一招“箫管齐鸣”,两道剑气击中二十丈远处的敌将,登时将那人刺死。守军见状大骇,仿佛碰上夺命魔鬼一般,各自挺起兵刃,但无人敢上前搦战。

    雨崖子凌虚而来,足下一踩,使出“玄武裂地”,轰隆声中,城墙塌下一块,如被炮石砸塌,登时震死十数人,守军纷纷惊呼道:“妖怪!妖怪!”哪里还敢反抗?刹那间跪倒一片,城墙上由此接连陷落,降兵败将不计其数。

    城外中原大军本已露败象,忽然城头再无箭矢落下,局势好转,却也莫名其妙,不敢靠前,只是与城外巢国·军队纠缠。鲲鹏问投降士兵道:“你们当中,谁是守城大将?”

    那士兵吓得说不出话来,盘蜒指着人群中一人道:“我先前见他发号施令来着。”

    鲲鹏走上前去,那人蓦然大叫一声,盔甲披身,身躯如同一面厚墙,朝鲲鹏直撞过来,鲲鹏倏然出剑,只听一声清响,那人铁甲登时散落一地,却不曾伤身体半分,乃是他庖丁解牛的神通。鲲鹏手掌按在那人头顶,他痛苦喊叫,高大的身子竟被鲲鹏提了起来。

    鲲鹏问道:“你是巢国大将军?”

    那人道:“不错!老子死则死矣,却丝毫不怕,老子叫作勇观!”

    鲲鹏又问:“你们巢国国主何在?”

    勇观道:“我怎会出卖国主下落?你杀了我好了。”

    鲲鹏笑道:“好汉子,得罪勿怪!”

    他点中勇观穴道,走上几步,将他身躯横举过头,高声喊道:“巢国守军听着,若不罢斗,我便将此人扔下城楼!”

    城下大军一见,无不震惊,一则不料敌人竟已攻破城楼,此城只怕已然失陷,顿生绝望之情。二则这勇观在军中威望极高,众将士念及此人恩惠,都有救他性命之意。不知何人起头,将手中兵戈掷地,哐哐声中,长枪刀剑接连落下,巢军竟全数投降。

    中原军队喜出望外,这才挥军而至,将俘虏捉了,万仙众人打开城门,与众友军会面。

    天子罗蟠身穿金甲,由大群甲士簇拥而入,见了服饰,登时认出是万仙的活神仙,心中涌出感激之情,却又大感丢脸。

    原来他御驾亲征,与这巢国交战许久,不曾知会万仙相助,乃是有意彰显国威,暗示万仙:“无需尔等相助,万鬼也不是我等对手。”

    这一路打仗下来,他自己领军交锋,却难以占得便宜,而东采英夫妇出战,往往轻易取胜。战况虽佳,但罗蟠心底却殊无半点欢喜。之后临近巢国国都,罗蟠便听信谋士之言,命东采英去征讨其余城池,自个儿率诸侯猛攻这大城,打算一举取得全功,终结此役。

    不料这国都守备坚若磐石,固若金汤,城中军民上下齐心,奋力抵抗,而罗蟠又调度失当,一味的猛攻强·上,几番受挫,非但毫无胜机,反而有溃败征兆。若非万仙众人赶到,这城固然攻不下来,只怕更会损失惨重,就此铩羽而归。因此眼下罗蟠虽得以顺利入城,但见着万仙,只觉抬不起头来。

    鲲鹏道:“我等乃万仙山海门一脉,特来相助陛下一臂之力。”

    罗蟠悻悻笑道:“多谢诸位仙家。”对左右说道:“我早料到万仙会来,故而下令强攻,如今得手,倒也不出所料。”几句话将功劳占了。

    鲲鹏也是傲性之人,本不看重这凡人天子,见他道谢之意甚淡,登时不快。千灵子更是嚷道:“你这叫马后炮,事后准,你瞧你先前被打的狗模狗样.....”其余万仙也尽皆不满。

    罗蟠干笑几声,颜面无光,心头唯有恼怒,再无半分感恩,说道:“诸位仙长还请自便,咱们初占城池,尚需忙碌。”

    张千峰问道:“陛下,我义弟东采英是否在此?”

    罗蟠以为他话中带刺,暗讽自己用兵无能,非倚仗东采英不可,只恨得牙齿发痒,哼了一声,说道:“不在,他人在别处,离此地极远。”

    鲲鹏心想:“万鬼已灭,这凡人天子又如此混账,咱们何必与他们再多啰嗦?”大声道:“走吧,此地俗事太烦,咱们何必在此搅合?”众人更不与罗蟠多话,就此拂袖而去。罗蟠心中暗骂,却也无暇理会。

    就在此时,一队人马赶来,喊道:“陛下,大喜,大喜,咱们擒住那巢国国主了!”

    罗蟠不禁捏紧拳头,大声叫好,问道:“你们怎生逮住的?”

    那将领倒也不贪功,说道:“是一位叫‘盘蜒’的万仙门人将他擒住,交给咱们,再转交给陛下。”说罢将那俘虏带了上来,罗蟠曾与此人有过一面之缘,一见果然不差,哈哈笑道:“楚寿归,咱们又见面了,你可别来无恙么?”

    那楚寿归只恨得七窍生烟,他本已从皇宫密道中逃出,不料突然钻出一万仙门人来,击败他手下护卫,将他捕获,他心想:“真是流年不利,那万仙为何会碰巧在密道出口之外?”虽然愤恨,但更是惊恐不安,低声下气的认输求饶。

    罗蟠道:“此人既然落网,大局已定,料来再无波澜。”遂率大军进驻皇宫,将一众内宫宫女看守起来,封存宝库,下令搜城,剿灭余孽。于是城中大乱,伤及无辜无数,冤死者横尸拦路,堵塞街道。

    鲲鹏等人离了此城,盘蜒忽然赶上说道:“诸位同门,我尚有要事需办,非留在此地不可。”

    鲲鹏也不多问,说道:“师侄小心,莫要惹上乱子。”陆振英虽恋恋不舍,但见盘蜒独行之意极为坚决,又怕雨崖子见怪,只能依他所言。(未完待续。)

五十三 孤身刺帝倏远去

    盘蜒在荒山中找一隐秘之地,静思今后方略,他曾在那未欢王经脉中拍入掌力,仅可持续数日,今夜非得下手不可。

    他知此事非同小可,天子身边不知有多少高手,自己更不能显露半点武功家数,此去等若独闯龙潭虎穴,委实难料后果。

    但却也有趣得紧。

    盘蜒喜欢这蛛网般的局面,痴迷于缠在一块儿、不可辨别的丝线,轻轻一抽,推动事态,或者放纵猎物,或者惊醒蜘蛛,或者毁灭自己。

    他取出月明星稀宝刀,唤出火怪、冰怪、木怪、土怪来,那四怪神色空洞,不知心思,盘蜒推测它们憎恨自己,却反抗不得。若盘蜒心意稍不坚定,它们便会一股脑扑上来,将盘蜒粉身碎骨。

    死亡的寒意让盘蜒无比清醒,倍感振奋。

    他等待入夜,命四怪潜伏在巢国国都附近,在城外战场找一死尸,换上那死尸甲胄,藏好身上事物,随后神不知、鬼不觉的来到城内。

    此刻烧杀已停,房屋破败,尸骸满目,耳中不绝号泣之声,血腥气味儿无处不在。盘蜒施展幻灵真气,与黑暗融为一体,仿佛影子,仿佛黑水,又仿佛火光,仿佛月色。他翻入皇宫高耸的围墙,避开巡逻护卫,穿过庭院,找到那罗蟠摆宴庆贺的大殿。

    殿上有文武百官,立功将领,巢国宫中侍女被迫光着身子走来走去,有的倒酒,有的陪酒,有的舞蹈,有的被功臣搂在怀里。

    罗蟠甚是得意,满面醉态,喊道:“谁说朕打不赢胜仗?这巢国....还不是被朕一举打下来了么?无论是东采英那厮,还是关坡、咏西、莲百灵,谁都远不及我!”

    众人一齐称颂道:“皇上用兵如神,当世无敌,臣等皆远远不及。”

    盘蜒见东采英夫妇并不在场,罗蟠怕他们抢了功劳,将他们远远支开,他们尚在征战,怎能赶来?

    也有大臣劝道:“陛下,咱们方才取胜,正当安定民心,严密防备,以免再生事端。如今陛下沉迷酒色,委实...委实不妥。”

    罗蟠指一宫女道:“去陪这位大人玩耍玩耍,让他乐乐。”

    那宫女强颜欢笑,走上前去,吻上那大臣脸颊,那大臣满面通红,有心抗拒,但罗蟠又派两个侍卫将那大臣架住,强迫宫女与他欢好。众大臣中有不少严正明礼之人,见状皆臊红老脸,目光躲闪。

    罗蟠真臂高呼道:“那楚寿归人在何处?将他与他老婆孩儿带上来,瞧他的老婆女儿与朕的爱卿洞房!哈哈,哈哈!”

    忽然间,宫殿外传来一声痛苦惨叫,有人喊道:“是巢国余孽!”随后刀剑声吵成一片,极为刺耳响亮。

    众大臣脸上变色,罗蟠大声骂道:“叫你们严加戒备,这余孽是如何混进来的?”

    一侍卫队长急忙赶来,说道:“陛下,是那未欢王的将士,准是..准是有内应私开宫门,攻入皇宫的。敌人兵分两路,一丛去救楚寿归,一丛来此惊扰陛下!”

    罗蟠道:“数目多少?”

    那队长道:“约莫一、两千人。”他实则也不明有多少余孽,但总是报得越多越好,若能防备得住,更显得功劳极大。

    罗蟠怒道:“还不快些上前杀敌?”呼哨一声,霎时有数人从暗处现身,各个儿身形快捷,手脚有力,乃是他多年来从江湖上收罗的高手。他抽调五人,随那侍卫队长离去,殿上武将也纷纷下楼迎战。

    盘蜒见时机到来,心思一动,刹那间,那火怪、冰怪、木怪、土怪一齐现身,直奔罗蟠而去。罗蟠大骇,身子翻滚,躲到屏风之后,喊道:“护驾,护驾!有刺客!有...有万鬼的妖魔!”

