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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之心全文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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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节 生煎

    第十六节生煎

    在叶氏工坊里边走边看,闵越啧啧称奇道:“才两年没来,居然完全变了个样子。”

    叶氏工坊占地极为宽广,周围的人工林隔绝了工坊的噪音外传,也隔绝了外面的人窥视叶氏工坊的视线。乍一看,个工坊更像是一个仓库区。两排高大宽敞的房屋占据了绝大部分,只留下了中间比较空旷的一片铺着青石板的平地。稍稍走进,可以看到每两个厂房之间有一条走道,里面有一口水井和几张长凳,来是让徒和工们在工作之余休憩使用。而这样密度的水井,也在这个木质建筑为主的时代里最大限度地保证了消防安全。这些厂房已经很注重消防事宜了。所有的厂房墙面都是耐火砖砌成,将木质的梁柱包裹在墙体里。而屋顶,由于这个时空的技术水平所限,也只好用木料搭出框架来。但这里采用的屋顶框架有传统的宫室建筑使用的斗拱坚实稳健的特点,却相对轻质,避免了浪费木构的承重能力的问题。在高于人身高的地方,墙上是一个个长方形的窗口,保证了采光和通风。以公主的眼光,不难看出假如在这些窗户口上安上玻璃窗,将屋顶换成钢架结构,那活脱脱就是现代厂房的样子。

    在靠近水流的一侧,另有一个巨大的厂房,门口挂着“水力工坊”的标牌。边上有一排硕大的水车放在水流里。永明渠虽然是人工开凿,但水流量相当可观。推动一些简单的水力机械不成问题。

    在别的厂房门口,也都挂着不同的牌子来表明厂房用途。看起来,叶氏工坊已经部分实现了流水线生产。

    “那边的房子是做什么用的?”彭德田指着一幢小得多的厂房,问道。那间厂房引人注目的,是两根高高耸立的烟囱。

    “那是锻冶房。个工坊用的工具都是那边打的,平时也由锻冶房管修管维护。黄铜棋子的行军棋也是在锻冶房里先脱出模具,才让辅修金工的徒再手工修补打磨的。”叶韬解释道。

    “军械修配的时候那些零件呢?”闵越问。

    “大人,军械修配是专门的厂房里一体进行的。都是叶氏工坊最可靠的人手,毕竟东平的军械历来是各国奸细都弄到手的,不好让太多人接手。因为工坊只管修配,并不负责制造,零件修的数量不大,在军械厂房里设一个小熔炉,基本上就够了。”叶韬补充道,“军械的修配也不是一直有,军械厂房平时是锁着的,里面的人手平时都在各自的厂房里上工,有活计了再聚起来。”

    闵越点了点头,赞叹道:“你一个叶氏工坊居然要那么大地方,那么多人手,生意比我料得还好啊。”

    叶韬苦笑道:“哪里好了?真的打家具或者弄行军棋那些小东西,怎么用的上那么多人?还不是最近在赶齐老爷子的宅子,全套的东西都是我叶氏在做,这量就大了。逼得我不得不召回了些原先没能通过工考核的徒来打下手,这才勉强赶得上进度。”

    公主并不吭声,跟着人群一起走走看看,但她看到的东西感触可就多了。叶氏工坊还没有完全实行流水线作业,并不是因为做不到,而是因为叶氏工坊本来就是个培养徒和生产各类器具结合的地方。那些徒穿着的衣服和工穿着的不同,基本上是一个工带着两三个徒成为一个小组,一起琢磨着工作,边工作边习。厂房也按照这样的需要在内部划成一块一块相对独立的区域,每个小组都可以根据各自习惯摆放工具,互不干扰。这样子,不像是现在的工厂那样机械和刻板,也不像传统的作坊那么随意。看起来,倒是蛮适合这个时代的特点的。

    看到那么一大群人进来,工人们开始的时候窃窃私语了一阵。一个中年人迎了上来,向闵越和彭德田深深一礼,说道:“闵大人,彭大人,不知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这位,正是叶韬的大师兄,叶劳耿的首徒关海天。虽说手艺人的师承关系不像江湖中的武林门派那么死板,但却也自有一套法则。一般来说,满师之后就自谋生路,很多手艺人的徒弟如果不是自家的子弟,那多数就自己去开铺子营生。但叶家的几个师兄弟却全都受雇于叶氏工坊,现在关海天主要负责的就是园林营造的督管,在这齐家老爷子的院子最后收官的时候,他几乎每天都是工坊和工地两头跑得不亦乐乎。

    “小叶,怎么今天有客人来也不打个招呼?这里忙成这个样子……你看这乱的。”关海天看了看满地刨花木屑,觉得很是失礼。

    叶韬撇了撇嘴,说:“都是熟人了,不管那么许多,爱看什么看什么吧。大师兄,要是有空的话,你带两位大人去军械工坊看看可好?”

    关海天点了点头,说:“行。我等小吕和小韩两个家伙手里的活呢,现在没事。两位大人,这边请。”

    公主却没有要跟进去看军械的念头,她拉住了叶韬,说:“叶公子,领着看看水力工坊如何?”

    利用水力引动动力机械,这才是显示现在叶氏工坊的技术水平的地方。叶韬意地应允道:“那好,这边请。”

    水力工坊却是分成了木工和陶工两部分。水力带动陶轮制作的陶胚固然是让人眼睛一亮,但更有趣的却是一条半自动的生产线。

    “这东西的下料控制准吗?”看着在一条的水力生产线上,一头将水和泥倒进料斗,经过几道连续工序,另一头已经成了胚的花盆就出来了,经过一道烧制的工序就可以成品,大家都极为好奇。而公主则很老道地问起了技术问题。

    “其实这个是准不了的,泥和水的比例还是要靠人来调,但这机器做的花盆,本来就是普通人家养一些不值钱的小花小草用,虽然下料不准多少有些质量问题,几乎每批出来的东西都不一样,不过却都够用。大家图个价格低廉,也不太在乎,反正这东西太便宜了。”叶韬照实说道。这种不是用陶轮而是用模具压制的陶器,本来就只不过是他在实验半自动化生产而已,能够有现在这样的结果已经很不错了。没有大量钢铁,纯粹用木头来造机器,可是将他折腾坏了。

    但不远处摆开的一排水力车床,则完全是另一付样子。锯,铣,打磨等等工序都井然有序,效率相当不错。虽然似乎暂时只能加工木料,但看着这些机床成熟稳固的设计分割,恐怕更新换代也就是原料的问题了。

    “现在这些家伙能做些什么?”公主问道。

    “没什么,现在只能切切木头,也就是把所有弩箭箭杆的公差缩小到了5分之一毫。我是很做金属机床,但国家盐铁专营,既不可能弄到足够的钢,也不可能让我有足够的矿石自己做试验。”叶韬自嘲道,“叶氏接下了修配军械的工作,也就代表有能力制造军械,现在是要走私些钢铁都不敢。万一弄出什么私造军械的罪名,那实在是担待不起。”

    公主要仔细了才明白五分之一毫是多少公差。但一边的刘勇却耸然动容。五分之一毫的箭杆公差,比起京城附近的几个军械作坊的精度高了一倍不止。而看这些水力车床加工木料毫不费劲的样子,恐怕产能还大有潜力。毕竟叶氏工坊恐怕最多也就是满足宜城城防的训练和战备用的箭杆,加上为水师加工一些而已。

    “做试验?你可是有炼钢的方法?”公主笑着问,“不然你拿矿石,可是一点用都没有。用熟铁造不了这些东西吧?”

    公主只是顺着叶韬的话往下说而已,但刘勇则惊异于公主一眼就看穿了这些机床的原。

    叶韬淡淡一笑,说:“要弄出基本合格的材料,倒还真不算很难。”

    只见公主点了点头,说:“你敢立军令状吗?给你六个月,要是你能炼出和工部的作坊一样质量的钢,或者略差一点但是产量更高也行。只要你敢,我把黎阳的一个铁矿的矿石都给你送来这里。”

    “敢?为什么不敢?”叶韬自然明白公主这是在给自己创造机了。“可是,我要是炼出来了之后呢?”

    “简单啊,闵越一定介绍过我了,你也知道我是蛮有钱的吧?我以黎阳和其他地方22个铁矿,7个煤矿入股,和你合伙办个大作坊如何?”公主笑着说,“不算亏吧?”

    这个议让叶韬很是有些动心。“我愿意试试。”叶韬含蓄地表示。

    “刘叔,回去之后就按着这个办吧。”公主朝着刘勇说道。刘勇微微欠身表示知道了。

    本来公主早上起床就不算很早,而在薰风阁还花了不少时间听了叶韬的一段故事,在工坊略略走了一圈之后,居然已经是中午了。随着工坊内响起了午时用餐的钟声,工人们纷纷放下手里的活,搓着手去吃饭了。

    当刘勇醒公主用餐的时候,叶韬连忙说:“馨儿小姐,要不就到这里吧?工坊那么杂乱,也没什么好看的了。要不我们一起到临江楼去吃午饭如何?”

    公主瞪了叶韬一眼,说:“还没看到什么好玩的东西呢。你就打发我走人了?不行。你这里的食堂中午吃什么?给我弄点清淡的就行。”

    叶韬苦着脸,说:“我也不知道,那跟我来吧。去看了就知道了。”

    还没走到食堂门口,一阵奇异而又熟悉的香气就传了过来。公主加快了脚步,跟着人流一起走进了食堂。

    食堂的建筑和那些厂房是一样的,只是在末端的地方是一个无比巨大的厨房,而大部分的空间都摆满了桌椅。无论徒工,还有穿着便服而不是工装的叶韬的师兄弟,都端着盆子老老实实地排着队一步一挪地朝前。一些人拿了盘子就走出食堂,回到工坊里去吃或者就在工坊之间的走道里坐着吃,但大部分人还是在食堂里一边聊天一边吃午饭。工坊和军营都是那种极度阳盛阴衰的地方,几百号大老爷们很不讲究地坐在一起吃饭,那西里呼噜的声音是可以摧垮人的神经的。

    看着一个工人端着的盘子里的内容,公主有些喜笑颜开,好像那是多好吃的东西似的。而冲到了领餐窗口那边,公主更是看到了好多年没见过的场面:一个魁梧的大汉一手按着一个木质的锅盖,一手用铁钳夹着巨大的平底煎锅的边缘不断转动,然后他掀开了锅盖,又浇上些水,合上,稍后又掀开,均匀地洒上一把芝麻,一把葱花,又合上锅盖缓缓转动,当他最后掀开锅盖,高喝一声:“好了哦!”的时候,满屋子都是香味。

    这可是公主14年没碰过的好东西——生煎包子啊。

    公主伸长了脖子翘首以盼的神情实在是可爱,一位须发微斑的老厨子看得有趣,随手从身后的柜子里取出一个盘子,装满了生煎递到公主面前,和气地说道:“姑娘,饿了吧,先吃吧,别和一帮大老爷们一起候着了。”

    更让人惊讶的是,公主居然双手接过了盆子,笑着说:“谢谢大爷了。”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一眼边上排着队正在等候的那帮工人们,虽然知道这位小姐身份尊贵,但一帮人在食堂里就没什么顾忌了,纷纷附和地起哄。而公主盈盈一笑,就捧着盆子找了张空着的台子坐了下来,从桌上的筷子桶里抽出筷子,夹起一只生煎放到嘴边轻轻一咬,待得将浓香滚热的汤汁尽数吸如口中,她才开始继续小口小口地咬着吃了起来。那动作雅致而娴熟,一看就是老牌吃客的风范。

    刘勇并不惊讶于公主偶尔有的孩子气的表情和举止,却不通为什么公主好像很久之前就知道这种油煎包子的吃法。而思思和巧儿则是完全愣住了,等公主将一个生煎包吃完,她们才恍然大悟似的从公主手里抢下那不知道是不是洗的足够干净的筷子,从随身的包裹里拿出筷子,小碗和精致的食碟,公主乐呵呵地也由着她们摆弄。

    她看着叶韬,很是大方地说:“看起来你弄东西吃的点子不错嘛,真是很好吃。……嗯,就先和你合伙办个店专门弄这个如何?名字我都好了,就叫丰裕生煎吧。”

    叶韬翻了翻白眼:“自当从命……”。他心里不免腹诽一番:我盗版了宜家没错,你怎么把丰裕生煎也扯来了?

第十七节 悠长假期

    第十七节悠长假期

    大家都见识到了公主有多雷厉风行。她说要弄个“丰裕生煎”结果当天下午就拿到了最近准备出兑的一些铺子的报价和位置。当天晚上就买下了位于鸿运巷和玄武大街街角的一个铺子。这铺子面积太小,原先开酒楼的老板营生不下去了,但对于生煎这种堂吃外卖两相宜的东西,却是再合适不过。第二天一早,叶韬就被刘总管催着不得不带着几个刚从齐家老爷子的宅子工地上下来的工进店装潢,帮着修桌椅等等。那“丰裕生煎”的招牌则是白底黑字,两旁是橘红色的装饰图案……就和另一个时空里的正宗的丰裕生煎没太大区别。这年头,橘红色这样的颜色还没有合适的油漆品种,哪怕是现在漆工天下无双的叶氏工坊一下子也拿不出橘红色的防水漆来,招牌暂时是用白色厚麻布染成的。第二天傍晚,平底煎锅和负责煎生煎的人手就到了店里。到了晚上,各种餐具和外卖用的纸袋包装到了。第三天早上,在诸如粉丝汤、血汤、排骨年糕之类的辅助种类的食物全都没有到位,这个小小的铺子只能应生煎包和白开水的情况下,东平国第一家丰裕生煎开业了。

    看着公主这番作为,无论是闵越还是彭德田都有些哭笑不得,而叶韬更是觉得,这个公主玩闹的心,恐怕比她挣钱的本事更厉害。她并不是缺这些钱,相反,在她能停留在宜城的这些日子里,靠着生煎包子,哪怕丰裕生煎的生意的确好得出乎意料好得不需要准备其他任何种类的堂吃食物,也绝对没有可能挣回来。公主既不是为了自己能更方便地吃到生煎,也不是为了更多人能够享用到这种很有特点的食物,而只是一时冲动而已,要说有什么意义的话,那恐怕只有:这是叶韬和她的第一家合资企业。

    而闵越和彭德田,乃至于刘勇,侍女思思、巧儿都惊叹于公主对于叶韬的青睐。几乎每天公主都把叶韬找来聊上一。在礼数周到地拜访了彭德田家顺便参观了叶韬建造的瞻园,又走访了闵越从叶韬手里赖下的山庄之后,公主索性叫来叶韬,让他来决定她之后的游玩的行止。

    这算是公主对于某个同龄少年的恩遇吗?谁也搞不清楚。如果这么做的不是一位公主而只是另一个高门大户人家的女儿,说不定闵越和彭德田就要着为这两人当一次月老,或者,叶家的地位更高一些也行。但现在,不管闵越和彭德田觉得如何不妥,他们都闷声不吭,一边将他们所知闻的事情详细写进折子4里快递到京城,一边陪笑着偶尔插到这两人的聚之间。

    没几天,宜城海景就看得差不多了。作为一个没有太多历史积淀,几百年来都很少出什么人墨客也没什么历史古迹的城市,大家都没有到,公主居然仍然流连不肯走。看完了海景她索性每天去弈战楼找人玩行军棋,而那帮侍卫这才知道,原来公主居然也是个行军棋的高手。其实,对于任何一个现代人来说,这种桌面游戏都是很容易上手的,现代社的娱乐远比这个时空多得多。更为复杂和诡异的幻灵棋,那几百页厚的规则说明,个宜城都没多少人弄懂,但公主却能和这项游戏规则的创制者叶韬大战三百回合,看得在边上观战的家伙大呼精彩。几天之后,她居然就能够在棋类的设置上为叶韬出谋划策起来。对于公主来说,这不难,无非是万智牌的变种而已。将一些以前只出现在补充包里的牌放在正式套牌里做成棋子,放到这个还没有玩纸牌习惯的时代来而已。这样的游戏除了补充包的发行比较困难,玩家和玩家之间的棋子交换可能没有一个可靠的平台之外,游戏本身并没有多复杂。

    原本以为公主在宜城待上几天就离去,不知不觉之间,闵越和彭德田和京城之间已经靠着4里加急通信两次,国主的回话里分明是让公主赶快回京却又欲言又止地不让公主不开心的样子。如此的态度,让闵越和彭德田更加捉摸不透,到底这是怎么回事。对于公主的宠爱已经到了如此地步吗?

