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其他小说大宋小郎中TXT下载大宋小郎中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大宋小郎中全文阅读

作者:柳川     大宋小郎中txt下载     大宋小郎中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52章 送医上门

    费舵主有些尴尬的挠挠头,说:“他这么有本事,只怕未必愿意到我们穷得叮当响的丐帮来呀,我们又没有高官厚禄,又没有金银财宝可以给他,连美女也别指望,他到我们这来有什么好呢?”

    洪长老笑了:“有的人不一定为了高官厚禄、金银财宝和美女才做事,只要他愿意,即便什么好处都没有他也会去做的。再说了,我们丐帮也有我们的优势,我们人很多这就是优势。现在,杨家的医馆正处于窘迫的困境,我们如果能够在这件事情上帮到杨公子,他会感激我们的,这样将来就有可能请他加入丐帮了,因此这件事你一定要用心去办。”

    费舵主忙躬身答应,立刻出来叫了几个丐帮头目过来做安排。

    丐帮的动作很快,到了晚上的时候,消息就陆续汇总到了院子里来。费舵主将收集到的病患信息写在纸上,来到了杨仙茅的回春堂药铺。

    这一天,回春堂依旧没有开张,张氏和红裳儿在厨房忙着做饭,杨明德百无聊赖的坐在长条几案后面,就着一盏灯笼看书。杨仙茅已经开始上门板,准备关店门了。

    费舵主来到药铺外,他没有进门,看见杨仙茅在上门板,便叫了一声:“杨公子!”

    杨仙茅回头一看,是一个乞丐,因为天色已晚,街对面的人已经看不大清楚,不过听声音倒是比较耳熟,于是迈步出来,走过街道便看清了这乞丐是丐帮的费舵主,忙拱手道:“是你呀,是不是洪长老那边病情出现了变化?”

    杨仙茅有些紧张,脑海中立刻浮现自己手术的过程,要是腹腔还有其他脏器受损,那样的话就麻烦了,必须再次开腹重新寻找破口缝合,他甚至开始思索,哪里最有可能是被自己遗漏了的受损的地方。

    费舵主忙摆摆手说:“他的身体恢复还不错,没有什么问题,我来找你是想告诉你一件事,我们丐帮找到了几个生病的人的消息,特意来告诉你。”

    杨仙茅喜上眉梢,他现在需要的就是病患的信息,可以送医上门。赶紧说道:“多谢!”

    费舵主将写有病患信息的纸条递给杨仙茅,又说道:“最着急的一个病患,是东城绸缎铺掌柜的老父亲,他肚子痛,痛得很厉害,请了不少郎中来看,包括韩神医都来看过,但是汤药喝了没有效果,老人痛得快死了。他们家人已经在准备给老人准备后事,你要不去给他看看有没有办法救他?”

    杨仙茅一听急腹症,那正是自己手术的范围,需要动手术解决,正是自己的强项,而对方又是一个做生意的商人,应该能出得起像样的诊金,便可以赚到钱了。

    病患的具体住址纸条上都写的有,费舵主说罢,告辞走了

    杨仙茅快步回到药铺,跟父母他们说了声自己有事要出去,不吃饭,便背着箱子出门了。

    他先前给老乞丐做了手术之后回来已经把手术器械重新进行了消毒备用,并且重新熬了麻沸散和消毒药剂药水,都用瓷瓶装好放到了箱子里,既然那洪长老答应帮他找病人信息,他就要先做好出诊的准备。想不到这消息来得如此之快,上午才说傍晚消息就来了。

    杨明德还是不放心,追出来,叮嘱他切不可给人开膛破肚治病,杨仙茅只是挥挥手。他找了一辆马车,按照消纸条所说的方位,找到了这家绸缎行。

    来到门口,见到绸缎铺关着门,他下车之后,背着箱子,走到门边侧耳听了听,里面果然有哭泣之声。他正要抬手去拍门,忽听得后面有人说道:“这位客官,你要买东西吗?小店这几日不营业,很抱歉。”

    杨仙茅回头一看,只见一个中年人站在他身后,眼睛红肿,明显是哭的。而中年人身后有一架拉货的马车,车厢上有一个长长的大件东西,用草席整个盖着,不过从形状来看,应该是一口棺材。

    看来这家人已经在给老爷子准备后事了。杨仙茅便上前两步,抱拳拱手道:“在下杨仙茅,回春堂的小郎中,我听说你父亲得了重病,不知道是否愿意让我替他诊治?治不好,当然是不是分文不取的。”

    那中年人不由大吃了一惊,因为这段时间,宣州城沸沸扬扬的全都是关于这小郎中的事,都在说这小郎中给人开膛破肚治病是玩障眼法,甚至有可能想借此聚集信徒,意图不轨,所以再也没有病患敢去他们家药铺看病和买药,没想到这小郎中居然找上门来了。

    中年人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摆手说:“不需要了,谢谢,你走吧。”

    杨仙茅已经预料到对方的反应,他说:“我知道城里有人给我造谣,说我开膛破肚治病是装神弄鬼。其实是不是装神弄鬼,事实胜于雄辩,我治好的四海酒家的安公子可以亲口告诉大家,我究竟有没有在他身上装神弄鬼?是不是我救了他的命?这些你们都可以打听,没必要听信那些别有用心的人对我的诬陷。”

    中年人歉意地笑了笑说:“我以前也听说你给四海酒家安掌柜的大儿子治好病的事,他儿子也是快死了,你把他喉咙的肿瘤给它摘除了,也是开膛破肚摘除的,那个病连韩神医都没办法呢。不过后来知府大老爷这么说了,我也不知道该相信谁。”

    杨仙茅说:“关于我的是是非非你可以不去在乎,你需要在乎的是你父亲的生命。如果我的确能治好你父亲的病,而你却因为这些谣言不愿意让我给他医治的话,你不觉得对你父亲是一种不孝吗?”

    中年人犹如当头棒喝,呆在当场,想了想,试探着问道:“你当真能治好我父亲的病?”

    杨仙茅摇摇头说:“没有哪个神医敢说包治百病,但是我可以试一试,死马当成活马医的道理你应该不会不知道吧!”

    中年人想了想,一咬牙,说:“你说的很有道理,你且跟我进来,我跟我两个兄弟商量一下,大家合计合计再做决定。”

    “没问题。”

    杨仙茅跟着中年人进了绸缎铺。铺子里的大堂放着一张门板,上面躺着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卷曲着身子,偶尔发出一两声痛苦的**之外,就没有其他动静。

    眼见把病人已经转移到了大堂,这就是说,他们已经准备等老人断气之后更换寿衣入棺,开始操办丧事,屋里大堂有好几个人正在哭哭啼啼的,麻布做的孝衣已经放在旁边的柜子上,因为这本来就是一个绸缎铺,要准备这些东西,当然是很方便的。

    眼见中年人带了一个背着箱子的陌生年轻人进来,屋里的人有些奇怪,中年人把他的两个兄弟叫到了一边商量。

    一个年纪稍大一些的中年人是他们的老大,立刻说道:“只要是能救活父亲,管别人说什么。他只是给我们治病,又不是让我们当他的信徒跟他造反,我以前就说了,有些人的话听不得,危言耸听。那些胡说八道的人反正家里又没有人生病,不需要郎中,说了也就说了,咱们家不一样,父亲把我们养大,现在,有希望能把他救活为什么不救?行了,我做主,就让小郎中来给爹治病,出什么问题我来担,一切都是为了救父亲,这也才是真正的孝顺,就算官府问罪我也不怕!”

    其他两个人也点点头表示赞同。

    杨仙茅心中一宽,看来,百姓也并不是一味的惧怕官府,毕竟涉及到切身利益的时候,肯定还是要先考虑自家的情况,只要有病患和家属的支持,杨仙茅就不担心自己的行医会被衙门治罪。

    当下那位年龄稍大的中年人过来跟杨仙茅说的:“多谢小郎中亲自登门,实在感激不尽,还请给家父诊治吧。”

    杨仙茅点点头,将肩上的箱子取下来放在屋角,过去之后,先问了问老人家情况,发现他已经陷入半昏迷状态,对自己的问题也几乎没有反应了。

    杨仙茅简单问了老人生病的经过,知道老人已经好几天,没有通便,他便断定很可能是肠梗阻或者肠扭转,也就是中医的关格。

    这个老人已经七十多岁,身体状况比较差,按道理如果说能够保守治疗是最好的,可是,前期已经进行的保守治疗并没有起到什么效果,包括韩神医开的药方都没有起到作用。病人现在已经很危急,再拖延的话很快就会死去的。

    但是,再危急杨仙茅也得把话说到前头,免得给自己带来麻烦,于是他取出了事先准备好的同意手术书给这几兄弟看了,说了手术的风险,特别强调老人年纪太大,身体又不太好,有可能熬不过手术就死在手术台,也有可能手术之后几天之内去世。他把这些还可能会出现其他一些并发症都跟病人和家属说清楚。病人和家属已经没有选择,要么抱着一线希望让杨仙茅治疗,要么就只有给他办后事。

    所以,他们商量之后,还是决定让杨仙茅做手术,并在手术书上签字画押。

    杨仙茅立刻拿出化腐生肌汤和麻沸散给老人用鸭嘴壶灌了下去。然后吩咐把老人抬到了靠街边的房间窗户下,这里光线充足。

    杨仙茅叫其他人退出房外,简单的做了准备之后,开始手术。

第153章 冒险保留肠管

    打开老人的腹腔,果然便看见老人的小肠扭转,而且中段已经大部分坏死,只有近端空肠和末端回肠颜色还稍稍正常,估计没有完全坏死,但是检查之后发现肠壁水肿严重,色泽发暗。这种情况下最好是切除,免得坏死之后又得进行第二次手术。