    就在这时,殿上各大高手一齐涌上,挡在罗蟠身前,盘蜒识得其中有“崇山峻岭”这望南四侠,武功极为了得,其余人想必也不逊于这四人。众人施展神妙招式,三、四人抵挡一怪,各个儿使出浑身本领,于是掌风大作,刀光恍惚,双方打得不可开交,盘蜒潜形于梁上,全神贯注操纵四怪,自己则无暇出手。

    那火怪身子蜷缩,砰地一声,如火轮般滚向屏风。一肥大汉子精通寒冰掌力,呼呼数掌拍出,掌力迎了上去,竟令那火焰一时平息,另三人刀剑齐施,总算架住火怪。火怪喊叫一声,钳子夹来,咔嚓两声,有二人脖子鲜血狂涌,就此断气。

    但那肥大汉子趁势拍出寒冰掌,一声巨响,打中火怪外壳,火怪极为痛苦,朝后退开,又有一持枪好汉身子圈转,宛若车轮,枪尖刺入火怪脑袋,火怪厉声大吼,抱住那持枪汉子,火焰暴涨,将那汉子炸成碎片,火焰如一条大舌头般卷过,那寒冰掌高手也被烧去半边头颅。但火怪支持不住,自个儿就此散去。

    那土怪张开大嘴,行动迅捷,手段残忍,登时咬死数人,而它身躯坚硬,刀剑难伤。它身子一抖,泥土飞溅,沾染上旁人身躯,立时将那人牢牢钉在地上。盘蜒指使土怪扑向罗蟠,来到半路,却被崇山峻岭四侠一齐出掌打落在地。

    这四侠内外功夫俱臻上乘,绕着土怪走马灯般出招,掌力或阴或阳,或猛或巧,土怪虽身强体壮,但也渐渐抵受不住。它一甩身子,泥土如雨般罩下,将其中三侠淹没,唯有其中一人逃过一劫。此人缓过劲来,冒险一击,一招“鹞子翻身”,身子倒挂,反跃向土怪,一刀砍中那土怪胸口薄弱处,顺势一掌击出,这掌力好不刚强,又是趁虚而入,那土怪哗啦一声化作碎石,却也将那人压的筋骨寸断。

    不久冰怪、木怪突破重围,木怪融入木柱,从罗蟠身后钻了出来,冰怪散布寒气,将一众高手冻的僵直难移,两怪一齐朝罗蟠扑去,罗蟠惨呼道:“饶命!饶命!”

    蓦然人影晃动,拉住罗蟠,险险从二怪夹击中钻出,手掌上真气沸腾,一道烈风猛冲出去,那冰怪首当其冲,被打得手臂折裂。木怪潜入木头,顷刻间游至那人身边,数根木刺涌向来人。

    那人足下轻点,竟踩着木刺尖端,借力倒翻,顺手在那木怪身上一抹,那木怪身上焦黑,惨呼一声,行动停顿,那人再一脚回踢,将木怪打得四分五裂。

    盘蜒见此人身子高大,神色悍勇,留一丛长长黑须,又认出此人家数,暗想:“这是‘马鸣龙木”的功夫!想不到这马法荫仍活在世上。”

    木怪一死,化作木锥,激·射而出,那马法荫身子倒纵,掌心发黑,在身前一拂,如起了一层薄雾,却又十分灼热,木锥瞬间冒烟灼烧,化作灰烬。

    马法荫刚一站稳,冰怪飞来,喷出一团雾气,单臂挥舞,数枚冰锥同时刺向罗蟠。但那马法荫武艺之高,反应之快,实不逊于张千峰,那黑掌晃动,冰雾冰锥受那热气一熏,转眼融化成水。马法荫上前一步,铁拳打出,也将那冰怪杀死,随后飘开数丈,避开那冰怪死后寒气。

    罗蟠抱住马法荫,神色激动,喊道:“马先生,我就知唯有你靠得住,这四怪如此厉害....当真好险,好险。唯有你在此,方能保我平安。”

    马法荫神色如常,说道:“陛下谬赞了。”

    罗蟠望向其余文官,全数躲藏不见,罗蟠怒骂道:“这群窝囊废物,我贵为天子,遇上危难,他们竟自顾自躲起来了?明天早朝,我要他们各个儿皮开肉绽,一个个革职查办!”

    马法荫身子一转,挡在罗蟠身前,只见梁上有一人翻身落地,身穿巢国士兵甲胄,头盔遮面,瞧不清容貌。

    马法荫说道:“阁下便是此事主谋么?”

    盘蜒点了点头,指着罗蟠,示意马法荫让开。马法荫微微一笑,单掌一竖,右手捧心,正是他最得意的功夫“龙木掌法”。

    这马法荫乃是数十年前武林中一位叱咤风云的人物,精通“马鸣腿法”与“龙木掌法”,凭此两门神功,端的是纵横天下,威震四海,竟鲜有人奈何得了他。但他生性狂妄,结仇太多,终于被仇家设计陷害,几乎丧命,结果却被官府救下,他心怀感激,从此便一心一意效命于天子。

    传闻北海孤岛有树,名曰“龙木”,其枝干如龙身盘旋,果实焦黑,滚烫极热,吞食此果之人必死无疑,然则马法荫祖辈机缘巧合之下,吃下龙木果而不死,从此便传下这门掌法来,出掌之际,掌风炽热,难以捉摸,实乃震惊天下的绝学。也是马法荫见盘蜒能驱使四怪,功夫诡异,不敢怠慢,一出手便是这百战百胜的武艺。

    盘蜒朝马法荫奔去,使出五夜凝思功,顷刻间打出四掌,分冰火土木四层力道,一齐袭向马法荫。马法荫心中一凛:“这掌法似不在我龙木掌力之下!”由上而下斜斜一牵,热气蒸腾,内力反击过去,盘蜒变幻招式,身手奇快,马法荫沉着应对,三十招之后,料得敌人也不难对付。

    须臾间,罗蟠身子扭曲抽搐,嘶哑喊叫起来,马法荫大吃一惊,回身去看,只见罗蟠身上一股黑气,如水般从他头顶灌下,马法荫急道:“陛下!”想要上前替罗蟠运功疗伤,但盘蜒猛然扑至,一拳打出,马法荫不得已回身自保,与那拳力一碰,只感耳畔似有鬼魂在喊叫,皮肤剧痛,如无数爪子从暗处抓挠他。

    马法荫暴喝一声,真气震荡,护住周身,但却再也顾不上罗蟠。

    盘蜒推出一掌,砰地一声,罗蟠胸口破洞,五脏六腑倾泻而出,他撞在立柱上,立柱倒塌,将他全身骨骼压的粉碎。盘蜒得手之后,再出拳脚,将其余柱子打断,霎时石屑纷扬,目不见物,他跃下城楼,倏然步入灵虚,就此远去。那马法荫为殿中魂魄所扰,如何能够追赶?(未完待续。)

五十四 两世为人如噩梦

    东采英奉罗蟠之命,攻打巢国边远城池,他玄鼓城精兵良将,不久而克。入城之后,他约束将士,不得扰民,又审讯俘虏,忙得难以抽身。

    他正与副官商议军情,门板推开,罗芳林走了进来,屏退左右,说道:“夫君,我有要事,需独自出去。”

    东采英奇道:“什么事这般要紧?可要我派人陪你同往?”

    罗芳林摇头道:“我独自一人,无需旁人相助。”

    东采英霎时明白过来,低声问道:“你可是要去见那血云?此人着实诡异,你相信此人么?”

    罗芳林忽然恼了,说道:“我是为了咱们的孩儿!罗蟠嫉恨贤能,对你诸般提防,我若....若不听他所言,保不住咱们全家性命!”

    东采英黯然道:“是我无能,难以....难以守护你与孩儿。但罗蟠若当真相欺,我也绝非束手待毙之徒。”

    罗芳林冷冷道:“当年他索要我俩孩儿为质,你答应下来,终于累得他二人毕生残疾,你号称武勇,事到临头,为何不稍加反抗?”

    东采英悔恨至极,说道:“我一念之差,顾及他对我知遇之恩,无法拒绝。我....”

    罗芳林瞪着眼前高大雄武的丈夫,在她面前,他显得如此憔悴沧桑,她心底明白他是什么样的人:他自幼受人排挤,故而极渴望为人善待,样貌虽豪迈异常,武功足以横行当世,但心底深处规规矩矩,受忠义礼法所困。

    他实则是迂腐的好人。

    他无法与罗蟠作对,故而护不住她与二子,不,恰恰相反,当是罗芳林来守护他,守护这个家,守护属于她的天地。

    她只能听血云安排,那是她唯一的希望。

    她不再多言,转身离去,心底忽然想道:如果血云骗了她呢?

    事态进展至今,与血云所料分毫不差,罗蟠种种举动,诸般言行,皆宛如受血云操纵一般,此人诡计之深,谋虑之远,委实令人毛骨悚然,与虎谋皮,焉得善终?此人为何穷竭心智相助自己?

    可别一时疏忽,引狼入室,罗蟠毕竟是你的亲人。

    亲人?在罗蟠心中,哪还有亲情可言?他杀了罗麾、罗繁、罗塘,连他们子孙也不放过,一个个尽数阴谋害死。如今终于只剩我与他,他不对我与夫君动手,那真是西边出太阳了。

    罗芳林昂起脑袋,不再有半分犹豫,她哪里还有退路?不成功,便成仁。哪怕血云是穷凶极恶的魔鬼,罗芳林也唯有他可倚靠。

    她独自一人出城,依照血云密信所言,走过曲折小径,幽荒山路,行至半夜,果然在山上找到一荒庙,那庙门、立柱、屋檐、牌匾皆已损坏,饱受风霜,蛛网蚁穴,满目可见。

    罗芳林点燃火把,走入庙殿,见一尊黑乎乎的木头佛像,已被蛛网罩住,佛眼也被蚂蚁咬穿一洞,佛像落到这份上,灵不灵验,已可断言了。

    佛像下睡着一人,罗芳林走近几步,那人惊醒,抬头看她,罗芳林“啊”地一声,喊道:“盘蜒军师?”

    盘蜒微笑道:“你果然来了。”

    罗芳林问道:“血云呢?他怎地没来?”

