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妹妹的天空
爸爸另娶那年，我才七岁，妹妹隔三差五就哭闹，结果惹恼了后妈，被后妈绑在村口的那颗槐树上，当着全村人的面，拿带刺的藤条抽打，刮耳光，老爸要面子，根本就没露面，而我年纪太小，吓得在躲在角落里不敢出来，几乎尿了裤子，眼睁睁看着妹妹被后妈折磨了整整一个下午。
妹妹从那天以后就再也不会说话，智力也受损，只有三四岁的水平，怕生，除了我，见人就躲，尤其怕后妈。
妹妹原本比我小一岁，但痴呆之后，没法再去上学，后妈更是嫌弃她，天天打，给她吃冷饭残羹，大冬天的逼着她去洗全家人的衣服，爸爸从不会阻拦，甚至还会帮着后妈一起打，似乎觉得摊上这么一个拖油瓶，已经丢光了他的脸。
妹妹每次被打的时候，我害怕被波及，都不敢去阻拦，但偶尔轮到我挨打，妹妹却会义无反顾地挡在我面前，屡屡落得一个遍体鳞伤，最后也毫不在意，抓着我的袖子，痴痴地笑。
妹妹最粘我，后妈本就不给她饱饭吃，可她总会将自己的食物拿来分我一些，被发现了又是一顿打，然后她就学会了偷偷的把食物放在我的书包里。但这仍旧没有逃过后妈的眼睛，在一次把妹妹打得缩在墙角不敢起来之后，也警告我，不许再跟妹妹待在一起，否则连我也一块打，从此我只能躲着妹妹，虽然心里不愿，但在家里也会故意不搭理她，甚至在她被打的时候，还会恶言几句。
妹妹不仅在家里挨打，在外面也会被同村的孩子欺负，没有人愿意跟她玩，她只好在离家不远的小河边，对着河里自己的倒影，不厌其烦地划着剪刀石头布；一个人拿来木炭，在地上画出一个个方框，来来回回地跳着方格子。她身上唯一的东西，是以前妈妈给她买的一个布娃娃，她就将这布娃娃背在背上，在小河边扫出一块干净的地方，办起了过家家。
那天她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一块破木板，木板两头用绳子拴着，吊在旁边的树枝上，就成了简易的秋千。
从此之后，妹妹虽然还是说不出话来，但却会笑了，她晃着脚丫子，一个人在秋千上荡呀荡，河畔里就会传来她银铃般的笑声。除了我，小河畔就是她的全部，是她的天空，是唯一能让她快乐起来的地方。
但自从上了初中以后，我有个痴呆妹妹这件事不知道被谁流传出去了，班上一些跟我关系不好的同学会当着我的面奚落妹妹，说她十几岁还会办家家，神经兮兮之类的，我每次都想反驳几句，说我妹妹不傻，她心里明白得很，可每次话到嘴边又被我吞回去了，我怕，怕同学们嘲笑我。
初二的第一个学期，我暗恋起了班花刘小芸，偷偷的在她抽屉里塞了封情书，不仅很快就有回信了，而且信上还有一行字：下午放学在教室等我。
这让我高兴得不行，满以为刘小芸已经答应了，谁知道下午放学之后，刘小芸找到我，只有一句话：“我家教很好，家境也很好，而你有个痴呆妹妹，这会让我家庭蒙羞，所以我不会跟你交往的。”
第一次表白，就这样凄惨地失败了。
教室门外聚了一大群偷听的同学，不知是谁喊了一声：“癞蛤蟆也想吃天鹅肉，叶阳这鳖孙脑子肯定被驴踢了！”
所有人瞬间哄然大笑。
我紧紧抓着拳头，低头穿过人群，快步朝校门口跑去。身后仍旧传来断断续续的嘲笑声，我恨不得在地上找条缝钻下去。
出了校门口，我看到妹妹正站在不远处朝我招手，手里拿了一把破破烂烂的伞，抬头一看，天上黑沉沉的，就快要下雨了，她是来接我的。
但我没领她的情，没来由的第一次生起气来，一把打掉她手里的伞，冲她大声喊：“不是告诉你别来学校找我的吗？你瞧瞧你拿的什么破伞，又是从哪个垃圾堆捡来的？你个垃圾货，怎么没在路上被车撞死！”
我憋着一肚子火气往家走，妹妹跟在后面，怀里抱着那把破伞，有好几次都轻轻地拉我袖子，似乎想安慰我，都被我用力打掉。
在路过那条小河畔的时候，我越想越气，随手从旁边拉起一条棍子，将妹妹用来办过家家的简易“炉灶”打烂，又用脚抹掉方格子上的木炭痕迹，最后一把将秋千的绳子扯断，把那块破木板远远丢开。
妹妹的全部就这样被我毁掉，她的天空仿佛也崩塌了，脸色煞白，低着头，呆呆地站在旁边。
回家的路上下起了大雨，妹妹将那把破伞打开后放在我肩膀，自己却不敢上来，低着头跟在我后面，被淋得浑身湿透，像只小猫一样蜷缩着胳膊，瑟瑟发抖。我心里有些不忍，想让她来跟我一起撑伞，可一想到表白被拒绝的事情，就又打消了这个念头，还气愤的想，淋吧淋吧，淋死才好，省的来碍我的事。
不用说，到家后免不了后妈的一顿咒骂，妹妹更惨，我在浴室换衣服的时候，还能听到外面传来噼里啪啦的抽打声音。妹妹说不了话，所以所有的痛和委屈，她都没有办法发泄。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去了学校，因为我知道刘小芸也来得很早，所以我准备趁没人的时候，跟她解释一下。
路过客厅的时候，我没看到妹妹，她的床铺在楼梯下的角落，只有一张破旧的草席，还有一张薄薄的被单。
出了门口，我看到门槛旁边那堆沙子上，好像写了些什么东西，低头仔细看，好半天才认出来，这是歪歪扭扭的六个字，大概是“哥、是、天、不、下、我。”
我只当是妹妹在这里胡乱写的，也没想太多，一路来到了学校。
但没想到的是，班霸王凯早已经带着五六个小弟在门口等我了。
原来，因为王凯也喜欢刘小芸，所以他对我昨天的表白很不爽，这才带着人在门口堵我，二话不说就开始让几个手下打我，任我怎么求饶都没用。这时候妹妹不知道从哪里跑了出来，她护在我身上，一口咬在在她看来最为可恶的王凯手臂上，痛得王凯惨叫一声，用力往妹妹脸上抽了一巴掌，骂道：“这死疯子，居然敢咬我？来，把她给我拖过去！”
王凯的几个手下将妹妹从我身上拖起来，一直拖到旁边的草丛里，不时会传来一两声拳脚到肉的闷响，我趴在地上，没胆子去阻拦，反而有些庆幸逃过一劫，他们打完了妹妹，应该就不会打我了。
这样想着，就听到草丛那边传来妹妹的恐惧而绝望的尖叫，还有含糊不清的：“哥…哥！”
阔别这么多年，妹妹竟然在这种情况下，再次说话了。
过了一会儿，他们又把妹妹拖回了我面前，我才发现妹妹身上全湿透了，骚气熏天，原来王凯这几个混蛋，居然集体在她身上撒了尿！
我害怕得浑身发抖，幸好遭殃的是妹妹，要是我被尿在身上的话，以后还怎么有脸来学校？
正胡思乱想着，突然看到刘小芸来学校了，而且还往这里走了过来，但她远远的看清楚是我之后，眉头皱了起来，又看了一眼我身边的浑身湿透的妹妹，立即退后几步，脸上满是厌恶的表情，掉头就走。王凯跟他几个小弟则在旁边幸灾乐祸地偷笑。
刘小芸一句话也没说，但是脸上那厌恶的表情，却比砍我一刀还让我难受。
我低着头没有说话，但是拳头却紧紧抓了起来，都是这个痴呆的垃圾货，又一次害我丢脸了，尤其是在刘小芸面前，以后还让我怎么面对她？
这时候妹妹走了过来，轻轻抽泣着，从怀里拿出一个红色的塑胶袋，小心翼翼打开，然后递到我面前，生硬的说：“哥……饭，吃……”
胶袋里，有两个硬邦邦的馒头，有些发黑，闻着还有点馊味，一看就是隔夜的。
王凯夸张的大笑，说叶阳你家里就吃这种东西吗？穷得连饭都吃不起了，还想追刘小芸？你脸皮怎么就那么厚呢？哈哈哈！
在刘小芸面前出丑，加上极度的虚荣心作祟，我肚子里憋着的火气终于爆发了，一把打掉妹妹手里的馒头，冲她吼道：“吃什么吃，你个垃圾货只会来丢我的脸，给我滚！滚啊！”
听到这句话，妹妹的脸色立刻变得煞白，眼里仅存的一丝光亮也消失无踪，呆呆地站着，那张以往总是挂着痴然笑容的脸蛋，布满了泪水，但她紧紧抿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任由眼泪大滴大滴滑下，溅落在脏兮兮的手背上。
妹妹怯怯地蹲下来，捡起那两个馒头，拍了拍上面的灰尘，又重新放在我面前，然后一步一步往后退，一路小跑着离开了校门口。
短短的几十米，她踉跄着一连摔了三次，瘦弱的身影，就这样消失在我的视线之种。
王凯幸灾乐祸的笑着，将我面前的馒头踢飞，学着电影功夫里的台词骂道：“一个垃圾，一个傻子，都去死吧！哈哈哈！”带着几个手下大摇大摆的进了学校。
直到所有人都走了，我颓然坐在地上，刚才被打的地方还隐隐作痛，可脑子里浮现的，却是妹妹临走前那张绝望而黯然的小脸。我知道，自己做得太过分了。妹妹唯一亲近的就是我，可我总是不给好脸色她看，我挨王凯的这顿揍，跟后妈天天打她的那些相比，又算得了什么？
我突然记起来早上出门的时候，在沙地上看到的那六个字：“哥、是、天、不、下、我。”
“哥哥是我的天，不要丢下我。”
直到这一刻我才明白，妹妹的委屈已经忍耐了整整八年，对于她来说，哪怕挨打挨骂，在外面无数次被人笑话，这些都不算什么，她需要的，其实是我这个哥哥，哪怕小小的一点疼爱。
仅此而已。
我一把将地上那两个馒头抓在手里，朝着妹妹离开的方向，疯了似地追了上去。
妹妹在家长期吃不饱，一天的饭就是这么两个隔夜的馒头，所以她一直营养不良，身体瘦弱不堪，但她知道我这个哥哥没吃早饭，于是用胶袋把自己一天的饭量装好，揣在怀里，小心翼翼地带了过来。
却被我像垃圾一样甩开了。
想起妹妹被后妈没日没夜的毒打，突然鼻子开始泛酸，视线模糊了，跟妹妹所受的苦相比，我这些虚荣又算个什么啊。
我狂奔到那条小河畔，四周围静悄悄的，昨天我在这里破坏的痕迹还在，在那棵树的树根下，我捡到了妹妹一直视若珍宝的布娃娃，却唯独不见了妹妹的身影。
“小北！”
我拼尽了全力喊妹妹的名字，回答我的，只有空洞的回声。
我抱着那只脏兮兮的布娃娃，坐在河边失声痛哭。
那天我逃课了，在小河畔坐了一个下午，仍旧不见妹妹回来。
不仅如此，一直到晚上，妹妹也没有回家。
接下来的三天，我有些魂不守舍，一放学就跑到那条小河畔，但妹妹却像人间蒸发了一样，不再去那里，也不回家，直觉告诉我，妹妹已经对这个家彻底绝望，她永远也不会回来了。
我在河边一遍又一遍地喊她的名字，却一次又一次地失望，往事一幕幕浮现眼前，想起她一个人孤零零的，在河里跟自己的倒影划剪刀石头布，想起她背着布娃娃，拿一片蕉叶轻轻扫地，办着过家家；想起她一个人来来回回地跳着方格子，想起她晃着脚丫子在荡秋千，嘴里咿咿呀呀不知念着什么，脸上那发自内心的小快乐……
对于她来说，爸爸的漠不关心，后妈的欺凌，加上我的故意躲避，她在家里什么也没有，那只布娃娃，还有小河畔的那个秋千，就是她的全部，可我这个哥哥却因为自己的虚荣心，将唯一能给她快乐的地方，毁了个干干净净。
因为我的懦弱，她被村里的孩子欺负了整整三年，因为我的懦弱，她被王凯那几个混蛋撒了一身的尿，因为我的懦弱……她终于离开了。
妹妹消失的这段时间，每当我想起沙地上那扭扭歪歪的六个字，就会将自己蒙在被子里，嚎啕大哭。
对于妹妹的失踪，老爸和后妈都无动于衷，我一次次的请求他们出去寻找，都遭到了拒绝。有一回老爸被我缠得烦了，骂骂咧咧的说：“找什么找，反正又不是亲生的，就那个痴呆样子，找回来也是浪费粮食！”
我才知道，妹妹是在我两岁的时候，被妈妈捡回来的。妈妈还在时，家里虽然穷，但妹妹却过得很快乐，可妈妈去世之后，重男轻女的老爸，自然就不会拿妹妹当回事，反正不是亲生的，死了更好。
我对这个家彻底失望，尤其憎恶虐待妹妹的后妈，自从妹妹走后，一直到我初中毕业，我都没有再跟后妈说过一句话。
拿到高中录取通知书那天，我没有拿家里的一样东西，只带了妹妹那只破旧的布娃娃。还有这么久积蓄下来的一百多块钱，一个人坐车去了市里。在车上，我突然轻松了些，心里默念着：小北，等我，哥哥来找你了。
第2章 人面桃花
我来到市里之后，到酒店当洗盘工，偶尔还会出去发传单，好不容易攒了一千多块钱，刚好够交学费。
分了班级之后，我发现有几个初中时候的同学都跟我同班，但他们都没理我，有几个甚至还朝我露出鄙视的表情，而且我有个痴呆妹妹这件事，也被他们在班上流传开了，开学一个星期不到，我在班上受尽了白眼嘲讽。
第二个星期学校开晚会，我遇到了初中时暗恋的刘小芸，见到她，我愣了一下，她也很惊讶，然后她显得很焦急的样子，说自己被几个混子学生缠住了，很害怕，让我过去跟她坐，当时脑子一热就过去了，结果那几个混子学生一直在瞪我，而且散会的时候很恶毒的朝我露出威胁的目光，于是我明白自己已经得罪这些人了。
刘小芸想跟我道谢，但我一声不吭往外走，她追上来拉住了我的手，显得有些生气，说叶阳你咋回事啊，初二的时候你转到了其他的班级，我找了你几次你都不理我，现在还是一样，存心躲着我还是什么，我有那么可怕吗？
我说你如果打算继续利用我去挡刚才那几个混子学生，我劝你还是放弃吧，我自己都很害怕呢，为了你刚才已经得罪他们了，谁知道他们会不会报复我。
刘小芸涨红了脸，说你怎么能这样跟一个女孩子说话，我是那种势利的人吗？！
我惨笑，说刘大小姐，您家教很好，家境也很好，而我有一个痴呆妹妹，我们兄妹俩高攀不起您，还望你另请高明吧。
听到我的话，刘小芸的脸色一下子白了，这是我两年前跟她表白的那天，她拒绝我的时候亲口说的话，而我现在又原封不动的还给了她。
“叶阳你混蛋！”刘小芸嘴巴一扁，流着泪跑开了。我呆呆的站着，却没有因为自己的话而觉得有多后悔，她嫌弃过妹妹，这让我始终无法释怀，也注定我们不会是一路人。
有人说，爱情最无价，初恋最淳真。当年我情窦初开时，抱着对爱情的渴望，想把刘小芸当成挚爱来守护，我想，每一个年轻人都会有那么一个天真的想法，但上天没给我这个机会，以后，也不会再有。
报复很快就来了。
那天正在吃午饭，宿舍里突然闯进来了几个人，二话不说就把我拖进里面一顿打，宿舍的其他同学都在看戏，不说帮忙，连个劝阻的都没有，打完之后还问我要钱，我说没有，他们就又将我床头的柜子给撬开，果然没找到钱，骂了句穷逼，这才离开。
