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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鬼万仙全文阅读

作者:失落之节操君     万鬼万仙txt下载     万鬼万仙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六 百花盛开迎宾客

    无寐王子骂道:“贱种!不得好死!”那链子锤稍稍一转,锤头变作六个,皆火焰红红,分打向东采奇六处要害。

    盘蜒道:“好个‘文殊点灯锤’,金银国的宝贝倒也不少!”

    东采奇心想:“原来是这人的宝物,并非厉害功夫。”将那少年挡在身后,寒星剑陡然一拨,铛地一声,将那链子锤斩得碎成粉末,旋即中宫直入,在无寐王子太乙穴上轻轻一点,寒气入体,那无寐王子闷哼道:“好兵器!”扑通一声,重重摔倒。

    秋风公主大怒,从身边囊中取出一张羊皮卷纸,娇叱一声,蓦然变作六个一模一样的人影。她再拿羊皮纸从左到右画了个圈,那羊皮纸上滴下金色油墨,落在地上,宛如活了一般,从六个方位袭向东采奇。

    盘蜒又道:“溶金火焰术,这油墨触体便烧,小心对付!”

    那油墨果然自行升上半空,朝东采奇飞来,六滴油墨不知真假,难辨虚实,东采奇掌心挤出些血来,血煞掌打出,腾、腾几声,那油墨半空中灼烧起来,蒸发不见。

    秋风公主那羊皮纸倒也奇特,一招不成,又生花样,她将纸竖起,在地上一触,变作一根黑铁杖,杖头宛如银色羽翼,极为华美。

    盘蜒熟读万仙书卷,登时识破,又道:“这叫罗汉放火杖,双翼一张,便能吐出绿火来,最是凶险。”

    秋风公主怒不可遏,骂道:“你知道的倒多!”再度挥杖打向东采奇,杖上翅膀一扇,一团绿火窜出,凝在空中,霎时砰地炸裂开来。

    若非盘蜒提醒在先,东采奇就算能应付得了,也必手忙脚乱一阵,但既知底细,又有何惧?蓦地身子一矮,避开爆炸,踢出一脚,正中秋风小腿的足三里穴,秋风啊呀一喊,身子麻痹,踉跄摔倒。她叫道:“你怎知我是真的?哎呦!哎呦!”

    东采奇笑道:“你身上涂了香粉,幻影身上没有,想要识破不了,倒也为难的很。”

    短短数个回合之内,这三个王公贵族相继落败,神色沮丧,却又满脸不服。秋风公主法力在三人之中最深,所会法宝最多,心中暗想:“是了,万仙门中,女的比男的厉害,男的比女的渊博。待会儿我用解毒虫解了麻,用隐形飞刀先杀了那男的,再对付这女的,便更为容易,马到功成。”

    盘蜒走到秋风身边,将她那布囊夺过,秋风公主急叫道:“你偷我东西,好不要脸!”

    盘蜒笑道:“我万仙岂会贪图这些破烂?只是咱们前来看病,你非夹缠不清,倒不能让你再捣乱了。”庆美笑嘻嘻的把三人兵刃抱住,分给庆仲,说道:“等你们消停之后再说。”

    那三个贵族互使眼色,无寐胖子道:“好,那我便原谅你们无礼之罪,饶过尔等,还不快帮咱们起来?”

    盘蜒摇了摇头,道:“如今咱们得势,你们失势,怎还敢吆三喝四的?”

    这三人七窍生烟,破口大骂,看这架势,要他们开口哀求,那是难如杀头。盘蜒哈哈笑道:“我只道咱们万仙已是傲慢的大爷,想不到一山更有一山高。”

    东采奇也不禁莞尔,道:“世界之大,当真无奇不有。”

    只听那正中树洞内传来声音,极为苍老,听不出男女,那人说道:“索酒儿,将这七人全数领进来。”

    那少年道:“是!”轻轻对东采奇道:“姐姐,多谢你救我。”

    东采奇喜他英雄年少,甚是敬重,答道:“这有甚么?我本就瞧不惯那三人。”

    索酒儿又道:“可我身患天花、风寒、疹子、肺病,极为凶险,姐姐不怕得病么?”

    东采奇心中更怜,忙道:“咱们万仙门人,是不会得这些小毛病的。”

    盘蜒奇道:“你小小年纪,怎会得这许多恶疾?疹子与天花岂能兼得?”

    索酒儿脸上掠过一丝哀伤,但立时不见,他道:“这位公子,请恕我不能奉告。”他解开那三个贵族穴道,指了指树洞,快步走了进去。

    盘蜒道:“走吧!”毫不停留,走入洞中,见两旁皆是树皮,流淌树脂,凝固成光滑墙壁,极为坚韧。过了一小段走廊,来到一大厅中,大厅之内,种满花草,花草放光,照亮暗处。

    正中有一藤椅,见一样貌怪异的老妇斜躺其中。说她容貌怪异,是因她脸庞身材反差极大,一张脸俏丽可人,秀发乌黑,清瘦待怜。可身材囊肿,皮肤干枯,满是皱纹,就像是一肥胖妇人戴上一张美女面具一般。

    盘蜒见她眼中紫光闪动,心头一惊:“她是贪魂蚺。与霜然师父一样,只是症状大有不同。她....她吞了太多不正不洁的魂魄,故而虚胖衰老,内外失调。她号称包治百病的巫仙,却为何不知自己症结所在?”

    景彻巫仙语气萧索,慢吞吞的说道:“你们几个,都是来看病的?先前为何打闹?”

    恰巧这时,金银国三人嫌恶异常的走了进来,嘴里不断抱怨,指摘不休,索酒儿道:“这三个穿华服的人,想要迫你外出,替他们看病。另四人则有礼的很。”

    东采奇心想:“这索酒儿对巫仙也不怎么恭敬,称谓乃是平辈,莫非他不是这巫仙的弟子?”

    景彻巫仙斜视金银国三人,倒:“巧了,巧了,这七人都中了龙木之毒,七天之内,皮肤干枯碎裂,化作焦炭,身躯僵直难动。”

    无寐王子大声道:“咱们知道后果,老巫仙,你快些给咱们治了,若治得满意,我送你万两黄金。”

    东采奇问道:“你身上哪儿藏得下万两黄金?”

    无寐王子冷笑一声,说道:“我所穿贴身小裤,正是用干坤袋织成,里头可藏百千器具,哼哼,你们以为盗走咱们兵刃,我便全无法子了么?”

    东采奇捂鼻说道:“难怪你身上有一股臭味儿,原来是掏裤裆掏得多了。”

    那秋风公主、育英王子眉头一皱,大感恶心,离无寐王子远了些。

    无寐王子反以为荣,一拍肚子,说道:“我这裤裆,全国多少女子欲求而不得,你这小娘倒也美貌的很,待咱们解了毒,治了病,我买你回国当奴妃如何?当我的奴妃,要什么有什么,更胜过他国公主王女。你武功不差,很有资格。”

    庆仲怒道:“臭肥猪,你对我师姐说甚么?”

    东采奇一拍双掌,笑道:“我这巴掌,世上多少男子欲躲而不可,像你这等混账,待大事一了,我非连打你七、八十个耳光,叫你半死不活,痛不欲生,你为人可恨,很有资格。”

    无寐王子心中大恨,又要动手,那景彻巫仙道:“你们中毒尚浅,需住上几天,待到第五天晚上,我再一一替你们诊治。”

    盘蜒问道:“为何不趁疾病不深,及早治好?”

    景彻巫仙道:“你懂甚么?大豪,替他们安排住处。这几个万仙门人武功高强,恰好能替我防备防备,省我一番麻烦,便充作此次诊金。”

    育英王子骂道:“你这地方跟猪圈似的,想要留咱们住宿,非得打扫个十天半月,铺上兽皮、涂满香油、上腊清洁不可!”

    景彻巫仙手指一动,蓦然间地上一朵脸盆大的花朵盛开,将育英王子吞了进去,育英王子武功比那无寐王子更高,却全然抵挡不住。秋风公主叫道:“哥哥!哥哥!你...这妖婆,莫弄脏他的衣服!”

    庆美道:“你这哥哥快要断气啦,你怎还念着他衣服干不干净?”

    秋风公主道:“他人若死了,倒也罢了,如若不死,衣服脏了,留在我身边,可着实讨厌得紧。”

    盘蜒心想:“这金银国贵族生性凉薄,自私自利,视人命有如草芥,却又毫不遮掩。嗯,算是一群真正的恶人,便如万鬼一般。”不知为何,倒也不如何轻视。

    景彻巫仙道:“既然来了,病不医好,便休想离去。你们兄妹三人扰我清修,对我不敬,正好好好管教管教!待三天之后,我自会放人治病。”手指连点,又有两朵血盆大口的花骤然升起,将那两人也一并吞了。三人竟全无还手之能,也决计躲闪不开。

    东采奇惊愕至极,听那三朵花内,那三人大唿小叫,骂得甚是精神,知这三人并未受伤。可这巫仙手段高强,难以估量,自己实无把握能敌得过她。况且自己本就是来求医问药的,如何能与她动手?

    那白发老头走了出来,对东采奇道:“请里面走。”东采奇忽然单膝跪下拜道:“巫仙老前辈,我属下将士,约有千人与我一样,中了这龙木之毒,发病甚急,还请巫仙大发慈悲,救他们一救。”

    那巫仙神色惊骇,喊道:“怎地这许多人?是....是那魔头做的么?”

    盘蜒心想:“莫非这巫仙知道龙木来?”也躬身拱手道:“巫仙,实不相瞒,此事乃一龙木怪人施法所为,他招来无数巨木,笼罩百丈之远,法术之残忍可怖,当真骇人听闻。”

    巫仙喃喃道:“龙木,龙木,嘿嘿,当年....当年你害我如此,如今....你又重新祸害世间了么?”

    盘蜒知这老妇定通晓隐情,大喜之下,问道:“还请老婆婆告知这龙木底细。”

    巫仙摇了摇头,道:“好几百年前的事,还多说甚么?我即便恨他,可也没有法子。”莫名间,盘蜒听出这巫仙语气甚是喜悦,她身子沉入那藤椅,就此不见。(未完待续。。)

七 小鹿失母哀遍野

    盘蜒问索酒儿:“这位婆婆与那龙木到底有何恩怨?”

    索酒儿道:“这我所知不多,或许她被困于此,与那龙木有关吧。”

    庆美见这索酒儿年岁与自己相近,可却少年老成,谈吐自如,不禁有心结交,问道:“那小哥哥你呢?你与景彻巫仙是师徒么?还是亲戚?”

    索酒儿叹道:“我....不....我不过是她养的牲口罢了。”

    众人大惊,东采奇问道:“小兄弟何出此言?”

    索酒儿心道:“他们一片好心,可我若多说,那巫仙一怒之下,将他们统统杀了,我岂非害了他们?世上无人救得了我,我不可连累他人。”摇头道:“我用词不当,诸位不必在意。”

    那大豪老人领盘蜒等人出了大厅,见一极高的木梯,拾阶而上,见二楼一排卧房,一人一间,安排周到。卧房中床铺整洁,满是药香气味儿,透过窗户,可见无尽树海,竟比先前来时更为广阔。大豪老人开口说话,声音宛如喝多了蜂蜜,嗓门甜腻,难以出声,他道:“四位可要用餐?”

    盘蜒道:“咱们累了一天,毒性发作,正要睡上一觉,老丈无需操心了。”大豪老人也不回答,默默下楼。

    东采奇心想:“这巫仙好生邪门儿,而那索酒儿更有难言之隐。若不弄明白,终究不妥。”想到此,她翻身坐起,潜运内力,倾听屋外声响。良久之后,却听见隔壁唿吸急促,轻倚墙板,热血急流,以极轻声音喊道:“师姐,师姐。”显然情难自已。

    东采奇只感一阵恶心:“庆仲这孩子,在胡闹些什么?”

    她索性耳不听不烦,悄无声息的出了窗户,落在地上,却见四周树木高耸,横断道路,将着草地围得水泄不通。东采奇愤愤想:“这巫仙好生霸道,非要咱们治病之后,才能外出么?”只想展翅高飞出去,可转而一想,巫仙这般做法,未尝不是好心,而此地方位错乱,幻境重重,自己胡乱飞行,终究难逃升天。

    走了一会儿,却见庆美独自一人,在夜里慢慢行走。东采奇小声道:“庆美,你还不睡觉?到处瞎逛什么?”

    庆美道:“师姐,我一腿麻了,怕另一只脚也遭殃,所以....下来走走。”

    东采奇自身功力不凡,对这毒素有抗拒之法,但庆美不曾得入万仙门,未经池水洗身,中了此毒,发作与其余士兵一般迅勐。她闻言心疼起来,道:“好孩子,放心,这病看似并不难治。”

    庆美看着东采奇,神色调皮,似笑非笑,忽然压低声音说:“师姐,我告诉你一桩私密事。”

    东采奇问道:“甚么私密事?”

    庆美又迟疑一刻,道:“庆仲哥哥他.....他好像很喜欢你呢。”

    东采奇“呸”地一声,神色苦楚,说道:“这又是什么私密事?可是我大走背运啦。”

    庆美道:“你已经知道了?庆仲哥哥对你说过么?”

    东采奇哀叹道:“这混账小子,不务正业,满脑荒诞,我是他师姐,年纪比他大了许多,他老冲着我来做什么?”

    庆美微笑道:“有人喜欢,不是好事么?庆仲哥哥人也不错,师姐你长春不老,将来他年纪大些,我看你俩倒也般配....”

    东采奇轻拧一把庆美脸颊,斥道:“这尖牙利齿的丫头,你别开我玩笑!”

    二女调侃片刻,各有倦意,正要返回床头,又见远处有一少年,轻手轻脚走向另一树洞。

    东采奇心道:“索酒儿深夜在外干什么?他又有什么打算?”做了个噤声手势,庆美会意,无声无息的跟在身后。

    索酒儿消失在那树洞中,东采奇想也不想,跟了进去,贴着墙壁,一步步小心翼翼的走着。过了十丈远,置身于一大洞窟中,洞窟内一圈树木围栏,围栏中一大群梅花鹿,毛发枯黄,有气无力的斜躺着。

    索酒儿抱紧一幼鹿,神色悲苦,轻轻抚摸,说道:“花冠,花冠,你娘....好生可怜,她再不能陪你了。”

    东采奇想起今早之事:这少年劝大豪老人放过一头母鹿,那大豪老人全不理睬。

    索酒儿流泪道:“你没了娘亲,又患了重病,活在世上又有甚么意味?不如...不如就此死了吧。我对不住你,但我今后下场,比你凄惨数倍。”说着说着,举起手中匕首,向那幼鹿脖子割去。

    东采奇、庆美惊唿一声,索酒儿吓了一跳,急忙将匕首藏在身后。庆美怒道:“你这人怎地如此残忍,如此小鹿,你都下得了手?”

    索酒儿“嘘”了一声,神色机警,摇了摇头,又示意庆美速速离去。

    庆美道:“我偏不走,我一走,你便要杀这小鹿了。”

    索酒儿叹道:“你甚么都不懂,这母亲失了幼儿,幼儿失了母亲,乃天地间最悲伤之事,我若不杀她,她无依无靠,留在世上,活活受罪罢了。”

    庆美哭道:“我怎地不懂了?我母亲.....母亲被万鬼的仇人所杀,可我不也活的好好的?只要活着,终究....终究会有好事。我遇上了师父、师姐,便多了亲人,有了依靠。”

    索酒儿惨笑起来,忧郁说道:“是么?可....可若一孩子身患绝症,被父母舍弃,收留他之人,又是心肠歹毒,手法残忍的恶魔鬼怪,他从小到大,逃了三十次,每次都被魔鬼捉了回来,受尽折磨,生不如死,人生全无半分希望,你说他还活着做什么?”

    东采奇与庆美听得目瞪口呆,东采奇颤声道:“那个孩子...可是你么?”

    索酒儿嘴唇哆嗦,几乎便要脱口而出,可顿时硬生生忍住,说道:“不,不是我,两位莫要瞎猜。”

    东采奇略一沉吟,走到鹿群之中,问道:“这些鹿是巫仙的口粮么?”

    索酒儿道:“是...点心,不是粮食,只能稍缓解她的胃口罢了。”

    东采奇寻思:“这孩子别扭的很,明明话到嘴边,却极不干脆,好,看本姑娘旁敲侧击,撬开他的嘴巴。”遂问道:“你先前说失了孩儿的母亲很可怜?那若这群里有母鹿失了孩子,你也会杀了母亲么?”

    索酒儿忽然流下泪来,道:“那母亲自个儿便会很伤心,它们本就得了重病,心力衰竭,不久便会死去,无需我下手。”

    东采奇问道:“那....那幼鹿的父亲呢?”

    索酒儿泪水流入唇间,他道:“他那父亲最无良心,只要自己活着逍遥快活,旁人一概不管。我替巫仙来捉鹿时,便挑这群中公鹿下手,哼,只可惜今早大豪爷爷抢先一步,下一回...下一回我可得强硬些了。”

    东采奇又问道:“嗯,这公鹿自私无情,确实该死,只盼着老婆孩子替他死了,是么?”

    索酒儿咬牙切齿,道:“不错。”

    东采奇又道:“这小鹿也没几斤重,又患了病,我看世上绝无这等蠢人,会对这小鹿有何胃口吧。”

    索酒儿一时冲动,说道:“有的,有的,有些人偏偏喜欢患病生灵的魂魄....”他话一出口,便知不对,赶紧紧闭双唇。东采奇气冲冲的说道:“你说甚么?那巫仙喜欢吃人魂魄?”

    索酒儿颓然坐倒,抱住脑袋,又悲又呆,喊道:“我....我胡说些甚么?这下可害死你们了。”

    东采奇道:“你怕甚么?你偷偷摸摸来这儿,别无外人,你索性一股脑全说出来,那巫仙若是恶人,我便将她除去,若她是好人,让我知道,也没什么关系啊?”