    旁人的担心却无法影响到公主,哪怕她知道闵越和彭德田背后在和京城联络着。刘勇虽然也觉得似乎有些不妥,但他现在的工作是保护好公主,只要没有威胁到公主生命安全,其他一切都不必在乎。而在他的判断里,让公主不高兴,对于她这样一个身体来说,显然是威胁到生命安全的。

    齐家老爷子的新宅落成,齐镇涛前脚刚搬出去,公主催着后脚就搬进了叶韬营造的那值得齐镇涛开价1万两黄金的宅子。如果舒适是可以估价的话,那这个看起来朴实无华的庭院是绝对值得那么多的。那是一套结合了现代别墅设计元素的宅子。景观、采光、房屋的隔热保暖和隔音,每个房间里每一套家具的设计,没有一处让人觉得看起来和平时用过的东西,住过的房子有什么区别,却无处不让人觉得有区别。尤其是连架在一块巨石顶端的那间静室,虽然屋檐比较低,但以镜面漆工艺处的地板晶莹温润,站在上面可以俯视自己的倒影,无形之间增加了空间感,而光着脚在这样的地板上行走,或者和着衣服躺在床边喝一杯热茶,都好像是多么幸福的事情。

    只喜欢一个人占据这个房间的公主,却似乎并不拒绝叶韬进入。为来访的叶韬沏好一壶热茶,在茶炉里填上两支炭火,巧儿和思思就退下了。在公主第一天来到宜城,在薰风阁顶层获得那少得可以忽略不计的那一次独处之后,两人又有了这样的机。

    “嘻嘻,可以直截了当说话了呀,这几天辛苦死了。”公主笑着说,此刻的她一点也没有多年养成的公主的仪态,开心得像个普通的小女孩,而在独处的时候,她希望叶韬叫她的名字——谈玮馨,或者就叫她馨儿。

    “丰裕生煎被你弄出来了哦。下一个该轮到什么了?”到这件事情,叶韬就觉得有趣。

    “还没好,不过比不得你呀,什么时候把你的苏菲玛索带来让我看看?”谈玮馨的口气酸酸的。

    “有带自己房里的侍女给人看的吗?”叶韬摇了摇头说,“而且……只是我觉得长得像,不,是我当初觉得长成很像罢了。哪怕面目一模一样,又如何呢?”

    “哦?”谈玮馨笑着问:“怎么那么感慨啊?”

    “开始的时候,我是存着一份念头:苏菲,或许是我用来醒自己过去那个时空的存在的最好的标识,是我在这个时代能够收集到的最好的纪念品。但是,苏菲虽然是苏菲玛索的苏菲,虽然面目真的很像,可是一个乐滋滋地甘于在家里为我操持家事,才那么点大就像是个温柔的小妻子一样,这还是我印象里的那个苏菲吗?那虽然是一个我决不可能拥有的人物,但她敢爱敢恨,却又将自己的感情用高傲的姿态表达出来,那绝不是这个时代能够造就的人物啊。现在,越是看到我所拥有的苏菲,就越像是不断被醒,那个时空,是一去不复返了。”叶韬将杯子里的茶水一饮而尽,恨不得此刻杯子里装着的不是茶水,而是酒。

    “好感慨啊。”谈玮馨说,“你好歹还有纪念品。可是我呢?呵呵,从小就老是生病,我可是真的很怀念原来那个时空那些神奇的医院。当然了,要是像我现在那么有钱,再生活在那个时代,生病多点也不是什么大麻烦了。”

    乐观主义和现实主义交织着的谈玮馨是个奇特的女子,即使她是公主也无法遮掩这一点。而公主的身份反而让她的乐观和现实有了极好的表现机。

    “这些话,说出来就舒服多了。多亏了有你。”叶韬感激地说。

    在只有两个人的时候,他们是可以抛弃一切身份上的距离的,两个人就那么肩并着肩,坐在窗前。面前各有一杯茶。在这海边,夏日并不太可怕,风吹在身上是温暖和柔软的,一点也没有炎热的感觉,反而像是在享受明媚的春光。仅仅靠着这扇打开的门来采光,房间更是显得有一些幽深,黑色的亮堂堂的地面像是镜子一般反射着每个人的心事。

    “嗨,你有什么梦吗?在这个时代里,你可以做到很多原来不敢象的事情吧?可以跟我说吗?”谈玮馨问道

    “梦吗?”嘬了一口茶,静静了一下,叶韬忽然跳了起来,像是癫狂了一般冲着外面窗外大声说:“梦?是的,梦……我……我要这天,再遮不住我眼;我要这地,再埋不了我心;要这众生,都明白我意;要那诸佛,都烟消云散!”

    感觉到一个柔嫩的小脚丫踹在了自己的屁股上,叶韬下一刻脸就帖在了地板上,他呼着痛抱怨道:“干什么干什么?开开玩笑而已啊。”

    谈玮馨睁大了眼睛,指着叶韬说:“《悟空传》啊,我还指望过几年拿出来显摆一把的,被你先盗版了我怎么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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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我不厚道,但是每天都那么厚道残的,所以大家也厚道一点吧

第十八节 梦想

    第十八节梦

    强忍住要喷出一口茶水的冲动,因为叶韬知道这要是喷了出来,这极难打的镜面漆地板就得自己拖了,叶韬端端正正坐好,认真而又有些无奈地说:“梦啊。其实,也很简单,让自己过的好一点,让自己周围的人过得好一点,然后,在可能的情况下,让现在这个时代更像原来那个时代一些。大概,也就这样了吧?”

    谈玮馨点了点头,说:“差不多吧。至于像不像原来那个时代,我倒是无所谓,大概我在那个时代过得不如你吧,没那么多留恋。”谈玮馨苦笑了一下说:“可生在东平第一家庭,当自己的幸福不得不和个国家挂钩,和万民福祉相联系,这实在不是好过的日子。有时候,我也巴不得自己是个男子,是个身体健壮的男子,那样就有由把这些事情抗在肩上,不去推脱也不去考虑退路,一条路走到黑。或者又希望自己只生活在普通百姓之家,平平安安长大。但是,偏偏是这副样子。如果是平民家,估计早就死了,哪怕是换个穷一点的国家当公主,恐怕都未必舍得在我身上砸那么多珍贵的药材。而我,却还是只能旁观着事情一件一件发生。其实,归根到底,我的梦更简单了。我活得久一点,哪怕是拖着这副身子,我也多看看这个世界,看看这里能发生什么,看看自己能看到些什么了不起的事情。”

    叶韬笑了笑,说:“说出来舒服多了吧,虽然我知道你其实不太说的。”

    “‘我不能对你说出我的痛苦,因为那是我最后的坚强!’”谈玮馨引用了经过了那么多年却还留存在心里没有被这个时代的杂讯冲刷走的一句歌词。

    “对于这句歌词,我如果说你说得比唱的好听,到底算不算夸奖呢?”叶韬调侃了起来。他知道这句歌词,知道那首歌都仿佛念白一样,和曲子仿佛没有关系似的。

    “真够贫的。”谈玮馨眉头一皱,恶狠狠地盘问道,“不是北京人吧?”

    “不是……我们要不要互相通报一下原来的身份?”叶韬建议道。

    “不,”谈玮馨摇了摇头,说:“专心过好这个时代吧,我说过,我原来混得不好。”

    思思和巧儿已经私下里开始议论这个叶韬有没有可能成为驸马爷,而刘勇则是每天在叶韬到来之前彻底地巡视一遍静室的周围,不使有遗漏,随后,就在这现在被命名为春暖居的庭院里摆开一张桌子看书。公主和叶韬如何相处,似乎并不在他操心的范围。

    当京城最新一次送来的信由4里加急升级到6里加急,并且授权了闵越和彭德田在关于昭华公主的事情报告上使用平时只能传递紧急军情用的6里加急的时候,闵越和彭德田有些摸不着头脑了,但却也只好等着进一步消息。现在,公主每天的生活就是躲在春暖居,每天享用叶韬为她从宜城各个酒楼饭馆采买来的特色小菜,然后和叶韬一起下棋,讨论行棋的规则等等。很有些享受这样的安详日子,将这样的日子过下去的劲头。这个掌管着内币,实际上执掌着后宫的公主,不但一点也没有恋栈京中的浮华风貌和手里的权势,而是很喜欢这种不用操心什么事情,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日子。

    终于,又过了几天,一个华服少年带着十来个护卫来到了宜城。在飞一般地拜访了总督彭德田和水师督闵越之后,少年没有多休息就冲向春暖居。

    下午的春暖居随处可见的是一种懒洋洋的气氛。两个侍卫坐在门口看着唯一一条通向春暖居的道路。院子里刘勇一目十行地看着书,只在自己喜爱的地方多停留那么一眼,思思和巧儿通常添好了一次茶水可以睡两个小时觉然后再去给聊得正欢的公主和叶韬添茶,再送一些小点心。然后,就一直可以玩耍到晚饭前。通常,叶韬是不留在这里吃晚饭的,公主曾复述过叶韬的由,他说看到公主吃那么点就饱了自己也不好意思多吃,每天回去还要再吃一遍晚饭,似乎有些麻烦。这番说法让思思和巧儿笑得几乎直不起腰来,而公主还是那么淡淡笑着,好像说的事情和她完全无关。

    最近这些日子,由于公主不怎么出门,还放了那些侍卫的假,除了需要轮值的,其他人尽可以去宜城玩耍。而泡在弈战楼里一天连着一天过的,也有好几个。宜城现在可能是行军棋的平均水平最高的城市了,弈战楼里高手如云,尤其是还有人给这些侍卫们安排实力差不多的对局者,每每都玩得十分尽兴。弈战楼里不时还有高手讲解一些有趣的对局,更是让这些酷爱行军棋的侍卫们获益匪浅。或许是被公主的那份安定带动着,这些兜里有充足银子的侍卫们也不怎么回到对他们来说比较气闷的京城。

    听到马蹄声沿着山道越来越近的时候,春暖居门口的两个侍卫立刻站了起来,手扶在了刀柄上,打起精神注意着山道。当他们看着一行人骑着马来到面前,看清楚了每个人的面目的时候,两个侍卫大惊:“卑职参见太子殿下!”

    或许是由于平日里锻炼刀马比较勤奋,身体比较壮实的缘故,太子殿下,东平王家的老二谈玮明看起来要比他那个病怏怏的姐姐年岁要大,乍看还以为有十五、六岁的样子,只是从眉目间还能看出几分稚嫩青涩来。

    太子从马上跳了下来,摆了摆手,说:“免礼。我姐姐呢?”

    侍卫连忙说道:“在静室客。殿下,这边走,卑职给您带路。”

    太子没多说什么就匆匆跟着走了进去。刘勇看到太子殿下驾到,有些吃惊。和太子拱了拱手,也就算是完礼了。东平国主一家上下都没什么架子,按照朝中那些腐儒的说法是没什么教养,互相之间的礼节都很疏忽,对于臣下,尤其是宫中的近臣,更是很少讲究礼节。太子在习武方面师从刘勇的弟弟刘猛,算起来还是他的师侄,关系亲密了,礼节上反而更加疏忽。

    太子跟着侍卫走到静室门口,问道:“思思和巧儿呢?她们不在姐姐跟前服侍吗?”

    侍卫的眼珠转了转,有些为难地说:“思思和巧儿现在恐怕在午睡呢,这些日子来都是这样的。公主和叶公子聊的事情她们不懂,好像在跟前也是打瞌睡,公主就索性不要人在跟前服侍了。”

    “叶公子?可是那位叶韬叶沧怀?”太子问道。“他经常来吗?”

    “正是叶韬叶公子。他这些日子是每天来。而且每天还不空手来,总是带着一堆宜城名菜名点,让公主品尝,自己跟着我们这些侍卫一起吃午饭。”既然是太子相询,侍卫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看着太子点了点头,似乎没有生气或者不满的表情,侍卫松了口气。

    “你去吧,我自己上去就是了。”太子挥手道。

    静室门口虽然还有另外两个侍卫,但既然太子这样说道,他们也就躬身一礼,随太子所喜了。

    太子无论如何也才1岁,虽然看起来的确是少年老成,但他心里仍然是向着自己那个总是向着自己的姐姐,那个仿佛什么事情都难不倒的姐姐,也是那个救了自己的姐姐。叶韬是什么样的人,这些天在父王案头看闵越和彭德田写来的折子也算是知道了些,评价可是相当高的,才华出众,性子也温和宽宏。要是姐姐和这个叶韬比较相得,倒也不是什么问题。闵越和彭德田或许担忧这样相处时间久了怕什么闲话传出去有损公主清誉。或许朝中有些人,尤其是那些家中子弟对于公主的权势地位有所觊觎的家伙吵嚷着身份的问题。但在这个还年幼的还有些主义的太子眼里,这些问题似乎都不是主要的。

    但太子殿下没有到的是,他原本以为看到两人言谈甚欢的场面没有出现,而他看到的让他不得不惊呼出声:“姐姐?你在做什么呢?”

第十九节 太子(上)

    第十九节太子(上)

    太子看到的是这样一副景象:昭华公主谈玮馨,此刻正坐在一张舒适的摇椅上一边晃悠着一边在读着一本书。但看她将书几乎凑到了额头上,显然不是认真在读书的样子。摇椅边上放着一张圆几,上面摆着茶壶、茶杯和一个果盘。而叶韬,此刻则搬了张椅子坐在圆几边上在剥着桔子。当谈玮馨转过头来似乎开着玩笑的时候,叶韬极为熟练地将一片桔子塞到了公主殿下的口中。太熟练了,不是第一次,甚至可能不是第一百次了……

    骤然听到有人喊公主“姐姐”,叶韬一惊,连忙站了起来面向着太子。他这些天来,除了每天来的时候称呼一声“公主殿下”之外,其他的时候多数是没什么礼节上的注意的。虽然形式上这两个人一个是商人、工匠家的孩子而一个是现在雄踞一方的国主的女儿,一个很有权势的公主,但两个人骨子里的那种现代人的平等意识还是占据了主导地位。这些天,管公主叫“馨儿”也已经是顺口无比。现在忽然出现了公主的弟弟,王子之流,虽然有些不情愿,但也只好准备跪下行礼。

    没到,谈玮馨一听是太子来了,却立刻道:“站好了,不准跪。他是我弟弟而已。要跪他等他以后成了东平国主再说。”

    叶韬有些尴尬,一边是太子恶狠狠地看着自己,一边是谈玮馨不紧不慢,似乎一点也不担心的表情。他不由得暗叹:小姐啊,偶只是平民啊。

    但是,既然公主吩咐了,他装作尴尬的样子,深深一揖含混过去,恭敬道:“小民叶韬,拜见太子殿下。”

    公主一声吩咐让叩见变成了拜见,太子谈玮明愣了一下。或许是已经习惯了自己这个说一不二的姐姐,他摸了摸鼻子,挥了挥手说:“免礼!”

    看到谈玮馨压根没有站起身子的打算,叶韬识趣地站到一旁。而太子则坐在他刚才的座位上,做着他刚才做的事情——将一片桔子放进谈玮馨的嘴里。

    虽然是东平第一家庭的姐弟,哪怕是在叶韬的象中,也应该不同于普通的家庭,互相之间的关系或许礼貌得有些森严。但是,看着这幅姐弟之间相处的样子,看着这番平易亲近的画面,叶韬觉得有些笑。

    叶韬在边上,谈玮明多少觉得有些不自在,又恶狠狠地看了他一眼。叶韬也不是神经大条的家伙,连忙躬身道:“太子殿下,公主殿下,小民告退。”

    谈玮馨呵呵笑着说:“叶韬你先回去吧,明天再过来。……嗯,我有点吃芥菜羹了,明天为我带一份过来如何?”