    但是杨仙茅没有这么草率,因为如果把这些肠段全部切除的话,那剩下的肠子太少了,而肠子是人体吸收营养的主要器官,如果缺乏足够的肠子来吸收营养的话,会导致病人难以吸收到需要维持身体正常机能的营养,病人在短时间之内就有可能会因为严重的营养不良导致多脏器衰竭而死,那样的话还是没有意义的。

    所以,杨仙茅决定保留这些有可能恢复生机的受损严重的肠段。

    于是,他将已经完全坏死的肠管切除之后进行端端吻合,并在肠子上做了两个隧道,回肠插管造口。近侧的导管主要用来引流肠液,远侧的导管先做引流,后期可以做肠内营养通道,直接通过管道将营养液输入肠道中,以维持老人身体需要的营养,并帮助肠道尽快恢复生机。

    这两个回肠上的隧道是插管造口,能够有效的降低肠腔的内压,同时还可以监测肠腔的活力,以便决定下一步治疗方案。

    杨仙茅此刻的手术动作飞快,他这几个月解剖了大量尸体,并在尸体上反复练习手术,这些训练发挥了重要作用,使得他有条不紊而又动作敏捷地进行着相关的手术操作。最终顺利完成了手术。

    杨仙茅对自己的这一次手术很是满意,检查老人的生命体征也比较平稳。

    但是他还不能松气,因为究竟留下来的已经严重受损的肠管还能否恢复生机,他不得而知,只有等到确定这一段肠管已经活过来之后,手术才能说成功。

    等到杨仙茅结束手术包扎伤口之后,把门打开,老者的孩子进来,见老人肚子上插满了管子,真是吃了一惊,但是看见老父亲呼吸平稳,还活着,这才稍稍放心。

    杨仙茅让他们熬一小碗独参汤来,从管子慢慢滴注到他肠里面去,先用参汤来给病人吊命,等到过几天再用一些流食灌进肠道里给病人提供营养。

    等独参汤熬好送来,杨仙茅示范了滴入的速度,交代了注意事项,然后准备告辞。

    老人几个孩子小心翼翼地问杨仙茅诊金多少钱?杨仙茅却说不着急,但确信把老人的病被治好之后,他们看着给就是了,多少都行。

    杨仙茅现在需要重塑自己的影响力,所以不愿意在诊金上与病人和家属产生纠纷,反正现在家里的生活还不用担心,以前赚的钱还够维持一段时间的。

    杨仙茅这么说之后,老人的几个孩子这才松了口气,因为在他们看来,能够开膛破肚给人治病,那简直是神仙才掌握的技术,一定会非常昂贵的,可是杨仙茅却说他们随意给,这样也就放心了。忙不迭地表示感谢。

    眼看杨仙茅真的背着箱子往门外走,老人的大儿子这才确信杨仙茅说的是真的,感动的眼眶都湿润了,赶紧拦住他,掏出了一锭银子塞他手里说:“这是您辛苦钱,不管家父能不能治好,总不能让你白辛苦啊,如果家父真的康复了,我再酬谢你。”

    杨仙茅倒也没有推辞,笑了笑,接过了那锭银子,告辞离开。

    回到回春堂药铺,天已经完全黑。

    药铺已经关门,杨仙茅拍门,小门很快就开了,红裳儿从杨仙茅的肩膀上取下了药箱,等他进来之后把小门关上。

    杨明德和张氏都在大堂里,杨明德坐在长条几案后面,就着灯笼正在看医书,见到杨仙茅回来,便把书放下,板着脸问:“你到哪里去了?”

    “我去走街串巷行医呀,病人没有上门来,总不能饿死吧?知府只是不让我给人开膛破肚,但是我正常行医拔牙他总不会说我吧。再者说了,坐在这儿等,一个病人都没来,一文钱都没有进账,坐吃山空,早晚也是饿死,倒不如走出去,即便衙门治罪左右也是个死,我就不相信,我给人看病还会犯下大罪。”

    杨明德听他振振有词,紧绷的脸渐渐和缓了,叹了口气说:“我这不是担心惹来麻烦嘛,先过了这阵风再说嘛。”

    “都过了一个月了,也没见他们对我们怎么样,那些医药局的学徒也没再来捣乱了,我今天去行医还赚了些钱呢。”说罢将那锭两银子放在了桌上。

    张氏又惊又喜,说道:“你给谁看病了?才去了这么会儿功夫就赚了银子回来,你不会给别人开肠破肚吧?”

    杨仙茅见他们紧张的样子,当然不会承认的,随口说:“我答应爹不去开膛破肚的,就不会去。我是给人家无痛拔牙和点痦子去了。我朋友跟我说有个病人牙齿痛了好几天,我登门给他无痛拔牙之后,牙齿不痛了,他很感激,所以给了我这锭银子。”

    杨明德说:“有人告诉你这人要拔牙?”

    杨仙茅说:“就是呀,要不然我怎么知道他需要拔牙呢。——我朋友见我们药铺没病人上门看病买药,也着急,暗地里帮我打听有需要拔牙或者汤药治病的病人就差人来告诉我,我就上门去,反正到人家家里头去治病,官府也不知道,就算知道我也不怕。我用汤药治病应该不犯法吧。”

    张氏眉开眼笑,把那二两银子拿了起来,对杨明德说:“我觉得孩子说的有道理,送医上门挺好。”

    经过了这一个月,杨明德原先高度紧张害怕的心情已经有了很大程度的和缓。他也发现知府老爷并没有采取更多的打压手段,似乎已经把这件事给忘了,又觉得杨仙茅说得也有道理,眼看着没有病人上门,他心里非常着急。既然孩子走出这一步,那就试试看。

    于是杨明德点了点头,说道:“还是需小心,千万不要给人做什么开膛破肚的手术,一旦传到衙门去,指不定知府大老爷又会对我们怎么样的。”

    杨仙茅当然满口答应,眼看父亲同意自己以后出诊,那也就迈出了第一步,至于出诊治疗什么病,父亲是不知道也控制不了的。

    第二天早上,杨仙茅分别将抓了两付药煎好之后,用砂罐装了。这是绸缎铺老人和洪长老两人的药,他要给他们送过去,同时复诊。

    他先来到了绸缎铺看老人的情况。

    他到绸缎铺门口,绸缎铺已经开门营业了,那老人的儿子正笑逐颜开的在迎接顾客,而昨天放在店铺里的孝服已经不见了,当然,那口棺材也不在了。见到这中年人的笑容,杨仙茅心头便多少有些放松,想必老人的情况是乐观的。

    杨仙茅迈步过去,那中年人见到他,不由大喜,赶紧迎上来,抱拳拱手说:“您来了,我爹今天天快亮的时候已经醒了过来,还能说话了,还要吃的和的呢,只是按照您吩咐,暂时不能吃东西,我们也不敢给他吃的喝的。老人家不理解,还生气骂我们呢。”

    虽然被父亲责骂,但是这中年人脸上却依旧喜气洋洋的,他是对父亲已经有康复的迹象而由衷地感到高兴。

    杨仙茅来到了厢房,便看见老者正在用孱弱的声音训斥了另一个儿子,那儿子却笑呵呵听着。

    见到杨仙茅进来了,老人有些错愕,他儿子赶紧做了介绍。老人一听,原来是给自己做了手术的小郎中,又惊又喜,连声地表示感谢。

    杨仙茅检查了他的脉息,发现虽然微弱,但是已经开始恢复,又观察了两处导引管,发现流出来的是暗红色的血性液体。还需要几天时间才能判断留下来的肠管是否恢复了活力。

    他叮嘱继续给老人通过导管滴入独参汤和抗菌消炎用的消毒生肌汤。等到确信肠道已经恢复活力之后再给予肠道营养。

    离开了绸缎铺,杨仙茅来到丐帮分舵所在的小院子。

    费舵主亲自迎接了杨仙茅,领着他来到长老的房间。洪长老已经完全清醒了,见到杨仙茅很高兴,招呼他在床边坐下,说:“我一直在等你来,想亲口表示感谢,昨天受伤,实在没有精力多说话,所以礼数上有欠缺,还请杨公子你多多见谅。”

    杨仙茅说:“不必客气的。”

    洪长老问:“不知道我们提供的消息有没有用。”

    “很有用,昨天我给病情最危重的绸缎铺掌柜的父亲做了手术,刚刚我才从他们那回来,老人病情基本稳定,已经醒了,幸亏你们告诉我这些消息,不然我还真想不到可以送医上门。有了这一次成功的经历,以后我就有信心了,所以,应该是我谢谢你们,给了我一个新的行医赚钱的办法。”

    洪长老微笑说:“要是这样那就好了,满城的兄弟们每天都会把消息报上来,我们会把这些消息告诉你。当然,如果发现像昨晚上那种急诊的话,我会及时派人告诉你的,免得耽误了人家的病情。这是行善积德的大好事,对你对病患都好,应该的,不用客气的。”

    杨仙茅说:“如果贵帮有人受伤或者生病,尽管来找我,只要你们不害怕知府衙门问罪,那就没问题。”

    费舵主一声冷笑,说:“知府这狗贼,别人怕他,我们还要找他晦气呢!”

第154章 没人敢要的女人

    杨仙茅有些好奇,说:“哦?知府得罪了你们丐帮?”