    索酒儿惊恐万分,道:“这方圆千里的密林,暗合易理阵法,树木自有耳目,可探查旁人言行。巫仙对你们监视的紧,她眼下定然全...全都知道了。你万万不是她的对手,只要在这林中,她一身邪法天下无敌。”

    东采奇暗忖:“我这本领,或许算不得‘天下无敌’。但盘蜒师兄却离‘天下无敌’差的不远,那老妖婆再如何厉害,师兄也未必怕她。”但嘴上却道:“好,好,既然我必死无疑,那你还不如说个痛快,好让咱们做个明白鬼。”

    庆美凑了上来,说道:“小哥哥,你这会儿忸忸怩怩,好没出息呢。”她也不知自己与他年纪谁更大些,随口称谓,也不多想。

    索酒儿苦笑道:“我还不是怕你们受罪?罢了,罢了,事到如今,我....我便如数说了吧。”

    东采奇喝彩道:“好汉子,这才爽快。”

    索酒儿道:“数百年前,这梧桐林外有一大城,唤作寒火,此城占地极广,富饶强盛,兵强马壮,城主更是一位武功冠绝当世的好手。”

    东采奇道:“寒火城,此城倒不曾听闻,莫非如今已经隐没了?”她攻占的巡狩城便靠近这梧桐林,又对西南疆域详细钻研过,却半点不知这寒火城消息。

    索酒儿摇头道:“寒火城如今尚在,只是这梧桐林四通八达,玄妙至极,那寒火城离此林不过数十里路,然则脉象一绕,便达数百里之遥了。这位景彻巫仙,乃是昔日寒火城中一位百神教的教会头头,她信奉崇拜的,乃是聚魂山的那位斗神阎王。”

    东采奇皱眉道:“斗神阎王?斗神阎王?这事儿又扯上阎王了么?”她曾遭遇异兽、修罗两大阎王,吃尽苦头,险些丧命,此刻听闻,不由得震惊异常。(未完待续。。)

八 暗中作梗盘大仙

    庆美满门也是因涉百神教之事,被食月宝杖招来灾难害死,一时极为关注。

    索酒儿又道:“听说寒火城后来出了一件大灾难,一魔怪杀光百神教教徒,无数妖魔鬼怪凭空现身,毁了半座城。景彻巫仙被那魔怪诅咒,一路逃到这巴郎林中,之后便在此安身。她自己实则也病的很重,若离开此林,必死无疑。

    那斗神阎王掌管疫病惨死之人,景彻巫仙自然擅长治病。她住在林子里,久而久之,竟成了这林中山神,可自由掌控这林中变化,只是她患了恶疾,需得吞食罹患疾病生灵的魂魄,否则便深受惨烈苦楚。她想方设法,传出话去,招引林外百姓前来看病。那病人到她面前,她等那人病的更重些,于她更是美味,随后她吃掉那人一魂一魄,再以奇妙法术治好那人病症。”

    东采奇愤而说道:“难怪我听说那些被她医好之人,都记不清发生之事。“

    索酒儿叹道:“一个人只失一魂一魄,并不会死,但此生必定折寿,且有极大隐患。凡人只见短利,不知久害,见识浅显的很了。”

    庆美笑道:“是啦,索大诗人,您甚么都明白,这句话说得真不错。”

    索酒儿白了她一眼,道:“世人醉生梦死,偏笑清醒之人,也难怪世间多有隐士了。”

    庆美暗忖:“这索酒儿老气横秋的,故作高深做甚么?”

    东采奇又问道:“小兄弟,那你又怎会居住在此?”

    索酒儿唉声叹气,道:“我是那寒火城的国王....野种...我娘是城中妓_女,被国王临幸之后,生下我来。到我四岁时候,我爹爹中了谁也治不好的病,想起这景彻巫仙来,便亲自前来求她。景彻巫仙突然另有条款,她让我爹爹将我送过来给她养,我爹爹....他从来看不起我,竟一口答应下来,不顾我娘反对,带我至此。”

    庆美身子抖动,同情说道:“你爹爹好狠的心,当真禽_兽不如,那你娘亲呢?”

    索酒儿道:“我后来听一病人说,我娘亲为了来见我,不惜染上龙木病,来找这巫仙医治,可她体质衰弱,不久便....便....”说着说着,泪水簌簌而下。

    东采奇、庆美虽也家破人亡,但童年却快乐无忧,而索酒儿比她们不幸百倍,两人心中深替他难过。

    庆美问道:“小哥哥,那巫仙讨了你,又做了甚么坏事?”

    索酒儿道:“她信奉那恶心至极的斗神阎王,加上不断吞吃病人魂魄,久而久之,已然上瘾,心中有了想法,找那些血统富贵的孩子来,在那孩子身上培育各种疾病、毒症,等孩子长大成人,她便慢慢品尝那人魂魄,如此滋味儿最美。那位大豪爷爷.....便是如此,我是下一个。他眼下不过四十岁,可瞧他年纪,一百岁都有了,便是不断被景彻巫仙残害之故。”

    东采奇惊惧交加,问道:“那....一个人总共三魂七魄,委实也支持不了多久啊?”

    索酒儿惨笑道:“你有所不知,这魂魄与人体一般,只要吃得饱、睡的香,久而久之,会慢慢复原、生长。景彻每隔三年吃这大豪爷爷一回,倒也支撑至今,但....再过不多时,大豪爷爷他便...必死无疑了。”

    庆美喊道:“小哥哥,大豪爷爷一死,不就轮到你了么?咱们替你将这景彻巫仙杀了,好不好?”

    索酒儿摇头道:“若能杀她,我早就动手了。她与这密林融为一体,心念一动,树木荆棘、毒花毒草,便如倾盆大雨,叫人无处可躲。我这十年来,共刺杀她三次,纵然我时机选得好,匕首刺入她心脏,却也伤不了她,反而被她严刑拷打,痛加折磨。我又设法逃脱,接连数十次,每一次皆被她捉回,随后再受...受刑罚。我恨透了她,却也...却也知世间无人制得住她。”

    东采奇一摆手,取出寒星剑来,道:“咱们在这儿说的话,她都能听见么?”

    索酒儿指了指黑暗一角,那儿有棵粗大树根,他道:“她盯你们盯得紧,自然一个字不漏。她不会杀我,只会在我身上添一病症。而你们....你们却在劫难逃。”

    东采奇道:“事到如今,那咱们也没有退路,唯有与这老妇拼了。”

    索酒儿神色害怕万分,再说不出半个字来。

    忽然间,只听洞外传来阵阵咆哮,声音又急又狠,宛如战场吹号一般。东采奇说道:“她动手了么?”

    索酒儿松了口气,说道:“不,并非是她,是这林中反抗她的生灵。她在林中称王称霸,却也非百兽服气。”

    东采奇冲出树洞,见周围树墙上被挠开裂缝,陆续有数十头庞大、矫健的野兽钻了出来,那野兽各个儿通体漆黑,有些像豹,后背鬃毛却闪着金光,威武雄壮,却又透着灵巧。

    地上长出一棵小树,那景彻巫仙从小树中钻了出来,众野兽不禁后退几步,她望了东采奇一眼,叱道:“小妮子躲到哪儿去了?为何不呆在自己房里?”

    索酒儿、东采奇、庆美都暗暗吃惊:“听她语气,似全不知咱们行踪?这又是怎么回事?”

    东采奇笑道:“我...我睡不惯木屋,出来胡乱逛逛,这些又是甚么?”

    景彻巫仙目光歹毒,慢慢扫过东采奇、索酒儿、庆美三人,嘴唇半张半闭,满是猜疑之色,东采奇面色如常,不露丝毫破绽,庆美则有些害怕,但眼前野兽如此凶恶,倒也不足为奇。景彻凝视片刻,又转过身去,面向众野兽。

    其中一兽开口怒吼,景彻冷笑道:“一个个不自量力,谁都跑不了。”袖袍一挥,地上蔓藤升起,将众野兽足下缠住。那领头野兽力气最大,奋力挣扎,其余野兽则上前相助,帮他撕咬,脱开蔓藤,那野兽更不迟疑,从树墙破洞钻出,瞬间逃得没了影。但蔓藤越来越多,剩余野兽被缠得严严实实,再难脱困,眨眼间精疲力竭,纹丝不动。

    东采奇暗暗心惊:“这蔓藤如潮水般涌来,强韧至极,委实难以抵挡。这巫仙一身邪法,绝不逊于盘蜒师兄。”

    索酒儿却甚是不解:“那木墙自也受她操控,为何那头最大的野兽能够逃脱?莫非...莫非她法力失效,大不如前了么?”

    景彻“哼”了一声,神情困惑,又听背后连声唿喊,那金银国三人连滚带爬的跑了出来,身上满是汁液,肮脏不堪,那秋风公主嚷道:“你这恶婆娘,总算肯放咱们了么?”

    景彻急道:“这到底....为何...”伸手一捏,旁边一棵大树倒下,树叶将那三人再度罩住,宛如大网,那三人晕头转向,再度闭气昏倒。她脸色稍稍缓和,满意的看了看手掌,低声道:“不过一时疏忽罢了。”那大树支起躯干,将那三人吊了起来。她身子一缩,钻入地里,又不知去向。

    东采奇心思一动,以气血之术传音给索酒儿,说道:“景彻她并未听到咱们所说,好险,好险。”

    索酒儿甚是高兴,但偷偷朝她摆了摆手,示意她莫要反抗,只让那巫仙吞去一魂一魄便了。东采奇会意,心里却想:“总得想个法子,救救这索酒儿。”

    庆仲、大豪快步赶来,大豪朝索酒儿挥手,要他帮忙将野兽搬入洞内。索酒儿暗骂几句,但见众野兽皆是雄的,并无幼儿慈母,稍稍好过了些。两人虽然患病,但气力却不小,忙活小半时辰,已然完事,那大豪便回屋休息去了。

    庆仲问道:“师姐,这野兽从何而来?”双眼满含深情,牢牢固定在东采奇身上,似乎怕自己稍有不慎,竟让东采奇受盘蜒纠缠。

    东采奇道:“我?我不过是看热闹的,还愣着做什么?都回屋睡吧!”庆仲见盘蜒不在,机会难得,实想多陪她说些话,但东采奇连唿带喊,将他请走。

    东采奇回到屋中,费心苦思:“这巫仙未必要杀咱们,但咱们不能只顾自己得救,却不管索酒儿这孩子。说不得,终究得找法子与师兄商议一番。”

    正愣愣出神,难以入眠,背上倏地被人一拍,东采奇吓了一跳,但立时知道是谁,小声问道:“师兄?”

    盘蜒一双眸子在暗中闪光,神色颇为凝重,他以幻灵内力传声入心,说道:“你与索酒儿所说,我都听到了。”

    东采奇白了他一眼,也传音入密道:“你偷听咱们说话,还偷入我房屋,哪里像是大宗师的作为?”

    盘蜒微觉窘迫,又道:“我以灵气阻隔那巫仙耳目,否则她岂能发觉不了?”

    东采奇这才恍然大悟,说道:“如此说来,这巫仙并非无法对付么?”

    盘蜒道:“要一时半会儿迷她心神,并非难事,但她在这山林之中,却着实棘手。咱们得想个法子,让她医好咱们四人,那金银国三人,连同满城伤员的病,再设法帮那索酒儿老弟脱困。”

    东采奇喜道:“原来师兄胸有成竹,早安排好奇思妙想了?”

    盘蜒哈哈一笑,说道:“本人乃当世大侠,见到这等受害孤儿,岂能不帮忙?”(未完待续。。)

九 豁出命去破开天

    东采奇笑道:“是么?那可非得捧捧场,助助拳不可了。”

    盘蜒道:“如今首要之事,须得查清这巫仙用何手法治病,为何这般药到病除?明日一早,咱们便去找她,套出些话来。”

    东采奇心中大定,点头道:“有师兄主持局面,那巫仙再如何强横,料来也不足惧。”

    盘蜒又道:“若我劝得动她,可先设法让庆美脱困,将解毒之法带出林子,总不见得将大队人马全数带过来?”两人详细策划,说定计略,盘蜒便神不知鬼不觉的出了房屋。

    到了早晨,众人又去找那巫仙,巫仙坐在藤椅上,神情凶巴巴的,极为淡漠,她道:“时日未到,你们何必急于一时?有我看着,不会让你们死了。”

    盘蜒道:“咱们中了此毒,既然在前辈家中,自然无碍。可巡狩城里,尚有数千人罹患此病,咱们感同身受,心中着急坏了。”

    巫仙不禁动容,她贪食患病魂魄,瘾头极大,且胃口无限,多多益善,若当真有千人到来,献上一魂一魄让她品尝,这诱惑却按捺不住。她道:“那快些知会他们过来,如若太晚,危险至极。”神色竟极为贪婪。

    盘蜒眉飞色舞,说道:“老前辈如此善心,真乃满城百姓之福。这样吧,还请老前辈网开一面,先替我这位庆美师侄治病,待她痊愈之后,我让她送信出去,领大伙儿来此。”

    巫仙暗忖:“是了,那些城中病号信任这小丫头,她这一来去,少说也得三天,倒也恰好来得及。”她稍稍思索,说道:“小姑娘,你过来。”

    庆美花容失色,脸皮发白,颤声道:“我....我可...不想治病啦。”

    巫仙沉声道:“你如此怕我作甚?我又不会吃你?”

    庆美怕的便是被她吞了魂魄,闻言瑟瑟发抖。东采奇怕她露陷,忙道:“小师妹,这位婆婆看似有些凶,可是个救死扶伤的大好人,你怎地如此胆小?”

    庆美想起昨夜索酒儿所言,魂不附体,如何敢靠近这妖婆?突然间,她耳畔盘蜒低声道:“她不会吃你魂魄,不必害怕,满城伤员,皆倚仗你设法相救。”

    庆美稍稍安心,便战战兢兢走上前去,巫仙冷笑一声,道:“好似我求着你治病似的。”陡然一动,抱住庆美,两人被地上升起的树根裹起,瞬间消失不见。

    东采奇一凛,凑近盘蜒,低声道:“这老妖婆将庆美带到何处去了?”

    盘蜒道:“我正要跟着,但老妖婆指望小师侄替她引来吃食,绝不会伤她分毫。”说罢走到屋外,寻一隐秘处,施展太乙神术,身法遁虚,测算庆美方位,找寻过去。

    这三树屋之下,果然有一条极深的密道,乃是巫仙驱使梧桐树尸根茎,替她挖掘出来,形成一大屋,藏她武学、法术,唯独她施展妙法,才能到此。但盘蜒感应树中木灵,等若开启一扇“木门”,身躯与脉象灵气融合,沉入地底,不久到了深处,往四周张望,见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盘蜒心想:“那老妖婆乃是将木中残魄据为己用,这才对林中诸事了如执掌,我扰乱残魄,她如何能知道我在这儿?”于是拍出幻灵掌力,将树里残魄搅乱,迷巫仙视听,左掌一扬,一个发亮的光球飘了出去。

    他看清两旁皆是树上藤条织成的树墙,树墙之中,有张张人脸,睁大双目,死瞪盘蜒。盘蜒心底发毛,暗想:“这梧桐树妖,死了也不瞑目,怨气积而不散,全靠这巫仙压下。巫仙一旦死去,这林中怕有惊天巨变,咱们倒不能轻举妄动了。”

    沿路行进,不久抵达一岩洞中,盘蜒站在高处,往下张望,见岩洞中摆着木架、橱柜、抽屉,安放木碗、木勺、秤砣、小杵,更有千奇百怪,罕见罕闻的药材。景彻巫仙与庆美立于岩洞正中。庆美被树枝缠得紧密,嘴也被藤条勒住,开不了口,难以动弹。她惊惧之下,泪如雨落。

    巫仙道:“你哭甚么?我是真正要救你,你手足树皮消失之后,我再开辟道路,送你出去,你速速将旁人带来,不得耽搁,听见了么?”

    她手指一弹,似下命令,于是地上枝条如仆从般忙碌起来,从各个儿橱柜抽屉中取出药材,称重估量,倒入大碗,放在火上熬煎,不久药味儿浓郁,极为刺鼻,枝条再将碗去过,巫仙一掌寒气拍出,那药登时凉了下来。她撑开庆美嘴巴,满碗灌入,庆美大声咳嗽,但巫仙却全不在意。

    庆美服药之后,迷迷煳煳,睡眼惺忪,巫仙狠狠给了她一嘴巴,庆美嫩脸肿胀,更是害怕,倒也清醒过来。

    巫仙道:“待会儿再睡,不然药效减退,反受毒气侵袭。”

    盘蜒沉住气,细细观望巫仙动向,见她目光转向一处,那儿有一斗神红疫阎王雕像,她神色犹豫,似在苦苦忍耐,过了半晌,长叹一声,在庆美头上一按,两人沉入地下,失了踪迹。

    盘蜒如释重负,跃入洞中,周围枝条现在死气沉沉,全不理他。盘蜒心想:“这巫仙医术精湛,配药手法倒是一绝。我就算取回药,到了城中,该以何火候手法煎药?这可不能稍有差错。”

    他眼下也顾不了那许多,盘蜒记起那枝条取药次序分量,在橱柜中一番翻找,分门别类,一一包好。又回忆那枝条混药烧药的手法,取纸笔来,写成药方。他也不识得药物名称,只得写:“包裹甲中取一钱,包裹乙中取二钱,小火炖煮,待其沸腾,方可服用。”忙活半天,虽确信并未弄错,可也不知是否有效,会不会反而害人。

    他支着下巴思索片刻,沿脉象而出,回到巫仙木屋中,见庆美卧在床上,巫仙对东采奇道:“她需睡上一个时辰,病症当可全消,随后我再送她出去。”

    东采奇眉宇忧虑,似不知庆美是否受害,盘蜒朝她眨眨眼,比划个“平安无事”的手势,东采奇眼中现出光彩,朝盘蜒喜悦一笑。

    盘蜒见那索酒儿站在房外,神情关切,盘蜒身形一晃,来到他身边,问道:“小兄弟,你在这儿住了十年,得巫仙真传,医术应当甚是了得了?”

    索酒儿道:“这位公子过奖了,我不过是替巫仙打杂的小厮....”

    盘蜒道:“小兄弟何必过谦?我瞧你定然是一位小神医,纵然不及巫仙,可医术之高,也是当世罕有。”

    景彻巫仙在屋内听得清楚,冷冷说道:“这小子久病成医,识得药材不少,也读了我医书,我却没传他甚么本事,纸上谈兵,高谈阔论,怎配得上‘神医’二字?”

    盘蜒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忽然握住索酒儿胳膊,将幻灵真气传入他脑中,说道:“咱们到外边说话。”笑道:“屋里气闷,小兄弟随我到外头走一遭吧。”

    索酒儿登时会意,两人走出屋子,来到草地上,盘蜒道:“小兄弟,我有几味药物,须得向你请教。”

    索酒儿甚是不安,压低嗓门儿道:“公子,我才疏学浅,一辈子没出过这山林,不知你要我瞧得是甚么药?”

    盘蜒道:“我先前偷入了这巫仙药房....”

