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言情小说时光之心TXT下载时光之心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时光之心全文阅读

作者:Absolut     时光之心txt下载     时光之心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百三十章 发展

    第五百三十章展

    叶韬和赵大柱已经很久没见过面了。在天蒙城能碰上,也算是巧合吧,师兄弟两人在整个工地上巡弋,一边商量着解决一些技术问题。之所以赵大柱要亲赴天蒙城督造,也就是因为在这里碰到的各种问题太多了。叶氏营建行在堡垒式建筑方面不太擅长,在天蒙城上,除了部族青壮、北辽的战俘负担基础的重体力工作之外,负责有技术含量的建造工作的是谈家将山堡的营建队。赵大柱的身份能够压得住这些和谈家多少带着些亲戚、心高气傲的家伙,而赵大柱从最简单的手艺一直到最复杂的炫技型手艺全部能掌握熟练,也能够在碰到任何问题的时候都能给出解答。

    “如果顺利的话,不用一年……按照现在的进度,算上冬季不宜施工的冰封期,到明年开春也能够完成大体工程,但是下水道之类的设置,恐怕还得花上至少两年到三年,一步步来了。分区开挖建设,然后最后并轨投入使用。这一套我们可是越来越熟练了。”赵大柱笑着说。

    “大概不会那么顺利。”对着师兄,叶韬倒是有些不好意思。

    “哦?你要抽调人手?”赵大柱立刻就明白了叶韬的意思,建设城市自然是个和战事、政治外交紧密相关的事情,他哪怕再鲁钝,也明白的。

    “对。我要加快战事进程。不准备让北辽再过一个冬天了。”叶韬说道。

    赵大柱皱了皱眉头,但随即还是理解地咧开嘴笑着说:“也好的,打仗打太久了毕竟不好。战决……暂时来说可能死人会多点,不过,还是合算的吧。”

    叶韬说:“是这个道理吧。”

    赵大柱点了点头:“没事,这里反正也暂时用不上,你不用考虑太多。前面打起来,你是不会让北辽人有办法打到这里的吧?”

    “人家现在也有飞艇了……这还真难说,不过,也要对方能想得到这里才行。”叶韬说:“一旦开战,战线向前推进了,那这里就没太大意义了。如果高森旗掌控战局,恐怕不会在这事情上犯错。”

    “你和我说这些可就没用了。”赵大柱摇了摇头说道:“这种事情本来也不是我能掺合的。反正,你记得等天蒙城鼓捣完了,还有什么好玩的事情让我去就是了。”

    对于赵大柱这种纯粹的技术上的热情,叶韬从来就是感佩和羡慕的,而这种要求,自然是一口答应下来。他们师兄弟几个,关海山现在在涯州大兴土木,成为这个时空屈一指的港关设计督造专家,也是海岸防御、防波抗浪类型设施的资深设计者,有着漫长海岸线的春南,已经不止一次重金请他去给沿海城市设计防波堤了。索庸进入了工部之后,也算的上如鱼得水,几年里大大改善了工部所属工坊的制造和研能力,本来就有着财力物力上的优势的工部作坊体系,礼聘了不少资深工匠加入其中。改善了工坊的投资、制造和与其他部门合作的方式,现在在官方的营建项目和军械制造项目上,已经重新成为叶氏工坊最强大的竞争对手;索铮现在可是兵部侍郎,也是这个时空唯一一个从来没有亲身上过战场却成为将军的人,在后勤管理上,已经自成体系,蔚然而成大师气象。钱顺虽然不太起眼,一直负责叶氏工坊的内部工作,但叶氏工坊现在可是个很了不得的存在了,本来就没什么野心的钱顺,现在可一点都不缺地位和财富。但只有赵大柱,现在年纪也不小了,也已经成家立业,却仍然痴迷技术。这种执着,让大家都觉得不可思议,但却又同时让大家都在羡慕。一个人,能够不考虑其他太多东西,单纯而执着地活一辈子,那是何等幸福的事情。

    叶韬想着,到底把什么项目扔给他呢?而在很短时间里,叶韬就有了决定。

    “师兄。要不……我把从刚铎到燕京的整个铁路工程交给你?”叶韬尝试着问了一声。

    “咦?”赵大柱奇怪道:“搞这个很好玩吗?”

    叶韬笑着说:“不好玩,一点都不好玩……修桥铺路,这向来是最艰苦乏味的活。但是,从刚铎到燕京,中间山岭不少,各种地貌都很齐全,不管是铁路的铺设还是桥梁建造,涵洞钻打,都有了……我想,师兄你把这个工程接下来,然后,一边建造一边整理材料。以后,我们的《铁路营建法式》就交给你来编纂了。”

    叶韬不用强调,这样一本教材和专项百科全书式的东西,会让赵大柱名垂青史,赵大柱明白这样的事情到底有什么样的意义。而叶韬这样的解释,让他好生有些踌躇,单纯地说,现在这类营建工作,的确对赵大柱来说,没太大的吸引力了。但这种涉及到全面而广泛的技术铺陈的项目,却又不同了。赵大柱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了下来。

    而既然已经来到了天蒙城,叶韬索性将原先短暂停留,征求意见后迅返回的计划作了一定的修改。部族领们热情异常,如果不多留一阵,人家心里留下什么疙瘩可不好了。于是,叶韬带着卫队一路继续向北,巡视了许多部族。而这时候。叶韬才忽然现,自己这一次还是来对了。叶韬这么想,自然不是因为在各个部族,受到的奢华招待,有各种野味珍馐,和云州那边的饮食迥异。更多的,还是因为他在这些个部族,看到了一些隐患。

    在这个时代,之所以能够在自己熟悉和不熟悉的领域都能够有所建树,很大程度上依赖于前瞻的视野、理论以及常识。在观察部族生活之后,他现,要让这些部族能够在将来真正融入到东平,必须得扶持他们一段时间,就如同当时他统领云州的时候,对待奔狼原上的部族那样,引导着他们进行一段时间的展。现在,这边的部族在军事上已经因为东平的强力介入,有了颇为像样的军械和训练,战力比起以前有了很大的提高,但他们的部族,却仍然停留在比刀耕火种好不到哪里去的生产水平上。渔猎和简单的种植,在这里是极为普遍的谋生手段。现在处于战时,这种文明上的断代并没有太大问题。可一旦战事结束,要是没有妥善的安排,那这些部族面临的可就是灾难了,更别说,将来铁路修建过来之后,大量物质涌入这里,要是部族本身的生产力和文化不够强盛,那几乎就是覆灭的结局。而这些,叶韬不得不考虑清楚。从内心深处来说,叶韬也希望,这些部族能够像当初奔狼原上的那些一样。继续健康蓬勃地展下午,让东平的样貌显得更多元化一些。可到底部族要怎么展呢?叶韬需要调研,需要更多时间去了解,然后,才能够最综合地进行思考。

    可就在叶韬进行这种工作的时候,被秒方面还是对叶韬的来访做出了反应。他们在嘉门镇以西不到一百里的徐闻镇加派了重病,然后调入了大约一百艘飞艇,差不多是现在北辽全国能够拼凑出的飞艇队伍的一半了。纵然叶韬自己并不在乎这种明显冲着自己来的布置,但他手底下的人从刘勇金泽开始一直到云州一号的艇长,都齐齐反对叶韬在结束了巡视之后原路返回。虽说他们的空战能力并不弱,但空战这事情,实在是很没的准的。

    于是,在天蒙城刚刚假设完成,有着高高的铁质射塔以及夸张的风力供电机组的无线电报机,向中军营拍了一条极为无奈的电报:归程有北辽飞艇集结阻截。虽说可以坐船先回宜城,然后从镇宁关方向再回到中军营,但这种事情说起来可着实没有面子。在和戴云、谈玮馨通过电报交换了简短的意见之后,叶韬决定:不走了,他就在天蒙城留下来,协同指挥部族联军和北疆经略府主力东西对进!

    戴云和谈玮馨觉得很是不满:叶韬归程受阻,虽然对他们的大进军和攻势调整完全没有影响,但对她们这两个当妻子的心情却还是有影响的。谈玮馨和戴云两人立刻将半个侍卫营装上了飞艇,一路轻装直飞宜城,然后在宜城换上全套崭新的装备,搭船北上。既然叶韬被阻拦在天蒙城回不来,那好,就将部队给他送过去。当然,半个侍卫营一千来人,那是绝对不够的。特种营得到消息,直接在北辽国土上潜行穿行,朝着天蒙城赶去。而消息传出,还在调集部队的谈玮馨和戴云现,全国有那么多惟恐天下不乱的大世家们都想要“共襄盛举”,纷纷提供手里最精锐的,却又不影响对辽作战的军力一同背上。谈晓培固然是让江山城派出三千谈家的族兵、大将军卓莽让卓家两位青年子弟带着两千卓家精心训练的精锐骑兵也尽快赶赴宜城,准备搭船出海。师家巴不得有这种和叶韬沾上关系的机会,已经是东平的“政府工程”的最大的建筑材料供应商的他们。财力物力也足以豢养一支一千人上下的族兵了,而除了两百族兵留守老宅,其余八百人全派了出去。由于师家原本就有固定的船队不断输送材料北上,他们的这支小小的部队居然是最先到达的。

    各个大家族累积凑出将近两万人的部队,将66续续在一个月内到达天蒙城。随着这些部队的6续到来,往返宜城和北方那个还没有名字的小港口的船队也骤然多了起来。要知道,这次前往天蒙城,给叶韬撑场面的,可都是原先东平可能是除了血麒军之外,条件和待遇最好的部队。虽然到了东北边陲的飞地上,但既然有海运可以联系上,而且海运运力还是充足的,那可没理由让这些精锐之师过得太朴素了……

    对叶韬和东平上下的性子不甚了解的东路军指挥使,要是知道自己一个小小的布置居然给自己惹出偌大的麻烦来,不知道会不会捶胸顿足,懊悔不已。

第五百三十一章 一触即发

    第五百三十一章一触即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北辽东路及黑山道招讨大元帅谢博安在帅帐里来回走着。想要消散一下火气。他已经是短短一年里的第三任东路军、羽林军及编练新军的最高指挥了。第一任志得意满地刚刚上任,立足未稳就被刚刚组成的部族联军乘着士气高昂,打了个灰头土脸,坚持了四个月之后实在是受不了和部族联军作战时时刻刻在考验神经的压力,在一次去前线督战的时候找了个时机坠马,然后被送回燕京修养了。第二任指挥是北辽国主的外甥,本以为又带来了大批军队,有着足足十五六万军队,怎么也能将这些部族联军连带着东平的这一支偏师飞剿灭,他甚至还喊过要活捉谈玮然,和东平媾和的口号。结果呢?打了五个月,部族联军越打越强,已经从之前完全靠着士气血勇乱冲乱撞转变为有了精锐军队的样子,虽然一些战术动作仍然生疏,但在令行禁止方面,却堪称典范。后来,才听说了当时部族长老们对于部族军队处于转型的痛苦时期,对部下们的吩咐:所有命令,理解的要执行,不理解的,在执行中加强理解……这些个话可能不是他们原创。但他们却做到了。几个月里,部族联军的各级指挥官们在谈玮然和池雷的领导、教育下渐渐成长了起来,知道了打仗除了前进后退,除了正面作战和设伏,还有无数种其他形态,感受到了自己的长进,这些部族的军官、将士们,热心钻研战术,狠抓训练,部族联军的几支王牌精锐,在这几个月里有了雏形。这种战绩,自然也无法让北辽上下满意。于是,谢博安上任了。

    谢博安个性沉稳,掌握大军之后也不冒进,而是节节攻击、层层推进,利用己方的兵力优势,迫使部族联军不断做选择:要么集中兵力会战,要么你们就后撤……他一度将部族联军的石头压制了回去。但是,这时候郁闷的事情生了,东平从宜城出的一支部队搭船在燕京东南方两百多里的海岸上登6,一度攻占了四五个城镇,还有固守待援的态势。这下可把燕京的大大小小的官员们吓了个不轻,要是燕京有失,或者在现在的两线作战之外,再让东平开辟出一路来,那这仗就没法打了。北辽立刻集结兵力反击,终于让东平知难而退。这支登6大军登船返航。除了劫掠了几个城镇并不宽裕的府库,倒也没有造成什么太大的损失。但从此,一支规模在两万人上下,非常强调机动力的精锐部队,就一直停留在这一区域。而这支部队中,有六千最精锐善战的军士,是从谢博安手里抽调走的。

    少了这么支箭头部队,谢博安郁闷了好久。但毕竟他的兵力占据着优势,现在还在和部族联军围绕着天蒙城拉锯。伤亡比方面,部族联军占据比较明显的优势,但谢博安也不在乎,他就是要看看,部族联军到底能流多少血,他相信,再花点时间下去,一定能把天蒙城拿下。但就在这个时候,叶韬来了。

    谢博安布置了飞艇队准备拦截,其实也不过是题中应有之义。以前没有飞艇倒也算了,可现在已经有了飞艇了,总不能放任自己的领空让对方随意来去吧?可是,没想到叶韬居然不走了。还在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内,搞来了那么多军队。东平的军队调动,尤其是这些大世族的族兵的调动,不可能瞒得过北辽在东平的诸多暗谍,大堆精锐猬集北辽东北方,让谢博安本来还比较有把握的战局,随时有崩溃的危险。

    “陛下怎么说?”看到捧着铜质的传令筒匆匆跑进军帐的副手冬流水,谢博安连忙问道。传令筒这回事,自从密码开始流行,就变得只是个形式了。冬流水肯定是翻译好了军令这才进来找他的。

    “陛下会再给我们凑三万上下的部队。但……其余的也就只有勉励了。”冬流水长叹道。

    谢博安同样是一声长叹。三万……这是东拼西凑来的三万部队,战斗力能靠得住吗?虽说东平方面归叶韬统领的同样是东拼西凑来的,但那是一个概念吗?叶韬手里新增的,可是精锐中的精锐,那些各大世家的族兵可不是养着来玩的,那可都是各世家的脸面。

    “让严丹、焦路敏两位将军来见我。”谢博安没有多说什么,来回在军帐快步走着,他仿佛决定了什么,原本焦虑的神情倒是纾解了开来。冬流水觉得有些奇怪,但还是高声应声,飞快地去通传了。

    严丹和焦路敏两个都刚刚从前线返回到谢博安的中军所在,他们两个分头指挥中路和西路作战,恪尽职守,可以说是谢博安的左膀右臂。对这两位分属羽林军和东路军的将领,谢博安从来就是非常满意的。要知道,这两个人可不是他的嫡系……但服从他的军令,却是从来不打折扣。

    严丹和焦路敏很快就来到了中军帐,两人都是睡下之后又被叫了起来,但知道军情紧急,却也没有什么怨言。

    严丹拱手问道:“大帅。召见我等,有什么吩咐?”

    “自己看吧。”谢博安将军令递到了两人面前。大堆勉励的话语,对他们这种带兵冲杀在第一线的将领来说,实在是没什么作用了。唯一有用的,就是看到有三万援军。

    焦路敏摇了摇头:“大帅,三万人……这……似乎不怎么够用啊。我们现在的打法,还是卓有成效的,只是叶韬这么一来,搅和得我们原先的战法都进行不下去了。要正面对地,同样是三万的话,我们这边的胜率不足三成。”

    谢博安苦笑着说:“我何尝不知道啊?不过,这也没办法,云州大军节节进逼,高将军也打得很辛苦了。西路军抽调不出兵力来东路支援,我们也只能靠自己了。”谢博安停顿了一下说道:“我们现在还保持兵力上的优势,还有二比一的优势……再像现在这么打下去,恐怕也没什么好结果。我想问你们……三天之内,除了前线留守佯动的,你们能将多少部队抽调出来,集结进兵?”

    谢博安此言一出,两人瞠目结舌,但严丹立刻就反应了过来,谢博安开始调整作战方式了。他终于决定。和部族两军进行战略决战,准备集结兵力,一路强行进击了。

    而在这个时候,叶韬却在天蒙城专门为他腾出的一整个炮塔里,在他当作临时居所的顶层大房间里和谈玮然、池雷在一起下棋。

    “好久没那么悠闲了,没想到居然是在这个时候,看来,父王说你总是能让自己过得舒服,还真是没错。”虽然是下棋,但他们还是在用行军棋推演着天蒙城周边的情势,那些数据虽然是虚拟的。但以他们现在对双方实力的了解,他们设定的数据和实际情况相差也不是很多。

    “既然来了,而且短时间里看起来是走不掉了,自然要舒服一些的。”叶韬对于谈玮然甚至于对谈家对自己的评价,并没什么意见。“陛下自己现在不也是么?”

    谈玮然笑了笑,没说什么。谈晓培自己有时候都会抱怨,现在越来越不像是个军人了。当然,没人会把他的话太当真,谈晓培,可完全不需要当个军人,他现在更需要成为一个强劲而稳健的君主,不像军人,那就对了。

    叶韬决定要在天蒙城待下来之后,就拿出了工具箱,就地取材地给自己定制了全套舒适的床榻、桌椅。加上后来从宜城运来的风力电机组,叶韬的房间很快就成为舒适生活的标版。当然,对大多数人来说,也就是眼热一下而已,部族领们把叶韬享受最高质量的生活当作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谈玮然和池雷一直要到前线去指挥部队,倒也没什么意见,每次回天蒙城,他们倒是会来这里,和叶韬一起喝茶、下棋,消散一下战争带来的紧张和抑郁。虽然战斗在如火如荼地进行着,但既然几个主官们都是这样一份好整以暇的样子,全军上下也受到了感染,气氛居然就这么轻松了下来,这也让谈玮然、池雷两人意想不到。叶韬作为一个主帅的价值,仅仅在这一项上就体现无余。

    “谢博安的胆子又不会比我小,你怎么知道他就不敢这么来?”根据最近一段时间北辽军方的调动,模拟北辽军队全军集中于一路,猛攻天蒙城,放弃其他方向的守备的情况。这么一来,原本利用部族联军和东平军队移动迅,单兵战力强盛的特点,不断打破袭战和运动战的局面。一下子就被打破了。“丧师失地……当然在给北辽国主的汇报上是很不好看的,但这样真的有效啊。他的确是空出了大片的土地,少量的守备部队,不过,我们敢去拿吗?”

    池雷和谈玮然一下子怔住了。池雷不用说,这个天下第一斥候,现在对于正面作战仍然有着这样那样的疑虑,觉得不太划算,谈玮然除非必要,也不会估计吧自己放在危险的境地里去。以劣势兵力打会战,就是这种危险又不划算的局面了。

    “那我们怎么办?天蒙城现在城墙都没折腾完,没办法防守的吧。”谈玮然挠了挠头,一副无奈的样子。

    “没事啊,防御作战……好像我比你们还熟悉一点。别忘了,我可是靠着守城起家的。”叶韬笑着说:“当初,白石城我就干得很好嘛。”

    “你不是开玩笑?”池雷痛苦地呃了一声,问道。

    “当然不是……这一仗,其实早打也得打,晚打也得打。收服部族的心,很简单,就是证明我们的强大,这一次,到机会了。我们算过战力,纯以战力而言,我们不占劣势。那么,打吧。打赢了,这一路大局已定,我们就可以配合正面战场进军燕京。我相信北辽也拼凑不出多少军队来阻挡我们。的确,损失可能不会很小,但这取决于我们的指挥、组织和准备……”

    谈玮然忽然回过神来,问:“你来指挥?要是让父王知道,第一个挨揍的是我……“

    叶韬笑着说:“打赢了就没事。”

    看着谈玮然和叶韬仍然疑虑重重,叶韬站了起来,叹了口气说:“既然我现在来了,让我来做这个决定吧。无论是为了展示力量还是决定战局,这一仗,我们要打。我们得让北辽知道,我们才是决定战局的一方,我们……还是决定北辽命运的一方,而不是相反。”

    听了叶韬这么说,谈玮然和池雷终于点了点头。叶韬最后的话还是打动了他们,是啊,他们才是要灭掉作为一个国家的北辽的一方,他们必须得有这样的决心。

    “当然,盘外招还是得有的,主攻方向那边不用管。等一下把我的决定电报传出去,戴云看到了自然会加强正面攻势,免得我们打完一仗又得对上类似的情况。这种默契,我们还是有的。另外,既然谢博安敢于放弃不重要的地区集中兵力……那么,在燕京,也该给他弄点麻烦出来。现在虽然不敢说能影响北辽朝局,但燕京的言论风向,却的确是掌握在我们这边的。”

第五百三十二章 步兵进攻

    第五百三十二章步兵进攻

    谢博安无暇理会燕京的舆论风向在短短几天内为之一变。谢博安毫无疑问已经是几任指挥官中取得最大成果。最为稳健的一位了,之前,燕京文武百官还在为他大唱赞歌,认为他已经遏制了部族联军的势头,收复天蒙城,将部族联军赶回山里去只是时间问题。但不知不觉之间,他最近调集兵力的行为就开始被质疑了。燕京的反应比起他在前线的兵力调动有好几天的迟滞,而燕京的消息要传到他这里也还有几天时间,谢博安很明白,他现在最需要的是不受打扰地指挥一次可能决定北辽东北战线占据的会战,将所有的细节都准备到位。就在他在燕京的眼线用八百里加急将一些不好的风声传到谢博安那里之后两天,他的军情呈文与自辩折就已经送到了燕京。其实他并不怎么在乎朝廷那边到底会做出什么样的最终决定,但只要有一个理由,朝中本来就有着各种各样的意见的大臣们就会争执不休。谢博安也不是个除了打仗什么都不懂的家伙,不然,他也就不会在这个关键的时刻被倚重,被派来收拾东北战线的局面了。他相信,那些支持着自己的人,会继续保护自己在这个位置上呆下去。

    过十万人的北辽大军,分成四路齐头并进。这四路大军互相之间的距离非常短,甚至在通过一些地形的时候相隔不到一里虽然四路大军推进并不快。但却极为稳健,而在研究了谢博安的布置之后,很容易就能现,谢博安打的主意,是四路大军在前进道路上的任何地点都能够直接进行会战。只要四路大军互相靠拢,直接就是进行会战的阵型队列了。在北方贫瘠的平原上进行这样的组织和进军,毫无疑问是正确和极难破解的。他这么一来,让部族联军一直以来极为擅长的袭扰作战,完全无从下手了。但当大军缓缓推进的时候,谢博安的心里却越来越惶恐。这一路上实在是太安静了,部族联军和东平的精锐部队除了如他预设的那样,试探性地占据了等于是被他放弃了的市镇,并派出少量部队占据防御之外,对他四路并进的主力部队视而不见,完全没有任何作战动作。

    而当他的前哨部队终于在垂香林一带遭遇叶韬的亲卫营的斥候部队和银翼军的混编骑兵分队,结果一战被歼灭了六百轻骑之后,谢博安的心反而放了下来。斥候部队回报说,部族联军主力正在垂香林一带集结,看他们的态势,似乎是准备在垂香林和伯县沙洲一带和北辽主力进行决战。展到这一步,谢博安可算是送了口气,和部族联军相距一定距离扎营,然后准备按照常规,递战书了。这种大军互相碰撞的事情,从来就是需要在时间和地点上有个默契才行,时间上自不消说,一方列好了队形。另一方缩着不出来,那会战是怎么也打不起来的。而地点,也必须权衡再三,虽然总有选择对自己有利的战场的想法,但也得考虑对方是不是愿意接受才行。除非是万不得已,不然会战绝不会在对一方明显不利的地点打响。而地点选择上的优势劣势,也不仅仅是距离、坡度、视野等等,甚至还包括了光线、有无生过大战先例、是不是适合己方兵种展开等等要素,反正,那绝对是一个复杂到要人命的课题。

    在战场选择上,叶韬都觉得自己太厚道了。己方骑兵部队和轻步兵部队固然大部分来自部族,但重器械营、重步兵营等部分可都是千里迢迢运来的。这些部队,在宽阔和有足够纵深的战场上才能展开。而在他们现在驻足的这片战场,就有足够的宽广程度和纵深程度,而除了略微有不到三度的平缓坡度之外,很难说这整片林地对部族联军有任何有利之处,甚至,依托树林建立营地、列成战阵,本身就是许多将领竭力避免的。