我才知道得罪的那几个人，老大叫陈硕，跟刘小芸同属三班，有十多个小弟，在班上混得很开，听说跟高二上面的混子也有关系，牛得很。
然后就是高一出了个校花，若干班花等，刘小芸则是班花中的一个，追求者很多。而那个校花则听说很漂亮，班花跟她比简直就是星星比月亮，非常夸张。有时候我心里想，妹妹虽然痴呆，但其实也很漂亮，要是精心打扮一下，准比那什么校花漂亮得多。
期间刘小芸来班上找过我几次，我没出去见她，然后她又写了几封信给我，当然不会是情书，我全都撕掉了，一封没回。
并不是我装什么清高，而是我一直没有从心结里面走出来，当年妹妹离家出走，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刘小芸的关系，当然我并不是不原谅她，而是无法原谅我自己。
陈硕那几个混子似乎知道我在学校没有什么帮手，隔三差五的就会来打我一顿，久而久之我就成了班上的笑话，甚至四班有个窝囊废叫叶阳这种说法，在其他的班级都流传开了。
那天傍晚洗澡，学校停水，学生们只能集体到浴堂外面的蓄水池提水，起先还有值周老师维持秩序，但老师去吃饭之后，一下子就乱了，大家争先恐后的用水桶去提水，女孩子也不顾形象了，因为去慢水池干了的话，连洗都洗不了。
人太多，我挤了半天才挤上去，正准备提水的时候，突然听到后面“轰”的一下，数十上百个男学生发出了阵阵哗然声，我回头想看看怎么回事，就听见有人说最美的那个校花来了，快点看，卧槽，亮瞎眼了，做我女朋友多好！
我心想校花不校花的，跟我没啥关系，急急忙忙提了桶水往外走，就看到外面已经被堵塞住了，水池旁边不远空出了一块地儿，里面有一张桌子，旁边坐着两个人，一男一女，男的长得有些小帅，翘着二郎腿，很装x。旁边人说这人是高一的新老大，叫王磊，坐他旁边的就是咱们大众女神叶北，哎，这小子运气真好，又给他糟蹋了一朵鲜花！
我一听那女的就是全蓄美的校花，还跟妹妹一样叫叶北，登时来了兴趣，踮起脚去看，发现那女孩子正在桌子旁边吃饭，动作很细，细咽慢吞的，不是意料中的黑长直，头发反而是打了个髻，披在肩上，穿着一件白色的衬衫，下面则是灰色的悠闲裤，显得很清爽干净。
我只看到这女孩子的白嫩的侧脸，还有挺拔的鼻子，突然间觉得好熟悉，整颗心一下子加快了跳动，紧盯着她，或许是心有灵犀，那女孩子冷不丁的往我这里看了过来。
仅一眼，我大脑刹那空白。
手里提着的水桶掉在了地上，摔得裂开，里面的水也溅了一地，周围穿运动鞋的学生纷纷朝我怒骂，但我不管不顾，丢了魂似的朝着那个女孩子一步一步走过去。
看到我，那个女孩子也霍地站起了身，让得整个水房的学生都朝我们望了过来。
场内骤然安静。
两年半，数百个日日夜夜的思念，无数次期盼着重逢，真正到了这一天，我却发现好像在做梦，脚下飘飘的，觉得全世界的声音都消失了，眼里只有前面那个美丽的身影。
小北，我的妹妹，我终于找到你了。我在心里这样对自己说。
两年多不见，她的变化真大，以前比我矮了半个头，现在却差不多跟我齐高了，那张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脸，没有一点瑕疵，明亮的眼睛正定定地看着我，坐她旁边的王磊则皱起了眉头，眼里满是警惕与敌意。
但我却直接无视了他，在旁边那些成片的倒吸冷气中，猛地将妹妹抱在了怀里，耳旁传来无数尖叫，那王磊也霍地站了起来，脸色铁青的看着我。
我抱紧了妹妹，有太多太多的话想对她说，但却不知如何开口，我觉得自己身体都在颤抖，那是紧张和激动，这一天，我等了整整两年半。
可让我没想到的是，怀里的妹妹一把推开了我，冷冷说：“你干什么！”
我惘然地看着妹妹，不知道她脸上为什么那么冷，冷得跟变了个人似的，我颤声说小北，我是哥哥啊，你不认得我了吗？说着，伸出双手，想再次把她抱在怀里，可妹妹却一把打掉我的手，脸色更加寒冷，从旁边的桌子上拿起只吃到一半的饭盒，直接倒在了我头上。
饭和菜还是烫的，菜汁沿着我的头发往下流，头和脸一阵火辣辣的痛，我彻底懵了，呆呆的看着妹妹，搞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妹妹冷冷的骂道：“动手动脚的，神经病啊你！”
围观的学生们轰然大笑，有人说：“我还以为这小子多大来头呢，没想到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可不是，长成这熊样，还敢去抱我们女神，别说是泼他一身饭，换我直接抽他两大耳光子！”
“等着看吧，叶北刚做了王磊的女朋友，这小子算是完了，除非转学，不然别想再在三中待下去了。”
“哈哈哈，看那小子的傻逼样，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呢？我女神是你能抱的？也不撒泡妞照照自己什么样子！”
“此时这挫逼男的内心是崩溃的，求他心里的阴影面积！”
整个水房都是看热闹的人群，哄笑声、嘲笑声，恶毒的咒骂声，不绝于耳。在这些人眼里，我只是一个笑话，是在耍猴，是在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而已。
我呆呆的看着妹妹，心里像刀割一样痛，直到这一刻我才发现，两年多的时间，有些东西已经变了，我不清楚为什么会这样，但心里却明白，以前那个老是拽着我袖子、跟在我屁股后面跑的痴呆妹妹，已经不在了。
两年前我没好好保护她，让她被王凯那王八蛋在身上撒了尿，从此离家出走；两年后再相逢，她当着数百个学生的面，泼了我一身的饭，脸上满是触目惊心的陌生。
那王磊就抱手在旁边看着，虽然也幸灾乐祸的笑起来，但眼里是阴森的，几个小弟虎视眈眈的看着我，都露出了不怀好意的神色。
我不死心，将系在腰上的黑色胶袋解下来，从里面拿出那破旧的布娃娃，颤抖着递到妹妹面前，说，小北，这是咱妈留给你的，哥哥一直帮你保管着，你不理我可以，但把它拿回去吧。
妹妹脸上闪过一丝挣扎，接过我手里的布娃娃，慢慢低下了头。正当我以为她会收下的时候，她又猛地抬起了头，用力一扔，布娃娃被高高抛起，朝着远处的水池落了下去。
我伤心的望了一眼妹妹，然后朝着布娃娃掉落的方向狂奔了过去，在它掉进水池的那一刻紧紧抓住，然后整个人头朝下的栽倒了下去，噗通一下，成了落水鸡。
水池边上围满了人，妹妹也在，但她只看了一眼就走了，我的额头被磕破，鲜血慢慢的滴进水中，我抱着布娃娃站在水里，失声痛哭。
不是觉得有多委屈，也不是因为那么多人的嘲笑，而是觉得为了找到妹妹而所做的努力，到头来全都成了白费。
在家里老爸跟后妈都对我爱理不理，连读高中的学费都不给我，现在就连最粘我的妹妹也一副冷漠的样子，加上班里同学的排挤，我在这个世界看不到什么希望，这种孤家寡人的感觉，让我觉得自己分外的滑稽可笑。
天黑了，看热闹的人差不多都走光了，我从水池里爬出来，看到刘小芸正在外面等着我，不知道站了多久，说刚才看你心情不好，就不忍心打扰你，然后给我递过来一条干净的毛巾。
我说了声谢谢，用毛巾擦了擦身上的水，一时觉得心情很复杂，刘小芸欲言又止，犹豫了一下，又将手里的饭盒递给我，说你肚子饿了吧？我帮你打了饭，还有点热的……
我看了她一眼，本不想接，但肚子却不争气的叫了起来，刘小芸笑了笑，说别勉强，人是铁饭是钢嘛。
我将饭盒夺过来，摸了摸，饭堂早关门了，饭怎么还是热的呢？偏了偏头，发现她正偷偷打量我，见我望过来，又迅速低下头去，我立即明白，饭是她一直抱在怀里，硬生生捂热的。
我们坐在水池旁边的一个水泥墩上，我打开饭盒盖子开始狼吞虎咽，但吃着吃着觉得脸上湿湿的，伸手一摸全是眼泪，立马掉过头不想被刘小芸看到，可刘小芸却轻声说：“你妹妹的事情我都听说了，以前读初中的时候是我不懂事，所以一直都想跟你说声对不起，谁知道你后来转了班级，还专门避开我，我一直没有机会……”
我说你如果是来可怜我的话，那可以住嘴了，刘小芸立即摆手，说不是的，你误会了，我真的只是想跟你道歉，前几天还给你写了信，但听你同班的同学说都被你撕了……
我说我妹妹离家出走，不关你的事，你也不用自责，这全是我的错，落到今天这种地步，也算是咎由自取了。
两个人看着水房围墙外，久久无言。
然后我说你肚子也饿了吧，把饭给我吃了，自己怎么办？刘小芸脸色红了一下，说我不吃没关系的，正好可以减肥。
我想了想，挑起一勺子饭，递到刘小芸面前，说张嘴，她脸色更红了，但却乖乖的张开了嘴巴，我将饭送到她嘴里，然后自己也吃了一口，就这样，我们一人吃一口，一盒饭很快就见了底。
可就在这时候，有几个人冷不丁的闯进来，手里都拿了棍子，其中一个咬牙切齿说：“一盒饭两个人吃，挺亲密的哈？羡慕死我了都！”
第3章
这几个人进来之后，二话不说就用棍子朝我身上招呼，我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被踢倒在地上，刘小芸过来劝架，说陈硕你干什么，干嘛无缘无故打人！
陈硕脸色狰狞的朝她大吼：“老子追了你半个月，你说跟这小子只是普通朋友关系，自己不想那么快谈恋爱，可你他娘刚才跟他做了什么？一人吃一口饭，当我眼瞎的吗？！”
陈硕拦住了刘小芸，然后让几个手下继续打我，一棍棍抽在我身上，痛得我惨叫起来，只能不断求饶，说别打了，再打人都要死了！
刘小芸急得直跺脚，说陈硕你真无耻，这么多人欺负一个，算什么男人啊！有种去跟叶阳单挑啊！
陈硕哎哟一声，说芸芸，你让我跟这窝囊废单挑？他是个什么货色你不清楚么？跟我提鞋都不配！
嘴上这么说着，却果然没让那几个手下继续打我了，朝我走过来，抓着我的头发强迫我抬起头，啧啧两声，说你瞧瞧这怂包，连鼻血都被打出来了，你信不信我抽他一巴掌，这鳖孙连屁也不敢放一个？
话还没说完，就狠狠的往我脸上抽了一耳光，打得我耳朵嗡嗡地响，一下子懵了，陈硕说，看到没有，这个窝囊废在整个高一都出名了，你跟他在一起就不嫌丢脸？说完又是一巴掌甩在我脸上。
我的头发被用力扯住，感觉连头皮都要被拉下来了，嘴唇上咸咸的，全是鼻血。这让我感到了深深的恐惧和憋屈，之前这陈硕都只是因勒索我居多，没想到这一次竟然下这么重的手。
刘小芸焦急的看着我，似乎替我觉得难过，眼里还有一丝鼓励，我看懂了，她是想让我反抗，可陈硕有那么多人在，反抗有用吗？没准还会被打得更厉害呢。一想到这，我浑身都打了个哆嗦，心想一直以来也习惯了，打就打吧，很快他们就会住手了。
陈硕哈哈笑起来，说你看看，这傻逼怂成这样，活着也就是浪费粮食而已。
刘小芸咬着嘴唇，突然沉默了。
然后她对我说，叶阳，你好让我失望，身为一个男人，难道连最基本的尊严都没有了吗？初中是这样，高中了也是这样，难道你就甘心一直窝囊下去，被人当成一个笑话吗？
随即她朝我大吼：“你什么时候才能爷们儿一点啊！”
刘小芸的话，让我一下子僵住，回忆起，小时候被村里的孩子欺负，初中被王凯欺负，一直到了高中，仍旧逃不过被陈硕欺负，我觉得自己长这么大，就没有一天痛快过，整天活在别人的阴影下，确实跟个窝囊废没什么区别。
初中时当着刘小芸的面被王凯欺负，我已经够丢脸的了，没想到上了高中仍旧是这样，这让我以后还怎么面对她？难道我一个大男人，真的要在一个女人面前抬不起头吗？
突然间，我心头浮现了一股熟悉的感觉，猛地回头一看，在外面水房的门口，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纤细的身影，是妹妹。她静静的看着我，脸上是一种让我难堪的鄙视，就跟陈硕这几个人一模一样，见到我被陈硕摁在地上，嘴角勾起了一点冷笑，非常蔑视的看了我一眼，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去。
那个坚决的转身，深深的刺痛了我的眼睛，我突然间意识到，当初那么粘我的妹妹，之所以对我如此冷漠，其实就是因为我太过懦弱了而已啊。
我用手捂住了眼睛，任由眼泪不断涌出，陈硕见状愣了一下，随即大笑起来，说废物果然就是废物，居然还像个娘们儿似的哭了，但你爹我可不是什么好人，哭？以为撒两滴黄狗尿我就不打你了？说着又抓起了我的头发，准备继续抽我耳光，但在他抬手的瞬间，我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使劲儿一推，陈硕整个人就跌了出去，我站起来，觉得血液在这一刻正在燃烧。
因为懦弱，妹妹离家出走了，因为懦弱，就算再次相逢她也不再认我，十几年来，这种被人欺辱的生活我已经过够了，从现在开始，我要在曾经所有看不起我的人面前，进行自我救赎。.
是男人，就不该低头！
陈硕没料到我竟然敢反抗，一下子呆了，我冲过去，猛地掐住了他的脖子，觉得自己连视线都是红的，忍住强烈想要杀人的冲动，抬手就是一拳打在他的鼻子上，陈硕惨叫一声，鼻血跟着就下来了。.
我一把将他手里的棍子夺下来，然后迅速站起，没给他反应过来的机会，对准他的脑袋就是一下，陈硕的头被打破，流了一脸的血。.
那几个手下都懵逼了，他们虽然经常打架，但像这种一开始就见红的，可不多见，看到自己老大被我踩在地上，一时犹豫着不敢上来。.
我将手里的棍子对准陈硕的脑袋，说让你这几个狗腿子把棍子都放下，然后滚出去！
陈硕捂住了脑袋流血的地方，怨毒的看了我一眼，心不甘情不愿的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们快按他说的做！”
老大发话，于是那几个手下对视一眼，果然就将手里的棍子都扔在地上，然后一步三回头的出了水房。.