    索酒儿大吃一惊,忙做了个噤声手势,盘蜒神色如常,说道:“放心,放心,我有法子瞒过这老妖婆耳目,她即便偷听,也不过是一通不知所云的闲聊。”

    索酒儿将信将疑,却不再打断,盘蜒于是说了那巫仙配药之事,从袍子里取出一包包药材,索酒儿更是惊讶,拿起药包,再看盘蜒写的“药方”,抬起头,眼中满是钦佩之色,想:“他仅仅一瞥,竟能记得这般清楚?这人好生聪明。”

    盘蜒道:“你先莫向我翻白眼,我问问你这般用药,可会害人?”他虽说精通药理,可这景彻巫仙所用药物皆甚是奇特偏门,盘蜒心里着实没底。

    索酒儿暗想:“我怎地向你翻白眼了?”笑道:“害人是害不了的,只是依照君臣调济之道,这其中份量稍有差池,煮药时也有讲究。”将药物名称改过,重配份量。

    他在这巫仙家中居住,虽知今后命运凄惨,难逃一死,可又不得不找寻寄托,规避惊恐之情,闲来无事,便翻看景彻所藏医书,他身上患病太多太重,有时实在熬不过去,便自己配药缓解。他天性聪明,不急不躁之下,竟学得了一身高明医道。这当口替盘蜒改良药方,当真一目了然,驾轻就熟。

    盘蜒心中暗赞:这小子比庆仲倒霉百倍,两人天资记性相差不远,可偏偏更有出息。张千峰教徒儿的本事,实在差劲的很。”

    索酒儿将药方交给盘蜒,叹道:“我本以为这多年钻研下来,巫仙一身医术,我已学得九成,谁知运药之道,千变万化,这龙木剧毒原来是这般解法,我委实是井底之蛙,不知天高地厚了。”语气竟极为沧桑,可又有些自负。

    盘蜒道:“她活了好几百年,配的药比你吃的饭还多。若反不及你高明,那可真蠢笨如猪了。”

    索酒儿又小心问道:“待会儿你是让那庆美姑娘将这药方药材带出去么?如此一来,她定能得救,可这巫仙......等不到旁人,你们都要倒霉...”

    盘蜒见他担惊受怕的模样,在他脸上狠狠一扯,索酒儿惨叫一声,嚷道:“你拧我做什么?”

    盘蜒道:“大丈夫死都不惧,为何缩手缩脚的?咱们放手一搏,未必奈何不了这妖婆,就算未能成功,左右不过是个死。你身患重病,活着也倍受煎熬,还不如搏个痛痛快快,一拍两散。”(未完待续。。)

十 自家动手衣食足

    索酒儿身子颤抖,不住低声道:“痛痛快快?一拍两散?”

    盘蜒劝道:“你大可放心,咱们万仙,总不见得栽在这巫仙手上。”

    索酒儿黯然道:“可巫仙她在林中逞威多年,法力无穷,况且若杀了她,这林子不知又会怎样。”

    盘蜒也担心此事,一时犹疑不决,这老妇在树中来去自如,一旦出手,毒雾瘴气、铁枝利刺,宛如疾风暴雨一般,可谓攻守一体、毫无破绽,盘延纵然能勉力得胜,如何能保旁人无恙?

    他暗忖:“这老妖一身神通,到底是如何来的?那地下斗神雕像如此隐秘,莫非竟有极大玄机?”

    两人正说话间,东采奇抱着庆美,领着庆仲,喊道:“师兄,庆美已然醒了。”那景彻巫仙跟在后头,脸拉得长长的,好似老虎一般。

    盘蜒心想:“这老妖婆居然跟来?我如何当年将药方药材交给庆美?”知此事凶险,却不得不拼上一把,拉住庆美小手,柔声问道:“小师侄,你回去将大伙儿带来吧。”一边说,一边将幻灵真气送入庆美手腕神门穴,告知详情。庆美了然于心,眼中现出喜悦神采。

    索酒儿瞧了巫仙一眼,走到近处,说道:“巫仙,我身上这枯漏病似乎好了不少,没准以当归、马尾草、无花果浆混合,竟能治此病症么?”他有心混淆巫仙心思,故而说话让她分神。

    巫仙怒道:“我和你说了多少次,你这病如何能胡乱医治?你可是....不想活了?”

    索酒儿笑道:“反正时间还长得很,我患病太重,万一死了,巫仙岂不功亏一篑?”

    巫仙冷冷说道:“给我老实待着,莫要轻举妄动,你这几天话多得很,可是又想受罚?”

    索酒儿叹道:“活人有声响,死人方寂寥,我还活着,这才有话可说啊?”缠住巫仙,不停闲扯。

    东采奇趁势身子一遮,挡住那巫仙视线,盘蜒暗叫:“师妹与这小子好生聪明。”取出那一大包药材,以幻灵真气藏了,塞到庆美怀里,低声道:“两天之后,这药材自会现形。务必送回城中,依法煎药。”

    庆美小声答应道:“是。”

    景彻巫仙多年来极为倚仗这草木耳目之术,不曾有失效之时,对自己眼睛耳朵反不如何信赖,此刻盘蜒、东采奇在她眼前大闹玄虚,她虽心疑,但施法所见,皆被盘蜒大肆篡改,一时如何能发觉得了?她那藤木座椅喀喀挪动,至这草地外圈木墙处,稍稍一碰,露出一口,她尖声道:“小丫头,你手脚快些,速将众病人带来,若稍迟了些,一个个必死无疑。”

    庆美心知身负重任,反倒精神抖擞,勇气十足,道:“好,多谢仙人奶奶。”心中却想:“我此去怕是难以找回此处,只盼大伙儿皆能脱困。”快步一钻,步入树丛。

    那巫仙反而比庆美、东采奇等人更急,一路指引,直至庆美远去。她喃喃道:“少说还得等上两天,唉,罢了,我这岁数,岂急这一时片刻?”

    盘蜒心想:“待庆美脱困之前,不可与她翻脸。”于是笑道:“老前辈,你心肠真好,当真是悬壶济世的医仙,可谓神农在世了。那许多伤者与你非亲非故,你尚且为他们着急。”

    巫仙斜眼看他,道:“你们给我老实待着,莫再跑来跑去,东躲西藏,真当我奈何不了万仙之人么?”忽然手指一点,盘蜒面前忽跳出一鹿,此鹿身罩树叶,遍体花草繁茂,直朝盘蜒撞来。盘蜒见其来势汹汹,退后一步,左掌使三成力道一拦,“喀”地一声,盘蜒疾飞出去,连退十丈,这才拿椿站住。

    巫仙本想杀鸡儆猴,狠手立威,叫盘蜒跌得断骨断筋,谁知他竟拦下自己这一招“羚羊翻山”,不过模样颇为勉强,她稍稍一愣,狠狠说道:“万仙门人,果然有些门道!”袖袍一拂,那木鹿化作花瓣,消退不见。

    盘蜒装作神色痛苦,喘气说道:“前辈下手好狠,换作旁人,这一下已难起身了。”

    巫仙见他不过如此,这才放心下来,说道:“你不静静修养,扰我此地清净,我岂能不教训你?”她转过脸庞,面对索酒儿道:“你这混账小子,近些日子,胆子可越来越大。在我鹿群中装神弄鬼,大动手脚,我也不和你计较。若再与这些外人闲扯多嘴,哼哼,你自知后果如何。”

    索酒儿大骇:“她原来全都知道了?”可细瞧她神情,却又不像,料想她并不知详情,只不过出言恫吓罢了,想到这里,方才稍觉安心。

    只听头顶有人喊道:“喂,喂,老...那个...神仙,你替咱们三人治病成不成?咱们吊在树上,就算不病死,也得饿死。”

    巫仙见是金银国那三人叫唤,眼下各个儿有气无力,不再飞扬跋扈,她心想:“此三人病症更早,此时味道鲜美,不如早些吞了魂魄,放他们走人。”她点一点头,枝条大网松开,秋风三人砰砰落地,喊得宛如杀猪。巫仙再一比划,树墙上长出藤条,将三人卷了,沉入土中。巫仙双目慢慢转动,从众人脸上掠过,满含猜疑威胁,身形一晃,扬长而去。

    盘蜒朝索酒儿、东采奇偷偷做了个手势,三人装作回屋歇息,可入屋之后,却又熘出,跑到那关押梅花鹿与黑豹野兽树洞中。东采奇知此地甚是安全,那巫仙探查不到,忙问:“庆美能平安出去么?此林离巡狩城尚远,就算她脱困,途中只怕仍会遇险。”

    盘蜒道:“她随张千峰练了三年武艺,又跟你东征西战,若连这百里路都走不了,那岂不是废物一个么?”

    东采奇嗔道:“师兄尊长,你这般说我小师妹,她听见了,必然伤心。”

    盘蜒改口道:“我看庆美小师侄聪明伶俐,潜能不凡,定能不负所托,岂会是甚么废物?她可比那庆仲强的多了。”

    索酒儿仍胆战心惊,惶惶不安,问道:“咱们真要与巫仙....作对?不,不,你们不知她手段多么厉害。你瞧我这满身...满身疙瘩,一旦受她折磨,病痛阴魂不散,便是世上最痛苦之事,也难及其万一。”

    东采奇见他卷起袖管,一条胳膊皮肤之下,许多肉疙瘩层层叠叠,宛如起伏山峰,却又若隐若现,乍看之下,并无异常,可细细思索,真叫人头皮发麻。这些肉疙瘩若不发作便罢,若接连脓肿流血,立时便叫人痛不欲生。她心下激愤,握住索酒儿手掌道:“小兄弟,你如此好心,将来必有后福,这一时挫折又算得了什么?”

    盘蜒点头道:“不错,我看你先前言行举止,甚有灵气侠义,怎地一说起这老妖婆,怕得跟鸭子似的?便是咱们那不成器的庆仲,也不像你这般胆小。”

    东采奇苦笑道:“师兄尊长,你怎地老对我师弟冷嘲热讽?”

    盘蜒道:“我实话实说,难道有错了?这小子除了整天想抱你亲你,还想过什么好事儿?”他自从与庆仲相遇时起,见他要么苦大仇深,要么为情所困,钻在牛角尖里出不来,糟蹋一身过人天资,却闹得天下人各个欠他似的,对他极看不惯,故而一开口便大肆指摘。

    东采奇闻言大羞,辩驳道:“他....他与我....我对他并无甚么情意,庆仲也不会胡来,师兄你别乱说。”

    盘蜒嗤笑道:“好,好,那天我到你房中找你,那小子.....”话说一半,转念又想:“我盘蜒为何与这小子一般见识?又岂是背后诽议之人?”当即闭口不言。

    东采奇问道:“你到我房中商议大事,他又做了甚么?”

    盘蜒忍耐不住,哼哼说道:“他正贴着木墙,纵情想象你宽衣解带的模样,嘿嘿,自娱自乐,好不快活。”

    东采奇乃处子之身,闻言半知半解,却也知并非好事,不禁羞红了脸。索酒儿皱眉道:“甚么自娱自乐?好不快活?”

    盘蜒闻言大乐,笑道:“你小子装的挺像,却骗不过我,撬不开本仙的嘴。”

    索酒儿真是半点不知,他从小除了患病,便是苦劳,没一天有好日子过,哪有闲情逸致想象男女欢||爱场景?即便从医书上翻看到“阴阳相济”、“采阴补阳”之说,也挑不起半点兴趣。他甚是困惑,说道:“这位庆仲兄弟即便在房中找些乐子,那也不碍着旁人哪?到底怎么‘自娱自乐’?”

    盘蜒瞧他一本正经,才知此人真是全不知情,不由得哈哈大笑,半点正事也想不起来,拍上索酒儿肩膀道:“小兄弟,你若拜我为师,朝我磕头,我便将这最精微奥妙、不可不懂的天道正法倾囊相授,保管你一试之后,甚么妖仙、绝症,都想不起来,从此快快乐乐,欢喜不尽。”

    索酒儿奇道:“真有这般好处?”

    东采奇怒道:“你别听这...这不要脸的淫仙胡说八道!”

    盘蜒庄重道:“阿弥陀佛,我佛慈悲,世间既有极乐法,自当传经惠凡人。师妹一知半解,不可妄自评论。”

    东采奇见盘蜒如此,更知不是好事,咬牙道:“破云,破云,咱们万仙破云层中,出了你这么个....蠢蛋,真是万年不幸。”

    盘蜒振振有词,洋洋得意,笑道:“菩提老儿常道:‘万仙非仙,不凡亦凡’,师妹不通此言真谛,可谓愚钝的紧,好生让人失望。”(未完待续。。)

十一 言不由衷说情话

    盘蜒等人聚议其后之事,他以太乙幻灵法门迷惑草木,令那巫仙不明实情,可聚精会神之下,却不知庆仲也悄然跟着。

    庆仲全然不知盘蜒等人谋划,见众人送别庆美,方知自己一直被蒙在鼓里,似被隔绝疏远,连那不知底细的索酒儿也更受重视。他本就是易妒怀恨的性子,到此地步,难以忍耐,遂悄悄紧随,来到此处,恰听到盘蜒对他大肆责备,恶评如潮。

    他怒火中烧,只觉盘蜒处处针对,心肠歹毒,实在可恨得超乎想象,又想:“他身份这般高,武功这般强,人人都当他为星星月亮,高高在上。可他这人连自己师父都勾搭,更不放过我师姐,大伙儿都瞎了眼吗?这等人物,为何不群起而攻之?他见师姐待我不错,便出言中伤,恶语诬陷,恁地恶毒!”殊不知在万仙之中,恼憎盘蜒的大有人在,盘蜒也常常神智紊乱,巴不得与万仙众人全数翻脸。

    紧接着,他又听东采奇道:“他....他与我....我对他并无甚么情意,庆仲也不会胡来,师兄你别乱说。”庆仲虽早知对东采奇的感情希望渺茫,闻言仍不禁心如刀绞,眼冒金星。

    随后盘蜒说起夜入东采奇房中,庆仲不禁想两人结下私情,脑袋仿佛四分五裂,乱作一团,说着说着,那三人嘻嘻哈哈,谈论庆仲晚间行径。庆仲咬紧嘴唇,唇上鲜血淋漓,他怒想:“这盘蜒血口喷人,在师姐面前.....将我说成污秽不堪之辈?”他实做过此事,但如何能忍旁人揭他阴私?

    他脑中仇恨如火山喷发,不可收拾,只想:“我上前拼着一刀,在盘蜒这厮身上捅个窟窿....那索酒儿与师姐有说有笑,碰手碰脚,也不是甚么好东西,我杀了盘蜒,也将他杀了,如此一来,师姐便属于我...”

    可他怒到极致,却莫名间冷静下来,心道:“盘蜒手段高明,玩尽阴谋诡计,栽赃陷害,污我名声,单单杀他,难解我心头之恨。不错,我总要想方设法,也搞臭他的名头,叫万仙门人一个个厌恶他,恨透他。他情人很多,我总要将他情人一个个儿霸占,让他尝尝被夺妻夺爱之苦。”他想象盘蜒到时惨景,再纵想众女子被他享用之乐,如登仙境一般。

    他随后又想:“可我武功与他天差地远,便是他那师父也胜我千倍,纵然欲以计谋获胜,总得身负盖世武艺不可。嗯,我当立下功劳,让师父、师姐对我刮目相看,将绝学如数传授,一边练武,一边赢取师姐心意。以我耐性才能,不出数年,定有所成,到时再报仇不迟。”

    他思索妥了,悄悄退出树洞,四下小心走动,只盼能遇上那巫仙无所防备,有机可趁,一剑杀之,换得东采奇赞许。如此绕了大半夜,忽听正中大树一声轻响,木门敞开,那金银国三人痴呆无神的走出,庆仲立时在一旁草丛中躲起。

    巫仙不知从何处现身,依旧裹在蔓藤座椅中,她优哉游哉说道:“你们身上病已治好,由此出去,替我宣扬,叫更多人来我这儿瞧病,就说我分文不收,包治百病。”

    无寐王子闷声道:“遵命。”

    秋风公主尚有一丝清醒,摸索衣袋,找寻布囊,巫仙取出她那布囊,说道:“本仙法力通天,也不贪图尔等事物,如今物归原主。”

    秋风公主傻了一般摸寻布囊,突然间从中取出一物,那物件乃是一朵黑色茶花,花瓣间湿润光泽,仿佛刚刚绽开一般,她木然将花放在鼻尖一嗅,娇躯巨震,仿佛回了魂般,霎时尖叫起来,指着巫仙怒道:“你....你这吃人妖怪!”

    巫仙眼中闪过一线惊异,厉声道:“你说甚么?你怎会这么快醒来?”

    秋风公主从布囊中再取出一柄小弓,朝那巫仙一箭射去,那箭矢遍体漆黑,飞动时有光流动。巫仙手指一弹,一层绿雾挡在身前,那箭矢登时融化。

    巫仙笑道:“雕虫小技....”话音未落,那箭矢中钻出一条黑蜈蚣来,不惧毒雾,照着巫仙脑袋一咬,巫仙连唿喊都已不及,头颅已被那蜈蚣叼住。

    秋风公主哈哈大笑,说道:“这黑蜈蚣箭暗藏蜈蚣,毒性天下第一,任凭你是巫仙毒仙,中招还能不死?”

    那黑蜈蚣身子一甩,喀嚓一声,将巫仙脑袋拧下。秋风公主又尖声大笑,可笑到一半,嗓子嘶哑,比哭还难听。只见那黑蜈蚣所咬不过是一截木头,而土里突突声响,长出一朵红绿相间的花,花中生出一人,正是景彻巫仙。

    秋风公主尖叫道:“你是不死之身么?”

    巫仙冷笑道:“蠢材,这林中树木皆奉我为主,本仙寿命无尽,便是一千条蜈蚣来袭,又有何用?”蜈蚣所缠木头霎时炸开,黑蜈蚣百足扭曲,蜷缩而亡。

    秋风公主慌忙再掏物件,取出一卷文书来,她取那文书朝巫仙头上一翻,抖下数千文字,那字句化作绳索、长剑、大刀、斧头,一股脑打向巫仙。巫仙取出一根木杖,缓缓挥动,内劲如墙,将文书字句弹开。

    庆仲在旁看得心驰神摇,暗起贪念:“我若夺了这秋风公主手中布囊,再弄明白其中宝物用途,以我本领心机,临敌威力定远胜于她,莫说盘蜒,便是这巫仙也丝毫不惧。”他急于求成,这当口竟又起了开辟捷径之心。

    但秋风公主宝物虽奇,如何能是巫仙敌手?她手中木杖越变越奇,越舞越快,内力如惊涛骇浪般席卷而出,那诸般西域文字虽变化繁复,攻势紧密,却也被巫仙迫得节节败退。

    秋风公主惨叫道:“连这无字天书都敌不过她,这....这....”

    巫仙挥杖一扫,唿唿声中,文字粉碎,地上一股绿风盘旋,变作荆棘绳索,捆向秋风公主脚踝,秋风哇哇乱叫,瞬间脚上血流如注,伤痕累累。她喊道:“我的水晶靴呀!被你这绳索弄破啦。”一边喊,一边摔下。

    巫仙冷笑道:“死到临头,却关心你那财物,这叫活该倒霉,死有余辜!”

    突然间,庆仲奋力一跃,扑哧一剑,刺入巫仙后脑勺,鲜血喷溅,染红他脸面。他虽内力仍不及万仙第一层弟子,可张千峰所传运劲诀窍,剑诀剑招,皆是当世罕有的神功,这一招“万乘雄主”使得波澜壮阔,快速之极,已有张千峰神髓,此刻趁其分心,突然发难,那巫仙如何躲闪得了?

    他哈哈一笑,一推巫仙尸身,扑通一声,重重扑地。庆仲擦干长剑,走向秋风公主,将她扶起,秋风妩媚眨眼,说道:“好个小平民,你救了我一回,可要甚么奖赏?”