    谢博安的使者本来还带着一丝蔑视,但当他们举着使节的旗帜来到营地门口的时候,这一丝蔑视却荡涤无形了。他们从来没见过这样的营地。虽然只能在营门口略略眺望。却也依稀可以看到营地厚实的木质外墙。大大小小的营帐横平竖直,显得十分整饬。地面的枯叶都被清扫干净了,留出了营地里宽阔整洁的道路。而在营地一角,大片用帆布覆盖着的物件,看到那些东西边上严密的禁戒,谢博安的使者大概也能猜到,那里放置着的是重器械营的那些可怕的军械吧。他们只是有些不太明白,为什么短短几天内,部族联军就能建设起那么大一片营地,还是以如此高的标准,稍稍再整修一下,将帐篷换成简易的板房,那几乎就是个永久性的军营了。这比起谢博安匆匆建立起来的营地要好了不少。部族联军再叶韬的带领下,很是有些向着云州诸军的方向靠拢了,至少在营建方面的基本能力,已经见到了雏形,这可比其他军队大部分就靠着军中那些匠户出身的兵丁来做全部营建工作来的靠谱得多。

    已经等候在营地门口的池雷很自然地接下了战书,然后就遣回了使者。两天之后进行决战,这就是他们达成的协定。而当他作为全军使者接下了战书,那要是再有任何避战不出之类的事情,那池雷的名声可就毁了。作为一个有着远大前程的青年将领,做出了这种承诺,那还是很靠谱的。

    池雷也实在没打着别的主意,叶韬来了,还为他们带来和敌军决胜一战的决心。即将到来的大战的那种兴奋感,让他们现在浑身上下都充满了力量,全心全意地准备进行作战,似乎才是谈玮然和他最喜欢的事情,这可比不断权衡得失。不断平衡作战歼敌和建设军队,甚至是进行各种民政管理的资源分派来的有趣得多。原先,只是没有人能取代他们来做这些事情罢了。叶韬来了,他接过那些他们头痛无比的事情,而整个东北边界很快就显得井井有条了起来。大量援军的到来,无论是否因为叶韬的缘故,但的确充实了联军的实力,让这一战还是有几分把握的。他们只是没想到,叶韬不但做出了进行决战的决定,更亲身加入其中。现在,叶韬正在营地里和那些部族将领们轻松地交谈着。

    无论何时何地,叶韬总是一副闲适的样子,他和一些将领们围坐在一个烤架边上,每个人的面前都放着小小案几。而每个人面前的摆设,都像是在表示着大家不同的身份和兴趣、癖好。几个部族将领向来粗豪惯了,拿盾牌当盘子,用随身的短剑切肉早就成了习惯,大家也不以为意。几个本来就是酋长的将军,摆出金盘银碗,也没人觉得突兀。倒是叶韬面前那一套粗陶的器皿,以及连漆水都没有,却荡漾着秀丽木纹的筷子,让人有着啧啧称奇。对于这些部族勇士、领们来说。他们还无法领会这种简约淳朴的美感,在这整片大6的东北方的广大土地上,生活的奢华程度和身份地位成正比,才是最正常的。叶韬如此这般,倒是没人敢有什么多余的想法。毕竟也没有人以为,叶韬会是享用不起那些东西。虽然他从来不曾逾越过北疆经略使的本分,一直低调而认真地处理着庞杂的政务,一直在各种事情上始终不断地和国主保持密切沟通,但这只是他个性使然,他可是实际上整个东平王国北方疆域的主宰者。叶韬没什么野心,甚至于当这个北疆经略使也不太乐意。而且和东平王国,和谈家的关系亲密如许,但没有人怀疑,要是他振臂一呼,整个云州、整个奔狼原,以及现在东北边陲的这些部族,都会毫不犹豫地成为他手中的利剑,为他去和任何敌人作战。

    在战前和麾下将领们聚会宴饮,在云州军中也算是一种习惯吧。少量饮酒、大量美食不会麻痹有责任心的将领们的精神,但大家却能够通过这种聚会,增进互相之间的了解,消弭平时或多或少的不和,而有经验的统帅,更是能够够通过这种聚会,充分调动气氛,让大家消解一下大战之前的压力。池雷看着叶韬轻松地和周围的人交谈的样子,不由得有些感叹,在消解压力方面,叶韬这个统帅,简直完美无缺。他都不需要多说什么,仅仅看着他那副安之若素的样子,麾下将领们就安定了下来。席间大家言笑不禁,互相调侃揭短,叶韬却听得兴致盎然。北方部族从来也不是铁板一块,互相之间总有些矛盾的,只是强大的敌人当前,他们面临生死存亡,不得不联合起来。而现在,他们都归属于东平王国了,纵然以前有一些仇怨,现在也被战友的亲密情感冲淡到无形,而在这种场合,他们能够将以前的恩怨像是故事,乃至于像是笑话一样讲出来,那些事情也算是彻底揭过了,以后,大家就都是战友。是兄弟。而这次宴会,也同样对普通战士们开放,开始大家还战战兢兢的,但云州的老兵们对这种性质的宴会却十分熟悉,不时有结束了训练和整备,不在值勤岗位的军士们来助兴,有的还为这烧烤大会送上他们的猎获。而后,那些部族战士们也壮着胆子一起来了,场面越热烈了起来,精于狩猎的部族战士们在营里藏着的各种野味多得惊人,很快就堆满了场中的空地,也让负责烧烤的那些军士们两眼黑了起来。幸亏叶韬下令,大家一起来进行烹制,然后全军上下,每个人都要分到一份热乎乎的肉食,那些值勤和仍然在负责整备工作的军士们也得有份,另外,每人再多加一罐米酒。其实,这只是大战前犒赏全军的固定戏码的变形罢了,但对于提振士气,却的确还有点作用。

    结束了宴饮,将领们聚集在中军帐中,听候叶韬的调遣。这一场会战,会决定整个一片地区的局势。

    “池雷,你的部队准备好了么?”叶韬问道。

    “准备好了,等一下我就出,明天早上可以和他们会合。”池雷轻松地说。

    在场的将领们一阵迷糊,难道在这大战之际,池雷居然不在?难道,叶韬居然将池雷当作一支偏师派出去了?而在兵力居于劣势的时候,叶韬居然还敢分兵?

    “呵呵,大家不用觉得奇怪。大家都在集中兵力筹备会战,也就意味着,在其他地区,兵力的部署必然会出现这样那样的空隙。池雷将要统领一支精骑,策应我们的主战场作战。而这支部队,现在的位置在……”叶韬在中军帐里悬挂着的巨大的地图上指了一个地方。而那些对叶韬的部署还了解的将领们,顿时都抽了一口凉气。那是福渝港,一个北地小镇,那里以前一直是船运贸易的重要节点之一。一方面是两国交兵,贸易停顿了下来,同样,也是因为新的港口在部族领地里兴起,福渝港现在几乎无人问津。但这地方却在一个很微妙的位置,如果北辽大军在会战中取胜,那还好说,但一旦失利溃退,这支埋伏在福渝港的精骑,可以轻松地从侧面杀出,出现在退兵的侧后,和正面战场形成交相掩杀的局势。叶韬这么部署,显然是对会战胜利极有信心,同时,也不想打成击溃战,让战局胶结下去,一次性解决尽可能多的敌军,才是最好的方案。

    “叶帅,这支部队有多少人?”恩克卡酋长同时也是部族联军的主要统领之一,他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出来。

    叶韬笑着说:“池雷,还是你自己说吧。”

    池雷点了点头,沉声说道:“这支部队全部来自东平。前一段时间抢运各家族精锐部队结束后,因为正面战场觉得兵力比较充足了,叶帅就下令在一处岛屿上兴建军营,囤积兵力。然后,当北辽大军开始正面推进之后,我方才乘势登6福渝港,并且封锁了周围所有的消息。现在,敌军还不知道福渝港已经被我方占据。现在在福渝港驻扎的,有东平水师一部,精锐轻骑一万六千人,以及担负补给的辎重军士一个营,三千人。另外,还有水师派出进行辅助作战,同时也是进行实战训练的新军三千骑兵。在宜城方面,还有正在整备中的若干部队,将在稍后船运至福渝港,担负守备工作完全没问题。”

    叶韬点了点头,随即,在他的示意下,一个军官将一幅地图展开在了宽大的桌面上。地图上绘制的正是他们现在所在的垂香林战场。“下面,我开始进行会战部署。”叶韬摆了摆手,几个军官就开始在地图上将一排排的小棋子摆开,这也算是东平军中的习惯吧。自从行军棋大行其道,越来越多的将领,几乎是军中绝大部分的将领都将行军棋当作了进行战术演练,或者至少是辅助自己进行作战决策的工具,这种有着详细标绘的地图,和代表各兵种的棋子,就成为了各级军官们的必备物品,这样的风气甚至波及到了春南、北辽、西凌……但随着几个军官熟练地将整个战阵摆开,周围认真观看着的将领们的神色越来越沉凝,中军帐中的气氛也越严肃了起来。这是他们每个人要担负的责任。

    “叶帅……这是……”霜狼军的一名营正站了出来,问道:“您将我们放在那么后面的位置,很不利于出击啊。”

    叶韬笑了笑,开始解释了起来。“你们都知道,我不想打击溃战,但如果按照我们前一段时间的打法来看,要做到这一点实在是太难了。骑兵对骑兵的碰撞,度快,强度大,也就是说,一场战斗的烈度很高,大家的伤亡、胜负的态势都在很短时间里就决定了下来。我觉得,我需要让这样的场面有所改变,我要让谢博安的大军在战场上停留下来,他们想要脱身也没那么容易。缠战……说起来是很简单,但实际操作起来还是有点难度的。”

    谈玮然对叶韬的布置仔细看了一会之后就明白了过来,毕竟他和叶韬多年的老朋友,互相之间都熟悉无比,尤其是叶韬的建军和作战思想,谈玮然知之甚详。“叶帅,你是准备让步兵阵列和骑兵对抗?”

    “对!”叶韬赞赏地说:“就是这样。我要让战场的战斗烈度降低,将战斗烈度在一个更长的时间里释放出来,这样在便于给谢博安的大军放血。”

    中军帐里腾起了一片嗡嗡的议论声。部族的将领们有些惊惶,在他们的印象里,骑兵和步兵的对抗,几乎是没有悬念的。但他们很快就转为安静和好奇,他们看到来自东平的那些军官们一个个摩拳擦掌,都是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你们看,正面最前列,我放着三个营,从左翼到右翼,分别是欧阳家的重步兵营、谈家的铁字营、卓家的虎踞营。战场守备能力一流。这三个营的身后,排开五个营,形成错落的战线,就是为了让对方能够和我方的战线相交错,尽可能吸引对方不断投入兵力。这意味着,欧阳重步兵营、铁字营和虎踞营,都会面临正面和侧翼的巨大压力,但我相信,你们是能顶住的。你们的任务,最重要的不是杀敌,而是保持阵线稳定,在持续防御中顶住对方的冲击,尽可能降低己方的伤亡。受伤的军士立刻撤下来。在三个营的伤亡达到三成之前,我会安排部队轮换。后面的五个营,分别是端木家的铁卫营,部族重步兵营,许家的红衣营,鲁家的大刀营,彭家的风字营。你们的任务,同样是守备优先,但我同时要求你们保持相当的杀伤强度,冲到你们的敌军,决不能在数量上对你们形成绝对优势,也不能让对方的人数堆积到对前方三个营的侧翼产生更大的压力。你们决不能崩溃,在你们身后,就是四个重器械营以及叶氏工坊研究院的试验营一部。你们也知道,这些部队碰上敌军的骑兵步兵冲击,会有什么后果。部族骑兵我抽调四个营,就在你们侧后方进行保护,在敌军数量形成优势的时候,进行短促冲击,然后回收。我要强调的是,如果有任何将领,无视后退命令,一意孤行,我会毫不犹豫地执行战场纪律。”叶韬的眼神在那些部族将领身上扫过。部族将领们立刻站得笔直,躬身应是。叶韬不是针对他们……事实上,一旦杀起了性,部族的战士们和将领们经常有这种问题。只是谈玮然和池雷除了斥责,很少真的动手惩罚。但叶韬并不准备继续纵容下去。“这不是针对任何人,我希望大家都明白,这是一次决定命运的大战,我希望有最好的结果,而任何阻挠我获得我要的结果的人,我都不惮于消灭他。同时,我也希望,部族军队上下,都能够明白,以后,我们要打的是什么样的战争。”

    “在重器械营后面,大部分的骑兵都原地休息。在作战开始之后三个时辰内,你们的任务就是好好休息。我会在合适的时间命令你们出击,要是到时候,你们无非凿穿敌军阵型,那我们前三个时辰承受的压力和牺牲就白费了。到时候,我不再重新给你们任务了,你们的任务就是凿穿敌阵,在敌后展开。”

    “飞艇部队汇报说,那天天气不错,可想而知,对方的飞艇和我方的飞艇,势必会有一场大战。对此,我还是有点信心的。空中的作战和你们关系不大,在解决敌军飞艇队之后,我会通知你们,然后,我会开放一部分对地支援的命令权限给你们。你们这几天都已经对此有一定了解了,希望到时候你们能善加利用。我的亲卫营会在指挥台前待命。我已经下令亲卫营全体准备好轻步兵、重步兵、骑兵三套装备,哪边不行,哪边顶上去。我会随我的亲卫营一同作战。”叶韬淡淡地说。

    中军帐里,所有人同声拍着胸前的铠甲大声呼喊:“遵令!”

    最后的准备旋即展开……对于将作战精细化推进到今天这个地步的东平大军来说,一场大战的准备是否充分,几乎决定了一半的战果。而夜幕,恰是他们不让敌人现他们的那些秘诀的最好的掩护。

第五百三十三章 血染大地

    第五百三十三章血染大地

    清越的号角声在清晨时分响起的时候。一整营彻夜工作的辎重营将士们退入了营地,另一个辎重营接替了他们的工作。一整晚的工作,他们已经将战场上不利己方的地形因素消除掉了,那些妨碍视线的大树、被连根拔起,然后深深的树洞被被填平。巨石被挪开,布满碎石的地面用巨大的石材滚筒来回碾平,尽可能不让战士们在奔跑中因为地面的因素出现非战斗减员。同时在预定的各营战斗位置都拉好了电话线,设置好了一个个指挥帐的位置。一条条线路都正在进行着紧张的测试。指挥帐后面,则是一个个救护所,大量药材、绷带等等用具都被搬了进去,医师和医护兵已经开始熟悉环境了。尤其是那些医护兵,他们还需要对照着详细的部署图,开辟一条条的担架路线,以备将那些受创严重的士兵们送回大营。

    重器械营的军士们稍后也来到了这片看起来有些忙碌的土地上,开始对他们正面的进行标绘,一个个坐标点确定了下来,这样他们就能够更快地转换射击目标,有利于更快地杀伤敌人。这项工作,要持续一整天,到了下午,还有一部分弩炮要根据这些坐标进行校射。

    在东平大军夜间开始进行准备的时候。谢博安就得到了报告,但他严令只是保持警戒而决不能出营接战。到了白天,谢博安差不多一整个上午都呆在指挥塔上,看着东平大军认真地进行着准备。他手里的望远镜同样是叶氏工坊出品,毫无疑问。除了叶氏工坊,现在全世界还没有任何一个其他机构能够制作出将色散和边缘形变抑制到如此地步的双筒望远镜。在望远镜里,谢博安能清楚地看到对方的重器械营在用多奢华的装备进行战场标绘。那一台台有着复杂的刻度标绘,有着稳定的三脚支架的测绘仪,叶氏工坊压根不对外卖。谢博安知道,他们曾经通过孔新华搞到过一本测绘仪的操作手册,那足足有七百页那么厚,别说军中的那些大老粗,就是工部的那些官吏,能完全看懂的也没几个。但东平的重器械营在进行着战场测绘的军士,加起来有过两百人……这当然不是会用测绘仪的全部人手。想到这点,谢博安就有些窒息的感觉,资深如他,自然不会觉得作战就是力量和勇气,现在,已经越来越不是这么回事了。北辽的飞艇队的战力一直提升不快,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士兵们的文化素质太差了,让他们学会旗号、灯光传信需要很长的时间。东平那种多飞艇配合进行集群仰射,对付飞得更高的北辽飞艇的战术,那些飞艇乘员们倒是看得明白,可要让他们也能做出来,真是费了老鼻子劲了。更严重的问题,则是东平由于掌握飞艇时间长。使用飞艇进行各种作战的机会多,已经养成了一批专业的飞行军官,但北辽在这方面则几乎一片空白,在燕京新建的几个飞艇队,因为实在没有军官能够担负组建部队和训练的工作,不得已临时抽调了好几个工部官员从军……至于重器械营,谢博安手里也有三个营的兵力。他们使用的器械比起叶氏工坊出品的东西到底有多大的差距,这先不提了,而这三个营里除了一部分军官配备了望远镜,都别提什么测绘设备了。那几个营的军士们好歹有一定的专业基础,自然看得明白东平方面的重器械营在做什么,但他们连学习模仿的条件都没有。几个营的营正商量了之后,汇报上来,说他们下午会开始进行简略的标绘作业……至少,能让他们的射击精度,比概略射击好一些。对此,除了叹了口气,点头表示同意之外,谢博安也没什么好说了。

    经过了一整天的煎熬,终于开战时刻来到了。

    早上四点,垂香林上空就出现了东平方面的飞艇。一艘装着十二套信号箱。配备了足够电池和燃料的飞艇抛下了粗大的缆绳,系泊在了垂香林上空。指挥飞艇……这当然是谢博安的眼中钉肉中刺,但他却没想过要先干掉这东西。包括云州一号在内的四艘飞艇,已经在上空警戒了。偷袭也好,强袭也罢,成功率不会很高。一个小时之后,东平大军开始6续进入阵地。第一排的三个营整装进入阵地之后就坐下休息,而辎重营则将其他部队的装备都送上了阵地,随后各营士兵们才徒手轻装进入阵地再进行铠甲的穿着,一片片铿亮的金属反光,让北辽大军上下惊心不已,北辽大军披甲的军士,不过三万人……而且他们的铠甲,和东平的重甲,不在一个档次。而东平的这些精锐军士们,居然连从大营到战场的这一点点体力都要吝惜……

    “全军出营,准备作战!”谢博安的手掌重重拍在了桌子上,下达了命令。对方对他施加的压力之大,只有他自己能够明白。叶韬难道不止是个木匠吗?虽然北辽军方上下对于叶韬的过往经历总有了解,虽然也知道叶韬是打过仗,打过不少胜仗的,但总觉得一个木匠出身,一个出身寒门的驸马爷能怎么样懂得打仗?但叶韬来到了面前,整个部族大军的节奏立刻为之一变,虽然没有怎么正式接仗,但叶韬一步步的准备,那种从容不迫信心十足的态度,那种不容置疑的要按照自己的步调获得胜利的决心,都让谢博安感到巨大的压力。恐怕。只有开战之后的紧张与狂热,才能冲淡这种压力吧。谢博安仍然觉得胜势在自己这边,毕竟自己的兵力可是占据了绝对的优势的。

    “叶帅,北辽大军开始进入阵地了。”传令兵向叶韬汇报道。

    “没事,让大家继续休息。他们要一会呢。”这个时候,叶韬正在指挥塔上,像是过去的无数个早晨一样,安静地享用着丰盛的早餐。柔软而层次丰富的煎蛋、面包片、乳酪、火腿片配合着香气四溢的咖啡……仿佛这不是在即将让血与火碰撞陨灭的战场,而是在气氛平和的咖啡馆里。在叶家堡的时候,早餐总是有橙子之类的水果,而这里,山间采集来的浆果虽然汁水丰富,但口感上多少有些酸涩,也算是美中不足吧。

    “辎重营没闲着吧?”叶韬随口问道。

    “没,辎重营开始确认医疗路线了。一部分在准备之后的餐点和饮品。”刘勇笑着回答。

    “唉,现在打这么一仗,各方面需要考虑的东西越来越复杂了。还好现在的参谋团队很认真,虽然比不上中军营那帮人,但总算是基本合格了。不过,这一战之后,我想,训练他们合战协调能力的机会应该不会很多了。”叶韬淡淡地说。

    刘勇耸了耸肩,对叶韬的判断表示认可。不过他还是问道:“用步兵对骑兵……有时候还真是觉得。你的胆子,实在是大得可怕。”

    “这不是胆子的问题,只是计算而已。”叶韬笑着解释道:“骑兵对步兵的优势,只是相对的。但骑兵的高度和度,在碰上重步兵的时候,没挥的余地,一旦骑兵冲不起来,那还有什么好怕的。对方也不过是可以计算的兵力而已,还更容易陷入我们的节奏里。在我看来,靠步兵承受攻击,迟滞作战节奏。靠重器械营进行伤害输出……这是很正常的思路啊。”

    刘勇叹了口气:“这就是你以前和我们讨论过的T和dps理论么?如果不是现在看到,真不敢相信你居然真的敢用这种战法。”

    “没什么不敢用的。我相信我的战士们,我现在麾下,有几乎全天下最好的步兵,而他们面对的敌人,不过是略强于二流,远逊于一流的骑兵加上更烂一点的步兵。要说装备,我方领先对方不止一个档次,要说指挥协调,更完全不是一个时代的。我有什么好怕的?学我者生,像我者死……多少年前在建立血麒军的时候,我就这么说过了。现在,学血麒军学得比较像的,还的确只有我们面前这些家族军队了,毕竟……他们里面的骨干,还都是当年血麒军出来的人。”

    叶韬能够对66续续派来的那么多部队如臂使指不是没道理的,正是这些66续续从血麒军“毕业”随后被各大家族委以重任的军官,对叶韬都有着深厚的尊敬和信赖,有几个营正、队长级别的人物,甚至是当年和叶韬一同经历白石城守备作战的战友,这种深厚的袍泽之情让这些部队很快就凝聚了起来。而血麒军一贯以来的传统,则让叶韬能够放心将合适的部队放在合适的位置。

    “谢博安的那些宝贝出场了……”看着一排排的重型弩炮被推上了阵地,远方的天空中出现了一个个逐渐变大的黑点,北辽的飞艇队也在差不多的时间出现了。

    “迎击!”叶韬淡淡地吩咐道。他也只需要说着两个字,自然手下的参谋们会将他的命令的传递下去。一阵手摇电话机的手柄转动之后,参谋赶紧向后方的系泊场传令。

    但双方接战的时间比叶韬预料得还要晚一些,北辽方面在重器械营的准备方面实在是太慢了一点。谢博安犹豫再三,还是将重器械营的位置放在了相当前面,在重器械营前面只有一万多步兵一字排开,用于卫护这些昂贵的战争机器。而在中间和两翼还留出了通道,可以让骑兵、步兵部队穿过阵列到战阵前方,持续对东平大军起成建制的冲击。

    “谢博安的决心很大啊,这个态势,摆明了是完全不在乎损失,准备死磕了。”谈玮然淡淡地说。

    “等一下,在几个方向来回救场的事情就交给你了。”叶韬说。

    “好啊,不过……那是至少一个时辰之后的事情了。我可不觉得。那些好不容易捞到一仗打的家伙,愿意给我这么个机会。或者,至少是那么快给我这个机会……”谈玮然自嘲地说。东平上下都将现在攻伐北辽的战争,以及以后攻略西凌、春南的战争,当作捞取军功的最好机会,就担心没机会上战场呢。而现在,这些原来守护各家族的士兵不但站在了战场上,还是站在叶韬身前,站在决定大战归属的最重要的几个人之一的面前,要是不好好表现,弄得出乖露丑了,别说丢家族的人了,他们更过不了的可是自己这关。

    在北辽大军从营地6续出进入阵地大半个时辰之后,叶韬才站在了高高的指挥塔上,看着双方大军猛烈碰撞在一起。

    谢博安是有些偏执,甚至是有些疯狂的,第一次的突击他就直接押上了三万骑兵,三个万人队全体扑了上来。占据兵力优势的北辽大军,又是在大大改善了与部族大军作战态势的名帅谢博安的指挥下,士气如虹,三万骑兵仿佛三条奔流的怒涛,朝着垂香林涌来。但看到这样的场面,叶韬只是皱了皱眉头,甚至没有费劲去多下什么命令。

    “单数列射!”“装弹!”“双数列射!”……先对北辽大军的攻势表意见的是重器械营。一枚枚火油弹拉着淡淡的黑色烟迹腾空而起,划出一道道让人触目惊心的弧度,狠狠砸在了战场中央,在北辽骑兵的阵列中炸开了。这一幕让谢博安面如土色,他根据原先所知的东平弩炮的射程布置了骑兵的冲击,就是为了最快通过危险的战场中段,避开东平大军可怕的弩炮阵列的杀伤,没想到,不知不觉之间,东平的弩炮射程就比他所知的远了近一百尺。这就意味着北辽的部队在冲到东平大军面前所跑两千五百尺距离里,又少了一百尺的安全距离。

    “三分之一高爆弹,去准备吧。集中火力在距离二十六附近,三个坐标格范围。两轮之后开始进行密集射击,注意和前方营正们沟通。”现在统一指挥着重器械营的,是来自于叶氏工坊研究院试验营的叶宏江。这家伙原本姓顾,却在叶韬在云州开府之后,成为了叶家的第一批家将中的一员。叶韬并不喜欢驱使别人,对于收纳家将的兴趣一直很缺乏,但顾宏江这个已经享受着高额的技术分红,从宜城开始就跟随叶家的家伙,却死皮赖脸地让叶韬答应了下来。在他看来,他拥有的一切都是来自叶家,能为叶家服务,是他的荣耀。而他家里,甚至周围的所有人,都支持他这么干。甚至于成为了叶家的家将,周围还有不少同事羡慕得要死。家将毕竟不是家丁,既然是将,好歹是要懂打仗的。顾宏江这个一流的技师,在研究院供职多年,从第一代弩炮试验开始到现在,一代代弩炮和其他远程兵器每一件都经过他的手,他的重要性甚至远在一些营正级别的军官之上。而在丰厚财力帮助下,叶氏工坊研究院不但研究弩炮技术,也同样在顾宏江的鼓动下,研究系列的远程攻击战术。叶氏工坊研究院的试验营,在他的管理下,完全按照军队标准,甚至是更高的标准训练和工作。而试验营上下对弩炮的熟悉掌握程度,让那些重器械营的将士们叹为观止。虽然是远程攻击,但叶宏江这个火力至上论者,能让躲在步兵身后的重器械营,都变得狂热嗜血。营地里到处是精赤着上身,抱着沉重的弹药、卷动着巨大的棘轮的壮汉。一个个小型瞭望台不但担负着协调指挥的责任,更是有大嗓门的军士不断将炮击的成果大声喊给战友们听,阵地上叫好声笑骂声不绝于耳。

    “第三小队,你们打翻了个带兵的!”