虽然手下都出去了，但陈硕却仍旧没有服软，恨恨的说叶阳你真行啊，我陈硕自从混起来后，就没试过流血的，你有种！.
我对着他的头又敲了一棍子，然后再往他肚子上踢了一脚，恶狠狠的说趁着我没打烂你脑袋之前，赶紧滚！.
陈硕从我的脚下爬起来，立即就要去拿地上的棍子，但被我用力打掉，这龟儿子只能作罢，忌惮的远离我，然后在出门口的同时朝我放下狠话，说你有种，明天老子不弄死你，就跟着你姓！.
等到陈硕跟他几个狗腿子都走了之后，我立即瘫倒在了地上，心里不住的后怕，低头看着双手，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敲了陈硕两棍子。
一脸不可思议的刘小芸走过来，掏出一盒纸巾给我擦脸上的鼻血，眼睛冒着光，说叶阳你刚才真帅！没想到你凶起来也蛮霸气的，竟然把陈硕都弧了。.
我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虽然硬了一把，但陈硕那几个鳖孙肯定不会轻易放过我的，我被打可以，但最好别把刘小芸也给牵扯进来了。我看着她认真给我擦鼻血的样子，突然问，说你家教那么好，老爸还是教师，会喜欢我刚才那种样子吗？
刘小芸埋头想了一下，突然脸色有点红，说还好吧，正因为被家里约束惯了，我反而喜欢一些更刺激的东西。
我点点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跟刘小芸分开之后我回了宿舍，晚上睡觉的时候一直在做梦，小河畔、布娃娃、秋千、方格子，往事不断回放着，然后又一会是妹妹两年前痴呆时候的样子，一会儿又是下午那个美得刺眼的样子，反反复复，然后又慢慢的重合在一起，笑靥如花，甜甜的冲我喊：“哥。”
第二天起床枕头是湿的，我才知道自己在睡梦里，哭了一整个晚上。
早上下了早读课之后，老师前脚刚走，后脚就有一群人闯了进来，其他同学见势不妙全都出去了，整个教室就剩下了我一个人，然后那群人分成了两批，分别堵住教室前门和后门，接着头上绑着绷带的陈硕，手里拖了一张椅子，冷笑着从外面走了进来。
第4章 站定挨打
看到陈硕进来，我有些慌了，昨天运气好才能侥幸阴他一把，现在他有备而来，帮手也有十几个，单挑都不一定能赢，何况是这么多人群殴。
我的座位在角落，这时候连退都没地方退，只好也把屁股下的椅子拎在手里，颤抖着声音说：“陈硕你别过来，我不怕你的！”
教室的窗口在外面围满了人，都是看戏的同学，一些男学生还起哄着说别墨迹了，赶紧开始，兴高采烈的，好像非常乐意看到我被打。
这时候我看到刘小芸也闻讯过来了，正使劲儿往教室里钻，但门口有人守着，她进不来，只好远远的喊，说陈硕你别仗着人多欺负人少，有本事跟叶阳单挑啊！他昨天能打趴你，现在也一样能！
刘小芸的本意只是想来个激将法，陈硕要是好面子，没准就答应了，这样我的赢面就大了很多，可她忽略了另一件事，就是身为班霸的陈硕，平时一向横行霸道惯了，现在居然被那么多学生听到，他被我一个人尽皆知的窝囊废给打趴下，这脸丢得，简直像要了他的命一样！
陈硕脸色一下子绿了，朝门口的几个手下吼道：“卧槽尼玛，把她给我拖进来，给脸不要脸，老子今天要你好看！”
几个手下将挣扎着的刘小芸拖了进来，陈硕又让其他人后门的人都集中过来，分出两个抓住刘小芸的手，其余六七个则团团把我围住。
陈硕突然笑了，说：“刘小芸，你不是很希望我跟叶阳单挑的吗？如你所愿，我现在给他一个机会！”
然后，陈硕吩咐他一个长得最矮小的手下站到我身边，手里提了条棍子，说叶阳你不是要单挑吗，我嫌手脏，不出手，让我这最小的兄弟跟你打。
随后他又对那个小弟说，张文，这小子要敢还一下手，你就往死里打他！那小弟说好，然后把棍子对准我，脸上满是冷笑。
我打量着眼前这陈硕的手下，瘦巴巴的，只到我鼻子那么高，估计就一米六左右，心想虽然手里有棍子，但要真发起狠来，我也不怕他。
陈硕给那手下使了个眼色，这小子果然就一棍子朝我的头打过来，我拿手臂挡了一下，被打中的地方登时火辣辣的痛，一咬牙，也准备还手，但椅子还没举起来，那边的陈硕就从后面抱住了刘小芸，冷笑说：“你敢动一下试试？”
我一愣，看向他，就发现这孙子竟然在后面亲了刘小芸一口，而且还伸出舌头在她脸上舔了一下，猥琐的笑着，双手还在刘小芸胸前比划了一下，说你要敢还一下手，我就摸她一下，她不是喜欢你吗？外面那么多人看着呢，我要是摸了的话，这贱人要么乖乖承认是我女朋友，要么以后没法再见人，你自己看着办！
刘小芸被两个人摁住，挣脱不开，眼睁睁看着陈硕伸出舌头在自己脸上舔着，长这么大甚至没跟男孩子牵过手的她，嘴巴一扁，眼泪大滴大滴往下掉，但却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还把眼睛给闭上，一副认命了的样子。
看到这一幕，我才知道，陈硕其实早已经想到了用这么个恶毒的办法来报复我，这样一来，我还手的话，吃亏的是刘小芸，而不还手，受伤的则是我，好一个恶毒的两全其美！
我咬牙切齿的看着陈硕，又看了看被他抱在怀里的刘小芸，急出了一身冷汗，心想到底该怎么选择？
虽然我跟刘小芸并没有太深的交情，甚至两年前妹妹离家出走，很大程度上也是她的关系。但当时毕竟大家都不怎么懂事，而且刘小芸昨天已经跟我道歉了，退一万步说，一个女孩子遇到了被当众摸胸这种事，是个男人就该挺身而出的，何况上了高中之后，我没有一个朋友，同学也都排斥我，也就只有她不顾别人的目光，跟我这么个出了名的窝囊废接触了。
想到这里，我终于下定决心，放下手里的椅子，说来吧，我不还手就是了。
听到我的话，刘小芸一下子睁开了眼睛，无法置信的看着我，哭着说你疯了啊，他们会把你打死的！
陈硕一副奸计得逞的样子，给他那个手下使了个眼色，那手下狞笑着点头，手里棍子举起来，用力打在了我头上。
“啪！”
大脑传来一阵剧痛，我身体偏了一下，但我很快又站直，然后那小子又继续往下打，一下，两下，三下，一连敲了四五下，我的头已经痛得好像要裂开了一样，但我咬着牙，没有喊疼，很快脸上痒痒的，有东西从上面往下流，滴落在地上，是血，像玫瑰花一样红。
又挨了两下，我已经站不稳了，身体开始踉跄起来，叫张文的那小子看我满脸是血，一时间也有些拿不定注意，犹豫着说老大，还要继续打吗？
“打，怎么不打！”陈硕骂道：“敢跟我抢女人，活腻歪了，打死了才好！”
但那手下害怕出人命，仍旧不敢再打，最后陈硕火了，过来一脚把他踢开，抢过棍子，，往我身上吐了口口水，说让你知道得罪我的下场，狗日的，弄不死你！然后高举着棍子，就要用力敲下来。
就在我闭眼等死和刘小芸的尖叫声中，教室门口响起了个声音：“够了！”
我睁开眼睛，看到有个人从门口进来，我认得，竟然是昨天下午在水房里，跟妹妹站在一起的那人，听说是高一的新老大，叫王磊。
一看到他，我就想到了妹妹，下意识的往他身后望去，果然就看到妹妹随后也走了进来，站在王磊的身边，只是很平静的看了我一眼，没有说话。
再一次看到妹妹，我激动起来，想过去，却发现脚下打软，一下子跌倒了，而刘小芸也趁机得以挣脱，过来把我扶了起来。
陈硕脸色阴沉得很，说王磊你怎么回事，我没惹你吧？来管我的事是几个意思？
王磊看了我一眼，说这是我女朋友的朋友，所以也就是我的朋友，既然朋友有难，我自然是要来帮一下的。
陈硕眯起眼，说姓王的，别以为你家里有钱就能牛逼了，我在高二也有人的，少来管我的闲事！
王磊瞬间火了，猛地推了一把陈硕，说老子就管了怎么的？陈硕，你要想继续在三中混，就现在给我滚，不然我他妈一个电话就能让你横着出去！
这王磊明明只有一个人，但却能说出这种跋扈的话，让我非常震惊，应该是妹妹让他来替我出头的，感动的同时，又想起这小子貌似是妹妹的男朋友，心里一阵难受。
陈硕脸都黑了，但似乎对王磊很忌惮，居然没有发作，只是咬牙撂下狠话，说你们都给我记住了！尤其是看我的时候，那眼神就像要吃人似的。
陈硕带着一群手下走了，我松了口气，刘小芸帮我擦拭脸上的血，那王磊虽然帮了我，但也没给我太多的好脸色，只是点点头，跟妹妹小声说了些什么，随即皱起了眉头，往我这里看了一下，眼里已经有了些莫名的意味，但也没说什么，自顾自一个人走了。
我以为妹妹留下来会有话对我说，但她只是轻蔑的笑了笑，头也不会转身离开。
分明一切都是那么熟悉，却又处处透露出陌生，我不知道这两年为了找妹妹而努力那么久，到底还有什么意义。渐渐地，我视线模糊了起来，再也无法克制自己的感情，对着门口用尽了力气大喊：“小北！”
第5章 一切都是假的
听到我喊声，门口的妹妹身体僵了一下，似乎有点犹豫，但很快又继续往外走，我追着出来，又喊了一声，她仍旧没回过头来，于是我一路跟着她来到四楼上面，周围没几个人了，妹妹一下子转过身，恨恨说你给我站住，跟着我干什么！
我呐呐着说不出话来，妹妹冷漠的看着我，指了指我腰间，说这破东西你又给捡回来了呢？我低头看去，才发现她说的是那个布娃娃，心里很不是滋味，轻声说这两年我都有好好保管着，只不过昨天泡过水，有点褪色了。
妹妹冷笑，说那怪我咯？我摆手说不是，这东西本来就是你的，你想怎么样都可以，然后妹妹伸出手说：“拿过来！”我不明所以，将布娃娃递到她手上，妹妹盯着看了几秒钟，突然咬了一下嘴唇，把布娃娃举高，似乎想把它从楼上扔下去。
我脑子一空，跟着就爬到了围栏上，妹妹吃了一惊，说你疯了，这里是四楼！
我说布娃娃是你唯一留给我的东西，我看得比自己的命都重，你要把它扔下去，我就跟着往下跳！
妹妹气极，咬牙说你刚才不是说这东西随便我怎么样的吗！
我说怎么处置是你的事，但怎么做却是我的事。
妹妹愣了一下，随即面无表情说，那你跳呗，我管你去死。说着抬起手，做了个往外扔的姿势，我想也不想，盯着她的布娃娃，身体已经做好了跳跃的准备。
妹妹吓坏了，说你不要命了，还真敢跳！
我没有说话，就这样看着她，妹妹小心的往楼下看了看，脸色白了，语气放缓了些，说围栏上那么窄，你先下来。
我说哦，然后跳下来，妹妹的脸色由白转红，一把将布娃娃塞回给我，说这东西你拿回去，我不要了，神经病！
我正觉得难受，妹妹才又小声补充了一句：“你拿回去保管着。”
我心里一喜，觉得妹妹虽然表面上对布娃娃不在乎，其实心里面还是很紧张的，于是又追了上去，想跟她说几句话，哪怕无关痛痒，我也心满意足了。
可冷不丁的有个人从一旁的楼道口走出来，轻轻的就搂住了妹妹的腰，我仔细一看，才发现是王磊。
妹妹似乎挣扎了一下，但没挣开，也就任由他搂着了，我看他们这亲密的样子，还有刚才王磊搂腰那一刹的娴熟，整颗心好像被揪起来了一样，既疼痛又难受，没来由的想他们该不会是已经……
王磊看了我一眼，那张有点小帅的脸满是笑容，说刚才看起来你跟小北好像聚得有些不愉快，哎，她就那样，有点小脾气，你别往心里去啊。
我心说这可是我妹妹，搞得你好像有多了解一样，还让我别往心里去，分明就是刻意的生疏我们的关系。
但王磊刚才救了我一命，对他好感说不上，却也没多少恶感，可能男人都这样吧，看到自己女朋友跟别的男的呆在一起，都会下意识的生出敌意。
我伸出手去，说谢谢你刚才帮了我，我叫叶阳，在四班。
王磊跟我握手，笑着说嗯，我认识你，呵呵。
我听他这话怎么好像有些阴阳怪气的，但也没怎么往深处想，王磊说大家刚认识，晚上一起吃个饭吧，我说好，然后互相留了电话，他就带着妹妹一起走了。
回到教室，刘小芸来看我，问我的头伤得怎么样了，要不要去医院看一下？然后又显得很内疚，说都是为了她，我才受伤的。
我摸了摸头，发现虽然还很痛，但起码血是止住了，于是打断了去医院的念头。不是我不想去，而是我身上再也没有多余的钱了，刘小芸家境比我好，虽然我能感觉得到她对我有些好感，但花女孩子的钱，我拉不下那个脸。
中午吃饭，在饭堂看到很多人聚在一起，不断起哄着，非常吵杂，我知道是又有人打架了，于是挤进人群里，登时吃了一惊，发现被打的竟然是王磊！
王磊被十多个人混子围住，这些人年纪要比他大一点，显得很老成，听人说是高二上面的，都是陈硕找来的帮手。
我看到妹妹就在王磊的身后，虽然王磊挡在她面前，妹妹的脸色仍旧是苍白的，透着一股慌乱，我的心登时揪了起来，想过去帮忙，却看到王磊跟那些混子争执了起来，再经人一起哄，两边登时就打了起来，十多个混子一起上，可没想到王磊居然非常能打，像武侠高手一样，左冲右突，上勾拳左摆拳，再横扫腿，立即撂倒大半，剩下几个也不费吹灰之力，都给他一个收拾了。
当然，王磊也挂了几次彩，被踢中和打中几拳，白衬衫上有很多脚印，而且嘴角也被打了一拳，已经黑了，但总体还是没有什么大碍。
那些混子没想到王磊竟然能一打十，都吓个半死，掂量着也不敢再上，灰溜溜的走了。我放下心来，也打消了过去帮忙的念头。
看得出妹妹很感动，拿出手帕轻轻给王磊擦拭脸上弄脏的地方，王磊笑眯眯的去搂妹妹的腰，她也不反抗。
围观的人都说他们郎才女貌，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啥啥的，听着这些话，我鼻子泛酸，心里莫名的难受，心想也好，那王磊既然那么厉害，妹妹跟着她，至少也不会受欺负了。
我打了饭在饭堂里吃，妹妹似乎有事先回去了，王磊在饭堂里抽了一会儿烟，也回了宿舍。我跟在他后面，想谢谢他帮了妹妹，可没想到他并没有回自己的宿舍，而是上了高二的宿舍区，我一时好奇，也跟了上去，却冷不丁的发现他在楼道的拐角处，跟一个高二的在说话，还往那人手里塞了一沓人民币，估计有两三千，我心想果然是财大气粗，妹妹跟他在一起，以后一定会幸福的。