    叶韬说:“自当效劳。”随即一躬身,走出了静室。

    这是这些天第一次没有在春暖居待到晚饭前,叶韬觉得有些轻松,也觉得有些怅然。毕竟,和谈玮馨的那亲密的相处就这样被打断了。吃醋?不是那样。谈玮明毕竟是谈玮馨的弟弟,当今太子,将来的东平国主。而从谈玮馨似乎一点也不急着回京却引来了太子爷,叶韬自然能感到,恐怕其中有些蹊跷。谈玮馨的身体决定了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事情她无法做到,但以她的聪明和她超乎这个时代的见识,叶韬毫不怀疑,凭着那样的脑袋,她可以做到很多别人不敢象的事情。

    太子爷的到来也醒了叶韬一件事情:谈玮馨快要回京了。而他,已经答应了她,将尽快到京城建立“宜家”分店。至于弈战楼,由于谈玮馨的兴趣实在很大,叶韬也同意让谈玮馨以个人名义入股,在规则制定和发展规划方面,谈玮馨占据四成,这四成里包括出资建立专门拟定和评估规则的机构,完善行军棋尤其是大搏杀玩法以及更复杂的玩法中间的算法,简化计算流程,包括她能够在更大范围里推进行军棋和其他玩法的普及的影响力,而更重要的,她同样有一颗现代的熟悉游戏热爱游戏的心。京城的弈战楼,可以算是叶氏的行军棋业务的第一个加盟店吧?而这个加盟店,第一期的投资将是叶氏和谈玮馨个人各出一半,之后的追加投资则一笔一笔计算。

    叶韬有些好奇。他知道这个时代缺乏娱乐。行军棋从创制至今的传播,还有宜城地方行军棋的普及程度,乃至于弈战楼和弈战小铺的红火都证明了这一点。但这本来是出于叶韬怀现代的娱乐方式的念头,能够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已经出乎了他的意料。他在,到底是什么让谈玮馨对于将行军棋拓展成一个娱乐产业那么有信心。

    叶韬平时出来向来是不带随从的,一匹白马载着他跑来跑去。宜城富户成千上万,任何一个人在街上都不引起围观。而宜城的治安,更是好得不可思议。虽然路不拾遗夜不闭户似乎还做不到,但相差也有限。就在叶韬胡思乱之间,已经回到了青云巷叶家的院子。

    “公子,今儿怎么那么早回来了?”家里的老仆老张为叶韬牵过马,问道。老张是叶劳耿艺的时候,师傅的铺子里的伙计。因为右手曾经受过伤,木工活是不好的,只有打打下手做点杂役,挣一份工钱。后来师傅将铺子传给了叶劳耿,老张也看着叶劳耿将小小的铺子打起来,挣够了钱购置院子。当时,老张觉得自己年岁大了,哪怕是木工的杂役也不能胜任,就求叶劳耿让他到叶家的院子里当个仆役。其实,按照叶劳耿原来的法,是准备让老张在铺子里管事,不必动手做活,但老张说自己手底下没活计,木匠铺子里是管不了人的,虽然叶劳耿是将他当作师弟,却只得同意老张到叶家院子来帮佣。虽然是仆人,但大家知道其中过往,也没真的将老张当仆人,而叶家院子里住的无非是叶家,还有叶劳耿的几个没成家的弟子,大家手脚勤快,也没多少活让老张忙。

    “张叔,我爹在吗?”叶韬问。

    “老爷早上就去了工坊,不过估摸着这应该快回来了吧。”老张说。

    “张叔,等我爹回来,让他到还潮阁去,还有几位师兄也让他们一起去。我邀戴伯伯,杜家少爷他们谈点事情。”

    老张说:“公子还要出去啊。那这马?”

    叶韬笑着说:“就周围几步路走走了,不骑马了,张叔劳烦你把这小家伙去喂饱吧。”

    老张呵呵笑着应是,将马牵走了。

    忽然起了些什么,叶韬走回了自己的院子。自从他成为叶氏的主事者,在家里也在师兄弟之间的地位逐渐高之后,父亲就让他搬到小花园里一幢两层的小楼里住了。对于之前的主人来说,这幢小楼或许只是春暖景明之时,一家人聚在一起赏景吟诗的所在。但对于购下这个院子的叶家来说,小花园里空着一幢楼就太奢侈了。叶劳耿夫妇和叶韬的师兄们觉得前面类似于四合院的地方大家住在一起热闹,但需要安静,需要考虑各种问题,需要静静雕琢一些珍贵制品的叶韬,却被特殊照顾了。

第二十节 规划

    第二十节规划

    戴越阁是最早赶到还潮阁的。按照现代的说法,戴越阁就是那种有着丰富施工经验和工程管经验的工程队的老板,而他这几年的意气风发,和叶家的兴起是分不开的。戴越阁原先就住在青云巷,和叶家是邻居,这个没什么架子的戴老板很快就和脾气很好的叶劳耿成了勾肩搭背一起喝酒的好朋友,后来更是结拜了兄弟。在叶劳耿成亲,妻子王珏怀孕之后,戴越阁就吵着要和叶家结成亲家,可那个时候戴越阁偏偏只有两个年岁已然不小的儿子。后来叶韬出生,戴越阁就更要个女儿来实践自己的诺言,结果多年“努力”似乎都没什么结果,直到叶韬7岁的时候,戴越阁的小女儿戴秋妍才出生。

    本来戴越阁没有女儿的时候,叶劳耿不免调侃他,而现在有了女儿,又是粉搓玉琢十分漂亮可爱的样子,自然这亲事就定了下来。当时叶韬满脑门子都是“萝莉”“养成”之类的字眼。也正是因为这样,才出现了后来叶韬帮未婚妻换尿布之类的听起来匪夷所思的事情。和戴越阁那粗豪的样子不同,和戴家那说话满嘴跑马收不住的个性不同。现在才7岁的戴秋妍却是个静静的小姑娘,极是耐得住性子。常常到叶家院子和叶氏工坊去玩的戴秋妍,经常在叶韬忙着手里的活脱不开身的时候,就那么坐在边上托着下巴静静看着,经常是一两个时辰也不怎么动,也绝不抱怨。叶劳耿夫妇都对这样的儿媳妇满意得很,虽然至少要再过个七八年才能正式过门,而在叶韬眼里,这样的妻子恐怕要再过十年才能“用”。

    从瞻园开始,一直到春暖居,几乎叶韬前后设计的几个园子都是戴越阁的施工队营建的,叶氏工坊的那些厂房也是。为了保证施工的质量和速度,为了能够让最终效果达到设计要求,戴越阁的施工队可是被叶韬用各种新鲜的施工机械武装到牙齿,可能是这个时代最现代化的施工队了。而借着这些新鲜的设计,戴越阁在给其他人造院子造房子的时候,施工的速度和质量无人能敌。前些日子他还自己买下了一片土地,问自己的女婿要来一批设计图,一连造了12个小型的院子出售,获利一倍有余。这个包工头,正有向房地产开发商转型的趋势。

    戴越阁走进叶韬定下的包间就很不满地说:“叶韬,这些日子你不够意思哦。”

    叶韬奇怪道:“啊?我怎么了?”

    “人家说,糟糠之妻不下堂,你追着人家京城来的大小姐屁股后面跑,我女儿怎么办?”戴越阁并不生气,而更像是在开玩笑,“好歹,给我女儿一个说法吧。秋妍还小,被你看也看过了,玩也玩过了,随手撂开可不行。”

    叶韬连忙辩解道:“戴伯伯,不要乱说啊,什么叫做看也看过了玩也玩过了啊?这传出去误可就大了?再说了,我和那位卓小姐只是普通朋友。”

    “普通朋友?”戴越阁哼了一声说,“当初我说浓翠楼的茵如姑娘是普通朋友的时候你说了什么?你说男女之间怎么可能有普通朋友这种事情?连让我跪搓衣板这种事情居然都得出来。”

    原来是找回这个场子……叶韬翻了翻白眼,无力道:“戴伯伯,别捣乱了好不好?找你来可是有正事的。”说着,叶韬拿出那张卷了起来,放在一个竹筒里的图纸,递给了戴越阁。

    一看到叶韬拿出图纸,戴越阁也就不再打岔了。他展开图纸,仔仔细细地看了看,说:“这是做什么用的?几幢楼加起来,好大地界啊。”

    叶韬说:“这是准备在京中起的楼,当作行军棋业务,也就是弈战楼之后的总部,旗舰店。”

    旗舰店这个说法还是以前在和杜风池讨论那些酒馆客栈方面的事情的时候无意中从嘴里溜出来的。宜城在海边,他们和超级大海商齐镇涛的关系又不错,这旗舰的意思是明白的。仔细琢磨之下,觉得旗舰店这个法很有道,也就成为了他们约定俗成的一个说法。戴越阁听叶韬这么说,问道:“你真的准备进京了?”

    “进京?又不是去考试……把店开到京城去而已,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戴越阁没有搭话,埋着头继续看了儿图纸后问:“这只是大略的规划图吧,有没有详细的图?”

    叶韬点了点头,说:“有,一套图纸我都做好了。看了这样的图,戴伯伯,这样的楼,您盖得出来吗?”

    这就像是当初造叶氏工坊的厂房,造瞻园和春暖居的时候一样,虽然乍看之下没什么,可每次都有许许多多的很有难度的施工。叶氏工坊的那些厂房,弄得他心力交瘁,头发白了好多,可也从此掌握了许多新的施工方法。那些很有意思的施工机械,更是让他的施工队在承揽一般的建造的时候无往不利。

    “没问题吧,又不是光让我去琢磨,你小子又跑不掉。”戴越阁了,问:“这一片地不便宜吧。京城的地价,可是很难说啊。”

    “不巧的是,那位卓小姐刚好在京城很有些势力。不要说是地,其他的方方面面也都铺好路。不然,戴伯伯你觉得我有什么本事去趟京城的浑水呢?”叶韬说。

    戴越阁放下图纸,说:“如果是小富即安,大概宜家加上弈战楼,已经很可以了吧?宜城那么多富商,你可是很抢风头的。可要真的成为东平有数的豪门,还真的不得不去京城闯荡一番。那些豪门多是经过几十年乃至几百年的发展才有今天,要地产有地产,要商铺有商铺哪怕商场上一时挫败,靠着他们遍布全国的农庄之类的,也不太伤元气。也有几年里就忽然发达起来的,那看的,一个是胆略,另一个就是眼光了。”戴越阁侃侃而谈,很有些指点天下的味道。

    “戴伯伯?难道你在这些什么豪门身上还专门下过心思不成?”叶韬暗自点头,嘴上却略带些调侃地说。

    “哪里说的,做生意都是这样的吧。你小子,说不定这一生之内,就能把叶家带到豪门的境地吧。这几年里,你戴伯伯可是有些看走眼了,当初绝没到就在这么些年里,居然我戴越阁就变成看着你脸色在做生意的人了。造化弄人啊。”

    叶韬被戴越阁说得有些尴尬,连忙说:“戴伯伯,感慨得有点早了吧?将产业拓展到京城去可不是玩的,我可是着,能够迅速在京城扎下根来。在那里起楼造房子的事情,还是少不得戴伯伯你啊,只是这一去,没有个一年两年功夫怕是停不下来。今天找戴伯伯,还有等一下杜风池,就是为了大家将现在宜城的事业清楚。”

    不一,叶劳耿,杜风池还有叶韬的师兄们纷纷到来。还潮阁的包间是很适合谈事情的地方,在港口末端,临着海边。海风送爽,一点也不觉得热。稍稍吃了点东西之后,叶韬就将去京城发展的法和计划又说了一遍。

    “去京城发展?为什么呢?我们就这么在宜城不是也很好吗?“叶韬的三师兄赵大柱有些不解,在宜城现在叶氏是顺风顺水。他们师兄弟几个也都在清泉村有了独立的院子,虽然比不得春暖居,相差也有限,都是他们照着各自性子和家里人的脾好弄出来的。赵大柱是个比较纯粹的手艺人,现在的这种有房子有妻子,有孩子有马,闲来有钱喝酒的日子,已经是很知足了。

    叶韬了说:“我们也不说什么别的空话,就照着咱手艺人的话来说。大柱哥,你也知道,单单以一个木匠来说,一辈子能值得自夸的,也就是手里的活计别人喜欢,别人信得过了。一个木匠,或者随便一个陶匠,铁匠,一辈子能做多少东西出来卖?造房子弄园子,已经不算是木匠活了,我们就说木匠活吧,一个木匠,就算手艺再高,这全套的家具一辈子能打几套出来?2套?套?大多数时候,还是在那里修修补补做些零碎的活糊口罢了。可是,咱可是靠着卖家具卖成了富户,这当初大家得到吗?”

    不仅仅是赵大柱,在座的人都摇了摇头。

    叶韬继续说:“从叶氏工坊草创,到现在,一共制成各类木器将近4万件,去除为宜城驻军和水师做的那些东西之外,家具就有26万件。其他诸如行军棋之类的小东西还都不算。可宜城有多少户人家呢?16万户。实际上,摊下来,每家每户都算是有咱们动手做的东西了。最初第一年,大家观望着不知道东西好不好,生意还比较清淡。但后来几年,生意可是相当不错吧。不过,家具之类的东西,卖到这个地步,基本上也就到头了。我仔细看过过去半年的帐目,每个月的营业额增长不到一成。而且,从销售出去的东西的去向看,至少有4成流向了外地,乃至东平国之外。扣去这部分,实际上宜家的销售是在逐步回落的。可是,咱宜家的东西,在外地卖成什么价格?一张镜面漆的矮几,不低于5两黄金。描金大衣橱——大伙都知道,只有那两扇门是镜面漆描金的,边上顶上是亮漆,背后只上清漆而已——2两黄金还有价无市。京城,就是这种价格。辛辛苦苦做出来的东西,挣钱的大头都让别人占了。这个,多少有些不甘心吧?而且,这也说明了,宜家家居的发展遇到了一个关卡,如果我们不向外发展,光守着宜城本地的这片市场,能做多久呢?家具又不是衣服,经常坏经常换,就算以后家家户户所有家具都是宜家的了,那又怎么样呢?”

    看着大家若有所思的样子,叶韬停了停,说:“宜家开到京城去,只是叶氏工坊也分拆成宜城部分和京城部分。将产能分配开来。基本上,两边还都是能满足的。进京之后,宜家家居的牌子不必太响,咱现在已经是东平国内最大的木器和家具的生产和销售机构了,保证品质的情况下,不担心销路。在京城,只要能平稳销售,逐步把口碑做起来就行。而去京城,似乎更要紧的,是行军棋、弈战楼那档子事情。”

    大家都看过了叶韬为弈战楼京城旗舰点绘制的建筑规划图,那已经不是一个建筑而是一个建筑群了。一栋三层楼的建筑进行行军棋普通规则,副棋子的大搏杀规则的比赛,将来还在其中开辟出区域进行幻灵棋。一栋两层的建筑用来进行现在逐步成熟的被称为“大战略”规则的棋赛。另一栋楼也高两层,但其中却只是一个隔音的对局室和一个极为类似现代的音乐厅剧院构造的可以同时容纳6多人的无柱大厅,用来进行棋局讲解。最后那幢楼,则是单独划给弈战小铺,用于销售行军棋等等棋类产品和周边产品。四栋建筑中间的空间,则可以容纳一排排桌子椅子,撑起巨大的布的遮阳伞,就可以让人喝茶聊天。

    这种极有气魄的建筑群,的确是让大家极为赞叹,尤其是那个棋局讲解大厅,不单单创下这个时代的建筑史上的一系列记录,成为一代经典,还可能是这个时代第一个考虑了诸多声原的大厅。但大家的顾忌在于,为了一个售价低廉的行军棋,弄出那么大规模的建筑群来,是不是有些过了?扔下去那么多钱,是不是收得回来?

    当大家出这个疑问的时候,叶韬诡异地笑了笑,说:“宜城有多少人口?有多少人喜欢下棋?弈战楼总共接待过其中的多少人?有多少人在弈战楼花过钱?你们心里有数吗?”

    说到这里,杜风池恍然大悟:“原来你那个什么卡制度,可以派这个用场啊?”

    叶韬点了点头说:“宜城人口不满百万,实际上才7万。倒是常来常往的各路商队,船队,最多的时候有好几万人。但就这7万常驻人口里,弈战楼有17,17里,在弈战楼花过钱的有112人。其中经常来的有9余人。这制度还不完善,或许是注册好处不大吧,其他来买过东西,租过棋子棋盘的人也不少。而且,弈战楼实际上前几个月,盈利就超过宜家家居了。”

    叶韬的话让所有人都愣住了。这个时空里,大家还没有游戏产业的概念吧,弈战楼和弈战小铺牵涉到的各类商品有几百种,还有逐步扩展的趋势。做这些小东西的,多数都是叶氏工坊的徒和刚刚升上来的工,像叶韬的师兄们是不屑于碰这些“没技术含量”的东西的。而且,每种货物的数量都不太多,除了棋子棋盘,其他东西都是要过好久才重新制作一批,大家都没放在心上。但是,就是弈战小铺里那林林总总的各种东西,将涓滴的利润汇聚成了滔滔江水,居然已经强大到了这个地步了。虽然每一件东西售出,利润上比起宜家家居里的那些家具,尤其是很高级的那几个系列的家具来,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挡不住数量多啊。而且,越是喜爱行军棋,这些周边的东西就越是有吸引力。最后,则是恨不得将个店搬回去。

    叶韬呵呵笑着,说:“没到吧?象一下,京城有多少人口?要是好好经营,有多少人在这上面花钱?要知道,买个一件两件东西的,压根不觉得花了多少钱。等到一屋子堆满了看了不对了,才觉得在上面花钱花多了呢。而且,咱叶氏工坊做的东西还都是质量上乘,花了这样的钱还不觉得冤枉,你们说呢?”

    叶韬的一番解释逐渐打消了大家的疑虑。大家开始认可了弈战楼实在是很有发展前景的。置地和建房,对于在座的这些人来说,都不算什么难题,而且由于土地成本和建设成本低,虽然建这样一个建筑群的花费仍然相当可观,却不是叶韬所的那个时代动不动就是天数字了。大家通了这一节,讨论立刻就热烈了起来,最后决定了暂时让叶劳耿和大师兄关海山,四师兄钱顺继续留在宜城打叶氏工坊,宜家家居和弈战楼的事情。二师兄索庸,三师兄赵大柱,则带一批工和一些愿意出去闯闯的徒一起去京城建立工坊、宜家家居和弈战楼的分支机构。原来,叫来杜风池是为了让杜风池对于这么大批去京城的人给些照应。毕竟杜家在京城也有客栈和酒店,人面要熟的多。可杜风池听了叶韬的话,却最后拍板说,他要将杜家的酒楼客栈的旗舰店开在弈战楼旗舰店对面!