    盘蜒道:“我不知道,我...我碰巧来到这庙中,你....你与他约在这儿碰面?”

    罗芳林退后一步,妙目细细打量盘蜒,她道:“你在装傻么?世间哪有这般巧合?”

    盘蜒头疼欲裂,一阵虚脱,忽然间,他脑中生出诸般杂念,如云开雾散,渐渐清晰。盘蜒举起满是血污的手掌,说道:“我杀了罗蟠。”

    罗芳林身子摇晃,似快要哭出来了,她喜道:“真的?真的?你当真....当真成功了?但他身边高手众多,你如何....”

    盘蜒道:“我精通幻灵掌法,近来又有长进,我招来火怪、冰怪、木怪、土怪....”他神智紊乱,想也不想,一股脑将刺杀之事颠三倒四的讲了出来。

    罗芳林蓦然娇躯发颤,如沉入冰水中,她颤声道:“什么火怪,冰怪,木怪?”

    那时在途中劫持她的,不就是一浑身冰霜的妖魔么?而在灵夏城中几乎将她孩儿截成两半的,也是冰火木三妖。她虽然慌乱,但不久已明白过来,恐惧消散,怒火中烧,她一把扑上前,掐住盘蜒脖子,厉声道:“是你!是你害我孩儿半身不遂!一切....一切都是你捣的鬼!你说我孩儿将有劫难,是因你早有加害之心!你这狗贼!我...我杀了你!”

    盘蜒在她手腕一握,罗芳林半身麻痹,软倒在地,他跪在她面前,眼神凄凉,泪水如洪,低头向她认错。而罗芳林兀自震怒,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

    盘蜒道:“唯有...唯有如此,我才能让你明白过来,让你下定决心,如今我已经得手。只需你最后...最后踏出一步,这天下便尽在你手中。”

    罗芳林咬牙道:“我只求满门平安,什么天下....我...”

    盘蜒忽然双掌抵住她太阳穴,大声道:“你在自欺欺人,你心中早有此意,是我释放了你!令你梦醒!令你硬起心肠!”

    罗芳林知道盘蜒说的不假,她一直清楚自己是怎般人物。

    她虽身为女子,但胸怀大志,也比其余皇兄清醒的多,早瞧出罗蟠不可共享富贵,故而她随母亲远行,又执意嫁给东采英,那并非一时冲动,而是深思熟虑,指望能找一靠山,拥有自由,拥有真正的安全。东采英祖父荼邪神功盖世,万军难敌,她本指望能招纳此人,但事与愿违,她未能得逞,东采英确是个无可挑剔的丈夫,可竟是个愚忠忍让的武夫。

    在这数年中的梦境里,她无数次陷入绝望与悲伤,却在外人面前笑容如常。奇怪的是,自从她爱子重伤,血云与她同谋之后,她便如释重负,能睡得安稳了,就像明知必死的死囚,再无半点牵挂。

    她难道不该感谢这赐予她致命一击,将她推入深渊,再将她带往天堂的人么?

    她道:“让血云出来!”

    盘蜒点了点头,屋顶咚地一声轻响,随即落在庙门外,那人笼罩月光,黑雾缠身,手上提着两人。

    罗芳林挣脱盘蜒,回身面对那奸诈的魔鬼。

    她心道:“不,我前后都是魔鬼,那血云是,盘蜒难道不是?两人一般可怕,他们从来都是一条心思。他们想要什么?将我也变成他们的同伴,另一个歹毒的魔鬼?”

    血云咧嘴而笑,罗芳林看不清他的脸,只看清那雪白的牙齿,她一直觉得此人是场幻觉,是个假象,他并无脸面,只不过带着一张人皮面具。

    血云将手中两人抛在地上,罗芳林凑近一瞧,不禁面无人色,遍体颤栗。

    那二人是她的侄子,罗蟠的子嗣,天子的龙儿,残害她孩儿的凶手。

    血云笑道:“我就知道罗蟠这厮愚不可及,他谁也信不过,怕自己亲征,有人拿他孩儿为质,故而将老婆孩子一股脑的带了过来。”

    盘蜒喃喃问道:“就只有这二人了么?还有旁人么?”

    血云道:“还有一婆娘有了身孕,但已被我宰了。你又杀了罗蟠,一众大臣正忙着找此二人。”

    盘蜒道:“他们可曾怀疑?”

    血云道:“怀疑?他们早定了心思,推测必是巢国余党下手,便是我在他们面前自认凶手,也准被他们认作疯子,追打出宫。你时机选的不错,那未欢王受你指使,召集大军,攻打皇城,营救巢君,而那冰火土木四怪又被一口咬定是万鬼所召,皇后娘娘远在千里之外,更是毫无嫌疑。如此哪里还会有旁的主使?”

    罗芳林听见“皇后娘娘”四字,身躯一震,忽然心喜,又不禁骇然:“这二人编织阴谋,将众人耍得团团转,而我全然置身事外,任谁都想不到我头上。”

    盘蜒扑通一声,坐倒在地,低声道:“那就好,那就....”

    血云指了指那两个胖小子,说道:“皇后娘娘,这便动手吧。”

    罗芳林一个哆嗦,看看两个侄儿,又看看盘蜒血云。两个胖小子昏死在地,盘蜒目光呆滞,而血云依旧面目模糊。

    她颤声道:“我.....我.....为何非要如此?罗蟠死了,我...”

    血云道:“你很聪明,并非优柔寡断的寻常女子,你想想,再仔细想想?”

    盘蜒凌空一指,幻灵真气涌入罗芳林脑中,她“啊”地一声,登时回忆起往昔种种情形:她想起花园里头,他们欺侮她孩儿,说他们乃是妖孽;她想起此二人愣愣望着她,稚嫩的眼睛里满是邪念;她想起他们将自己孩儿推向凶残的妖魔,却洋洋得意,毫无愧疚。

    回忆之后,未来的景象又浮现在眼中,她见到他们长大成人之后,骗自己入宫,将自己绑了,大肆****以圆儿时妄想;她见到自己两个儿子入宫求见,被此二人在自己面前杀害;她又见到丈夫起兵反叛,却心神不宁,指挥失当,大败之后,自缢而死。

    刹那间,罗芳林呼吸沉稳,心静如水。

    他们是魔鬼,现在我也是了。

    盘蜒递过一柄匕首,罗芳林紧紧捏住,她走到两个皇子面前,摇醒了他们。

    二人看清她样貌,惊喜喊道:“姑姑?是姑姑?你是来救我们的?”

    罗芳林摇了摇头,匕首划动,刺死一人。另一人吓破了胆,哇哇大叫。罗芳林静静听了片刻,心中并无怜悯,反而涌起复仇的快意。

    我是皇后,这天下属于我了。

    罗芳林将匕首扎入那孩子胸口,扑哧一声,鲜血染红衣襟。

    盘蜒与血云由衷欢呼,替她叫好。罗芳林站直身子,感到直至此刻,自己才真正的活着。(未完待续。)

五十五 有缘千里来相会

    她出神许久,问道:“咱们该如何处置孩子尸首?”

    血云道:“倒也不急于一时,皇后娘娘,罗塘、罗蟠、罗麾等人之中,你可知我二人为何偏偏看中你?”

    罗芳林一凛,说道:“我委实不知,愿闻两位解惑。”

    血云笑道:“因为你身为女子,千娇百媚,令盘蜒这好色之徒一见钟情。”

    罗芳林斜睨盘蜒,见他不置可否,冷笑道:“我如何能与一众万仙仙女比肩,先生取笑了?先生若真欲帮我,还请实言以告,否则我绝不掺和这天子龙椅之争!”

    血云道:“好!大伙儿今后要同舟共济,图谋大业,我如何胆敢相瞒?”手指在空中划动,宛若弹枝摘叶,罗芳林只觉天池、神封、灵台、气海四穴蓦然阵痛,几欲炸裂开来,她想要惊呼,但血云再点中她膻中穴,罗芳林脑中嗡地一声,生出幻觉,宛如在空中漂浮,晕晕乎乎,不知过了多久,这才转醒过来。

    她问道:“这...这是怎么...”

    只见那废庙已然垮塌,碎石滚动,尘土飞扬,三人已在庙院之外,盘蜒提着那两具皇子尸首,血云面对着她,瞧不清他神色。

    罗芳林问道:“这....这怎么了?”

    盘蜒仿佛呓言般道:“夫气者,古之灵能也,玄化鬼神,随日月而行,乾坤变,则气息亦变。阴者为妖气,阳者为仙气,强者为罡气,活者为人气,腾者为龙气,沉者为地气。”

    罗芳林听不明白,问道:“你在念什么?”

    血云道:“皇后娘娘,你身怀千古罕见之能,既不知其然,也不知其所以然,当真快把我活活气死。”

    罗芳林暗骂:“我哪有你们万仙这般长命?有空学这些歪理学说?”叹道:“先生为难我了,我委实听不明白。”

    血云道:“这天地真气与人体气血一般随脉络而动,其中纷繁复杂,分门别类,数不胜数。人体之气,源于丹田,而世间真气,亦有发源,万仙门中有仙露泉,仙人浸泡其中,受其中仙气滋润,自然而然便长出仙体。然则这仙露泉亦有起源,古书上说,那发源之处名曰‘鸿源‘,鸿源中真气纯粹,故而称为源气。”

    罗芳林道:“是么?那这源气与我又有何关联?”

    血云道:“先前我以玄夜真气突袭姑娘,姑娘本来必死无疑....”

    罗芳林提心吊胆,暗想:“他刚刚想杀我?我落入他二人手中,这可...”转念一想,他俩若要取自己性命,真如碾死蚂蚁一般,随即不复担忧。

    血云又道:“但那力道透过姑娘身子,汇入经脉,陡然间由姑娘膻中穴反震出来,力道增强数倍,反将那破庙毁了。姑娘体内有暗穴隐脉,汇聚成一缺口,挪转空间,直抵达那‘鸿源’,故而可转化诸般真气为‘源气’,千变万化,无所不能,古往今来,只怕从无一人天资胜得过姑娘。”

    罗芳林骇然道:“为何我身子里会有这....这....鬼玩意儿?你二人又是如何得知?”