正这样想着，就看到那高二的转过了身，笑了笑，说：“没问题，下次你可以继续找我们，戏演得会更加逼真的，多来两次，你就不用担心你女朋友不对你死心塌地了。”
看到他的脸，我有了一刹那的失神，随即脑子一片空白，这……这家伙不是刚才围殴王磊那群混子里的其中一个吗？王磊竟然和他有说有笑的，还给他钱？
王磊这时候也下来了，我怕被发现，先他一步往外跑，下面走廊来往的学生很多，他没有看到我，我一路跑回宿舍，心里全是愤怒和失望。
王磊跟那群混子是串通好的？他们在演跳大神？王磊花钱买通他们，故意让他们来骚扰，然后当着妹妹的面，逐一将他们放倒？
难怪王磊可以那么轻松一个打十个！
我心想要不要把这情况告诉妹妹，但转念又觉得虽然王磊这种做法有些下作，倒也说明他很在乎妹妹，想在她面前塑造一个高大上的形象，如果我去捅破了的话，妹妹相不相信还不一定，因而破坏他们之间的感情，我反而理亏了。
怀着这种矛盾的心情，一直等到晚上，我向学校申请出了外出，来到早前跟王磊约定好一起吃饭的地点，是一家大排档。可从八点等到九点半，王磊和妹妹都没来，反倒是大排档老板问了我几次要不要点东西，我估摸着自己兜里的余钱，虽然肚子饿，但强忍住说不用，那老板看穿了，也不捅破，只是脸上似笑非笑的，让我非常丢脸和尴尬。
一直等到十点，王磊终于给我打电话了，我手机是个二手诺基亚，听筒有问题，废了好大劲才听到他说有事情要处理，来不了了，小北她也吃过了，已经回了宿舍。
我挂了电话，有一种被耍了的感觉。迟到那么久才记起来给我打电话，摆明没将我当回事儿呢，也只有我为了一顿饭等了整整两个小时，傻逼到家了。
我在一家小商店里买了个面包，吃着往学羞，路过一家饭馆时，不经意的往里面看了一眼，却浑身一震，连手里的面包都掉在了地上，彻底惊呆了！
第6章 误会加深
这饭馆外墙是玻璃，我看到里面的一个包厢里，有两个男的正坐在一起，吃着东西，聊得热火朝天。
其中一个是刚给我打过电话说有事来不了的王磊，而另一个我则更加熟悉，在学校一直欺负我的陈硕！
让我震惊的是，他们俩不是有仇吗？今天在教室还差点大打出手，为什么现在却好的像亲兄弟一样了？
饭馆里人很多，我小心的走了进去，在王磊他们身后找了个位置坐下来，低着头不让他们看到，然后静静的听。
这两人喝得应该都有点多了，声音透着一股醉意，就听到陈硕说，王磊，你把妹的手段可真高，上个月才甩掉一个，这么快又泡上了，老弟找时间可得跟你取取经啊。
王磊嘿了一声，说别怪兄弟太畜生，只怪姑娘太迷人啊。叶北这小妖精太难驯，而且跟叶阳那小子的关系也不明不白的，我要不用点手段，能那么快摆平她吗？
说到这里，王磊压低了声音，玩味的说：“陈硕，以后你就放心的去找叶阳那小子的麻烦，只要叶北那娘们儿不跟我求情，我是不会出面的。陈硕说好，以后咱们就照着今天早上那么演，就叶阳那傻逼，你就放心好了，绝对不会影响到你们的。只要他敢自己一个人出学校，遇上了分分钟断他一条腿。”
我在后面再也听不下去了，简直气得要发狂，这两个孙子，竟然是一伙的！
亏我之前还觉得这王磊挺不错的，原来都是他装出来的！而且城府深沉得吓人，如果我没有偶尔偷听到这些，妹妹岂不是一直都要被蒙在鼓里，被这人渣玩弄？
强忍住把他们暴打一顿的冲动，我偷偷的出了饭馆，然后一路往学校的方向跑。
我要把王磊那丑恶的一面告诉妹妹，让她赶紧跟王磊分手，不然等他们的感情加深，一切可都晚了！
我没有妹妹的手机号码，打算回到学校之后，直接去宿舍找她的，可没想到竟然在校门口不远，就遇上她了。
妹妹提了一袋子生活用品，应该是刚从超市回来，我气喘吁吁的拦下她，说小北，在这里见到你真是太好了，有些事情我要告诉你，你得仔细听我说。
妹妹看到是我之后，皱了一下眉，脸上看不出有什么变化，冷淡道：“你说吧。”
我看了看四周围，把妹妹拉到一边，低声说你赶紧跟王磊分手吧，那就是个人渣，他只是在用龌龊的手段骗取你的好感，单纯的想玩弄你的感情而已！
听到我的话，妹妹吃了一惊，一把甩掉我的手，说你疯了吧，在胡说些什么？
我说我没疯，我刚才亲耳听到的，王磊他在跟陈硕吃饭呢，他俩是一伙的，早上在教室也只不过是在演戏而已！而且，下午在饭堂，那十多个高二的学生，也是他请来的，目的只是想骗取你的好感而已！
妹妹脸上露出了疑惑，随即怒道：“你在饭堂跟踪我们？然后刚才又跟踪王磊？你这人怎么这样，是王磊他因为有事，没法请你吃饭，所以你才报复他的吧？就一顿饭而已，至于吗？”
我懵了，为什么妹妹不相信，还把我说成这么市侩的样子？
对了，一定是王磊在她面前伪装得太好了，一定是的！
我安慰着自己，然后解释说：“下午我只是碰巧打饭遇到你们了而已，而刚才……我确实是在偷听他们说话，但绝不是跟踪，也是碰巧遇上了而已！而且我不偷听的话，怎么知道王磊是在骗你呢？”
“碰巧碰巧，哪里会有这么多碰巧。”妹妹嘴角勾起一丝冷笑，“我知道王磊是在跟人吃饭，但那个人却不是陈硕，而是他正在读初二的弟弟，叫王鹏。你说你看到王磊跟陈硕在一起，是两个人对吧？”
我点头，说是。妹妹又补充了一句，说确认？我只好用力点头，说确认！
妹妹说好，既然只有两个人，那么现在跟他在一起的，要么是他弟弟，要么是陈硕，我打电话过去问就知道了。
说着妹妹拿出了自己的苹果6，打起了王磊的电话，而且很快就接通了，她打开扬声器，里面传来了王磊的声音，“怎么了宝贝儿？还没睡觉呢？我还在吃饭，要等一下才回去。”
妹妹脸色柔和了几分，看了我一眼，说我才刚回到宿舍，王磊，我还没见过你弟弟呢，他在旁边吗？让他来跟我说两句吧。
电话里的王磊说好嘞，然后似乎把手机给了别人，很快又传出了另外一个声音，听起来比较嫩，说：“嗨，是嫂子吗？我是王鹏，我跟我哥一起在吃饭呢，放心吧，我不会让他喝醉的。”
妹妹微笑，跟那王鹏聊了些学习上的问题之后，挂了电话，然后脸色又转回冷淡，看着我，说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我彻底懵了，说不出话来，刚才那个声音很陌生，虽然没见到人，但绝对不会是陈硕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确实是看到他跟王磊在一起的啊，而且他们之外，我没有再看到第三个人了。
妹妹似乎料到我会这种反应，也不说话，哼了一声，转身就走。
我连忙拉住她，说小北你别走，先听我解释……哦，我知道了，我从那饭馆来到这里，已经过去十几分钟了，一定是在这段时间里，王磊他弟弟刚好来了，一定是这样的！
妹妹一把打掉我的手，脸上已经有了些怒色，说你够了！还想编到什么时候？刚才那个电话不是已经说明一切了吗！
我心里发苦，觉得自己的话就像打在棉花上一样无力，找不到其他理由来证明自己真的没有在撒谎，只能一个劲儿的说，妹妹你相信我吧，那王磊是个人渣，我是你哥，难道还会害你吗？
妹妹冷笑，说那可说不准，两年前你不就做过一次了吗？
我一下子僵住，知道她是说她被王凯那几个在身上撒尿的事情，愧疚让我的眼泪不由自主的流了出来，当时太窝囊，不敢反抗，所以给妹妹留下了巨大的伤害。就凭这件事，我这个当哥的花上一辈子去弥补她都是应该的，更何况她在家里，还被后妈虐打了那么多年？
我哭着说，当时是哥哥错了，只顾着自己，没有去帮你，不然王凯他们也不会对你做出那种事。
妹妹面无表情，说你走吧，我不想听你忏悔，我又不是你们亲生的，早就没什么关系了。
我抓住她的手，说不，就算没有血缘关系，可我们在一起生活了十几年，你是我妹妹啊，你让我怎么放手！
妹妹说那王磊对我这么好，你为什么要在我面前说他坏话？不就是不想看我过得好吗？！
我实在找不到话来辩解，只用用近乎哀求的语气说，妹妹，我没有骗你，王磊那就是个畜生，他就是想玩你而已！
妹妹再一次打掉我的手，怒道：“你真的够了！不要再说王磊的坏话，不然你以后都别想再见到我！”
我再也忍不住了，提高了音调大声说：“我是你哥啊，你为什么就是不肯相信我？处处替那人渣说话，难道你们已经上过床了吗？！”
“啪！”
妹妹重重的一巴掌打在我脸上，她的眼神是冰冷的，看着我，自嘲道：“原来，我在你眼里就是这么一个放荡的女孩子，也好。两年前我就脏了一次，没想到两年后还是这么脏。你走吧，以后都不用来找我了，我过得很好，不劳烦你这种干净的人来问候。”
看着妹妹脸上的失望，我只觉得整颗心都被击碎了，但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听着她自然自语的在说：“王磊为了我，能大晚上的给我买宵夜，送衣服，你会吗？王磊为了我，会不要命的挡在我面前，跟十多个混混搏斗，你能吗？能吗……”
妹妹慢慢走远，最后消失在了视线之中。
我站在原地，蹲下，用手捂住了流泪的眼睛，觉得自己比王磊更加混蛋。
我知道，自己又一次伤害了妹妹，原本仅剩的一丁点好感也已经消失无踪，如此深的误会，那么大的裂痕，我想，这辈子都无法再修复了。
第7章 打了王磊
一直到第二天，我整个人都是浑浑噩噩的，丢了魂一样。过了早读课，我去饭堂打饭，正好看到妹妹也在排队，她看了我一眼，脸上是陌生的寒冷，而且很快就转过了脸，没有再看我一眼。
我的心像被揪起来一样难受，想过去跟妹妹道歉，却又挪不动脚步，眼睁睁的看到她打了饭，然后头也不回出了饭堂。
妹妹前脚刚走，陈硕后脚就带人来了，这孙子冷笑着看了我一眼，让五六个小弟围住我的桌子，说别紧张，我今天倒也不是来找你麻烦的，只是想跟你说些话。
不知为何，虽然陈硕人多势众，但我却不像以前那么怕了。他们每次都会将我打一顿，既然反抗和不反抗结果都一样，我为什么要束手挨打呢？
陈硕看了看四周围，低声说别紧张，我真不是来打你的，脏我的手。我来是想告诉你，以后离王磊和叶北远一点儿，别老纠缠叶北的，我以后或许还能少揍你两顿。
我霍地站起来，咬牙切齿说你果然跟王磊是一伙的？
陈硕阴笑起来，说对啊，我就是跟他一伙的，另外忘了跟你说，看到你昨天晚上在大排档旁边等了两个多小时，又没钱吃饭的样子，真的好像傻逼，哈哈！
我心中升起一股火气，再也忍不住了，用力的推了陈硕一把，这家伙没站稳，直接撞翻了两张桌子，爬起来一脸凶相的说给我弄死他，你他妈还敢主动出手了！
其余的小弟一拥而上，将我摁在地上，又打又踢，有个人还将我的饭拿过来，倒在了我身上，我抱着头用脚乱蹬，但也没踢中几次，陈硕发狠了，骑在我身上，一手掐着我脖子，一手扇我耳光，咬牙切齿说个给脸不要脸，老子弄死你！
被这几个人围着打了五六分钟，我觉得浑身像散架了一样，到处都痛，尤其是脸，火烧一样，明显已经肿了。
这时候，围观的人群发出一阵骚动，然后身上的毒打突然就汀了，陈硕从我身上起来，说姓王的，你他妈又来管什么闲事，真以为我不敢对你出手？
我吃力的撑着墙爬起来，就看到王磊进来了，身后还跟着妹妹，我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一定是她看到我又被打，这才去把王磊找来的。
王磊装出一副恶狠狠的样子，说陈硕，昨天我就说了叶阳是我朋友，你他妈耳聋了不成，整天找他麻烦？
陈硕笑了，说是小子先主动打的我，我只不过是还手而已，不信你问问周围的人啊！
那些看热闹的巴不得事情闹大一点，纷纷说对对对，是四班那个窝囊废先动的手，我亲眼看到的！
这样一来，王磊似乎也不知道怎么办了，但他很快又假惺惺的发狠说，其他人说的不算，叶阳，你来告诉我是怎么回事，要是陈硕先动的手，我自然会让他好看的！
看着王磊那好像很生气的样子，我心底冷笑，毫不犹豫的说，是我先动的手。
王磊的脸色一下子难看起来，说：“这……”
陈硕立即趁热打铁说，王磊你看到了吧，这窝囊废都亲口承认了，你还来找我麻烦做什么？还有叶北，你干嘛老把你男朋友找来给叶阳出头？小两口一起在房间里恩爱不是更好吗？
他故意把“男朋友”，和“恩爱”这两个词说得最重，是想在大庭广众之下，宣扬妹妹跟王磊已经“那个”了的事实。
我听得火冒三丈，说闭嘴吧！王磊，你他妈少假惺惺来这一套，你跟陈硕就是一伙的，别想通过我来博取小北的好感，我就是被打死了，也不用你来出头，滚！
妹妹听到我的话，脸色更冷了，我只好不去看她的眼睛，王磊朝我走过来，说哥们儿你没事吧？要不是小北来拜托我，你觉得我会来吗？，能不能好好说话了？
王磊背对着妹妹，所以妹妹看不到这人渣脸上，正露出满脸的猥琐笑容，假装给我整理凌乱的衣服，拍拍我肩膀被弄脏的地方，然后伏在我耳朵旁低声说：“昨天晚上你听到的那些话，全是我故意说出来的，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后面偷听吗？傻逼。”
我浑身一僵，突然觉得自己确实很傻逼，不仅一步步的往王磊和陈硕设计好的陷阱里跳，竟然还对妹妹说出了那种伤人的话！
我恨得咬牙切齿，拳头紧抓了起来，对准王磊那张恶心的脸就是一拳，直接打得他鼻血都出来了，然后又冲过去，抓住他衣领，恶狠狠的骂道：“你个人渣，只要我有一口气在，你就别想打小北的注意！”
陈硕立即想过来帮忙，但又意识到自己正在演戏，跟王磊不是一伙的，于是抱手站在旁边，装出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看着。
王磊没料到我竟然敢打他，眼里闪过一丝凶戾，但他伪装得很好，沉声说叶阳，你不需要我的帮助可以明说，动手打人算怎么回事？