    叶韬不声不响,看了看杜风池。好家伙,真是有胆色。这年头还没看见什么能称得上星级的酒店,要不,撺掇着让杜家成为这方面的大亨?恶意地这样着,叶韬做出了决定。

第二十一节 暂别

    第二十一节暂别

    叶韬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太子爷来到宜城催着谈玮馨回京了。原来是掌握着内币的谈玮馨用经济手段狠狠发泄了一下自己的不满。

    的确,谈玮馨无力阻止一个极为讨人厌的家伙嫁给自己的父亲成为王妃,那毕竟是两国之间的大事,代表着两国之间的亲密关系,虽然人选不怎么样,也只好将就了。但是她却可以抒发一下自己对于此事的意见。

    春南国是富庶,奢华得有些奢靡的。当春南国的使臣信誓旦旦地开列出大堆的陪嫁之后,的确,东平国主需要做出相应的表态来表示自己对于这件事情的重视。陪嫁百莲郡主而来的除了各种物品和特产之外,还有诸多的宫女,女官,乃至于戏班子,歌姬舞姬等等多达数百人。随行而来的侍卫队,将在东平驻留一年之后回国。还有那些代表着春南国的鼎盛治的读书人和者,也将在东平国逗留一年到数年不等。虽然东平国的各类工匠水平甲于天下,但春南国还派出了一些顶级的工匠来炫耀一番,也表示自己不图东平国的这个,至于是不是真的图这个,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为了成就这件事情,东平国不得不花钱修建宫室,兴建春南国来的人居住的够档次的行馆等等。而且,这也算是面子工程,还必须要能充分展示东平国的风貌,花钱那是少不了的。

    东平国虽然国库充盈,财政结余仍然是不够做那么多的工程的。商讨之下,终于决定,国库和内库各负担一半。得到这个决定,谈玮馨叫来了户部工部官定出了大致的预算,转眼间就把所有的费用一下子拨付到位,爽快得不得了。好像对于她先前出的量入为出,不必过分铺张的意见被驳斥毫无芥蒂似的。正在国主觉得这样好像有些对不住女儿为自己打算的一番苦心的时候,谈玮馨就扔下所有事情,来了宜城。她将手里的所有事情交给了大内总管李思殊李公公。原本李公公以为账面上剩下的那么多银子足够让公主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回来再处了。没到各种费用接踵而来。初夏季节本来就是王宫里进行一年一度的防火处置和防备夏季暴雨等等工程进行的时候,而恰好这一年原本就要进行一些宫室的维修和改建。

    当初谈玮馨建议不要太奢侈,也有一部分原因是手里的确没有可以奢侈得起来的钱。而这样以来,陆续到来的请款单几乎形成了挤兑风潮。如果谈玮馨在,哪怕手里没足够的钱,她也方设法腾挪。应付必要的款项,砍去不必要的开支或者将一部分的款项延后支付,她知道其中的轻重缓急。而李公公是个很单纯的人,开始到来的几个请款单他都一一付了,而后当他意识到不好的时候,他索性什么都不付,而将这摊子事情全都交还给了国主。

    这下子可就叫苦连天了。谈佩长于军略和法治,经济上的事情几乎是不懂的,而内库的事务又不能假手大臣。将这摊子事情交给王后卓秀,似乎也没起到多好的效果。卓秀以前打内库也不过是把着一个稳字,尽量减少开支而已。何况,她面对的还是为了增加透明度,减少贪渎的可能性,已经被谈玮馨狠狠折腾过两次,经过细化了的项目请款。一时之间她都分不清楚到底什么是什么。于是,国主和王后,后来还拖上太子,和另外两位王子,每天晚饭后开始算帐,将大家都觉得比较要紧,不能拖延的款项支付掉。这样的日子几天还好,当谈玮馨经过了差不多1天慢悠悠的旅程抵达宜城的时候,他们彻底崩溃了。

    对于谈玮馨,大家都是极为宠爱的,身体不好,当年用身体为太子挡下一掌,还有她很好地维持管着王宫的气氛,始终让这东平第一家庭保持着温馨和谐的气氛,没有让权谋渗入到家人之间,更是很好的教育几个弟弟和一个妹妹,让大家和睦相处,互相明白自己的追求,自己的生活,将为了王位兄弟手足相残的情况基本扼杀在了萌芽之中。她偶尔这么发发脾气,大家反而觉得她更可爱,不是那个除了身体之外一切都是完美的公主,而是一个真真实实存在着的少女。

    国主和王后开始的时候还勉力坚持着,后来,当手里的钱越来越少,请款越来越急,而谈玮馨却在宜城交上了朋友过得极为惬意,似乎一点也没有回来的意思的时候,他们实在忍不住了。太子只好千里迢迢来促驾回宫,解救内库财政的危局。

    “嗯,好吧。反正我气也消了,这些日子过得也不错。再说,那个傻女人不来,对着你们发脾气也不是办法。等那傻女人来了,看我怎么收拾她。”谈玮馨在答应回京的时候,是这样说的。父母和弟弟妹妹的低姿态给足了她面子了,再闹下去以后就不好办了。要是在宜城多待1天,新一批的关于皇庄的除虫,修补农具等等的请款一到,恐怕自己的父母和弟弟妹妹都要考虑节衣缩食了。到这些,谈玮馨就觉得很是好笑。

    太子爷终于松了口气,但却也通过这件事情好好上了一课。一个内库就有那么多事情,一个城市呢?一个国家呢?一笔笔的开支如何调度条配,实在是门高深的问,绝不是户部报出几个数字来就可以算数的了。

    送行的人群中自然少不了叶韬的。奉上给公主的礼物之后,却发生了极为好笑的事情。

    谈玮馨拆开了精美的绸缎,里面包裹着的一个方方的楠木盒子。她横了叶韬一眼,对思思说:“去,冲着这个混蛋的屁股踢一脚。”

    果然不愧是公主呀,这种事情也能代劳的?叶韬无奈被踢了一脚之后冤枉道:“馨儿,怎么了啊?”

    “馨儿”的称呼让太子爷和闵越、彭德田眉头一皱,但当事人却好像什么感觉都没。

    “送行,你居然送个骨灰盒给我?”指着那个体积相当大的木头盒子,极为不满地说。这个时空还不兴火葬,大家听了公主的话一时没反应过来到底是怎么回事。

    “骨灰盒?”叶韬皱着眉头说,“那是我千辛万苦弄出来的16和弦音乐盒好不好?16和弦,4种音色,你以为这些机构不要体积啊?”

    “哦?什么曲子?”谈玮馨问道。

    叶韬耸了耸肩,挤了挤眼睛。那意思分明是,你听了就知道了。公主这才乐呵呵地将盒子收进了马车。

    直到马车离开宜城相当距离,再也看不见送行的人群的时候,太子忽地跳进马车,说:“叶韬送你那东西呢?我看看?”

    说是骨灰盒的确有道,盒子的体积有些大,外面密布的都是各种花鸟虫鱼的雕刻,极为精细。在盒子底下的右下角,则以银线勾勒出两个字:“沧怀”。

    打开了盒子,里面还是标准的首饰盒的布局,只是在里面有一个发条。谈玮馨熟练地上满发条,憧憬着松开了手,盒子立刻发出悠扬的旋律来。

    果然是16和弦4音色啊,音质的确不错。只是不知道,管乐和弦乐音色是怎么做在这个盒子里的。

    要几个月后再见了吧?谈玮馨这样着。

    公主驱走遐思,看了看眼睛瞪得铜铃一般大小的太子,呵呵笑着,说:“好玩吧?这是个很好听的曲子呢……有了,我到了歌词。”

    太子说:“你以为你是谁啊,七步成诗?”一副我等着看好戏的样子。而后,他听见了这个从来没有那么开心过的姐姐以轻柔的声音唱道:

    红尘多可笑

    时事多无聊

    目空一切也好……

第二十二章 千头万绪

    第二十二章千头万绪

    下定决心要去京城和真的能够抽身出来之间到底有多远的距离呢?昭华公主谈玮馨返回京城已经一个多月了,叶韬却仍然陷在宜城这边的纷繁芜杂之中。要抽身,谈何容易呢?

    决定一同前往京城建设叶氏工坊京城分部的二师兄索庸和三师兄赵大柱都是成了家的人。固然,这个时代,当家的男人决定了的事情,家里妻子孩子都只能跟从,但要将家迁到从来没有去过的城市,需要准备的方方面面却是细致琐碎的。相比于那些志愿去京城成为工坊创立者的工和徒们,有着更多羁绊的他们需要关心更多的事情。

    而更大的问题则是到底能够抽调多少资金过去,又应该如何将大笔资金安全运送到京城。叶家的几个产业虽然都挺挣钱的,但是,建造起清泉村美轮美奂舒适温馨的9座庭院,甚至还有春暖居这种在这个时代少有的以舒适为最高追求的庭院,还是花费了叶氏大量的资金。到了真的要用钱的时候,将资金流的调动弄得如齿轮一般精准咬合的叶氏的几个企业,帐面上的资金加起来居然总共也没2万两白银。碰上了这种尴尬的问题,弄得叶韬真的不得不考虑将春暖居出兑给齐家老爷子了。偏偏,齐家老爷子对于叶韬设计建造的新院子,他最终定名为镇海山庄的地方非常满意,对于春暖居反而没了兴趣。而齐家老爷子的说法也很干脆,叶韬要借钱,没问题,大家都是老交情了,但他绝不在叶韬缺钱的时候兑下任何东西,免得别人说他乘人之危。

    齐家老爷子是干脆了,可现在叶韬却尴尬得很。他虽然于某个将借贷不当回事的时代,在原来那个时空各种各样的企业贷款个人贷款满天飞。但是这个时代却不是。借钱?利息算得高了自己未必还得起,毕竟他是要用这笔资金来搞基础建设的,周期很长。可利息算得低,甚至像是齐老爷子所说的不用算利息,那可是就要欠下好大一个人情。人情债无论在哪个时代,都是最可怕的东西。

    在谈玮馨离开2天之后,公主殿下派来负责丰裕生煎的掌柜来了。拜访了叶韬之后,这位名叫孙兴的满面油光的男子开始正式打起宜城的丰裕生煎连锁店,不到半个月,宜城2好店和好店开张,这个一时兴起弄出来的合资的小店,真正成为了连锁店。按照孙兴的说法,大概很快京城也要有丰裕生煎的连锁店了。但孙兴的到来也没有改变丰裕生煎的食谱单一的问题,似乎孙兴根本不将这个当作一个问题,折腾了一段日子之后,唯一一种被加在菜单上的食物就是“紫菜蛋皮汤”。

    而孙兴,似乎并不是能够成为和谈玮馨沟通桥梁的人物,因为孙兴压根不知道自己的大老板是赫赫有名的昭华公主,只以为是京城一个“卓”姓人家的公子。能够攀上这样的贵人,已经是孙兴象不到的事情,虽说打丰裕生煎看起来是个太小的生意,但熟知生意经的孙兴很快就发现了连锁食品企业巨大的发展前景。别的不说,只有两种食物的丰裕生煎每天的盈利居然能抵得过一家生意不算很差的一般的酒楼。以前在京城就是负责经营一家酒楼的孙兴除了每隔几天来骚扰叶韬一次来向这个大老板的合伙人汇报一下近日的营业状况,顺便送上海量谀词之外,几乎将全副精神都投在了发展这个时代唯一的一家连锁餐饮企业上。那认真而审慎的姿态,着实让叶韬斗争了好一阵,要不要将自己所知道的那些连锁餐饮企业的特点介绍给孙兴知道,仔细了之后,他觉得,暂时还是不要为自己找麻烦比较好。

    等师兄们安排好家里的事情,等宜家家居和弈战楼的销售利润汇聚起来……或许还要等那位有趣的公主终于耐不住性子来催自己进京,现在,叶韬能够做的也唯有等而已。

    但戴越阁可没有叶韬那么沉得住气,他知道只要到时候资金一到,等叶韬他们一到京城,那庞大的建筑群可就是要立刻开工的,虽然他一样要面对手底下的工程队工们要安顿家里决定是不是跟去京城的问题,但是,这个年头不同地域的建筑施工方法可是有很大区别的,戴越阁将一干杂事全都交给了副手,自己带着几个工头先跑去了京城调查地质水情况,顺便去方设法挖同行的墙角。

    戴越阁的妻子身体不好,一直卧床休息,于是,照顾“未婚妻”戴秋妍的职责居然当仁不让地落在了叶韬的头上。刚刚完成了音乐盒的设计制作,叶韬的脑子里又在考虑着再要弄出什么东西来,考虑弄出什么东西来是这个时代的技术水平,或者说是目前叶氏工坊的技术水平能够弄出来却又不太惊世骇俗。这个当口,有戴秋妍这样一个安静温顺的小女孩在身边,不单不影响他的思绪,那平安喜乐的情绪反而让叶韬的思维极为活跃。为了酬答“未婚妻”对自己的思考做出的贡献,每天叶韬都要给戴秋妍讲上一个多时辰的故事。

    而每天吃了午饭,听完叶韬的故事,戴秋妍都带着满脑子美丽的幻进入梦乡。而现在,在春暖居那凉风习习,似乎感觉不到夏天的炎热的静室里,拿叶韬的大腿当作枕头午睡,实在是相当舒适的事情。

    “唉”,当又一天即将这样过去,当叶韬等着戴秋妍睡饱了醒来好一起去吃晚饭的时候,一声轻叹悄无声息地进入了静室。“要是你们两个都大个1岁,或许15岁。或者光是你比现在大个1岁15岁,这可就都是天伦之乐的美妙场景啊。但现在为什么怎么看怎么别扭呢?”

    “关欢!”听到这个声音,叶韬高兴地叫着来客的名字,“你怎么来了?又没盘缠了?”

    一个大约2岁的青年从粗壮的柱子的阴影里走了出来,不满道:“我花钱哪里有那么厉害?再说了,你的那些东西还真的挺值钱的。”关欢穿着一身深蓝色的粗布劲装,腰上悬着一并大刀,一副英姿勃勃的少侠姿态。

    关欢这个名字在江湖上很是叫得响,他的一手漂亮的刀法在年轻一代里数一数二,更让他出名的则是他放荡不羁的性子。一年里他倒是有1个月在外边奔波游历,从南到北,纵横东西,到处留下了他的足迹。用光了盘缠,他也不介意偶尔去一些镖局打上一两个月的短工或者去一些军人世家当上一阵刀法教习甚至是护院,但更经常的做法是找那些贪官污吏或者是盘剥佃户的士绅,来一番劫富济贫。

    叶韬认识关欢,却是个意外。叶韬怎么也不到,自己的大师兄关海山,居然是关欢的堂兄。关欢来到宜城,和自己的堂兄见了面之后意外地被叶氏工坊里的各类小东西吸引,不时来问叶韬各种东西的原和用法,居然让两人成了莫逆之交。当关欢终于要走的时候,叶韬原本送上一笔盘缠,关欢却不好意思要了。最后,关欢却拿走了那批为齐老爷子齐镇涛的宅子的石雕做的木刻样:十里烟波图。将这套木刻弄成窗格带去京城兜售,最后还弄了个相当好的价钱,那就是关欢的手笔了。

    “我从齐老爷子那里来,老爷子让你过去吃晚饭呢。像是有什么事情。怎么?要不要带上你的小妻子?”关欢对于光洁明亮的镜面漆地板显然也极为喜爱,着叶韬,就那么大剌剌地坐在了地板上,连垫子也不要一个。

    “老爷子说是什么事情了吗?”叶韬最近还真的有些怕见到齐老爷子。当得知叶韬准备去京城发展,齐镇涛的态度似乎就变得有些奇怪。他从不说一句支持的话,却也绝不说什么前途险恶之类扫兴的话,更不怀疑叶韬到了京城是不是能够在一众权贵中间站稳脚跟,但却表现出了一副要和叶韬合伙做些什么的意思。

    以叶韬,以叶氏的资本能够和齐镇涛合伙做什么?叶韬心里没底,他知道齐镇涛对于自己的器重,但越是这样,不占l别人什么便宜的叶韬就越是忐忑不安。在没有明白之前,他觉得,还是和齐老爷子保持一定距离好。

    关欢耸了耸肩,说:“天知道。齐老爷子看上去很高兴的样子。去吃他一顿就是了。至少今天有新鲜的鲨鱼可以熬汤吃肉。”

    如果关欢不是到了新鲜鲨鱼,那叶韬说不定就要百般推搪一番,可美食当前,叶韬也就没那么拘谨了。齐老爷子又不是要吃了自己,最多问明白怎么回事就是了。而新鲜鲨鱼,那可不是一年到头有的吃的东西,齐老爷子纵横海上数十年,他自己记得吃过的新鲜鲨鱼都没多少回。要知道,现在可是没有可以养活鲨鱼很久的水槽,抓到的大一点的鲨鱼几乎分分钟就死了,而海上分食鲨鱼,一没有调料二没有能够将肉调得够味道的大厨,实在是有些暴殓天物。

第二十三章 合伙人(上)

    第二十三章合伙人(上)

    镇海山庄,凌云阁顶层的小宴席上,除了齐镇涛和他的长子齐逐之外,只有叶韬,戴秋妍和关欢三人。戴秋妍虽然前后见过齐镇涛几次,但还是第一次在如此近的距离见到这个宜城的传奇人物,更是第一次随同叶韬一起出席这类比较正式和高级的宴。可戴秋妍沉静的性子让她虽然是那么好奇,却还是表现地十分沉稳。但是,和能够被当作大人,能够一起讨论事情的叶韬不同,戴秋妍在这样的宴上更像是被叶韬这个“家长”带着的孩子。

    “如果不是这条鲨鱼,叶韬你是不是还要继续躲着老夫啊?”齐镇涛自然是知道叶韬最近为什么要躲着自己,甚至于在这个缺钱的节骨眼上,连镇海山庄的尾款都没让人来结。如果是别人,要是齐镇涛露出了要合伙的意思,恐怕早就谄媚地凑上来了,哪里还管是不是占到了齐镇涛的便宜,却偏偏有叶韬这种人,摆着便宜都不占。

    叶韬微微一笑,为戴秋妍舀了一碗鲨鱼羹,说:“老爷子,你上次说的那个要合伙的事情,可是把我吓得不轻。我总要好好,到底能拿出什么来和您合伙啊。您照顾我,这我知道,可要我平白无故拿您的钱做不了事情,这我可不干。”

    齐逐笑了出来,说:“叶韬,还真没见过多少你这样的?难道我齐家的钱烫手吗?”