    血云哈哈笑道:“咱哥俩占星观天,无所不知,说了姑娘也不明白。总而言之,以姑娘本事,便如一活生生的仙露泉,只要姑娘开窍,假以时日,前途不可限量。所以我二人找上你来,乃是顺应天意,一片好心,并无半分恶念。”

    盘蜒忽然道:“姑娘,罗蟠虽贵为天子,掌管凡间诸侯,但在仙鬼两派面前,当真不堪一击,只要两者稍一动念,他这王朝便会如沙子一般风蚀而去。上苍有灵,让我等遇上了你,乃是苍生之福。由你当朝,定可奠定千年基业,与万鬼万仙抗衡。若姑娘不计前嫌,我二人定忠心耿耿,死心塌地,为姑娘效劳。”说罢双膝跪地,恭恭敬敬朝她磕头。

    罗芳林听盘蜒情真意切,绝无半句虚言,想象未来之事,身子颤抖,不知是激动还是害怕,血云道:“我也是这句话,他代我把头磕了,姑娘便当我也向你拜过。”

    罗芳林强自镇定,说道:“我该如何动用这能耐?”

    血云朝盘蜒看了一眼,示意他取出那物。盘蜒从怀中摸出那天极神功的内丹来,道:“摊开手掌。”

    罗芳林翻掌正对盘蜒,盘蜒道:“这内丹乃万仙、万鬼竞相争夺之物,其中妖力惊人,足以移山平海,正因为此,于人危害极大,但姑娘若真乃天命所归,必可淬炼此丹,化为鸿源之气。”说罢与罗芳林掌心相对,将那内丹推入罗芳林掌中。

    她惊骇万分,顿觉手臂肿胀,体内真气如无数铁钩铁链,挂住那内丹,直往她体内拉扯。她想起数月之前,自己遭遇危难,胡乱出拳,也将别人体内真气纳入自身经脉。当时盘蜒向她说教,要她不可轻易动用。可眼下他正卯足全力,将这来路不明之物化作汹涌澎湃的内力,融入她气息之中。

    刹那间,她耳畔如雷炸响,那内丹已消失在她体内,她蓦然胸口剧痛,哇地一声,吐出一大口黑血来,那黑血泊泊冒泡,飞入空中,消散不见。

    血云嗤笑道:“从此以后,世上再无什么天极卷宗。”

    罗芳林勉力起身,微一运气,忽然间只觉神智清醒,手脚力大无穷,似乎稍稍纵跃,便可达数十丈之外。随意出掌,便能断树裂墙,有无坚不摧之能。这情景本该令她震惊,但眼下她却出奇平静,似乎她已脱胎换骨,超脱世外一般。

    盘蜒道:“天极卷宗神效难测,本远不止如此,但姑娘将其熔炼,去除其中害处,唯留下源气,效用大大减弱,饶是如此,姑娘此刻体内功力,已不逊于万仙破云长老。只是虽有良玉,尚需砥砺,偶得神铁,百炼成钢。姑娘需奋发图强,仗此心法,天下武学在姑娘面前再无奥秘,无论妖法仙法、拳术掌功,姑娘皆可掌握自如。”

    罗芳林点头道:“甚好!”心中默想东采英传授她的武功招式,体内源气变幻,忽然打出一拳,拳力如鲸如象,正是荼邪的巨神拳法,轰地一声,打向血云。血云朝后倒纵,点一点头,身上黑气盘旋,化作一道弧光,踢向罗芳林脸面。罗芳林横过手臂,掌风如林,乃是巨神掌法的一招。但血云陡然加速,身影在半空中忽隐忽现,霎时已一掌拍在罗芳林肩上。

    罗芳林“啊”地一声,内力一震,将血云反击回去,缓缓运功,将他那一掌之力化为己用。血云在一旁站定,问道:“皇后娘娘当真要杀我?”

    罗芳林道:“正是报先生先前数道指力之恩,想不到仍奈何不了先生。”

    血云笑道:“一报还一报,很好,很好。”

    经过这么几下过招,罗芳林终于涌出信心,她初学乍练,尚无法自如运功,单打独斗,仍不是血云这等高手之敌,但到了战阵之中,她这巨神拳术威力只怕更胜于东采英,念及于此,她心情畅快,面带微笑。

    突然间,血云手指连点,击中罗芳林数处穴道,罗芳林闷哼一声,僵在原地,她怒道:“你...你这是做什么?你先前是怎么说的?”她眼下功力虽高,但经验太过不足,而血云动手时全无征兆,快如雷霆,罗芳林竟半点不及抗拒。

    盘蜒将罗芳林扛起,带到小溪旁,血云道:“将她衣服剥了。”

    罗芳林满脸通红,怒道:“你敢!”

    盘蜒神色麻木,照血云所言,除尽罗芳林衣衫,她身躯袒露在二人面前,只羞得紧闭双眼,不敢张看两人脸色,心中骂道:“这两个反复无常的小人,我....我早该提防他俩。”

    血云将她衣衫在小溪中洗的干干净净,不留半分血迹,手掌运劲,掌心滚烫,将衣服熨干,盘蜒则将罗芳林浸泡在水中,洗净她身上血污,血云道:“她回去之后,不可留下半点证据,需得洗的清清白白的。”

    罗芳林渐渐不怕,却又恼羞成怒,嚷道:“你们...你们好生胡闹!早说一声不就完了么?何必动手动脚?”

    血云与盘蜒面面相觑,神色极为为难,盘蜒道:“要不....要不算了?”

    血云道:“这是你的苦差,问我做什么?但此事不可不为。”

    罗芳林嚷道:“还有什么事?给我老实招来?”

    血云闷声不响,提起两具孩童尸首,旋即消失在丛林之中。于是河畔只留下盘蜒与罗芳林两人。

    罗芳林问道:“盘蜒,你说,你还有什么诡计!”

    盘蜒蓦然大声说道:“还请姑娘赐我一夜之欢!”

    罗芳林脸上发烫,霎时张口结舌。

    盘蜒结结巴巴的说道:“我....我对不住姑娘,需借姑娘身子,替我....替我生一个孩儿。我这念头对不起将军,更对不起姑娘,姑娘如若不愿,我...我宁死也不再提起。”

    罗芳林道:“你还有脸说?你怎能有这般无耻念头,你害了我两个孩儿,我怎能.....你告诉我你为何要如此?”

    盘蜒羞愧无地,解开罗芳林穴道,高高跃起,刹那间已然远去。

    罗芳林赶紧穿上衣衫,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暗想:“他与这血云神神秘秘,不知又有什么勾当。”想起盘蜒对自己诸般加害,又有许多恩惠,再想着他刚刚落荒而逃的神色,不禁暗暗摇头。(未完待续。)

五十六 痴痴缠缠绵绵软

    她离了废庙,展开轻功,直比虎豹更为迅捷,不久回到军营中。东采英仍未入睡,反而整装待发,人人神情肃穆。罗芳林心底雪亮,却问道:“为何急着要走?”

    东采英说道:“半夜收到狼烟传讯,形势有变,大军撤离巢国都,只怕....只怕状况甚是堪忧。”

    罗芳林道:“既然如此,我随你同往。此城暂且顾不上了。”

    东采英如何不知其中利害?但如今首要之事,需得与大军汇合,他练兵有方,令出如山,俄而准备已妥,挥军离城,赶往巢国都高岗。

    军队加急前行,过了一天,行至途中,前方烟尘滚滚,有许多将士快步奔来,各个儿惊恐不安,丢盔弃甲,旗帜东倒西歪,战马也屡屡失蹄。东采英赶上前去,将败将收纳,找一险要处安营扎寨,在败军中认出一人,乃是左将军兼徐国侯爵徐谦亮,东采英问道:“徐公,我一天前收到捷报,大局已定,怎会突然成这幅模样?”

    徐谦亮霎时嚎啕大哭,老泪涔涔,东采英心知不妙,赶忙相劝:“快些理清头绪,趁敌人立足未稳,咱们可反败为胜。”

    徐谦亮道:“皇上....皇上驾崩了!”

    东采英身躯一晃,霎时面色如土,问道:“皇上身边侍卫一个个神通广大,为何...为何护他不住?”

    徐谦亮捶胸顿足道:“听一姓马的侍卫说,敌人精通妖法,驱使冰火土木四妖,以诡异手段将他缠住,他...他救皇上不及...”

    原来罗蟠死后,城中大乱,巢国大军群龙无首,士气崩溃,而未欢王又熟知城中情形,率军反攻过来,诸侯联军数目虽多,但背腹受敌,处处都是危险,死伤极为惨烈,竟就此一溃千里,纷纷败退逃亡,那高岗眼下又落入未欢王手中。

    这时罗芳林走了出来,眼中含泪,颤声道:“哥哥他....他死了?”身躯一晃,往后倒去。东采英赶忙将她扶住。他知军机紧急,万不能放过,喊道:“大伙儿再辛苦辛苦,趁夜出击,打敌人个立足未稳。”他料定巢国余孽不多,守不住这偌大都城,若自己突袭而至,胜机极大。

    罗芳林睁眼咬牙道:“带我去前线!”

    东采英知妻子脾性刚硬,不让须眉,更不多言,尽出兵马,风风火火,洋洋烈烈,直取高岗。

    他来到城前,只看一眼,心头大喜,原来这城仍乱作一团,城墙守军战战兢兢,慌乱不已,当即下令攻城。他兵分二路,自己率主力一路攻打西面,斑圆、绿须一路攻打北门,他麾下多有武功高强的好手,冒着零星箭矢奔到城下,命人以攻城槌撞破城门,自己与众高手则飞身上楼,施展巨神拳术,砰砰数声,击毙敌将,所到之处,如入无人之境。

    忽然间,身旁一声清啸,巢军中奔出许多遍体尖刺,面貌如犬的妖魔,东采英冲上前去,击出拳掌,一人独斗数十人,只觉敌人力大勇猛,绝非易与之辈。

    正打得不可开交,难以脱身,蓦地一道纤细身影闪过,那人双拳探出,势如巨石,轰隆一声,正砸在众妖魔防备薄弱处,顿时击毙数人。

    东采英喜道:“外公?”他见那巨神拳法威力极大,不逊于自己,以为是荼邪赶来,谁知定睛一瞧,那高手不是旁人,正是他那千娇百媚的公主妻子,他霎时傻眼,正在发愣,有一犬怪张开血口,朝他咬来。罗芳林身子回转,使一招“石尘回风”,咔嚓一声,将那人打的筋骨粉碎。

    罗芳林叱道:“别分神,好好应战!”