我又一拳打在他脸上，王磊往后跌倒，我正想上去继续打，可妹妹竟然拦在了他面前，大声说：“够了！”
看着妹妹那愤怒的样子，我一下子慌了，说：“小北，我……”
“你怎么那么不识好歹！”妹妹一下子打断了我，大声说王磊专程过来帮你，你打他做什么！
“事情跟你想象的不一样。”我辩解说：“王磊他跟……”
“你是不是想说，王磊跟陈硕是一伙的，他们联合在我面前演戏？”妹妹平静说。
我心中一喜，以为妹妹终于发现了，但接着她就冷笑了起来，说对啊，我以前怎么就没发现，你竟然会是这种人呢？骗我很好玩？我就那么好骗吗？亏我三番四次的来帮你。
听到最后，我才发现，妹妹这些话是说给我听的。她面无表情的对我说：“以后你好自为之了，没事也别来找我，我不想再看到你，滚吧。”
最末尾那一句“滚吧”，虽然声音不大，但却让我如遭电击，整颗心慢慢发凉，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我张大着嘴巴，才没有发出哽咽的声音。
我没死心，仍旧想辩解一下，但妹妹退后了一步，冲我大吼道：“滚啊！”
我一下子站住，手还举在半空，觉得眼前的世界变成了黑白，然后一寸一寸崩碎。妹妹搀扶着王磊往外走，王磊在即将出门口的时候，还不忘回过头来，给了我一个充满戏虐的笑容。
但我已经没有办法去理会了。
在妹妹眼里，我再没有丝毫的形象可言，觉得一直在骗她的，是我而不是王磊，虽然我知道这并不是妹妹的错，却无法遏制自己内心的彷徨与绝望。
这种被最在乎的人误会的感觉，让人窒息，喘不过气来。
妹妹和王磊走后，陈硕没有放过我，又将我打了一顿，这一次我没有反抗，任由他们把我打得鼻青脸肿，之后在教室被同学们笑了好几堂课，老师问我到底怎么回事，我说是摔的，同学们笑得更大声了。
并不是怕说出实情会遭到陈硕更剧烈的报复，而是我知道就算跟老师说了也没什么用，顶多把陈硕找来批评一顿，能对他造成什么影响吗？
就这么坐到了中午，我仍旧觉得很彷徨，也没有去吃饭。
一直以来，我都将妹妹当成了精神支柱，哪怕过得再不好，在学校被人像狗一样欺负，咬咬牙也就过去了。但现在，那根支柱崩塌了，我再也找不到力量支撑下去，用一个词语来形容，那就是心如死灰。
第8章 同桌的你
下午班上来了个新同学，班主任在讲台上说了些什么，我没听清楚，然后就是那同学的自我介绍，好像叫什么李威来着，我仍旧没在意。
直到旁边有人推了推我，我才半梦半醒的抬起头，看到身边站了个女生，说不上漂亮，倒也不难看。可相貌不是重点，我在意的是，她长得很强壮，就跟男人一样，而且很高，估计跟我差不多了，剪了个跟李宇春一样的头发，咋一看还像是个男的。
这女同学说我叫李威，以后就跟你坐在一起了。声音透着一股阳刚气，我愈发觉得她更像男的一些。
我说哦，然后把屁股挪了挪，李威就把东西放进了我旁边的抽屉里。
就这样，我们成了同桌。
下课之后，李威找了几个话题跟我说话，我心情不好，有一搭没一搭，然后她突然说你的脸肿成这样，不去找校医看一下吗？
我被戳到了痛处，登时一阵烦躁，说要你管啊？一边呆着去。
可没想到这李威也不是什么好脾气，瞪起了眼，说好心当成驴肝肺了还，样子衰，活该被人修理得那么惨！
我火了，说你比我好吗？长得那么像男人，还剪了个春哥头，连名字都是男的，李威？快别笑死我了！
这女生的脸一下子黑了，冷冷说，你找死？
我不甘示弱，站起来，说怎么地，男人婆！
这李威好像对男人婆这三个字很敏感，瞬间火了，一脚踹在我胸口，把我踢倒在了地上。
第一次被女人打，这让我气得不行，我爬起来，也顾不上对方是女的，抓住李威衣领就是一拳揍了过去，谁知道她把头一偏，堪堪躲掉，又一个下勾拳打在我肚子上，我痛得弓起了腰，也发了狠，干脆一把抱住她，顺势把她推倒在地上，压在她身上就是一顿打。
谁料李威的力气比我更大，我还没打上两拳就被她挣脱了，然后就是她骑在我身上打，接着又被我翻过来，重复了四五次，周围全是看热闹的学生，一些女同学骂我不要脸，居然连女生都打，太不是东西了！
然而结果是我吃亏最多，本来就肿的脸再大了一圈，而李威只是嘴角黑了一块儿，单手掐住我脖子，说服了没？
我没说话，因为实在没那个力气了，心里又羞又恼，恨不得在地上找条缝钻下去。被陈硕欺负也就算了，没想到到头来连个女的都打不过！
李威站起来，拍拍身上弄脏的地方，又补充说：“另外，我叫李薇，草字头的那个薇，不是威武的威，你给我记好了！”
我点点头，却不说话。心里想，在学校跟女同学打架的，没有几个，而新同桌刚来就跟她打架的，更没有多少。能把两个都占了的，不说前无古人，也绝对是后无来者了。
傍晚在饭堂吃饭的时候，我没有再见到妹妹，想起她早上对我说的那些话，心里难受得不行，心想她是不是真的不想再看到我，所以以后都不会来了？
恍惚间，我在人群中看到了李薇，她打了饭之后准备找个地方坐下来，但饭堂里的桌子基本都坐满了，走了一圈儿没找到位置，只好站在窗口边默默的吃着。
我突然觉得李薇的背影很孤单，心里想，长得不算好看，男人的气息又太重，她以往一定受过很多白眼嘲讽吧？在女生里面不受待见，男生们也不会跟她在一起，所以她注定是被夹在中间的那一类人。
我叫了她一声，窗口边的李薇往我这里看了过来，我招招手，她犹豫了一下，又看看四周围，确实没有位置了，于是走过来，在我旁边坐下。
我是饭堂里出了名的扫把星，因为陈硕最喜欢在这时候找我的麻烦，学生们害怕被波及，每当看到我过来，都会提前一溜烟的走掉，所以常年都只有我一个人坐。
我没好气的对李薇说：“事先声明，跟我坐一起准没好事的，万一有人来找麻烦，你可得第一时间走，别给牵连进来了。”
李薇愣了一下，说没想到你这人心肠还挺好的啊，脸上还疼吗？
我知道她确实是在关心我，可我就是觉得恼怒，咬牙说你要不想坐，那就回那边站着去。另外，我之前是有伤在身，被你趁虚而入了而已，等我伤好了，一只手就能打得你满地找牙。
李薇呵了一声，说：“谢谢啊。”
本来我心里还有气的，却都在这一声“谢谢”中消失了，犹豫了下，也跟李薇道歉，说当时心情不好，说话太刺人了，你别往心里去。
李薇说好嘞，我把你揍了一顿，早解气了。
我只好埋头吃饭，可吃着吃着，碗里突然多了两块肉，抬起头，看到李薇又往我碗里夹了一块儿，说你干嘛呢？
李薇笑了一下，露出洁白的牙齿，很阳光，说我的菜加得太多了，吃不完。
我也没想太多，说了声谢谢，继续吃饭。
直到快吃完的时候，陈硕那孙子果然又带着人过来了，一群人不怀好意的围过来，我赶紧在桌子下踢了李薇一脚，示意她赶紧走。
可李薇抬头看了一眼陈硕几人，只皱了一下眉头，却没走，仍旧在吃饭。
陈硕走过来，一只脚踩在凳子上，直接从鞋底捏了点泥土，放进我碗里，说行了别吃了，老子他妈心情不好，得打你一顿解解气。
周围正在吃饭的学生觉得又有戏看了，兴高采烈的围了上来，我见李薇仍旧没走，拉了她一把，低声说我刚不早跟你说了吗？情况不对就赶紧走啊！
陈硕也注意到了李薇，说同学，这里没你什么事了，哪凉快哪呆着去吧。不过你怎么长得那么像男人？雄性激素分泌过多的结果？哦，不会是这小子新交的女朋友吧？呵呵，叶阳你口味真重。
我气得不行，说虽然你人多，我打不过你，但老子也不怕你，陈硕，你就是个缺心眼的瘪犊子，有本事来打我啊，废个屁话！
陈硕的脸一下子绿了，阴阳怪气说：“哟，半天不见还会咬人了？我要不修理修理你，岂不是很不给你面子？兄弟们，给我上！”
同一时刻，我将手里的饭盒拍在其中一个狗腿子脸上，撒腿就跑，可没跑出两步就被抓住，然后陈硕跟他几个小弟一拥而上，摁住我就是一顿胖打，拳拳到肉，我见识过他们的狠辣，只能抱住头，把身体弓起来，尽量不让他们打到要害的地方。同时也放下心来，把这几个人渣引离李薇身边，估计她就不会被波及了。
我像死狗一样趴在地上，任由这几个人渣在身上招呼，突然鼻子有些酸。
其实，早上我打了王磊之前，已经想到过妹妹会跟我彻底决裂的这个后果，但我还是打了，因为我不希望妹妹每次都去求他，然后王磊又假惺惺的过来帮忙，跟陈硕一起演戏。
但妹妹没有给我解释的机会。
正胡思乱想着，突然听到陈硕惨叫了一声，那些正在往我身上招呼的狗腿子，也都一一发出惨叫，我惘然的抬起头，就看到李薇手里拿了一条凳子腿，正霸气侧漏的追着陈硕一群人打，陈硕的人都没带武器，所以丝毫不敢跟她正面刚，形势一面倒，李薇放倒了几个狗腿子之后，追上了陈硕，直接往他头上抽了两棍子，打得他头破血流，，跌倒在地上鬼哭狼吼起来。
李薇将陈硕拖到我旁边，用脚踩在他胸口，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说：“不管你是谁，叶阳是老娘这辈子的第一个同桌，你不能动他。”
第9章 不欢而散
我呆呆的站起来，看着陈硕的小弟全躺在了地上，不敢相信的看向李薇，心里暖暖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在我遭受所有人白眼和排挤的时候，除了她，我想，已经没有人会这样帮我了吧？
李薇又往陈硕胸口踩了一下，对我说老叶，这家伙跟你有什么仇吗？趁着现在他还手不了，要不你修理修理他？
我揉着身上刚才被打的地方，想起一直以来被陈硕像狗一样的欺负，早已经气得眼睛发红，蹲下来揪起他的衣领，抬手就是一巴掌，抽得他嘴角都流血了。
陈硕怨毒的看着我，凶戾的说叶阳，你有种就打死我，打不死的话，被我逮住机会，老子一百倍还给你！
我知道他说的是真的，这家伙心狠手辣，后期报复一定少不了，但现在他被李薇制住，我要不从他身上找回点利息，岂不傻逼？
我往他那恶心的脸上揍了一拳，冷笑说陈硕，开学多久我就被你欺负了多久，你是很多帮手，我打不过你，但却不代表我怕了你，你怎么报复我我不管，用你的话来说，别让我逮住机会，不然我他妈一百倍还给你！
说完，我直接坐在了陈硕的身上，左右开弓，一巴掌接着一巴掌抽他的耳光，这瘪犊子起先还能说点狠话，但渐渐的就开始求饶了，我自然不会罢手，直到甩两只手都发麻了之后，这孙子的脸已经比我的还肿了，呀呀的说不出话来。
李薇站在我旁边，手里提着一截凳子腿，门神一样，陈硕的那些小弟没有一个敢上来，不是畏首畏尾的远远看着，就是干脆躺在地上装死，我喘着气站起来，又往陈硕身上踢了一脚，觉得这些天受的气都出了大半。
李薇看了我一眼，说这就完了？趁着现在他动不了，要不你再打打？
我说差不多就得了，我跟他不是一类人，没那么恶毒。然后又补了一脚。
陈硕像死狗一样躺在地上，满脸的血，因为吃饭时间已过，饭堂已经没几个人了，就算有，看到这边打得那么狠，也不敢凑过来看。
教训了陈硕，我对李薇说，这孙子还有一半的手下没来，我们得赶紧走。李薇想了想，拿出自己的手机，咔嚓几下，给地上的陈硕拍了几张照，那几个小弟想上来阻止，但被她一瞪眼，就又缩了回去。
我们出了饭堂，回到教室，期间我一直考虑着到底该怎么办，陈硕吃了那么大的亏，报复得一定会比以往更加厉害。李薇似乎看出了我的想法，说别担心，在学校他不敢太乱来的，顶多就被打一顿而已。
我心想也是，之前几乎天天都挨打，不也一样过来了？难道陈硕还敢在学校里杀人不成？
然后李薇问我，说你跟陈硕到底有什么仇，怎么他偏偏就盯上你了？
我把开学到现在所发生的事情，都跟她说了。也不顾她爱不爱听，就是单纯的想找个人倾诉下而已。
最后说得累了，我又想起以前的事情，小河畔、布娃娃、秋千、方格子。不知不觉又哭了起来。
东西在的时候不懂得珍惜，失去后才开始后悔，人啊，果然都很犯贱。
李薇轻轻拍打着我的头，安慰说男人哭吧哭吧，不是罪。
接下来的三天，我没有看到陈硕的影子，也没有遭到报复，一切透着反常，让我非但没放下心来，反而更觉得压抑。
不过我跟李薇倒是慢慢熟悉起来了，女同学不待见她，男同学不待见我，我们这对被所有人排斥的难兄难弟，成了几乎无话不谈的好朋友。她叫我老叶，我喊她老李。
但是慢慢的，我发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就是之前刘小芸每天都会来教室里看我，但自从打了陈硕那天之后，她就再也没来过了，甚至在走廊见了面，或者在饭堂一起打饭，她都会装作看不到我，低着头急匆匆走开。
我觉得很郁闷，于是趁着一次午休，把她堵在了她的教室里，说你到底在干嘛，为什么要躲着我？
刘小芸见到我之后，显得很慌乱，低着头小声说你赶快走吧，不要跟我在一起了。我抓住她的手，说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我们不是朋友吗？说出来，我替你一起分担。
刘小芸的脸红了一下，但还是挣脱我的手，说我没事，你以后不要来找我了，这样对大家都好。
我有些烦躁，说你能不能把话说清楚些？什么叫对大家都好？你是不是觉得跟我在一起很丢脸？
刘小芸咬了咬牙，似乎鼓起了勇气，提高声音说：“是！叶阳，现在整个高一都知道你是个窝囊废，大家都排斥你，如果我再跟你在一起的话，一定会被笑话死的！”
被一个女孩子这样说，我心里很不是滋味，同时又很恼火，说你说话注意点！之前一直都是你来找的我，搞得我好像非缠着你一样。
刘小芸大声说：“那你来找我做什么，我不是一直在躲着你了吗？！”
我生气的说爱咋咋地，你以后怎么样关我屁事，咱们就这样吧，以后谁也别来找谁了！
刘小芸赌气似的说不找就不找！然后一转身走了，出门口的时候，好像还用手背擦了擦眼睛。
我心里烦得不行，刘小芸之前对我有好感，我何尝又不是呢？正以为我们的关系会进一步发展的时候，却又莫名其妙的成了路人，这让我有一种一拳打在了棉花上的感觉，偏偏又找不出个为什么。