    叶韬摇了摇头,说:“可不是这样说的。如果是逢年过节的,老爷子压岁钱扔个1万两黄金给我,我也只当是老爷子照顾我,给的钱丰厚。那也是师出有名。但既然牵涉到生意,那该怎么往来还是怎么往来,我能有怎么样的能力,就做多大的生意。合伙虽然是个机,但如果是自己做不到的,到时候半上不下,被生意吊在半空,那感觉可就不好了。”

    齐逐点了点头,说:“小叶,真不知道你这个脑袋怎么长的,多少人要吃够了亏才能到这一点。到死也不悔改的也不少。”

    叶韬连忙谦虚道:“哪里哪里,叶家现在挣得不少了,我也就事事求稳而已。”

    齐镇涛拈着胡须,说:“有你这说法,我倒是更能放下心来和你合伙了。还真别说,现在,除了你,我还真的找不到可以合伙做这个买卖的人。”

    稍稍一愣之后,叶韬立刻到了自己的名声和特长,试探地问:“可是有什么新奇的东西要造?那又是怎么样的生意?”

    齐镇涛和齐逐相视一笑,父子两个极为高兴叶韬能够明白了意思。齐逐说:“先吃饭,别让这好汤好菜都凉了,吃完了饭咱一起去看个好玩的物事。”

    一顿酣畅的宴席之后,齐镇涛和齐逐就领着他们三人一起来到了书房。看着14岁的叶韬拉着7岁的戴秋妍的手,齐镇涛和齐逐也有些笑,这幅场景实在是很有些古怪。正像是关欢先前所说,假如两人都大那么1岁,或许是神仙眷属,光是叶韬大个1岁,一副父女相得的天伦场景也很是动人,偏偏两个人这不尴不尬的年龄,而叶韬的成熟稳重和沉静却依然烂漫的戴秋妍之间的对比,甚至比他们之间的年龄差距更为显著。

    走进了书房,叶韬居然看到在两排书架中间,放着一台外表堆砌着众多黄金装饰的座钟。难道齐老爷子说的生意就是这个?再一看,那座钟的钟摆是停着的,座钟也没有发出滴答运转的声音。

    “你能修好这东西吗?”齐老爷子问。

    叶韬这才知道,原来齐老爷子为了装饰书房,不远万里,斥巨资弄来了这台座钟。一人多高的座钟光是装饰上用掉的黄金就有足足5斤。偏生这么多黄金堆在一起,由于造钟的匠师或者是专门负责外观的雕塑家的精心设计,居然一点都不显得奢靡。虽然是富贵耀眼,却又是一派雍容大度的气派。齐老爷子是见过场面的,他自然只要要将黄金装饰用到这般地步是怎么样一个境界,能够设计出这样的装饰的,绝非泛泛之辈,虽然没有心思去万里之外寻找这位设计者,却让他对于座钟更为喜爱了。但是,座钟摆在书房里几天,居然停摆罢工了。齐老爷子搜遍了个南洋,问了好多外国客商都没有找到一个能够修座钟的人,却知道了一件事情:这座钟,哪怕在遥远的极西之地,现在也只有法兰克一个国家能够制造,一台像样的座钟,价格都在几万金币。而得到了这样的消息,齐镇涛这才起,可以让叶韬来试试,随即又到要是叶韬能够修好座钟,那能不能制作呢?叶氏工坊的工艺水平是超卓的,出类拔萃的,哪怕在技术平均水准最高的东平国,叶氏工坊都领先其他任何小工坊至少1年。如果叶韬能够仿制出座钟,那绝对是一笔大得惊人的好买卖。

    是不是能修好?对于叶韬来说这可不算是个问题。记得原先那个时代,他1岁的时候就可以把闹钟拆开了再装起来,不发生多出几个零件或者少了几个零件之类的尴尬事情,绝对能继续工作。而之后在大里某门制作课程的作业,他就是用一堆日常用品来制作零件,造出了一台摆钟。当时既然可以让那个用灌了蜡的马克杯当作摆锤的钟转起来,现在没道连一个现成的摆钟都修不好。

    叶韬极为自信地反问:“难道齐老爷子来就是为了让我修好这东西吗?这要求是不是低了点?”

    齐镇涛哈哈大笑,说:“难不倒你吗?你先修好了再说,既然和我合伙,断断没有做小买卖的道。”

    叶韬要辩解说这才是答应你修好这钟,我可没答应和你合伙,转念一就算了。齐老爷子认定了的事情,怎么劝都是没有用的,不如到时候摆事实讲道,或许能说服齐老爷子别太低估了生产座钟的难度。

    “来人,腾空书房,把这家伙摆中间来。”齐老爷子一声吩咐,门口候着的仆人们立刻进入书房,卖弄起力气来。齐老爷子和他的两个儿子都是海上讨生活的,做买卖和杀人放火都拿手,这年头的大海商,为了能够在海上立足,多少是要兼顾一些海盗的业务的,家里的书房作为摆设和炫耀的成分远多于实际功用,齐镇涛和两个儿子平时讨论事情,怎么也不来这个绉绉的地方,多数就在餐桌上一边大口喝着酒一边就说了。齐镇涛的几个女儿早就嫁了出去,现在虽然知道镇海山庄已经落成,可还没机来看看呢。就算到时候回来,来到这书房,参观的成分也远多于来读书赏画。要知道据说那几个女儿,可都是泼辣的性子,齐老爷子当年还没洗脱海匪的本色,自然教养不出能归类到淑女的女儿来。一色的酸枝木造的书架书桌和桌椅,大概最经常使用的,应该是齐镇涛的次子齐渊的小女儿齐莹吧。一众退役海转职而成的家仆大大咧咧地搬动这些上好家具的场景让叶韬摇头不已。

    “老爷子,要不您差人将秋妍先送回去如何?秋妍应该有些困了,这修钟,估计几个时辰还不一定打得住。”戴秋妍轻轻扯了扯叶韬的衣袖让沉浸在座钟构造上的叶韬有些警醒,他赶忙对齐镇涛说。

    “没事,”齐镇涛吩咐道:“逐儿,你带秋妍去司南居休息吧,让小莲负责照顾她。老夫要好好看看这大东西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二十三章 合伙人(下)

    第二十三章合伙人(下)

    既然齐镇涛那么客气,叶韬也不多推辞,在戴秋妍耳朵边上嘱咐了几句之后,慈爱地抚摩了一下戴秋妍的脑袋之后就让齐逐带着小女孩走了。“老爷子,您这里应该还有一套我留着的工具吧?劳烦差人取来如何?”

    当工具在手,叶韬彻底进入了状态。拆开了座钟背板,个座钟的结构映入眼帘。让叶韬有些诧异,这台外表华贵而不奢靡,处处显露着贵族气质的座钟,内部结构有些让人哭笑不得。上发条的机构上同时装着两个发条,一个是让钟摆来摆动,而另一个,才是驱动座钟上的表盘进行计时用的。难怪齐镇涛描述的这个钟的毛病里不包含走时不准呢,原来这个钟压根不是用钟摆的等时原来驱动的,下面那漂亮的摆锤,纯粹是唬人的。而且,那个发条驱动的钟虽然结构精巧,但那机芯似乎不是用来驱动那么大的表盘和指针来设计的,大了一圈的指针为原本就精巧细致的机芯结构造成了很大的负担。估计,这钟就是某些有品味的,稍稍懂一些机械原的雕塑家故意弄出来糊弄人的吧。而现在出的问题也不算严重,上发条的机头出了问题而已,估计是长途的海运中的晃荡,或者是搬运过程中的不当造成的吧。几下就弄好了发条机构,拧上了发条,庞大的座钟又滴滴答答地开始走时了。个过程比起叶韬预料的几个时辰短得太多,连一刻钟都没有用到。

    齐镇涛兴奋的围着座钟走了几圈,用力拍了拍叶韬的肩膀,说:“小子你果然有本事啊。既然你修的好,但能造吗?”

    叶韬撇了撇嘴,问:“这个先不忙说,老爷子,买钟的是谁,卖家是怎么和你们说的?”

    齐镇涛一愣,问:“这我可不知道,跑西洋的是老况的船队,现在不知道在那个旮旯呢。怎么了,有问题?这摆钟不是现下走时最准的钟吗?那卖家这么说有错?”

    果然是欺负外行人啊。叶韬摇了摇头说:“摆钟是最准的钟没错,可问题是,这钟可不是摆钟。”稍稍解释了一下里面几个齿轮,发条的连接,解释了这个钟里面是怎么分配发条的驱动力,齐镇涛怒了:“妈拉个巴子的,骗人居然骗到老夫头上来了。回头就让老况去找那家伙算帐,这东西可要了我2万两黄金呢。”

    叶韬了一,说:“老爷子,其实,要说2万两黄金,这钟未必不值。其实,摆钟的卖家或许有苦衷。摆钟的确是现下最准的钟,没错,但是,座钟却不是能够到处挪着用的东西,从南到北,或许差个几百里地,钟就有误差了,可能一天两天不觉得什么,但日积月累,这误差可是相当可观的。难道人家卖钟的还能跟您解释这个?恐怕说上三天两夜也说不清楚呢。倒是这上发条的钟,不管到哪里,原来该有多准就还是多准,区别不大。如果是您的船上要用,摆钟是只能当摆设的,但这上发条的东西,却可以用。所以我才要问,老爷子你究竟造哪种?”

    齐镇涛了一,却先有了一个疑问:“你小子又没离开过宜城,怎么知道这摆钟的道的?”

    叶韬胸有成竹地说:“您这台钟可是宜城的头一台吧,小子我怎么可能见过?您知道我和那个穆罕默德混得熟,我让他每次来都给我带些西方的书籍,您知道这事情吧?那书里就有这说法呢。”叶韬好几次拿穆罕默德当挡箭牌了。反正那家伙一年也不见得能来宜城一次,等他来了说不定齐镇涛早就忘了这个事情了。而且,就算到时候齐镇涛找穆罕默德去核实也核实不出什么结果来,穆罕默德那厮除了算帐和航海,几乎就是个盲,他绝不记得到底给叶韬折腾来了些什么书的。

    齐镇涛显然是接受了叶韬的这个说法,点了点头,说:“能不能两个钟都造?既然你知道摆钟的道,应该能造出来吧?我原本是,手下那么多个船队,现在的事务是越来越繁忙了,原来那种粗略说个上午中午下午来安排码头和装卸,还有安排航海行程,实在是太操蛋了。上次4个船队挤在码头几乎堵了一天,让彭德田那厮好生笑话了我一阵。船上可是真的越来越需要一个准确的计时的玩意了。既然摆钟用不上,那那个啥弹簧钟也行,就算有误差,宜城港校对一次,泉州港校对一次,也就凑合过去了。但这摆钟,还是个好买卖啊。摆在家里气派,做事情有个准确的时间,不管是家事还是公事,也就都有个章程,怎么看都是个好买卖。而且,既然摆钟准,那在港口什么的地方弄一个,用来当时间校对也好啊。”

    齐镇涛朴素的生意经却是无比敏锐。准确的时间概念只有在经济发展和管水平发展到一定程度的时候才普及开来。宜城港现在每隔半里就有一个日晷,就是这个道。但宜城港现在的繁忙程度,以日晷来确定时间段来进行分段入港,装卸等等工作的指挥也有些吃不住劲。像是齐镇涛等等手底下有几十上百艘大船,又是以宜城为经营核心的大海商,碰上几个船队挤在一起没头苍蝇一样乱做一团的乌龙事情,也不是一回两回了。但是,叶韬还真的没把握说一定就能在多少多少时间里将摆钟和发条钟都弄出来。那对材料的要求,对加工精度的要求,哪怕是现在的叶氏工坊,也的确是力有所不逮。如果是弄出一台两台来摆谱,那是没问题,但要批量生产,估计光是发条钟里那个“均力圆锥轮”就可以把他折磨死。

    “老爷子……”要诉苦,却被齐镇涛拦住了。

    “我只问你,你是造得出来,还是造不出来?至于造出来有什么困难,那又是个说法。”齐镇涛说。

    “能造,可造一台和造一百台,那是一回事吗?”叶韬苦笑着说:“现在,叶氏工坊的车床,可以将木质构件的精度做到五分之一毫之内。但要做出足够准的钟,要方设法让所有的零件精度都在1分之一毫,乃至2分之一毫之内,现在我是做不到的。而且,加工金属零件,又是另外一回事。”

    齐镇涛并不奇怪,反而是点了点头,说:“这不奇怪,老况当初就夸口说哪怕那法兰克那几家家能造摆钟的工坊,都差不多,一个月也未必拿得出一台来。你要是说马上可以铺天盖地地造出来,那我还真不信。”

    叶韬一听,连忙说:“老爷子,那这事情要不先搁着,回头再说吧。兴许过个几年,就水到渠成了。”

    齐镇涛饶有兴味地看了看叶韬,说:“几年?没门。我知道你小子的本事,你要是专心弄下去,用不了那么久。你不是就着去京城折腾那个弈战楼嘛?人家小姑娘和你厮混了不到一个月的交情你就肯拿出那么好的生意和人家合伙,我这档子事情也不赖,偏生推三阻四的,这也太不够意思了吧?我又不是要你明天就能在工坊里可劲地造,要说造任何东西,万变不离其宗,都是技术,工具,材料,缺一不可。你既然有这个技术,工具和材料也就是时间和钱的问题,放你在那弈战楼那些你手底下的工就能轻松应付的事情上,这可不行,大好时光啊。你出时间,我出钱,我们这个伙是合定了。”

第二十四章 钻研

    第二十四章钻研

    齐镇涛抛出的合伙方案让叶韬无法拒绝。齐镇涛出2万两黄金,作为和叶韬合伙“研发”和生产摆钟和发条钟的本金,他占据一半的股份,但在开始1年,他要从制造销售两种钟的分红里拿6成半。作为合伙另一方的叶韬,则要在一个月内拿出计划,三个月内为产品定型,6个月内正式投入生产——这几乎就是船厂的标准时间流程。叶氏除了生产和研发,不用拿出一两银子的本金,而且,还有个附加条款,齐镇涛将无息借贷给叶氏白银6万两,从第二年开始以每年1万两的额度还款,持续6年。至于这笔钱怎么用,齐镇涛和齐家任何人都不过问。黄金和白银的比价,现在大约是1比6,相当于1万两黄金,相当于卖出春暖居的价值,足够叶韬在京城调开头寸了。

    更为有趣的是,齐镇涛很有先见之明的在这合股协议里写明了从座钟买卖开始盈利之后,每年利润的百分之五十用于继续投入研发更精确的计时产品和用于网点的扩张,其余百分之五十才是双方分红,更是规定了双方之中任何一方如果要转移股权,另一方有优先收购权。

    齐镇涛简直是个天生的风险投资者。在这个时代,钟表生产是毫无疑问的高科技产业,当齐镇涛考虑的不仅仅是盈利还有今后的研发发展等等方面,叶韬只能说一个服字。要知道,相比于他,齐镇涛几乎完全不了解摆钟和发条钟的原,他几乎是凭着本能出了这一系列的法。而且,也是齐镇涛出了那个几乎可以解决他的一切困扰的附加条款。