    “姜队长,向前校正一个坐标,你们的弹幕退得太快了!”

    “五队补充一个基数的高爆弹。”

    然而,让前方后方的那些正在驻守、正在等待的士兵们惊讶的是,无论气氛狂热到如何程度,重器械营的阵地上都保持着高度的秩序。一箱箱的火油弹、高爆弹,绝不会因为要节省时间和体力而随意堆放在弩炮边上,而永远静静地堆放在一旁的防爆沟里。弹药手、炮手、观察手和给弩炮复位的力士们之间的配合,精确得仿佛钟表,一个个动作都准确到位,毫不含糊……到底是怎么样的训练才能将这种秩序感和这种狂热融为一体呢?

    相比于千锤百炼的重器械营,正等待着敌军冲击的最前方的三个营略显得有些压抑和紧张。虽然营正和其中不少各级士官都明白,他们可不仅仅在武器配备上靠拢了血麒军,更是在一切方面都朝着那样的标准在努力,纯粹说训练,一些指标甚至过了血麒军。但是,没有经过实战的考验,没有人会觉得那就是一支强军。前方的三个重步兵营都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要在这一战中卫自己正名。他们都非常清楚,代表家族出战的他们,打好了固然是皆大欢喜,但打不好,他们宁可死在阵地上都不会愿意活着回到家族里去的。家人邻里的怀疑、同情、指责,会成为他们一辈子背负的东西。相比于东平现在全职业化的军队,家族军队的战意甚至更加高昂。

    马蹄声已经连成了滚雷一般的声响,大地在微微震颤着,没有人知道,那到底是因为面前一团团橘红色的爆炸火光,还是因为敌军骑兵的冲击的威势使然。士兵们心中不免忐忑,军官们也不免紧张。但看到敌军骑兵从爆炸的滚滚浓烟中冲了出来,距离自己只有三百尺距离,军官们几乎是下意识地齐声暴喝道:“立盾!防御冲击!”

    一面面一人多高的塔盾立在了重步兵营的方阵外圈,一根根二十尺长的长枪从盾牌中间的孔窗中伸了出去,枪身上的卡槽仅仅卡住了盾牌上的机簧。三个训练有素的士兵完成者一系列的装置,只需要一个呼吸的时间。重步兵方阵迅即变成了一个小型的金属城池。士兵们手握双手砍刀,站在了塔盾之间的空隙上,而在他们身后,则是随时准备进行射击的弩手、随时准备把受了伤的他们拖下来的战友,以及准备随时补上位置的另一名双手砍刀手……看着敌人越来越近,一张张狰狞的面孔越来越清晰,战士的的呼吸也粗重了起来,兴奋抑或是恐惧?或者是兼而有之?

    哪怕看到面前的重步兵方阵那么难吭,但冲在最前面的北辽骑将们仍然义无反顾地高举起了手中的长枪、砍刀或是大锤,齐声喊了一声:“杀!”

    “标枪,快!”“有我无敌!”“东平崽子们,爷爷我来了!”各种呼喝声一下子腾了起来,一道道简短的军令、迅捷处置方式,最考校每个将领的能力。如东平人所想,就这么笔笔挺地撞在重步兵的方阵上而没有任何反应,绝不是他们能满意的结果。相比于在炮火的攻势下无力反抗,面前能有攻击的目标,总是能让人看到点希望的。

    浓烈的战意,视死如归的精神,在这片土地上是永远不会缺乏的。更因为,这些经验丰富的骑将们非常了解,三万骑兵的集群冲击,只能进不能退,一旦最前方的人收住脚步,没有冲进对方阵型,那后面就是拥塞在一起,互相挤撞踩踏的局面。为了突破东平的铁桶阵,他们需要这样的兵力,而因为这样的兵力,他们终究重重地撞在了用大量金属构筑的防线上……只是在两方交接的第一个刹那,大量鲜血就泼洒在了土地上。而后,迅被砾石、细沙构筑的地面吸收,只留下一片鲜艳……战斗,从第一个瞬间开始,就如火如荼了——

    最近忙得要死……写书之外的业务大量挤占工作时间。《时光》已经到了最后阶段了,我也想认真写好结尾,不辜负大家的……呃……长期期待。

    新书在筹备中,曾对编辑和朋友大言不惭说7月1日开书……我还是存了万一的心思,能按照这个时间来的。

    另外帖一个微博地址给大家,方便交流……方便督促我写稿。反正微博上一堆作者了……

    t.sinetind

第五百三十四章 鏖战

    第五百三十四章鏖战

    战场的节奏果然是降低了下来,空中的作战并没有进行太久,或许是知道东平飞艇对于更高的飞行高度并不太感冒,一样能稳定进行击坠,北辽飞艇队索性和东平飞艇队保持在一个水平面上,依靠数量优势进行了一波冲击。但现在东平的飞艇队,在有准备,有相应的武器以及更好的性能的情况下,对于数量优势一点都不怵。简简单单地进行反突击,而东平飞艇上的武器,则让他们对北辽飞艇的攻击尤其有效。空中的战斗只进行了小半个时辰就结束了,北辽残留的十七艘飞艇伤痕累累地带着少量燃料返航。而东平飞艇部队稳稳掌握着战场的主动权。

    地面就是另一种情况了。重步兵三个营虽然稳健地顶住了第一波的冲击,并且配合着后方的部队一起大量杀伤着北辽军队,但他们还是很快露出了疲态。开战第二个时辰,谢博安又调了两万人上来,步兵骑兵混合推进的方式,虽然在通过战场中段重器械营的封锁距离的时候,因为度慢而稍微都承受了一些损失。但到东平阵前,却是另一幅样子了。轻捷灵动的北辽步兵虽然没有严密的护甲,却还是以灵活的作战方式让重步兵营遭受了不小的损失。右路的敌军一部甚至差点冲溃了重步兵方阵的外围盾墙,杀入内部。幸

    好谈玮然看到这样的情境,立刻下令骑兵短促出击为他们解围。谢博安随即又扔了两万人上来,分别从左右翼包抄,想要将东平的骑兵也困在战场上。

    但叶韬却果断下令第二排的五个营向前推进了一段距离,接应骑兵回收。虽然阵线略有修改,但仍然在叶韬预定的步调中进行。

    谢博安灵活调度着兵力的回缩和出击,他让北辽的重器械营顶在了最前方,将东平的重步兵营方阵的一半笼罩在了射程里,虽然远程的射击精度惨不忍睹,却也让重步兵方阵一片混乱,在付出了相当代价之后,险险维持住了阵线。谢博安这招没能得逞,却也算是杀伤了本来数量就不甚充足的东平重步兵部队不少军士,但付出的代价,让他肉痛不已。北辽的重器械营的射程和精度,和东平方面不能相提并论。在整整半个时辰的轰击中,谢博安手里的远程投射力量全军覆没。虽然这半个时辰,骑兵部队几乎可以不受阻碍地冲到东平阵前厮杀,但这种互相兑子的局面,谢博安很清楚,自己总体是吃亏的。

    但谢博安的战法终于还是等来了机会。到了下午,战斗不休的重步兵营终于累了。欧阳家的重步兵营先出现了不支的情况。并非因为欧阳家的重步兵营弱于中路和右路的谈家和卓家的部队,仅仅是因为在北辽的将领看来,欧阳家更像是个软柿子。他们承受了更多的攻击,更大的压力。虽然从中路和右路紧急抽调了六百重步兵给左路,让左路不至于崩溃,但到这个时候,大家都明白,三个重步兵营不可能在这种情况下坚持到晚上。三个营的伤亡全部过了三成,而六百战士,已经是中路右路能挤出来的最大兵力了。身着重铠固然让重步兵成为了坚强的兵种,却也让他们在体力消耗殆尽之后,变得异常脆弱。

    “第二排五个营前推,变阵为一字横列。撤除三个营侧面的塔盾。全部正面御敌。重步兵营缓缓后撤。部族步兵营给我顶上位置。”叶韬下令。

    在战场上进行撤离和轮换,是需要极高技巧的作业。而谢博安在看到东平的飞艇部队加强了对三个重步兵营的支援力度,并且开始在战场中央投掷了大量的烟雾弹就意识到了叶韬的伎俩,而他却也没什么别的招数好用,又扔了一万人上来。一个上午,整整四个万人队被打残了。从中午到现在,又是三个万人队……虽然这部分部队整合一下,还能投入作战,但毕竟是锐气已失。再不复开战时候的杀气腾腾了。手里能用的部队只有六成了,谢博安也开始斟酌犹豫了起来,但他也明白,不抓住机会,那败局就是注定的。他很善于利用兵力优势,今天的作战指挥,在他从军几十年来,都能算的上是最准确果决了。但他却没有想到,东平大军的战力比他预料的要高得多。哪怕是那些成军不久的部族步兵骑兵,也以他们的狂热、勇猛,弥补了训练不足的劣势。他手里的伤亡已经累积有四万九千人,这是一个让所有将领都会晕眩和不知所措的数字,但他却顶住了压力继续在不断投入兵力进攻。可东平大军有多少伤亡呢?谢博安估计,可能连己方的一半都未必有。而他的估计,大致是准确的。

    先前或许并不成为什么问题的一万人,在这个节骨眼上却让叶韬很有些焦头烂额。部队的轮换,尤其是不同性质部队的轮换,纵然东平大军上下并非不知道其中的风险,军官们努力在进行着协调,还是出现了漏洞。一支规模微不足道的北辽骑兵居然乘势钻进了塔盾大阵,冲杀了一番。幸亏军士们拼死将他们抵挡住,硬生生歼灭在自家的铁桶大阵内。但在现场协调指挥的谈玮然却在混乱中受伤。一下子没有了副指挥,叶韬身上的指挥压力骤然增大了起来。

    谢博安在这关键时刻投入的一万人,让东平大军的前线风声鹤唳处处告急,但叶韬终于还是顶住了压力,将重步兵营撤了下来,用部族步兵顶了上去。没有了定海神针一般的重步兵营,疲惫的前沿立刻有崩溃的趋势。部族步兵们战力不差,但让他们担负守备,却实在是力不从心,他们强悍的战斗力无从挥。

    看到东平大军意料之外地出现了全线松动的情况,谢博安立刻又压上了一万人。叶韬沉吟了一下,没有等对方的部队通过战场,叶韬就下令:“骑兵部队,全军出击。”

    “是!”相比于之前冷静而有秩序的调动,这道显然美誉什么技术含量的命令却更能让麾下的将士们热血沸腾。当指挥塔上悬挂起了全军出击的红色指令旗,号角声呜呜地鸣响起来,一个个将领还没从指挥塔上下来就开始冲着下面大声呼喝着“出击!”的时候,已经养精蓄锐了快有一天,在两个时辰前还饱饱地吃了一顿午饭。在这如火如荼的战场上,虽然他们都明白,这也是任务需要,但这种悠闲,实在是有些不搭调。积压着的浓厚战意,在这一刻被全面点燃。

    仅仅在几次呼吸之间,骑兵部队就动了起来,一支又一支骑兵部队穿过战阵中间留给他们的通道,直接呼啸着奔驰上了战场,恰好和北辽大军的刚投入战场的援军撞在了一起。

    “左右两翼,再各加派两个骑兵营一个步兵营,稳步展开。然后向心攻击。全军出动。亲卫营,着甲,准备出击。”

    “重器械营集中火力,进行分段覆盖。注意和推进部队的协调。”

    “飞艇队,自由攻击。”

    叶韬挥了挥手,侍从立刻帮着他穿上了铠甲。从叶韬下达全军出击的命令开始,战场的形态就在开始生着巨大的变化了。

    叶韬的战术还是成功的,经过几乎一整天的胶结作战,北辽大军损失惨重,尤其是士气更是低落到了一个相当程度。兵力上的优势已经荡然无存,双方现在兵力大致是均势的。但当叶韬一下子投入休息良好,战意高昂的总计四万骑兵之后,战况自然会生巨大的变化。井然有序的防御作战,会变成一片混乱,双方会绞杀在一起,分出最后的胜负。而在这样的战场上,指挥自然也不会一样了。全军都已经投入了作战,呆在指挥塔上调配部队也就没什么意义了,而这时候,一个站在战场上的主帅才能挥最大的作用,成为所有战士们的勇气所在。原本这应该是谈玮然的工作,但现在王子殿下受伤,叶韬责无旁贷。

    “重器械营缓慢步进。撤下来的部队保护好重器械营。”叶韬在挎上战马之前最后吩咐道。重器械营要开始玩绝招了。让重器械营在推进中不断进行攻击,这可不是随便什么部队都能做到的,没有了预设的阵地,不断平整面前的土地,校准坐标,进行射击。那些弹药还不断要跟随炮位运动。虽说重器械营步进是从这个兵种建立伊始,就在血麒军的体系里被当作是一种最高难度的秘技,不断被训练。而这套训练方法,也逐渐在东平流传开来,虽然从未在战场上被使用过,但却因为对各个位置、每个成员,每个环节的要求都极高,而成为了终极的训练套路。用得好,自然是让重器械营的火力能够伴随战阵不断推进,成为左右战场胜负的决定力量,而用得不好,却会让整个重器械营陷入混乱,无法挥任何作用……而叶韬却是非常坚定地相信,自己麾下的部队,绝不会让自己失望的。

    “叶帅上来了!”随着身着银光灿灿的甲胄的亲卫营在战场中间通过,两侧的士兵们沸腾了起来,叶韬上阵的消息,几乎立刻传遍了全军。叶韬不是个飞扬跋扈的将军,更不是斩将夺旗类型的战将,他偶尔几次上阵,毫无疑问都是在逼不得已的情况下。这一点大家也都知道,叶韬从未将这些事情当作劣迹隐藏起来,有时候还和麾下将领们笑着聊当时身穿铠甲是多么万无一失他才敢上阵的。但此刻,作为主帅的叶韬却有一种奇异的力量。这是一个从普通人奇迹一般走到现在位极人臣的地位的传奇人物,而跟随着他作战,传奇仿佛也会伴随着每个人……而这,或许就是勇气与力量的来源。

第五百三十五章 流传

    第五百三十五章流传

    叶韬带着亲卫营就稳稳地站在战阵中间的前列。叶韬没有下马作战。而是在亲卫的簇拥下,静静审视着战局,处置着各方传来的军情。谢博安调集重兵猛攻过这里,但这却惹恼了护卫两翼的东平大军,谢博安手里仅存的三支完整的万人队中的一个,以前所未有的度被消灭了。重器械营集中了一半以上的火力,对叶韬面前的敌人进行了覆盖,当炮火停息的时候,地面仿佛都燃烧了起来,每一块石头,每一颗砾石都是滚热的。而少数能冲到亲卫营面前的战士,却被亲卫营一一点杀。亲卫营人人都有绝活,神箭手在这里都不算是个事情,没有人能冲到亲卫营五十步以内。

    而在这样的尝试失败之后,士气愈加低落的北辽大军,终于缓缓后撤了。但叶韬却没有放过谢博安,步兵部队自然是收拢阵型,清点伤亡战果。但骑兵部队则是全力追击。

    这持续了整整一天的战斗,战果完全达到了叶韬的预想。北辽大军从二十万减少到了九万。谢博安撤退的时候由于骑兵追击,甚至无力带走伤员。而东平方面,总计付出了三万七千人的伤亡。但由于装备上的巨大优势。以及救护准备非常充分,实际阵亡数字仅有六千四百人。其余三万余伤亡中,有一大半可以在短时间内伤愈归队。有四千四百人需要观察静养。造成严重伤残的,仅有两千三百人。这样的战果,让部族上下欢天喜地。他们原来以为,这样一场大战之后,即使战胜,也有一半以上的部族勇士要魂归极乐了。他们,就是带着这样的准备,这样的决心来战斗的。但现在的结果,比之前料想的好了许多倍。而伤亡的将士,叶韬已经说过,全部按照东平军队的抚恤标准执行。而对于一直困守群山的部族来说,东平标准的抚恤简直是天文数字,一次性的抚恤加上之后每年的补助,可以让失去一家支柱的家庭,过上相当体面的生活。

    谢博安指挥北辽败军后撤过程中,才忽然现退路已经被福渝港出的东平部队封死。虽然各处驻扎的都是三五千人不等的部队,如果在平时,谢博安一定是一声令下就拿下了。但现在,军心涣散,后有追兵,谢博安只能选择绕道。但池雷岂能让谢博安如愿?他亲率五千精骑,连续进行骚扰和破袭作战,尤其是连续两天夜间袭营,大大迟滞了谢博安的进程。终于让后方追赶的大军撵了上来。谢博安无奈之下只好与追兵再战一场,再败之后。带着不到五万残兵,在北辽友军的接应下撤离战场。自此,北辽东北疆界,自福渝港一线以北,尽皆归属于东平。更为严重的后果,则是部族联军已经能够威胁到正在与从云州方向攻来的北疆经略府下的大军与血麒军辛苦搏杀的西路军的侧后。虽然西路军有着足够的战术纵深,总不会让两路东平大军能够连接上,但要分兵照顾后方这种事情,已经足够让高森旗头痛了。他手里缺少的可就是部队。

    掌握了大量新地盘,已经有了充足的占领区经验的叶韬,渐次展开着各类治疗工作。现在的控制区毕竟和东平本土还有着相当距离,纵然有了福渝港,大大缩减了海运的距离,但现在靠着大量船运,也只能保证军队方面供应无虞。至于各类民政所需,只能保证亟需的粮食和药品供应了。被兵火毁坏的城市在逐渐修缮,对于恢复农耕,叶韬则是给与了高度的重视,并且有着大量的鼓励措施。那些在对抗东平的战争中不遗余力支持北辽方面的大家族,原本忧虑叶韬会不会对他们下手,毕竟家族的根基可不是想转移就能转移走的。但叶韬在这方面显然是非常宽容的。他并没有秋后算账。而是要求所有在控制区内的部族,一律按照东平的农税制度来执行。至于那些已经跑了的家族留下的荒地,叶韬毫不犹豫地布了告示,征集流民集结为村落进行耕种,以家庭和村落为单位进行授田,并且言明以后就算原来的主人回来了,官府也不会将土地还给原来的主人。而这样的举措一出,大量躲藏起来的流民纷纷出来,热切地拉起亲朋好友,聚集成为一个个几百人的单位,申请土地。在实际操作中,不仅是田产,甚至是那些逃跑了的家族留下的房舍,都一并作为村落公产了。但这部分资产,需要这些新的村民们分十年支付一部分费用。

    就算是加上这部分费用,按照东平的农税执行之后,农民的负担仍然大大小于北辽管制下原先的负担。更不用说最近几年,在应对东平的巨大的军士和经济压力的时候,北辽方面还有大量捐派的负荷。而现在,由于东平相对完善的经济管理体制以及预算决算的处置方法,要加税可不是那么容易的,明年要加税,今年就一定会有相应的条款出台。并且,这类税务负荷还是随着地区不同而不同的。各州的总督,拿到的只是需要上缴中央的总税收数字,具体加派数额由总督自己掌握。鲁丹在当宜城总督的第二年,面对一次数额不算很大提高上缴中央的税收要求的时候,就以灵活的手段,巧妙调动了农产资源、商家的资源。撮合两边,并且精编缩减了三千七百老弱的城卫军,没有在普通农户商户身上加征一文钱,就完成了中央指令,充分展示了执政手腕,也让之后几年相当数量的流民定居在宜城,让宜城的繁荣程度更上层楼。在东平这种地域广大,人口却相对比较稀少的国家里,人口本身就是一种资源。而在不限定迁徙的东平,以人为本的执政方略才有可能真正执行……

    要巩固这部分地区的统治,可能要用上几年时间,但至少从目前百姓、官员、士绅们的反应来看,还算是比较成功的。虽然等于是变相要求地主豪门降低了租息,但却暂时没有改变土地和佃户的从属关系,而一个个新建起来完全从属于东平的村落,则以全新的面貌融入到了本地的生产中,成为了东平统治的坚实基础。而东平方面付出的,仅仅是土地丈量和文书开具的业务而已。短时间里还看不出有多大的好处,但只要过个一年半年,这样的处置就会展现它的力量了。就如叶韬在中军镇周边实施的治理一样。当然,区别还是有的,在中军镇,叶韬可以静静等待那些治理措施挥效果。稳定了东平的统治,但在这东北边陲,叶韬显然没有这样的耐心去等了。破灭北辽,恐怕也就是年内的事情。现在的处置,更大程度上是为了在攻略北辽的过程中,后方不至于起火罢了。

    叶韬毕竟不能长期呆在天蒙城将所有事情做完才离开。等到池先平到来,叶韬交接了手里的大堆工作才从容离开。池先平已经预定是将来统御北辽疆界的总督了,现在让他来接手部族联军,一方面是让他能够先熟悉北辽的各种事务,也是为了让他能够积累足够的功绩,这样。将来在总督的位置上,才能坐得稳,不会被太多人攻击。而池先平的功绩,从另一方面来说,则是对北辽方面的积威。没有这样的威慑,他将来又怎么能统御这片刚刚落入东平掌中的彪悍的土地呢?

    而叶韬,则搭乘飞艇,直飞中军营现在驻扎的地方。在结束了垂香林之战之后,在云州这里的主攻方向,另一场会战就要展开。在叶韬部署垂香林之战的时候,本来只是让戴云在主战方向施加相当的压力而已,没想到戴云在节节进逼中,居然连续取得了几次小胜,让她一下子看到了西路军有些断档的战斗力。高森旗虽然厉害,但飞虎营兵力毕竟是有限的,除去能够和血麒军战力大致相当的飞虎营外,其余部队的战力并没有那么强大。戴云果断调集重兵进击,连着取得了几场大胜,也将高森旗逼到了不得不全力一战的地步。现在高森旗的大营在千泽湖畔,一旦千泽湖一线被突破,以云州大军的攻城能力,打下立安城估计是没多大难度的。而在立安城到燕京之间,几乎没什么适合进行防御作战的地势了,那是一整片开阔的平原。当年北辽定都燕京,就是看中这片平原强大的粮食生产能力,但现在,这却成为了相当要命的事情。而对于高森旗来说,更为窘迫的则是立安以东,就不是西路军的辖区了。一旦千泽湖立安一线被突破,那北辽甚至面临着被分割成三大块,互相之间很难沟通的局面。西路军一旦这样中路分割,那被集中兵力消灭只是个时间问题。

    高森旗从来不是愿意忍气吞声的人物,而在这种情况下,他也不忌讳向北辽朝廷开口要求援军,毕竟,看出现在主战方向的危机的,可不仅仅是高森旗一个人。高森旗能够在十五天得到六万人的援军。这可能是现在北辽国主能够拼凑出来,在保证了燕京的安全之下,最大程度的兵力了。除去西线、北线两个方向,以及协助防御镇宁关一线攻击的部分部队,现在北辽其余疆界留存的兵力,已经相当危险。而这种情况下,特种营在几乎不设防的北辽国土上兴风作浪,虽然高森旗知道特种营的威力,却也受制于兵力而无力清剿。

    千泽湖、立安一线,一场大战在即,而这时候,叶韬能够回到中军营来那是最好不过。

    叶韬刚回到了中军营,并没有急着看这段时间的战报。他将这段时间一直承担着总指挥重责的戴云从中军帐里拉了出来,陪他一起在中军营不远处的一处风景秀丽的小河边散步。

    “为什么,我拿到的军情里总是少了一块呢?”叶韬笑着问。

    “没什么啊,你在天蒙城那边,我就吩咐他们别把关于城市和军心舆论之类的报告给你了。现在,有人在造谣生事,情报局焦头烂额呢。为了让你的威望不至于被那些小事情影响,这部分情报我先扣下了。你想看?”