就这样，我跟刘小芸不欢而散，正以为我慢慢的就会忘记她的时候，突然有一天，刘小芸的闺蜜李雪找到了我，一脸鄙视的样子，说你就是叶阳吧？你不是芸芸的朋友么？陈硕是什么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就放心芸芸跟这么个人渣在一起？
我一下子懵了，说你把话讲清楚些，刘小芸不是很讨厌陈硕的吗，怎么会跟他在一起？
李雪冷笑，说你知道陈硕为什么都不来找你麻烦了吗？是芸芸一直在帮你拖着呢！她为了陈硕不报复你，心甘情愿的做了他女朋友，今天都要开房去了！
我脑子一片空白。
李雪说：“我作为她的闺蜜，实在不忍心她被陈硕这么一个烂渣糟蹋了。不过看样子，也指望不上你什么，叶阳，之前我还不信你有多窝囊，现在我见识了，你压根就不是个男人！”
李雪冲我吼了一句之后，头也不回的走了，我呆呆的站着，觉得自己的心异常的难受。
难怪陈硕一直不来找我的麻烦，难怪刘小芸这些天一直在躲着我，那天她之所以说出那样的话，不就是不想让我担心而已吗？可我不仅误会了她的意思，还对她说出那种伤人的话，真不是个东西啊！
想起之前她天天跑来教室找我，给我买零食饮料；想起她偶尔脸红红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想起在水房外面的时候，一盒饭两个人吃的情形，我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任由眼泪不断滴落在掌心。
因为妹妹的离开，我原以为这一辈子都无法原谅自己，也无法原谅刘小芸，但从这个心结走出来之后，我发现自己心里，一直都有她的身影，只不过都被我刻意的隐藏起来，害怕当初那种感情死灰复燃，以后无法再去面对妹妹。
但现在她为了我，竟然傻乎乎的跑去做了陈硕的女朋友，难道我真的可以无动于衷吗？
她可是我的初恋啊。
刘小芸的心
一、
作为她的闺蜜，李雪明显感觉到，刘小芸这几天有些不对劲。上课的时候老是走神，偶尔还会看着窗外，傻乎乎的笑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班上追她的男生很多，给她写的情书也多，但刘小芸一个都没接受，这个就连班霸陈硕都无可奈何。
李雪猜测，会不会是隔壁班那个叶阳的关系？这段时间，刘小芸跟他走得那么近，关于他们正在交往的传闻，实在是太多了。
可无论别人怎么看待，身为当事人的刘芸芸，都毫不在意。
两年前，她刚收到叶阳情书的时候，心里其实很高兴，因为有人追，证明她身上确实有着出彩的地方。但是她听说过叶阳有个痴呆的妹妹，立即先入为主的联想到了街边那些从垃圾堆里翻东西吃的流浪汉的恶心模样，潜意识里非常排斥。思考了好几节课，终于还是把这个表白拒绝了。
然而，那天早晨在学校旁边的小树林里，她第一次见到了叶阳的那个痴呆的妹妹，虽然满身尿臊味，浑身也脏兮兮的，但一头蓬乱头发下面，却是一张精致的小脸，很漂亮，甚至……比她还要漂亮！
所以，当时她的厌恶是装出来的，她心里其实很嫉妒，害怕叶阳发现这一点，于是急匆匆的走了。
那天过后，她就听说叶阳因为在自己面前丢脸，把他妹妹骂了一顿，然后她妹妹就离家出走了。刘小芸觉得有些愧疚，但这毕竟自己间接造成的，所以她想去跟叶阳说声对不起。
可叶阳却转班级了，平时在学校里见了面，也是低头匆匆走过，装作不认识的样子，见到他这么冷漠，有点小高傲的刘小芸也拉不下脸去道歉了，两个人就这么一直僵持到了初中毕业。
那段时间里，刘小芸每次想起叶阳，心里就会很烦躁，这么一个家境贫穷的孩子，还整天被人欺负，哪来的底气，居然在她面前摆臭脸？
不过，对比班上其他的男生，叶阳却要帅上那么一点儿，也顺眼一些，大概就是因为这样，所以自己才对他念念不忘的吧？
二、
高中了，刘小芸以为，换了一个环境，大概就能把叶阳忘掉了。但没想到的是，刚开学，她就被班上一个叫陈硕的混子盯上了，先是写情书表白，被拒绝后，就来硬的，整天威胁，说要是不做他女朋友的话，以后就让她好看。
那天晚上学校开晚会，陈硕带着几个手下围在她旁边，打算等校领导在台上发言，下面关灯的时候，占她便宜。或许是天意弄人，就在她急得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突然就看到了叶阳，当时她高兴得快要疯了，让他过来跟她一起坐，这样一来，陈硕就不敢下手了。
两人坐在一起的时候，刘小芸莫名的感到一阵心安，偷偷的去观察叶阳的侧脸，发现这男孩子鼻梁挺高，脸上也没有青春痘，只是眼里有着一些伤感，对自己也很冷淡。
晚会结束之后，陈硕恨恨的走了，刘小芸松了口气，想跟叶阳道声谢，可他竟然对自己冷言冷语的，还把两年前她拒绝他表白时所说的话，又还给了她，刘小芸气哭了，并且发誓再也不理这个不识好歹的人。
但当她知道叶阳因为她，而得罪了陈硕的时候，她的决心又动摇了。
那天在水房，她见到了叶阳的妹妹，那么漂亮，那么的闪亮，刘小芸觉得自己一下子被比下去了，毫无悬念的，她连嫉妒都嫉妒不起来。接着她看到了叶阳把她妹妹抱住的那一幕，虽然有些感伤，却发自内心的替他高兴。
然而没料到叶阳的妹妹根本不认他，还当众羞辱了他，还把那个布娃娃扔进了，当她看到叶阳抱着布娃娃，站在水池里哭的时候，当时数百个看笑话的学生在围观，唯独只有她笑不起来。
因为在那一刻，她突然理解了叶阳对自己的冷漠，也小看了叶阳对她妹妹的感情。这是一个孤独的男孩子，从小被人欺负到大，没有朋友，表白被拒绝，妹妹离家出走，就算相见了也不认他，她想，再也没有比这更惨的事情了。
等到所有人都走了之后，刘小芸趁着饭堂没有关门，打了一盒饭，等叶阳失魂落魄出来，递给了他。当时他们坐在水泥墩上，一人一口的吃着，刘小芸心里，有了一些小甜蜜。
连刘小芸自己都不知道，在教室里，叶阳为了自己，不还手，心甘情愿的被陈硕的小弟打得头破血流，从那一刻开始，她就已经喜欢上他了。
尽管陈硕还是处处找麻烦，尽管她知道叶阳被欺负，全是因为自己，可刘小芸就是控制不住自己想去接近叶阳的**。
她喜欢叶阳。
但又不希望他被打。每次听到叶阳被打的消息，她的心就会像撕裂一样的痛。
所以，她请了一天假，坐车到了市郊外，在那里的一座庙里，求得了一盏平安灯。
这个傻乎乎的女孩子，就这么把这盏灯带回了学校，每天晚上对着它祈祷，嘴上轻声碎碎念着：“请佛祖保佑叶阳免受苦难，每天都开开心心的，倘若他遇到危险，我愿意，以我命，换他命。”
灯名换命。
第10章 中计了
思来想去，我在学校只有李薇这么一个朋友，所以先找到了她，把情况跟她说了，李薇就说陈硕这么渣，既然刘小芸心里并不情愿，那你就应该快点去找到她，并且跟她说个明白。
我同意了，于是又重新找到了李雪，向她打听刘小芸现在在哪里，她说看见陈硕带着她出去了，听说是去了附近的宾馆。
我一听就急了，打了好几次刘小芸的电话，也都关机了，于是跟李薇一起翻墙出了学校，直奔附近的宾馆。
我记得，为了方便学生们住宿，学校周边的宾馆多达六七家之多，但我们又不是办案的警察，总不能进去之后逐间的找吧？就算可以，等到最后找到，估计一切都晚了。
一想到刘小芸被陈硕那种人渣压在身下的情景，我心里就像刀割一样痛，我恼恨自己太过懦弱，要是早点懂得反抗的话，她就不会为了我去做这种事了。
我们来到最近的一家宾馆，但还没上去就被前台的人拦住了，无论我怎么说和哀求，他们也死活不肯让开，还把我们当成闹事的，说再不走就要报警了！
无奈之下，我们只能出来，正一筹莫展的时候，突然看到前面一家桌球室里，有两个人正从里面出来，李薇眼睛一亮，当机立断从地上捡了半块板砖，迅速冲上去，两三下就将那两人拍翻，然后和我一人一个，将他们拖进附近的巷子里。
我才记起，这两人，正是陈硕那些手下其中的两个！
我立即明白了李薇的意思，逼问这两个狗腿子，说你们老大现在在哪里！
这两小子起先支支吾吾的不愿意说，但又挨了两下板砖之后，立即老实了，说陈硕正在一家叫“随客”的宾馆里，房间号是208。我一听，尼玛，这不就刚才我们被撵出来那一家吗？
我和李薇对视一眼，都感到有些棘手。
那家宾馆的前台认得我们，刚才就没成功，再想进去难度就更大了，这可怎么办？
李薇皱起眉，思索了一下，就说跟我来，我有办法。
李薇带着我来到旁边一饭馆里，买了两份盒饭，再跟老板好说歹说，花两百块买了两套他们的工作服，戴上口罩，伪装成送外卖的样子，直奔刚才那家宾馆。
进去之后，刚才撵我们的那两个前台，下意识的往这里看了过来，脸上露出怀疑的神色。但应该住宿的客人经常会喊外卖，他们倒也没出来拦，加上我和李薇事先戴了口罩，这时候咳嗽了两声，装出感冒了的样子，举了举手里的盒饭，说送外卖的，那两前台点点头，示意我们可以上去。
我松了口气，和李薇沿着楼梯一路上了二楼，来到陈硕那两小弟说的房间，208，敲了敲门。
起先没人应，我有些急躁，就又敲了两下，里面立即传出了陈硕不耐烦的声音：“谁呀？”
我一听果然是这孙子，火气一下子上来了，正想破口大骂的，李薇压了压我肩膀，示意我别叫冲动，然后她粗着嗓子说，麻烦开一下门，送外卖的。
陈硕在里面骂了声滚，老子没喊外卖！
李薇只好耐心说，这送都送来了，先生您见谅一下，不然我回去不好交差。
陈硕还是不开。
我心想这鳖孙还挺嚣张的啊，跟李薇商量了一下，过了一会让儿，换成我来喊，说208的开下门，你这房间的热水器有问题，我是来维修的。
里面没立即回答，但很快又传来陈硕不耐烦的声音：“你等一下。”然后就是鞋子拖地的声音。
接着门就开了，陈硕探出头来，一脸不爽的样子，但看到我们居然有两个人，而且身上还穿着饭店工作服的时候，明显愣了一下，说：“你们是谁？不是说来修热水器的吗？”
“我是你爷爷！”我忍无可忍，将手里的饭盒直接拍在了他脸上，再一脚把他连门踢开，和李薇一起闯了进来。
在房间的一个角落，我见到了刘小芸，陈硕应该是害怕有人进来看见，所以把她推到这里的。她正被固定在一张椅子上，手脚都被绳子捆着，嘴巴也被用透明胶黏住，看到我进来，眼睛一红，眼泪立即就下来了。
陈硕捂着脸说你们有病吧？再不走我可要叫人了啊！
我和李薇一把将口罩扯下来，李薇早看他不爽了，一个下勾拳打在他下巴，将陈硕打翻在地上，上去就是一顿打，我见识过李薇的厉害，所以不担心陈硕跑了，过来将刘小芸的绳子解开。
她刚恢复行动，就一把抱住了我脖子，哭着说叶阳你没事吧？别吓我啊！
我拍着她后背心，说我能有什么事，倒是你啊，傻乎乎的跟这陈硕来干什么，不明摆着送羊入虎口吗？
刘小芸嘴巴一扁，哭得更大声了，说我也不想，可陈硕说我如果不跟她来，他就让人去打断你的腿，我，我害怕……
见到刘芸芸没有被欺负，我放下心来，同时心里又暖暖的，说你怕什么，怕我出事啊？
刘小芸没有说话，抱着我的脖子却更用力了。
我抚摸着她的头发，轻声说别担心，我已经不是以前的我了，以后别再干这种傻事，我会保护你的。
刘小芸松开我，虽然还在流眼泪，但却冲我笑了笑，重重点头：“嗯！”
随后我来到李薇身边，陈硕已经被她打得毫无还手之力，我揪着他的衣领把他提起来，咬牙切齿说陈硕，你要报复就冲我来，对刘小芸下手算什么男人？
陈硕的牙齿好像都被打碎了几根，嘴角泛着血沫，突然就笑了，说叶阳，有时候我还挺羡慕你的，你长得也没多帅啊，可为啥叶北处处为你说话，刘小芸为了你心甘情愿跟我开房，现在还多了个半男半女的打手，真行啊，虽然都是躲在女人身后，但很多人恨都恨不来。
我往他脸上抽了一巴掌，气得眼睛都红了，四下里看了看，发现一边的桌子上有把剪刀，立即抄了过来，就要往陈硕肚子捅，刘小芸吓了一跳，拉住我，说你疯了啊，把他捅死怎么办？
李薇也说，打一顿就好，不够解气就把他的牙齿全敲下来，捅刀子就算了，万一人死了你可得蹲牢子，不划算。
我只好压制住心中那股杀人的冲动，把剪刀扔回桌子上。
这时候，陈硕的脸色一变，悄悄的把手伸进进了裤兜里，尽管他很小心，但却逃不过我的眼睛，先他一步将他裤兜里的手机拿了出来。
“原来是王磊打电话来了，还把手机调成振动，挺小心的啊？”我冷笑，准备把来电挂掉，但心中没来由的生起一股不祥的预感，直觉告诉我要接这个电话，于是按了接听键，里面立即传来王磊不耐烦的声音，说陈硕你他妈搞什么？你的手下把叶阳拖住了吧？完事儿了把剩余的人带过来，我在金至尊这边，正灌着叶北呢，我今天吃定她了！妈的，玩个外围要好几万，可这小娘们儿比那些整容过的外围漂亮多了，还是个雏儿，无论花多大代价也值了！
听着王磊这兴奋的话，我脑子一空，好像被五雷轰顶了一样，无法思考，手里的手机也掉了下去，李薇伸手一把从半空接住，里面还传来王磊的声音：“喂，喂？陈硕你在干什么，说话啊！”
李薇直接把电话关了。
我低下头，看到陈硕正满脸戏虐的看着我，我立即知道，自己中计了！
我红着眼，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暴怒，蹲下来死死掐住陈硕的脖子，冲他大声咆哮：“**，快点告诉我金至尊在哪里，不然我立刻弄死你！”
第11章 再次中计！
我冲过去，又把桌子上那把剪刀拿了过来，抵在陈硕的脖子上，咬牙切齿说：“你他妈给我说话啊！金至尊到底在哪？！要是小北出了什么事，你和王磊一个都跑不掉，我定要将你们碎尸万段！”