    东采英哈哈大笑,精神振奋,陡然前冲,身躯刚硬如铁,正是巨神体的功夫,这功夫讲究心境、气血,战况越是激烈,身躯越是奋勇,他弹指间出拳踢腿,敌人已万万招架不住,再去看罗芳林,她身手虽然生疏,单以内力而论,比自己只高不低,夫妻二人联手出战,巢军士兵与万鬼妖魔如何能够阻拦?

    罗芳林头一次身处战场,亲历这腥风血雨,不知怎地,心情却平静得很。她打出拳去,将敌人脑壳杂碎,连眼球脑浆都瞧得清楚,她非但不怕,反而麻木的紧,宛如她少女年纪时,在花园中无忧无虑的采花赏月一般。

    陡然间,她心中响起一轻微声音,那人道:“姑娘,来这儿,来这儿。”

    罗芳林心道:“盘蜒?”似乎见到盘蜒在远处一闪而过,她见东采英已与大军聚首,敌人败局已定,不及告知,当即追盘蜒而去。

    在城中绕绕转转,不一会儿来到皇宫里头,她追上盘蜒,见他站在屋顶,跃至他身边,问道:“你又有什么鬼主意?”

    盘蜒道:“未欢王与楚寿归就在里头,他们这次学了乖,不敢再走地道。”

    罗芳林轻笑道:“多谢这份功劳。”

    盘蜒道:“举手之劳而已,姑娘何必为此挂怀?”

    罗芳林双手下压,咔嚓声中,这屋瓦顿时坍塌,她飘然而下,袖袍一拂,真气如旋风般卷动,将敌人打的东倒西歪。她此刻内力精纯浑厚,耳目之灵,足抵得上万仙绝顶好手,瞬息间瞧见一惊恐老儿,一矮壮汉子,另外有七、八个怪状护卫,东首有数个华服汉子被五花大绑,正是罗蟠朝廷中德高望重的大臣。

    那几个大臣认出她来,惊呼道:“公主殿下!”

    有一护卫身形晃动,手中一柄纹路奇特的弯刀,朝罗芳林劈来,刀锋势头不定,颇为飘忽。罗芳林一招巨神掌拍出,那人立时一绕,险险避开,弯刀如蝴蝶振翼,悄无声息间已至罗芳林脖颈。

    罗芳林一时轻敌,不料敌人轻功这般了得,刹那间局面危险,忽听盘蜒道:“‘四海欢舟’!”正是她从东采英手中学过的防身招式。她此刻功力何等厉害,身形加倍快速,稍一矮身,一脚扫出,喀地声响,那弯刀客一声惨呼,腿脚折断。她趁势推出一掌,那人鲜血狂喷,眼见是不活了。

    罗芳林以最粗浅的招式,竟一招内击败这武学深湛的强敌,又惊又喜,刹那间头脑清醒,隐约想道:“只要我出手行有余力,不急不躁,凭我掌中真气,哪怕是直来直去的功夫,也已威力无穷,何必冒险去使巨神拳法?”

    她领悟此节,顷刻间修为大进,手指一拂,指尖发力,刷地一声,将一敌人右手打的弯弯扭扭,又一背翻,手掌抹过敌人脑袋,那人脊椎寸断,瘫软如泥。她小手一钩,一敌人兵刃脱手,再被她稍一挪转,扑哧一声,将一人深深刺入石墙。她信心倍增,瞬间找着敌人退怯犹豫之时,一招“巨神掌”拍出,一声轰鸣,将四个敌人一击压成肉饼。

    她杀尽场中护卫,悠然转身,秀丽脸上镇定平静,以掌做剑,哗啦声中,将那几位大臣铁锁斩断,那几人急忙跪倒在地,连声喊道:“公主殿下神功盖世,小人等感激不尽,佩服无比。”

    罗芳林笑道:“都起来吧,女孩儿家动手动脚,实在太不像话,还望诸位替我隐瞒。”凌空点出指力,那老儿与汉子穴道中指,身子一转,就此昏了过去。她体内真气乃是所谓“源气”,变化随心所欲,不受经脉、阴阳、心神、体能所限,这等隔空伤人之效,于她而言,实可谓轻而易举。

    盘蜒在她心中说道:“这老儿是楚寿归,这将领是未欢王。我令未欢王神智不清,竟要软禁自己大哥,故而城内乱糟糟的,难以形成严密守势。”

    罗芳林心下感激,见他并不现身,知他有意全自己功劳,假意问道:“这两人便是巢国国主与未欢王爷么?”

    大臣中有那费锐老头,他毕恭毕敬的说道:“公主殿下神机妙算,何等聪慧?可惜...可惜事发之时,殿下却不在场,以至于陛下...不幸丧身。”说罢众大臣哭哭啼啼,以袖擦泪。

    盘蜒暗暗传话:“问他们你那两个侄子下落。”

    罗芳林装作惶急心疼,擦拭眼角,问道:“不知两位皇子现在何处?”

    一侯爵哭喊道:“那....那未欢王心狠手辣,说已在狱中将....将....皇上爱妃爱子一起杀了....”

    罗芳林骤然惨呼一声,捂住胸口,催动内力,登时泪水如雨,喊道:“这可....这可如何是好?”

    在场众大臣在朝中皆势力不小,又都是急智之人,心中都想:“如今天子一脉,唯有公主殿下一人,罗蟠、罗繁、罗辉、罗塘及一应王子悉数惨死,而她手握玄鼓重兵,武功出神入化,性子也是奇佳,咱们大伙儿欠她性命,更不可不报!”

    在这一时刻,众大臣心中都是一个念头,竟不约而同磕头道:“还请公主殿下主持大局,摄天子之位,以安臣民之心!”“公主殿下,请登皇位,统领天下!”“公主殿下,天意眷顾于你,老臣愿助你登基为帝!”

    罗芳林心头一热,顿足道:“真是,哥哥他尸骨未寒,你们....莫要迫我。”

    众大臣见她半·推·半·就,一齐竭力相劝,罗芳林抿嘴道:“好啦,诸位既然如此心诚,我便顺大伙儿之意,咱们先行离开此处。”

    众人狂喜,将未欢王与巢国国主绑了,推门出去,碰巧玄鼓大军已攻入皇宫,赶忙将众人护住,送往平安之地。有人急忙来报:“公主殿下,咱们在一囚牢中找到两位皇子尸首....”

    罗芳林怒道:“都是这未欢王下的毒手!”一掌劈出,未欢王当即毙命,众大臣见状齐声叫好。

    这时大局已定,恰巧朝阳升起,金光万丈,突破云层,天地间明暗共存,罗芳林一转身,再瞧屋顶,哪里还有盘蜒的影子?

    她微微一愣,想起盘蜒先前那荒唐请求,嘴角翘起,笑容痴迷。

    他为何要与我....如此?

    罗芳林已不想知道原因。

    她对众人道:“去对我夫君说,我要在城内逛逛散心,要他不必挂念。”众人不及劝阻,她已飞空而去。

    她找寻一会儿,忽然见一阁楼,景象清雅,似有幻影,她心中一动,凌空而行,来到阁楼之中,果然见盘蜒坐在栅栏之前,呆呆望着楼下。

    他显得疲倦、害怕,神色落寞,但面容好看极了。

    罗芳林在他身边坐下,与他一同观赏美景,隔了半晌,她道:“先前你说的那事,我答应了。”

    盘蜒扭过头来,眼中满是犹豫。

    罗芳林又道:“你伤了我两个孩儿,当再还我一个。”说罢解开衣领,褪去甲胄、小衫、罗裙,露出娇嫩美丽的身躯,盘蜒呆若木鸡,似乎想要躲闪,却又勉力留下。

    罗芳林碰上他的手,拉他抚摸自己,盘蜒一个激灵,用力回夺,但罗芳林已搂住了他,在他唇上温柔一吻。

    他很是生疏,不知该如何是好。

    罗芳林问道:“你是头一回么?”

    盘蜒苦笑起来,说道:“姑娘见笑了。”

    罗芳林哈哈一笑,拥着盘蜒,两人紧紧相贴,如盘旋的蛇一般。

    她让盘蜒亲吻自己的额头、美貌、鼻梁、嘴唇,柔声道:“终于....终于轮到我....教你些本事了,你好像很聪明....让我瞧瞧你....有多聪明。”

    盘蜒笨拙的学着,其中殊无趣味,但他仍卖力与她欢·好,他抛却脑中的愧疚与迷茫,让自己沉迷其中。这确是他头一次与女子亲热,他将其想象成陆振英,忽然间,霜然、雨崖子冒了出来,盘蜒头皮发麻,一时又不敢亵渎。

    罗芳林柔声笑着,缠住盘蜒腰部,神色享受,轻轻低哼,这让盘蜒备受鼓励,忘却羞涩,思绪渐渐堕入浑浊。

    那孩儿该叫什么名字?

    徘徊内丹乃阎王雏形,盘蜒心中有蚩尤残魄。

    要不叫他苍鹰?

    盘蜒压根儿不知道这名字从何处钻入自己脑中。

    他始终难以决断。

    ————

    本卷完(未完待续。)

一 衣锦还乡行路难

    罗芳林转醒过来,见盘蜒已穿戴一新,似有离开之意,她回思那一番缠绵,微笑道:“你何必急着走?一时半会儿,他们不会找到这儿来。”

    盘蜒道:“皇后娘娘,在下万分对不住你,将来....若你生下孩儿,待他长大,求你让我传授他功夫。”

    罗芳林红着脸道:“我当上皇帝,你便是我的王妃,我非要好好宠你不可,想要见他,岂非轻而易举之事?何况传授武艺。”

    盘蜒摇头道:“我乃万仙门人,不能留在你身边,血云他....他今后会辅佐你。”

    罗芳林大失所望,忽然想起一事,问道:“我听闻万仙不能生养,你为何说我会...我会...怀上你的孩儿?”