    费舵主看了一眼洪长老,洪长老缓缓点头。于是费舵主说:“你是长老的救命恩人,有些事我们也就不瞒着你,——我们吴越国的丐帮绝不会归顺大宋,我们是吴越国的子民,尽管在吴越国我们已经沦为乞丐,沿街乞讨维持生计,但是,即便是要饭,我们也要当吴越国的乞丐,而不是大宋的。”

    杨仙茅呆了一呆,原来这些丐帮居然跟熊锋一样,也都是宁做吴越国的鬼,不做大宋朝的人。只是不知道丐帮跟熊锋是不是一路的。但是如此核心机密,杨仙茅不会轻易打探,他也不愿意听到这种事情,免得把自己卷进去了,于是便站起身说道:“老爷子,你就好生休息,我还有别的事要做,就告辞了,后面只要按照我的话去做就可以了,有什么事直接来叫我。”

    费舵主最关键的邀请杨仙茅加入丐帮的事情还没说出口,杨仙茅突然告辞,显然是不想介入这件事,便马上住了嘴,起身把他送到了门外。

    杨仙茅继续按照费舵主昨天给的单子上记载的病患情况,送医上门。

    这上面记载的病人和家属大多是有钱人家,至少是小康之家,只有少部分是穷苦人家。道理很简单,洪长老是要用这个方法来帮杨仙茅赚钱。

    当然,报上来消息的乞丐因为不懂医,所以,各种病都有,但杨仙茅主要看是否有需要外科手术才能治疗的疾病。

    其中一个病患的情况引起了他的注意。这是一个患有兔唇的姑娘,已经快二十了还没有婆家。这姑娘的父亲是开米行的,家道殷实,膝下就这么一个女儿,想找个上门女婿。只可惜女儿长了个兔唇,他看上的人家,人家看不上他的女儿,不愿意屈就到他们家来当上门女婿,愿意忍受她兔唇的,他又觉得配不上自己女儿,这样高不成低不就,一直拖成了个大姑娘,还是没能嫁出去。这让他爹娘心里十分焦急。

    修补兔唇的办法,在华佗神医的《青囊经》中有记载,他已经牢牢的记在了心中。

    他先回药铺去取自己的专科手术器械。

    他背着箱子出来,看见疑惑的望着他的杨明德,便说:“我去当铃医,走街串巷看病去。”

    红裳儿赶紧跟了上来,说:“少爷,我陪你去?”

    杨仙茅苦笑瞧着她说:“你见过哪个铃医带着丫鬟行医的?都有丫鬟了,还当什么铃医呀?又如何看得起那十几文钱呢。你要跟着我,只怕没人找我看病的。”

    红裳儿噘着嘴只好作罢。

    杨明德叹了口气,以前孩子也曾背着箱子走街串巷当铃医,只是后来有名气后,很多病人上门求医,忙都忙不过来,也就没有时间再去走街串巷了,想不到现在又回到了那个时候。

    杨明德还是习惯性的叮嘱杨仙茅不要给人开膛破肚治病,免得激怒了官府,能挣到一点钱就可以了,因为以前杨仙茅也没有使用开膛破肚的办法,只是帮人无痛拔牙,赚的钱也足够他们养家糊口过上小康日子了。

    杨仙茅答应了之后,叫了一辆马车前往那患了兔唇的姑娘的宅院。这是一处地处小巷深处的青砖碧瓦的宅院,还比较大,看样子家境不错。

    杨仙茅上前拍门。

    房门打开之后,一个门房探出头来,看见杨仙茅,不由愣了一下,说:“你不是回春堂的小郎中吗?”

    杨仙茅又惊又喜,说:“是呀,你认识我?”

    门房笑呵呵说:“当然啦,前些日子我们老爷准备让我去请你来给我们家小姐看病的,但是我去了之后,你说忙不过来,让我们把我们小姐送到你们药铺去看病,我当时看你们药铺病人的确很多,走不开,所以回来告诉老爷了。老爷正准备第二天把小姐用轿子抬到你们药铺去看病,结果就听说你得罪了知府大老爷。大老爷不让人再去你们药铺看病买药,所以老爷没敢再把姑娘送去。没想到公子却上门来了,是不是上次我跟你说了之后你上门出诊来了?”

    杨仙茅心想,这还真是无巧不巧,不过他对这个门房倒没有什么印象,那段时间来回春堂求医问药的人络绎不绝,其中有不少是请他出诊的,因为病人太多,他实在没有时间出诊,所以大部分的出诊只要不是急诊他都推脱了。自然也就记不得这门房了。

    杨仙茅道:“我记得你们姑娘是兔唇,没有记错吧?”

    “对对,就是兔唇来着,你当时说可以修补的。——瞧我,还让公子你站在门口,您快快请进,我带你去见姑娘和老爷。”

    门房带着杨仙茅来到大堂,跑去告诉老爷和老太太。只过得片刻,这老员外带着夫人和两个丫鬟高兴地来到了大堂,对杨仙茅,拱手致谢。

    杨仙茅抢先说道:“上次我的确走不开,现在有时间了,所以登门问问,还要不要我给你女儿修补兔唇呢?”

    “当然要,我正为这件事愁得吃不下饭睡不着觉呀!就前天媒婆又给介绍了一户人家,结果那家父母看了我们女儿之后,二话不说扭头就走,把我的脸都丢光了。女儿又哭又闹又要上吊的,她娘这两天都一直陪着她,要是你替我女儿把破损的嘴唇缝合好,那我一定重谢你。”

    杨仙茅听他绝口不提知府的话,也不知道是他不在意这件事,还是根本不知道这些事,既然对方不提自己,也就没必要挑起这个话头,当下点头说:“应该能缝补的,我先看看。”

    老员外答应了,忙把杨仙茅带到了女儿的闺房。

    刚到门口,就听到里面噼里啪啦砸东西的声音,还有呜呜的哭泣声,老夫人赶紧推开房门往里一看,只见两个丫鬟缩手缩脚地躲到一边,而自己女儿正在看见什么砸什么,地上到处都是砸碎的东西。

    老夫人赶紧说道:“好啦,女儿别着急,回春堂的杨公子亲自上门来给你做手术,可以缝补你嘴巴裂缝,缝好了就能找到如意郎君啦。”

    那女人正屋哭得难过,一听这话,顿时破涕为笑,转头过来,望向了杨仙茅道:“你就是那个能开膛破肚给人治病的小郎中?”

    杨仙茅瞧了她一眼,觉得全身都起鸡皮疙瘩。虽然他知道该怎么治这个病,但是说实话,他还没见过真正唇裂的人,这女子长得倒还清秀,但是上嘴唇裂开了一道口子,牙龈和牙齿都露了出来,看着的确有些吓人。

    杨仙茅说:“我就是能开膛破肚治病的小郎中,我姓杨。前些日子忙,所以没空来出诊,今日得了空闲着才来了,让姑娘久等了。”

    那女的那姑娘嘻嘻一笑,说:“行啊,别往脸上贴金了,这个月你们药铺就没人去看病买药,谁不知道啊,全城的人都不敢去,怕得罪了知府大老爷。”

    一旁的老员外赶紧咳嗽几声,拼命朝女儿使眼色,那姑娘这才闭嘴,用手掩着兔唇,嘻嘻笑着,眼眶里还挂着泪水。

    杨仙茅苦笑,心想这女人被家里惯坏了,说话没遮拦。当下道:“我检查一下你的唇裂,看看能不能治疗。你得坐下。”

    夫人想找根凳子给女儿坐下,可是才发现屋里的凳子都背女儿砸烂了,于是说道:“还是到我们房间去看吧,来,乖女儿。”

    老妇人拉着女儿出了已经被砸得一片狼藉的小姐的闺房,带着来到了主卧,让女儿在一把交椅上坐下。杨仙茅过去,让她扬起头,仔细检查她兔唇的情况。

    经过反复观察,这位姑娘的上嘴唇单侧唇裂,裂缝一直延续到了鼻孔。

    杨仙茅看完之后,对老员外说:“你女儿这个兔唇我可以给她治好,几天之内伤口长合就没问题了,当然不能像正常人那样完美无缺,会有一道缝合的疤痕,但总比现在要好看得多,也美观得多,如果再用一些胭脂水粉抹上去遮住疤痕,那基本上就看不出什么破绽来了。”

    没等老员外表态,这姑娘已经迫不及待的一把抓住了杨仙茅的手,惊喜交加地说:“真的?你说的是真的吗?你真的能帮我缝好这裂口吗?”

    杨仙茅点了点头说:“我有这个把握,可能最多一个时辰我就能完成这个手术。”

    老员外忙插话说道:“那公子做这个手术需要多少诊金呢?”

    没等杨仙茅回答,这姑娘已经急声道:“不管多少钱我都要做!”然后一把又抓着老夫人的衣袖不停摇晃着说,“娘,你跟我爹说,花钱替我补啊,我不想再这个样子了,再这样下去,我宁可死!”

    说到这儿,姑娘又呜呜地哭了起来,老妇人忙不迭把她搂入怀中,柔声安慰说:“好好,你爹会给你治疗的,多少钱都给你治。好不好?”

    姑娘这才破涕为笑,仰着脸有些含糊不清的对杨仙茅说:“杨公子,你说吧,你到底要多少钱帮我补嘴唇?多少都可以。”

    杨仙茅笑了笑,目光望向老员外说:“这样吧,还是你们说吧。”

    那姑娘立刻伸出五个手指头说:“十两……?二十两……?四十两……?八十两……?一百两……?”

    老员外见女儿一个劲的往上加,吓了一跳,赶紧摆手说:“乖女儿,别再加了,我们家可以不是富甲天下的有钱人。再加可就拿不出来了。”

第155章 缝补兔唇

    那姑娘这才停下,噘着缺了一块的红唇,对杨仙茅说:“一百两,行不行?”

    杨仙茅微笑,这个价已经远远超过他心理预期了。扭头望向旁边的老员外,老员外苦着脸说道:“这也太高了,韩神医来治病可都没要过这么多的钱。”

    那姑娘又哇哇地哭了起来,摇着母亲的胳膊,说:“娘,你看爹,他不愿意给我治!他不心疼女儿,那我去死,我去死了你们就省钱了。”

    这老员外夫妇就这么一个女儿,又如何舍不得花钱呢,只是这价太高了点,可是女儿都已经把价说出来了,他又如何再往下压呢。

    老夫人在一旁哀求的眼光望着老员外,说:“要是真花二百两能把女儿的嘴唇缝好的话,那也是值得。老爷,咱家米行收入,用不了半年就能挣回来的。”

    老员外又赶紧吹胡子瞪眼,心想这对母女当真是高兴疯了,怎么连收入情况都当着外人的面说呢!