陈硕冷笑的看着我，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说咋地，唬我？老子就他妈是被唬大的！叶阳，实话告诉你，王磊早打听到叶北是你妹妹了，他就是让我来拖住你的，只不过消息传回去太晚，我学校那几个饭桶手下没截住你们，让你们跑出来了。不然你以为能在这里找到我？恐怕我把刘小芸办了，你还傻乎乎的在外头悠转呢！
我忍无可忍，双手因为激动开始颤抖，我把剪刀往前推了推，立即就刺破了陈硕的脖子，他惨叫一声，伤口瞬间流出了血来，这孙子连忙用手捂住，仇恨的瞪着我，说叶阳我**，你还玩儿真的？
我残忍的笑了起来，说孙子才跟你开玩笑呢？这一下确实只是吓唬你的，说着将他的手拉了出来，平放在身后的床上，大吼道：“你到底说不说！不说我立即把你的手掌捅个对穿！”
陈硕吞了口口水，看了看我，像在观察我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但他转念一想，似乎又觉得我这么一个窝囊废，之前还天天挨他的打呢，一定不敢下手的，于是闭上了眼，说有本事你就往下扎，反正又死不了人！
这孙子说得明显很没有底气，我笑了，心想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换平时我确实不敢做出这么冷血的举动，但一想到王磊为了得到妹妹，用尽手段，想方设法拖住我，而妹妹此刻又身处危险之中，我就好像被魔鬼上身了一样，眼前无论是谁，只要碍到我，我也会毫不犹豫的把他干掉！
刘小芸在旁边担忧的看着我，我跟李薇对视一眼，她也没有再阻拦我，把脸转向了一边。我想，她也默认了我可以这么做，陈硕这么一条癞皮狗，欺软怕硬，不给他点颜色瞧瞧，他是不会服软的。
想到这里，我的呼吸重了起来，陈硕擦觉到了我的决心，一下子睁开眼，与此同时，我低吼一声，高举着剪刀，用力的往陈硕的手掌扎了下去！
“别啊！”
陈硕恐惧的喊了起来，我收手，剪刀的刀尖已经陷进了他的掌心，我想只要他喊得慢上半秒钟，剪刀就会瞬间把他的手掌洞个对穿！
“你别乱来！我说，我告诉你金至尊在哪里！”陈硕额头已经渗出了冷汗，恐惧的看着我，嘴里喃喃着，说疯子，你他妈真是个疯子！
我把剪刀扔在床上，然后坐下来，觉得浑身的力气也被抽空了大半，心里同样后怕得很，万一陈硕没有服软，我刺穿他的手掌，这孙子报起警来，我们这边人多，他肯定是属于弱势的一方，搞不好他随便套一个入室抢劫的罪名在我头上，刘小芸和李薇跟我是一伙的，连证人都做不了，那可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说吧，金至尊到底在哪儿！”我没有再拿剪刀吓唬他，而是一巴掌甩在他脸上，陈硕怨毒的瞪着我，说金至尊是一家五星级酒店，在市中心，然后跟我说了详细的地址。
李薇这时候插话，说你别搞什么花样，那个王磊还跟你说过些什么？一并招了吧！陈硕说还能有啥，他就是承诺事成之后给我一万块钱，还送我一部苹果6的手机，就这些了而已。
我心想，能有一万块钱，外带一部六千多的爱疯6，这对于一个高一的混子来说，确实是非常高的报酬了，足够他好烟好酒挥霍大半年。
把金至尊的地址问了出来后，我们也就没有再浪费时间，三个人出了宾馆，刘小芸叫住我，说她也要一起去。我说你别胡闹，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乖乖在学校等我回来。
刘小芸想了想，觉得也是，只好不情愿的说好吧。
然后她就站在那里，呆呆的看了我几秒钟。
嘴巴一扁，瞬间就哭了起来。
接着一下子扑进了我怀里，说我心里很慌，总感觉你要出事，我害怕……
我拍打着她的后背，安慰她说别担心，我在学校也没少挨打，到现在不也什么事都没有吗？
刘小芸这才破涕为笑，擦着眼泪说这位姐姐是谁？刚才看她好霸气，三两下就把陈硕收拾了，叶阳你新认识的朋友吗？
我转头看向李薇，心里莫名的有了些温暖，过去大大的给了她一个熊抱，说她呀，叫李薇，新来的，跟我是同桌，咱俩可是革命老战友，除了你，她是我唯一的朋友，也是我最好的哥们儿。
李薇往我胸口打了一拳，说行了，人都看着呢，揍性。
刘小芸大概看出了我和李薇之间，并没有情侣之间的甜蜜，而是单纯的友谊，甜甜的笑了起来，说李薇姐，你那么厉害，叶阳可就托你照顾了。
李薇揪了揪刘海，说得了吧，这家伙虽然性子有点软，但是把他逼急了，凶起来也怪吓人的，不用担心他。
给刘小芸拦了一辆车，目送她远去，我的脸色沉了下来，说老李，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没跟我说？
李薇点点头，说我刚才观察陈硕的时候，发现他眼神很躲闪，肯定还有东西瞒着我们。
我说管不了那么多了，金至尊离这里还挺远，我得马上坐车过去！
李薇皱眉想了想，说我总觉得会出事，不行，我得准备一下，你先过去，我随后跟上。然后不容我拒绝，给我拦了一辆出租车，给司机说了目的地，然后她就心急火燎的去打电话了。
这些日子，我和李薇一起上课下课，一起吃饭，除了洗澡睡觉，基本都待在一起，现在她突然不在身边，我的底气仿佛一下子被抽空了。但一想到妹妹现在的处境，我就又捏起了拳头，心想不管怎么误会我，她终究是我的妹妹，我唯一的妹妹，为了她，即便前面刀山火海，哪怕粉身碎骨，我也绝不会皱一下眉头。
车子开了，我不断让司机加快点速度，同时又看着手机上的时间，心里焦急的想，小北，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啊，哥哥马上过来了！
然而，车子开了不到十分钟，驶上一段比较偏僻的马路，我冷不丁透过后视镜，看到后面跟了四五辆黑色的小车，悄无声息的，幽灵一样远远吊着。起先我没在意，但一连好几个转向，那几辆车仍旧跟着，连司机都发现不对劲了，说后面那几辆车怎么回事，年轻人，该不会是冲你来的吧？
我支吾着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时候手机响了，我一看是李薇打来的，按了接听键，里面立即传来她焦急的声音：“老叶，陈硕果然没有对我们说实话，他是故意把你引去金至尊的，看到你身后那几辆车没有？那都是王磊埋伏的打手！”
我慌了起来，说那怎么办？
电话那头的李薇骂了声娘，说别担心，老娘我也有后手呢！你尽管继续往前，我帮你拦下他们！
说到这里，李薇就把电话挂了。紧接着，前面突然有两辆车从两边的路口冲了出来，把司机吓了一大跳，他一踩油门从中间穿了过去，我回头望去，那两辆车把我们放过去之后，立即横着把马路拦住，接着从上面走下来七八个人，手里都拿了铁棍砍刀，气势汹汹的朝那几辆跟踪的黑色小车奔了过去。
我震惊得很，心想这些都是李薇找来的帮手么？她一个女孩子家，到底什么来头？
司机吓得够呛，说年轻人你是不是黑社会啊？饶了我吧，我家里还有老婆孩子呢，车钱不要了，你赶紧下车吧！
我正急得很，干脆就吓唬他，说老子就是黑社会的，你乖乖的把我载到金至尊，要不然我车都给你砸了！
司机心里虽然害怕，但也只好继续往前开。
就这样又过了七八分钟，电话又响了，我立即点接听，里面就传来了李薇气急败坏的声音：“老叶，咱们又上当了！陈硕和王磊在演戏呢，我刚把那些跟踪的人都教训了一顿，他们交代说，王磊和你妹妹根本不在金至尊，而是在建业大桥！”
第12章 此仇不同戴天！
我一下子懵了，说建业大桥？建业大桥在哪里？电话那头的李薇好像去问了问别人，回来跟我说，你不是在出租车上面吗？直接问司机，让司机载你过去，好像离这没多远了！
我一下子醒悟过来，挂了电话，然后让司机转变方向，往建业大桥开。
可这司机一听建业大桥的名字，就说去不了，那桥是民国时候建的，早停用了，好像听说明年就要摧毁，然后重新建一条新的。我火了，说你把我送过去就行，没让你上桥，又不是不给你车钱！
接二连三的被王磊和陈硕欺骗，我感觉自己就像被他们当猴耍一样，早已经气炸了，司机见我这个黑社会发火，也不敢再发牢骚，乖乖的把车调整方向，往建业大桥开去。
约莫过了十五分钟，车子来到一条大河边，周围行人开始稀疏起来，司机立即把车停下，说前面就是建业大桥了，车子开不进去，你自己走吧。
我看他眼神躲躲闪闪的，应该是担心前面没人，我会抢劫他，心想你这四十岁多岁的大男人，正值壮年，还怕我这么个手里没刀的高中生？
但我担心着妹妹，也不想再吓唬他，心急火燎的下了车，但刚关上车门，那司机就朝我破口大骂，说年纪小小不学好，跟人混社会，一看就是蹲监狱的命！
我气得不行，想上去教训教训他，可这瘪犊子见势不妙，猛踩油门，一溜烟就跑了。
我憋了一肚子火，闷着往前面走，路过一拐弯，看到一路牌，上面写着“前方危桥，禁止通行”的字样，心里更着急起来，王磊把妹妹带来这种地方，准没好事。
这样想着，我干脆沿着河堤往上面跑了起来，一边跑一边给李薇打电话，想问问她到哪儿了，但是电话刚拨通，冷不丁的看到旁边有几个人冲了出来，接着眼前一黑，额头就挨了一棍子，我惨叫一声，手机掉在地上，被其中一人用力一踩，那台老式诺基亚就被踩了个稀巴烂。
我正想站起来，然后又被人一棍打在头上，用的力道非常大，我无力跪倒，耸拉着脑袋，被两个人谁架着往前走。
整个头痛得好像要裂开一样，耳朵嗡嗡地响，就连眼前也有了重影，一阵阵的发黑。我被拖着往前走，觉得耳边似乎吵杂了起来，吃力的睁开眼，看到周围有很多的人，他们把我扔在地上，我强撑着抬起头，看到前面有一个女孩子，正被好几个人围在中间，挣扎不开。我晃了晃头，视线清晰了些，就发现那个女孩子是妹妹，正朝我喊着什么，但我却一点也听不清楚。
我慢慢朝妹妹爬了过去，心里说，小北，别怕，哥哥来了。
但还没爬出两步，我就被人一脚踢翻，然后有人抓着我的头发，掰起了我的头，我看清楚了他的样子，是王磊，他狞笑着，往我脸上吐了口口水，嘴巴一蠕一动的，好像在说妹妹拿了他什么东西，他要妹妹好看。
王磊让旁边两个手下架起我，我才发现这条破旧的大桥上，停了四五辆车，有十几个人围着，都是一脸凶相，手里拿着武器，应该都是打手。
妹妹缩在桥边，那里四五个人正在围着她，她想冲过来我这里，但被人抓住，然后王磊走了上去，一巴掌甩在了妹妹脸上，她的头发一下子乱了，白皙的脸上很快就出现了一个红掌印，我瞬间火了，脑子也清晰了不少，冲王磊大吼：“你他妈打她干什么，小北不是你女朋友吗！”
听到我的吼声，王磊转身一脚踢在我肚子上，然后他抓着我的头发，冷笑说女朋友？这贱人跟老子交往都快一个月了，**的连亲个嘴都不肯，有这样的女朋友吗？不过现在东西拿回来了，你也自动送上门来，附近没有人，正好把你们一起沉到江里去！
“不过呢。”王磊突然淫笑起来，说在弄死她之前，我自然是要好好享受一下的。现在这里全是我的人，她还能跑得了不成？哈哈哈。
王磊嘿笑着，慢慢的走向了妹妹，伸手在她脸上摸了一下，妹妹厌恶的想躲开，然后往他脸上吐了口口水，说人渣，畜生！
这下子彻底惹火了王磊，他抓着妹妹的头发，用力的打了她两巴掌，然后把她压在旁边一辆车的的车前盖上，就开始撕她的衣服。
妹妹剧烈的反抗着，发出了尖锐的惨叫，遥遥的朝我伸出手来，绝望的叫喊着：“救我，哥！”
听到这一声哥，我鼻子一酸，眼泪立即就流了下来，眼前的这一幕，跟两年前何其相似？
妹妹可是女的啊，当时就那么被王凯几个男的在身上撒了尿，绝望的她甚至叫出了我的名字，窝囊的我不仅不去帮她，甚至庆幸遭罪的是妹妹而不是自己，还有比这更混蛋的事情吗？
而现在，这样的事情又发生了，难道我还要再一次的，让那种悲剧在眼前上演？
我咬着牙，觉得视线变得通红，整个人愤怒得几乎要爆炸，我大吼一声，用力的撞开架着我的两个人，然后疯了似的朝妹妹跑了过去，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只要我有一口气在，就谁也别想伤害妹妹！
然而我高估了自己的行动能力，之前脑袋挨的两棍子，在我激烈的跑动之后，又发作了，整个大脑痛得像被人硬生生打进去两颗钉子一样，我踉跄着跑近，被王磊一脚踹翻，他吐了口口水，骂了声窝囊废，然后转身又继续去撕妹妹的衣服。
我想去制止，却悲哀的发现自己站不起来了，两脚发酸，眼睁睁看着妹妹在我面前哭喊，她把脸转过去，似乎不想让我看到她狼狈的样子。那张泪眼婆娑的脸蛋，深深刺痛了我的眼睛。
我觉得自己的心在滴血。
我只能爬过去，抱住了王磊的腿，鼻涕眼泪一并流了出来，说你住手，要打就打我，杀了都行，随你处置，只求你别伤害我妹妹。
王磊往我胸口踢了一下，但我死死抱着不肯松开，他火了，说别你妈像条狗一样粘着我，赶紧滚，老子爽完之后，你也跑不了！一个整天摆着臭脸给我看，一个在饭堂居然敢打我？今天就是你们的死忌！
我仍旧抱着他的腿，不断求饶着，所有憋屈的话都说了，他仍旧无动于衷，只听到刺啦一声，妹妹雪白的衬衫被撕了一条口子，大半个肩膀都露了出来，我大吼一声，硬撑着站了起来，猛的朝王磊扑了过去，将他撞离了妹妹的身边。我想抱住他，然后让妹妹快走，但王磊力气非常大，瞬间挣脱了我的控制，还往我脸上打了一拳，我仰面倒地，他走上来，用脚踩在了我脸上，脚尖部分还在我嘴巴上用力的扭了几下，那满是砂子的鞋底，将我的嘴唇磨得一片血肉模糊。
“真是条癞皮狗，烦死人了。”王磊用力往我身上踢了两脚，然后转身又去撕妹妹的衣服。周围那些打手都饶有兴趣的看着，有几个还围了上来，嘴里猥琐的笑着，似乎对接下来的事情非常期待。