    “关于什么的?”叶韬对于繁复的军情的好奇心,其实并不很大。只是,作为指挥官,这是必须要完成的工作而已。

    “有人在传,苏菲和她手下的小学徒有私情。”

    “苏菲?和……叶云景?”苏菲现在既不是侍女,也不仅仅管理着叶韬的全部文档和图纸,而是经常代表叶韬,在各个工程现场或者是制造方面的项目里,核对设计和成品等等。她现在也偶尔独立设计一向项目,造过庭院楼阁,甚至参与过专用的民用飞艇的设计。她跟随叶韬有二十年了吧,现在她对叶韬的各种设计思想的了解和归纳,甚至比经常东一榔头西一棒槌搞些奇奇怪怪的东西的叶韬自己都了解得清楚。而叶云景,这个从南洋带回来的孩子,经过长时间的培养,现在也已经是个技师了,在军械方面他倒是不怎么擅长,但在庭院设计方面,他的方案充满了浪漫和想像,揉入了许多其他门类的艺术特质,虽然现在还比较稚嫩,尤其是对于设计方案和具体施工之间的关系还不非常了解,但可以想见,这家伙将来一定是个造园大师。而叶云景也因为小时候在叶韬的书房里当了几年书童,一直帮着苏菲整理文档图纸,和苏菲的关系很铁。现在,苏菲忙的时候,总是支使叶云景来帮忙。毕竟造园这回事,还真的不太可能需要一个出方案的家伙忙到脚不点地。在东平,设计和营造已经是完全不同的两个行业了。

    这样的谣言传出,到底是为了什么?叶韬怎么也想不出来。苏菲自然是叶韬身边最亲密的人,但想要通过这种事情伤害到叶韬,也得叶韬蠢到会相信这回事才行。苏菲和叶韬在一起多年,虽然没有孩子,但感情一直是很好的。当年叶韬甚至还为苏菲,和谈玮馨过脾气。而这些年,苏菲几乎就是叶韬在技术领域的代言人。甚至于苏菲还将自己从绘图开始学习设计的整个历程、心得整理出来,编纂成了一系列的图书。而这套书,现在差不多是这个时代唯一具有教材性质的设计类图书吧。而在编纂这套书的时候,不知不觉流露在书中的对叶韬的信赖、崇拜和钦慕,虽然是不少人取消调侃苏菲的材料,但苏菲本就不是中土人士,对于流露这种心情,她不已为忤,却好像还有些得意。

    至于叶云景,那就更荒谬了。叶云景和苏菲虽然亲密,但那种关系更像是师生、姐弟,叶云景甚至是将苏菲当作母亲来仰赖的。叶云景虽然是南阳孤儿,但现在他的小女友可是丹阳豪门钱家的小千金。

    反正,这整个传言就是那么不靠谱。但不靠谱管不靠谱,现在这世界,三人成虎同样是成立的。不知道这谣言从什么地方开始传,因何而起,但之后却被一些有心人利用了起来。推波助澜者有之,借机生事者有之,甚至有一些人惟恐天下不乱,将这事情编造成更夸张的版本四处传播。很多人,关心的不是事情是不是真的,不关心到底谣言从何而来,会对人造成什么样的印象,而只关心,自己能够在这样的言论中获得些什么。对于一些向来视叶韬和他所掌握的庞大力量为眼中钉肉中刺的人们,果然乘着这样的机会动了。谈晓培的桌面上堆满了相关的奏折,那只是叶韬预料中的事情。

    但其中的一些蹊跷,毕竟是引起了有心人的注意,聂锐就先现了在背后推波助澜的人,显然是行家里手。谣言先在丹阳兴起,其实一开始丹阳就做出了处置,丹阳城守很快就抓了几个传播谣言的地痞流氓,军棍重责。但紧接着,东平官府为尊者讳,叶韬不希望家务事外传等等怪话就出来了。而后,不管叶景云、苏菲做了什么,或者其他人对这谣言有任何说法,总有新的言论补充出来。显然,散布谣言的人对苏菲和叶景云两人的行踪掌握得非常清楚,而且在整个丹阳都有眼线。如果不是丹阳根深蒂固的豪门世家,那恐怕就是舍得花钱花心思在丹阳布局的敌国奸细了。

    但谣言滔滔,想要从纷繁的言语中抽丝拨茧,查出每一条言论都是谁最早布出来,几乎不可能。聂锐一边严加查问,一边也只能将情况汇报到叶韬这里。

    “叶景云那小家伙没事吧?”叶韬问道。

    “没事,他现在在协助二师兄做丹阳的园林绿化工程呢。小家伙和他的小女朋友家里说过之后,没事一样地继续工作。二师兄很赞赏他呢。”戴云回答道:“不过这段时间,他却也不方便去看望苏菲了。”

    “苏菲……现在在哪里?”叶韬叹了口气问道:“在刚铎还是在叶家堡?”

    “咦?”戴云问道:“你怎么知道苏菲回来了?”

    叶韬无奈地说:“苏菲跟了我那么久。我还不清楚吗?她的确是不在乎别的什么,但她在乎两样东西:尊重和信任。现在谣言滔滔,而她又不是我们这样的人……她只知道,那是污蔑是诽谤,而且,她会害怕我们不信任她。而她这个时候,也只有先回到能让自己有安全感,又可以完全听不到外面说什么的地方,自己去想心事……”

    戴云笑道:“相处那么多年,果然是不同的。苏菲现在在叶家堡呢。你准备回去一次?”

    叶韬点了点头,他就坐在了河边,随即拍了拍身边的草地。戴云嫣然一笑,大大方方地坐在了叶韬身边,轻轻靠在了叶韬身上。

    “我准备……明天一早就回叶家堡。”叶韬淡淡地说。

    “一场大战啊……你可要错过了。开战就在这几天了。我可不想给高森旗太多时间。”戴云说:“要不等打完了走吧。你来指挥最好了。”

    “我指挥?为什么?”叶韬呵呵笑道:“我不需要扬名啊,指挥作战做什么?我离开了有一阵了,现在前线到底战局如何,到底哪些部队战力强健哪些需要修整都一无所知了。就不干扰你的指挥了。再说了,取得这一胜,很难吗?”

    戴云歪了歪脑袋,叹道:“是啊,现在要取得胜利真是不太难。无非是知进退,不冒进而已。敌我两方战力优劣已经越来越明显,而垂香林一战,又大大打击了北辽军心。你能以劣势兵力,其中还有大半是部族新军打赢一仗。我现在兵力战力都占优,能打输才是怪事呢。”

    虽然和叶韬成婚已久,戴云也已经是母亲,但那股傲气、英气却始终没有变化。而在指挥作战方面,她的能力更是随着年龄、阅历和视野,变得越老练。

    “嗯,交给你啦。……如果可能,攻克燕京的作战,交给池太尉吧。”

    “哦?”戴云皱了皱眉头,但很快就明白了过来。这个战功,对他们来说本来就是无所谓的事情,叶韬就愁现在麻烦事情太多。但对池先平来说,却是建功立威的好机会。要是北辽方面的将军,不管是高森旗还是谢博安,要是听到现在两人已经开始讨论攻克燕京的战斗要交给谁,恐怕都得气炸了,但是,恐怕这就是现在两国战力的差距。

    “你别太累了,现在那么多事情,哪里能什么都自己管着啊?参谋团队,就是为了让主将能轻松下来的。”叶韬叹了口气说道。

    “希望是吧……打完这仗,我想我能轻松很久。”戴云闭上了眼睛。靠着叶韬,她很快就睡着了。这也是戴云这段时间来第一次能够完全放下心来,沉沉入睡。

第五百三十六章 忌惮

    第五百三十六章忌惮

    从中军营到叶家堡。如果乘坐飞艇,也就是三天上下的路程。但不巧的是,这段时间天气不好,一直有间歇的雷雨,权衡之下,叶韬也只好搭乘马车上路了。等他到达叶家堡,前线的战报也来了,千泽湖的一场大战,戴云充分展示了自己的指挥手段,而在会战的大局面下,云州大军、血麒军的强悍战力展露无遗。虽然构成战斗力很重要的一部分的机动性可能表现还不充分,但对于许多北辽将士来说,东平大军已经足够可怕了。

    这一战,戴云几乎将自己手里全部的军队扔上了战场,总计过四十四万大军。这也是攻辽以来,很少出现的兵力优势。而高森旗麾下,也派出了三十五万大军。这一场大战打了足足四天,分成三个阶段的会战终于结束了。高森旗战死,西路军精锐虽然令东平大军付出了近十万伤亡,但自身却几乎全军覆灭。自此,北辽精锐部队为之一空。虽然还有大量国土纵深,但再也调动不出十万人以上的大军了。而西路军覆灭,高森旗战死,更是让北辽军心民意跌到了谷底。孔新华很快就得到了消息,是不是要想方设法为北辽王室好高官争取个体面的下台机会,已经在国主的书房里讨论了几回了。飞艇队倒是还在有条不紊地建造着,只是,恐怕是没有谁想到要以什么样的理由去中断生产罢了。

    在这种情势下,其实北辽和东平两边都明白会生些什么,一条私底下沟通的通道也正在建立中。叶韬早先就参与过类似话题的讨论。在东平看来,北辽如果能投降那是最好,并不是东平没有能力灭掉北辽,而是如果北辽以投降的姿态结束这场战斗,能够将北辽上下对东平的抵抗意志消除到最低,北辽军民恐怕都不会对东平的统治抵抗到底。而这,的确是能够省去很多麻烦的。

    但叶韬暂时顾不上这些了。现在的叶家堡一片平静。山脚下没有来来往往的车马,电报站里也静悄悄的,每天只有几份例行的文书传递。这样一来,倒是让叶家堡颇有几份度假山庄的味道。

    对叶家堡来说,叶韬回来在任何时候都是大事。谈玮莳、苏菲、戴秋妍三人现在都在叶家堡,虽然觉得叶韬回来有点奇怪,却也开心无比。在这战火隳突的时刻,多一分的相聚总是好的。而大家也都知道,他这么回来,多少和最近风传的事情有关。

    “那几个小子呢?”没看到叶问玄、叶问机、叶问筠三个小家伙,叶韬略有些奇怪。

    “前天出去丹阳了,听说玮然受伤。他们过去看看。其实,也就是为了玩罢了。丹阳总比这里热闹好多呢。”谈玮莳笑着答道。

    “是啊……要等我们这边热闹起来,还等等战争结束。云州人口太少了,那么多人跑去了前线,后方实在是太冷清了。”叶韬叹道。

    和大家互道了最近这段时间的经历之后,叶韬拉着苏菲到花园里一起散步。当年,看到苏菲那张与以往的记忆力的明星苏菲玛索的年轻时代几乎能够重合起来的脸,叶韬是惊艳万分的。让苏菲留在身边,大概也的确有一些一个穿越者想要搞搞养成大业的恶趣味。但这毕竟是个技术方面相当落后的时代,叶韬从几岁开始一直到现在奔四张的年纪,一直在努力拓展技术,但距离那个越来越模糊的印象中的时代,还是那么遥远。电影电视这类东西没有可能,舞台戏剧虽然现在兴盛了起来,但那毕竟是昂贵和高雅的活动。叶韬虽然最初是希望戏剧能够更亲民一点,但就目前的情况来看,戏剧艺术距离能够培养出一些大众明星来还有很长距离。不是因为戏剧的影响力不够,而是因为,现在毕竟还是战时,举国上下对于戏剧的爱,只能很有限地挥一下。

    没有培养明星的土壤。而苏菲也没有在成为明星的道路上走过。现在的苏菲举手投足之间有着一种迥然不同的气质。苏菲是靠着不断积累知识成长起来的,长年整理、绘制图纸让她积累的比一般人丰厚得多得多的设计和其他方面的知识,也让她的视力有所下降。好在叶氏工坊的光学工坊,在眼镜的设计制作上已经驾轻就熟,早就让这种先进商品行销海内外,苏菲的眼镜,更是由工坊席验光师确定数据研磨镜片,而镜架更是叶韬用质感十足的玳瑁材质亲手打制。带着轻巧的眼镜,一种知性的魅力跃然而出。苏菲给人的感觉是温润的,那种气质和叶韬印象中的明星截然不同,却有着相当强烈的吸引力。

    在叶韬的面前,苏菲有些局促。大概也是担心叶韬会对这段时间铺天盖地的谣言有些不满吧。她并非中土人士,骨子里仍然有着外域女子的那种毅然和豁达,但她毕竟在东平,在叶韬身边生活了那么多年,对于中土大6上的各种风俗人情,也算得上是了如指掌了。谣言,毫无疑问是毁人的,有时候,很多人并不在乎谣言是不是真的,而是认为,既然一个人有被人造谣的起因,有可以被抓的把柄,这个人的道德判定就必然不是完好的。窃国者侯,窃钩者诛……那些堕落一万倍的家伙,说不定反而能够免于这样的麻烦。苏菲知道,自己之所以会陷入到这样的麻烦,并不是自己有多大的价值,对方。显然是冲着叶韬来的。自己,会不会给叶韬惹了不必要的麻烦?让叶韬在这个时候从前线赶回来,苏菲的心里就非常不好受了。

    “你别太担心了。聂锐在查这事情了。被人说说算什么?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为了什么,对我,对你,对我们这样的人来说,不是已经足够了吗?”看出苏菲的紧张局促,叶韬宽慰道。

    “我不在乎……可是,会给你带来麻烦啊。也会影响到周围的人。”苏菲叹道。

    叶韬笑着说:“那又怎么样?我们这一家子还不够麻烦?我可是全天下屈一指的权臣,按照那些人的说法,我肯定有不臣之心。馨儿现在执掌着几大商业协会,和东平的财政方略,又有多少人说她聚敛无度,心若蛇蝎?说戴云独揽军权,收买人心的,说我叶家窃据高位,蛊惑国主的……太多了。我们都要在乎,得担心成什么样子啊?那些不知情看热闹的人,我还真没办法,总不可能都杀个干净,但你放心,那些在其中生事造谣的。推波助澜的,火上浇油的,有他们的好日子过呢。我大概一直对别人太客气了。你放心好了,让你受气的,我一个都不放过。”

    苏菲皱了皱眉头,有些犹豫:“这样好么?我知道你不会信那些谣言,怕的只是给你惹麻烦而已。这么一来,不是……”

    叶韬摇了摇头:“不动手,以后还会有麻烦的。”

    苏菲还想说什么,叶韬却制止了她:“你放心,我做事是有分寸的。我从前方回来。就是怕你想多了。我还不知道你么?你好好休息一阵,还有大堆事情,等着你帮忙呢。我们这一家子可都是劳碌命,一个都清闲不下来呢。”

    和叶韬好好聊了一会,话题也渐渐轻快了起来。走南闯北,不断和各地工匠们协调沟通,现在的苏菲见识可是相当广博,而对叶氏工坊的三大分部的各种动态也了如指掌。一些最近的技术展,倒也让叶韬有些兴致勃勃了起来。

    叶韬为了苏菲要个结果,这在聂锐甚至在谈晓培看来都再正常不过了。东平的市井,已经被敌国奸细渗透到了这个程度了,再不动动还要等什么时候?真正让谈晓培动气的,却是东平内部那些借机跳出来的家伙。在一些人看来,现在北辽已经差不多没什么悬念了,春南和西凌相比于现在的东平,也处于明显的劣势,那么叶韬这样开疆拓土,已经有着明显的功高震主的态势的重臣,就应该先下来再说。攻伐春南西凌,还是要交给其他人来进行,这样将来王国的政局才能互相牵制形成平衡。这种说法也不能说不对,但一方面,谈晓培是知道,叶韬并不恋栈权势,对他来说,当北疆经略使都是被谈晓培逼的,等合适的时候,叶韬绝对会兴高采烈地卸下全部的权力。只是,这种志向对于太多人来说,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而另外一些人,则是为了倾轧而倾轧了。东平越是接近统一大业大成的时候,谈晓培就越是警惕朝堂里这些不好的风气的蔓延。东平,决不能堕落到现在的春南那样混乱复杂,让人筋疲力尽的状态里去。

    而让谈晓培更不好意思的是,被白白攻击弹劾了那么多年,这是叶韬第一次明确表达自己的不满。而且,他并不僭越和愤怒。只是淡淡地表达了自己的态度,这显然是给了谈晓培极大的尊重。而在聂锐看来,要是不给叶韬一个交代,自己心里也实在过不去。

    先动的自然还是谈晓培,在上朝的时候结结实实地了一顿火,随后,就有相当一批官员被开革了官职。但这样的处置谈晓培也在掌握一个度,既要能威慑到众臣,却又不能让大家觉得太过分,既要警戒群臣,不能互相倾轧,徒增内耗,却又不能让人因为这事情将叶韬恨得越厉害。

    相比之下聂锐的行动就无所顾忌得多了。一条条线索追查下去,加上和苏菲、叶景云两人反复了解前后的事情,终于让他现了蛛丝马迹。最初,还是因为叶景云和一些朋友在酒楼里喝酒,让一个春南的暗谍知道了叶景云的身份。那个暗谍刻意结交,但在想让叶景云搞一套什么图纸的时候,叶景云觉得有些不对,但又不方便在朋友圈子里去问这事情,就借着要为苏菲干活,回避了几次约请。而之后,叶景云在另一次私下里的朋友小聚里,又碰到了这个暗谍,这个暗谍开玩笑说叶景云对苏菲比对自己未婚妻都好。叶景云当时也没说什么,压根不想理睬这个暗谍了。但事后,暗谍的这话却不知不觉之间传了出去。开始只是几个朋友之间的调侃,但这种话却很快就被利用起来了。虽然朋友们察觉不对自然都收口了,但这种话传在外面,被人刻意渲染,又岂是几个公子哥能控制得住的?之后,那个春南暗谍知道事情已经脱出自己控制,倒是收手了,然后装作是远行游历,从丹阳的社交圈子里消失了。之后的其他事情,却是看到了机会的西凌暗谍们在操办。西凌在丹阳潜伏有两个互不统属的暗谍组,一组监视公卿重臣,另一组则深入市井,这一次,也算是两组暗谍难得有的合作的机会。只是他们无法了解叶韬、苏菲都是什么样的人,也不了解东平朝局里,叶韬是多然的地位,待得看到叶韬毫无损准备收手,却撞上了聂锐的大动作。

    既然了解了是敌国奸细作祟,聂锐的屠刀可是毫无顾忌的。情报局的武力部门深谙此道,搜查截杀样样精通,几次大动作,将西凌暗谍的两个组至少绝大部分人都除掉了。个别几个,因为藏得更深躲了过去,但西凌要靠这么点人再能掌握整个丹阳的动向却是白日做梦了。而对于春南一系的暗谍,聂锐现在更是下手不留情。现在东平和春南虽然名以上是盟友,但这个所谓的盟友关系早就名存实亡了。民间的商贸往来自然还是繁茂的,但军事和技术上却再也没有互通有无的交流了。敏感的军用品,也都全面停止向春南的销售。春南现在甚至和老对手西凌眉来眼去,因为东平的巨大压力,很有些要联手的意思,虽然聂锐对此探察得不算清楚,但看两国边境上的一些情况,也就心知肚明了。对春南暗谍,聂锐更加恼恨,那位混进了东平社交圈的公子哥,一路查下去之后现那家伙现在已经回到了余杭。没几天,那个暗谍就在自家宅子里被刺身亡。对在丹阳和其他城市的那些已经掌握身份的春南暗谍,一个不留全部清楚干净。甚至于对那些准备逃跑的暗谍,聂锐一个个点名追杀。有一个颇有身份的商家,准备躲入金谷园,找春南使节为自己求情开脱。没想到聂锐直接在金谷园门口将其击杀。这下子可是将春南使节气得不行。

    对于东平来说,这是一次再明显不过的表态了:春南要是再闲得慌没事找事,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而当消息传到余杭,余杭唯有以一片沉默相对。

第五百三十七章 闲着也是闲着

    第五百三十七章闲着也是闲着

    叶韬没有再回中军营。接下来的几个月里,他坐镇刚铎,开始处置起庞杂的战后事务。经过多次大战,虽然东平方面战力占优,总体伤亡在可以接受的范围里,云州方面早就准备好的抚恤和奖励资金应该是绰绰有余,但叶韬并没准备将多余的钱挪作别用。对于重伤、阵亡的抚恤自然是再调高了一档,剩余的资金则被用于建立云州的少年儿童军事教育组织:童军营。

    也是应了荣军营系统的几位将领的要求。荣军营在这次对辽作战中,表现极为突出,以农场牧场为单位,而又互相之间有着家庭、族群羁绊的荣军营的表现,让人惊艳。而在千泽湖一战中,四个当作预备队的荣军营甚至在左路一度危急的时候顶了上去,顶住了对方四万步兵的轮番冲击,四个营撤下去的时候,伤亡率都过了六成,但全然没有溃退和散乱的迹象。荣军营的将领们以出色的战绩,赢得了大家的尊敬。而他们提出的问题也很尖锐,荣军营的子弟除了加入荣军营,其他从军的门路并不宽广。和那些将门世家能够让自己的优秀子弟从小就引起军方中高层的注意,并且加意培养不同。他们这些普通军户的子弟,其中也很有些很小就开始展露出出色的领导力和军人品质的好苗子,但他们得到的机会太少了。他们要从军,很有可能就得从小兵开始一步步往上爬,而他们中间,一些人的才能就这么浪费了。

    对此,叶韬也是同意的。将领、参佐和普通士兵的要求本来就是不同的,领导力强的,未必单兵战斗力就有多强,让寒门子弟同样有出人头地的机会,能够从小开始被系统训练成为合格的将领,这的确是个很有吸引力的想法。

    叶韬用了整整四天时间,完成了童军营的框架构想。童军营分成两级,一个是常设的少年军校,一个则是夏令营冬令营式的临时集训。童军营从六岁到十四岁,分成四个年龄组设置活动。只要家里有孩子有兴趣参加童军营的活动都可以报名,不收取任何费用。童军营的临时活动包括登山、宿营、行军、侦查等等常规军事项目,但都以探索自然,了解生态,积累知识,强身健体为主要目的,并不特别加强军事训练,更注重的是培养孩子们的团队精神,养成他们积极向上,好奇探索的精神面貌。六岁到八岁,八岁到十岁两个组没有常设的少年军校,只有临时营地活动。而在活动中展现出良好的风貌。品格和领导力的,和在各种专项训练中表现出色的,则会赢得一个个勋章。不同的勋章有不同的评分,而当积分达到一定限度,就可以进入常设的少年军校学习。童军营里,一切评断全看表现,不看出身,那些出色的寒门子弟会获得更多的关注,也有机会得到更好的专业教育。就算是那些没太多专长的孩子,能够在童军营里学会各种基本的知识和技能,也颇有裨益。

    叶韬定出了基本的条陈之后,戴秋妍、谈玮莳就琢磨着搞出了一套童军营的制服和标识设计。而苏菲也凑趣地搞出了童军营的系列用具,最吸引人的,还是一条宽大的黑色的金色溜边绶带,上面可以用别针将一个个徽章固定上去,显得威武帅气。童军营既然是完全不收费的组织,那这些衣物用具都得靠云州的财政担负。虽然衣服,但出了童军营集结的时候,其他时候穿着童军营衣服就是违规行为,不但要没收服装,家里还要受到处罚。这也就杜绝了讲孩子送来玩一阵混套衣服的事情。其他诸如背包、武装带、挎包、工具套装等等一系列针对童军营的用品。都打上明显的童军营钤记,只能凭童军营里获得的积分来兑换。而这些东西,则不限制日常使用。