    没有合同法的约束,在这个时代,这样的协议最多也就是让当地官府留个备份,以免以后有了争议了说不清楚。而当彭德田为这份协议抄录了备份,在两份正本和保存在总督府的副本上都盖上了自己的总督大印之后,他也唏嘘不已。这气魄和决心可不是谁都有的,难怪现在齐镇涛虽然说不上是富可敌国,但也算得上是一方豪强了。而在之后,他几乎立刻又抄了一遍这份协议,用4里加急送往京城。叶韬的一举一动,现在都是被东平国主关注着的,彭德田自然不敢怠慢。

    实际上,齐镇涛甚至解决了叶韬所担心的如何将大笔银子运去京城的问题。没有银行,没有票号没问题,那些最大的商家们早就用约定成俗的互相之间的合作来解决了这个问题,只是现在叶韬所领衔的叶氏还没有资格进入那个圈子而已。那6万两白银,叶韬可以凭着齐镇涛的手书,在任何时候到京城左家去支取。

    而叶韬,在合同的压力下,则钻进了现在搬迁到春暖居的创作室,开始了新一轮的钻研。

    主要的问题并不是设计,而是工艺,而要升工艺水准,最基础的就是测量器具。叶韬无比怀念那个可以跑到一家什么店里就能买到游标卡尺和螺旋测微器的时代了,甚至于那一直放在笔袋里最基础的不锈钢尺,在这个时代恐怕都精密得奢侈到死了。而现在,这些问题都堆在了自己身上,着实让人有些烦恼。

    在没有军械修配工作的情况下,军械工坊开张了,技术最好的工和叶韬的师兄们全体集中起来,终于在第一个月里做出了一套的游标卡尺和螺旋测微器。将测量精度升到了25分之一毫的水准。

    随之而来的则是产品定型。齐镇涛没有要求一次要把两种钟都做出来,于是叶韬决定从摆钟入手。这时候,一台正经的摆钟而不是用来糊弄远方海商的西贝货也来到了叶韬的创作室。法兰克能够生产的摆钟使用的擒纵机构是针齿式的,在叶韬的印象里,似乎原先那个时代,摆钟就是从这个结构起步的。但是,既然自己的脑子里有更成熟和先进的结构可以使用,那似乎也就没有必要习这种针齿式擒纵机构,最后还要担着一个仿制的名声了。在几乎无磨损的蝗虫爪式擒纵机构和比被更广泛采用的锚式擒纵机构之中,叶韬选择了后者,正是锚式擒纵机构让长框型摆钟风靡一时,在这个时空,应该也能起到同样的效果吧?而叶韬定型的第一种摆钟,比起任何法兰克生产的摆钟都强的是,它不单单有计时的功能。叶韬给摆钟添加了定点报时,点报时的功能。报时甚至是可以选择到底是使用浑厚传统的钟声,还是选择叶韬特制的16和弦4音色音乐盒的悠扬的乐曲。当然,暂时不乐曲定制,那是肯定的。而后续的开发计划则包括将月相图和年度潮汐表做在钟里。这些辅助的功能都需要单独上发条,内部都是用轻巧的擒纵机构和计时的中枢机构相连。其实,当计时的核心部分定型之后,叶韬脑子里对于这个钟的外延扩展远远不止这些,只是,那些还是陆陆续续放出来比较好。光是为了这个毫无疑问的这个时代的高科技产品,原本就清瘦的叶韬又足足瘦了一圈。

    “叶小子,老夫还是小看了你啊?”将第一台摆钟搬运到镇海山庄之后,兴奋的齐镇涛邀来了总督彭德田,水师督闵越和叶韬的好友杜风池,让那些这两个多月来一直在钻研这座钟的原和制造工艺的叶氏工坊所有参与其中的人都邀来一起参与这个“暨庆功大”类型的奢华宴席。当摆钟以沉郁悠扬的钟声敲开引来一片赞叹,之后,齐镇涛顾不得叶韬年纪还小,满满地敬了他一杯。这时候,也管不得小未婚妻戴秋妍关切劝慰地一个劲地扯他的袖子,叶韬惟有满饮此杯。

    “老爷子,这玩意你可满意吗?”叶韬的笑容显得有些憔悴,但他的精神头却是非常高的。将全身心都放在一件事情上,而最终获得成功,那样的成就感难以言喻。

    “当然满意了。这玩意比我书房里那个东西可强多了。”齐镇涛一时之间挑不出任何毛病。当然了,在这个时代,这几乎是可以当作技术成就来膜拜的东西,当这种摆钟能够正式生产,能够“返销”欧洲的时候,当那些钟表匠人发现了其中的机构和他们沾沾自喜保存着秘密的针齿式擒纵机构很不一样却精度更高可靠性更好,不知道怎么震惊呢。但是,这两个多月,花钱也真是够狠,2万两黄金就那么扔下去了。最好的匠人,最优质的材料,最慎密的制作工序,甚至于在边上记录工序的书记都是工中间的佼佼者。虽然制作工艺是绝对机密,但哪怕是叶韬自己,都在其中到了不少东西。

    “老爷子,这些日子我可是拼了命的,总算是按照时间给你弄出来了。让我休息几天成不?剩下的事情就是继续造量具,车床,还有就是再教一批造这东西的人来。不然,现在弄明白了这玩意的,只有我和师兄弟那么几个,可实在有些少了。”叶韬乘着这个机告饶。

    齐镇涛呵呵笑着说:“协议那玩意是个说法,但老夫我岂是不通人情的人?别说你真的个月里弄了出来,就算你没造出来,看你这阵子拼命的样子,难道我还能责难你不成?你嘴里将老夫当长辈,心里没把我当自己人吧?”

    叶韬说:“当然当是自己人啊。合伙都合了,怎么还能不是自己人?……不过,这钟要真的能够批量生产,还真的至少需要三个月。哪怕到时候延误一些,也说不得了。”

    哪怕在叶氏工坊有体系的技术培养下,现在能够胜任摆钟制作的工数量都极为有限。当然,光是参与研发的这些原班人马来主要负责制造,再一边来带徒也不是不行,但产量可就成问题了。按照叶韬的估计,这样弄法,产量不超过一个月2台,这样的产量别说对外销售,大概半年里连满足两家的关系户都成问题。

    齐镇涛很解地说:“没事。既然你这么说,一切你来安排就是。我又不懂这个。”

    当天,大家都没把叶韬再当个少年,连着灌了他几杯之后,不胜酒力的叶韬醉倒了。当他醒来的时候,他已经身在春暖居自己的卧室里。戴秋妍小巧的身体就藏在自己怀里,小女孩一点都没有避嫌的觉悟,而在这张宽大的床上,在他的背后,则是苏菲沉沉睡着。

    “公子,”叶韬轻微的动作已经足以让敏感的苏菲惊醒,她轻声唤道。

    “苏菲,继续睡吧,没事的。”经过两年的相处,叶韬也知道苏菲并不是那种以不断地做事情来显示自己存在的女子,聪明的她也无需如此,的确如苏菲自己所的,实际上叶韬是在将她当作一个秘书来使用的。而苏菲也知道,这个年轻的公子并不希望自己天忙着琐碎的事情。

    “昨天晚上有个京城来的人来找公子,就是那位卓小姐的属下,那时你还在齐老爷子那里,我就让他先在后面院子里住下了。”顿了一顿之后,苏菲继续说道:“那个人,带着一只鹰。”

第二十五章 信使

    第二十五章信使

    来的是谈玮馨的信使,叶韬见过,就是那位沉迷于行军棋的侍卫,鲁丹。

    鲁丹带来的是公主的一封信,也带来了以后用来两地沟通的信使,那只经过精心驯养,千里挑一的金雕。

    “叶韬:

    当日一别,忽忽已有三月有余,非是彭总督三日一报,曾不知君沉迷摆钟如此。”

    来信是这样开头的。从宜城到京城丹阳,四百里快马也要走上到4天,到达京城的,绝对称不上新闻了。叶韬或许能解谈玮馨焦急等待的心情,因为他自己也渴盼着在不远的将来,和谈玮馨的再次见面。当他们都以为自己孤独地生活在这个时代的时候,将各自的秘密藏在心里,将所有的故事,委屈和幸福自己吃进那是不得已,但是,当他们互相知道了对方的存在,当倾诉变成一种可能,那这样的感觉是很容易攫夺住一个人的心的。

    已然习惯了言的谈玮馨没有刻意地用更现代的语法和行来叙述这些天来所经历的事情,但字里行间,仍然是她那副淡淡的,却又始终是平安喜乐的样子。

    他的音乐盒在京城红得发紫,在上书房露面一次,在一次宴上又露面之后,被公主藏着不再示人的音乐盒有了越来越多的传说了。鬼斧神工?或许叶韬是当得起这个形容的。但当一个玩意变得神化了,变得充满玄奇的色彩,那就有些……有趣了。或许更为有趣的,则是被关欢带去京城,现在被司徒黄序平收藏的那套木刻“十里烟波”。当得知打制出这套木刻的居然是个14岁的少年,而这个少年现在即将来京城发展产业,黄序平甚至比谈玮馨更激动。

    “弈战楼之事,落址已定。余属下执事田某已与令岳相晤,何时奠基,但凭君一言而决。君所摹高楼广厦之影,惊甚艳绝,然飞梁一架,能成此穹者,唯君而已。”

    谈玮馨为弈战楼京城旗舰店选址,实在是费了不少心思,最后在敲定了横穿京城丹阳的永定河边的一处。这个地方,距离繁华的商业街仅有几步之遥,更是处于兵部,太,禁军在城内的大营中间的地方,不管从哪个方面考虑,都算是上乘了。由于地皮本身是谈玮馨入股弈战楼的资本,而他们商定的股份比例不因为地皮的价值而变化,谈玮馨并没有这片地皮到底花了多少钱,但从她之后抱怨拆迁安置花了的时间来推断,应该也不便宜吧。

    丰裕生煎在京城同样也生根发芽,已经有了4家店,和预料的一样,生意也都相当不错。但比较让人郁闷的是,似乎是被生煎的事情激发了灵感,谈玮馨似乎要成为餐饮连锁企业的超级大亨,她居然在京城开出了第二个连锁店“味千拉面”,从食谱到店铺装饰店服饰的风格,都像极了叶韬印象中的“味千拉面”。将盗版进行到底?或许也只能这样说了。可谈玮馨的语气中分明还有几丝不满。

    “余所愿之深者,以一店之名而遍布丹阳,苍平,汉宁,成安,余杭,命名为‘伍京堂’。虽天下曾不在手中,亦可谓之壮举。”

    伍京堂?要是连这个连锁店都开出来,将来可就真的成为连锁餐饮大亨了。谈玮馨的奇思妙,实在是让叶韬赞叹不已。然而,谈玮馨并不因为自己的这些事业的拓展而满意。在将她故意留下的帐面上的问题抹平之后,她不得不专心致志地将资金、将人力物力倾斜到正在为那位即将到来的白莲公主建造的园林——金谷园,毕竟这是关系到两国邦交的大事,轻忽不得。春南国的园林设计者和工匠们已经有一些来到了东平国都丹阳,来到了金谷园的落址所在,并且对原先东平国几位资历深厚的园林工匠指手画脚。在谈玮馨的意思里,如果叶韬能够有空来丹阳一次,压住那些狂妄的家伙的威风,那可是再好不过。但是,要是事情繁忙,也不必勉强。历来东平国造城、造要塞关隘、造营垒、造那些雄伟壮丽的实用型的建筑那是很拿手的,在营造园林这种小巧细致的方面,的确有所不足。

    在信中,谈玮馨又写下了她的另一个期望,期望叶韬能够精心准备。等到东平国主和白莲公主成婚,春南国的大批工匠和人来耀武扬威,炫耀春南国所谓的鼎盛化和繁茂的道德治,乃至于宣扬他们在那些精美器皿上的超卓工艺的时候能够切实地表现一把,好好压制住春南国的嚣张气焰。管金谷园工程的进度,分期给予适当拨款,现在已经是谈玮馨的职责之一,少不得要和那些先期来到东平的工匠、造园师,和那几个带队的官吏打交道。从字里行间,不难看出和这些人打交道,似乎并不是什么愉快的经历。

    叶韬笔要写一封回信,但踌躇再三,却又放下了笔。他原本就不指望在这个时空里以什么诗词章显扬于世,也就压根没有在诗书方面下过功夫,但一手毛笔字还是过得去的,要写什么信件,哪怕用言,词能达意还是能做到的,但他却一时不出,要和谈玮馨交流的那么多事情,要从哪个方面谈起。

    “鲁大人,”对于公主身边的侍卫,叶韬从来不敢怠慢,这些人虽然大大咧咧并不起眼,但不少都有着不低的品秩。这个鲁丹,以他的侍卫级别折算成官,也有六品了。一声“大人”,对于叶韬这样的平民百姓来说,叫得毫不做作。“公主殿下还有些别的什么吩咐吗?”

    鲁丹却吓了一跳。叶韬有多受公主青睐,他们这些能够被选中来回数千里随行,还在宜城住了差不多有足足一个月的侍卫们哪里能不知道。被叶韬称呼为“大人”,鲁丹很是有些不自在。而叶韬之前和他们相处,一直十分相得,大家都称他一声“叶小兄弟”了。

    “叶小兄弟,”鲁丹笑着回答道,“你可别管我叫大人。要说我要了这份差事,可不是为了来逞这个身份,而是来向你讨教来的。公主回程的时候就给我们讲了你在弄的那个行军棋的‘大战略’玩法,弄得我们一帮兄弟都有些耐不住。这次有这差事,我就讨了来了。我管你叫一声叶小兄弟,你就叫我名字得了。大家爽快点,别讲那么多虚的。”沉吟了一下,鲁丹说:“公主殿下除了让我把信和这只鹰儿带来,倒是没有什么别的吩咐了。我这里有一份用于行军之间豢养传递信件的鹰儿的马车的图样,之外,公主再没别的吩咐。不过,叶小兄弟,殿下常常起你,如果你早一点去京城,殿下一定十分高兴。”

    叶韬了一下,说:“稍微过几天吧,让我为公主准备一份礼物就去,只是事务繁忙,这次可能在京城留不了多久。倒是烦劳鲁大哥您了,休息不了几天就又要辛苦一趟。”

    鲁丹一听,倒是不以为意,呵呵乐道:“没事。咱办差的不怕来回赶路,不怕没事干,就怕天窝着,人都生锈了。”

    叶韬从书桌里翻出一张厚卡纸和一张银票,交给鲁丹,说:“鲁大哥,知道您喜欢玩棋。这是弈战楼的贵宾卡,拿着这个,弈战楼里自然有伙计为你安排对局。要是你要再上楼看看大战略玩法的规则,尽管和店长说就是。现在大战略玩法的试验棋盘用的仍然是宜城和周边地界的沙盘地图,多少也算是涉及了军机,但你凭着禁卫腰牌,自可自由出入。”

    鲁丹是个爽快人,而叶韬的礼物又恰恰是他喜欢的,也就没推辞,直接接了过去。他高兴地说:“成,那就这么着了。我把鹰儿,饲料和图样交给你家的下人,这就去玩了。”

第二十六章 进京

    第二十六章进京

    将父亲叶劳耿和齐镇涛叫到一起,叶韬表达了要在近期先去京城一次的愿望。

    “现在,去做什么呢?”齐镇涛觉得,座钟研发正在稳定推进,有了定型的样品,叶韬这个时候要离开一阵不没有影响,却也不是不能接受,但是,叶韬到底要做什么去?按齐镇涛的法,那个什么弈战楼,比起座钟的生意来太没有气魄了,为了那事情去京城督造弈战楼的那几幢建筑,实在是不值得。

    而叶劳耿却又是另外一种法。知道那位“卓小姐”派来了人送信,还带来一只鹰来作为信使,叶劳耿对于那位小姐的身份愈加好奇。仅仅能够驯养鹰来送信,恐怕东平国内的豪门大户里1个也有八个是办不到的。叶劳耿知道,做生意要做得大,自己的本事要有,但后台也要有。以前,叶家还没起来的时候,那是谁都靠不上,唯有手艺最打紧。可叶家的生意做到这个地步,那就不是钱和手艺的问题了,能够在关键时刻帮扶自己一把的靠山,那是多一个好一个。哪怕仅仅是去给那位“卓小姐”造院子,叶劳耿也觉得,所应当。

    齐镇涛已经6多岁了,但叶劳耿才4出头。可以说,叶劳耿是听着齐镇涛的传奇长大的,虽说现在齐镇涛对于叶家,是当作了合伙人来看待,但面对着齐镇涛,叶劳耿仍然有些战战兢兢。齐镇涛询问叶韬的时候,叶劳耿硬是没有说话。

    “齐老爷子,估摸着明天后天,第二台第三台钟就要出来了吧?其实,有了几台钟的样子,有我没我,区别也不是那么大了。可是,您难道不觉得,这时候让这座钟到京城去亮个相,是个好机吗?”叶韬说道,“到了京城,寻个机,在达官贵人们的酒宴上露上一脸,让他们来个竞价,价高者得。即是一笔买卖,又给座钟的生意壮了声威,不好吗?”