    盘蜒道:“万仙血脉异样,但皇后娘娘体内源气可将其去除,况且....况且....”

    罗芳林道:“况且什么?”

    盘蜒心想:“那是蚩尤之魄,那是我犯下的罪孽。我已经赎罪了么?”说道:“况且皇后娘娘受苍天赐福,今夜之后,必有所获。”

    罗芳林哈哈笑道:“我这般美貌,你相貌也不差,不论像你我都好。”

    盘蜒又道:“孩儿降生之后,姓名可为....”

    罗芳林道:“我是皇帝,自然由我说了算。”她仔细想想,又觉烦恼:此事若被东采英得知,定然大发雷霆,她与丈夫感情深笃,东采英对她千依百顺,将来也是她需倚仗的重臣,念及于此,她心想:“我需将采英支开,养孩儿之事,万不能让他知道。”

    盘蜒先行离去,罗芳林伸伸懒腰,梳理一番,走下阁楼,来到大殿,众臣将一见到她,无不欣喜。东采英说道:“芳林,大伙儿替你担心,找你许久了。”

    罗芳林见大殿中一张龙椅,也不犹豫,当即坐下,东采英等人已互相通气,稍稍一愣,并无异议。罗芳林道:“咱们来此已久,众将士皆想念故土。如今战事已了,余孽尽收,咱们这便返回中原吧。”

    费锐道:“圣上继位之事,也当在灵夏操办。”

    东采英见群臣无人不服,替她高兴,但转念一想,心中又不是滋味儿:都说男主外女主内,两人本来夫妻情深,男的勇猛,女的温柔,乃是一对人人称赞的佳偶。如今她武功不逊于己,更成了自己顶头上司,照此算来,自己岂不成了她内宫之臣?想到此处,不由得暗暗沮丧。

    罗芳林招东采英上前,说道:“玄鼓城临近雪原冰墙,直面万鬼,最是要紧,咱们孩儿仍在城内,不容轻忽,你出来已久,需尽快返回。这就先走一步,让玄鼓将士回家去吧。”

    东采英正怕众人取笑,闻言如蒙大赦,说道:“我....微臣遵命。”说罢就此离殿。

    费锐等人待他走远,又歌功颂德,说了几句,费锐等文臣突然跪倒在地,说道:“圣上,女皇继位之事,古时亦有先例,但那位女皇从此不再与夫家共居,更需挑选男妃男侍伺候圣上。”

    罗芳林稍觉尴尬:“与采英分别,倒也罢了,但我岂是这等放·荡狐·媚的女子?”正欲驳斥,但细细寻思,又哑然失笑:“我如今是皇帝了,俗礼贞洁,三从四德,皆不再适用于我,而当用在服侍我的男人身上。从今以后,天下俊男,皆为任我挑选的嫔妃。我原先那些想法,可要好好纠正了。”

    如今她大权在握,武功超群,心境自然而然剧变,向众人发号施令,语气中威严油然而生,众人无不凛遵。她又找到马法荫,免他罪责,召见此人。马法荫未能护驾建功,反而犯下护主不利的大罪,自以为死罪难逃,谁知这女皇非但既往不咎,反而和颜悦色的模样,心中感激得难以言喻,连连向罗芳林磕头。

    罗芳林淡淡说道:“你起来吧。”

    马法****谢圣上!”

    罗芳林点一点头,隔着数丈,随手一掌按出,喊道:“接招!”掌风涌了过去,马法荫大吃一惊,只觉狂风扑面,一时呼吸艰难,如不反抗,必有性命之忧,不得已举掌一拦,只听一声闷响,他连退数步,方才拿椿站住。

    罗芳林收掌笑道:“我用人只看此人本事,马大人这般功夫,确是凡间一等一的好手,我非但不怪你,还要升你做侍卫统领。”

    马法荫左右张望,见身旁树木零落,正是罗芳林掌力扩散而至,他心下惊佩至极,大声道:“圣上武功更胜小人,能得圣上金口称赞,圣恩重用,小人死而无憾!”他这几句话发自肺腑,倒非平时拍罗蟠马屁时的言辞,心中怎么想,当即便说了出来,毫无违心之处。

    她恩威并施,赏罚严明,做出诸般安排,如此又在高岗城中逗留两天,留下几位有功之臣,封侯镇守此地,这才率军凯旋,返回中原。

    此去走的仍是山路,由巢国至中原,途中多得是荒山绝景,峻崖蔽日,幽晦险阻,道路颠簸至极,罗芳林不喜坐轿,反而飞身攀岩,如履平地,群臣见了担惊受怕,屡屡相劝,但罗芳林毕竟年轻气盛,有些少女的顽皮,反而嬉笑着吓唬众人。众臣皆想:“也唯有她如此武勇,这般本事,才能当这古今罕见的女皇。”拿她毫无办法。

    不久之后,来到一处平原山野,见仙云缭绕,虎啸鹤鸣,紫霞漫天,树木绿秀,景致幽远稀罕,令人观赏不尽。

    罗芳林来时心神不宁,不曾留意,此刻有心观景,遂问道:“这儿是什么地方?这山生的好生壮观,咱们在此扎营,我要去山上瞧瞧。”

    费锐等人登时愁眉苦脸,纷纷劝道:“圣上,听我等劝诫,此地不可久留,非得快马赶路不可。”

    罗芳林奇道:“瞧你们怕成这幅模样,咱们数十万人马在此,即便真有神仙,咱们也是不惧,你们也当真忒胆小了。”

    有一老臣叫索翰,说道:“圣上,天气炎热,先帝尸首易坏,咱们可得赶回去替先帝发丧不可。”

    罗芳林哈哈大笑,说道:“你这借口好生蹩脚,咱们从此回到灵夏,少说也得月余时光,他若不发臭,那可真是诈尸见鬼了,还不如快些将他火化。这山中到底有什么古怪?”

    费锐道:“据说巢国以往统领南地蛮夷之族,势力可不得了,眼下巢国已覆,众蛮族再不受管束。此山叫做剑仙山,有一吞剑蛮族居于此地,此族人生性凶恶,不易交涉....”

    罗芳林皱眉道:“那咱们来时不也走此山过么?为何不见那些蛮族了?”

    索翰与费锐连挠胡须,说道:“来时不见他们影子,回去时便得加倍小心了。”

    罗芳林笑道:“好,既然你们如此害怕....”

    索翰喜道:“圣上可是要加紧过境?老臣这便传令....”

    罗芳林道:“就地安营扎寨,我要好好游山玩水。”众人大惊失色,有苦难言,但罗芳林调皮一笑,一众老头也劝她不住,她传令下去,大军原地修养,众将士本已赶路一天,皆感疲倦,闻言终于得救。

    罗芳林带上宝剑,弓箭,水壶,匕首,说道:“我独自一人,入山寻仙访道,几天之后回来,劳烦诸位在此等候。”

    文武朝臣惊的魂飞天外,大喊道:“圣上,这如何使得?”

    罗芳林有些不耐,拔出短剑,剑上蓝光闪闪,霎时六道真气飞·窜出去,掠过悬崖,击中十丈外山壁,噼啪声中,留下六道剑痕。她这宝剑乃是荼邪以“巨神剑”手法锻造,名曰“荣华”,正是荼邪得意之作,她此刻能感应剑上灵气,化作鸿源真气,出剑时威力倍增,这一招东采英所传“刻骨铭心”,功力委实惊世骇俗,令一干俗人瞧得如坠梦中。

    她道:“我这就去了。”足下一点,顿时飞跃山谷,在石墙上一按一扯,陡然蹿升,已到对面山上,真如灵虚飞行一般。费锐等人虽然担心,但见她这功力与仙人无异,唯有苦笑摇头,都想:“这位女皇武功如此之高,本朝前所未有,总算也是好事。”

    忽见罗芳林又探出头来,对他们喊道:“我那哥哥的尸首已有味儿了,真的,快些烧了,以免扰人胃口!”说罢不见踪影。

    .....

    她如羚羊般在山间纵跃横渡,顷刻间已攀上顶峰,其时夕阳斜委,赤云漫天,她初掌帝位,再见了这一览群山的景象,不禁感慨万千,心潮起伏。

    她正在愣愣出神,忽然遥遥望见远处山中有一人影,她心中好奇,凝目去看,登时心头一阵激动,借着夕阳余晖,她认出那人正是盘蜒。

    她急忙奔下山坡,找一斜插突出的树枝,借力一点,从山渊上飞过数十丈,就地一滚,卸去力道,盘蜒回过头,神色戒备,尚未答话,已被罗芳林扑倒在地。

    盘蜒低哼一声,连连摇头,神色颇为紧张,罗芳林正是情浓之际,与他深深一吻,笑道:“盘爱妃,看来老天注定,要寡人今夜欢喜舒坦,这几天来你躲着不见我,可想不到仍被我逮着了么?”

    盘蜒急道:“山上蛮族,情形有些不对,似乎有诡异勾当。”

    罗芳林心中一凛,低声道:“你跟着他们一路至此?血云呢?”

    盘蜒道:“这与血云无关,我瞧见他们绑住一少年,似是一场活祭。”(未完待续。)

二 骨头架子诈尸来

    罗芳林低呼一声,道:“好贼蛮,竟这般歹毒,此事既然让咱们碰上,可不能不管。”

    盘蜒道:“你怀有身孕,需得小心。”

    罗芳林微笑道:“八字还没一撇呢,你怎地瞧出来的?你这小坏蛋,巴不得我被你闹大肚子,是么?”

    盘蜒赧然叹道:“我掐指一算,料定如此,这是我盘蜒吃饭本事,可谓万无一失。”

    罗芳林推他一把,娇嗔道:“也不害臊,还洋洋得意的。”

    盘蜒又问道:“你贵为当今天子....那个天女,怎会孤身一人来此,莫非你下头那些臣子造反了么?”