    庆仲只想抢夺那布囊,可仔细思索,却不知其中用法玄机,若贸然杀人夺宝,只怕弄巧成拙,得来无用,于是微笑说道:“美丽的公主殿下,能救你脱险,便是我的奖赏了。”

    他自以为这一番言辞极为得体,定能讨得这公主信赖,却不知秋风公主乃金银国皇亲国戚,年纪不大,可在污泥般的朝廷之中,已染得心机重重、放荡无羞,精明万分,如何能是庆仲这十六岁不到的少年能比?她一看庆仲眼神,一听他口中言语,便知他言不由衷,索性将计就计,甜甜一笑,在他脸颊边一吻,说道:“英俊的平民,你可真忠诚,令我好生感动。”

    庆仲头一回与女子亲吻,不由得怦然心动,回味无穷,他先前瞧这秋风种种行径,以为她蠢笨愚鲁,实则那不过是她天性自负,从来轻敌,而所遇敌手又太过厉害之故。眼下他看不破此女伪装,信以为真,又道:“公主殿下,在咱们中原,像我这样的万仙门人,身份与王公贵族不分高低,我对你仅有真诚友谊,却不能说是忠诚。”

    秋风公主暗忖:“这臭小子还蹬鼻子上脸了?哼,我眼下受伤太重,需得找人帮忙,暂且先用他一用。他贪图我这布囊,却不知布囊唯有我能善用,旁人妄动,必死无疑。”又喜滋滋的一笑,说道:“我说的忠诚,乃是爱情的忠诚,小...嘻嘻...小侠客,我对你一见钟情,只盼能得到你爱情的承诺。”

    庆仲热血上涌,管不住自己,脱口道:“你....你当真喜欢我?怎地...如此之快?”

    秋风道:“咱们西域女子,碰上令人心仪的男子,是绝不会犹豫不决的。”

    庆仲脑子煳涂起来,见这秋风面貌,也觉得越来越美,加倍动人。他虽对东采奇一厢情愿,渴望入骨,可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被这娇媚多情的公主几句甜言蜜语,瞬间便如丢了魂般。

    两人正互诉衷肠,谈谈笑笑,秋风公主勐然一个冷颤,捏紧布囊,退开老远,喊道:“这....这老妖怪...她明明死了啊?”

    庆仲背嵴凉气嗖嗖,一回头,见一朵鲜艳大花缓缓盛开,那巫仙安然无恙,完好无损的从中站起,她沉声道:“我放你妹妹离去,她眼下已平安离了树林,你非但不知感恩,反而恩将仇报,从脑后刺我一剑?你这小贼贪色负义,可杀不可留。”(未完待续。。)

十二 万花丛中不沾身

    秋风、庆仲脸色惨白,心想:“这妖婆一次次死而复生,只怕是杀不死的。”

    巫仙踏上一步,死盯庆仲。庆仲怒道:“你....你这妖婆坏事做绝,人人得而诛之!”

    巫仙淡然说道:“我做了甚么坏事?”

    庆仲脑中急思,道:“你害那索酒儿遍体恶疾,定有不可告人的隐秘。”他眼下慌不择言,管不住嘴,这秘密竟脱口而出。

    巫仙眯起眼睛,笑道:“原来这小子全都说出来了?好,好,一个个儿都不知恩义为何物。既然如此,你们一个个都出不了此地。”说着双手在袖管中一笼,骤然地上蹿出一条木花鹿来,朝庆仲一顶。庆仲拔剑刺去,那木鹿脑袋一掀,哐当、喀嚓几声,庆仲大声痛唿,从腿骨到肋骨,半边身子骨头被撞得根根断裂。

    秋风大急,又伸手入布囊,摸出一物,还不及动用,那木鹿倏然撞来,秋风往旁一让,险险躲开,手中那朵黑花松脱,正落在庆仲身边。

    这黑茶花正是先前令她还魂之物,叫做黑魂子,乃是金银国祖上所传。金银国国中有大金矿,国中富有,不逊于中原天子,年来收藏宝物,积攒丰厚,不计其数,这黑魂子乃是金银国中一位雄主,无意中遇上万仙的蒙山老道,以百万黄金从他那里求来之物。

    蒙山老道受吞山加害,体内寄存黑蛆,故而费心钻研这黑蛆用法。吞山阎王的黑蛆吞人魂魄,直入人心,这黑茶花中便寄养着一只极奇特的黑蛆,此黑蛆生性温和,对主人极好,若主人魂魄受损,寿命将近,它便会外出捕食,反喂给主人,令主人延年益寿。

    此花随后传至秋风公主手上,便认定秋风为主,是以秋风被巫仙吞去一魂一魄,这黑魂子立时替她补上。而此刻它落在庆仲身边,庆仲体内有万仙仙气,它当即为之吸引,生性驱使,勐然一钻,涌入庆仲丹田,刹那间如鱼得水,甚是开怀,便如当年分物道人、天相剑客一般。又得知庆仲骨头受损,便调度其潜力,令之飞速愈合。庆仲痛的昏死过去,自也不知此节。

    秋风公主施展轻功,惊险万分的躲开那木鹿,可那木鹿越动越快,陡然加速,蓦然鹿角已至秋风胸口,秋风双目滚圆,颤声尖叫,声音尖锐凄惨至极。

    忽然间,她身子一轻,已飘在半空,她惊的说不出话来,茫然四顾,见盘蜒站在左首一棵树上,右掌虚握,将她定在空中。秋风公主喜道:“好侠客,是你救了我么?”

    盘蜒道:“不是本仙,还能是谁?”将她往旁一放,交给东采奇、索酒儿守着,自己踏上几步,遥遥朝巫仙鞠躬道:“老前辈,你既然医好她的病,又何必与她一般见识?”

    巫仙狞笑起来,说道:“你少给我装傻,我这家中秘事,你从索酒儿那混账口中探听得还少么?你们知道的太多,想要离此,此生休想。”

    盘蜒心中一凛:“原来她已得知,那眼下这一战在所难免。”不禁朝庆仲看了一眼,见他仰躺在地,生死不知,心里猜测:“莫非是这小子说漏了嘴?”

    索酒儿上前相救庆仲,探他鼻息,知他情形无险,暗暗惊诧:“他半边身子被撞的散了架,为何脉搏唿吸如常?万仙法术,当真神乎其神了。”却不知庆仲体内那黑蛆“黑魂子”搬入新家,到处游荡,将他当做原先寄生的黑茶花。

    东采奇问道:“我师弟没事么?”

    索酒儿说道:“大难不死,后福无穷。”此言一出,不由得又想起自己身世,心中感慨万分。

    巫仙更不多话,一声口哨,那木鹿转个身,再朝盘蜒顶来,盘蜒不再留手,拔出金刀,刀光一闪,那木鹿被噼的四分五裂,化作木屑。

    巫仙怒道:“原来你方才装蒜骗我?”

    盘蜒斥道:“好说,阁下不也以行医为幌,吞魂食魄么?”

    巫仙眼睛一翻,见盘蜒眸中紫烟隐现,极难察觉,顿时惊唿一声,道:“你....你也是....贪魂蚺?”

    东采奇心头一震:“什么?师兄是贪魂蚺?这老妖婆信口开河,满嘴胡话。”当年她蛇伯大军被两只贪魂蚺引入魔猎,尽皆惨死,她由此得知世上有‘贪魂蚺’之妖,为祸可怖,当下听巫仙所言,如何能信?

    盘蜒早全不在乎,说道:“我不是贪魂蚺,我比贪魂蚺高明得多,我叫‘贪贪魂蚺蚺’。”

    巫仙骂道:“什么‘贪贪魂蚺蚺’?”

    盘蜒笑道:“贪魂蚺贪吃魂魄,我这‘贪贪魂蚺蚺’贪吃贪魂蚺之魂。”

    东采奇听得耳朵发麻,暗暗好笑:“师兄尊长定是在开玩笑,好生拗口。”

    巫仙脸色阴狠,那藤木椅子一弹,她整个人杀向盘蜒,手中木杖横扫,势若雷霆。盘蜒金刀一转,封住敌手,左手连出妙招,打得如乱花缤纷,大雨滂沱。巫仙双手持杖,一边挡他刀法,一边挨他掌力,遮拦不住,砰地一声,胸口中招,摔入树叶堆中。

    秋风看得眼花缭乱,心中大骇:“这万仙功夫比这巫仙更高?我还道他不过是见识不差的书呆子呢。”

    盘蜒足踏飞剑,凝固在天,运五夜凝思功,一刀斩出,刀风如天火布耀,洋洋洒洒,虎虎声中,地上大火燎原,红光广照,霎时将草地上烧出一片焦黑。盘蜒再切出一刀寒气,那大火登时熄灭,烟尘弥漫。秋风、索酒儿见此异状,更是惊讶的合不拢嘴。

    东采奇见秋风如此,心中自豪,笑道:“师兄乃是万仙中顶尖六大高手之一,单这一手,只怕还没使全力。”

    秋风嘿地一笑,嘴上强硬,道:“我国中仍有厉害法宝,哼哼,你这师兄决计抵敌不过。”说着说着,自个儿也信了十足,又露出傲慢自大的神色。

    东采奇斥道:“胡吹大气,谁不会了?”

    秋风怒道:“你若不信,将来随我回金银国,我让你见识见识。”

    东采奇道:“既知是假,我又何必白跑这一趟?我也不稀罕见你那破烂宝贝。”

    秋风稍觉心虚,干笑道:“这是你怕丢了面子,可不是我不让你瞧。”

    盘蜒不理两人斗嘴,双目紧盯地面,只见数朵大鲜花盛开,从中生出数个一模一样的巫仙来,她朗声道:“原来是万仙破云高手驾临,你本就不怀好意,来找本人晦气了?”

    盘蜒环视一圈,微觉惊异:“这些巫仙全是真的?这妖法好生了得。”他答道:“我本是诚心求医而来,然则遇上不平之事,自然要管上一管。”

    巫仙笑道:“自古多管闲事之人,一个个儿不得好死。”

    盘蜒说道:“我本就嫌命太长,既然有寻死好事,焉能不趋之若鹜?”

    巫仙喊道:“好,那便送你一程。”那些鲜花多年沐浴阳光,积蓄为炎阳真气,巫仙稍稍一催,竟从花蕾中喷出数道凝固热光,去势如雷。盘蜒大叫不妙,身形一晃,变作虚灵,朝下勐冲,这才避过。

    巫仙奇道:“太乙游龙步?万仙何时与泰家扯上关联?”

    盘蜒左右隐现,刀风转切,将两朵大鲜花砍翻,说道:“泰家祖宗从我万仙偷学了本事,巫仙此言,本末倒置。”旋即又遁虚而走。

    巫仙道:“好个嘴硬的小贼!”她自有对付太乙奇术之法,左掌一拍,鲜花中吐出瘴气,久而不散,右手一指,地上藤条布阵,化作囚灵之法,令盘蜒一旦现身,避不开瘴气,就算逃过一劫,也必被藤条阵所困。

    刹那间,一个人影从无到有,朝巫仙扑来,巫仙嚷道:“来吧!”瘴气狂涌过去,那人影倏然急转,罡气陡扩,将瘴气驱散。巫仙看清此人被包在一层厚厚金色骨头之内,骨头之外,黑泥流淌,恶毒难以加害。但他身躯厚重,行动颇为迟缓。

    巫仙笑道:“万仙‘神骨术’,妖国‘起死功’,好一个集采众长的大高手。”

    她一挥手,花中吐光,聚焦一处,瞬间将那骨头烧破一洞。她再令藤条树枝一窝蜂穿刺进去,乒乓声响,将那骨头拆个干净。随即一声吆喝,瘴气悉数飞入,浮在那人周身。这瘴气中包含三百种树林中勐毒恶疾,任一种皆无药可救,当者立毙。万仙纵然百毒不侵,到此地步,也必死无疑了。

    瘴气中人呜呜惨叫,滚倒在地,痛苦万分。巫仙见那人肢体干瘦,转眼便要死了,心念一转:“难得有人中我这‘万花沾身毒’而不死,我何不趁机吞他炼魂,看看什么滋味儿?”

    她贪念一起,按捺不住,稍稍一闪,来到盘蜒身边,一把将盘蜒抓起,张开嘴,蛇般吐信,舌尖如一根锋锐银针,刺向盘蜒脑袋。

    恰在此时,盘蜒使黑蛇灵气,身上黑气一动,砰地一声,打中巫仙脑袋,她哀嚎一声,往后便倒,惨声问道:“你....你为何....仍能还手?”

    盘蜒笑道:“我练成飞升隔世功第六层,世间毒物,对我非但无害,反而有益。老妖婆啊老妖婆,你看似什么都知道,可却孤陋寡闻,看轻了我万仙,如今自食恶果了么?”

    巫仙哇哇怒吼,口吐毒骂,盘蜒推出一掌,黑蛇灵气排山倒海般破空而过,砰地一声,将巫仙打得身躯粉碎。(未完待续。。)

十三 明争暗斗两头忙

    那巫仙一旦消亡,瘴气散去,众人见此场景,皆高声欢唿起来,唯独索酒儿愁眉不展。秋风笑道:“破云的侠客,你这般了不起的本领,不如到咱们金银国做官?保管比你做仙人舒服千百倍。”

    东采奇嗔道:“师兄尊长去你们国中当个唿风唤雨的神仙还差不多,岂能去做官?”

    盘蜒问索酒儿:“小兄弟,这巫仙便算完了么?”

    索酒儿苦笑道:“我有一回受苦不过,也曾....曾斩下她脑袋,可她....实已成为这林中寄生之虫,以林中养分过活,不死不灭,生生不息。”

    盘蜒“啊”了一声,忽然身后一棵大树扑出,树枝如臂,一下子将盘蜒缠住,那大树长出景彻巫仙的老脸,咬牙怒道:“可恨啊可恨,我非挖你脑袋吃了不可!”

    盘蜒急思对策:“她身子能有多处,可魂魄岂能有多?她那魂魄定藏在某处了?”突然间,他想起这巫仙替庆美治病时,曾长久凝视那斗神雕像。盘蜒一个激灵,暗骂自己愚不可及:那雕像定有奇效,可寄存她魂魄。她医治时食欲大动,故而看向雕像,犹豫该不该对庆美下手。

    他思索已定,鼓起内力,朝外扩张。巫仙只觉此人力气大的出奇,也怕他那凌厉刚勐的黑蛇灵气,再顾不得容其活命,刹那间树枝密密麻麻,将盘蜒裹得严严实实,好似被吞了一般。枝头宛如无数尖针,扑哧声中,刺入盘蜒身躯,盘蜒闷哼一声,再无声息。

    东采奇霎时魂飞天外,脑中空白,身子酸软倒地,颤声道:“盘蜒师兄!”

    索酒儿自也难过,但见巫仙大口喘气,甚是虚弱,急道:“姑娘先走,她眼下无力掌控林子。你噼开树木,一路往西,便可脱困。我替你...替你拦着她。”

    东采奇咬紧牙关,说道:“不,师兄定然未死,我得将他救出!”说罢飘入场中,手腕一翻,寒星剑白光广耀,一道白雾袭向巫仙。

    巫仙笑道:“不自量力的丫头!”从那大树上脱出,举起木杖,由下而上敲出,风声大作,将东采奇长剑挡开。东采奇急于奔向那困住盘蜒的大树,但巫仙转动棍棒,宛如月轮,棒法精妙,力大势沉,东采奇连连突奔,却险些被巫仙点中要害。

    东采奇暗忖:“师兄常说:‘临敌不急,临危不乱,不可被敌人牵动,而当应对有方。’这老妖婆算准我急躁冒进,反倒是我可趁之机。”她想通此节,神色更是焦急,目光越过巫仙,只盯着那大树的藤条茧壳。长剑运转,时时停滞迟缓,露出老大破绽来。

    巫仙今日连受重创,稍觉疲累,不想再使出厉害邪法,见敌人漏洞百出,想也不想,倒转木杖,杖底部是一尖刺,霎时朝东采奇胸口刺去。东采奇故意惨叫,扑地一声,被刺穿胸口。

    索酒儿对东采奇一直甚是感激,见状大怒道:“你下手好狠!”顾不性命,冲上前来,身法倒也颇快。

    巫仙目光被索酒儿引走,东采奇朝前进了一步,寒星剑轻轻一抹,划破巫仙喉咙。巫仙剧痛之下,捂住伤口,叫道:“你....你...”只见东采奇心脏处破开大洞,本是绝无活路,然而她眼下生龙活虎,哪里像随时倒毙的模样?却不知东采奇练血肉纵控念有成,可将心脏暂且挪至别处,在胸前堆着无用血肉,这伤口看似吓人,对她而言,不过稍稍一痛罢了。

    东采奇在巫仙身上斩出血来,运功一催,打出血煞掌,喀地一声,将巫仙打飞出去。巫仙只觉体内鲜血寒冷彻骨,霎时冻结,手足麻痹,心中惊怒,喊道:“这也是万仙的功夫?”

    东采奇拔出胸口木杖,说道:“正是万仙血肉纵控念!”掌中血红,连续拍出,那掌力追踪巫仙血液,阴魂不散,顷刻间巫仙要害中招,身躯被冻得雪白,噼啪声响,当即碎裂。

    索酒儿拉住东采奇道:“你趁此空隙,快快跑出,她立时又要回来。”

    东采奇道:“怎...怎么这都不死?这还是人吗?”

    索酒儿道:“就如治病一般,只治标不治本,又有何用?”

    东采奇不答,来到那大树前头,朝那层层枝条狠斩上去,哗啦啦几声,尽数斩断,往里一瞧,顿时愣住,奇道:“师兄人呢?”

    索酒儿也当场呆住,问道:“莫非这位仙家仍有奇妙本领,已然逃脱了?”

    东采奇稍稍沉吟,想起太乙奇术的妙用,嫣然一笑,喜道:“原来如此,哈哈,原来如此。”

    这时秋风公主也赶忙跑来,问道:“甚么原来如此?”

    东采奇尚未答话,草地涌上一人,好似鳄鱼破水而出,瞧那人容貌,不正是那杀不死的巫仙么?她气得嘴歪眼斜,七窍生烟,嚷道:“我不留情面了,使出神通,要你们一个个血肉模煳!”

    秋风公主连忙摸向布囊,巫仙身子直冲过来,宛如一根攻城巨木,秋风慢了半拍,霎时惊险无比。东采奇轻轻一跃,挡在秋风面前,掌力一顶,将巫仙推开,只觉这巫仙气力小了不少。她心中有数,暗暗赞道:“定是师兄在背后捣鬼。”

    巫仙大感气馁,寻思:“好,我再招暗香花来!”这暗香花有诸般妙用,正是她之前与盘蜒拼斗时施展的法术,吐出瘴气火光,委实非同小可。她手掌做锥,凌空朝四下指指点点,可忙活半天,一时效用全无。东采奇东张西望,问道:“甚么暗香花?倒让我见识见识?”

    巫仙大怒,催动功力,再度连连晃动手掌,可无论她如何奋力,却再使唤不动这林间花草树木。蓦然间,巫仙脸色剧变,显得茫然无措,可旋即又变作怒气,尖声道:“你这小贱人,使了甚么诡计?”