    这整套方案一出来,别说对孩子了,就算是对那些成*人都颇有吸引力。而这也是典型的只有在和平年代才有的奢侈。以前云州四面受敌,哪家舍得让孩子跑去外面登山宿营?保不准一场大战就在那个时候那个地点开打了。但现在,云州、奔狼原大片的土地上安全无比,连小股盗匪都被清剿干净了,偶然有些不成器的浪荡子,还能是护卫那些孩子们的卫士的对手?既然安全有保证了,那探索周围的山川河流,看看栖息在原野山岭里的生灵,和伙伴们一同嬉戏游玩,寻找一片又一片能留下记忆的地点,还有比这更吸引人的吗?而且,在最初叶韬列出的备选的集结项目里,除了探索类的项目,同时还有生产学习类的项目,比如去酒庄果园采摘葡萄或者是参与到其他工作流程里,要么是去奔狼原看看草原部族的节日,学习和马群相处等等……连谈玮莳、戴秋妍都觉得兴致盎然了起来。

    叶韬一边自己着手布置,一边就将这份计划递到了丹阳,没想到,没几几个孩子就忍不住了,赶紧跑回来呆着,生怕错过了第一期的童军营集训。叶问玄和叶问机可不是娇生惯养的小少爷,他们向来是玩得很野的,虽然不曾真的受过罪,但外出行旅野地露宿。却绝对不当做是苦差事,而是习惯了的。能够召集起大堆小伙伴一起玩,自然是兴高采烈。

    童军营要普及开来还需要时间,第一期的召集却很快。除去云州主要将领、荣军农场牧场推荐的子弟之外,就是在攻辽战役中阵亡将士的适龄子弟。由于是分地区召集,在刚铎以及周边地区的这个童军营,就有五百多人。在肃穆的授旗仪式之后,就给每个孩子了服装和基本的用具,那些阵亡将士们的子弟,也都得到了他们在童军营的第一枚勋章:军魂勋章,为了表彰他们的父兄为云州为东平做出的贡献,为了表达对这些坚强的孩子们继续先辈足迹的勇气的赞佩……而在这之后,所有的勋章,都得靠自己的努力才能获取。虽然已经是冬季,天气有些寒冷,但童军营的活动却如火如荼地展开着。刚铎营地的孩子们很快就在经验丰富的军官的指引下,完成了探索山岭,寻找营地的项目。一个半永久性的营地,就在孩子们的手里逐渐成形,从选址一直到收集建筑材料,到建造房舍,进行修饰修缮,以及收集食物等等。都是孩子们在资深军官们的带领下完成的。叶问玄叶问机的表现,也实在是让叶韬自豪。他们两人都没暴露身份,分别以温玄,温季的名字进入团队的,但叶问玄没用两天就成了孩子王,他身手过人,为人处世又老道,很多项目,营地教官都是直接交给他由他来分配人手,做得相当出色。而叶问机在营地建设中挥的作用,比那个指导扎营的老军士都大。他可是在叶韬的工作室里泡大的,各种营建方法和工具,熟悉得不行,也擅长动脑,能想方设法将老军士提出的要求,用孩子们能做到的方式来进行下去。一来一去,老军士和叶问机,都不是上下级的关系,更像是一对搭档,一个提出各种要求,一个负责实施细则……童军营的一些传统规程,就在这样的欢乐气氛里不断形成。

    谈晓培对童军营的项目也很感兴趣。相比于云州,春南固有疆界里的寒门与世族的不平衡要来得严重得多。毕竟东平立国时间久矣,一代代积累下来的差距,可不是为普罗大众提供多少机会能够短时间里弥合的。现在开疆拓土的功业,固然能够培养一部分新贵,来平衡老派世族的势力,但以后呢?除非国主一代代地不断对世族洗牌,要是没有一个措施,寒门和世族的差距,总体来说绝对还是会不断拉大,总有一天会成为国家不安定的因素的。而能者上庸者下的精神,如果能够通过童军营,从小就镌刻在孩子们的脑子里,让他们以不断磨砺自己的能力,相信团队合作的力量为生活准绳,那可就太好了……

    谈晓培很快就在丹阳,预备起第一次的童军营来了。那么小的事情,居然是国主陛下亲自在过问,足见谈晓培对这事情的重视。但豪门世族对这样的过家家式的军营生活,同样欢迎。孩子要吃点苦才能成器,这大家都明白,童军营可是提供了大把这样的机会。对自家的孩子很有自信的世族,更是希望自己的子弟能在童军营里结实能力出众的伙伴、朋友,尤其是那些有能力的寒门子弟,将来等他们的自己长大成*人了,这些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都会是最好的伙伴、部属。这种情谊,可要比家主和门客之间的情谊来得牢靠得多。

    在和叶韬有关的一个个大大小小的新玩意里,要说能够得到各方面讨好,尤其是在世族和普罗大众间同时能够得到欢迎和赞赏的,还真是不多。一个个新的技术产品,总会影响到相关的市场,总有人的利益受到侵害。愿意和叶韬合作的,固然能够获得诸多利益,迅成长起来,从而形成一个围绕着叶韬和叶氏工坊的庞大利益团体,甚至于国主谈晓培也是这样的团体里的一员,但必然也会为叶韬树立各种各样的敌人。这不以任何人的意志为转移。但现在,这个童军营的项目,却是非常难得地得到了各方面的赞赏。而在各方的推进与制衡下,反而和叶韬预想中的童军营,非常相近。

    北辽的历史,没有能再翻过一页。到了十二月里,池先平已经先在燕京西北方和云州方面的部队,镇宁关方面的部队三方会合,随即包围了燕京。在围困了燕京仅仅三天之后,北辽国主亲身出降,将代表王爵的节杖交给了池先平,除了善待北辽百姓之外,没有为任何人要求任何事情。他其实也明白,这是迟早的事情,北辽本来就是四国中最弱的一方,而东平现在毫无疑问是最强的。虽然有忠臣猛将一直顶着压力,但他们无法动摇东平的决心,本身的能力上比起东平新兴的这一代也的确有着差距。两国的差距是越来越大……他当初或许还存着侥幸,希望东平会因为不舍得付出太大的损失而放弃。但随着两次会战北辽大批精锐部队被歼灭,高森旗战死,北辽再也没有抵抗的能力了。在朝堂上,当一位文臣提出无论如何要坚持过完这一年,让年号再翻过一页的时候,他终于是大彻大悟了。

    北辽最后一代国主恢复家族旧姓,而不再使用当年大唐朝一统时被赐的姓氏,连名字也重归族谱。北辽末代国主陈泽隆,旋即乘坐舒适的马车一路前往丹阳。池先平已经保证过,东平会善待北辽百姓,会善待北辽国主一家。虽然不可能保证陈家富贵如昔,总得和以前有所区别,但至少能将陈家,当作是东平重要的大世家,一视同仁。甚至于陈家的子弟如果愿意出仕,东平方面也可以安排在北辽疆土之外的地方任职。三十年之后,陈家子弟不得在北辽疆界任职的禁令也会取消。池先平已经被任命为辽疆经略使,而在那之前,他是东平的太尉,这样的身份作出的保证,让北辽上下松了口气。东平方面的态度是非常坦率的,而对待陈家的方式,也颇为优容。那些觉得自己更无足轻重的臣子们,也纷纷放下了心来。至少是不会有大清洗之类的事情了。虽然稍后对北辽诸多世家的甄别处置必不可少,但灭族之类的事情,想必是可以避免了。这着实让北辽上下松了口气。

    池先平开始着手整顿北辽降兵了。作为曾经的太尉,原本就是负责组建和管理军队,这种业务自然是非常娴熟。现在没有必要在燕京留太多的部队,那样摆明了对已经降了的北辽不信任,很难获得人心,池先平在燕京只保留了三万军队,其中两万天璇军,一万是部族精锐骑兵。天璇军、镇宁关守军和其他的部族部队,他也只留了一共五万人,用于驻防北辽辽阔的国土。其余部队,完成修整之后就返回所属驻地。然后,原来的北辽部队就在被不断地筛选、整顿和训练。原来的指挥体系自然被打破,军官将领也都换了一茬,暂时来说池先平并不太重视将领的作战指挥能力,而更看重那些品性端方,而又对东平有些好感的军士。现在,他需要的先是稳定,其次才是战斗力。再说了,由于原来北辽的军队训练体系和东平完全不同,在北辽的体系里管理军队的能力强的人,到了现在可未必很适用了。就按着思路,池先平在一个月里整顿出了十万新辽军。开始逐渐接手防务,并且进行一些清剿盗匪的行动。在大战之后,败兵形成盗匪,几乎都是不可避免的事情,尤其是这种灭国之战,那些忠诚于北辽的将领啸聚绿林,可不是一般的麻烦。但池先平让飞艇部队配合地面部队,加上还有特种营、情报局提供充分的情报支持,加上池雷经常莅临指挥,每战必胜,倒是通过这一系列的小战斗,不断收拢着军心。而掌握了足够的,能够控制住的战力,北辽越安定了起来。

    随后,则是一系列的修缮和建设工作。燕京没有受到什么损伤,但还是开始了一系列城内设施的修缮,一系列的民政设施都在修缮之列。原先北辽囤积的大批军粮,则作为修缮的报酬,和赈济贫寒孤寡的用品,被大量派了下去,很快就让池先平在北辽民众心目中留下了很好的印象。在其他各个城市里,凡是有军粮存余的,都是这个处置方式。北辽囤积起来的军粮品质不高,很多都是陈年的粮食,这也是池先平要尽快处理这些军粮的原因。这年头,粮食的储存可是个大问题,与其便宜了老鼠和霉菌,不如让这些粮食尽快挥作用。

    由于要到开春才能播种,对农田水利设施的修缮也列在了很高的位置上,而这也是池先平看到了叶韬先前靠着一季收成稳定大片疆域的成果,萧规曹随而已。这种好事,北辽百姓自然是大力配合,部族骑兵们更是热情地跟随着那些深入乡里的营造队伍,学习种植和水利。

    然后,就是道路了。池先平知道从刚铎到燕京的铁路已经动工,但品尝使用的道路还是要保持一个相当高的水准。现在的铁路,毕竟不可能深入到每个城市,只能用于连接最重要的城市。要不是这条铁路对于巩固东平在辽疆的统治有着很大价值,恐怕东平朝廷都未必舍得拨出巨款修建铁路。这整条铁路的造价高达两千四百万银元,预计要到后年年初能够竣工通车。但随着铁路的节节推进,对北辽的疆界的掌握也会逐步推进。等铁路连通燕京的那天,坐镇燕京的池先平,也就可以彻底放下心来了。

    道路的修建可不是个简单的事情,由于东平原本就在进行大量的道路建设,精通道路建设的人才现在可是抢手货。但池先平还是得到了这方面的大力支援,丹阳给了他四支有丰富施工经验的营建队伍和六名技师,另外,叶氏工坊还支援给他四名技师和一批施工、勘探设备。让池先平能够将这个团队搭建起来。

    而经过池先平这么一折腾,从燕京的北辽户部银库里收获的总计四百多万两白银消耗掉了大半。但更惊人的事情生了,池先平没有吝惜金钱,在各个城市里张贴告示,宣布对北辽伤残军人进行荣养,那些在战争中失去了养家的男丁,无依无靠的鳏寡孤独,以及孤儿,都在荣养之列。第一期先是为这部分人口提供基本的口粮和医疗保障,为期三个月,随后,这部分人口将逐渐在仿照云州的荣军农场牧场建立的新型村落里进行安置。自然,这些村落不会要求他们要进行日常军事训练,他们获得的土地,应该也不太可能是最肥沃的那部分,但对于处于饥饿和惊惶中的人群来说,这却是天大的福音。

    池先平没钱了还能折腾什么?一些人在等着池先平的下一招。但谈晓培谈玮馨怎么会让池先平缺钱?现在的东平国库可是富裕得很,他们可是收缴了整个北辽内廷的财产。陈家得到了所有资产的五分之一,已经觉得谈晓培是个烂好人了。但收缴了五分之四的资产,已经让东平国库达到了有史以来最充盈的地步。而北辽各地府库的收缴,还在分头清点中。两艘运送银币的虎牙舰,停泊在了福渝港,随后,大批部族军队保护,将四百万银元护送到了燕京的银库。

    没有高调宣布什么,没有频频召开和世家大族联谊的酒会宴饮,没有弹压和拉拢,耍弄什么让大家窝里斗的伎俩,靠着实实在在的治理手段,池先平足足忙碌了四个月,但是却赢得了北辽上下一致的好感。而东平在北辽的统治,也在这四个月里,从表面逐渐深入到了北辽人的日常起居,深入到了每个人的生活,并且被大家当作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池先平在燕京忙碌着的时候,叶韬就在刚铎坐镇着。云州大军虽然马放南山,各自进行着整训,但仍然保持着一支五万人的精锐部队,始终在准备应付不测。血麒军这段时间也没回丹阳,而是在镇宁关整训待命。倒是原来镇宁关的守军,跑去了宜城进行整编。大家都心知肚明,这支部队,将来是肯定得再打个灭国之战的……如果战绩彪炳,或许还不止一战。

    而叶韬,则在池先平整顿完了北辽的局势之后,悠哉游哉地带着全家跑去了丹阳。谈晓培已经在考虑下一个目标是谁了。而叶韬、谈玮馨、戴云这三人,在他做那么重要的决定的时候,怎么可能不在场?

第五百三十八章 全权特使

    第五百三十八章全权特使

    经过了多年的建设。现在的丹阳比起以前,更有一番繁华的气象,而非原先有着完美守备的纯粹的雄城。庞大的城市以四通八达的道路为主干,以绿树成荫的巨大的公共园林为核心,到了整点,钟楼的的组钟错落的声音能够覆盖大半个城市。而现在的丹阳,行政区、商业区、居民区的划分已经相对明显了,但又有着互相错落渗透感觉。叶韬在丹阳的宅邸,就在商业区和行政区的交界处。原先在湖边的别墅,毕竟不适合安置下一大家子人加上许许多多的侍从和护卫,终于还是赠送给了丰恣,成为这个现在全国知名的名士和谋士在丹阳读书交友的地方。从叶韬现在的宅邸出,距离谈玮莳的绣苑,距离叶氏工坊的弈战楼,距离丹阳的大剧院都很近,是相当舒适的地点。可能距离皇宫稍微有点远,反正,其实叶韬也不是那么喜欢往王宫里跑,也就不那么在乎了。

    叶韬哪怕再低调,也无法掩藏自己的形迹。来到丹阳的叶韬,自然会引起许多人的关注。现在叶韬已经完成了攻略北辽的大业。以云州大军为主干的大军,表现极其出色。现在,和云州接壤的,也就是西凌了。云州没有了北辽这个后顾之忧,却有新编制的新辽军作为后盾,加上荣军营这样的部队,再加上血麒军等部队,足可以动近五十万的大军。对于西凌来说,这已经是极为庞大的力量了。而西凌这些年,虽然努力展,在防御上下了大工夫,但却仍然无法赶上东平的展步伐。曾经的天下第一强国,现在已经在盘算,该怎么应对东平大军了。真的要开打,想必谈晓培也不会放弃郇山关一路的攻击。东平就算要戒备春南,腾出十万大军应该是没问题的。六十万训练有素的职业军攻伐,西凌能挺住吗?

    也有人觉得,谈晓培是想和叶韬商量云州大军南下的事情。柿子先挑软的捏,在东平人的心目中,春南仍然是比较弱的一方。不是因为军队数量和装备,其实这些说到底,区别并不算很大了。但春南军队骨子里的那种娇气,和春南朝廷内的倾轧斗争内耗,都让人觉得很难理解。更难理解的是,明明看得到东平的雄心,这些年来,春南却始终在以各种方式挑战着东平的忍耐底线。莲妃带着小王子谈玮哉在春南长住。一点都不想回来,这恐怕也不奇怪了。看谈晓培的态度,对此虽然不满,却也没做出什么举动。反正就当做莲妃和谈玮哉是留在春南的人质好了,哪怕谈晓培再不重视他们,也不会因为攻伐春南而伤害到他们。那样,损伤的可是他作为国主的威信。春南这些年里不管是民间还是官方,和东平都颇有龃龉。而东平方面为了息事宁人,还是做了不少让步的。但这些让步,显然不能让现在心气越来越高的东平百姓们满意,尤其是贸易规则上的一些让步,更是让不少人的利益受到了不小的影响。而现在,没有了北辽这个后顾之忧,东平的领土大大拓展,人口和土地也都多了许多,战争潜力也就越优势,到底如何对待春南,东平国内也有不同的意见。而叶韬来到了丹阳之后,上门来拜访叶韬的人里,就有相当多摆明了希望叶韬能够支持对春南用兵。而这些人背后的家族、商业协会,将在各方面全力支持。叶韬知道谈晓培的决心。也并没有完全拒绝这些人,而是认真和这些人洽谈了一些内容。

    即使叶韬以各种各样的方式在打马虎眼,但透露出来的内容仍然让这些人喜出望外,至少,他们都感觉到叶韬本人是支持对春南用兵的。而叶韬也大致了解了一旦出兵春南,能够拿到多少支持。光是助战的资金和粮食、用具等等,光是现在初步询问,就过了一千四百万银元。都差不多抵得过对北辽的作战消耗了。看起来,春南的那些世家,的确是将东平人得罪狠了。

    而且,势力最雄厚的七海商社和九州商业协会还没表意见呢。齐老爷子现在已经在涯州逍遥,要不就是在宜城住一阵休息,但他也私底下表示,一旦开战,七海商社将全力支持,提供不少于三百万银元的资金,而七海商社的潜力还不仅如此。七海商社的船队、战舰队,和涯州的东平水师一起,可以骚扰春南的整条海岸线,甚至进行大规模的登6作战。这样的战略价值,又岂是可以用银元来衡量的?而九州商业协会也不遑多让,他们这几年做得最出色的就是粮食贸易,九州商社作为御用商社之一,这几年不但为东平完善了粮食储备,更是成为了粮食营销巨头。不仅在东平,哪怕在春南,他们也一样是巨头,不但掌握着遍布东平春南两国的全世界最大的联络粮行:食无忧,更是涉足了粮食生产领域。这几年一直在轰轰烈烈地进行着春南境内的土地兼并,已经建立了大型农场二十二个,控制了春南百分之七的粮食产量,与百分之十一的粮食存量。他们已经开始着手将大批粮食运回东平,一旦开战,九州商业协会表态,他们将会把在春南各个仓库的粮食全部付之一炬,将地里的作物不管有没有成熟,全部拔光。九州商业协会的经营风格向来是极端和狠辣的,叶韬相信他们绝对真的会这么做。这么一来,九州商业协会会承担的损失,将近五百五十万银元,而他们还承诺开战之后为大军提供包括粮食在内的价值四百五十万银元的物资。仅九州商社,等于就拿出一千万银元……这些巨商、以及其他世族的大力支持一方面让叶韬对将来的进军增添了信心,却也感受到巨大的压力。这些势力的表态,分明是将东平推上了不得不战的地位。那么,就战吧。叶韬就是这么想的。

    北辽国主最后放弃了抵抗,甚至放弃了在名以上将北辽的历史延长一年的机会,彻彻底底地选择服膺于东平,在叶韬看来,反而是很有勇气的。那必须得战胜自己心里对权力的执念,战胜自己最后的一丝疯狂,才能选择这样一条对自己来说残忍屈辱。却对大多数人来说比较有利的道路。而春南的王室,让人看不到这样的特质,一丝一毫都没有。常家人倨傲得不可理喻,莲妃常菱如此,两位争夺王位的王子也是如此。哪怕这种倨傲,其实并没有任东西可以支撑。这样的对手,或许会在最后关头选择同归于尽,对任何人都没有好处的道路,但这样的对手,相比于北辽国主的那种理智,只能让东平有更大的机会。北辽国主能够在蒙受一次次损失之后。相信高森旗,而高森旗也以死来回报了这样的信任。虽然东路军最后还是战败,但选择谢博安统兵,仍然是非常明智的选择。而北辽国主,哪怕到了最后时刻,仍然选择了学习、展的道路,北辽的飞艇群,也的确让东平很是难受了一阵,虽然这也算是叶韬有意纵容,的确也消耗了北辽大量的战争经费。但如果北辽早哪怕一年得到飞艇技术呢?如果他们全心将飞艇群的数量提高到另一个层次呢?想到这样的情境,叶韬都觉得有点后怕的。但春南,可是曾经得到过东平的相当完整的技术支持的,但春南的飞艇队,至今是半死不活的样子,按照那些曾经当过飞艇队教官的说法,他们在玩呢……将领们不太懂行,学习意愿也不强,士兵们的能力充其量也就能熟练操作飞艇,在一系列的战术动作上的表现,非常一般。天晓得,其实春南是曾经有机会和东平真的来一次对决的,只要他们愿意。当年,在两国还在蜜月期的时候,几乎整个东平的军事技术,除了诸如最新型的飞艇,重型弩炮、火油弹火星弹的配方、地狱火**器之类的东西,全部是向春南开放的。而他们,需要的只是让军队提升技术和士气,配合上足够严格的训练。当时,协助春南训练部队的军官们,一点都不藏私,而春南,却生生将这样的机会放过了。

    如果不出意外,叶韬会和谈玮明共同指挥对春南的作战,叶韬负责东路军,并同时协调海上的骚扰攻击,并组织登6作战。谈玮明则指挥西路军。以卓莽为副手,集结东平的地面大军主力,稳健推进,逐步占领。但到底这是在打西凌之前还是之后,却还没有完全确定。综合着全部有关春南的情报,叶韬在宅邸里和谈玮明、卓莽、邹霜文,以及绝对不会缺席的谈玮馨、戴云一起,整理出了一份包括后勤准备、政治和外交准备、动员、作战以及善后事宜的《对春南作战方略书》。整整一百九十多万字的文档,将各种相关内容都包括了进去,由几人分头亲自誊写,最后直接送到了谈晓培的案头。任何有资格详细阅读完这份文书的人,都会感受到磅礴的力量和信心,也必然会感觉到,当大战一起,春南是绝对没有任何幸运可以期待的。

    看完了文书之后,谈晓培没有再多说什么。那些前往游说叶韬的人到底都分别代表着怎么样的力量,他作为国主自然不可能不知道。这滔滔战意,他也感受得到。虽然谈晓培会担心是不是对北辽的大战刚刚结束了没多久,再开启战端有些匆忙,或许有穷兵黩武的嫌疑,但已经走到了这地步,能加天下一统的进程,也算是个不错的选择吧。谈晓培跑去了谈家的老巢将山堡,在闭门静思了三天之后,他要在将山堡约见叶韬。

    将山堡距离丹阳,也就一天的路程。乘坐飞艇,更是一个上午就到了。当叶韬来到将山堡的时候,也有些惊讶。将山堡并没有如他所想,被建设成一个更有王者气象的城堡,而是始终保留着纯粹的要塞气质。由于建筑技术和材料的进步,现在将山堡的外墙建筑,全部采用师家的新型城墙砖,耐火耐腐蚀,由于形状稳定,城墙的外观也整饬美观。原先伤痕累累的砖石,却全部挪到了谈氏新建的宗祠,变成了地基、外墙,除去主要的通道是平滑的青石铺就,整个宗祠大院的地面,也都是这些显露着可怕的伤口的石块,只是努力做到尽可能平整而已。这是谈晓培的决定,却得到了整个谈家上下的支持。谈家,无论到了什么时候,都必须记得他们的基业,是靠一代代人拼杀出来的。

    谈晓培在宗祠后面的一处院落里等着叶韬。院子有几棵树龄上百年的大树,撑起一片庞大的树荫,而在下方,则是三个简朴的墓碑。

    “别觉得奇怪……这也是我的私心罢了。这是我的兄弟……”谈晓培淡淡地说,虽然流露出一丝哀伤,但更多的确是自豪。“谈家一门,在我这代算是彻底兴起了,别人可以忘记,我却不能忘记,就在几十年前,兄弟们还在为了东平续存搏杀。我不想当国主,但国主之位毕竟还是到了我的肩上。我的大哥二哥,还有小弟,都死在战场上。要不是卓莽当年拼死相救,或许我也没办法活下来。但终究,我还是走到了这一步……现在,没有人能阻挡东平的脚步了。”

    “陛下,是到了结束的时候了。就看您有没有下决心了。”叶韬并没有太受到谈晓培的感染,而是爽快地说。

    “是啊,是该结束了。”谈晓培失笑道。他从站在一边的侍从手里接过一坛子酒,自己咕咚一声喝了一大口,随后将酒洒在了三个兄弟的坟上。“知道么,三个坟里,两个是空的。真的大军碰撞,将人都碾压成泥,哪里能找到尸体。该结束了啊。你该不会笑话我这老头子吧?”