    不过,老妇人既然都已经说了,所以,老员外一咬牙一跺脚,说道:“二百两就二百两,小郎中,你一定要替我女儿把嘴唇缝好。”

    杨仙茅说:“肯定能补好,不会有缝隙的,只不过会有一道疤,这个可要事先跟你们说清楚。”

    “我知道了。有一道疤也比裂开嘴唇的好,你赶紧给治吧。”

    杨仙茅并没有让他们到屋外去,因为毕竟对方是个年轻女子,万一有个什么事情,那可是浑身是嘴都说不清楚,所以只让这对夫妇退到门边,离得远一点,不要妨碍自己动手术就可以了。

    杨仙茅取出了局部麻醉药,抹在姑娘的嘴唇内侧和外侧,过了一会儿,他试探了一下,这姑娘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于是这才开始手术。

    他按照华佗《青囊经》的记载,先在嘴唇裂缝各个地方做好标记,以便穿孔缝合。

    标记好之后,他在上唇两侧进嘴角部先用唇夹夹住,用刀片沿着标记的点连线切离,然后将另一侧也进行了切离,最后将唇裂顶端切开,使得两个唇红瓣游离。

    形成了两个唇红瓣之后,贴近鼓膜作钝性剥离,然后用纱布填充止血,对接之后用晶目鱼筋丝进行间断交错镶嵌缝合。全部缝合完毕观察已经恢复平整。在伤口处抹上膏药进行抗菌消炎。

    杨仙茅拍了拍手,将站在远处老员外夫妻叫了过来,说:“已经缝好了,等上个六七天,伤口全部愈合就行了,这个线是不需要拆的,会被身体所吸收。所以缝合线就看不出来了。你们看看还满意吗?”

    两人上前看了一下,缝合口很平坦,缝合得算得上天衣无缝,而且他用的是完全透明的晶目鱼筋丝,所以几乎看不出线的痕迹。

    原来女儿上嘴唇有一条大的裂口,看上去很是吓人,尽管老员外他们是孩子的父母,很疼爱这个孩子,但是,每次看到都不禁抽搐一般的心痛,都暗自不知骂了多少遍老天爷没眼,为什么要让自己孩子受这种罪。而现在,他的嘴唇已经缝合在了一起,尽管看着还稍显有些不一样的地方,但是比以前裂着口要好看的太多了,不由得又惊又喜。

    老夫人赶紧问女儿说:“乖女儿,刚才他用刀子割开你的嘴,然后拿针缝,你不痛吗?”

    她这话刚才就一直想问女儿来着,只是,女儿没有痛苦的表情,也没有任何痛苦的**,所以老夫人一直忍在嘴边就没有问出来,现在手术做完了,终于把这个最想知道的问题问了出来。

    兔唇姑娘茫然的摇摇头,嘴巴有些不自然的说道:“不觉得疼啊,一点都不,我也很奇怪,只是现在嘴巴这一块木木的,没什么感觉。”

    杨仙茅说:“不用担心,因为我在你的嘴唇上抹了一层让你没有感觉的药,这样动手术你才不会感觉到痛,最多半个时辰之后,你的嘴巴就会渐渐恢复知觉的,放心吧!这几天里你每天要喝药,我每隔一天我都会给你送一次药来。你用凉水把它泡着,放在背阴的地方,两天内要是不会坏的。”

    老员外连连点头,欣喜之下赶紧叫他夫人才取钱,但却只拿来了五十两。老夫人说:“先给个定金行吧,等到过两天女儿真的治好了,剩下的钱就会给的,你放心,我们绝不会赖账。”

    杨仙茅笑了笑说:“行啊!”其实就算只收五十两,她也觉得已经很划算了,不过对方愿意出二百两,他当然不会拒绝,因此先拿定金也没问题。

    听到杨仙茅很干脆的答应了,老员外夫妻都是很高兴。觉得这个小郎中医术高明,心地善良讨人喜欢。

    随后几日,杨仙茅按照丐帮长老提供的消息,又先后给十几个病患动手术治病,都获得了痊愈,很是赚了一笔钱。

    当这些钱放在母亲张氏面前时,张氏和杨明德一直沉甸甸的心这才放了下来,即便是朝廷衙门封锁回春堂,阻止病人来看病买药,孩子用走出去的办法送医上门,同样可以赚到足够维持生计并且还有富足的收入。

    几天后,杨仙茅到绸缎铺给掌柜父亲复诊,发现老人腹部插着的两根导管,引流出来的血色肠液已经变淡,不由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绸缎铺掌柜当然不知道杨仙茅从中看出了什么,他只知道杨仙茅的表情很轻松,似乎病情正在逐步好转,忍不住问杨仙茅父亲的病怎么样。

    杨仙茅笑呵呵指着导管引出来的淡红色液体,说:“这个颜色的肠液证明你父亲肚子里的我保留下来的那一截肠子已经逐渐在恢复活力了,所以现在可以撤掉导管,往里灌一些可以养身体的肉汤什么的,比如在参汤炖碎鸡肉,或者弄碎的鱼肉之类的,逐渐给他增加一些流食,要非常缓慢地给他滴注进去,免得他的肠子一下吸收不了,只要肠子能正常吸收食物了,老人家的身体会恢复得更加快的。”

    说罢,杨仙茅让他们去准备一碗人参炖碎鸡肉汤拿来,自己示范着给他们看。

    汤很快端来了,杨仙茅做了示范,老人的几个孩子都记住了。

    随后数日,杨仙茅每日都要来复诊看情况,见老太爷的身体一天好过一天,这让家里人很是欢喜。

    数天之后,杨仙茅拔出了导引管进行了缝合,又过几天,老爷子便能自由的下地慢慢行走了,而且也渐渐的可以吃一些半流食。

    老爷子没想到自己还能够从死神手里活回来,对杨仙茅当真是感激涕零,不仅支付下剩下的全部诊金,还送了他好几匹上好的绸缎。

    杨仙茅将这些绸缎拿回家之后,把张氏乐得合不拢嘴,因为现在天已经进入酷夏,他正准备给家里人订做几套夏天穿的轻薄凉快的袍子,没想到这家绸缎铺掌柜就把布匹给送来了,到省了一份心去买。

    张氏和红裳儿他们两个给四个人各自缝了两套,又轻便又吸汗,穿上之后的确很是凉爽。

    丐帮的洪长老恢复则要比绸缎铺老爷子快得多,到底他是习武之人,本身就有内功功底,身体抵抗力强。所以在做了手术之后第三天便能下床慢慢行走了,过了数日,已经完全恢复了正常。

    这天,杨仙茅来到丐帮分舵所在的院子,给洪长老复诊,完了之后对洪长老说:“你的伤情已经基本康复,可以给你拆线了。”

    说罢,杨仙茅给他腹部伤口把线拆除,又擦了消毒液,然后又把带来的一罐消毒生肌汤留下,叮嘱他两天内把这罐药吃完就不用再吃了,身体便已经康复。

    洪长老很是感激,当下教了杨仙茅三招他的成名武功霹雳拳。这种拳法以速度快著称。其中三招分别是晴空霹雳、雷电交加、震天惊雷。详加指点后,杨仙茅很快就学会了。

    眼看杨仙茅掌握了这三招拳法,洪长老说:“好了,老朽能够遇到杨公子真是命不该绝。老朽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处理,要离开宣州,这就跟杨公子告辞。丐帮的弟兄还会把每天他收集到的病人情况报到你这里来。以后公子有什么需要用得着丐帮的地方,直接到这屋子来跟费舵主说就行了,他们一定会鼎力相助的。”

    费舵主也是感激地对杨仙茅说了一番感激的话,不过他告诉杨仙茅自己也未必时时都在这院子,如果有什么紧急的事情,而自己又不在院子的话,可以告诉院子的乞丐去找自己回来,他会第一时间赶回来的。

    杨仙茅很是高兴,当即答应了。丐帮肯帮自己的话,也就有了强大的靠山了。

    杨仙茅与洪长老分手之后,回到了药铺。

    刚到门口,就听到药铺里有人在说话,一个嗓门尖尖的人正在跟父亲谈笑风生。听这声音很是有些熟悉,却一时想不起是谁。

    杨仙茅迈步跨过高高的门槛,走了进去,便看见一个身材高瘦的中年人,身穿一套黑色锦袍,薄底快靴,正跟父亲说得高兴,却是熊锋的手下秃鹰高。

    杨仙茅吃了一惊,眼睛在屋里扫,并没有看见熊锋的人,秃鹰高只带了两个随从,药铺一角放着一个红漆大捧盒,应该放的是礼品,这种盒子都是用来装礼物的。

    见此情形,杨仙茅更是惊讶。

第156章 落草的凤凰

    秃鹰高扭头看见是他,忙起身抱拳拱手说:“杨公子,别来无恙。高某不请自来,很是冒昧,还请恕罪。”

    杨明德显然不知道他们之间的恩怨,赶紧起来说:“这位高师傅说跟你是故交,有事经过宣州特来探望,还说了你种种行医的奇妙本事,对你很是夸赞呀。”

    这时候有亲朋好友来拜会,而且对自家孩子如此推崇,杨明德有一种雪中送炭的温暖,所以,不仅拿出了自己最好的茶叶款待对方,还兴致勃勃跟对方攀谈。

    不过,杨明德见到杨仙茅阴着脸,似乎并不高兴这人的出现,又有些诧异,满脸疑惑地瞧着他。

    杨仙茅淡淡的声音说:“你来做什么?”