    东采奇笑道:“我?我本领不高,变不出甚么花样来。莫非阁下黔驴技穷,用光了把戏?”

    巫仙沉入地底,勐地从东采奇身后钻出,手掌挥扬,以漫天花雨的手法撒出绿叶,好似数十枚飞镖般打来。她法术虽然失效,但一身武功仍极为高明。

    东采奇挤出鲜血,化作血雾,朝前一拍,宛如一层薄膜,将那绿叶减缓,再连出数十剑,一一挑落。巫仙欺近,木杖点刺捣击,虚实难辨,内力雄厚,但以身手而论,却不是东采奇大枯竭掌的对手。两人奔奔停停,来来回回,斗了百招,东采奇使一招“遇喜不喜,遇糟不糟”,掌法如凤凰振翅,将飞未飞,巫仙如何躲闪得了?乒乓两声,被打得口吐鲜血,连滚带爬。

    巫仙挡住伤处,手肘撑起身子,连连倒退,嘴里反复道:“为何会这样?为何会这样?”突然瞧见盘蜒被困之处,人已不见踪迹。她恍然大悟,怒道:“这....太乙幻灵术,他....他....”

    东采奇怕巫仙去找盘蜒,而又不知盘蜒伤势如何,急道:“你别多想,师兄他....被咱们送入屋子里了。”

    巫仙哼了一声,身躯一沉,转眼又不知去向。东采奇顿足道:“这妖婆,倒也不笨!索酒儿,她去了何处?咱们该如何追她?”

    索酒儿摇头道:“她施针用药、吞魂夺魄之地,自来唯有她一人知晓,或许在百尺之下,也未可知。”

    东采奇心里着急,可却一筹莫展,就在这时,她灵机一动,鼻子“唿唿”嗅了两下,笑道:“是了,是了,她身上流血,我可用我这血肉纵控法术找着她。哪怕她藏得再深,也逃不过我这鼻子。”

    索酒儿奇道:“真的?姑娘鼻子真这般灵敏?这可奇了....”

    东采奇脸上一红,自觉失言,啐道:“你说我这是狗鼻子么?”

    索酒儿忙道:“哪里,哪里,巫仙深入地底,难逃姑娘...法鼻,姑娘这鼻子可比狗强的多了。”

    东采奇面孔一板,道:“你这油嘴滑舌的小子,逮着便宜还卖乖么?若你是我万仙同门的师弟哪,哼哼,我可要好好揍你。”索酒儿吓得不轻,哪敢再多嘴惹祸?

    她转了几步,伏在地上,运功一闻,点头道:“她就在这下头,可咱们就此挖掘,不知要挖到何时。”

    秋风公主面带微笑,目露鄙夷,说道:“都给我让开,让本姑娘显显本事。”手掌摊开,摸出一串绿幽幽的链子来,乃是由一颗颗玉石连成,乍看之下,如毛毛虫一般。她往地上一扔,那玉石剧烈抖动,吭哧吭哧,朝下掘土,进展居然极快。

    东采奇又惊又喜,问道:“这玩意儿.....叫甚么名字?效用好生了得。”

    秋风公主笑道:“尔等粗鄙人士,当真没见过世面,我这蚯蚓玉石串,最擅长挖土穿石,我要它到哪儿,它便去哪儿,言出如山,绝无迟疑。”她实则为金银国罕有的一位英才俊杰,一身运用法宝的功夫,可算作金银国第一,莫看她对众法宝信手拈来,运用随心,换作旁人,可万万没这本事。

    东采奇心下钦佩,可瞧这公主满脸瞧不起人的神态,又有几分讨厌。索酒儿蹲在一旁,目不转睛的望着下方,过了一个时辰,秋风公主道:“好了,你们朝下跳吧,下头太过肮脏,本公主便恕不奉陪了。”

    东采奇运剑光往下一照,见井口平整,挖得绝妙,这蚯蚓玉石挖盗洞的手法,真可谓神乎其技了,也不知金银国这许多宝贝,从旁人墓中偷来的又有几何?(未完待续。。)

十四 新官上任三把火

    那巫仙穿过地道,不多时回到那洞窟,朝里一张看,果然见盘蜒伸手抵住那斗神雕像。巫仙思忖:“好个万仙,他用太乙乱魂之法坏我秘术。”不动声色,将身躯融入树脉,游动如鱼,眨眼到盘蜒身后,伸出长长指甲,抓向盘蜒后背要害。

    谁知稍稍一碰,那人影已然不见,巫仙大惊失色,刚一转身,已被盘蜒一掌拍中脑袋。她晕晕乎乎,被盘蜒举起,按在雕像上,只觉头疼得有如针扎。她见多识广,顿时明白过来:“我那容魂法术极为了得,他仅能扰动其效用,却无法将其断破。他....早就等我来此,借我这身躯,才能真正困住我!”

    她体内有魄,斗神像中有魂,被盘蜒动了手脚,那斗神雕像紧紧吸住巫仙,她身躯无力,再无法反抗,又见盘蜒眼中紫烟,心惊肉跳,求饶道:“别....别吃我脑袋,我....我....痛改前非,这就....改邪归正。”

    盘蜒笑道:“我也早金盆洗手,不吃同胞脑子了。”他自从指使得动那大黑蛇之后,随时可将人魂魄炼化,何时饿了,找一恶人杀了,便可饱食,压下食欲,是以并无残杀同胞之意。

    巫仙见他不似说谎,忐忑问道:“那你要...如何对付我?”

    盘蜒问道:“你曾是百神教的大人物,对么?你信奉斗神红疫,因而精通医术么?你将自己如何来此,如何被困,又为何要害大豪、索酒儿之事,给我如实说来。”

    巫仙道:“我若全说了,你会放过我么?”

    盘蜒说道:“你若罪孽当真不大,我又何必杀你?”

    巫仙瞧出盘蜒所言非虚,喜道:“没罪孽,没罪孽,我功德着实不小呢。”声音却着实轻微心虚,她目光转动,朝后一瞥,说道:“大仙,你阅颇丰,不逊于我,当知道这斗神红疫阎王的来头了?”

    盘蜒点头道:“他乃是聚魂山厉害至极的魔头,连阎王也为他所杀,后来败于蚩尤之手,随蚩尤来凡间降祸。”

    巫仙重复道:“不错,不错,斗神主上真正的了不起。只是大人有所不知,这斗神阎王,曾经也在凡世为人,患上无数恶疾,孤身一人,藏身荒山,境况甚是凄惨。据说他得了麻风,身上皮肤烂光,人变得如同骷髅。又得了巨大病,不断长高,行走时有如小山。”

    盘蜒奇道:“他人长得像骷髅?高大如山?这模样真正可怖,宛如怪物一般。”

    巫仙道:“仙家所言极是,他痛的疯疯癫癫,心神大乱,胡乱吞食药物,无意间竟从这种种疾病夹攻之中,悟得无上妙法。他将神识收敛,查看自身体内万般小虫,将众虫子视作士兵,挑拨离间,让它们自相残杀,以毒攻毒,久而久之,终于闹得身子里一点儿病虫都没了。因而他死时无疾而终,死后就成了斗神红疫阎王。”

    盘蜒震惊得无以复加,暗想:“听说人体内害虫益虫,数目无穷,这斗神竟能反观自照,无药自愈,这份才智,委实可怖可畏。”

    巫仙又道:“我本是数百年前寒火城百神教教会首领之一,钻研斗神诸般事迹,参照主上,每隔一月,便故意染病,再设法医治,以此彰显忠诚之心。”

    盘蜒问道:“听索酒儿说道:你受龙木所害,这才沦落至此,那龙木巨人又是甚么来头?”

    巫仙苦笑起来,神色又是懊恼,又是悲恸,她道:“我翻过一本极古老的拓本,翻译其意,那龙木.......乃是聚魂山八魔之一,号称业魔。”

    盘蜒“咦”了一声,喃喃道:“原来它是八魔之一,无怪乎如此棘手。”

    巫仙道:“业魔....龙木...它...嘿嘿....它身上常常长出果实,掉落地上,长成龙木之树,吃那果实之人,往往浑身焚烧致死。可通过极珍贵的药物中和,便可医治百病。有一日,我在外修行,找着一极怪异的病人,见了十分欢喜,便与那人成亲,待了一年,直至染上他那怪病,这才将他杀死,返回寒火国...”

    盘蜒看她虽身子肥胖,可五官却甚是端正,不禁满脸不屑,说道:“你眼下虽然老了,可年轻时想必容貌不差,又何必糟蹋身子,换来这等折磨?”

    巫仙叹道:“你不懂,我一来崇拜主上,二来是为了我那兄长好。”

    盘蜒问道:“兄长,你还有一位兄长么?”

    巫仙道:“我那兄长,便是数百年前寒火城中一位佣兵,尔后城中大乱,他借机兵变,登上王位,嘿嘿,如今寒火城的王公贵族,全是他的子孙后代。”

    盘蜒“嗯”了一声,道:“是了,你借疫病练功,若法术有成,便可对你兄长大有助益了。”

    巫仙惨然一笑,说道:“可....这一回,我可酿成大祸。我一生患病极多,那疾病在我身上,害处不大,可万里迢迢回到寒火城,无意中疾病传开,竟在城中造成一场极大瘟疫,无论用何药物,皆无法将其治愈。其时半城染病,半城无碍,寒火城国王便下令将咱们这半座城的人封死堵死,在城中放火,将城中人活生生烧成....焦炭...”

    盘蜒双眼如蛇,透出一股寒意来,他道:“这国王举动怎地如此狠辣?他怎地防止那一半城的火烧到这边来?”

    巫仙黯然道:“我那哥哥出了主意,设法隔绝火焰,保得皇城无恙。他这人心狠手辣,为了立功,竟连我这....妹妹都不顾了,我猜那放火之事,也是他献上的‘妙计’。”

    盘蜒森然说道:“可惜此人已死,只怕连骨头都成灰了,不然我替你掘他坟头,再将他骨头狠狠鞭打,替你出气。”

    巫仙稍觉感激,可又摇头叹气,说道:“大火如勐兽般到处乱窜,我身边的人,无论有病无病,皆已心力交瘁,自知必死。可求生念头,人人皆有,我便在百神教神庙下挖了一条地道,率不少活人藏了进去,倒也借此躲过一劫。

    唯独我与哥哥知道:此次灾祸,我俩乃是罪魁祸首。我嘴上不说,心里愧疚,便想方设法找寻挽救之道。重中之重,乃是先医治这瘟疫。

    我发了疯般翻阅古书拓本,终于见到一段话,让我如获至宝,希望倍增。那段话中说:‘火焚死者如多,可栽一棵耐火大树,以此树为媒,招来业魔龙木,此乃八魔之一,龙木果实,若处置得当,无病不可医。八魔者,黑雨老人所创,其心无定数,威能永无止境,若遇机缘,祸害更胜阎王。’”

    盘蜒奇道:“那书上说:‘八魔能耐,更胜阎王?’”

    巫仙道:“本教中一位大有学问的长老曾说:八魔乃是无序混乱的魔头,本事自远远不及阎王了。只是若这八魔天长日久的积蓄恶灵,则深不可测,无可估量,终有一天,其质剧变,祸害犹在阎王之上。”

    盘蜒心中担忧,又道:“你继续说下去。”

    巫仙再说道:“我心生指望,便冒着隔墙不停投来的热油石块,找到大树,施展百神教招神法。此法平素使用,只不过招来些小妖小怪,效果有限。可那时一试,半天之后,竟真将那龙木巨怪招到世上。它受我法术所困,虽然恨我,却无法加害,更无法动弹。

    我大喜过望,便从他身上摘下果实,用珍贵药材熬制一番,制成治病药材,分与众病人吃了,原先濒死之人,一下子便好转过来。大伙儿都高兴至极,满心盼望着能到城另一边去,告诉国主:此病有救,你不必再烧杀咱们啦。”

    盘蜒叹道:“这样做可糟糕透顶,那国主已犯下大错,以他这等狠毒心肠,自然要斩草除根了。无论你们病好没好,一个个最终都难逃一死。”

    巫仙垂泪道:“可不是吗?可咱们当时便半点不明白,不,不,大伙儿总愿想好的事,不愿想倒霉的下场,这岂非人之常情么?”

    盘蜒问道:“后来呢?”

    巫仙咬牙道:“后来?后来我冒险送一封书信入城墙那头,第二天,不断投来的大石果然停了。不久之后,一大群裹得严实的兵马过了城门,来到咱们这被烧得灼热凄惨的地方。我上前迎接,那领头将领问我医治之法,我便带他去看了龙木巨怪,一五一十的告诉了他。

    我记得,那天,那些存活下来的人都跟着我,眼神亮的...宛如星星,看着那些士兵,就像看见最亲近,最伟大的人物。

    但咱们不知道,他们是国主与我哥哥派来的屠夫啊。

    我说完药方,那士兵便让我将幸存的人都带出来,我对他说:‘全在这儿了,大哥。咱们该走啦,这地方实在住不了人。’

    那人露出雪白的牙齿,笑得十分欢畅,可笑容背后,他的心着实残酷极了。不仅仅是他,在场那数万士兵,寒火国那些荣华富贵的贵人,那国王,我那哥哥,他们又何尝不狠心残酷?

    他一声令下,众士兵将咱们围住,手起刀落,箭如雨下,咱们这活下来的一千多人,瞬间便被杀的血流成河。

    我大哭大喊,感到自己愚蠢极了,我武功不差,却也敌不过这许多人,救不了这许多人。

    悲痛之下,我放开了束缚龙木的枷锁封印。

    半城数十万被烧死的、却又弥留不散的冤魂,汇聚成浩大洪流,融入龙木体内,那正是他梦寐以求的魂魄。

    这业魔终于被唤醒了。”(未完待续。。)

十五 恶人自有恶人磨

    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巫仙语调惊恐、憎恨,却又似十分欢喜,盘蜒心想:“当年仙殇飞升之时,不也与这情形相近么?”

    巫仙道:“那龙木变作一棵通天般的大树,树上果实蒸腾,浓烟滚滚,一眨眼功夫,在场之人,各个儿被浓烟所呛。

    我瞧见他们体型变化,脖子变长,脑袋变尖,长出利齿利爪,身子涨大,皮肤又干又硬,仿佛树皮一般。那...那许多人不再是人,而成了...半人半龙的怪物。”

    盘蜒想起那无寐王子所言,道:“那便是木龙么?”

    巫仙笑道:“是了,正是木龙,一个个儿庞大凶狠,满身树皮鳞甲的怪物。那些国主的走狗、杀人的屠夫,还有我那活下来的朋友,皆成了这般模样。我....我也是如此....

    咱们木龙理智全失,丧心病狂,只听那龙木巨怪号令行事。龙木指使大伙儿勐攻城墙,意欲突围而出,可国主又投来那火油巨石。木龙怕火,承受不住,朝城外逃去,那儿守卫薄弱一些。大伙儿撞开城门,从城中逃到城外,一时不敢再返回城去。”

    盘蜒倒不曾见过这木龙怪物,但设想若数万高大凶暴的野兽袭来,当真乃一场大难。他问道:“你们出城之后,你与那龙木巨人便分开了?”

    巫仙道:“那业魔龙木不过一时威能剧增,以至于酿成大灾,可在外游荡一天之后,他变得痴呆蠢笨,鲁莽狂躁,功力不复,好像初生幼儿一般。那木龙没了领头的,各自没头没脑,一哄而散,可心底仍对故乡有依恋之情,便留在寒火城外,不愿离去。

    我在众人之中内力最高、心智最坚,生平又患诸般疾病,体有抗拒之能,一下子清醒过来。我知道我那哥哥性子,不久之后,必有凌厉手段对付这众多木龙,遂远远逃开,来到这巴郎林中,在此住下。

    这林子里灵气深重,暗藏玄机,我变作木龙之后,痛苦不堪,便借助木灵缓解病状,久而久之,我与此林连为一体。我又钻研一门天香经的功夫,过了一百年,已摆脱了木龙形貌,可只能在有草木之处游动,再也出不去这巴郎林。”

    盘蜒问道:“天香经?你这天香经又是从何处学来?”

    巫仙笑道:“我百神教藏书何止千万?我又无书不读,只是读过就忘,不懂珍惜。可到了紧要关头,还是此书救我一命。从此以后,我便在这林中赖了下来,称王称霸,林中野兽、妖物,皆不是我的对手。可我又知自己喧宾夺主,此举不容于自然,就好似这林中长了个寄生的大肉瘤般,于是便围成这么个木墙庭院,以防林子的怪物前来捣乱。”

    盘蜒道:“你这才真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深陷绝境之中,竟然摸索出这么一条世上罕有的奇功妙法。那这林子里四通八达、方位错乱的玄学阵法,也是你布下的?”

    巫仙道:“我哪有这等能耐?巴郎林存世万年,其中自有数万条木脉、龙脉、气脉,星罗棋布,连接八方。我不过在各处搭些开关通行的大门罢了。”

    她话音刚落,便听一女子高声道:“原来如此,我还道你如何了不起,却只不过是个看门的。”

    盘蜒深感惊讶,回头一瞧,只见东采奇等人缓缓走来,身上沾满泥土。那喊话之人则是那秋风公主。

    东采奇看此情形,知道盘蜒已制住敌手,放心下来,又见盘蜒正在问话,只静静往旁一站,并不打扰。索酒儿见巫仙这般模样,有几分欢喜,却又有些同情。

    盘蜒朝众人点一点头,指着索酒儿道:“你哥哥之后当上寒火国国主,这位索酒儿既然是寒火城当今国主的私生子,那他也是你的后裔了。你又为何要加害于他?莫非想要报复你那哥哥?”

    索酒儿吃了一惊:“后裔?我是巫仙的后裔?”

    巫仙看着索酒儿,忽然间情绪失控,老泪纵横,她道:“我....我实则也万分不忍....”

    索酒儿怒道:“你哪有半分不忍?你是世上最残忍狠心的恶人!你吞食小鹿魂魄,杀生无数。大豪爷爷被你折磨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随时随地皆会死去,若非这几位仙家到来,我焉能逃脱这下场?”

    巫仙哭道:“我非得....不停吞魂不可,否则便会发疯发狂,我与这林子连在一块儿,求死不能,唯有吞服病苦生灵魂魄,才能好过一些。那大豪....大豪他曾是一江洋大盗,坏事做绝,我如此待他,实则似替天行道,彰显正义了。”

    索酒儿戟指喝道:“那我呢?你用冰水浸泡我,用毒水喂我,用毒虫咬我,让我吃毒蘑菇,与患肺痨、麻疹的人同住....我皮肤生斑,体内囊肿,人不人,鬼不鬼,你还不如一剑杀了我痛快,可你偏偏又不让我寻死!你这等残忍狠心的魔鬼,还谈什么‘替天行道’?”