    国主自嘲年齿,要是碰到别的臣子,大概会连忙说什么恭贺祝福,千秋万载之类的话。但对于谈晓培和叶韬来说,这种话大家都知道多余。他们这样的君臣,早就不需要这套虚礼了。叶韬歪了歪头,说:“反正,也就是两三年吧,我们也穷兵黩武一回,灭了春南西凌,我可以好好休养,到处去玩玩。陛下你么,想要好生将养,倒也有的是时候。”

    “嗯,不过,在那之前,我还有事情要拜托你。”谈晓培郑重地说。

    “陛下,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吧。”让谈晓培用这种请求的语气说话,叶韬倒是有些不太好受的。再怎么说,这也是自己的岳丈大人呢。

    “去余杭,把玮哉和常菱带回来。”谈晓培顿了一顿,斩钉截铁地说:“你全权处置,不惜任何代价,也不必有别的顾忌。当然,你自己绝对不能有事。”

    叶韬想了想,同样严肃地说:“遵旨。”将常菱和谈玮哉带回来之后,就是开战了。这毫无疑问,而将这两人带回来又谈何容易?靠着暗谍细作,万万是没有机会的,恐怕压根见不到二人。而派遣重臣过去,未免畏畏尾,既怕没办法将两人带回去,又怕手段激烈了得罪了常菱和谈玮哉。虽然这一对母子,恐怕以后在东平是长期“荣养”,也没办法兴风作浪,但对于臣子来说,让他们去得罪贵妃和王子,怎么说也是心有惴惴的。也只有叶韬这样的人过去,可以讲事情解决好。不管什么时候,不管叶韬在职或者是以后逍遥自在地到处游玩,常菱绝对没胆子为了这事情报复叶韬。另外,现在也正处于春南朝局极为微妙的实际,居贤王常洪泉已经对余杭事态极为不满,春南老国主薨毙,已经过去四个月了。而谋士江砚,在泣血留下一份谋国血书之后,也病逝了,他最后几年的劳心劳力,精心布置,建立了一个现在东平情报局还摸不定情况的秘密组织,绝对会成为将来统一大战中的眼中钉肉中刺。但本来身体就很差的江砚,也因此耗尽全部心血,终于顶不住了。现在太子和二王子争位,双方谁都没有把握将对方干掉,却又有足够的力量阻挠对方登基。叶韬亲自前往余杭,才有充分的决断权限,判断到底怎么处置,才对东平最有利。如果叶韬觉得直接开战最好,那边境上的大军和后续部队其实也随时准备着了。这些话不用谈晓培多吩咐,叶韬自己就明白了过来。

    “你准备,带多少人过去?”谈晓培饶有兴致地问。

    “陛下,这就不用担心了,交给我处置好了。我想,莲妃和小王子恐怕不会那么容易就范……反正,我把他们带回来,陛下少不得还要责罚一番。装作不知情,总不如真的不知情吧?”叶韬坦率地说。

    “呵呵,”谈晓培爽朗地笑了起来:“玮哉毕竟和玮明、玮然是兄弟。我知道大家都看不惯,但毕竟……玮哉还小,再怎么样,我也不希望出什么事情。能兄弟们一起活着……活着就好啊。”

    叶韬笑了笑:“陛下,放心好了,臣一定不负所托。倒是其他事情,也该筹备起来了。”

    “是啊……有人比我都在乎,这事情,实在是麻烦啊。”谈晓培知道叶韬所说的,是准备帝王仪仗的问题。在灭了北辽之后,甚至都有人开始劝进,希望谈晓培直接称帝改元了。但谈晓培自己心里是很清楚的,不解决了春南西凌,他怎么都不会做这样的事情。之前,谈晓培甚至没多考虑过这事情。皇帝的仪仗以及相关的东西,可不是短时间里能够准备妥当的,那一整套的东西,实在是复杂到可以让任何神经正常的人崩溃。但现在还的确得准备起来了,没个几年时间,还真不可能弄妥当了。而开始准备仪仗和典礼,却也能够让那些怀着远大理想的臣子们放下心怀,等到了时候,到时候,可是少不了他们的功劳。

    叶韬全权出使春南,这个消息几天后就确定了下来。当消息传到余杭,立刻就引起了不少人的警惕。东平和春南的关系,这些年来并没有生太大的变化,至少表面上一直维持着热切友好的盟友关系。但私底下呢?春南都为了对抗东平,和西凌走到了一起,而现在春南的情报机关最主要的目标就是东平。东平现在采取的相对流动的户籍制度,也给了暗谍们很多机会。现在,东平攻克北辽,将偌大的国土和人口变成了自己的力量,要说国力,虽然还没有凌驾在春南和西凌相加之上,但单独对付任何一国,都有着压倒性的优势。东平现在和春南的关系要有所修正,也是正常。而叶韬这个全权特使,或许就是为了这个来的吧?一些人这样揣测。

    但前一段时间针对叶韬的无谓的流言攻势导致两国进一步交恶,这事情可还卡在很多人的心上。对于一小撮春南高层无知者无畏,不断挑战东平底线的行为,很多人是相当不满的。但这也没什么办法,情报机关还就掌握在这帮人的手里。叶韬来春南,哪怕仅仅因为这个事情,恐怕都不会多给春南什么好脸色看。他必然会对春南提出诸多要求和限定,全面改变原先东平处处忍让的姿态。更别说现在春南还处于一个极为复杂的时期。叶韬绝对有着各种各样的方式,介入到两位王子的斗争中去,说不定叶韬就得观摩一回登基仪式呢。也有人这样揣测。

    到底怎么对待叶韬,今后改变了力量和地位的两个国家要如何相处,这成为了切实摆在春南众臣面前的问题。

    叶韬自然不急着出,而是仔细考虑了自己的力量和立场,然后将一封封命令书了出去。春南的暗谍在东平兴风作浪,东平的暗谍在春南潜伏待命,人数也不少。许多条情报线甚至埋藏了十几年,对春南的情报工作一直不是叶韬主要关心的内容,自然他手里也没有像之前的孔新华,或者是现在在西凌有影子宰相之称的孙波屏这样的棋子可以使用,聂锐在春南埋下的线,也有现在身居高位的家伙,但既然是聂锐的成果,叶韬也就不见得想要去使用了,尤其是一些比较冒险的使用。破坏了人家的布局,多不好啊?

    但聂锐却是没什么顾忌,他知道叶韬要去春南做什么,他可不在乎自己手里的力量会受到多大的损害,只希望叶韬能够功成身退,叶韬和他周围的人,最好也不要有什么损失。这样的天才人物,以及他身边的强健的团队,可是万金不易。而聂锐,在和国主谈晓培一番晤谈之后,聂锐亲自出前往春南。这个消息自然是保密得紧,在任何时代,谍报领可都是地方情报机关的最有价值的目标,而这方面的斗争,往往也是最腥风血雨的。

第五百三十九章 各有思量

    第五百三十九章各有思量

    “叶韬……”在余杭西南方。一个名叫6庄的镇上,一个年届半百的老人皱着眉头念着这个名字。他手里拿着一张小纸条,上面写着:叶韬已出。

    叶韬来了。这个名字在春南的许多百姓心目中,有着极为良好的印象。余杭的钟楼也算是一景了。叶氏工坊虽然没有在春南设置分支机构,但他们的产品还是能通过各种渠道流入春南,大大丰富了春南人的生活。从奢华精致到简约实用,各种东西一应俱全,而和叶家有关的各类产品,似乎总能让人感觉到良好的品质和实用体验。但对于另外一部分人来说,这个名字就好似梦魇。如果不是叶韬的崛起,不是他一次次以各种方式,在谈晓培的纵容下,颠覆着传统的做法,拿出一个个匪夷所思却又极具实用性的方案、创意,又或者他没有在他参与的为数不多的战争中总是有着出色的表现,总是成为关键人物,引领战争朝着有利于他的方向展……他和妻子谈玮馨两人,在横跨二十多年的时间里让东平变成了一个只能让人仰望的国家,而现在,春南就面对着这个国家。自诩为仁人志士的春南英豪们,都是有些战栗的。勇气和信心。他们不缺乏,但越是了解东平,了解叶韬,越是觉得芒刺在背。

    老人名叫安平,以前他曾是江砚的侍卫长,也见过几次叶韬。而现在,他统领着一个包括四百二十六个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的,以及成千上万个不知道自己在为谁服务,但却在为组织提供资源的部署,手里掌握着春南第三大的票号,第六大的绸缎行,第十一位的海运商社,第四位的营建行,而明里暗里掌握的土地和房舍,也多得惊人。安平自己还没有时间好好梳理。这个组织叫“伏虎堂”,他们在东平只有精干的谍报组织,有一些人手,甚至直接潜伏在春南的谍报系统里,却在为伏虎堂服务。江砚用了多年时间,费尽心机,审视耗尽了自己的生命建立起来的这个组织,并不是为了刺杀、破坏,不是为了谍报刺探,而是准备了庞大的计划,要在东平和春南开战之后,无所不用其极地阻挠东平进军,让东平承受巨大的损失。东平的军队强盛。是建立在强大的物质基础上的,可一旦受到大量损伤,财政上的压力也极为巨大。更重要的是,老兵是很难培养起来的,大量杀伤老兵,或者形成大规模的非战斗减员,可以让东平的军队战斗力下降不止一个档次,而那样,春南大军还是有机会的。就算阻挠东平进军不成,伏虎堂也要完成最低使命:让春南王室续存……不是让征服者施恩苟活,而是自由地活在世上,如果有机会,将来可以重振春南王族,成就复国大业,如果不成,至少也能保证王族的生存和自由,以及,理所当然的富裕的生活。

    而现在,叶韬来春南,让安平麾下的几员虎将,有些按捺不住了。但安平却深知。一旦叶韬在春南国境内出事,东平大军立刻就会杀来,不会有任何侥幸。但如果是在东平国境内出现什么问题,如果能把行动者的身份隐藏好,装饰好,还是有很大的机会的。安平自己都心动了。他拿起了另一份情报,那是几天前传来的据说会和叶韬一同前往余杭的人员名单。谈玮莳跟着叶韬一起来了,但叶韬没带着孩子,显然是觉得气氛不会太轻松。护卫力量更是前所未有的强大,多年跟随在叶韬身边的刘勇,这次自然还是侍卫长,金泽则担任侍卫营营正,有三千人编制,个个身手出众的侍卫营,这一次会有一千两百人随叶韬来余杭。另外还有包括刘勇的妻子“金丝剑”曹默在内的一众年龄不等的江湖好手约二十人。看这样的阵容,或许觉得叶韬有些剑拔弩张,但想想他现在的地位,想想他的业绩,就会觉得,其实也还好。这种护卫力量,差不多也就是国主一级出行的护卫阵容的一半。但叶韬的价值,可是远远出半个国主的。

    而且,让人觉得略微安心的是,叶韬的这支使团里,如以往那样,仍然有相当数量的重量级商人,或者是商户的代表。九州商业协会,七海商社都有相当高层级的代表。看起来,仍然是希望进行一些比较温和而互利的会谈的。

    安平的注意力可不会仅仅放在这些人身上。他注意到这个使团里有池云、和丰恣在。丰恣大概没机会成为江砚这样的顶级谋士,不是因为他的才能和视野,而是个性使然。江砚对国主对春南的忠诚和感恩,在处理繁杂事务上的耐心,以及精心构造大局面,希望能够挽狂澜于既倒的决心,都是丰恣这个懒家伙不能比的。虽然丰恣一直都挂着北疆经略府的职位,但却长期居住在丹阳,和朋友们冶游作乐,不亦乐乎。这些年里,他只是偶尔出手,风格也更偏向于因势利导。但丰恣的能力,却没有人敢怀疑,这家伙虽然擅长因势利导,能够取巧绝不用正常而麻烦的方法,但他有一点是远远过江砚的,那就是他对各种领域的通达,他的知识面几乎没有死角,这让他总是能从别人觉得非常诡谲的角度,找到关键点所在。而且,这家伙可是个外交谈判高手,比起总是一副谦谦君子样子的叶韬难对付多了。

    安平摇了摇书桌上的铃,一个丑陋的家庭走进了书房。家丁身高快有八尺了。十分高大,穿着蓝灰色的家丁服色,显得有点滑稽。但看那狰狞的面孔,恐怕没多少人能在他面前还笑得出来。

    “老爷,有什么吩咐。”家丁问道。

    “让阮小五出。跟上叶韬的队伍,盯着不放,不要打草惊蛇。”安平吩咐道。

    “是。”丑陋家丁应声,随即转身走了出去。

    在王宫东宫内,太子也看着类似内容的文书,他的表情有些复杂。“叶韬……究竟是来做什么的?”

    太子爷身边总是有一班老臣,虽然锐气不足。却有着根深蒂固的关系网。二王子,则受惠于当年春南和东平的关系蜜月期,曾经被当成是最好解决方案的由谈玮哉同时继承两国王位,让东平春南合二为一的说法,让不少“和平主义”的大臣聚拢在了身边一起营造声势。虽然最后这种说法烟消云散,两国国主对这种解决方案都不屑一顾,但二王子的手段层出不穷,终于还是在身边聚集了足够的力量。如果不是因为东平巨大的军事威胁,恐怕老国主薨毙之后,两个王子就兵戎相见了,但现在双方的支持者却都极力避免这种会造成极大内耗的行径。但国主之位,终于是要有一个说法的。

    “这叶韬,现在在北国势力甚大,但在南方,又能有什么作为?无非是他地位够高,和谈家关系也够好,这才能代表国主来洽商国是罢了。”一个须皆白的老臣哼了一声说。

    “大概不会那么简单。”一个尖细的声音说道,大家知道,这是太子殿下最宠信的太监,在他身边跟随了快有三十年的陈公公。“携攻灭北辽的余威,前一阵……似乎又是春南的某位将他得罪得够狠,他能客客气气来谈事情才是怪事呢。”

    “现在的情势,春南不得不低头……以前,我们这边的做法是很有些不地道。东平诸多商户都颇有怨言,的确是有些过分了。税负可以谈、城卫军和其他豪强世家也不能再有什么不合规矩的事情了。徐老……您家的公子,还是约束一下。低个头,表个态,说些软话,希望能糊弄过去。叶韬这家伙,别人给他面子的时候,他还是很好说话的。”太子说道:“得罪他的又不是我们,这个,我们就不必操心了。”陡然间,他的语气有些冷。

    之前在东平兴风作浪的,是二王子那边的人。二王子受到常菱影响,似乎真的信了东平对常菱颇有歧视侮辱的事情,而常菱和谈玮哉能一年连着一年地住在余杭。也被他看做是被无视而不是被优容。同样的事情,在不同的人看起来,真的是有截然不同的结果。常菱嫁给谈晓培,固然是有老国主希望这个娇纵傲慢的女儿能有个好归宿,却也的确是希望能够结好东平,成通家之好。而婚姻之事,不成为亲人,就是成为仇人……老国主没想到,终于还是这个结果。谈晓培虽然并不非常重视常菱,却也不曾怠慢她。用度、年节的赏赐、仪仗等等,都是非常宽厚的。据春南暗谍调查所知,王后卓秀日常的花费用度,恐怕都不到常菱的三分之一。而卓秀以王后之尊,平时出行,只要不是典礼祭祀之类,总是轻车简从,甚至经常只有六个侍卫两个侍女一个随侍女官……寒酸到了极点。这两厢比较,恐怕没有任何人会觉得,常菱是理直气壮的。但她自己,偏偏是……

    “叶韬要是要求常菱回东平呢?”老臣问道。

    “让她回去……谈晓培归根到底是个将军,妻子孩子算什么?何况还是不怎么讨喜的。到时候他在我常家随便杀个几十个人,说给谈玮哉抵命,谁敢说什么?”太子殿下明白无误地说。

    “恐怕……二殿下不会那么容易同意吧?莲妃自己恐怕也不会想回去。”

    “哼,妇人……结好东平没做到,可也不能真的被当做仇人,让人迁怒我春南王庭。这事情,我会去和弟弟说的,不能让常菱再任性下去了。”太子殿下有些恼火地说。

    至于莲妃常菱,则是对叶韬前来春南怀着莫大的警惕,甚至是有些愤怒。她从到东平和叶韬的第一次接触到现在,那么多年过去了,叶韬从来没有将她当作是贵妃,有着怎么样的尊敬。虽然当面的礼数上是不会缺少,但叶韬自从品秩一到,可以不对她行礼,就真的再也没有对她行过礼。而叶韬和谈玮馨,在诸多事情上和她作对,后来更是经常给她脸色看,这些她都一一记在心里。有时候,有些人就是不知道反省。哪怕莲妃身边的人,对于她的喜怒无常,骄横跋扈都颇为反感。莲妃总是觉得出身王族,应该什么要求都得到满足,就是比其他人高出一等的做派,在东平可是吃不开的,回应她的自然是一片片看白痴的眼神。纵然莲妃容貌秀丽,大家私底下笑笑,只当她是国主娇养着的玩物罢了。如果谈玮哉真的能够成为两国共主,她的地位的确是会有翻天覆地的变化。但这可不是她能说了算的。而到最后,暂时的荣耀光鲜都过去了,自己仍然是那个不受重视的贵妃而已。

    谈玮哉倒是有些兴致盎然,春南这套极为重视仪态的贵族教育怎比得当初在丹阳,什么都有得玩来的开心?他现在也不算是小孩子了,知道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而长年春南式的贵族教育,则让他将许多情绪压抑在心底。表面上,他只不过对侍卫说了一声:“倒是真有许久没见过叶经略了,这攻辽之战,应是有许多有趣的地方,到时候倒是可以当面讨教一番。”这也算是得体。谈玮哉倒是不在乎是不是要回丹阳,在他看来,丹阳恐怕要比余杭好得太多了。

    从丹阳出之后,叶韬一点都不着急。在他看来,让春南那些家伙多愁几天也没什么不好。另外,他的主要职责可不仅仅是把常菱和谈玮哉带回丹阳,一路上要经过许多地方,有的地点在秘密囤积粮食、军械、弹药等等,而有的地方则是大军驻扎,正在进行着艰苦的训练。叶韬一路上正好可以巡视一番,了解一下东平的战争准备情况。哪怕知道叶韬仅仅是路过,沿途的地方士绅商家都会想方设法来接近,但除非真的是在观赏风光的时候偶遇,不然,叶韬对这类社交活动,是敬谢不敏的。

    虽然拖拖拉拉地行进,但距离边界终于也只有一天路程了。过了边界之后要行进至少两个多时辰才能安顿下来,叶韬决定还是等明天一早再通关比较闲适一些。之前,自然可以将队伍分成前导队和主队,但到了春南境内,这么安排就略有些不妥了,容易给人散漫的印象,也不利于队伍保持一致,有充分的安全保障。

    毕竟是处于两国最主要地面商路上,边界这边的驿站虽然肯定说不上有多豪华,但设施也很完备。驿站的维护和运营,现在可是一些官员考绩的标准之一。而在驿站对面,一家颇有规模的如家连锁客栈可是虎视眈眈得很呢。哪怕是官员出行,现在也可以选择驿站之外的地方,同样可以予以费用报销,这招当初可是让驿站系统的负责人急的跳脚,后来索性全面向如家连锁客栈学习,并大大加强了在驿站进行官文传递和其他服务的功能,才让驿站系统的经营稳定了下来,经过几年精耕细作,驿站已经成为直属户部的诸多“国有企业”中,盈利性很不错的一家。叶韬这一行接近两千人,几乎占据了整个驿站。一些人还不得不安排到对面的如家客栈里去。在顶层的露台上眺望不远处的市集,叶韬觉得有点奇怪。

    “你去问问,市集那边怎么了?”叶韬吩咐道。

    金泽去转了一圈,马上来回报说:“大人,贤越行在脱手一批东西。我去问了问,老板说他交了固定的关税之后,到那边的镇子里休息,到了第二天,就有当地的官员和军人跑来要收第二茬的税。他们还听闻说,最近一段时间,春南各地驻军和地方官,找商队打秋风的事情屡有生,他这批货就算运到了地头,恐怕也挣不到钱了。索性拉回来就地出手,给那些有实力的商业协会。”

    “有实力?”叶韬皱了皱眉头。

    “人多的,护卫力量强的,有后台靠山的……地方驻军未必敢骚扰。比如说,极为阁部大臣的条子,两位王子批的路引什么的,好像都很管用。”金泽不以为然地说。

    “你把他们手里的东西都买下来。”叶韬冷冷地说:“连车队和旗帜什么的都买下来。分两百人,易装为商队先行出。给我把情况摸清楚了。有勒索敲诈行为的,作为盗匪处理。你看着办,我给你兜着。”

    金泽嘿嘿一笑,叶韬对这种情况显然是不太满意了。两国结盟之后最初达成的协议里就有关于商队税制的条款,除了关税和在各地进行销售时候的交易税,其他一切税收两国互免。一切加派,商队都可以拒绝缴纳。这些条文,在东平执行得非常彻底。尤其是东平的军队是绝不会捞过界去找商旅麻烦的。但在春南,前几年还好,现在东平的军事顾问们回国久矣,两国的关系也有些复杂暧昧,春南的地方驻军和当地官府,就开始蠢蠢欲动了。对于诸多东平商家来说,真要是严词拒绝了这些沿途的勒索,恐怕遇到的麻烦更多。有些商家在春南寻找保护伞,每年交上一笔钱,倒是可以免去很多麻烦。有些则索性不跑6路了,转而和海商合作。但对一些没有渠道门路的中小型商家来说,这日子可就越来越痛苦了。

    金泽自然是领会了叶韬的潜台词,也不觉得自己带人去装就能装得像商队,索性和贤越行的老板打了个商量,让他带着一百五十名精锐护卫作为商队护卫化妆加入。为了不让商队的规模看起来奇怪,金泽在当地朝着其他商家收购了一大批的货物。金泽在东平也是赫赫有名的人物了,而商家们知道是叶经略在做这些事情,更是乐于效劳。如果能解决沿途的麻烦,哪怕让当时在驿站这边的所有商家把手里的货物全部拿出来都没问题,更别说金泽还是取了出厂价和销售价格的平均数付钱的。

    贤越行又来了?春南边关的官员们倒是很无所谓,看商队的规模,大概是回去补了货再来的吧,量够大的话,赚头还是不错的。办完了手续,金泽就带领着商队进入了春南。是夜,号称连夜赶路追上浪费时间的商队,就歼灭了一支三百余人的“盗匪”。

    “什么?”听说手下一支队伍傍晚出去,结果一支没有回来,刚刚回到营地的毛永明有些错愕。“没回来?怎么会的?”

    “早上才听弟兄们说起这事,我让林麻子去找人了。”毛永明的副将梁蓬满不在乎地说。在他看来,多数是带兵的校尉跑去哪里玩了。反正长官可以花天酒地,下面的弟兄好歹是可以吃饱喝足的,这种事情也不值得太过较真。

    忽然,一个军士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将军,大事不好了……江校尉的那队人马,被人被灭了……尸体都堆了大路了。”

    什么?不声不响地灭了自己一标人马,一个都跑不回来报信?这到底是什么来头?而既然敢对春南正规军动手,后台什么的倒是不用多想,肯定是极为强大的。可欺负到自己头上来,这是什么意思?自己好歹统带着七千多人马呢。

    “走,留一千弟兄看着营地,其他人,跟我去看看。”

    五千多人马用了小半个时辰集结完毕,又行军一个时辰来到了事地点的时候。商队自然已经走了,但仔细询问之下,毛永明却也从当地人嘴里问了出来,昨天这个时间里,过去的只有一支东平商队。这可让毛永明火冒三丈?东平商队,你当我们春南军队是假的?

    可是当他们追上了贤越行的商队的时候却不免有些纳闷。贤越行的商队,现在正和叶韬的队伍一前一后,差不多度在前进着。看两边的护卫之间的那种气氛,显然关系不错。这下子毛永明可傻眼了?怎么办?让他在叶韬面前去为难一支东平的商队?毛永明可不觉得自己有这样的胆子。

    “将军,去问问总没事啊……要是真是动了我们的人,这道理总不能在他们那边吧?而且,这可是在我春南的地头上,要是不闻不问,这以后……”梁蓬提醒道。

    毛永明一想也是,他咬了咬牙,吩咐道:“大队在这里停留,梁蓬,你跟我上去拜访?”