然后又是传来哗啦的一声，妹妹的一条袖子都被撕下来了，她越是惨叫着，王磊就越是兴奋，然后心急火燎的去腰间解皮带。
我艰难的爬起来，通红着眼睛，从嘴里蹦出几个字：“若今日不死，此不共戴天之仇，必百倍偿还！”
紧接着，我看到了这辈子都无法忘记的一幕：
不堪受辱的妹妹，用力的推开了王磊，哭泣着，依依不舍的朝我大喊一声：“哥！”
随即纵身一跃，跳下了大桥。
第13章 这辈子，都不放手！
那一刻，我眼眶欲裂，啊的大叫一声，四肢发热，不要命的往前冲，距离围栏还有两米多的时候，直接就扑了过去，胸口被狠狠撞在水泥墙上，但我不管不顾，拼命的往下探出右手，终于在最后一刻，抓住了妹妹那纤细的手腕。
巨大的惯力把我往下带了一段，半个身体都已经探了出去，我用左手死命的扣住围栏，强行止住了下落的趋势。
妹妹吓得花容失色，她惘然的张望着，又看了看脚下，登时发出了惊恐的叫声。
然后，她抬头往上看我，嘴巴一扁，眼泪大滴大滴的往下掉，却说不出话来。
“别再扔下我一个人了。”我说。
妹妹吸了吸鼻子，喊了一声：“哥。”
我笑了，但笑着笑着，就笑出了泪。
十几年的相处，虽然分开两年多，但我们的心始终都联系在一起。尽管其中有误会，尽管其中有隔膜，但在此时此刻，一句呼喊，一个眼神，不用再有多余的东西，一切就都意领神会了。
七岁妈妈去世，老爸娶了后妈，从那时候开始，我就对那个家庭没什么感情了，整天除了打，就是骂，后妈恨不得将我们将扫地出门才罢休。
妹妹受了那么多的苦，遭了那么多的罪，我以前只顾着自己，忽略了太多妹妹的感受，所以，只要还有机会，我就要付出一切来弥补她。
哪怕是命。
我用力抓着妹妹的手腕，一点一点的把她往上拉，我不敢松懈，不敢再说话，生怕稍有不慎，她就会在我面前掉下去。
妹妹脸上渐渐有了点笑容，然而还没等这笑容绽开，就突然凝固了。她惊恐的看着我后面，大声喊道：“哥，小心你后面！”
话音未落，一把匕首就猛地插进了我的肩膀，剧痛让我惨叫一声，突然就脱力了一些，刚把妹妹拉上来的距离，就又给滑了下去。
王磊站在我身边，阴阳怪气的说：“啧啧，真是好感人啊，看得我牙齿都酸了。”
我恨得咬牙切齿，右肩膀那把匕首就这么插在上面，让得整条手臂都几乎麻木了，鲜血一直往下渗，流过我和妹妹手腕交接的地方，将她雪白的衬衫染得猩红。
“叶北，没想到你竟然敢跳桥自杀，连我都吓了一跳啊。”王磊抓着匕首的刀柄，左右摇晃着，将我肩膀上的伤口不断扩大，鲜血流得更多了。
妹妹哭喊着，说王磊你个畜生，你别伤害我哥，别伤害他啊！
王磊的脸色一下子狰狞起来，说行，我不伤害他，那你给我跳下去吧，只要跳下去，我保证你哥可以活着离开。
妹妹的脸色一下子平静了。
“好，我跳。”她说。
然后艰难的把另一只手伸上来，开始用力的掰我的手指。
“别松开我的手！”
我朝妹妹大吼，觉得鼻子喷出的气息都是热的，尽管气得要发狂，但我却保持着理智，坚信着，只要坚持，只要坚持下去，我就一定能把妹妹拉上来！
妹妹被我吼声吓到了，她呆呆的看着我，眼里水汽弥漫，眼泪开始连成细线，沿着白皙的脸庞往下滴落。
“只要哥哥还有一口气在，就不会让你死在我前面。”
我大吼着，开始拼命的直起腰，一点一点的把妹妹往上拉，但是王磊却并没有给我机会，径直把匕首抽了出来，伤口处飙出一条血箭，全部喷洒在了我脸上。然后他用匕首狠狠的在我手臂上划了一刀，衣服破了，更多的鲜血流了出来。
整条手臂彻底麻木，唯有手指的关节处泛出黑色，仍旧紧紧抓住妹妹的手腕。
“你他妈倒是放手啊！”王磊狠狠的又往我手臂划了一刀，我仍旧咬牙坚持着，他火了，开始蹲下来去掰我的脚，打算把我们两个一起撬下去。
但由于这条大桥过于破旧，我右脚的脚尖正好顶住地面的一个小坑里，然后膝盖又撑着围栏，这就形成了一个三角形的支架，身体很牢固，王磊掰了好几次都没成功，最后气急败坏的在后面踹我的后背。
这孙子用尽了力气，每踹一脚，我就觉得后背心像被人用锤子打了一下，很明显的能听到“咚”的一声。
一连踹了七八脚，我已经喘不过气来，喉咙发甜，然后不断有暗红色的血从牙缝里渗出，很浓稠，缓缓的滴在下面妹妹的脸上。
我觉得自己快要撑不住了。
眼前一阵一阵的发黑，有时候还听不到妹妹的哭声，只能凭着意志在坚持着。
妹妹的哭声已经沙哑，她见我受到这种折磨，似乎知道自己已经无法获救，眼里露出了绝望。接着，她眼里出现了一丝决然，开始用手指去掐我的手臂，她的指甲很尖锐，把我的手掐得全是指甲印，她脸上满是心疼，却强迫自己继续掐下去，想让我吃疼松手。
我看着她在做这种犯傻的举动，看着她那张被血染红的脸，笑着说，小北，你又成大花猫了，就跟小时候一样。
妹妹发出了痛苦的哭声，大吼着：“你放手啊！”
我说：“不放。”
“放手！再不松开我们两个都要掉下去了！”
我沉默了。
然后眼神变得坚毅起来，一字一顿说：“这辈子，都不会放手。”
妹妹听到这句话，立即呆住了，然后她终于放弃了无谓的举动，左手无力的垂了下去。
河面上，半空中，空气里，传来她伤心欲绝的哭声。
身后的王磊开始狂骂了起来，大概是因为在这里耽误了太多的时间，万一有人在下面河堤散步，被看见就糟了。于是咬牙切齿的来掐我的脖子，说你们两个赶紧去死，下面的江水那么急，很快就会把你们冲出海口的，就算尸体被人发现，也查不到我头上来！
我本来呼吸就困难，被掐住脖子，大脑缺氧，脸上开始变得滚烫。
我知道在这种情况下，人很快就会窒息而死坏的结果终于来了。
想起这些年在家里遭受的虐待，想起从小开始就不断被人欺负着，想起两年前妹妹绝望的离开……诸如种种，心里突然升起了一股强烈的不甘。
为什么陈硕这样的混子，能随随便便就欺负我？就因为他打架狠，收了一帮不良少年做小弟？
我不甘！
都是从娘胎出来的人，为什么王磊可以随意处置我的生死？就因为他家里有钱，他家里有势？
我不甘！
为什么和妹妹分别两年，好不容易重聚，却又要这么快离别？
我不甘啊！
我张大着嘴，发出了似野兽般的吼叫，叫得，连喉咙都刺痛了，不理会掐着脖子的王磊，右脚踩住地上的坑，左脚踏在围墙上，使尽了力气，终于在瞬间把妹妹拉了上来！
妹妹上来的同时，我拦腰把她抱住，浑身再没有半点力气，直直的倒在了地上。
我抱着妹妹，卷缩在围栏下，王磊没想到我最后竟然还能有这么可怕的力量，彻底的呆住了。但很快他又冲上来，死命踢我后背，还从旁边拿了一块石头，来砸我的头。
我尽力的把妹妹推在角落下，用身体挡在她面前，不让王磊伤害到她。
无论王磊怎么打，我都不去理会，因为脑袋痛得都麻木了。眼里只有怀里的妹妹，只要她无恙，无论多少罪，我都心甘情愿去承受。
突兀的，我的心就放下来了。
妹妹用双手捧着我的脸，我用自己的额头，紧贴着她的额头，轻轻摩擦着，哭得涕泪横流。
然后我就听到，一阵密集的汽车轰鸣声，由远而近，往这里急速而来。
第14章 昏迷
黑暗里，隐约能听到周围传来各种吵杂的声音，有尖锐的东西插进手里，一些温凉的液体在血管里流淌。
整个头无时无刻都在痛，我的意识有时候清醒，有时候又迷糊，总觉得有人在喊我的名字，我想睁开眼睛，但眼皮太沉重，怎么也无法做到。
终于，我听到了妹妹的声音。
她离得我很近，仿佛在耳边。
“九岁的时候，你刚上小学三年级。那天我在小河畔等你回来，看到你手里拿了个方便面袋子，神神秘秘的不让我看，回家之后藏在了床底下。我趁你不注意的时候，偷偷的翻了出来，发现袋子里全是一毛的硬币，数了数，有25个，总共是两块五。然后又看到你经常去外面的商店里看，才知道你是要攒钱给我买一双凉鞋。”
“尽管最后钱袋被后妈发现，没收了，我们还因此被打了一顿，当时你难过了好一阵子，不过我却很高兴，因为你不像老爸和后妈那样，你心里有我。”
“你在家里假装很嫌弃我，不要我偷偷塞给你的馒头，平时自己把饭吃到一半，也像是施舍一样扔给我，我知道，你是担心我吃不饱，又怕被后妈打，才故意说些重话。”
“冬天了，你跟后妈说嫌弃我脏，所以自己洗衣服，其实是在替我分担家务。冬至的那天晚上，好冷，半夜里你偷偷出来把我抱回房间里，用棉被裹住，等到天刚亮就又把我抱回来，免得被后妈发现……其实我没睡着呢，我都知道。”
“哥，要是没有你偷偷的照顾，在那几年我早就饿死冻死了”
“小时候，你爱我，疼我，我都记在心里。尽管你初二那时候让我很失望，但我不怪你。你快点醒来，我现在有了另外一个身份，可以让你过好点的日子了……”
然后，就是一滴一滴凉凉的水珠滑落在我脸上，流在了嘴角，很酸涩，是妹妹的眼泪。
听着妹妹温婉的声音，我只觉得很心酸，突然很想看到她的样子，于是，努力的睁开了眼。
第一眼，我就看到了李薇。
她眼睛红红的，脸上满是惊喜，不断叫着医生医生，然后一个大夫和几个护士过来，给我做了个全身检查，似乎惊讶得不行，说奇迹，真是奇迹！他坏死的那四分之一脑干，竟然恢复运作了！
我惘然的打量着四周围，头还很痛，但却在可以忍受的范围之内，李薇一下子抱住我，说你个混蛋终于醒了，可把我吓坏了！然后她又伸出一根手指头，问这是几？
我拍开她的手，让她别玩这种无聊的东西，张着嘴，声音嘶哑的说：“水。”
李薇用力点头，说等等等一下！然后到旁边去倒水，两个医生连忙拦住她，说病人刚醒，我们要给他做个更全面的检查，不能随便进食！
“放屁！”李薇一下子火了，说我兄弟谁昏迷那会儿，你们医院的什么专家都毫无办法，还说他会成为植物人的呢，现在不也醒过来了吗！
那两个医生显得很无奈，说你又不是他的家属，没有权利做出影响患者健康的事情。李薇一阵不耐烦，说他就我一个朋友，我当然算是半个家属了，那手术单上还是我签的字呢，虽然写的是他妹妹的名字。
我这才猛地醒悟过来，抓着李薇的手，说我妹妹呢？我昏迷的时候发生什么事，她有没有受伤？
李薇做出一副严肃的样子，我的心一下子揪了起来，迫切的看着她，然后她一下子笑了，说她呀，就少了几根头发而已，这伤势够不够重？你个蠢蛋，还是多关心关心自己吧！
我这才放松下来，说我妹妹现在在哪儿？李薇说刚出去了，她坚信你会醒，所以每天都会来看一下的。
医生见我们似乎有很多话要聊，然后又给我检查了一下，确实没什么大碍了，就说先出去，晚上再给我大脑做一次透视扫描。
医生一走，我就问她，说我昏迷是不是很久了？李薇点点头，伸出两根手指头，说包括今天，已经是23天了。
即使是早有心理准备，我还是被吓了一跳，说住了这么久，病房还是豪华单人间的，肯定欠了很多医药费吧？
李薇奇怪的看了我一眼，说医药费都有人帮你付了，而且付的人很多，今天是个叫高老板的，明天是个陈老板，后天又轮到了张老板……看不出你小子深藏不漏，还是个隐形富二代啊？
我说鬼扯呢，我在学校过的什么日子你又不是不知道。李薇说倒也是，不过我想应该是你妹妹的原因。你不是说她之前跟你生活了十几年，两年前才离家出走的吗？为什么短短两年的时间，变化就这么大了呢？
我点头。这也正是我疑惑的，为什么短短两年时间，妹妹的变化就这么大了呢？找个时间得问问她才行。
然后李薇暧昧的捅了捅我，说叶北真是你的妹妹吗？我看你俩的关系不像兄妹那么简单啊，她每天过来的时候，都往你脸上亲呢。
我说你吃醋了还是怎么地？一把将李薇拉了过来，抱在怀里，用力的往她脸上亲了一下，李薇笑脸灿烂，也在我脸上亲了一下，摸摸我的头发，如释重负说：“总算醒了啊。”
“老叶，这段时间陪你最多的，可是刘小芸呢，哭的眼睛都肿了，又是给你熬鸡汤又是换点滴瓶，忙前忙后的，你以后可得好好对人家。”
我点点头，说知道了。然后问她，说那天在桥上，我昏迷之前，好像听到了很多汽车的声音，是不是你叫人来了？
李薇摇头，说救你的人不是我，我本来叫我哥带着人也往建业大桥去了，但去到才发现，有一批人已经先一步到了，就是救下你们的那些，全是西装革履，带着太阳镜，好像有几个怀里还端着枪，可把我们吓坏了。
我才知道，李薇有个哥，叫李江，算是附近道上的老大，手上有二十多号人，那天帮我拦下那几辆跟踪车的，就是他哥的手下。
我没有再说话，被子里的拳头紧抓了起来，心想这事儿没完呢，王磊啊王磊，我说过的，只要我不死，那天的仇，我一定会百倍偿还！
我看李薇的脸色有些不自然，问她怎么了，李薇犹豫了下，说在你昏迷的这段时间里，医院给你家里发了两次病危通知书，可你家里都没有来人，今天还准备发第三次了的……
我自嘲的笑笑，说病危通知书算什么，当年小北离家出走，他们不仅不去找，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呢，反正他们夫妻二人过得很好，有没有我这儿子拖后腿，他们高兴还来不及呢。
李薇不清楚我的家庭，所以不知道怎么说下去了，这时候，半掩着的门开了，妹妹呆呆的站在外面，看到我，手里提着的水果袋呼啦一下掉在地上，大红苹果滚得满地都是。然后她猛地朝我扑了过来。
李薇仰着头装作没看见的样子，蹑手蹑脚的出去，还把门带上。
我抚摸着妹妹的后背，心里变得很平静，她用脸轻轻摩擦着我的脸，慢慢的，我就听到了细细的哭声。
我心里叹了口气，知道她是担心坏了。
我帮她擦干净眼泪，然后在她额头深深的吻了一下，说别哭了，我这不是醒了吗？
妹妹摇摇头，说哥，等你好了，我想回去看看。
我有些疑惑，说回哪？然后她不说话了，我立即知道，她是要回家。
我心里有些复杂，心想妹妹应该是听到了李薇的话，医院连续两次下达了病危通知书，老爸跟后妈都没来看我，她是要回去跟他们摊牌。
我不敢想象，当他们看到以前被他们百般虐待的妹妹，变成如今的白富美，到底会有什么感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