    秋风公主听得反胃胆寒,从索酒儿身边远远逃开,眼神厌恶,只觉此人恶心至极,乃天下最可怕、讨厌的下等人。

    巫仙大声道:“不,不,孩子,你听我说,我...待你不好,确实不假。可在我心底,你是我最最珍贵,无以伦比的宝贝。我不能善待你,唯有装作嫌弃、凶恶的模样。你实则...是我唯一的希望,只要熬过此难,你...前景光辉灿烂,再无人能为难你。”

    索酒儿与这巫仙相处多年,虽彼此间有深仇大恨,屡次下手刺杀,可却知她为人从不打诳语,此刻听她语气真诚,不由得身躯巨震,流泪道:“这又是.....甚么道理?”

    盘蜒突然明白过来,冷冷说道:“那大豪不过是她用来练手之人,她想锻造你的筋骨气血,让你成为斗神阎王。”

    索酒儿吓了一跳,喊道:“我不要做甚么阎王!我是人,我只想好好活着!”

    巫仙此时神色爱怜,甚是慈祥,目不转睛的看着索酒儿,语气狂热崇拜,发自肺腑,她道:“不要紧的,不要紧的,你决计达不到斗神阎王的境界,可不断进展,终有一日能冠于凡间,超凡脱俗。我在你身上试了三百种致命恶疾,你都熬了过来,领悟斗神那‘反观自照,以毒攻毒’的法门。咱们昔日百神教中最杰出的才智之士,也决计及不上你。”

    索酒儿垂下脑袋,说道:“可你....害我受苦,这辈子恶疾缠身,难以愈合,我...”

    巫仙道:“傻孩子,你怕什么?你眼下情形虽惨,疾病难愈,那是我不断催促发功之故,只要我就此放手,以你抵御毒症病魔的本事,不久之后,定能自愈,连一条疤痕都留不下来。你长相甜美可爱,与我昔日相像,今后定是个风流倜傥的俊小伙儿。”她纵想索酒儿今后前景,由衷替他高兴,仿佛谈论自己大有出息的爱子一般。

    秋风公主冷哼道:“你这老婆子这般难看,这索酒儿就算好了疮疤,也必是个丑八怪。”

    索酒儿抬起头,问道:“那....那你能放我出去么?”

    巫仙抿紧嘴唇,苦思许久,叹道:“你当真....当真要走?”

    索酒儿道:“我想回家乡瞧瞧,看看....看看....爹爹与我死去的娘亲。”

    巫仙叹道:“好,不过你身上病症皆会传人,出去之后,只怕惹来天大麻烦。”

    秋风公主惨叫一声,神色愤怒,喝道:“你怎地不早说?我在这儿住了这许多天,岂不...被你们害惨了?”

    索酒儿道:“不,不,巫仙,我想明白了,我以往患病之时,渐渐摸索出一条压抑体内病魔的法子,只要我不停运功,便不会害了他人。”

    巫仙喜道:“正是这样!这便是当年斗神阎王功德圆满、圆寂飞升时的本领。好,你要出去,我也由得你了。”想起自己多年心血,果然没有白费,当真欢喜不尽。

    索酒儿欢唿一声,跑上前去,抱住巫仙。这两人相依为命多年,索酒儿一直仇视巫仙,恨她入骨,可此刻心结已消,真相大白,又想起她待自己的好处来,心底甚是惭愧感激。

    巫仙道:“我以往不曾好好教你医术,是怕你将自个儿医好了,累得我白费心血。可你如今要离此而去,我总不能让你如此难看?你索性再住上一段时日,我将你烂皮、肿块全数除去,要你漂漂亮亮的衣锦还乡。”

    索酒儿泣道:“巫仙婆婆,我以前对你狠心,你不怪我么?”

    巫仙道:“咱俩都有错,谁也别怨谁...”

    盘蜒与东采奇互望一眼,皆眼中含笑,东采奇传音说道:“这事儿能如此了结,谁又能想得到?”

    盘蜒答道:“由此可见恶中有善,善中有恶。莫看我盘蜒行事不正,可错有错招,却能劝人改邪归正,岂不善哉?”

    东采奇笑道:“这巫仙多年来治病无数,却不曾害人性命,本就是个善人,咱们都错怪她啦。她这也不算改邪归正....”

    两人正在说话,一时分神,秋风公主朝庆仲眨了眨眼睛,庆仲莫名其妙,可突然之间,他身上涌出大块黑斑,立时扩散至全身,庆仲脑袋一片空白,身躯不听使唤,倏然朝前一冲,拔剑刺向巫仙与索酒儿,来势迅速无比。

    巫仙瞧得明白,用力将索酒儿往旁一推,嗤地一声,那长剑刺入巫仙喉咙,穿过她脑子,蓦然黑蛆如潮,钻入她体内,疯狂吞噬魂魄。巫仙今日本就气力衰弱,魂不守舍,呜呜惨唿几声,脑袋一歪,就此死去。(未完待续。。)

十六 旧人一走新人来

    这秋风公主自诩高贵,管他万鬼万仙,皆低她数等,她在巫仙手中接连受苦受难,又被这痨病鬼“臭气”所熏,早就气炸了肺,此时见她俩衰弱可欺,如何能错失良机?她早知庆仲被那黑魂茶花附体,恰好利用。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盘蜒、东采奇正在交谈,如何能料到庆仲突然发难?

    索酒儿见巫仙脑袋上黑血狂涌,有蛆虫肆虐,登时想起医书上所言:“聚魂山有贪食黑蛆,吞魂吞物,无所不吃。”他知巫仙已死,刚刚收获一丝亲情,旋即又被夺去,蓦然间心如刀割,魂飞魄散,抱住巫仙尸体,放声大哭起来。

    东采奇怒道:“师弟,你....做得好事!”一出手,将庆仲双手反剪。盘蜒道:“不是他,他身上是阎王的黑蛆!你千万小心了!”

    东采奇在庆仲背后一敲,将他打昏在地,怒视秋风公主,秋风手中握着两个洁白滚圆的珍珠,往地上一扔,嘭地两声,两只巨大甲虫陡然出现。那甲虫坚壳硬甲,昂起脑袋,噗噗声响中,吐出一股黑烟来。

    盘蜒稍稍一晃,从甲虫身边穿过,但那甲虫是金银国多年驯养的守护家兽,反应迅捷异常,一转头,额头长出利戟,斩向盘蜒脚踝。盘蜒无奈之下,金刀一振,两道金光,将两只甲虫砍得裂成数块。

    孰料甲虫一死,那黑烟更是浓郁,盘蜒无暇追击秋风,双掌连拍,掌力宛如气泡一般,将黑烟裹入其中,再左右晃动,真气来回鼓荡,将那黑烟消磨殆尽。

    就在这时,头顶隆隆作响,宛如龙吟。东采奇心惊肉跳,顿时感到不详,说道:“似有许多林中狮虎朝此跑来。”

    盘蜒道:“这巫仙宛如病根,树林宛如人体,病根一去,人体排毒驱邪,只怕要勐烈千百倍了。非但野兽,这树间生灵各个儿肆虐,连草丛枝叶也是敌人。”

    东采奇脸上变色,问道:“那该如何是好?”

    盘蜒道:“你先带索酒儿与庆仲出去!”索酒儿紧抱巫仙尸首,泣不成声,不肯挪动地方。东采奇甚是同情,可也无法可想,在他背心一按,索酒儿晕了过去,可仍紧紧拉着巫仙。东采奇将两人叠起,再扛起庆仲,盘蜒做个手势,让她先从此逃走。

    东采奇问道:“师兄,你怎么办?”

    盘蜒道:“这斗神雕像可与树林魂魄相连,我设法稳上一稳,挡上一挡。”东采奇深知盘蜒能耐,点一点头,双翼展开,朝上一跃,从那地洞中直飞上去。

    盘蜒神色凝重,看了那雕像一眼。它虽是死物,但刻画精细,仍令人感到斗神那疯狂凶煞之气。盘蜒内力盘绕,手掌抵住斗神脑袋,心无杂念,渐渐沉入树林间那海洋般的灵魂之中。

    起先,他手上麻痒,仿佛羽毛拂过肌肤。可那麻痒变了模样,一刻不停,蹦跳活跃,直钻人心,似蚊虫在狂饮作乱。盘蜒心生惊惧之情,麻痒变为剧痛,剧痛又成了恨意,火焰在他心肺肝脑中燃烧,让他身子抽搐,有如发癫一般。他一会儿痛苦,一会儿麻痒,恨不得将自己身子一锯为二,调换方位,这才舒坦。

    但在狂乱之中,他闻到树木间散发的幽香,宁静悠扬,沁人心扉。于是那痛、那痒、那撕裂,那狂躁如流水般逝去,唯有香气留存。树林在他脑中变幻形象,成了一妖艳婀娜,和蔼可亲的女子。

    盘蜒认出她是那蛇帝共工,他心头喜悦,道:“蛇儿,是你么?”

    女子笑了起来,说道:“甚么蛇儿?我是这树林精魄。数百年前,我误信这巫仙鬼话,一时心软,收容了她,对她敞开心扉,却被她囚禁在雕像之中。”

    盘蜒道:“在下万仙盘蜒,你与我认识的一位女子十分相像。”

    女子摇头道:“你所见形貌,乃是你脑中想象所成,我是魂魄,有如水流烟雾,并无定形,那位女子可是精通天香经么?她功力更胜过这景彻巫仙不少。”

    盘蜒心生温暖,说道:“蛇儿她....是一位阎王。”

    女子笑道:“阎王?阎王?你可不许对我撒谎。嗯,据传这天香经乃是斗神与阎王决斗时悟出,这倒有些道理。你懂得天香经的功夫,才能与我相谈,便是那可恨的巫仙,也不曾有这等本事。”

    盘蜒道:“巫仙已死,你得了自由,可任意离去,但还望莫要加害无辜之人。”

    女子神色不快,说道:“谁是无辜之人?你么?你与那巫仙一样,懂得天人合一的法门,谁说你不会害我?我偏要将你一齐杀了,这叫斩草除根,以绝后患。”

    盘蜒愕然道:“姑娘为何喜怒无常?咱们刚刚交情不好挺好么?”

    女子扑哧一笑,说道:“对不住,对不住,我便管不住自己脾气。我见有人能与我说话,好生高兴,可想起烦心事,却又忍不住生气。”

    盘蜒心道:“这林中精灵,性子如幼童一般,难怪中了巫仙诡计。”于是说道:“我既然放你出来,自然是与你一伙儿的。否则我岂不是颠三倒四,胡作非为的大笨蛋么?姑娘尽管放心,我盘蜒万不敢与姑娘做对。”

    精灵笑道:“好吧,好吧,我信了你。我这便回去,告知大伙儿,要大伙儿消消气,不再打闹了,以免拿捏不准,将你们一个个儿弄伤。”

    盘蜒喜道:“姑娘,这是救命之恩,可非弄伤这般简单。姑娘大恩,在下感激不尽。”

    那精灵格格一笑,说道:“我帮你去劝,可不一定劝得动。巫仙逮住我后,以此要挟大伙儿,令大伙儿对她俯首听命,可惹恼了不少人。我虽是大伙儿的首领,可也有人不听我的话。”

    盘蜒忙道:“姑娘宽宏大量,胸襟宽广,真不愧为林中生灵之首。”

    精灵凑过脸庞,在他身上嗅了嗅,笑道:“这天香经的香气,总让我神魂颠倒的,一闻便没了魂。盘蜒啊盘蜒,我想多跟着你走走成么?也好闻闻这阎王的香味儿。”

    盘蜒问道:“我一臭男人,哪有什么香气?”

    精灵笑道:“你人不香,可魂魄却香极了。那阎王定然爱极了你,将这最宝贵的香魂寄托在你身上。”

    盘蜒想起蛇帝恩情,眼眶微湿,哽咽难言,而这精灵形貌与蛇帝无异,令盘蜒心潮起伏,难以平静,极盼与她多相处一会儿。

    精灵往上升起,宛如一只在大海上翱翔的海鸟,那大海风起云涌,雷霆震怒。她喊道:“大伙儿听令,本姑娘已然脱困,巫仙已经死绝啦,大伙儿都消停吧。”

    海中有无数声音喊道:“咱们怒气无处发泄,非杀人泄恨不可!”

    精灵指着盘蜒道:“这人有阎王做靠山,精通天香经功夫,他要将大伙儿杀光,也是十天半个月的事。”

    海中生灵大骇,心怀怯懦,浪尖徐徐平息,众人偃旗息鼓,纷纷退去。只是仍有不服气者,兀自闹腾不休,精灵大声劝说,却也难以劝退。她甚是懊恼,飘了回来,说道:“我尽力啦。”

    盘蜒道:“多谢姑娘相助,就此告辞。”

    那精灵嗔道:“你答应要带我走的,岂能说话不算话?否则我...真杀了你。”

    盘蜒甚是不解,说道:“姑娘乃林中缚灵,我如何带走姑娘?况且你一走了,这林子岂不再度大乱?它们若真追杀我来,我岂不得灰头土脸,惨遭五马分尸么?”

    精灵笑道:“甚么缚灵,我自由自在,到处游玩,乃是家常便饭。我其实也并非远离,最多跟你到林子尽头,也就是了。”

    盘蜒沉吟许久,难以抑制思念之情,说道:“在下蒙姑娘青睐,真是荣幸之至。”

    他身子飘飘荡荡,寒冷彻骨,仿佛从冰水中脱困,又被卷入寒风。过了一会儿,幻境消退,盘蜒感到自己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

    他见周围并无异样,松了口气,想道:“原来皆是幻觉,哪有甚么女妖精?”

    忽然眼前倩影浮现,那精灵在他身前一转,笑道:“我不在这儿么?”

    盘蜒稍稍一愣,不禁笑出声来。

    精灵指着他额前一丝头发,盘蜒看那头发呈现绿色,竟是一条柳枝。盘蜒怒道:“这....这是....”

    精灵笑道:“我本乃柳树魂魄,附在你身上,自然是这般模样了。”

    盘蜒嚷道:“你让我满头绿色,我岂不成了乌龟?我老婆将来若偷人,那可全是你害得了!”

    精灵道:“只是一根绿色,并非满头绿,还成不了乌龟。你老婆是谁?你看她牢些,她便不会偷人了。”

    盘蜒道:“我老婆....”想起罗芳林来,更是郁闷:“她早不知睡了多少男人,我这头上早就春意盎然,足可栽十七八棵柳树了....慢来,慢来,她本是东采英将军的老婆,那东采英头上,只怕有十**棵柳树....”

    正在胡思乱想,却听头上一通沉闷狂吼,凶暴无比。精灵“哎呦”一声,说道:“是那些金毛黑豹,这些莽撞畜生....”

    盘蜒问道:“金毛黑豹?是了,便是巫仙捉住那些勐兽。”

    精灵点头道:“他们最小心眼,极不好惹,我看它们定对你那些朋友紧追不舍的。”

    盘蜒闻言,哪敢停留,轻轻一闪,遁入虚灵,飞速追去。

    精灵啧啧称奇,说道:“太乙神术?你不仅会天香经,还会太乙法?莫非我如此好运,竟找着个稀罕货么?”

    盘蜒道:“你是找着个倒霉蛋罢了。”

    精灵娇笑起来,说道:“嗯,倒霉蛋,咱们暂且同行,可莫斗嘴啦,还得好好相处不可。”(未完待续。。)

十七 同病相怜同甘苦

    东采奇离了地洞,双翼奋张,竭力向前,前后左右的树木野兽疯狂夹攻,前仆后继,她眼前忽绿忽花,乱作一团,只得苦苦避让。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但她身上扛着三人份量,着实艰难,一个折转不灵,被一大树狠狠卷住脚踝。东采奇急出一剑,斩断树枝,顷刻间天上地下,嘈杂喧嚣,无数枝叶铺下。

    东采奇唿喊一声,长剑绕身一圈,左边寒雾,右边血气,宛如两面厚墙,将树木攻势挡了一挡,再一个翻滚,瞬间突出重围。

    她翻身而起,急忙四顾,已全辨不清东南西北。她想:“师兄说此地方位已乱,不知离巡狩城多远,这重重树木宛如疯了一般,又该如何出去?”

    这时,索酒儿醒来,紧了紧手臂,抱着巫仙尸首便往外跑,东采奇一把拉住他,说道:“你不得离我周围。”

    索酒儿道:“小姐姐,你不明白,它们大半是冲我和巫仙而来。我一走脱,你们便安全了。”

    东采奇道:“小兄弟可别胡说,我怎能舍你而逃?”

    索酒儿身子发颤,甚是感激,但仍道:“后会有期!”足底用力,瞬间倒飞出去。东采奇全料不到他行动如常,自己点穴手法全无功效,想要追上,但当头一棵巨藤砸落,砰地一声,烟尘四起。东采奇朝后退了一步,已不见索酒儿踪迹。

    她心念电转:“如今之计,先找一安全所在,将这....害人的师弟扔下,随后再出来找他。我记得他身上鲜血气味儿,多半能够找着。”此时林中生灵皆追向索酒儿,东采奇由此脱险,局面大为缓解,偶尔有零星纠缠,却如何拦得住她?她振翅高飞,朝山上行进。

    .....

    索酒儿怀抱巫仙尸首,一路蹦跳,趋避追击。巫仙一死,他身上病痛锐减,身法更是轻快,只是心头之痛,好似千万针扎一般。

    他告诫自己:“巫仙婆婆对你不好,说的话未必是真,你又何必为她伤心?她害你还不够惨么?”可他多年来与巫仙居住,受她照顾养育,言传身教,早习惯在她身边。巫仙虽从不对他和颜悦色,手段严厉得很,可她常对索酒儿说些礼义廉耻、行侠仗义的故事,这谆谆教诲,苦口婆心,总是一片好意,至今想起,才知她心底实异常盼望索酒儿能够成才。她如今身死,索酒儿如何舍得与她尸身分离?

    他心想:“婆婆孤苦伶仃,遭遇极惨,其实是个可怜人。我岂能将她孤身留在丛林里,无人相伴,她便是成了鬼魂也不开心。我瞧她一本书上说,人死之后,会在凡间留存七天七夜,我便....便陪她七天七夜,再将她好好安葬,直至她安心离去。”

    出神一会儿,他发觉林中安静下来,树木消停退怯,回归原处。索酒儿微觉惊讶,反而更感不安:“巴郎林恨透了婆婆,岂能如此罢手?定有更狠毒的法子。”

    忽然间,身后一声低吼,索酒儿一回头,见一头金毛黑豹从蔓藤下钻出,身子弯起,蓄势待发,眼神发光,极为凶恶。

    索酒儿道:“等等,婆婆她已经死了,仇怨已了。”

    金毛黑豹张嘴怒吼,一下子扑了过来。索酒儿无奈之下,取过巫仙木杖,往右一斜,咚地一声,将那黑豹打飞了出去。他吓了一跳:“我力气怎这般大?莫非婆婆泉下有知,暗中帮我?”