第五百四十章 霸道一点,胜人一筹

    第五百四十章霸道一点,胜人一筹

    毛永明上前查问贤越行的众人。出来答话的自然是金泽。

    看到毛永明来了,金泽居然演出了几分兴奋:“大人,您可来了……春南的治安什么时候那么差了啊?昨天晚上我们遇到了盗匪,硬要我们留下货物价格的一成来,才放我们过去。好在小人的护卫还有些身手,这才扛过去……大人哪,这一路不会都是这样子吧?我们这些小商人,严格按照两国律令做生意的,可实在负担不起这些事情啊。”

    毛永明算是知道了到底怎么回事,麾下的士兵们火气也蹭蹭往上冒。不过能统领一营士兵,他也算是有点眼力的。为什么以前都没事,偏偏叶韬来了就有这等麻烦呢?要说叶韬没在里面扮演什么角色,谁都不会相信的。而且,这事情还不能摊开在台面上说。毕竟,这种沿途勒索的行为,的确是违反两国协议的。

    毛永明随即带着人求见叶韬。但出来答话的确是挂着营尉军衔一人,既不解释理由,也不觉得有什么需要掩饰的态度,直挺挺地回答道:“不见!”

    毛永明悻悻告退,他不敢和叶韬怎么样,哪怕这是在春南的地头上。他大致看了看就知道。叶韬带在身边的这些人,要灭掉自己这几千人恐怕都不太费力。

    回到营里,毛永明气得要狂,自己丢了几百人,却没地方撒气,自己还被无视了。这事情肯定不能通过正规的渠道来解决,但向提携自己的几位大人报备倒是必须的。

    叶韬倒也不方便继续找机会杀戮春南士兵,但一路上遇到东平商队,则全部让他们跟随使团。叶韬撂下话来:“碰到不长眼的,让他们来问我要钱。”

    没想到,还真有这种不长眼的。在距离余杭三百多里的地方,一个跋扈惯了的将军带着一千人马来要钱,没听出来那是反话,直接冲上来拦住了使团的去路。这下子叶韬也怒了,一声令下,将他们全部缴械,绑在路边的树上。

    类似的事情已经有不少桩,都传到了余杭,但两位王子,数位重臣商量了半天也没什么结果。叶韬虽然霸道,但你能说他是错的么?只能说,他就是为了不让春南好看才来的,这只是让他抓对了机会而已。不仅仅是这一路上的问题,叶韬甚至让东平的商业协会将他们被勒索额外捐税的记录,以及他们寻求庇护的时候的贿赂全部整理造册,公然宣称,这一次他会解决这个问题。这样的言语自然也很快传到了余杭。

    叶韬就这样带着越来越庞大的商队。不紧不慢地朝着余杭驰去。他自然是不着急的,这一次的行程可是很不轻松,他这么慢悠悠地前进,也是为了等待在余杭的那些准备,能够一桩桩落实。

    春南上下对叶韬极为忌惮,但表面上的礼节却是一点都少不了。两位王子携诸多重臣郊迎二十里,而一路上,叶韬和两位王子只是略微聊了聊东平攻伐北辽的一些趣事而已。对于现在北辽的治理,叶韬还是挺乐观的,一切进展极为顺利。但语气中展示出来的强大的信心却足以让春南两位王子心有戚戚。东平消化北辽越快,他们准备新的战争的进程就越快,这一点大家都心知肚明。而叶韬一路上不友好的姿态,也像是在进行着某种表态。

    “叶经略,沿途那些事情,真不该烦扰到你。其实你传书给我,我自然会让人处理。让叶经略为了这些许小事烦心,真是我等之过。”二王子说。

    “外交无小事。”叶韬的反应却是淡淡的。“更何况,春南朝局也是我所关心的。沿途所见,让人极为忧心啊。老国主一死,新君未立,看起来春南朝廷对地方的掌控。很有些问题啊。这商旅过往,你伤他们一分,他们以后可就不来了。贵我两国都少了很多税收。平白肥了不该拿到钱的家伙……呵呵,不说了。这事情,我既然对商家们有所承诺,自然是要解决的。两位王子都在,你们也不妨一起想想,这事情怎么解决为好。”

    两位王子面色沉郁。现在的朝局,让两位王子怎么可能放弃对各地的控制,无法掌握中央政权,地方掌控就成为了他们最重要的筹码。现在,两位王子的势力加起来,几乎覆盖了整个春南九成的国土,可以说,现在是有史以来春南地方被掌握得最牢固的时刻了。但是,这种掌握是纵容式的,既然要下面的将领在万不得已的时刻跟着自己,不管不顾,不惜任何代价,那他们现在就必然得给他们充分的甜头。叶韬要杜绝商旅加派这回事,还真是非常不容易呢。那些将领,除了少数嫡系和关系尤其亲密的,在现在这个时候都非常难打招呼。但两位王子又不得不去尝试,叶韬在这方面进行追查,好歹要比带着大军攻略来解决问题来的好得多吧?

    到了余杭城内,叶韬居住在一个东平巨商提供的宅邸内。实际上,这个巨商是情报局的官员,掩护当地的暗谍,以及为他们提供充足的经费。只是这个官员藏得极深。轻易不会被卷入那些情报哨探工作里去,而是维持着相当然的商人身份。

    “叶经略,晚上的宴会参加么?”来问叶韬的正是乔装之后的聂锐。

    “都有谁去?”叶韬不在意地问道。

    “两位王子,宋家是宋湘郡和她丈夫参加,三个尚书,两个大学士,以及……闲杂人等若干。”聂锐哼了一声说,对这样的名单,他显然是很不满意的。

    “常菱不准备露面?”叶韬显然也极为不满。这常菱现在是越来越过分了,哪怕最低限度,来和叶韬见个面,也算是某种善意的表示。“金泽,你拿我的帖子,约见常菱。明天下午,就在……算了,你随便找个地方好了。”

    叶韬是绝对不会对常菱用求见这种词汇的,在东平,他的地位要比常菱来的高得多。他现在在东平的待遇可不仅仅是那些表面上的免礼带剑入朝之类。让他带他还懒得带呢,一柄剑,哪怕只是礼仪用途,轻巧好看的那种,也还是很重的。到了余杭,这种身份仍然在。叶韬是在约见一个东平的王妃,而非一个春南的公主。

    金泽自然掌握得好这种尺度,虽然常菱气得半死,但对这种要求,她还真的不能拒绝。但她转头就去找二哥,希望帮着撑下场面。

    金泽决定的地点,在城外,靠近海堤建立起来的望海楼。这家地点有些偏远的酒楼,现在是余杭最有名的酒楼之一,也是极富豪迈气息的酒楼。而叶韬要来,很顺理成章地包下了一层楼。

    常菱姗姗来迟。行止间难掩那种傲慢却又忐忑的态度。

    “见过莲妃。”叶韬淡淡地致意。

    “叶经略,好久不见啦。”谈玮哉却是有些热情。虽然多年不见了,但凡是有什么好玩的东西,叶氏工坊那边总是会记得给自己捎上一份。叶韬自己是想不起来这些事情的,但手下人总会做的比较周到。谈玮哉的那些玩具,可能他都没多少机会玩,毕竟平日里有太多他不明白的东西要学,但这份人情,小孩子却是记得住的。

    “殿下好。”叶韬摸了摸谈玮哉的头,亲切,却又理所当然。

    “叶经略召见,不知道……是有什么事情么?”落座之后,常菱问道。

    “结束出使任务之后,我要把殿下带回丹阳。”叶韬简短地说,这明显是在通知,而非请求。

    “这……”常菱的脸一下子涨的通红,稍稍平顺了一下气息,她才说道:“玮哉学业比较紧,再说,父王薨毙未久,我还未除服,恐怕有些不便。”

    “到下月十二,就半年了。你还未除服?要是春南礼部是按照公主的程序给你办的,倒是要让我有些看不起了。”叶韬冷冷地说:“莲妃殿下,请记得,你先是东平王妃。这事情,我并非请求你的同意,只是告诉你一声。两位王子都想念弟弟了,另外,我东平的王子,自然有自己的一套教养。”叶韬这番话已经说得很重。叶韬看了一眼谈玮哉,显然谈玮哉稍稍有些兴奋,对春南的这套教育,恐怕他现在也烦得很了。但母亲和叶韬闹得这么僵,谈玮哉也有些忐忑。

    “叶经略……好大的威风!”常菱已经在飙边缘。但怎么看现在的情势都不利于自己。在对待叶韬方面,这一次不管是大哥二哥,似乎都比较软弱。但常菱知道。自己要是回到了东平,那就是准冷宫的待遇,远没有在余杭那么逍遥。

    这一次的会面,是表态,却也是在试探春南方面的底线。现在看起来,两位王子都是相对理智的,至少没有要为了常菱硬出头。常菱于情于理,都没有继续呆在余杭的理由了。连六个月的丧期,对于一个已经远嫁的公主来说,其实都已经是很过分的了。

    回到宅邸,叶韬就开始紧锣密鼓地布置了起来。常菱恐怕不会轻易就范,虽然两个王子并没有正面回应,但要是他们不拿这事情来做文章,那可就让要让叶韬小看了他们了。在别人看来,叶韬似乎整天邀请一些在春南比较有名的东平人士,交流情况,而将谈判的事情交给了丰恣,但实际上,叶韬则在通过那些人不断将一些消息传递出去。叶韬和二王子见了两面,私底下的,承诺会协助他登基,但常菱和谈玮哉必须回归丹阳。不知不觉之间,常菱就被她所信任的二哥给卖了。而除此之外,谈判的进程并不顺利。已经意识到东平的野心和力量的春南,在各种条件上卡得非常死。哪怕是在贸易税收方面,居然有人要将入境之后沿途的加派索性确定下来。这自然是不能允许的,丰恣甚至以封锁两国边关为要挟。同时,大量敏感的物资,比如军械、铠甲之类的东西,全面进行封锁。春南仍然不肯屈服。而会商的气氛则越来越凝重。

    叶韬并不太担心这种情况。二王子既然已经和他达成了那样的协议,那现在任何谈判都只是表面文章,更别说叶韬原本就没把谈判真的当作有多重要。但意想不到的事情,还是生了。叶韬对于伏虎堂一无所知,但伏虎堂却将叶韬视作大敌。本来就以中枢重臣身份开始布局伏虎堂的江砚,怎么会对春南的重要人物放松警惕呢?在常菱身边,就有一个侍女是伏虎堂的人。侍女装作是从相好的二王子府上侍卫那里听得,叶韬和二王子几番晤谈,仅仅是这么个消息,就让常菱忧心忡忡了起来。

    命运总得掌握在自己手里,常菱也不甘寂寞了起来。本来她一直是依附二王子,但现在,虽然紧急了一点,但她还是要开始建立自己的一套关系网了。常菱约见了几位参与两国会谈的大臣,她毕竟是东平王妃,关心这些事情也是有道理的,大臣们自然知无不言。但她却暗示着这些大臣们,千万要小心东平的攻略布局。

    余杭在那几天里,陷入了一种奇怪的气氛。几位最尊贵最重要的人物,似乎都在不停地会见各方面的人物。叶韬如此,两位王子如此,甚至连常菱也是如此。而在这个时刻,一件让人震惊的事情生了。常菱出行的时候遇到了刺客,侍卫队长,东平禁军营尉卓显森在御敌中身亡。卓显森是卓家子弟,才二十二岁的他可以说是前途无量,来春南,是为了让他能多了解一些春南的情况。谈晓培是预计要和春南打上一阵的,了解春南情况的军官,初期可能挥不了太大作用,但当战争进入到中后期,需要安抚地方,清剿各种残余抵抗力量的时候,这种军官就能挥巨大作用。但现在,卓显森就倒在了刺客手里。

    不到两个时辰,叶韬就通过聂锐知道了其中蹊跷所在。生行刺事件之后,卓显森第一时间跑到常菱的马车边上请示问安,也为了安抚常菱的情绪。但当时,马车上有另外一个人,一瞬间扣住了卓显森的手腕,他动弹不得,而刺客就在这时候进击,一剑刺死了卓显森,他压根没办法抵抗。卓显森的副手于军瞥见了这些,但他却忍了下来,这事情,不是他能够解决的,为卓显森报仇,也不是他能做到的。当天晚上,“惊魂未定”的常菱就重新整顿了侍卫力量。一直跟随着常菱的侍女金蝉儿极为老练地调整了侍卫队的布局,从春南禁军和大内侍卫里抽调了一批人,而后,又有几名江湖人士进入了侍卫队。一时之间,常菱的侍卫队成为了整个余杭内部能算的上的战力,尤其是那几位加入的江湖高手,身手都十分了得。

    伏虎堂也通过这样的举措,一举直接介入了错综复杂的局势中。余杭一时之间居然有些风声鹤唳了起来。

    “这么闹闹也好,看清楚一个人的真面目真性情,要比到时候再费思量来的强。只可惜了卓显森。”叶韬这么说。他心里也酝酿着浓浓的杀机。原本,他是不想做得很绝的。常菱要是乖乖跟着回去,大家都会好过一点,甚至常菱,在丹阳也会一直维持比较高的供应标准,不会因为春南生任何情况而改变。但现在,常菱摆出来的姿态分明是在说:谁都不能决定我的去向,你们要乱来,就别怪我疯!

    不可理喻的人,就只能用不可理喻的方式来处置了。于是,叶韬让金泽给二王子递了句硬邦邦的话:“没本事管住常菱,那我来。”随后,叶韬连夜召集了一众人马,准备采取另一套方案。

第五百四十一章 发动(一)

    第五百四十一章动(一)

    “要永绝后患啊。”二王子殿下仔细思量之下。还是决定要将全部的力量动起来,在此刻能得到最大支持的情况下,除掉哥哥,将国主之位收归囊中。二王子再次求见叶韬,叶韬却告诉他,无论如何,他都会把常菱带走,就看王子殿下的态度了。想来这也算是将态度说得很清楚了,要是他能在这件事情上帮忙,那叶韬还是会帮忙的。但叶韬接下来问他怎么干,他却愣住了。

    现在余杭城内禁军是他在掌控着,而城卫军是太子殿下在掌控着。两边的力量差不多。虽说禁军占据着比较好的地理位置,驻扎在王宫和周边的禁军能够以最快的度达到城内任何地点。但城卫军却也差不了太多,城内的禁军只有不到三万人,其中有六千七百是基本没有什么战斗力的礼仪部队,虽然看起来光鲜,但战斗力不敢恭维。城卫军却有足足六万六千人。两边要是冲突起来,这结果到底怎么样还真很难说。如果要在城内,动迅雷不及掩耳的攻击,除掉太子掌控朝局,那城外的那些部队可派不上什么用场。等他们来了要是情况还没解决。那问题才大条呢。

    二王子手下主要负责此事的是禁军都尉常旭峰,也是常家的旁系子弟,已经跟随二王子十几年了,忠心耿耿,而无论武力还是才智,都是一时之选。在这个关键的时候,二王子反而是要装作什么都没生,该玩的玩,该宴饮的宴饮,那些准备好的行程,一件都不准动,他将全部事情都交给常旭峰决定,只将关键告知他即可。光是这个决定,就需要莫大的勇气和决心,这也让叶韬对这位王子有些刮目相看的感觉。

    叶韬也将事情全都交给金泽来决定。要说信任,那自然是没问题的,但更关键的是,叶韬觉得自己对这种业务实在说不上熟练。叶韬在城里,并且愿意合作,那就意味着可以为这次行动增加至少四十个身手一流的高手,以及近千有着卓越战斗力的士兵。叶韬的侍卫营到底有多强大,这件事情外界一直在揣测,但从东平国内的评价来说,这支军队的战斗力可能比谈晓培的内廷侍卫都来的强。这也是谈晓培直接过问的结果,相比于现在一直呆在丹阳处理繁复的政事的谈晓培,一直到处奔波的叶韬显然需要更周全和强力的保护。叶韬自己并不过问侍卫营的建设问题,但总有人为他做到了这些事情。

    太子殿下这段时间也很合作。他原本就计划想方设法获得东平方面的支持,至少是让叶韬不排斥自己,之前他也在尽力促成让常菱和谈玮哉回到丹阳的事情。但以他和常菱的关系来看,尤其是结合现在的情况,显然他不太可能挥太大的作用了。而且,更重要的是,他没想到叶韬会那么快就和自己的弟弟达成了一致。太子殿下也是目前和几位大臣一起和丰恣在进行着谈判的人,每每到了双方分歧无法调和的时候,他都努力斡旋。但从现在的情况来看,双方分歧显然不是他能够在短时间里解决的。谈判队伍里还有他和他弟弟各自的班底,本来矛盾就很大,而诸如商业利益,一些处置权限上的分歧,更牵涉到许许多多春南的世家,还需要做更多背后的说服调解工作,这就更不是短时间里能解决的问题了。但太子殿下也的确没想到,叶韬会在这个时候就决定支持二王子对自己下手了。从一开始,他就没把问题想明白,叶韬需要的并不是一份两国的新的同盟协约,而是把常菱和谈玮哉带回去。

    “大人,我还是留在这里比较好吧。使团要在第一时间撤出去。还是有不少麻烦的。”叶韬让刘勇也去协助金泽,一举解决问题,顺便也炫耀武力,让二王子知道,他想要反悔的话,刘勇这个天下第一人,可能也会成为天下第一可怕的刺客。二王子身边缺少的就是高手,足够量级的高手。

    “不,不用。这次使团只有这么点人,大部分都是护卫和战士,本来就是为了方便进行各种行动的。明天,我会让一部分人先去游览海堤。当然,他们拖拖拉拉地下午过去,晚上就不回来了。使团谈判方面,丰恣也会扔点重量级的东西,让他们好生争吵一番。我么,在动的时候,就会在这里,然后就看你们的了。毕竟我们也只有这么点人。不太可能兵分两路了。”叶韬解释道:“还有海面上的力量,齐老爷子据说是把最精锐的部队弄过来了,也有近一千人呢。只要不攻城,尽管折腾好了,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刘勇想了一下之后,还是答应了下来。叶韬在这件事情的处理上极为镇定,而在盘算各方面的力量以及让这些力量周转起来方面,有着极为精巧的思考。叶韬在为将为帅上,有着明显的优点缺点,能够以自己的方式感染别人组织别人,但在具体实施指挥的时候。限于没有足够扎实的军事基础,总是有点欠缺。但有时候,缺少的就是他的这些想法。他几乎在一开始就将涯州那边的力量纳入了考量,而叶韬设计的方法,在一夜之间连续进行攻击,并且进行整个使团的转移,可行性也很高。

    丰恣这几天再和春南进行谈判的时候,可算的上是抖足了威风。他抛出的是一个又一个让春南方面头痛的话题。先就是两国商道上的勒索问题,是的,丰恣从提出这个问题开始,用的就是这种让人牙疼的词汇。春南方面自然很难很快给个答复,而且这事情还的确是他们理亏,这是以往协议里早就有的条款,双方的执行程度却差得太多了。仅仅在这一项事情上,东平在过去一年里蒙受的损失不会少于一百万两白银,这可绝不是个小数字。丰恣明确要求,春南必须给出详细的解释,向受损失的商家致歉并退赔损失,另外还得保证以后这类事情不再犯,或者,就索性允许商队大大加强护送力量。加强护送力量?开玩笑,春南能同意就有鬼了,一旦通过这条。等于允许东平不断将军队派入春南,进行各种渗透工作。而前者,要说致歉并退赔损失,这可是春南朝廷从来没干过的事情。现在毕竟还是国主说了算的政体,官府、军队做错了什么,最多以后注意点,苦主就该谢天谢地了,道歉这种事情,想都不用想。而保证这类事情不再犯,说实在的,也真是不太容易的。光是这条。丰恣就和春南官员们扯皮了两天。

    随后,他提出了九州商业协会在收购土地农场上受到的限制,以及希望春南允许云州银行在春南开展业务,并以武器、军事技术装备等等作为交换条件。有识之士都能意识到,一旦允许,那就是东平明目张胆地可以对春南进行经济渗透了。以谈玮馨的能力,以九州商业协会、七海商社,云州银行,以及其他那些肯定愿意跟着这些巨鳄一起进入春南开战事业的大小商家,饶是春南认为自己的财力天下无双,但是大部分财富是藏在民间和世家大户的银库里的,真的能够进行大规模调动的资本绝对不可能过这些大鳄的总和。但东平的军械和军事技术装备又实在吸引人,尤其是丰恣再次提出,可以协助春南训练军队,双方在边境上可以保持友好的交流和接触,互相通报各种调动。这种“友好”的举措,让春南的官员们都有些错觉了。

    又纠结了几天,丰恣抛出了两国国主见面详谈一些话题的建议。但丰恣又调侃地说,这也得有国主才行啊,双方可以在中立地带先进行会晤。如果有基本的信任,不妨进行两国国主的互访,丰恣倒是很大方地提出,其实谈晓培是一直想来春南玩玩的,但必须是在两国关系健康稳定的条件下。国主的出行,尤其是这类极为敏感的出行,随行的可是全套的仪仗和护卫,而那就意味着是整整三万人马。丰恣冷笑着说,以东平军力来说,三万精锐足够动一次够量级的攻势了。

    三个提议,越来越诱人,但也越来越让春南朝野纠结不已。和东平的关系,毫无疑问是春南面对的最大的问题,最大的挑战。在这种东平已经释放出善意的情况下,春南方面是无论如何不敢冒着战争风险的。而他们似乎也从丰恣的那种倨傲的态度里捕捉到了些什么:东平的官员对这种态度不太满意。

    每天谈判的内容,不到当天晚上,就能够传到安平的手里。而伏虎堂也在进行着准备,一支伏虎堂的力量已经摆在了常菱的身边。虽然并不受这个脾气很大的公主的指派,但的确是让常菱的底气足了很多,也让余杭的局面变得越来越复杂了。但是,安平并不会就此满意,他的目标远不是这么简单。而二王子和叶韬已经有了协议,倒并不让安平觉得奇怪。在两个王爷中间,他同样倾向于二王子,但是,是不是要把谈玮哉和常菱交给叶韬,那就是另外一个问题了。安平觉得,如果能够将谈玮哉掌握在自己手里,那会是很有利的一个筹码。安平将阮小五那队人马已经悄悄送进了余杭,潜伏在伏虎堂掌握着的那些商号、货栈等等地方。这些人忠诚勇敢,身手高明,而安平则期待着他们能够在叶韬和二王子动的时候,趁乱做到一些事情。有常菱身边的那些人里应外合,应该也不算是很难吧……

第五百四十二章 发动(二)

    第五百四十二章动(二)

    春雨贵如油。如果只是淅淅沥沥的小雨。为春南那本就润泽的土地再添上一点涟漪,大概是不会让人有什么不快的,但雷声响起了。在余杭,一些闲得把地方志、各种节气历法都背出来的家伙们,一直都在宣扬,余杭要是在五月之前打雷,必然这一年里要生一点什么不好的事情。或大或小,不幸的事情总是在生,这些人的预言从来没有落空过,而渐渐地,这也就成了余杭的一个传说。

    断雪桥是从西边的城门进入余杭之前最后的停留。断雪桥距离城门不到六百尺距离,可以清楚看到入城检查的队伍长度,看到那些出入的车驾上的各家族、商号的徽记,甚至能将出行游玩的各色人等的欢声笑语尽收耳底。而在这里,有一间已经存在了大概有七十多年的茶铺。六年前,在余杭遭遇飓风的时候,茶铺倒了。由于茶铺似乎已经成为了余杭西门外的一道景致,已经是送别亲友或者翘盼望谁来到这里的最经典的等候所在,似乎已经成为余杭百姓牢不可破的集体记忆,重修茶铺很快就摆上了日程。这种小得让那些豪门富户不知道是不是该去把大额的银票找开的事情,终于落到了一个商家手里。据说是因为大掌柜的早年在外面跑单帮,漂泊太久了,对茶铺的眷恋也就尤其深刻,终于感动了参与讨论此事的大家。新的茶铺外观上看起来还是那么简陋,但现在,木质的框架底下可是金属管和铜铆钉。作为墙板的那一片片木板,也用了上好的材料。这家小小的茶铺,可以说是完全由春南人设计建造的第一栋金属框架建筑。比起已经日益圆熟的东平营建行,可能这并不太值得骄傲。

    在这雷雨的天气,茶铺里自然塞满了人。由于现在地面都是凿出了细条纹的花岗岩,虽然地上湿漉漉的都是一滩滩水渍,却不太担心客人会滑倒。老板和伙计,小心翼翼地周旋在客人们中间,不时要安排一些客人们拼桌子坐在一起。又一队人马在茶铺门口停了下来。老板不禁有些头痛。看着店铺里已经做得满满当当,这一行人没有急着进来。三辆规格很高的四轮马车停在了门口,车上的人似乎没有要下车的意思。那些骑马的人,一个个跳下了马匹之后,一部分占到了屋檐下淋不到雨的地方,还有一部分人,继续站在雨中,卫护着马车,他们在斗笠的阴影下,隐藏着锐利的眼神和严肃的面孔。看起来像卫士的这些人,身边佩戴的武器却是五花八门,用刀和剑的居多,还有两人居然是用大槊的,看起来尤其威武。可大槊这种典型的军中的兵器。不管春南和东平,军中都已经没有多少人在用了。继续坚持用大槊的,可能就只有一些精擅骑术和枪刺的江湖人物,或者是西凌的一些军中将领。就算是那些江湖人士,多数也是军旅出身。或许正是由于这种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事情,让茶铺中的大家对这一行人的来历尤其好奇。

    这一行人对于众人的好奇视而不见。一个穿着玄色斗篷的中年汉子走进了茶铺,对老板吩咐道:“给我们准备几大桶热水。”看到老板连忙点头去忙活,他才将已经湿透了的斗篷解了下来,搭在了柜台上。

    看到中年人露出了腰间别着的短刀,亮眼人不免倒抽一口冷气。短刀看起来非常朴素,唯一的点缀就是刀鞘上的包铜纹饰,一只貔貅。这代表着这一行人,是居贤王府的。居贤王明哲保身,从不轻易表态,他的声音这些年都没传出过金州。但在金州的地头上,两位王子却完全插不上话。常洪泉的确不干预朝廷派驻金州的军队,但他辖制金州,却充分使用自己的封地权限,尤其是和敌国接壤的封地权限:建军自保。常洪泉手里也有三万多精兵,而更可怕的是,金州已经十几年没有搞过徭役征派了。那些工程建设,全部是以雇工形式,花钱来的。而每年的徭役,都是把人聚拢起来进行军事训练。要说金州全民皆兵,大概是不夸张的。和其他州府对民间持有兵器管制很严不同,金州完全采取了东平的模式,反过来鼓励民众持有兵器,这就越增强了金州的地方凝聚力。不说别的,民间持有兵器,官员小吏们去找百姓收税做事,明显态度好了很多。整个金州的模式太像东平了,朝中有人攻击常洪泉,说他媚视东平,罔顾常理,但常洪泉是何等身份?他可是先国主的弟弟,严格说来,从身份上他绝对是有夺国主之位的资格的。只是他从来不把自己置于那样的地位罢了。现下,居贤王的人马出现在余杭城外,却是让人破费思量。

    在茶铺里坐着等候的人里,有几个眼睛亮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之前的那副木讷的样子。常洪泉在春南是一个很奇特的存在,大部分人认为,这家伙可能是整个东土大6上第二有钱的人。第一自然是叶韬,凭一己之力,在几十年的时间里做到这点,已经是奇迹了。常洪泉的财富却是来自于家族多年的积累,毕竟他也是最重要的王爷,当年分封的时候就一下子有相当丰厚的资产。而金州更是几十年不断打造经营,要土地有土地。要矿产有矿产。光是凭着二十年来对金州的四座铜矿一座铁矿的不断经营,就没人算得清楚到底常洪泉有多少钱了。但居贤王似乎从来不想挥自己在政治和经济上的影响力。可在这个微妙的时刻,居贤王的人出现在余杭,那是啥意思呢?