    “你不怕京城里那帮达官贵人们巧取豪夺?”齐镇涛对于叶韬的说法是有些心动的,但同样有着顾虑。

    “进京之后,先拜访左家了钱,然后去见那位卓小姐,将弈战楼的事情起了头。既然小子我的那些木刻样子在司徒黄大人手里,去拜访一下黄大人也是所应当。老爷子,您觉得,这一路走下来,可还有人敢巧取豪夺吗?如果真的有,那恐怕还真是没办法对付的人物了。”叶韬毫不在乎地说。

    齐镇涛哼了一声,问:“你小子究竟还在打什么鬼主意?”

    叶韬耸了耸肩,说:“其实,卓小姐派来了信使,甚至还送来一只送信的鹰,并不急于弈战楼的事情。可她也说了,现在的确有我能帮上忙的地方。能够这个时候出把力,怎么也比以后不咸不淡地做生意来的得人心吧?我知道老爷子看不上弈战楼那小家子气的生意,可叶家家底薄,比不过那些豪门大户,弈战楼和行军棋,未尝不是另辟蹊径的财路,我也实在不敢小看。而卓小姐的面子,也实在是抹不开啊。”

    齐镇涛沉吟了一下,又看了看叶劳耿,问:“叶小子,你照实说,那卓小姐究竟是什么来头?”

    叶韬了,如实说道:“那卓小姐,真名叫谈玮馨,当今国主最宠爱的女儿,昭华公主是也。至于后来来找姐姐回京城的那个……不巧,正好是太子爷。”

    叶韬的神色和语气绝无一分一毫作伪,这几年和叶韬打交道,齐镇涛也知道叶韬的脾气。如果不说,他尽可以藏到底,但他不编出没边的谎话来搪塞他。正是因为这样,太子和公主居然先后微服来到宜城,并且昭华公主还成了叶韬的生意合伙人,才更显得不可思议。而齐镇涛也明白了,最好还是放叶韬去京城,不然,要是将来昭华公主和叶韬合伙的这弈战楼出了什么乱子,指不定要迁怒到谁头上呢。虽说当今国主一家都是有名的通情达,但是,在那样的地位的人,通情达的标准和普通人是不同的。

    叶劳耿则是惊得有些说不出话来,当然,当知道自己的孩子和公主相处得不错,到了京城必定能得公主照拂生意,叶劳耿除了欢欣,也没太多的法。在邀上齐镇涛一起吃了顿饭之后,叶韬这一次的进京也就那么敲定了。

    几天之后,叶韬带着叶氏工坊的十名工2名徒,带上了两台座钟,在闵越和齐镇涛各派出的1名家丁的护卫下,在禁卫鲁丹的带领下,浩浩荡荡奔赴京城。

    对于叶韬,鲁丹是越来越好奇。在宜城虽然只停留了几天,但能够亲身进入弈战楼顶层,参与行军棋大战略玩法的研究开发,亲身体验在巨大的沙盘上纵横开阖指挥大军厮杀的感觉,对于鲁丹是个很好的经历。他这样的禁卫,虽说再过几年,很有可能就去戍边的军中担任一个军官,但他不认为凭着自己的资质将来能够当到将军,当到统帅。可是,他又隐隐觉得,在沙盘上指挥代表军队的棋子移动,看着仲裁官在棋子碰撞的时候按照双方实力计算损失,将对手一步步逼入绝境或者被对手逼入绝境的感觉,和真实的指挥大军作战必然是有某些相同之处的。不然,这桌面上的游戏也就不将鲁丹迷得茶饭不思,几乎所有的念头都在如何击败对手上了。可是,小小年纪的叶韬,又是如何能知道大军作战是怎么一回事的呢?

    而从小到大从来没有离开过宜城的叶韬,出行时准备的各种物事却十分周到。同样让人很是好奇,难道真的有生而知之者吗?

    行停非止一日,有鲁丹这么个禁卫领头,一路上倒也顺利,至少那些打打秋风要从行旅商人身上刮些钱财的小吏们的骚扰少了很多。在东平国,宜城虽然人口不算很多,但富丽繁华却是数一数二的,忙碌与悠闲交织的极为适宜的城市风格,更是让人沉迷。一路上路过的大小城镇,带给大家的新鲜感着实有限,不紧不慢地走了1天,就来到了东平国的国都,丹阳城。

第二十七章 宴饮

    第二十七章宴饮

    城市是可以有性格的,更是可以有性别的。宜城,就像是能干却又不时要偷懒的老板娘,既有伶俐的手段,又有亮丽的身姿,让人流连忘返。而丹阳城的美,则是雄性的,雄壮的。个城市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一个经历了厮杀之后,将刀放回了刀鞘,将箭矢放回了箭囊,在河边沉下了心思钓鱼的老军士,同样是那么享受生活,享受幸福,但到了紧要关头,那刀子和弓箭,仍然是犀利的,可以杀人的。

    丹阳座落于洛江与清水江之间的洛中平原上,称得上是一块平静丰茂的好地方。但这座古老的,从最初的一座军塞开始,不断增筑扩展直到有今天规模的城市似乎有着许多个可以让人鉴赏的地方。高耸的城墙,猎猎作响的军旗让人感到严峻肃杀,但进入了城市,一派繁华热闹的市井图卷又让人觉得仿佛这内外根本不是一个城市。这个城市的气质,是丰厚而复杂的。

    在叶韬一行安顿在了杜家在京城开办的清洛行舍之后,鲁丹就去找公主复命了。闵越派来的家丁客气了几句之后就离开了,他们要先去京城的闵家报到,然后再回宜城。齐镇涛派来的那几个人却不紧不慢地,他们要一直等到叶韬从左家出了钱,并且将一切安顿好,才离开。两个机灵的工被派去找戴越阁,而叶韬则一边指挥着那些徒工们清扫包下的两个大院,为大家分派房间,杂事也是一堆呢。

    说起来,让叶韬很奇怪的就是,在丹阳,虽然没有明规定,但各个级别的旅社的名字是丝毫错乱不得的。比如,最低级的,条件很一般的就叫做客栈;舒适一些,装潢也稍微富丽一些的成为行舍;更高档一些的则可以用宾馆的名字。看这样的定位分级,很有些现代社经济型旅馆——普通星级宾馆——豪华五星级宾馆的分级的架势。但这个年代没有星级评定机构,甚至没有一个同业之间互相约束的行,爱起什么名字,自己到底怎么定位,全都看各个老板自己的心情。故意将自己开设的旅社的名称和级别错乱,来彰显身份或者来表示平易亲和的都有,但绝大部分行商,旅者来到丹阳,却还是根据自己的需要和财力,来选择不同等级的旅社。

    杜家的这个清洛行舍,原本是安置不下他们那么多人,幸好杜家原本就准备在京城扩张,买下了原来行舍后的两个院子,腾给了他们住。

    就在大家还在忙碌着的时候,鲁丹已经带来了公主的口信:明天中午,宝馆,一边吃午饭一边聊。中午的约定虽然粗疏了一点,但也没办法,这就是这个时代的特点啊。其实,随着经济发展,和一些大型商号,产业的拓展,现在已经有了一个一个时辰几千两上下的阶层,有了一个日常的精确计时有了需要的阶层,存在了这样一个市场,但是,却没有能够满足这个市场的产品。现在这个时代,那些富商名流,那些达官显族身边必定要带的跟班,有一个很重要的职能就是跑到最近的日晷,去看时间然后来回报。那些机灵聪明的,如果能看一眼天景,或者看看阴影的长度比例就能准确道出时间的,可就省力了很多啊。

    然而,这个市场,却是叶韬暂时也没办法满足的。座钟只是证明精确计时是可以做到的,但如何将精确的计时器能够带在身边,那就是另外一个问题了。叶韬记得,在原来那个时空,在欧洲,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是在用9寸表盘的手钟来承担这个功能。在这个时空,在叶韬的努力下,这个场景很有可能首先在东平国出现。

    戴越阁不久之后也来了。然而谈了没几句,又匆匆走了。叶韬这才知道,和谈玮馨派来的掌柜接触了几次之后,落实了土地,谈玮馨已经将第一期的工程款划拨了出来,弈战楼的基本建设工作已经开始了。由于这一次的施工队里只有一半是从宜城带来这里的老伙计,虽然全套施工机械都带了过来,但戴越阁还是很不放心,非要一直在现场看着才行。虽说是经过了“培训”,但要掌握相当复杂的施工机械,要能够按照非常严格的施工规范和施工要求来建造图纸上那样雄壮富丽的建筑物,那可是出不得一点问题。

    第二天中午,宝堂的午宴显然不是临时召集的,而叶韬,才是这次午宴上的突如其来的客人。

    “叶公子,”再次看到叶韬,谈玮馨的眼里闪动着已经极力压制了的热切,却是以淡淡地语气为叶韬介绍着参与这次小型午宴的客人。“这几位都是东平国名门贵胄,和执政大臣们的公子、千金,堪称是东平下一代中的翘楚。这位就是司徒黄大人的千金,这位是溧阳总督桂大人的公子……而这位,是赫赫有名的闵家小少爷闵言年……还有这个嘛,是我的妹妹。”

    “这就是姐姐你时常起的宜城的叶家小少爷?”一个看起来只比戴秋妍大那么一点点的小女孩好奇地瞪着叶韬。

    叶韬却不敢怠慢,谈玮馨的妹妹只有一个,那就是谈玮莳,国主的小女儿,毓秀公主。叶韬看了看谈玮馨,谈玮馨意地摆了摆手,说:“千万别把礼行出来,这只是大家一起宴饮一番,拿着身份,可就一点都不好玩了。”

    除了谈玮莳,对叶韬最好奇的就是司徒黄序平的女儿黄婉了。昨天晚上谈玮馨就派人去问过她,今天中午的宴饮多来一个男子是不是可以。虽说谈玮馨身份高,但这种基本的礼数却一直非常注意。但知道了今天要来的是叶韬叶沧怀,知道了叶沧怀就是黄序平悬在书房里的那一组木刻的作者之后,黄婉没忍住就告诉了父亲,结果,司徒黄序平对于见到叶韬,居然都有莫大的兴趣,要不是今天中午是早就预定好的国主宴请几位大臣,说不定黄序平就要来这里凑热闹了。对于能够引起父亲如此关注的年轻人,黄婉无法不好奇。

    叶韬温和地说:“小子出身匠人,原来也不懂得什么礼数,在座诸位都是东平少年一代的翘楚,来也不和我这样的野人一般见识。如果有什么失礼的地方,还请诸位宽宥则个,小子我心里,对大家都是极为敬重的。”

    “别那么客气,要说才能,我可是不如你。那个音乐盒,现在都传得神了。要不是我们几个和殿下还算熟,还能赖着多去听几遍,还真不知道居然能有如此神奇的技艺呢。”桂咎爽朗地说。

    “不敢当,那音乐盒也就是个玩意,除了听个声音,实在是没什么用场的。”叶韬谦虚道。

    “能愉人悦己,不就是个大用场了?那些精致漂亮的玩物,还不是没半点用场?不一样大堆大堆人赶着往家里买?”闵言年不在乎地说。

    已经知道座钟已经制造成功,并且还带了两台样品来到丹阳的谈玮馨焉能猜不到叶韬准备借机宣传的念头呢?此刻,她就很凑趣地说:“现在可不是玩物了,叶公子这次可带了很有用的新东西来的呢?”

    “哦?是什么呀?可否一观”都是年轻人,都有着同样的好奇心,对于新生事物的好奇心一下子就爆发了出来。

    “小子不敢藏拙,这东西就在楼下呢。”叶韬为难地说:“东西沉重,大家是不是……?”

    一直站在谈玮馨身后的刘勇连忙制止了大家就要站起来下楼的动作,说:“各位稍坐,让我来吧。”

    几乎就是个下楼上楼的功夫,刘勇就好像毫不费力的将一个和他差不多高的巨大的木箱上了楼。他一声吩咐,两个侍卫就拆去了外面的包装,露出了座钟的真容?

    “钟?”闵越是闵言年的伯父,有着这么个戍守海疆的伯父,闵言年的眼界早就被闵越每年要弄回京城闵家大宅的东西打开了,看着那个硕大的表盘,和上面标注着的“子丑寅卯晨巳午未申酉戌亥”的刻度,也愣了那么下。

    “正是,”叶韬自豪地说,“这钟,虽然准不过日晷以天地造化为衡,但胜在随时随地能知晓时刻,现在这钟,每天的误差不超过七千二百分之一个时辰,比起西人制造的摆钟,精度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在众人赞叹声中,叶韬接着说:“小子还在里面装了些小玩意,正好午时马上就到。”

    叶韬语音刚落,座钟敲响了中午12点的钟声。这座钟里,现在的报时是调节在音乐盒一档的,敲击了一下之后,悠扬灵动的乐曲就响了起来,听那音色,赫然是现在名满京城的音乐盒的声音。音乐盒,已经是巧夺天工了,而钟,更是这个时代的极高的工艺成就,当连着合在一起,造成的聚合效应远不是一加一等于二那么简单。

    随着这几个很有能量的少年的口述,叶韬,座钟,音乐盒立刻成为个城市的关键词。

    出名了……彻底出名了。

第二十八章 一掷千金

    第二十八章一掷千金

    为了出六十万两白银交给谈玮馨手下那个账房投入到弈战楼的建设中去,叶韬在应付左家的当家人左贺平喋喋不休的关于座钟和音乐盒的探问上足足花去了一个时辰。而在应黄婉的直接邀请造访司徒大人府邸的过程中,司徒大人固然更醉心于为什么叶韬一个少年能够有雕琢出十里烟波那样的心胸和见识,但那并不代表黄婉和他的两个哥哥就没有好奇心。痛定思痛,叶韬索性将一台座钟赠送给了谈玮馨,另一台放在了清洛行舍的大堂里。

    一时之间,清洛行舍这家在丹阳充其量算是二线靠后的行舍,变得赫赫有名了起来。清洛行舍原本条件和服务质量就不错,倒也由于这个契机,招徕了许多的生意。好几个本地富翁都在清洛行舍开了房间,似乎很满足于每个时辰的准点报时。而在众目睽睽之下,钟的准确性也得到了充分的验证。

    叶韬就在等这样的机,几乎就在一次算不上什么大场面的午宴上,他就完成了对齐镇涛所说的造势的目标。虽然有些侥幸,但也不得不说,在京城里,在那次午宴上,这几个年轻人的能量是很大的。而这一点,或许正是他们能够成为谈玮馨的座上宾的原因之一吧。

    可是,在丹阳城,骤然掀起那么大风浪的叶韬却有些无所适从了。那些来清洛行舍观赏座钟,纷纷向他出询价的各方来人,几乎没有一个是现在的他得罪得起的。而且,恰如当初齐镇涛所忧虑的,其中不少人的确是打着巧取豪夺的念头来的。一直到谈玮馨居然让鲁丹等人负责保护叶韬在丹阳的安全,也作为他在丹阳四处奔走时候的向导,那些打着巧取豪夺念头的家伙们才悻悻收手,毕竟,那是东平国最受宠爱的公主宠信的人,不是他们得罪得起的。

    叶韬知道,京城这里的水,对于现在的他来说,还是太深了些。原先所构的拍卖,他自己是无力操持的,哪怕加上杜家也一样。杜家如果吃得开,也就不在京城只是委委屈屈地设立了一个清洛行舍加上几家酒店就算了的。最终,叶韬投桃报李地将主持拍卖的事情委托给了左家,与左家约定,左家能够从拍卖所得中抽取一成半作为组织费用。如果不是齐镇涛在座钟的买卖里占据了很大一块,在商言商的左家未必就那么客气。

    叶韬是有些沮丧地,京城的商业圈,果然不是那么容易打入的。他就像是个从外地挑担来卖货的小贩,只能看着高楼广厦里的众人叫卖自己的货物,而自己,居然连旁观的资格都没有。

    “那些人做什么?丹阳的商业圈的确没那么好进,哪怕是我,当年在没办法表露身份,只能靠手下几个人挂着名来代的时候,我又是费了多大的精神才进入这个圈子的?挣钱是容易的,但要进入这么个圈落的确麻烦。等你我合资的弈战楼起来了,你还怕他们排斥你?恐怕巴结你都来不及呢。”谈玮馨如是说。

    叶韬知道,谈玮馨所说的是事实。财富积聚和地位积累绝非一蹴而就,那是一个量变到质变的过程。已经在宜城经历过一次这样的过程的叶韬,并不为了一时受阻而退却,只是……心里有些憋屈而已。

    “弈战楼起来了,无论生意好坏,毕竟卖的是玩物。这么一来,我一个百般讨好公主殿下的弄臣形象,也就根深蒂固了吧?”叶韬自我揶揄道。但口气已经轻松了很多。

    谈玮馨的眼睛一亮,说:“那又怎么样?”