    杨明德有些惶恐,生怕秃鹰高不高兴,忙对杨仙茅说:“有话好好说,不得无礼。”

    秃鹰高忙笑呵呵一摆手,说:“无妨无妨,我跟杨兄弟有些小误会,说开就没问题了。——杨公子,我有些话想跟你私下商量商量,不知能否借一步说话?”

    “跟你没有什么好说的,你请便吧。”

    杨明德这下想不明白了,他知道这孩子不是没有礼貌的人,既然这么说,说不定他们两人还真有些什么恩怨,最好还是让孩子自己去处理。

    秃鹰高有皮笑肉不笑的说道:“是关于贯休法师的罗汉图的事。”

    杨仙茅一听这话,立即心头一凛。贯休的罗汉图,那是在药材仓库屋里的那位文馨姑娘的墨宝,难道秃鹰高这次来找自己,是冲着文馨姑娘来的吗?

    文馨特别强调不能让外人知道她的真实身份,连自己父母都不知道这件事,所以的确不适当在这里说话,甚至也不适合在自己屋里头说话。

    杨仙茅盯着他,沉声道:“好,你跟我来。”

    杨仙茅带着秃鹰高出了后门,沿着小巷走出一段路,径直来到了他练功的那长着郁郁葱葱小树林的小山岗。

    到了小山岗顶上那块平地,杨仙茅这才站住,转个身,背着手瞧着他说:“行了,你说吧。”

    秃鹰高微笑抱拳拱手说:“在下这次前来拜访,有两个目的,其一是拜谢杨公子救治了我们熊庄主的眼睛。尽管受伤的右眼视力稍稍有点下降,而且视野也有一些缺损,但已经让他非常满意,称赞你是金创圣手。这件事熊庄主向太子作了禀报,太子也是赞不绝口,说他想不到这世界上居然还有人能够让眼睛受伤失明的人重见光明,这样的医术当真是令人叹为观止,所以此番前来,表示感谢的同时,还想再次盛邀杨公子归入太子麾下。”

    “我没兴趣!”

    “杨公子先不必着急拒绝,听听太子给你的封赏,你一定会动心的。——太子说了,只要你愿意归顺太子,将来复国成功,不仅让你执掌太医院,而且你跟熊庄主一样是开国元勋,将封你为异姓王,嘿嘿嘿嘿”

    能够将非皇族的人封为王爷,这在古代太平年代那基本上是没有可能的,但是在打江山闯天下的时代,为了笼络人心,鼓舞士气,开国皇帝是愿意做出这样的承诺的,也有不少这样的先例。当然,这种异姓王爵位是不能世袭的,只有本人才能享用,到了子孙就要撤掉王爷封号,改封其他爵位了。

    尽管如此,能封为异姓王爷,那也是无上的荣光,非常罕见的。由此可见,太子对杨仙茅医术是何等看重。的确在打拼天下时有了这样一个金创圣手,不管是对太子还是对他手下的骁勇善战的将领,那都无异于多了一层生命的保障,也难怪他如此重视了。

    杨仙茅还是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摇摇头说:“没兴趣。”

    秃鹰高刚才在说出这个承诺的时候,他自己都觉得这简直有些太超乎想象,却想不到杨仙茅居然还是断然拒绝,简直让他感到有些目瞪口呆而无法理解。

    秃鹰高听到杨仙茅的回答之后,觉得嗓子有些冒烟,咕咚一声咽了一声唾沫,这才说道:“公子还是好好想想,也不必着急回答。而且太子还说了,如果公子有其他要求,不妨直说,太子一定尽最大可能予以考虑的。”

    “不必了,我对你们太子的邀请没有任何兴趣,你就这么直接回答他,不必再想什么更多的许诺。”

    秃鹰高呆了半晌才又接着说:“那这件事暂且搁下,还有一件事需要劳烦公子。”

    “长话短说,我赶时间,我没多少时间听你废话。”

    “好好,是这样的,我们的人,发现丹青字画铺有一副贯休的罗汉图,盖的印章名叫文馨。天底下,能把贯休法师的罗汉图临摹得如此惟妙惟肖,只一人而已,这人就是吴越国的公主。”

    杨仙茅心头咯噔了一下,他看到文馨画出的那一幅贯休的罗汉图之后,也觉得此人此女非同凡响,绝对不是普通人,想不到竟然是吴越国的公主。吴越国现在已经归降大宋朝不复存在了,那她这公主当然也就成了落草的凤凰。她没有随同父亲前往大宋京城,而是离开了皇宫,流落到了民间,碰巧被阮彩云她们遇到。一番曲折,留在了自己的药铺。

    尽管杨仙茅内心震撼,但脸上依旧平静如水,没有任何表情上的变化,也不说话,静静的瞧着对方。

    秃鹰高接着说道:“我们的人怀疑这幅画是公主所画之后,便重金买了下来带回去给太子看了。太子一见之下,立即肯定便是公主所画,所以派我前来查访公主的下落。我到了字画铺,出了重金,字画铺的毕掌柜才肯告诉我说,作画的那位女子他不知道去了哪里,但是他知道当时陪同公主的人是回春堂的小郎中,也就是杨公子你,你在宣州名气很大哦,毕掌柜见过你所以认识。因此,还请公子把我们公主的下落告知,感激不尽,太子定会重谢的。”

    杨仙茅在他说话时,脑袋已经飞速转了无数遍,现在,字画铺的掌柜已经说出了自己,再想抵赖,对方不会相信,倒不如顺着他这话往下说,于是便说:“那位姑娘我并不知道是吴越国的公主,当时她意外中毒,是我救了她的命,感激之下,她画了一幅画卖给字画铺之后,得了钱馈赠给了我,然后她就离开了,不知道去了哪里。”

    秃鹰高微笑摇头说:“公子,你这番话话如果不是先前我已经在你们药铺逛了一圈之外,我还真有些相信,不过刚才你还没回来的时候,我在你父亲的引领下,已经把你们药铺四处瞧了瞧,也到了你们放药材的仓库,那地方有人居住,我看到屋里,有绘画的笔墨纸砚,还有一张瑶琴。通过你父亲交谈,他说就是那个文馨姑娘的,只是,她一早就出去了,并没有说去了哪里。所以我一直在你们药铺等,再次诚心相邀公子加入太子麾下,同时也想等公主回来,好劝公主去见太子殿下,只是他一直没有回来,所以,请问公子是否知道她去了哪里呢?”

    杨仙茅一听,原来这小子已经知道文馨就在自己的药铺了,不由苦笑说:“既然你都知道,那我就不隐瞒了,没错,她是在我们药铺,但说实话,我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如果她真是你们的公主,她愿意去见她的哥哥的话,我是不会阻拦的。”

    秃鹰高抱拳说道:“如此多谢公子。”

    刚说到这,山岗下跑上来一个随从,抱拳对秃鹰高说:“公主回来了。”

    秃鹰高又惊又喜,转身往山下走,杨仙茅在后面跟着回到了药铺。

    秃鹰高眼睛一扫,大堂中并没有公主,而只是从药铺仓库里头传来了叮叮咚咚的瑶琴声,于是,便走到门口,往里一瞧,果然看见一位女子,一袭白衣不染纤尘,正坐在那里抚琴。

    秃鹰高没见过公主,但是他带来的两个随从却是宫中的侍卫,是见过公主的,于是他回头看了一眼,两个随从都缓缓点头,表示的确是公主无疑。

    秃鹰高这才迈步跨进仓库,躬身一礼,说:“拜见……,拜见姑娘。”

    他嘴边正要说出“公主”二字,忽然警觉,这样暴露文馨的身份,只怕未必是好事,所以,赶紧打住而改称姑娘。

    文馨的琴声丝毫没有乱,也没抬头看他,只是继续弹奏着瑶琴,直到曲终,余音袅袅散去,凝神静气片刻,这才缓缓道:“是我哥叫你来找我的?”

    秃鹰高忙说:“正是,令兄非常惦记姑娘,担心姑娘安危,特派在下来接姑娘前去相见。”

    文馨慢慢转头过来看着他,说:“回去告诉他,我只想平平静静的过日子,他要做的事我没办法阻止,但是我不会参与,所以,我不会去见他的。”

    秃鹰高有些为难,说:“令兄非常惦记姑娘的安危,姑娘还是请跟我走吧!不然小的难以回复啊。”

    文馨却没有再理他,凝神静气片刻,又抚琴弹奏起来。

    秃鹰高其实深入宣州城中很是紧张,怕被官府知道,所以不敢多做停留,而眼见公主又不肯跟他走,不由得很是焦急,想了想,迈步出来,朝两个随从使了个眼色,一个随从点点头,小跑出门而去。过了片刻,一辆马车停在了门口,跳下来一个膀大腰圆的中年妇人,一脸凶光,走进药铺,也不看众人,径直来到秃鹰高身边。

第157章 护花

    秃鹰高低声对这女子说道:“公主不愿意跟我们走,只能强行带她走了。这事由你来办,注意不可太粗鲁。”

    那女子点点头说:“放心吧,我有分寸。”

    说罢,迈步走向文馨的房间。只见身形一晃,一个人挡在了门口,背着手冷冷瞧着这女人,正是杨仙茅。

    那女人愣了一下,回头望向秃鹰高。

    秃鹰高上前两步,沉声道:“杨公子,刚才你可是答应我的,不阻挡我带这位姑娘离开。”

    杨仙茅好整以暇说道:“没错,我是说过不阻止,但是前提是她愿意跟你们走,如果她不愿意,她是我家的客人,我就有权利维护她的安全,谁也不能用强将她带走。”

    秃鹰高眉毛一扬,道:“杨公子,你这是逼我动手?”