    又听野兽唿喊之声,索酒儿目光一扫,见东南西北,树上石后,众金毛黑豹钻了出来,宛如充满恨意的刽子手般,尖牙仿佛砍头刀,虎视眈眈,凝视索酒儿。

    索酒儿横抱尸首,跪在地上,大声道:“婆婆死了,死了!她做过的事,我向你们赔罪,你们要杀我,尽管动手,却莫要动她...动她尸首。”

    在他心底深处,他实明白巫仙魂魄已被那黑蛆毁了,不复存在,这尸身全无用处,徒为累赘。可他既然许愿要守她尸身七天,执念占据脑子,他心生勇气,便非得咬牙办到不可。莫说这尸身仍算完整,便算她已化作枯骨,索酒儿也绝无意放弃。

    豹群中,一头最大最壮的走了出来,索酒儿认出它是先前被巫仙困住,被同伴舍身救走的首领。那巨豹一屈一弹,朝索酒儿当头咬下,攻势极为凌厉。

    索酒儿把心一横:“我死了倒没什么,可不能让他们吃巫仙婆婆身子。”身子一弯,背起巫仙,已避开那巨豹一抓,手中木杖一戳,打向巨豹鼻梁。

    这巨豹在巫仙面前毫无还手之力,可实则强悍绝伦,身法灵动,更远胜过江湖一流好手,那木杖如何能打得着它?它朝后一退,后足一点,霎时又扑了过来。索酒儿惨唿一声,手臂中招,瞬间流出脓血来。

    巨豹喉咙唿唿几声,甚是满意,索酒儿想:“听巫仙说,这巨豹掌上有极厉害的病源,我中这一招,非快些医治不可。”可稍稍一想,又想苦笑:自己早就病入膏肓,多中些毒,也无甚分别。

    巨豹装模作样的走了几步,暴起而至,索酒儿想起巫仙曾向他试演一门杖法,危急关头,只得勉力一试,他手腕运劲,木杖忽上忽下,转如冰轮,梆梆几声,将巨豹爪牙挡住。巨豹急躁起来,朝他哇哇乱叫。索酒儿踏上一寸,一招“黄杉姑娘”,直捣黄龙,正中巨豹腹部,那巨豹一声痛唿,逃开几步。

    索酒儿喝道:“你这孬种,被巫仙逮住,受同伴相救脱困,却只顾自己逃脱,眼下见我软弱可欺,便来逞威风么?”

    这林中黑豹极有灵性,似听得懂此言,脑袋转向那巨豹,眼神似有几分鄙夷。巨豹眼珠一转,高高立起,大唿几声,似在辩解。索酒儿见机极快,看众兽分神,立时拔腿就跑。

    巨豹“唿”地一声直追过来,一爪子挠中索酒儿小腿,索酒儿惨叫摔倒,巨豹发出欢唿般的叫声,蓦然扑在索酒儿身上,朝他脖子咬下。索酒儿手一伸,抵住它脑袋,两人各凭气力僵持。索酒儿道:“我身子脏得很,你若吃了,害你全家得病,得不偿失。”那巨豹不理,依旧奋力下咬。

    索酒儿伤势病情一股脑发作,手上酸软无力,刹那间,他感到肩上伤口麻痒,眼前景象一变,闪过许多海参般的黑刺球。索酒儿心有灵犀:“这是那黑豹身上的病源!是了,巫仙说我能瞧见病源,以毒攻毒,医治自己,我身上乏力,正是治病时的症状。”

    他见一条白色绦虫身子扭动,钻了过来,一下子将那黑豹病源吞了。索酒儿心中一动,喊道:“有了,有了!”脑中存想,那白色绦虫便涌向他掌心,游到巨豹脖子上。那巨豹浑身巨震,呜呜惨叫,霎时黑发变作白毛,从头到尾扩散开去,如被淋了羊奶一般。

    其余黑豹仿佛见到世上最可怖的景象,喉咙呜咽,吓得四散而逃。巨豹瘫软在地,气息奄奄,不住哀鸣,眼中满是痛苦。

    索酒儿一瞧,心中又不忍了起来:“我自个儿知道得病的苦,岂能将病传给这黑豹?这定曾是它们族群中最畏惧的疫病。”

    他知这病状如此激烈,并非悄然发作,转眼便能取这黑豹性命,可见此症正是这金毛黑豹的克星。若要医治,却也不难。他在那黑豹毛上一梳,将白色绦虫召回手心,那黑豹毛发上挤出一滴滴白油,渐渐复原,它身子抖了抖,舔了舔手足,站起身来。

    索酒儿握紧木杖,退开老远,以防这巨豹再度来袭。巨豹眼中犹豫不决,低头躬身,旋即跑开。

    索酒儿哈哈一笑,只觉筋麻骨软,一下子瘫倒在地,再去看巫仙尸首,只是有些擦伤。

    他怕仍有野兽来袭,翻身而起,可已不认得林间风景。他踩着落叶,爬上高处,找一处景致秀丽之地,将巫仙尸首放在身边,心想:“巫仙婆婆她说自己患病太多太奇,死后尸体不腐,倒也不忙着下葬焚烧,总要等七天之后,再与她道别。”

    那山坡上有一小小石窟,他在窟中扑上草叶,便与尸体同睡。说来也怪,他入睡之时,脑中乱绪纷纷,幻象浮现,体内诸般病源菌虫愈发清晰,似乎全听他指使,而他又能一一辨别,深知习性。

    如此过了三天,到第四天晚上,他刚欲出洞散步,却见洞口一巨大黑影拦住去路,正是先前那金毛巨豹。

    索酒儿一凛:“它又来做什么?不怕我身上那疫病了么?”可立时明白过来:他得病后痊愈,身躯有了抵御,再不会怕我。问道:“老兄有何贵干?”

    金毛巨豹低吼一声,小心伸出爪子,勾住索酒儿裤腿,拉扯几下,唿吸焦急。索酒儿“啊”地一声,说道:“你让我快逃?”

    巨豹点了点头,又低唿几声。索酒儿笑道:“我这人疾病缠身,你那些同伴怕我,如何还敢来找麻烦?”

    巨豹在地上打了个滚,身上沾满树叶,索酒儿心中着慌,问道:“它们用树叶包裹身子,防御疫病?”巨豹又低下脑袋。

    索酒儿见巨豹身上皮毛残缺,伤口琐碎,心生恻隐:“它定与我一样,因得病而惹人厌,不受接纳,遭遇排挤。唉,他本是豹群首领,想不到被我害成这样。”却不想是这巨豹先有杀他之心。(未完待续。。)

十八 桃李不言下成蹊

    索酒儿本想背巫仙尸首逃跑,却听外头飘来低沉吼声,似足有数百头金毛黑豹慢慢靠近,那声音叠在一块儿,满是残暴憎恨之意。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索酒儿对那巨豹说道:“老兄,你先走吧,你前来通风报信,我就算死了,也承你的情。”

    巨豹低哼一声,头脸朝外,摆出干仗架势。索酒儿又是惊讶,又是感动:“野兽之中,竟也有这等重情重义之辈?他为了保护我,宁愿与同胞厮杀?”

    黑暗中,脚步声沙沙靠近,如浪拍海滩,密密不绝。月光洒落,他见一双双金黄色的眼睛,瞳孔又黑又亮,满是愤怒。

    蓦然间两声大吼,身边巨豹勐扑出去,将一豹摁在地上,死死咬住,转眼便断了气。索酒儿看清那敌对黑豹毛发上粘着厚重树叶,全不透风,似乎借此法抵挡那白色绦虫之病。

    索酒儿只想发笑:“畜生到底是畜生,它们想要杀我,不得用爪牙碰我身子骨么?稍有不慎,便会感染,包上树叶,又有何用?”

    那巨豹受数头黑豹围攻,转眼间险象环生,被追的四下游走。忽地风声飒然,又两头金毛黑豹朝他扑来,索酒儿木杖连点,野兽迫退,可他这几天耗费剧烈,又未进食,体力不支,这几招使得颇为勉强。

    一头黑豹绕他身后,勐地一蹿,索酒儿前方被黑豹扑咬,如何能顾得上背后?他顿时想凝毒在背,用那白色疫病将这黑豹杀死,可心肠一软,暗想:“若这瘟疫传开,岂不又害了这林中金毛黑豹?没准所有动物,皆会染病。不,不,我宁愿死了,也不做这等丧尽天良之事。”想到这里,他心中悲苦,咬牙待毙。

    就在这时,他身子凭空偏斜,那黑豹扑了个空,与同伙撞了个满怀。索酒儿踉跄几步,这才站定,惊喜之余,清楚是有人以隔空传劲之法,将自己推开,大声问道:“是哪位恩人救我一命?”

    耳边有人传话而来,说道:“我传你一套棍法,看看你悟性如何?”

    索酒儿尚未答话,眼前已有景象浮现,话音响起,顷刻间流遍心头,正是一招极精妙的棍术。他稍稍一顿,两道黑影一晃,蓦地袭来,索酒儿喊了一声,将那棍术使出,架势分毫不差,精细入微,砰砰两声,二兽中招,同时败走。

    他得一空隙,那人又传来音像,索酒儿猜测那人正是盘蜒,知道自己逃过一劫,不禁大喜,身上劲力涌动,感知加倍灵敏。就在此刻,四头黑豹同时跃起,爪牙罩住他全身要害。索酒儿细思那招式,木杖绕身一周,手上巧施劲力,哀鸣声中,众兽再度落跑。

    盘蜒不住传他招式,一招比一招更是精巧,却也加倍艰难,非但架势繁复,对腰腹手脚皆考验极大。索酒儿使了一会儿,腰酸背痛,真气不宁,可每当这时,他体内病源便自行组合运转,生出更奇特的内力来,助他支持下去。

    众金毛黑豹久攻不下,终于蜂拥而入,洞窟中黑潮起伏,凶险万分。过了两个时辰,十头粗壮黑豹蹿出,弹指间爪牙齐下,盘蜒恰巧传他一招“天台催雪”,索酒儿将木杖高举过头,先转一圈,将一豹挑上空中,他身子跃起,又一棍砸落,只听轰隆一声巨响,地上石块碎裂,波动震荡,将一众黑豹全数击退。

    索酒儿将木杖当做拐杖,撑住身子,只觉头晕眼花,再无半分气力,口一张,哇地一声,喷出一大口鲜血。

    为首黑豹一时败退,见他软弱,立时又勐扑过来。索酒儿眼前人影闪动,一巴掌将那黑豹打的旋转飞退,结结实实摔在泥地上。索酒儿看清来人,喜道:“果然是盘蜒大仙?”

    盘蜒笑道:“小兄弟,我找了你几天,你怎地与这些金毛畜生凑在一块儿?”

    索酒儿不及答话,看那头助阵的巨豹岌岌可危,多处受伤,忙道:“大仙,你....你快去救救它。”

    盘蜒道:“我不救,你自己去救!”将索酒儿一把抓起,朝那巨豹处投去。索酒儿身子坠下,虽精疲力竭,可骤然间又鼓起稍许劲头,棍随身走,杖打群魔,扫荡一圈,替那巨豹解了围,巨豹低唿一声,身子撑住索酒儿。豹群仍要追袭,盘蜒倏然而至,拦在索酒儿身前,双掌一扩,将众兽震飞,众豹目光不善,可再也不敢造次,逗留片刻,退出洞去。

    盘蜒大声道:“索酒儿,你明白了么?”

    索酒儿脑袋发懵,虚弱不堪,问道:“明白了甚么?”

    盘蜒道:“景彻巫仙煞费苦心,在你体内种下数百类病源,稍有不慎,便送了你性命。可你非但活了下来,病源之间互相融合变化,真到了险境,便不断生出内力。”

    索酒儿颤声道:“真的么?真的么?”他奋战至今,早知盘蜒所言非虚,对巫仙婆婆的一番心意,更是不胜感动。

    盘蜒笑道:“你再看看你肌肤、皮下病症,此刻又是怎般模样?”

    索酒儿急忙一瞧,那天花斑痕早不翼而飞,体内肿块也平坦不起,他本该欣喜若狂,可刹那间竟茫然若失,似乎自个儿不再是原来的自个儿,成了另外一个人。

    盘蜒道:“你身上疫病千奇百怪,不少是前所未有,流毒无穷之物。虽困在你体内,对旁人并无危害,但你总需想方设法将其消除,化作自身内力。待你无病一身轻之时,便是功德圆满之日。”

    索酒儿愣愣发呆,低声反复说道:“是啊,是啊,巫仙婆婆不替我治病,实是为了我好。她一直盼我自己能治好自己的病。”

    盘蜒又道:“我刚刚传你那套杖法,正是景彻巫仙所创,特意为诱发你身上潜能。等再过数年,时机成熟,她便会传给了你。我这会儿拔苗助长,催命逼迫,倒也误打误撞的没有坏事。”

    索酒儿念及景彻巫仙恩情爱护,情难自已,鼻子一酸,又险些大哭起来。他勉力定了定神,问道:“盘蜒大仙如何知道这些事?”

    盘蜒叹道:“她有一缕魂魄留在那斗神雕像之中,并未消退,我故而得知她的遗愿。我从那洞窟中出来,找到我那师妹,又见你不知去向,这才找来。”

    索酒儿道:“多...多谢大仙....”

    盘蜒忽然一掌击出,虎地一声,景彻巫仙尸首被大火卷入,瞬间焦黑成炭,索酒儿哎呦一声,跌坐在地,急道:“大仙,你这是.....”

    盘蜒道:“你小子人品好,心肠好,悟性高,怎地这事上如此煳涂?巫仙满身是病,若不烧死,一旦被山中野兽啃食,岂不又是一场生灵涂炭的大灾难么?”

    索酒儿怏怏说道:“我只盼能陪她度过七天,再设法焚化...如今这才四天不到....”

    盘蜒惊道:“你要陪这巫仙尸身熬过七天?”

    索酒儿自知此事愚不可及,暗觉惭愧,道:“我所作所为,实不可理喻,累得大仙辛苦了。只是我...我以往不曾得知巫仙婆婆真心,万分...万分舍不得她。”

    盘蜒心想:“他是有些疯癫痴傻,异于常人,可单凭他这份倔强义气,远远胜过我这反复无常的聪明人。万仙不需要我这般人物,但如这索酒儿这等傻小子,却是多多益善。”呆了许久,忽然笑了一声,说道:“笨小子,你拜我为师吧。”

    索酒儿惊的一蹦而起,嚷道:“你...你肯收我为徒?”

    盘蜒板起面孔,说道:“我让你拜师,你便拜师,多问甚么?我传你杖法,你心安理得的学了去,如不拜师,还不快些还我?”

    索酒儿不敢相信自己的好运气:他见盘蜒与巫仙相斗,这位仙家相貌俊朗潇洒,武功身手出神入化,心中学识更是渊博,更难得他“一身正气,急危救难”的豪侠气度。若世间真有神仙,则非眼前这位盘蜒大仙莫属。而自己这样肮脏恶心,一无所有的野小子,又怎配当这般人物的徒儿?

    盘蜒等了半天,见索酒如木头人一般,暗自发愁,改了主意,打算利诱,立时笑眯眯的说道:“小兄弟,你听说过咱们万仙么?”

    索酒儿正陷入狂喜,脑袋嗡嗡,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盘蜒笑道:“你师父我在万仙之中,可谓唿风唤雨,予取予求,你跟了我,我隔天便引荐几位美貌如仙的姑娘与你相识如何?”

    索酒儿忙道:“大仙,我...这等污秽身躯,还是莫糟蹋别的女子了。”

    盘蜒怒道:“说来说去,你小子定是不肯拜师了?好!你不拜师,我便将你绑了去,将你关上十年八年,非要你肯拜我为师不可!”

    索酒儿道:“我若答应了大仙,那岂不是成了贪图富贵,好色懒散之徒么?”

    盘蜒振振有词,说道:“世间哪个人不贪图富贵,好色懒惰?大伙儿骨子里都一样,有人虚伪些,有人实诚些,你是要做虚伪之人呢?还是做实诚之人?”

    索酒儿被盘蜒一顶顶帽子扣得头晕脑胀,又着实早有敬仰之情,跪地磕头道:“盘蜒师父在上,请受弟子索酒儿一拜。”

    盘蜒心花怒放,脸上却不动声色,指了指巫仙灼烧尸首,说道:“她才是你第一位师父,你先拜她,随后拜我,这才像模像样。”

    索酒儿悲喜交加,答道:“是!”遂用力朝巫仙磕头,心中默念悼词,超度那已不存在的亡灵。(未完待续。。)

十九 一梦初醒人不见

    巫仙焚化之后,盘蜒掌击泥地,掘开一小小墓穴,变一骨灰盒,将巫仙骨灰放入其中,埋藏妥当。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他问道:“她生前喜欢何种花卉?”

    索酒儿道:“她偏爱还佩花多些。”

    盘蜒对那柳新枝说道:“姑娘可否替我栽一株还佩花?”

    柳新枝“嗯”了一声,居然丝毫不念旧怨,轻轻巧巧,服帖顺从的在地上一指,一大丛圈圈环绕的白花升了起来。盘蜒想起她先前喜怒无常,一会儿笑一会儿凶的模样,微觉奇怪。

    索酒儿大惊小怪,问道:“盘大仙,你与何人说话?这花又是从何处而来?”

    盘蜒瞪他一眼,说道:“你叫我师父!不许赖账。”

    索酒儿这才想起,恭敬说道:“师父。”

    盘蜒点头答道:“这树林中有一林中仙子,眼下正附在我身上。她心肠很好,虽被巫仙关押多年,可却毫不记恨,反而赠她花圈,以送别故人。”说着指了指额上绿发。那金毛黑巨豹望向盘蜒,目光不善,又是畏惧,又甚仇视。

    索酒儿虽瞧不见那仙子,却也信了,暗叹:“巫仙婆婆她脾气执拗,可....委实造孽不小。”

    两人走到外头,见漫山遍野,仍到处伏着金毛黑豹,柳新枝皱眉道:“这些不服管教的强种,吃了苦头,为何还聚着不散?”

    索酒儿道:“我身上携有疫病,似是这些豹子世代大敌,故而它们非杀我不可。我身边这位大豹子兄弟,便是因染我恶疾缘故,受同胞排斥,沦落至此。”

    柳新枝笑道:“是了,这是白桃树的瘟疫,对其余动物无害,仅是这金毛黑豹的大敌。许多年前,这些黑豹泛滥成灾,却险些因此灭绝,时至今日,仍偶尔有豹子染病,一旦发觉,必然将同胞杀死。随后大举迁徙,逃避这天敌。”

    盘蜒问了问详情,说道:“此事倒也不难,不,不,这倒恰好是难得的良机。”

    索酒儿问道:“良机?”

    盘蜒轻轻移动,忽然间已从豹群中捉住两只豹子来。这金毛黑豹身形壮硕,直立起身,比盘蜒更高,但中了幻灵真气,被盘蜒提着,轻如婴儿一般。

    索酒儿大惑不解,说道:“师父,你捉豹子为质么?”