    罗芳林道:“他们万万不敢,但我...我心中似有个念头在呼唤,非要我来此寻山,想不到竟遇上你这冤家。”她虽早已嫁做人妇,但世人喜新厌旧,其性难改,她虽不忘丈夫恩义,可既有新欢,便将盘蜒当做宝贝。

    盘蜒指了指山坡草丛,两人向上跟去,罗芳林见草毯被压弯,可见有数百人从此而过,虽然不惧,但也颇为谨慎。

    来到坡上,两人藏身树后,朝上张望,但见云潮血红,山上树木渐渐荒芜,似乎躲着山中瘟神一般,在高处聚集许多蛮子,披着兽皮,脸上挂珠戴环,头发结成粗辫,纹身遍体,描得血红,似一柄柄长剑。

    当中有一满身赘肉的老者,似是众人首领,在两棵大树间用绳索绑住一少年,那少年身躯也涂满剑样纹身,精赤上身,双腿用白布裹住,不知死活。

    那老者用蛮语喊道:

    “剑神夏息,我们将此人献给你,令你降临,求我族兴旺,子孙有好日子过。”

    罗芳林问道:“他们再念什么?这般郑重。”

    盘蜒如实说了。

    罗芳林只觉这祷告太过粗陋,低声道:“那夏息是什么人?”

    盘蜒摇头道:“大约是这吞剑族信奉的神,不像是什么好东西。世间各地宗教各异,谁知道他们的夏息,又是旁人教中的谁谁?”

    有一蛮子取过一柄长枪,对准那少年胸口,朝下一划,留下一道浅浅伤疤,又露出下·体,两人一瞧,大吃一惊,盘蜒道:“这....这是个女子,为何...为何胸口....”

    罗芳林道:“不许看了!闭上眼。”她见这些蛮子竟然掳走少女,她胸口平坦,想来年纪极小,心中震怒至极,立时冲上前去,翻身一拧,那持长枪的蛮子脖子折断,当即死去。

    众蛮子大骇,喊道:“将这婆娘捉了,莫让她触怒剑神!”

    罗芳林喝道:“一群狗贼,不得好死!”左掌往右,右掌往左,往两旁拍出,掌力如同铁球般飞过,两个蛮子立时飞上了天,撞入树林,定然活不成了。

    那肥胖老者见状不妙,大叫道:“死命拦住她!”取过火把,在一柄长剑下炙烤。那长剑质地有异,瞬间如在大铁炉中烧红了一般。老者将那长剑吞入肚子,呼地一声,火星飞舞,长剑直朝少女飞去。

    罗芳林功力虽高,但群蛮各个儿手持巨剑,从四面八方朝她砍来,她过于急躁,深陷重围,不得不躲闪兵刃。她百忙中见到飞剑,手指一钩,内力骤发,黏住那飞剑剑柄,但那长剑通体滚烫,霎时将她内力烧断。飞剑全不受阻,刺向少女心脏。

    忽然间,盘蜒斩出一刀,其中一棵树朝下弯倒,绳索一松,少女身子扭曲,一棵树将她往下拉,一棵树将她向上吊,眼见她纤臂要断,盘蜒腾空而起,一刀斩断她绳索,少女朝上一弹,盘蜒拉住她手臂,再斩断另一根绳索,两人一齐飞上高空,盘蜒连连出掌,将真气散布在外。

    肥胖老者惊恐万状,惊呼道:“快,快!非杀她不可!”众蛮族各吞火剑,朝盘蜒吐出,盘蜒身在半空,无处借力,已万万无法避开。罗芳林“啊”地一声,吓得面无人色。

    只见一众火剑从盘蜒身上透过,仿佛他不过是幻影罢了。罗芳林顷刻间明白过来:“这是幻灵内力,他先前出掌时,已变幻了景象,竟连我也骗过了。”

    盘蜒抱住少女,偷偷藏身在大石头后,等待片刻,钻了出来,金刀挥过,刀风卷出,将两人砍翻,众蛮子顿时乱作一团。那肥胖长老哭丧着脸,哇哇乱叫道:“完了,完了,一切都完了。”

    罗芳林瞧出破绽,“呼呼”几声,打出巨神拳,蛮人中拳后如被山压了一般,霎时骨头寸断而死,如此一来,敌人不敢追上,罗芳林退开几步,挡在盘蜒与少女身前,神色傲然,说道:“尔等不服礼化,行事残忍,今天本姑娘非要大开杀戒不可。”

    肥胖老者倒也听得懂罗芳林所言,他指着少女,身子发颤,抬头望天,喊道:“月亮....月亮已出来了,剑神已听取祷告,却未收到祭品,完了,咱们一个个儿都活不了。”

    罗芳林冷冷道:“你们这祭典不知已有多久,想必死在你们手中的少女不计其数,既然还只想着自己死活?不用那剑神出手,本姑娘便送你们上路。”

    肥胖老者惨然道:“你知道些什么?这祭典非同一般,乃是剑神降临的夜晚,你....你害死大伙儿....索性是个死,大伙儿和她拼了!”众人振臂高呼,一股脑杀了上来,罗芳林毕竟并非杀人如麻的悍将,心底犹豫:“总不见得将他们全数杀了?况且就我与盘蜒两人,还要守护那少女,稍有不慎,只怕还会丧身在这儿。”

    就在这时,只听山下一声巨吼,震耳欲聋,竟如同一场地震。罗芳林心想:“那是什么?”盘蜒抢上一步,喊道:“是那‘剑神’,跑!”

    罗芳林艺高人胆大,正欲一看究竟,忽然间脚步隆隆,一个骷髅头从山下冒出,单是这头骨眼洞便足有那胖壮老者大小,蛮族众人回头一瞧,直是心胆俱裂,绝望万分,有的扭头就跑,有的跪地等死。

    那骷髅渐渐现出原形,只见它身躯巍峨,约莫四、五丈高,手持一大剑,比它只大不小,身上仍留有腐肉,从骨头间挤出,骨头黑白交杂。

    罗芳林倒吸一口凉气,惊呼道:“这是什么怪物?”不敢逗留,随盘蜒狂奔而去。

    骷髅巨剑左右晃动,剑法竟极精妙,先将逃跑众人斩杀大半,再数剑杀死留下来的蛮子,双足踏地,霎时从天而降,朝盘蜒等三人落下。盘蜒道:“用巨神体!”抱紧罗芳林,朝骷髅身下一钻,只听山崩地裂般一声巨响,骷髅踏在地上,山石现出裂缝。而盘蜒等人竟恰好躲在他双足缝隙之间。盘蜒使玄夜真气,罗芳林用巨神体神功,抵消大半冲击,饶是如此,两人浑身巨震,骨头喀喀作响。

    骷髅半蹲在地,缓缓转动脑袋,一时找不到盘蜒等人。它抬足走开,盘蜒早已算准,无声无息这般一滚,避开它脚步,也是千钧一发,危险至极。

    罗芳林心想:“以我的掌力,若打在骷髅脑袋上,未必无效。只要打中五、六掌,说不定能将它打倒。”但这骷髅举动太快,招式太妙,兼之体型巨大,脑袋稍稍一动,便已挪动数丈,自己实无半分把握。

    盘蜒传出心声,说道:“眼下有烟尘,我那幻灵真气可迷他一时。”

    罗芳林摇摇头,低声道:“与它拼了。”

    盘蜒指了指北面,说道:“我算定那儿有一洞穴,听我号令,一齐朝那儿奔去。”

    那骷髅倒也不蠢,低头找寻,似乎知道那三人就在此处,但也未必真有灵知,一时半会儿找不到他们。

    盘蜒缓缓推出一掌,掌力推动烟尘,化作三个人影朝远处狂奔,那骷髅又是一跃,半空中身子倒转,长臂出剑,哗啦一声,将一大块草丛斩得光秃秃的,那三个幻影自然消散。

    盘蜒道:“跑!”将罗芳林一推,她足下用力,快捷无伦,飞速冲出,而盘蜒施展太乙游龙步,踩灵踏虚,寻脉而动,仅比她稍慢片刻。罗芳林睁大双目,果然见山壁上有一洞窟,三人奋力朝里头一钻,只听外头乒乓震动,一股巨力冲击进来,三人接连翻滚,到了洞穴深处。

    那骷髅大声咆哮,想将拳头伸进来,罗芳林也一道拳力击出,此时危机关头,激发她体内潜能,砰地一声,正中那怪物,骷髅身躯一震,接连中招,极不好受,唯有将手缩了回去,它在洞口来回踱步,似乎也没什么法子。

    盘蜒左右张望,说道:“你没事么?”

    罗芳林突然“哇”地一声,大口呕吐出来,盘蜒心头巨震,慌忙问道:“你腹中感觉如何?”

    罗芳林神色无奈,苦笑道:“看来你这人本事不小,我俩不过一夜,便已还了你的债。若是长久如此,咱们可养下十七八个孩儿了。”

    盘蜒虽早料到如此,但依旧局促不安,问道:“什么叫还了我的债?”

    罗芳林道:“你害我香香、冉冉抱恙终生,岂不得再还我一个漂亮孩儿么?这下可好,我既已有孕在身,眼下可敌不过这骷髅魔怪啦。”她有孕不过数日,其实全然无碍,原本也敌不过这所谓“剑神”,但她心高气傲,有心撒娇,便赖在盘蜒身上。

    盘蜒愣了片刻,微笑道:“皇后娘娘放心,虽事发突然,可有我在此,咱们定可顺利脱困。”他瞧这洞中似乎另有通路,施展幻灵功夫,变幻光芒,照亮前方道路,果然见其中有道,曲曲折折朝内而行。(未完待续。)

三 杀身成仁天外剑

    这洞中通道初极为狭窄,石块石柱,远近难辨,罗芳林几乎以为到了死路,但盘蜒就这么一转一折,从缝隙间挤过去,立时便见前路一片开阔。再走不久,前方一处地下池水,水声叮咚,水上雾气游移,寒气凛冽。

    罗芳林见盘蜒兀自抱着那少女不放,心下不满,说道:“你这色·鬼饿·狼,莫拿你的脏手碰这姑娘。”

    盘蜒道:“皇后娘娘误会了,我岂是这样的人?”

    罗芳林道:“你是什么样的人,我....我岂会不知道?你若是正正经经,会迫我为你生孩儿么?”