    杨仙茅耸耸肩,示意无所谓。

    秃鹰高对胖女人说:“进去把姑娘抱上马车赶快走。”

    那胖女人点了点头,伸出蒲扇大的手掌,便去推杨仙茅。杨仙茅没有闪避,一招秋风扫叶,打开她抓过来的手,同时一掌拍在她犹如两个面口袋堆在一起的胸脯上。

    这胖女人只是身强力壮,会些粗浅功夫,又如何是杨仙茅这位得到好几个高手指点的好手的对手。这一掌只打了她蹬蹬噔倒退数步,咕咚一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由于身体太过健壮,这一屁股下去,顿时尘土飞扬。她想爬起来,可这一掌用的劲着实巧妙,她竟然只爬起来一半,便无力的又坐了回去。

    秃鹰高愣了一下,说:“杨公子,这可是你逼的我。”说罢施展出鹰爪功,快如闪电抓向杨仙茅。

    杨仙茅抬着手格挡对方抓来的这一爪,右掌则从左掌肘下穿过,一掌击向对方肋部。秃鹰高见到杨仙茅动作敏捷,出招精妙,吓了一跳,好在他反应及时,猛的吸气往后一缩,那一掌虽然没直接击中,但指尖扫过,让秃鹰高一阵生痛。

    秃鹰高后退两步,惊骇地低头一看,只见自己的右肋下,衣襟已经被生生扯开了一块布,而腋下肌肉已经被划处一道红色划痕,鲜血慢慢浸渗了出来。

    秃鹰高惊骇地望着杨仙茅:“叶底藏花!”

    他当然认得这一招,因为这一招是他的主子熊家庄庄主熊锋铁砂断魂掌中的最精髓的招式之一。虽然火候还远不及熊锋,但是因为招式太过精妙,加之杨仙茅的内力原本就已经不弱,竟然一招之下伤到了秃鹰高。

    数月之前鸦雀岭下两人交手十数招,当时,秃鹰高也是一爪撕掉了杨仙茅一条衣袖,但是没伤到人,而时隔数月之后,杨仙茅仅一招就将对方腋下划了一道口子,不由得让秃鹰高很是有些胆寒。

    秃鹰高中招也是有些大意,当下凝神静气,再次出招,这一下,杨仙茅也就没有了可乘之机,两人都是闷声不响交手,转眼数十招过去竟然不分胜败。

    杨仙茅先是施展秋风斩与对方对攻,但是对方攻得厉害,自己有些招架不住时,便施展出熊锋教他的那三招,翻来覆去使用。由于招式十分精妙,秃鹰高没办法破解,所以每次杨仙茅落于下风,便使出这三招,便能将对方击退,把局面扳平。

    回春堂很宽敞,而这些天来又没有病人来看病抓药,其他人都退到两边,倒也够场地让他们俩施展手脚的。

    杨明德和张氏紧张地望着儿子跟他们一直很看好的这位高师傅交手,又是紧张又是害怕,当然还有些迷惑,怎么儿子居然会武功,而且看样子还是很不错,是不是在京城太医院学回来的呢?

    又斗了数招,只见到红裳儿气喘吁吁跑进来,指着秃鹰高是大声说道:“我已经到衙门报官了,衙门兵甲马上赶来抓你们,再不走,你们可就倒霉了。”

    这正是秃鹰高最担心的,眼见无法击败杨仙茅,正焦急间,听了这话之后,一招逼退杨仙茅,随即撤出战团,对杨仙茅说:“杨公子,我们不要打了,且住手,我有话要说。”

    杨仙茅当即站住,道:“说罢!”

    秃鹰高上前一步,压低声音道:“既然我们姑娘不愿意走,我也不强求了,但如果有人要为难我们姑娘,公子需要我们庄主帮忙的话,请在贵药铺挑一杆招牌幌子,我们的人就知道了,会立即赶来援手。一定要保证姑娘的安全。切记!”

    古代临街商铺大多喜欢挂匾额的同时再挑一杆招牌幌子,迎风招展。这样老远就能看见。但杨仙茅他们的药铺一直以来没有挂幌子,所以挂上也不会引人注目,却能成为需要增援的信号。

    如果秃鹰高这个提议是关于他的,杨仙茅肯定会说不必了,但人家是关于文馨公主的,那是哥哥关心妹妹的举动,他当然不好替文馨说拒绝,当下点头答应了。

    秃鹰高道:“多谢公子照顾我们姑娘,高某告辞。”

    接着,又跟杨明德拱手道:“老人家,我只是跟令郎有些小误会,不用担心的。改日高某再来赔罪。告辞!”说罢,一把抓起躺在地上的胖女人,带着两个随从,快速出门,坐着马车飞驰而去。

    红裳儿这才舒了口气,跑过来对了杨仙茅说:“少爷,你没事吧?”

    杨仙茅喘了口气,摇摇头。若不是熊锋教的那三招绝妙招数,自己就根本不是对手。靠着这三招,勉强能维持个不胜不败的局面,说道:“幸亏你聪明跑去报官了,不然,我还真有些吃力。”

    红裳儿的吐了吐舌头,说:“我没去报官,我刚才是骗他的。”

    杨仙茅一听更高兴,他其实很不想把这件事弄到衙门去,特别是不想暴露文馨的身份,若是衙门插手,只怕有些麻烦,而现在听到红裳儿只是借告官来把对方吓退而已,并没有真的禀报此事,不由很是高兴,连声夸她聪明。

    这时,杨明德夫妇才赶紧过来,问:“这个人究竟是谁?为什么要强行带走文馨姑娘,这是怎么回事?”

    杨仙茅歉意地对杨明德说:“不用担心,这人是文馨姑娘哥哥派来的手下,似乎他们兄妹有些矛盾,所以文馨姑娘不愿意去见她哥哥,但是他哥哥有些不讲道理,所以想用强,我只能出手阻止,他对我们到没有什么仇怨,所以不用担心。”

    杨明德和张氏相互看了一眼,又探头望了望药铺里的文馨。文馨一曲奏罢,凝心静气收了手,站起身,对杨仙茅说道:“杨公子,我想出去走走,你能陪我吗?”

    杨仙茅知道他有话要说,只是不方便当着杨明德等人说而已,当下说道:“行啊,没问题。”

    杨仙茅他们俩从后门出来,沿着小巷来到了小山岗下。

    文馨姑娘见杨仙茅很懂自己的心意,带自己到这偏僻处说话,不由得赞许点头,仰望夏日里那是蝉鸣的小山岗,说道:“我的身份你已经知道了,是吗?”

    杨仙茅点了点头,抱拳说道:“姑娘原来是公主殿下,在下失礼之处,还请公主见谅。”

    文馨黯然神伤,微微摇头,说道:“吴越国已经不复存在,我已经不是什么公主了……”

    说到这伤感的话题,两人都没有说话,静静地站着,只有小山岗上此起彼伏的蝉鸣在宣告酷夏的炽热。

    过了片刻,文馨才幽幽地叹了口气说:“我父皇前往大宋归降的时候,我大哥,也就是太子,带着他的人离开了皇宫了,我也辞别了父皇和母后独自离开。父皇和母后也知道,他们这一去,只怕就会被大宋皇帝软禁,因此我哥和我离开,他们并没有阻止。但是,他不知道我哥私下所做的事,但我知道。我哥曾经让我跟他走,但我拒绝了,我宁可流落江湖独自飘零,就像一叶浮萍,落在哪就在哪生根吧,直到见到了你,我这才找到了归属。”

    说到这,文馨转头望向杨仙茅:“你可知道我为什么要留在你家?”

    杨仙茅摇了摇头。

    文馨又瞧了他一眼,这才把目光移开,望向小山岗,说:“只因为我听说你是吴越国太医院学成归来的学徒,不知怎么的,我心里,忽然觉得好像有了家的感觉,就像回到了我从小长大的皇宫。或许是这些日子在江湖上的飘零,让我渴望有一个家的感觉吧。而你原来吴越太医院学徒的身份给了我这种感觉,所以我愿意在你家住下。只是没想到,我哥却还是发现了我,给你增添了麻烦,我很是抱歉。如果你不愿意我继续留在你家,我可以离开的。”说罢,目光收了回来,望着脚下的青草,默然不语。

    杨仙茅忙说道:“怎么会呢!只要公主不嫌弃,一辈子留在这儿也没问题的。”

    文馨感激的扭头瞧着他,说:“那我就多谢你了,不过,我已经不是公主了,以后,这个称呼休要再提。”

    “好啊,文馨姑娘。”

    文馨迟疑片刻,又说:“我原来不愿意作画出售,就是担心哥哥他们找到我,现在他既然已经知道,我也就不用担心这一点。以后如果你药铺需要用钱,就告诉我,我画了画你拿去换钱,也算是我在你们家住必要的生活费吧。”

    杨仙茅从她眉宇间看出了,她其实对作画出售这件事是很不愿意的,以她公主的身份,如果要靠作画拿去换钱来生活的话,的确是心理上无法接受的,所以忙笑道:“不用了,我现在出门给人行医,赚的钱足够开支生活,而且还有很多富裕。另外,公主上次那幅画换了那么一大笔钱,已经足够公主用上十年八年的了,若是公主在我家住上十年,到了十年头里,若是公主还觉得过意不去,闲暇的时候再画上一幅画拿去卖也就是了!”