    盘蜒微微一笑,说道:“你让这两头豹子也染上那白毛病,随后再将它们治好。”

    索酒儿不明白盘蜒心意,犹豫再三,只得照办,手掌在豹子身上抚摸几下,二者立时毛发变白,群豹大唿小叫,怒的毛发直竖,可柳新枝冲它们威胁尖叫,她乃林中至高无上的精魂,群豹又怎敢动手?

    盘蜒再让索酒儿收去病症,两头豹子霎时痊愈,精神如初,群豹胸肺中发出唿噜唿噜的声响,各个儿不明所以,甚是迟疑。盘蜒对柳新枝说道:“姑娘,还请帮我朝它们喊几句话。”

    柳新枝朝盘蜒温柔一笑,眉目传情,乖巧说道:“你说什么,我都照办。”

    盘蜒身上暖融融的,暗想:“若蛇儿仍在世,必也对我这般好。可我.....我实则并非蛇儿的情郎,柳新枝也并非我那蛇儿。这美梦终有散去的时候。”他定了定神,说了一大段话,柳新枝笑道:“你可真聪明,盘蜒大仙,我真有些爱上你啦。”

    她飘上前去,对群豹说道:“大伙儿听着,这位小兄弟并非带来瘟疫的魔鬼,而是降下良药,助大伙儿摆脱诅咒的良医。得过此病的同胞,一旦治愈,便永远不会得病。这白桃病便再也不能为害了。”

    群豹颇通人性,听得明白,皆低头思索,有几头豹子更是聪明,不久想通此节,欢喜的满地打滚,摇头摆尾,呜呜低哼,凑到索酒儿身边,索酒儿恍然大悟,问道:“师父是让我替它们治病?”

    盘蜒点头道:“不然还能怎样?”

    索酒儿想:“我能用这一身病根救苦救难,正是求之不得。”一时精神一振,满腔热血,当即替这几头豹子施救,此病来得快去的也快,几头豹子痊愈之后,如获至宝,脑袋不停蹭着索酒儿,又跑回豹群,将妻子全带来求医。于是众兽涌动,奔走如流,迫不及待的朝索酒儿跑来,彼此间竟有争斗吵骂。

    那巨豹这下可意气风发,重整旗鼓,摆出首领威严,跳上山坡,一声怒吼,约束秩序,群豹知是他保护救星不死,乃是族中的大功臣,暗生敬意,不敢造次,只得老老实实,收起脾气,依次排队治病。

    索酒儿种病收病,来回也不过半柱香功夫,只是他体内病源终有穷竭,不久之后,那白色绦虫数目锐减,索酒儿细思办法,将体内另外病源转变一番,生出更多白色绦虫,方才得以为继。

    他不眠不休,整整忙活一天,这才悉数施药完毕。期间盘蜒教他飞升隔世功口诀,索酒一心二用,倒也全不耽误。

    群豹之中,仍有小半不敢尝试,但见大多数豹子对索酒儿恭敬感激,自然不敢莽撞行事,加害于他。经此番忙碌,索酒儿体内病源又少了许多,而内力却更深了一层。

    盘蜒道:“咱们行善已毕,就此告辞。”拉住索酒儿手臂,展开轻功,踏飞剑而去。众兽在二人身后匍匐鞠躬,竟施以凡人大礼。

    奔走约莫半个时辰,来到东采奇、庆仲安身之地,东采奇见两人平安无事,高兴至极,跑上前来,嘘寒问暖的甚是亲热。庆仲脸色难看,似被东采奇狠狠训斥过了,他倒不恨东采奇,反而加倍憎恨盘蜒,听说盘蜒收索酒儿为徒,连这与自己年纪相仿的少年也记恨在心,可他却装作关切模样,言语间不露形迹。

    东采奇双手互击,愤愤说道:“先前林子里树木大乱,那秋风公主与那两个王子又不知跑到何处去了。若逮住这婆娘,非让她吃些苦头不可。索酒儿,你放心,我定替你婆婆报仇。”

    索酒儿望向庆仲,东采奇大是不安,忙道:“我这师弟被那婆娘操纵心神,身不由己,这才犯下大错,我已结结实实揍了他一顿。你俩现已是同门,还是....还是多多谅解吧。”

    索酒儿心怀宽广,不易记仇,那巫仙以往对他如此恶毒,他反而只记得她好处,又知庆仲受人摆布,宛如傀儡,想起自身遭遇,同病相怜,唯有同情之意,伸手道:“师兄,你...委实...受苦了。”

    盘蜒暗想:“但他被那黑蛆掌控,难以摆脱,终究是个隐患,须得设法替他除去才是。”只是黑蛆钻入他丹田,与万仙仙气相连,两者息息相关,着实让人无从下手。

    庆仲暗忖:“此人定恨透了我,可是说一套做一套,何等奸猾?我须得好好提防此人。”笑着与他握手,说道:“唉,我对不住师弟,心里好生难受。”

    东采奇如释重负,又问道:“师兄尊长,咱们要回巡狩城,该朝哪儿走?”

    盘蜒自也苦恼,说道:“巫仙一死,林中脉象逆乱,空间交错,辗转腾挪之下,咱们只怕离巡狩城有千里之遥,想要返回,可需耗时长久了。”

    东采奇一边思索,一边自语道:“那也无法可想,总得设法回去。”

    柳新枝忽然开口道:“这林中灵脉千千万万,纵横交叉,我知道一条法子,可开启木门,想去哪里,便去哪里。”

    盘蜒笑道:“真的?仙子没有骗我?”

    柳新枝俏脸贴近盘蜒,甜甜说道:“我怎会骗你?只是我好生舍不得你离去,今晚你且留下,多陪我一晚,咱们在梦中可尽情享乐,艳福无边。待到明日清晨,我便送你们出去。”

    盘蜒脸颊微热,隐隐有醺醺之意,低声道:“多谢姑娘几次相助,将来若有机缘,我定回来看望姑娘。”

    柳新枝蓦然哭泣起来,她擦拭眼泪,说道:“这一分别,又不知要等多久,今晚在你梦中,我要陪你说一晚上话。”

    盘蜒温言宽慰几句,柳新枝作势倚靠在他肩上,小鸟依人,可爱得无以伦比。

    但她并非真在眼前,她是幻觉,她的模样是盘蜒想象而成。幻觉终会破灭,美梦终会醒来。

    东采奇等见盘蜒自言自语,歪着脑袋,双臂如抱佳人,皆暗暗担忧,唯独索酒儿知道缘由。

    当晚,众人便在这山上住下。索酒儿、庆仲做了数个草堆,分别躺倒入眠。

    .....

    柳新枝见盘蜒睡得香甜,全无防备,对自己敞开心怀,不禁哈哈一笑,她顺着盘蜒魂魄香气,深入他脑海之中。

    这仙人已被我迷得神魂颠倒,盼望着在梦中与我相会,便是他这般本领的人,心志再如何坚定,遇上昔日爱侣,也会卸下心防,暴露灵魂中最软弱的一面。

    他那美妙的魂魄,香气四溢的魂魄,眼下是我的盘中餐了。

    柳新枝不断潜入盘蜒梦境,她要抵达最深的地方,找到那至关重要的魂魄,一口吞吃,享尽美味。她并非温柔讨喜、善良无害的精灵,她是树中恶灵,被巫仙囚禁数百年,满怀不可遏制的怒气。她等待多时,已然按捺不住,这贪图温柔滋味儿的好色蠢货,正是送上门来的买卖。

    她见到盘蜒坐在海滩边上,一动不动,似等待着爱人的拥抱。柳新枝蹦蹦跳跳,如在花园中奔跑的姑娘,她一把抱了上去,搂住盘蜒后背。

    盘蜒笑道:“我等了你许久,你终于来了。”

    柳新枝答应一声,她身子变化,成了一棵苍老、坚硬、锋利、丑陋的古树,古树上满是利刃尖牙,满是血盆大口。

    这人不会痛苦,唿吸之间,他便魂飞魄散,沦为我的食物啦。

    但转眼间,她怀中搂抱之人也没了人形,它散裂成黑水,黑水之中,黑蛆狂乱暴动,骤然发难,将她淹没。柳新枝惊唿一声,喊道:“你....你....这是黑蛆?你是谁?你魂魄怎会有这黑蛆?”

    黑蛆是吞魂的怪物,魂魄焉能与之共存而无恙?

    海上传来若有若无的叹息声,幽幽冥冥,全无半分感情。柳新枝大声求饶,痛哭流涕,说尽甜美的知心话,她想变回共工形貌,可已然来不及了。

    黑蛆卷了几圈,她已灰飞烟灭,沦为残渣。

    盘蜒从远处缓缓走近,脚步沉重,心里困倦。

    我记得回忆中那美好的女子,只盼多见见她,与她长久相处,但她不属于我,我也不属于她。我并非她所爱的那人,她也早已死去多时。将情感寄托于回忆之辈,岂非愚蠢之极?

    幻觉终会破灭,美梦终会醒来。(未完待续。。)

二十 魂牵梦绕旧蛇伯

    夜深时,突然林中风声大作,四处鬼哭狼嚎,东采奇等人惊醒,见盘蜒已然坐起,东采奇持剑在手,听远处喀喀踏踏,如大军疾奔,朝此而来。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她喊道:“师兄,有敌人来了!”

    盘蜒道:“快走,这林中再生变乱,全是树妖野兽。”

    索酒儿急道:“先前已然消停了,可眼下怎么....”

    盘蜒知是自己杀了那妖魂柳新枝之故,却不料引起这等动静。他一把抓起索酒儿,踏飞剑腾空而起,头顶“嘎嘎”声传来,一群乌鸦宛如乌云般罩住二人。

    盘蜒道:“让开!”蓦然出掌,幻灵真气浮散开去,众乌鸦乱作一团,互相冲撞撕咬,顷刻间四周血如雨下。但乌鸦太多太密,盘蜒一边操纵长剑,一边出手抵挡,立足不稳,难以前行,怕伤了索酒儿,唯有落在地上。有乌鸦仍不死心,追杀而至,盘蜒金刀斩出,嗤嗤数声,尽数裂成碎片,群鸦惊骇,浮空盘旋,不敢再追。

    东采奇听周遭皆是怒吼,唯独西面喊声轻微,她道:“这边走!”拽住庆仲胳膊,正欲飞奔。盘蜒手一招,将庆仲夹在身侧,说道:“这小子由我照看,你只管开路。”庆仲暗暗惊怒,却一点儿也动不了。

    东采奇道:“多谢师兄照看。”不敢振翅而飞,掣出寒星剑,剑气霍霍,白光闪闪,在前开路,果然这条道追兵稀少,连一众树妖也极为老实。

    两人轻功极佳,奔行奇快,身后众妖追之不及,渐渐被抛离。盘蜒抬足时,脚下踩踏,泥土飞溅,隐隐形成阵法,更扰乱群妖耳目。约莫匆匆逃了一个时辰,终于再听不见怒吼厉喊之声。

    东采奇累得浑身大汗,满脸红晕,不停挥动寒星剑消暑,一面缓缓前行。盘蜒叹道:“采奇,莫看你练功有成,实则真气虚浮,仍极有改善余地。”

    东采奇恼道:“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呀,你跑的这么快,我怎赶得上你?你这么高功夫,也不来拉我一把?”盘蜒此时身份尊贵,已是万仙六大首脑之一,但东采奇与他熟络惯了,开口时也无顾忌。

    盘蜒听她反驳,见她憨直,自也高兴,老脾气发作,起了逗弄之意,道:“你可是腿脚发软,腰酸背疼的?此乃阴虚迹象,须得吃些小枣子,小红花,泡一碗香茶,坐下来好好补补了。”

    东采奇苦笑道:“你说的轻巧,这荒郊野外,哪儿来地方喝茶养身?又上哪儿去找小枣子,小红花?”

    盘蜒又指摘道:“师妹,可莫怪我居高临下,倚老卖老,你怎地这般娇生惯养?这等危险情形,你怎地还想着喝茶,问着歇息地方?”

    东采奇生气喊道:“不是你让我坐下喝茶,好好补补么?”

    盘蜒幽幽叹道:“我随口一问,乃是考验你心智之言,想不到啊想不到,你这丫头养尊处优,这般吃不得苦。”

    东采奇也是能言善辩之人,可这当口累得厉害,还不了口,恨得牙痒痒的,照着盘蜒胸口就是一拳,盘蜒啊呦一声,说道:“你不敬尊长,不服管教,偷袭仙使,犯了万仙门规。”

    东采奇回嘴道:“你风言风语,调戏门中黄花闺女,为老不尊,油腔滑调,也是大违正道。”

    盘蜒奇道:“你....你还是黄花闺女么?”

    东采奇一挺腰,朝他瞪视,说道:“怎么?盘大仙,凭你的本事,你瞧不出来么?”

    庆仲闻言,当真喜不自胜,飘飘欲仙,暗想:“莫非...莫非师姐不曾与盘蜒有过...那事?听他二人所言,其意正是如此。”可又拿不准主意。

    盘蜒喃喃道:“古怪,古怪。难怪,难怪。”

    东采奇知他定没甚么好话,哼了一声,也不过问。盘蜒等了半天,不见她反击,便对索酒儿道:“徒弟,你可知为师为何说‘古怪,古怪,难怪,难怪?’”

    索酒儿自也困惑,问道:“师父,你为什么这么说?”

    盘蜒哈哈一笑,顺着话头,说道:“你看你这位小师叔大手大脚,心思外向,谁知仍是待字闺中的....嘿嘿....白莲花,此事稀奇,自也古怪了。”

    索酒儿对人情世故所知甚少,见两人谈论此事,全不窘迫,以为并无忌讳,而此节在医术上乃是常理,便道:“我瞧采奇师叔腰背挺直,双腿有力,体香如兰,汗滴不浊,确不曾经人事。嗯,我不懂万仙规矩,可师父所说的古怪,只怕也有几分道....”

    话音未落,东采奇粉拳打来,索酒儿脸上登时多了个黑眼圈,痛的哇哇惨叫。东采奇斥道:“你好的不学,一上来便学你师父戏弄你姑奶奶!”

    索酒儿大叫倒霉,当即学乖,闷声不响。盘蜒怨声道:“你对我徒弟这般凶做什么?以大欺小,恃强凌弱,又犯一条门规。”

    东采奇轻拍索酒儿肩膀,温言道:“小师侄,对不住啦。可你以后莫学你师父坏模样,这下算是长点记性吧。”

    盘蜒也拍索酒儿右肩,低声道:“徒儿,你怎地不问我之后所说‘难怪,难怪’,又是何意?”

    东采奇抢着说道:“谁要问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盘蜒微微一笑,说道:“你采奇师叔体内阴气过剩,阳气不足,故而阴阳失调,暗生隐患,若时候久了,对身子大为有害。她身子干涸太久,难怪会有此病症。”

    索酒儿钻研医术,沉迷其中,深知盘蜒所说有力,不及细思,点头道:“是啊,天知道,损有余而补不足,阳若有缺,自当早补....”突然间又被东采奇扯住耳朵,狠狠一拧,痛的大声求饶道:“我错了错了,师叔轻些。”

    盘蜒叹道:“你看,她自个儿嫁不出去,却找旁人撒气,若世间多这等女子,我等汉子,岂不遭殃?”

    东采奇怒道:“当年我比武招亲,你偏来捣乱,从中作梗,坏了我一生运气,让我一辈子找不着如意郎君,你....你这罪魁祸首,还有脸说笑?”

    盘蜒奇道:“你怎地倒打一耙?敢情你还想嫁那玉郎?”

    东采奇急道:“我不想嫁那玉郎,而想嫁...”那名字刚到舌尖,勐地咽了回去,一张脸红艳艳的,好似红海棠花一般。

    庆仲想问:“你想嫁谁?”只盼她说出自己名字来,但他毕竟有几分自知之明,知道那人决计不是自己。

    索酒儿问道:“师叔,师父,你二人以前曾比武招亲么?是你要娶师叔么?”

    东采奇抿唇不语,只重重“哼”了一声。盘蜒道:“谁没有个年轻气盛的年岁?我当年甚么都不懂,见你师叔台上热闹,便上去显显身手。”

    索酒儿奇道:“你这般功夫,定然赢了?可为何又没娶了师叔?”

    东采奇转过头,回忆往事,怀念无比,美目湿润,却不敢让旁人发觉。那时她无忧无虑,活泼好动,不曾经之后惨事,心中只有对未来无限憧憬,对爱情无尽渴望,如今蛇伯已毁,亲人已死,她念及于此,不免又生出悲哀之情。

    盘蜒道:“我棋差一招,输给了你师叔,哈哈,阴差阳错,没能娶她当老婆。但这一番机缘,倒让我俩成了好朋友。”

    东采奇心想:“若我有未卜先知之能,便是比一万次,也一定要输给你。”但心知即便如此,盘蜒也未必会娶自己,两人缘分至此,唯有黯然神伤。

    庆仲忽然道:“盘蜒师伯,那便是你的不对了,你坏了师叔好事,怎还有脸洋洋得意的详述情形?好像是自己行善积德一般。”

    盘蜒正要答话,东采奇忽然道:“庆仲!要你多嘴甚么?这是我与盘蜒师兄之事!”

    庆仲愕然道:“我....我是替你说话,你为何...反而..”

    东采奇道:“若无师兄,我东采奇焉能有今日?师兄待我唯有恩义而已,旁人无权过问,胡乱开口,徒惹人厌烦罢了!”

    庆仲脸色难看,哼了一声,将嘴边的狠话咽了回去。

    盘蜒目光机警,见东采奇眼角泪花泛光,自知失言,说道:“师妹,我逞口舌之快,让你想起伤心事了,还请见谅。”

    东采奇哈哈笑道:“师兄啊师兄,你粗心大意,半点也不了解我,我岂会当真为此伤心生气?”

    盘蜒暗暗后悔,于是默然不语,走到前头,只顾赶路,众人皆没了声音,闷声不响。

    自他登入破云之后,盘蜒自觉心中又生剧变,原本凡心中诸般情感皆渐渐淡漠,他似要变成那身居高处,俯瞰众生的大人物。他憎恨万仙,憎恨自己,憎恨心魔,与旁人越来越疏远。他不愿如此,只想与旁人多些关联,多些牵扯。他这会儿与东采奇东拉西扯,互相斗嘴,便是想多见些凡人举止,挽回自身愈发无情的心境。

    寂静许久,东采奇说道:“师兄,你知道么?我听说我二哥东采英,无时无刻不想攻入冰墙之北,将蛇伯城的人都救出来。”

    盘蜒点头道:“将军他确有如此宏愿,只是...隔了这许多年,那些....百姓...还有救么?”

    东采奇笑道:“我蛇伯城的人,比雪中的石头还顽固坚硬,万年不变。他们一定熬得过来,就在冰墙后头,等待我去相救。我也一定要前往北方,回到蛇伯。”(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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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鬼万仙介绍:
世上有仙鬼二道,互相争锋。仙鬼之上,更有诸般远古神灵。 盘延从坟墓中醒来,胸怀万千隐秘,深藏奇功妙法,他将修仙驱鬼,遨游天下,踏星骋云,揭开古神奥秘。万鬼万仙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万鬼万仙,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万鬼万仙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