    盘蜒忙道:“那是两厢情愿之事,何来强迫之说?我记得若非皇后娘娘步步指引,循循善诱,我决计不得其法。”

    罗芳林哈哈大笑,说道:“好好好,寡人是色·鬼饿·狼,强占于你,爱妃无辜的很,这总行了吧,你快些将这姑娘给我。”说罢将少女接过,拨开她长发,对着盘蜒掌中光芒一瞧。只见她头发血红,睫毛长长,高挺鼻梁,嘴唇红嫩,肤色有些粗糙,但仍是一漂亮可爱的女孩儿。只是她满身红色图纹,呈剑形,便如蒙上一层红纱般瞧不真切。

    罗芳林愤愤道:“那群蛮子可对这姑娘....做了那样的事?”

    盘蜒道:“皇后娘娘功力通神,可自行试探。盖因处女童男之身,女为绝阴,男为纯阳,真气极为显著。”

    罗芳林体内有鸿源真气,对世间所有内力皆心有灵犀,忽然灵感一闪,在她丹田上一碰,只觉她功力不深,但确是名家底子,其质淳朴精巧,正是绝阴内力,她松了口气,说道:“这姑娘仍是童女....”忽然朝盘蜒瞪了一眼,说道:“你不许看她!”

    盘蜒手一拨,空中现出一张厚大披风,罩在少女身上。罗芳林心中一动,笑道:“这幻灵真气好生方便,如练得熟了,什么漂亮衣衫都变得出来。”

    盘蜒道:“这其中涉及太乙异术之理,并非天地间自然真气,皇后娘娘未必能学得会。否则皇后娘娘要学,我必倾囊相授。”他那内劲幻化成实物,触感质地皆截然不同,只不过样貌无可挑剔,依附在人体上,阻挡视线罢了。

    罗芳林摇头道:“罢了,我精力有限,既要治国,又要习武,更不缺衣衫穿,学这法门又有何用?”总觉得这少女脸上纹路碍事,取出手帕,沾了沾水,在少女脸上擦拭,擦了半天,惊觉这剑纹已渗透皮肤,去除不得,那少女嘤咛一声,蜷缩在罗芳林怀里,喊道:“妈妈。”

    罗芳林善心顿生,对少女怜爱有加,柔声道:“可怜的姑娘,你这几天受罪了。”

    少女睁大双眼,只见她双眸晶莹,极为聪慧,眼珠极大,如同夜猫一般。她四下张望,问道:“这是哪儿?你不是我妈妈。”

    罗芳林摇头道:“你被蛮子捉了,咱们救你出来,我叫罗芳林,他叫盘蜒。你叫什么名字?记得家在何处?”

    少女突然露出凶狠表情,牙尖嘴利,脸上红纹如血,瞧来加倍狰狞,她嚷道:“该死的蛮子,竟在我饭食中下药!杀,杀!”奋力挣脱罗芳林怀抱,脚一落地,登时站立不定,朝盘蜒身上倒去。

    盘蜒想将她扶住,谁知少女突然捉住盘蜒手掌,手腕使力,竟使出擒拿手法,要将他手臂折断。盘蜒顷刻间只觉她力道千变万化,精细入微,自己内力虽远胜此人,但若运蛮力,反而抵挡不住。他心念电转,身子自然而动,使出太乙玄学,内劲绕转,引导她手上力道,四下闪避,乃是八将中“关、格”手法。

    少女“咦”了一声,万料不到自己一招竟拿不住他。就在短短刹那,一个追,一个避,真气变幻数十番,两人惊觉对手心法极为了得,生平罕见,少女哈哈一笑,嚷道:“有趣!”不再紧追,任由盘蜒将她接住。

    罗芳林内力虽强,但见识不到,也瞧不出这两人瞬息之间,所运精妙绝伦的功夫,少女体内药性极为厉害,此时仍未散去,她实则精神萎靡,躺在盘蜒手臂中一动不动,神色慵懒,如同半梦半醒的小猫。

    盘蜒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刚刚那是什么功夫?”

    少女道:“盘蜒,盘蜒,你那又是什么功夫?”

    罗芳林奇道:“怎么?你俩刚刚交手了?”

    少女笑道:“芳林,盘蜒欺负我,不让我折他胳膊,也不告诉我他有趣的功夫。”

    罗芳林苦笑一声,说道:“你当叫我芳林姐姐,而他是盘蜒哥哥。咱俩从蛮子手中救下你来,颇为辛苦,你怎能起意断他手臂?”

    盘蜒道:“告诉你也无妨,我这叫太乙幻灵掌,你今年多大了?”他见这少女言辞稚嫩,胸前平坦,无一丝起伏,只怕只有十岁不到年纪,但如此年幼,身材已颇为高大,武功手段又这般高明,世间绝无这般道理,莫非她与千灵子一样,练了什么长春不老的功夫?

    少女道:“我姓天,天珑,十四岁。”见盘蜒盯着她胸口瞧,咧嘴笑道:“我要练剑,胸口两团肉长得太大,着实碍事,被我挖了,扔了,再也长不出来。”

    罗芳林头皮发麻,细看她皮肤处,纹身之下,果然有血红的伤疤,只是粗粗一瞥,难以辨别。

    少女又道:“我,天珑,家里人叫我剑痴,听说吞剑蛮子有好剑法,来此见识,蛮子说我是剑神祭品,好生可恶,我蠢笨极了,中了极厉害的药物。”

    盘蜒问道:“天珑,天珑?江湖传言:‘众妖之上屠邪手,万仙之下海魔王,九山之巅天外剑,五洲之内泰道家。’这邪魔外道四人,乃凡间武林四大宗师,莫非姑娘乃是这‘天外剑’一派的人物?”

    少女鼓掌笑道:“聪明,聪明,盘蜒知道我来历。”手指一动,罗芳林腰间短剑已到她手上,罗芳林内力虽高,反应虽快,但她手法太过精妙,罗芳林竟丝毫无法阻止。

    少女取过荣华剑,闭目感知,道:“好剑!”身子一挺,倏然刺出几剑,手腕无力,这几剑歪歪扭扭,罗芳林道:“珑儿,你力气耗尽,使不出真本事来,该好好修养!”她手指一弹,指力笼罩,天珑掌心一震,长剑自行回到罗芳林剑鞘之中。

    天珑见了罗芳林这高深内力,反不惊讶,望向盘蜒,问道:“你瞧出门道来了么?”

    盘蜒心中惊骇,一时难以形容,她刚刚刺击数招,剑上内力急振,着重的乃是剑势、剑意,而非剑招,力道,正是所谓“风雨欲来,蓄势待发”的境界。只要她有意伤人,那剑法立时如万花迷眼般骤变,若敌人在她一丈之内,必难挡锋芒,多半难逃一死。

    盘蜒沉思片刻,反踏上一步,左足在地上一抹,右掌作势击她头顶,幻灵内力积而不动,也是他幻灵掌最奇异的变数之一。

    天珑用力鼓掌,欢天喜地的叫道:“妙极,妙极,我若击龙,你便化虎,我若转阴,你取奎变,招招应对,处处逢生,好幻灵掌力,好太乙术法。”

    盘蜒恭恭敬敬朝她一揖,说道:“姑娘神剑,已脱出万仙门道,天外剑剑理深湛,名不虚传,还请姑娘告知神剑威名。”

    罗芳林深知盘蜒之能,见他如此慎重,暗暗惊讶:“莫非这珑儿剑法竟如此神奇,否则盘蜒哥哥怎这般郑重神态?”她细细回想少女功夫,但却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天珑摇头道:“这剑法,家中都说无用,无人肯练,叫做杀生剑。唉,蠢笨蠢笨。”怪叫一声,再倒往盘蜒怀里,这回是真的头晕眼花,支持不住了。

    罗芳林见她如此,忙运功力替她疗伤,她此刻真气已不逊于万仙的蒙山、蝉鸣、菩提等人,但运用不熟,十成使不出一成来,盖因有人赚钱虽快,花钱却笨,她过惯了内力低微的日子,陡得浩瀚真气,即便想法使用,一年半载也难有成效,非得在绝境中方能激发出来。饶是如此,那少女得此强援,仍好过不少,笑道:“老婆老公,一个内力高,一个功夫深,般配的很。”

    罗芳林脸上一红,说道:“我不是他老婆,而是他主子。”

    天珑奇道:“不是他老婆,那你肚里的孩儿,却定然是他的了。”

    罗芳林“啊”地惊呼一声,问道:“你怎地知道了?我....我....”

    盘蜒道:“天珑姑娘,此事万分隐秘,还请姑娘不向旁人说出此事。”

    天珑伸出长长指甲,在自己喉咙出划破浅浅伤口,说道:“不说,否则自尽而死。”

    罗芳林与盘蜒皆暗暗摇头,不以为然,心想:“这姑娘疯疯癫癫,看似幼稚,实则心性坚毅,对自己如此残忍,真不知那天家怎生教养的。”

    罗芳林试探半天,察觉到天珑体内毒质顽固,难以祛除。盘蜒一试,也是如此,他道:“你可是在蛮子当中住了许久?这毒性日积夜累,非顷刻间所能根除。”

    天珑道:“我犯蠢,犯蠢至极。我割了自己胸脯,本家老头不乐意,要责罚我,我溜出来,打听世间奇异剑法。唉,有万仙,剑法听说是极好的,我找人比试,不过如此,连败了数十人.....”

    盘蜒说道:“我便是万仙之人,你尽找些软脚虾、没本事的人物,自然百战百胜了?你我若是相斗,我未必会输给你。”

    天珑也不在意,说道:“都是些渡江、游泳、飞上天的王八乌龟小虫子,确实不难对付。你那不是剑法,唉,掌法也不错,但我不喜欢练掌法,只喜欢杀使掌法的。”

    盘蜒心中一凛,暗想:“她找上渡舟、飞空的高手,兀自能轻易取胜?她这话什么意思?她想要杀我?”但随即醒悟:这少女心直口快,不在乎人命,情感极为模糊,在她心中,这“喜欢杀”三字还得拆开,或许其中“喜欢”二字更为着重。(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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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鬼万仙介绍:
世上有仙鬼二道,互相争锋。仙鬼之上,更有诸般远古神灵。 盘延从坟墓中醒来,胸怀万千隐秘,深藏奇功妙法,他将修仙驱鬼,遨游天下,踏星骋云,揭开古神奥秘。万鬼万仙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万鬼万仙,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万鬼万仙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