    “不怎么样。”看出谈玮馨似乎有些抬杠的意思,叶韬连忙说:“弄臣就弄臣吧,回头造点投石车弩车什么的出来,应该就能扭转形象了,无所谓。这大概就是当手艺人的好处。”

    谈玮馨好奇道:“你造的投石车弩车什么的能比东平军队用的那些好?”

    叶韬做出一副备受侮辱的样子,说:“你……你怎么能这样说……”叶韬刻意做出来的委屈的神色极为好玩,惹得谈玮馨轻笑了起来。“东平国的工艺水平的确很高,但是,在物,数,几何等等方面的研究都不够。以传统带徒的方法来教授技艺,除非师傅的表达能力特别好或者生比较天才,不然,总的倾向是总体技术水平的下降。我知道兵部的作坊里的教比较严谨慎密,但工匠归根到底是工匠,没有一个基础,你让工匠怎么领悟数和物?没有这些基本工具,你又怎么让工匠们能够造出宏伟的建筑物来?怎么在更广阔的地面上进行并行施工?”

    谈玮馨了一,忽然问道:“你准备造什么东西?”

    叶韬得意地一笑,却沉默了下来。

    “不说就不说,等你造出来了我去看就是了。”谈玮馨不生气,这并不是她的自控能力真的那么强,而是因为,她相信,恐怕有新的惊喜了。这惊喜不是生煎包,不是音乐盒,也不是能奏出一首拉德斯基进行曲的座钟。或许,给于叶韬足够的时间,他能够将他们所熟悉的城市重新打造一遍,如果必要的话。

    就在谈玮馨和叶韬正在聊着些有的没的的同时,拍卖已经将一笔巨大的金额缺席审判给了他,足足15万两白银。不得不说,丹阳城里的有钱人,的确是富裕得让人发指。早在拍卖之前,很有职业道德的叶韬没有给进行拍卖的这台座钟安上任何独一无二或者相类似的名号,而是简简单单老老实实地说了这是第一批试制的座钟,大约再过几个月,京城丹阳一定能够有货,虽然限于产量到时候也绝对不可能敞开了应,但大家在拍卖里还是应该智一些,但当北城谭家和谈玮馨最喜爱的宁城云窑瓷器的全球独家设计生产销售联合体韩家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斗出了火气,这座钟的价格就蹭蹭地朝上冒。而最后收在15万两的时候,并不是韩家不继续喊价斗下去而是因为他们毕竟不是本地商人,调集银子麻烦,而他们毕竟还要做生意,留足做生意的本钱之后,实在是凑不出更多闲钱了。

    “15万两啊……”叶韬默默着,“开张了。”那表情就像是某个刚刚打劫了一批红货的山贼头子……身边的军师。

    “扣去给左家的还有多少?”谈玮馨笑着问道。

    “扣去一成半,你说还有多少?”叶韬反问。

    “嗯……零头拿出来再去买份礼物,我妹妹要。”谈玮馨说,“你把座钟送了给我,我那个不安分的小妹妹羡慕死了,她还真没什么东西好玩的呢。”

    “玩?”叶韬乐呵呵地说:“那么小的小姑娘,长毛绒玩具要不要?”

    谈玮馨撇了撇嘴,说:“你的那个小未婚妻,比我妹妹还小呢。再说了,长毛绒玩具?你做得出来?”

    叶韬没吭声,他在盘算到底要做出长毛绒玩具意味着什么,了半天之后,他投降地摇了摇头,说:“算了,太麻烦了。外面的那层东西,稍稍改变一下织法就行,不难。虽然没有机器,但做一套简单的半自动机械来,让人操作来织这种东西也不是做不到。而问题是在颜色上啊。”

    谈玮馨丧气地叹了口气,说:“是啊,颜色。现在弄点染料,弄点颜色漂亮的漆水,实在是难极了啊。连你叶氏工坊这天下漆工第一,也就那几种花样吧。好怀念啊,那些漂亮的颜色。”

    如果是旁人,或许更喜欢徜徉于自然的颜色里,而在这个时空,保存得极为完好的自然有充分的条件。但是,谈玮馨不行,她有自己花钱造的花圃,但一年也就那几个花季,要到处跑,去看那些鲜亮的颜色,谈玮馨估计就被折腾死了。还没有弄出能够当作减震器来使用的金属,叶韬也不弄出半调子的四轮马车来小小改进一下谈玮馨的出行条件,就算造出了四轮马车,在这个时代距离发达还有极为遥远的距离的公路系统上,发挥的地方也有限。要让谈玮馨能够欣赏那些美丽的颜色,难道还要先习罗马弄出一套能够横越千年依然留存着痕迹,几乎已经可以称为不朽的道路系统?那未免花费有些大了。但是,做出一些颜色鲜亮的东西,对于他来说,可能也不算什么。只是……

    “你误了,我的意思是……呃……其实,哪怕是荧光色,我也能弄出来,可是呢,现在没有可靠的媒染剂,洗洗就要褪色的。要保持色彩持久鲜亮,就要开发奥妙、汰渍、碧浪什么的。那个东西我可鼓捣不出来。”叶韬讪讪说道。的确很麻烦啊,几乎是一个初步的化工产业链了。

    “你耍我?”谈玮馨斜睨着叶韬,口气已经有些硬了。

    “我哪里敢……我一向是公主殿下的忠犬。”知道谈玮馨不真的生气,叶韬玩笑道。

    “忠犬!……哼!”谈玮馨别过了头去,趾高气扬地说:“叫两声来听听?”

    这可难住了叶韬,如果说自己是忠犬是一种略有些夸张的表达,只是表示自己没有恶意,那么真的两声狗叫可就真的是有些……软弱了。虽然叶韬知道谈玮馨只是有些撒娇意味的随口那么一说,但也多少有些尴尬。

    “对不起。”意识到自己有些唐突的谈玮馨连忙道歉。

    “没什么没什么,”叶韬连忙揭过这档子事情。“那些春南国的园林工匠们最近干得如何?”

    “花着我的钱,找着我的麻烦?还能怎么样?”谈玮馨显得有些苦恼,“我去看过好几次了,拿来春南国的工匠的图纸也看过,不过他们的图纸我看不太懂,看着个园林,总觉得哪里不舒服,就是说不上来。”

第二十九章 速写

    第二十九章速写

    就在谈玮馨讲到金谷园那些让她烦心的事情的时候,奇怪的事情发生了。侍女思思敲了敲门,随后露出了半张小脸,一脸郁闷地轻声报告道:“公主殿下,春南国使臣罗勤求见。”

    谈玮馨无奈地挥了挥手,说:“让那家伙到隽思堂等着吧。”思思离去之后,谈玮馨冲着叶韬叹道:“唉,真是乌鸦嘴啊,说到曹操曹操就到。就是这厮,要这笔花木方面的增加拨款要得很紧,实在是没办法了。父亲也怕麻烦,躲着不肯给个主意,我实在是烦死这个人了。”

    叶韬耸了耸肩,说:“要不,让我去看看?”

    谈玮馨无奈地点了点头,说:“和使臣打交道好歹要有个名份……别笑!你就暂时当我的这个公主府邸的校书郎吧。”

    “校书郎?什么职位来着?”叶韬愣了一下。

    “大概是介于秘书和教习之间的某个职位吧,天知道。反正有个名义你就有由代表我说话了。”

    叶韬无奈地点了点头,说:“好吧,我去为你出气。”

    春南国使臣罗勤看起来一点也不像是个指挥金谷园的建造工程的园艺设计师,也不像是个负责现场指挥的施工队指挥,罗勤温尔雅,一派南方士子的做派。从罗勤作为春南国派来东平国,一些探子就被派去春南国调查这个罗勤的事情。这个罗勤出身倒是很贫寒,自从在春南国的科举中崭露头角,罗勤就一路升迁,仕途极为顺利。虽然现在品秩并不很高,但一直打交道的都是春南国权力顶层,被派来东平国的他绝不可能是一个来指挥金谷园建造的简简单单的职责,必然是担负着更复杂的工作,单单从罗勤腰间佩带着的金色的小香囊——这个通常是春南国国主赐给近臣的东西——就足以说明他在春南国的臣子体系中的地位了。

    向谈玮馨行礼之后,罗勤说:“公主殿下,下官把金谷园西苑的花圃改建的折子和请款交给了您已经好久了,这金谷园的建设工程日程甚是紧迫,这款项是不是能够尽快拨下来。”

    谈玮馨刚刚坐下,侍女思思和巧儿就在她面前放下了一组茶水和点心。谈玮馨浅浅饮了一口温热的茶水,看了一眼站在她身边的叶韬,面向罗勤说:“罗大人,这金谷园的图样最早就是你送来的,当时我审核个金谷园的建设和成本用了几乎半个月。金谷园既然是让你们春南国来做主,虽然觉得造价高昂,但我也没说什么。父王的大事,也是国家的大事,我不方便说什么,也惟有全力支持而已。可是,我东平国虽然富庶,但花钱也是需要章程的。您说忽然有了新的主意,忽然要修改个西苑,然后交一份修改计划的图样,给一份请款单,难不成我就一定要给这笔钱吗?”

    罗勤心里一紧,从交来那份修改西苑的图样,他其实一直没有能面见到谈玮馨。他不不知道谈玮馨在这些问题上,尤其是牵涉到内币拨付方面的绝对权利,几次派人来催问这件事情,甚至自己几次来求见公主,谈玮馨也只是找各种由搪塞推脱,而现在,当谈玮馨这样接见了他,还说出这番话来,显然是准备在这件事情上有个了结了。

    罗勤对此也有所准备,恭敬地说道:“两国的联姻无论对于东平国还是对于春南国来说,都是件大事。下官在这样的大事里无法置喙,惟有将摊到自己头上的工作做得精益求精。这金谷园既然是由下官来负责,实在是不敢不认真努力。东平和春南南北相距上千里,天候和地气相差太远,很多花卉林木下官,和很多参与金谷园建造的工匠都是到了近期才知道,春南国带来的一些种子,这里是种不活的,花卉林木很多都要在东平国内筹措。而配合着不同样貌的花卉,造园的工人们和在下才重新设计了个西苑。也惟有这样的西苑,才配得上两国联姻的重要性,还请公主殿下成全。”

    “思思,把图去拿来,摆开。”谈玮馨吩咐道。侍女思思应了声,很快就取来了图样。两位侍卫在隽思堂中间拼起两张长桌,摆开了套图样和所有的案。这时候,谈玮馨面向叶韬,微微一笑,说:“叶公子,请。”

    罗勤一愣,他向着叶韬一拱手,问道:“敢问这位是……?”

    谈玮馨替代了叶韬回答道:“这是我国年轻一代最优秀的造园师,建筑师,也是我府上延请的校书郎。这一次,是不是把款子给你拨出去,我可是交给叶公子来决断了。”

    叶韬心里苦笑着,既然要靠着他来打击罗勤,看来这个梁子是不能不结了。叶韬仔细地看了一遍个金谷园的设计图样,又特别认真地看了西苑的新的设计图样和里面包含的所有项目的字说明。看完之后,叶韬闭目了一之后,睁开了眼睛,问道:“罗大人,请问,您觉得造园最重要的是什么?”

    罗勤了之后,说:“这造园,在下认为,最重要的莫过于借物生景。无论是建筑,竹石,花木,都是造园者手里的珠玉。将这些珠玉点缀在自然景致之中,让自然景致更加美丽细腻的同时又能适宜于游憩,让人能够居住其中而乐而忘返,才算是造园的真意吧。”

    叶韬微笑着,说:“罗大人的确精于园林景致的营造,可是……罗大人是不是太讨巧了一点?”

    罗勤一愣,说道:“讨巧,这话是如何说来?”

    “这些花木这样组合起来,在国主与百莲公主成婚的时候,景致的确是很漂亮的,但之后呢?罗大人是真的不知道这些花木的生长规律,还是故意的?这些东平国东西南北不同种类的花木,生长规律相差极大,而西苑以花圃为主,这些花木遍植之后,几年一过,生长上的差异表现出来之后,这样子……可就很让人有些难堪了吧?”叶韬毫不留情地说。

    罗勤脸色煞白。叶韬所说已经是很严重的指控了,这指控他为了讨好双方,为了自己将来的升迁而不择手段,根本不管之后的事情,将个金谷园变成了他罗勤的面子工程、政绩工程。罗勤冷冷说:“叶公子,这话可不能乱说的。”

    叶韬冷冷一哼,小小年纪的他居然很是有几分睥睨权贵的姿态。他向着谈玮馨一躬,说:“还请殿下准备画案。”

    谈玮馨正趴在案几上看一本书,微微点了点头。思思和巧儿立刻就从房间里取出精致的笔墨纸砚,在另一张案几上摆了开来。叶韬走到画案边上,起了笔,毫不犹豫地在一张纸上画了6张草图,在边上端正地写下了“第一年”。随后又在第二张纸上画了略有区别,但却是同样6个地点的草图,在纸边写下“第年”。之后,叶韬又极为迅速地画了根据大致的植物生长规律推测的第五年,第十年的草图。虽然是草图,但是叶韬在这些草图中已经充分表现出来了自己的笔力。就形式来说,这些只是根据象来绘制的速写,但是,这些速写里对于林木花卉的勾勒,用笔用线极为老到,线条柔和坚挺,很有风格。

    但罗勤的脸色却愈发苍白,叶韬的这几幅速写和这些话像是一柄巨大的锤子砸在了他的胸前,让他胸口闷得说不出话来。他毕竟只是一个负责组织工作的官而已,对于这些园艺方面的事情没有什么涉及,他只是根据那些老造园师的法来进行这些事情的操作而已。叶韬的这些草图,绝不是无的放矢。叶韬曾经设计过好几个庭院,甚至为宜城的浓翠园设计过花园,对于这些常常出现在园林中的植物却极为熟悉,身为东平人,这方面要比春南国来的罗勤和那些造园师们有优势得多。

    看到罗勤的脸色不太对,谈玮馨微微笑着,说:“罗大人,冒昧了。叶公子刚刚进入我的府内,恐怕也有些急于表现了。罗大人是不是回去重新考虑一下,然后再将这西苑的图样重新送来呢?花些时间仔细斟酌一下,我,时间上还是来得及的。”

    看似批评叶韬,为罗勤找台阶下,实际上却又打击了罗勤一把。罗勤深深一礼,沉默着退了出去。

    侍女思思很好奇的看着叶韬。叶韬这一手可是很高调的,而能够高调压倒春南国的才子,对于现在才14岁和公主同龄的叶韬,则是非常不容易的。罗勤现在在丹阳的社交圈子,在那些人里,算得上是有些小名气的。

    “嗯……干得漂亮,这下子罗勤应该有好久不来烦我了。”谈玮馨乐呵呵地说,叶韬怎么打击罗勤,那才不是她关心的,反正她只是减少麻烦减少费用而已。

    “以后怎么办?这样得罪他,我以后不有麻烦?”叶韬的语气里却没有丝毫的恐慌。

    谈玮馨斜斜瞄了叶韬一眼,说:“你怕这样的人?除了当一个宠臣,这种人什么都不是。再说了,你是东平的人,不管是真是假,担着这个公主府邸校书郎,你觉得有人敢惹你吗?”

    叶韬看了一眼摊开在桌子上的图样,又看了看自己的那几张草图,说:“其实这个西苑的设计还是很有意思的。要不是这次在齐家老爷子院子里用过这几种树木,我还真怕出丑。”

    谈玮馨说:“那么……然后呢?这次在丹阳的事情结束了?你这就准备回宜城吗?”

    叶韬了一,说:“应该是的,到了明年弈战楼落成前,我再来的。叶氏工坊的厂房和水力设施都开始建造安装了,弈战楼的工程进程现在也还算是顺利,本来我还担心那么复杂的工程,木材等等方面的成本太高,没到你居然动用王室建造宫殿的木料。那个大厅的施工方案我也看过了,应该是没问题了。我得回去好好研究怎么制作座钟才好,那东西毕竟是很挣钱的。”

    谈玮馨的语气里有些依依不舍,但她所说的却不是这样:“嗯,那几个月之后再见吧。再来丹阳的时候,应该能留下来了吧。”

    叶韬知道,谈玮馨的确是很缺少人可以交流。承受着重大压力的她,身体又是那么脆弱,她简直是随时可能倒下的。叶韬了之后,说:“的,再来的时候我就在丹阳置地买房子,在丹阳常住吧。”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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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之心介绍:
穿越到一个可以做到很多原来不敢想象的事情的时代,你的梦想是什么? 是“我要这天,再遮不住我眼;我要这地,再埋不了我心;要这众生,都明白我意;要那诸佛,都烟消云散!”? 叶韬的梦想很简单,让自己过的好一点,让自己周围的人过得好一点,然后,在可能的情况下,让身处的这个时代更像原来那个时代一些……时光之心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时光之心,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时光之心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