    这一行人马并没有要寻求大家理解的意思。大桶的热水送上来之后,除了一桶热水分装在了三个铜盆里送进了马车,其余那些护卫们轮流擦洗了一下,提振了一些精神。他们似乎也没有要急着进城的意思。

    过了没多久,城里就来了一对人马,直接迎了上来。茶铺里的大家一看,更加没了声响,来的居然是叶韬的人。这个北疆经略使,毫无疑问在任何环境里都会是足够重要足够引人注目的人物。

    “金将军,没想到是您亲自来了。真是过意不去!”中年汉子看到金泽,连忙迎了上去,拱手问好。

    “哪里哪里,来迎接公主殿下鸾驾,岂不是我们这些臣子的本分。夫人本来想亲自来的,不过今天下雨,毕竟是不太方便。我还怕失礼呢。”金泽呵呵笑着说。

    常槐音来了……这次常槐音来余杭,主要是为了和童年时的好友谈玮莳见面,并且,之后还准备跟着一起去丹阳、宜城、刚铎等地方好好走走呢。当然,在这个时间到达这个地点。却也不纯是为了玩,常洪泉的态度,现在可是很重要的。两位王子都曾争取过居贤王加入自己的阵营,都没有成功。那是因为常洪泉早就已经选定了阵营了。叶韬的特使早就和常洪泉说过了东平的具体方略,也说明了等大6一统,金州不会再是他的封地,而是会让他协助统辖春南疆界。春南的幅员也不小,将来要划分成三个经略区的,而常洪泉则会是包括余杭在内的最重要的一个。平息已经断断续续打了快有几百年的战争,重回大6一统的局面的吸引力,对常洪泉来说。要比成为太子殿下或者二王子殿下的棋子,来得有吸引力得多。另外,早年就和叶韬有过很多交流的宋家,也会全力配合叶韬的一切行动。而叶韬,也会予以他们丰厚的回报,宋家现在已经是九州商业协会和七海商社的成员了,光是在商业方面的获益,而将来,叶韬和谈晓培还会给宋家与他们的贡献相称的利益。经过多年的影响、布局,春南的局面早就已经被叶韬撬动了。

    常槐音自然是不太适合和东平使团一起撤离的,但她只要呆在余杭,并且随便说些话,到时候就能协助二王子将局面稳定下来,起到的作用可是很大的。而常槐音的车队里,还藏着另一批来见叶韬的人。在一辆马车里,藏着雷音魔宗的宗主雷煌。雷音魔宗手底下的最强武力宗魔团,也有两个小队二十四人,已经悄悄地跟随着,来到了余杭。任务不同,方式也就不同。叶韬的宅邸太受关注了。跟着常槐音的车队,可以轻松进出叶韬宅邸,不会受到检查和怀疑。但要是雷煌自己跑过去,可就难说了。尤其,雷煌还不是那种以身手高明著称的领导者。

    宗魔团到了余杭,这就让叶韬心里更有底了。叶韬对于常槐音提前到达余杭不算满意,他更希望她能在尘埃落定之后,以常洪泉的代表,一个更然的身份介入到事态中,而非现在就被卷入。但总的说起来,叶韬也不会怕这种情况就是了。不过,有了宗魔团,其实更趋向于有利了。宗魔团的战斗力,可不是侍卫和江湖人士们可以比拟的。侍卫们经历的战斗实在是比较少,在突袭、刺杀、潜行匿迹和撤离方面都说不上有太多经验。宗魔团却不同,要说身手,他们并不弱于侍卫营的人,但战斗经验和战斗意志却强得多。宗魔团。可是在西凌杀出的名声。二十四人的宗魔团战士,到时候能够挥的作用,会相当惊人。

第五百四十三章 发动(三)

    第五百四十三章动(三)

    常槐音在这时候来到了余杭。让两位王子也有些纳闷,但更让他们纳闷的则是迎接常槐音的居然是叶韬的人。常洪泉和东平的关系之好,让他们很有些警惕。当得知居贤王府会站在他这一边,二王子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了。他知道,自己对居贤王常洪泉,是绝对没有这个影响力的,再怎么样,这份人情他都得兜着。

    安顿下来之后,常槐音倒是觉得,现下余杭的这种状态,对她这样无心政事的人来说,似乎还不错。以往来到余杭,总得将国主等一一拜访问候,然后才能做自己的事情,找那些投契的朋友,但现在,拜访谁都不合适,索性一家都不必理睬了,倒是很有些闲适的滋味。一路上还是比较辛苦的,常槐音倒也没准备马上就去找谈玮莳,登上高楼。就着夜雨和城内的灯光,和丈夫一起就着几碟小菜喝上一点酒,那还是很有滋味的。

    作为此行的侍卫队长的中年汉子,叫陈俄,一身高明的武艺倒有一半是军中习来。虽然驳杂了一些,面对真正的高手可能会吃不小的亏,但反正真正能称为高手的人里,绝大部分都不会惹他这种有着强硬背景的家伙,总得顾忌几分居贤王府的实力,担负护卫工作,那是绝无问题的。这一次陈俄能够独立带队护卫公主殿下,算的上是这几年来他承担的最重要的工作了,居贤王对他的提拔之意非常明显,而陈俄在这时候,也越小心翼翼。

    照准了时机,陈俄还是将自己的一些担心告知了常槐音,尤其是居贤王府现在就已经站在了东平这边,准备到时候见机行事,除了直接出兵,其他一切都配合东平大军,土生土长在春南的陈俄毕竟是有些难以接受。常槐音对于这样的说法,却是一笑置之。

    “陈俄,如果我们全力协助太子殿下,或者是二王子殿下,哪怕将全部军力财力全部拼上,真的能够让春南全身而退吗?”常槐音问道。

    陈俄默然。金州那边,和东平的合作虽然大多是通过一些商号。以及其他方面的人员,私底下在进行,并没与摊在台面上。但金州上下都能感觉到其中的变化到底有多大,也能感觉到,比他们走得彻底得多的东平,到底强大到了个什么程度。东平现在可以统计的军队总数,倒是和春南不相上下,可东平是全面的职业军制度,完全是由朝廷在掌控。叶韬在天蒙城用了一部分各家族派遣的族兵,反而是特例。不比在春南,以及现在的西凌,一旦需要大规模动员兵力,各家的族兵或者是直接或者间接受到控制的军队,占了相当一部分。东平的州一级的主官没有直接的军权,这一点现在看起来是相当的妙。数量大致相等,可质量呢?虽然东平的军队建设也得分成几个梯队,不可能都是精锐,可人家好歹是职业军。他们的工作就是训练,并等待着作战。而从管理力度和士气方面,差距就更大了。就比如这次东平使团特意强调的沿途的军队和地方勒索的问题,同样的条令。两**队都是通知到位的。但东平那边,没有再重申过,可那么多年来没有生一起违约事件,高下立判。东平的军队的供应,让他们压根不必在乎这些额外收入,他们更在乎荣誉。仓廪实而知礼义,从来就是如此。在这一点上,居贤王一家看得很清楚了。他们站在东平一边,那常家一脉可以继续保存下去,而以他们在春南的根深蒂固,绝对可以成为统一后的东平的最重要的家族之一。虽然失去了春南国主之位,但从其他方面也算是得到了一些。再怎么样,总比全族被夷平来得好吧。

    “当棋子,是要有当棋子的价值和觉悟的。父王早就看明白这一点,这些年,与其说是在积蓄实力,等待时机,倒不如说是在让金州上下都看清楚,到底是个怎么回事。如果大家都能觉得,和东平合作比较好,这样父王才不会难做。不然,难保一些有心人,会做一些激烈的事情出来。”常槐音淡淡地说:“陈俄,之所以让你来余杭,也是因为,哪怕你纵有这样那样的不满,我的命令,你还是会不折不扣地做到最好。而你心里有一番计较,明知道和我的想法。父王的想法相左,却还是会像今天这样开口相问,希望能得到解释,希望我们能说服你。而你也好说服自己。父王的班底里,能够统领侍卫队的人里,这样的人并不多。这也正常,毕竟在春南,家族世系,这是传统,也是理所当然的。不过,现在可由不得一些人任性啊。”常槐音侧了下头,显得有些无奈:“大家都知道东平很强,也未必反感东平的那套做法。说实在的,对自己的才智能力与品行有自信的,在东平会更如鱼得水。父王努力在学,可数百年形成的风气环境,可不是那么容易的。能者上,庸者下,说起来是简单的,可做起来,难如登天。于是,最放不下的,最忐忑不安的。倒是那些根深蒂固,暮气深沉的大家族了。”

    陈俄一声不吭。常槐音小时候倒是个很出挑很好强的公主,而才智也是上上之选,只不过渐渐地,大家都觉得她泯然众人。哪怕居贤王府的这些人,也都觉得她平日里,似乎对什么事情都不怎么感兴趣,就是专心经营家庭,寄情山水书画,未免有些太不知人间烟火了。可常槐音这里的一番话,却让陈俄意识到。这位公主殿下,实在是聪明到了别人难以想象的地步了。这一层层的关节,毫无疑问,她是非常理解的。只是,虽然了解了,可有必要到处宣扬显摆这些不适合对人说的内容么?

    “还有件事情,让你来余杭方便处理。”常槐音笑着说:“你认识一个叫穆英的人吧?剑茗山庄的弟子,曾在大内当过三年多侍卫。”

    陈俄连忙答道:“认识的。一直到去年,我们还有书信联系,这家伙早年和我一起在外行走过。不过那都是少年时候的事情了。”

    “那就好,穆英三个多月前,受重伤之后被父王在外的人手意外救下了。之后就一直在姑苏的山庄那里养伤。本来我们那边的人都没表露过身份,但这家伙自己却探出来了。然后就问起了你,但又让我们先不用和你说他的事情。他之前是被一个叫伏虎堂的组织吸纳,但伏虎堂潜藏得太深了,在做的事情似乎有些不明不白,他有些疑虑。那次他是参与了一次运货的工作,却现伏虎堂将一大批春南内廷的珍藏运出了余杭。而他质问领的时候……结果就……”常槐音细细分说自己知道的那部分内容,这些都是常洪泉让她看到的,只有简简单单的经过和结果。但她自己也知道,其中不知道隐藏着多少腥风血雨。

    “伏虎堂……怎么能染指内廷秘藏的?”陈俄觉得这太难以置信了。

    “不奇怪,伏虎堂是江砚所创,而去年……老国主尚在,有他肯,什么东西拿不到?这部分秘藏,太子殿下大概是略知一二的,二王子估计还不知道。老国主和江砚,恐怕也是觉得春南江山应该是保不住的,在给子孙们留一条后路吧。”

    陈俄又问道:“那穆英现在在什么地方?”

    “提及此事,正是要告诉你,穆英现在就在余杭。他原本是在姑苏的山庄那边当了负责庄丁护卫事宜的副庄主,也算是闲适吧。但一个半月前,他在外面采办用品的时候,却意外现了各地的伏虎堂的联络记号。应该是说,最近伏虎堂在余杭会有一番动作,应该是动静不小吧,似乎会有不少人参与的样子。穆英汇报给了父王。本来父王是想让杜老先生出手的,但想到你和穆英相识,还是觉得让你来最好。当下的情况,唯有大家互相信任了,一个陌生人,再怎么也没办法很快进入这番局面吧。伏虎堂的所谓动作,现在看起来无非是两个方面了,一个是国主之位,一个是叶韬。穆英现在正在长峰客栈,还带着姑苏那边的一些人手。反正,这事情就交给你处置。觉得我们能独立进行,让我知道,然后你们放手去做。要是不行,那也要迅告知叶经略那边。当务之急,还是弄明白,伏虎堂想做什么。反正,不让他们做成就是了,我们也别牵涉太深。要是让伏虎堂把我们当作大敌,专心给父王找麻烦,可也够头痛的。”

    陈俄答应了下来。“殿下,为什么不直接告知叶经略呢?他手里人手充足,有他参与,不容易出问题。”

    “东平的人手是不少,但毕竟是外来户,再装也不像本地人的,还是容易打草惊蛇。另外,你忘了吗……棋子,也是要有棋子的价值的。”常槐音微笑着说。“照我说的去吧。”

    这一番晤谈,打消了陈俄的疑虑,而居贤王府,也在这一刻义无反顾地投身到了这一场风暴中了。

第五百四十四章 发动(四)

    第五百四十四章动(四)

    陈俄原先还不知道常洪泉在春南到底有怎么样的力量。只知道居贤王在各地都有产业,但到了长峰客栈,和少年时的好友见面,陈俄算是有了初步的了解。常洪泉在姑苏的山庄,可不仅仅是个提供粮食和其他物资的产业,而是一个重要的训练基地。山庄藏在城外的群山中,有大片无人打扰的山地,修筑了一系列设施之后,可以容纳数百人进行各种训练。穆英能够在几个月的时间里成为副庄主,足见他的武功和见识都不差。穆英一派从容,他现在的身份是一个来余杭洽谈一批成药买卖的商人,而他的手下,有几个藏在那些挑夫、马夫中间,还有一部则分散藏在客栈附近的一些人家里。这些大大小小不同的院落,早就被常洪泉买下,那些居住其中的人家,大部分都是受过金州方面某些人的恩惠,才被安顿在这里,还有一些,索性就是金州方面的暗谍。而到了这几天,这些人家纷纷迎来了远道而来探亲的朋友、学生、子侄等等……穆英告诉陈俄。他们明里暗里能够调动的人,有七十多个,各有特长,但战力都不俗,俱都是姑苏那边的山庄里训练出来的优秀学生,而且都有实际执行任务的经验,没有菜鸟。可想而知,常洪泉在人手的安排上是极为谨慎的。见过几个人之后,陈俄更惊讶了,这些人虽然从细节上可以看出的确是经过很长时间武功教习,身形都很壮硕,但偏偏一个个的言行神态,和他们表演的角色极为切合,别人见了之后,最多也就是觉得那几个书生要是不想读书了,去从军估计也能混得不错,而那几个在商号、酒楼里工作的伙计,大概还能兼任保镖。

    穆英和陈俄见面之后,自然有一番寒暄,早年一同行走江湖,可是永生难以磨灭的经历呢,而随后就是一番切磋。穆英从那次被伏虎堂“清理”重伤之后,还有些隐疾没有完全去除,耐力差了很多。稍稍打了一阵,就开始气喘了起来。而陈俄,则是长年在外行走,体力好得很。两人可以说是各有千秋吧。

    穆英这些日子一直在余杭仔细调查伏虎堂的行动。伏虎堂是他见过的最严密的组织。没有之一。他当初只不过是觉得伏虎堂转移内廷资产,似乎这行为不怎么光彩,加上其他一些小事情,就被组织进行了清理。而同时遭殃的还有好几个和他有着差不多意见的同僚。最终,却只有他险象环生地活了下来。伏虎堂从来就不是一个帮派组织,对上下级关系非常较真,可不怎么讲所谓的兄弟、袍泽之间的情谊,就是要对组织忠诚,对春南王庭忠诚,内部则是唯能力和实力论,没有能力和实际的成绩,在组织里是混不下去的。在江砚还活着的时候,甚至还尝试过一段时间的恐怖管理。表现最差的那些帮众,会被扣上各种诸如怠慢、消极、同情敌人之类的罪名杀掉。只尝试了两个月,还是江砚自己觉得这种方式促进竞争的效果有限,可破坏凝聚力的负面效果却是百倍千倍,自己停止了。可伏虎堂的狰狞的真面目,却在穆英等老成员的眼前暴露了出来。

    伏虎堂现在在余杭,可能有一百多人。穆英已经了解到了伏虎堂在莲妃常菱身边有一支队伍。而在城里,还有另一拨人。而统带着那帮人的,则是当时对他下手的阮小五。伏虎堂最心狠手辣的领级人物。穆英也透露了,在余杭的这些人里,应该有他认识的,并且是对伏虎堂心存怨念的,也是他可以完全信任的人在。只是还没有联系上。伏虎堂的这波人,应该是分散潜伏在城里各处,靠着那些通信的暗记在进行着联络。这套暗记倒是没什么变化,而穆英则通过绘制暗记的手法,知道有些认识的家伙,都来到了余杭。

    “原先和我一组,一直一起执行任务的家伙叫计连成。他的习惯,总是在记号后面会随手加上一笔携的。然后,会把手上残留的墨水或者粉痕擦在附近。据我所知,在整个伏虎堂里,同时会这么干的就他一个。”穆英说道:“我看到四次他留的记号了,但伏虎堂的规矩很奇怪,这种留记号互相联络,除了留记号的时间,他不用注意有多少人看到了记号。计连成现在看起来一直在雨济坊附近转悠。我想,他应该离那里不远。留记号的地点也是有规律的,按照他的性子和前面几个留记号的地方推断,我有六成把握知道他下次的记号留在哪里。而我,就到那地方去等着他出来。可能是一天两天……要是伏虎堂那边不再需要互相联络,可能也就等不到了。”

    “哦?这也不是办法……要是等不到的话,可就要耽误了王爷的事了。”陈俄有些担心。

    “这个险还是得冒一下的。现在看留的那些记号,还只是日常的通传,没有时间和地点的情况,我想他们还没开始正式召集。当然,临时要进行召集。伏虎堂也会有更快捷的方法。不过,那种特别的哨子,我是怎么也做不出来的。”穆英笑着说:“现在,守株待兔可能是能找到计连成的唯一的方法吧。”

    穆英想得倒也没错,实际上他也没等太久。他觑准的那个街角有一家酒楼,穆英就装作是个醉汉,趴在二楼靠窗台的桌子上,留着一只眼睛看着街角的活动。小二对这种客人自然是不会耐烦的。但小二过来翘翘他的肩膀,他要么完全不搭理,要么就是装作睡得迷糊了,却还没完全失去知觉的样子,从口袋里掏出一小块碎银子,塞在小二手里,一次又一次……小二巴不得这种客人一直坐下去。穆英等了大约三个半时辰,终于看到了乔装过的计连成从街道的一边晃晃悠悠地走来。

    不知道是化妆的效果,抑或是真的过得不好,计连成的脸色显得很差。穆英几乎在一瞬间就跑到了楼下街道上,快的那个小二几乎以为这个人直接消失掉了。

    “嘿,兄弟!”穆英跟在计连成的后面,轻声说道。

    计连成回过头了一看,现是穆英,脸上立刻透出一种混杂着难以置信的喜悦。“穆英!你还活着?”

    “嘘,走。跟我来。”

    穆英把计连成带到了一条小巷里。确定了没有人跟踪,也没有人注意这里,两人才停下来。

    “穆英,你还活着啊……都说你上次任务出事了。”

    “一言难尽啊,任务没出事,人出事了……”穆英笑着说。看到计连成,他也十分兴奋。“你现在……”

    “五哥带着我们来的,还不知道具体任务呢?你呢?现在跟哪个了?”计连成笑着问道:“没听到你消息那么久,是高升了?”

    伏虎堂里还有个内堂,能被吸收进去的更少,更精英。而他们的消息,可是不用对普通帮众公布的。穆英的功夫很好,也难怪计连成会这么想。

    “五哥对我下的手,要弄死我……我还有什么好高升的?能活下来就真的很不错了。”穆英苦笑着说。

    “什么?五哥?”计连成一惊。

    将自己过往的经历再那么一说,计连成就相信了大半了,伏虎堂是怎么个地方,他也是很清楚的。计连成又问:“那你现在……?”

    “跟着居贤王府做事呢,”穆英苦笑着回答:“算是你的对头?反正……伏虎堂是没有朋友的吧。”

    计连成叹了口气。

    穆英没有费太多口舌就说服了计连成,而计连成爆出的消息,也让穆英颇为震惊。他绝对没想到,伏虎堂居然准备寻机挟持谈玮哉,当作和东平斡旋的筹码。但既然已经知道此事,他总得想方设法破坏。有计连成里应外合,多少还是有点机会的。计连成却也没要求什么,伏虎堂现在已经变得越来越冷酷和陌生。伏虎堂最核心的并非是他们这些武力,而是遍布各地的产业、技师、书画典藏、古玩等等等等,尤其是那些享誉百年以上的店铺里的秘方、手艺等等,都是随便到哪里都能光热的。反而是武力方面,虽然竞争激烈,但始终不是伏虎堂的核心。不受重视还是其次,如穆英这种没犯什么错就会被清理掉的情况,实在是不少,让人自危。计连成从一开始加入伏虎堂的时候那副乐天的性子,变成现在谨言慎行,几乎都不怎么说话,这其中的痛苦,也只有自己知道。而一旦有了好机会可以跳出火海,尤其是居贤王显然是能够罩得住场面的,计连成做什么样的选择,不言而喻。

    穆英回去把情况和陈俄一说,陈俄心里就有了主意。他觉着,到时候将谈玮哉劫出来,先交给叶韬,或许会是个不错的注意。他手里的人没有伏虎堂多,但他知道伏虎堂的特点,又有内应,加之出其不意。只要计划完备,还是很有成功的可能的。陈俄想了下之后,把想法跟穆英一说,也让穆英大为赞赏。而他们两人都认可了,事情也就这么确定了下来。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13793/ 第一时间欣赏时光之心最新章节! 作者:Absolut所写的《时光之心》为转载作品,时光之心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时光之心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时光之心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时光之心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时光之心介绍:
穿越到一个可以做到很多原来不敢想象的事情的时代,你的梦想是什么? 是“我要这天,再遮不住我眼;我要这地,再埋不了我心;要这众生,都明白我意;要那诸佛,都烟消云散!”? 叶韬的梦想很简单,让自己过的好一点,让自己周围的人过得好一点,然后,在可能的情况下,让身处的这个时代更像原来那个时代一些……时光之心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时光之心,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时光之心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