    文馨莞尔一笑,说:“多谢你。”

第158章 大靠山

    知府魏文德终于盼来了好消息。——皇帝下旨,宣州府开仓放粮,赈济灾民。

    连日的暴雨,洪水暴涨,宣州府问题不大,因为宣州地处高处,城外流过的清水河虽然也河水暴涨,却还不至于威胁到宣州城的安全。可是宣州城所辖的县基本上都遭到了洪涝灾害。其中严重的是平湖县,大量农田被淹,成千上万的人无家可归、流离失所,这是最让他头痛的。

    而现在又是青黄不接的时候。去年的存粮已经差不多吃光了,而今年的收成却没能收上来,便被洪水给冲毁了,这样一来,这未来的一个年头里就没了收成,百姓也就没有可以养家糊口的粮食,这一年无法度过,就只能逃荒要饭去。如何赈济灾民是他这位知府必须考虑的。

    而且,最让他头痛的是,宣州府的良田在这场洪水中冲毁大半,洪水将良田肥沃的泥土冲刷掉了,留下了大量贫瘠的泥沙,这种对良田的毁坏才是最头痛的,没有几年的功夫难以恢复。而这几年里,失去良田的百姓如何生存,是他这知府需要重点考虑的问题。

    尽管吴越地处鱼米之乡,民众相对富裕,但是那也只是相对而言,在大灾大难面前,这些相比其他地方要富裕一些的吴越百姓,经过这场大灾之后,同样会陷入了贫困。

    吴越国新归顺大宋,如果说不采取切实的措施安抚百姓的话,特别容易激起民变,这可是建国之初大宋最为忌惮的,特别是在主要兵力对付北汉和契丹的时刻,但不能后院起火。

    基于这种种考虑,大宋皇帝到底还是在紧张的军粮中拨出一部分用来赈济灾民。

    这些日子里,大量的灾民已经听到了朝廷要来赈灾的消息,蜂拥而至,挤满了宣州城的大街小巷,等着领粮食。

    帮朝廷押运粮食的马车在军队的护卫下源源不断来到了宣州城,百姓冒雨夹道欢迎,激动得热泪盈眶。

    魏文德带领府县衙门的衙门官员出城迎接将传旨太监以及押解赈灾粮的官军。这位太监姓黄,五六十岁的样子,脸色白净,略有富态,笑容可掬。

    魏文德知府将黄公公和押运粮食的官兵统帅迎请到了城里知府衙门。

    黄公公宣读了大宋皇帝的赈灾圣旨,知府魏文德接了圣旨,安排赈灾事宜。这之前魏文德已经得到消息,所以早就做出了安排,当下由手下负责钱谷的户房司房办理灾民登记造册,发放粮食等具体的事由。

    而知府魏文德则要负责款待不远千里迢迢赶来的大宋皇帝宠信的这位黄公公。在宣州酒楼摆下酒宴款待。

    因为到底来赈灾的,不适合太过奢华张扬,所以这种酒宴菜肴十分精美,却场面并不大,参加的人也不多。

    酒宴之上,喝得微醉时,黄公公笑呵呵对魏文德说:“听闻宣州城有一个药铺名叫回春堂,有位少年郎中能给人开膛破肚治病,可有此事?”

    魏文德捻着胡须,正在想着该如何回答,坐在下手的医药院的张博士着急着拍马屁,也是喝高了,没注意看黄公公的说这话的神色,大声地摆手说道:“公公有所不知,这位小郎中只不过是会些江湖把戏障眼法,装神弄鬼骗人的,根本不会什么开膛破肚,他父子的医术都稀松平常得紧。”

    黄公公眉毛皱了皱,眼睛瞟向张博士,淡淡的说道:“哦?是吗?”

    知府魏文德毕竟久经官场,终于听出来了黄公公这一声似乎另有内涵,赶紧试探道:“是有这么一种说法,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黄公公打了个酒嗝,凑到魏文德耳边压低了声音道:“户部郎中吕端吕大人得知我要来宣州传旨,开仓放粮赈灾之后,特意登门,让我带些东西来给贵府的回春堂的小郎中杨仙茅。嘿嘿嘿”

    他的话说得很轻,只有魏知府听到了,不由心头一凛。黄公公这话明摆着告诉他,这小郎中背后有一座大靠山,那就是京城户部郎中吕端。

    尽管他作为泉州知府,从五品,而吕端的户部郎中只是正六品,魏文德要高上一级,但是魏文德久在官场,却知道这位吕端深得皇帝的宠信,前些日子曾经奉旨微服私访,巡查吴越国的民情和官员履职情况,回去直接向皇帝禀报,但凡被派为钦差大臣的,那肯定都是皇帝的心腹。因此虽然现在看吕端官职在他之下,但保不住有朝一日会超越他而在其之上。

    更何况,魏文德自己之所以要抨击打压回春堂杨氏父子,只不过是当时一时之气,拿这件事来做下马威,树立自己的威风,同时了解一下当地官员对自己命令的执行情况,做一个初步了解。并非与对方有什么不解的冤仇。而且这件事已经过去一个月,当初的恼怒早就已经烟消云散,现在回头想来,也有些太小孩子气,而现在他知道这杨仙茅居然结识了户部郎中吕端之后,他立刻心中重新权衡了这件事。

    他当然不可能为这件事得罪身居要职又是皇帝宠幸的户部郎中吕端的,必须要在吕端还不知道自己打压小郎中杨仙茅的事情之前,赶紧把局面挽救回来。

    黄公公见到魏文德脸色微变,就知道其中必有蹊跷,他当然知道吕端深得皇帝的重视,这件事自己一定要办得漂漂亮亮的,在吕端那里才好交代,但又不能说的太直接,否则魏文德面子上过不去。

    当下,黄公公咳嗽一声,尖着嗓子道:“宣州这次遭受百年难遇的洪涝灾害,百姓损失惨重,知府大人连番上书禀报皇帝,其实说实话,全国各地今年遭受类似洪涝灾害的地方可不止宣州一处,有的地方比这还要厉害,但是皇帝还是下旨为宣州开仓放粮赈灾,这主要是得益于魏知府你的功劳啊。”

    黄公公轻轻捧了他几句,魏知府脸色顿时恢复正常,颇有几分得意地拍了拍圆鼓鼓的肚子,笑呵呵说:“惭愧惭愧,下官初到宣州,便遇到这场大灾难,眼看百姓流离失所,背井离乡,心中着实焦急,还是皇恩浩荡,福泽百姓,下官这才心安。下官是半点功劳都没有的,全是皇帝的恩泽啊。”

    黄公公点头说道:“宣州开仓放粮赈灾,除了魏大人几次上书之外,吕端吕大人在其中做了不少斡旋。虽然吕大人来的时候还没有发生洪涝灾害,但是他得知,宣州出现了洪涝灾害之后,几次找皇帝请求赈灾,为咱们宣州百姓说了不少好话。知府大人,你是知道的,吕大人可是皇帝最为信赖的重臣之一,这一次微服私访整个吴越,便是由吕大人亲自担当的,所以他对吴越相关情况的诉说,自然得到了皇帝的高度重视。说起来,这次赈灾也得益于咱们吕大人从中美言呀。”

    黄公公的话那自然是非同寻常的,在座的众官员都频频点头,不住地赞叹。

    而魏文德听到这番话,却又品味出其中更深层次的意思来。他当然知道黄公公在皇宫日久,那都是人精,十分的精明,显然早已经洞察自己跟杨仙茅之间可能存在什么问题,借着赈灾这件事不露痕迹地点拨自己,要高度重视户部郎中吕端的感受,吕端能千里迢迢委托传旨太监给小郎中杨仙茅送礼物来,可见他对杨仙茅的重视非同一般。

    魏文德立即笑着说道:“吕大人对我宣州一地百姓当真是高看一眼,厚爱三分,正如刚才公公所说,我宣州一地人杰地灵,出了不少人物,其中还有少年才俊,年纪虽小却敢为人先,别人不敢做的,他都敢尝试着做,别人不敢用的治病方法他敢用,这对一个医者来说是最为难能可贵。下官一向认为,作为医者,要敢于尝试。我很讨厌一些墨守成规之人,不敢创新,固步自封。当今皇帝对医道如此看重,就是需要敢于创新的人,特别是有这种精神的少年啊!”

    众人听他这番话,频频点头,有的人已经敏感地察觉知府话有所指。可是刚才黄公公低声跟魏文德说的话,他们都没听见,所以并没有联想到杨仙茅身上去。

    黄公公自然听出了魏文德的这番话的用意,不由露出了欣慰的微笑。说道:“是呀,治病手段从无到有,都是有一个开端的,比如我听说上古之人给人治病,无非就是把石头在火上烤热了,给人在穴道上敷贴,还没有采摘草药熬汤喝的。后来神农尝百草之后才有了汤药,又接着,张仲景、华佗、扁鹊这些神医,创造了一个又一个精妙的药方,才把我们的医术推进到了现在这个样子。因此,每一个东西在创立之初,对其他人来说都是新鲜甚至让人不能接受的。但是,如果这些治病的法子的确有适合的地方,自然会流传下来,我们又何必去刻意阻止呢。就好比贵府的小郎中杨仙茅,他的开膛破肚医术,的确让人匪夷所思,不过……”

    场中突然有人大声嚷嚷道:“杨仙茅装神弄鬼欺世盗名!知府大人洞察秋毫,早已识破他的阴谋,他不可能得逞的……!”

    众人惊骇地扭头望去,却是已经喝得醉醺醺的张博士。

第159章 磕头赔罪

    张博士先前因为知府抨击回春堂杨仙茅父子的事情,力挺知府,得到了知府大人的嘉奖之后,一直春风得意,觉得自己大器晚成,即将青云直上。而这一次传旨的黄公公来到宣州,刚才他为了表忠心频频举杯敬酒,这时已经有了七八分醉意,所以刚才情况局势的微妙变化,他并没有敏锐地捕捉到,一直都是醉醺醺耷拉着脑袋的,忽然听得说起杨仙茅,脑袋里不知哪根筋起了作用,一下清醒过来,便嚷嚷着说出来那番话。

    魏文德一听,勃然大怒,重重地在桌上砰的一拍,大叫一声:“胡说!”

    这一下,把桌上的碗筷都震得跳了起来,摔在地上跌得粉碎,众人都吃惊地望着盛怒的知府大人。

    魏文德怒喝道:“不懂规矩的混账东西!亏你还是教书育人的先生,老内相正在说话,岂容得你在旁插嘴顶撞?真是不知天高地厚。来人,把这老混蛋给本府拖出去!”

    几个侍卫一声答应,上前一边一个抓着张博士的两个胳膊,将他跟拖死狗一般倒拖出了酒楼,从三楼一直拖到一楼,在楼梯上铛铛铛的碰撞着,发出让人牙齿酸的声音。

    张博士已经被魏文德那声怒喝吓得魂飞魄散,又被他说成老混蛋,吓得呆若木鸡,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惹得知府大人如此暴怒。

    他被拖到一楼扔到大街外青石板街道上,鞋也掉了,帽子也没了,袍子也破了,脑袋在石板上撞了一下,昏头昏脑好半晌,这才回过神来,爬起来,嘶声呼喊道:“知府大老爷!老朽该死呀,求你恕罪,容老朽请罪啊……”

    说罢,他爬起来要往酒楼里走,却被侍卫劈头盖脸几个耳光,再加上几脚,踢翻在地。

    侍卫指着他骂道:“你这老混蛋,你再敢进来,老子把你抓到衙门关起来,让你好好醒醒黄汤,还不滚回家去!”

    张博士这才知道自己惹下了大祸,拍马屁拍到了马腿,这一下着实骇得不轻,坐在地上,呆若木鸡不知动弹了。

    ………………

    黄公公来的第二天上午,杨仙茅照例跑到小山岗上练功,黎明时分回到药铺。

    杨仙茅练功并不带红裳儿,而红裳儿在他起来后也跟着起来,在厨房把热水烧了,准备杨明德夫妇起床后洗漱用。因为天还没有亮,所以也不方便打扫卫生,动静太大会打扰杨仙茅夫杨明德夫妇的睡眠,于是便坐在厨房里守着炉火等杨仙茅回来。

    杨仙茅回来时,天色渐渐亮了,红裳儿服侍杨仙茅洗漱,然后打扫药铺的卫生,在杨明德夫妇起床之后又服侍两位洗漱,跟着张氏在厨房忙活着早餐。

    杨仙茅这时便负责将药铺大门的门板一块块卸下来,开了药铺的门。

    杨仙茅刚把门板卸下一块,便吓了一跳,因为他看见门外自家药铺的青石板石阶上,齐刷刷地跪着十来个人,苦着脸诚惶诚恐地望着他。领头的是个胡须花白的老者,跪在他们家药铺的石阶上,满是皱纹的老脸堆满了媚笑。

    街上已经有来往行人,好些个驻足街边往这边瞧,看个究竟。

    杨仙茅定睛一瞧,这些跪在石阶上的人还都认识,却是这一个月来在他们家门口守着阻止病人到他们家来看病买药的那些医药院的学徒。而当先的那头发胡须花白的老者杨仙茅却不认识。冷声道:“你们这是干什么?难道想用这种方式不让我们出门?”

    跪在地上的那花白胡须老者哆哆嗦嗦道:“杨公子,老朽乃是医药局的姚助教,先前我们听信别有用心之人的胡说八道,让着十几个学生到你们家门口堵住来求医问药的病患。我们现在才知道,你的医术神奇精妙之极,根本不是那些人胡说八道的装神弄鬼,是真有本事,我们是一时猪油蒙了心,求你老人家宽恕。”

    姚助教说罢磕头,其他十几个学生也跟着咚咚磕头有声,都带着哭腔哀求杨仙茅,求他老人家宽恕。

    杨仙茅忍俊不禁:“你们求我老人家宽恕,那也得让我老人家明白是怎么回事吧?”

    这时,听到外面嚷嚷声,杨明德夫妇还有丫鬟红裳儿都来到门口,惊讶地瞧着这一幕,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不过,他们很快明白与这一个月来堵大门不让病患来求医问药的事情有关,他们弄不明白的是什么原因导致他们现在这种突然颠覆性的变化,从以前趾高气扬横行霸道强行阻拦病患到杨家医馆买药看病,到现在跪在门外求饶认错。

    杨仙茅问:“是谁让你来的?”

    “是我们自己来的,我们知道错了,所以特来请杨公子你老人家原谅,以后我们再也不敢了,我们一定满城挨个人家去宣扬公子的医术是真的,不是装神弄鬼,是我们胡说八道,一定为公子洗脱冤屈,还请你老人家原谅啊。”

    杨明德见到街对面不少人朝这边指指点点的惊讶地瞧着,这姚助教到底是一把年纪的人,尽管生气他们对自己家以前做的坏事,但见他们如此可怜,到底心软了,上前搀扶姚助教道:“起来!我们可担当不起啊,可能是有些误会在其中,说开了也就是了,不必如此吧,各位都请起来!”

    张氏也在旁帮腔,让大家起来,可是姚助教眼睛却可怜巴巴地望着杨仙茅,显然没有杨仙茅的话,他们是不敢起来的,因为这件事最关键的就是他。

    杨仙茅却没有父亲这么好的脾气,毕竟对方逼得他们药铺差点想搬迁到别的府县去,把自己的声誉搞臭,说成了江湖骗子,他心中怒气那这么容易消散,他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当下冷声道:“你们为什么前倨后恭,先前把我们家往死里逼,现在又来跪地磕头道歉,这是什么原因?若是不说出来,那你们就在这跪一天吧。”

    说话,背着手望着天,不再理睬跪在地上的花白胡须姚助教等人。

    姚助教眼见四周的人越来越多,指指点点,不由得更是难堪,一咬牙,终于低声说道:“户部郎中吕端吕大人委托前来赈灾的黄公公,给杨公子你送一份礼物来,或许今天中午就会来的。”

    只是这一句话就够了,这句话只不过说了一个事实,在不清楚的人听来只是告诉了杨仙茅这么一件事,而杨仙茅却马上听出来问题的原委,原来是这位自己无意中救了性命的户部郎中吕端吕大人,他偏偏赶在这时候托传旨太监送东西给自己,从而让知府等人明白吕端这位朝廷重臣是他小郎中的大靠山,于是见风使舵的姚助教等人就来赔罪来了,免得到时候杨仙茅找他们算账。

    杨仙茅点头道:“我知道了,既然你们已经诚心道歉,我原谅你们就是。”

    这些人听了之后不由大喜,他们最担心的就是杨仙茅给他们穿小鞋,因为黄公公会来给杨仙茅送东西,杨仙茅只要在黄公公耳边说上这么两句,他们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头晚张博士的凄惨下场,让参加宴请的人终于猜到了情况的重大变化,特别是这位急先锋之一的姚助教,想了一夜未眠,终于决定抢在头里面给杨仙茅道歉,争取主动,所以天没亮便把这十几个先前派来堵杨家药铺大门的学徒叫上,跪在杨家大门外,等着给杨仙茅道歉了,现在终于得到了杨仙茅谅解,不由喜出望外,心中一颗石头也就落了地。

    姚助教很是兴奋,涎着脸上前对杨仙茅说:“昨天晚上,知府大人宴请前来赈灾的传旨的黄公公,还说到了杨公子你呢。传旨的公公和知府大人都对你大加赞赏,说是你敢为人先。张博士那老混蛋在酒宴之上对杨公子您语出不敬,被知府大人下令直接从三楼拖到一楼扔到大街上去了。真是不开眼的东西。听说张博士整个人已经痴呆了,连屎尿拉在裤裆里都不知道呢。嘿嘿嘿嘿”

    杨仙茅斜着眼睛瞧他,看得他直发毛,脸上的笑容也僵住了。

    杨仙茅对这种见风使舵的人根本懒得理睬,转身走进了药铺。杨明德到底觉得有些过意不去,赶紧对尴尬的站在那的姚助教等人说:“好了,既然事情已经说开了,各位请回吧。”

    姚助教这才灰溜溜的带着十几个学徒哈着腰拱手告辞。

    走出老远之后,姚助教这才站住,把那十几个学徒叫了面前,指手画脚说:“我可告诉你们,都是你们这才惹下这场大祸,虽然杨公子口头上已经原谅了你们,但那是要看你们后面的举动的,你们应该知道后面该怎么做了吧?”

    那十几个学徒脑袋有些木讷,让他们去捣乱他们会,但是让他们怎么擦屁股,还真有点茫然。

    姚助教没好气的,用手挨个指着他们说:“你们先前在城里头到处去说回春堂的坏话,现在必须把这个纠正过来,挨个去告诉你们曾说过坏话的人家,让他们知道,杨家的医术是高明的,知府大人都赞誉有加的,请大家有病没病的都多多去回春堂看病买药,没病去检查一下也是好事。明白了没有?”

    一帮子学徒赶紧点头哈腰,连声答应。

    姚助教又压低声音说:“记住,中午左右传旨的公公就要来给杨公子他们送东西,要在这之前把杨家药铺热闹起来。所以,来不及去全城宣传了,就先回家叫你们的爹娘、兄弟姐妹,还有那些什么七大姑八大姨、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通通都叫来,给他们任务,来杨家买药看病。——每个人至少找十个以上的亲戚朋友来,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来的越多越好,每人至少买五十文,啊不,一百文的药,少一文老子同样叫他好看!听到没有?”

    这些人一听,不由都苦着脸赶紧连声答应。一个个灰头土脸的小跑着回家去动员亲戚朋友,赶紧去回春堂看病买药,同时他们也开始在城里到处去给杨家辟谣,恢复名誉去了。

第160章 公公来访

    这一招很快见效,在姚助教他们离开不久,药铺就陆续有病人前来看病买药,而买药的都很夸张,一买就是一大堆,拎着十几大包都抱不下,还笑呵呵没头没脑夸赞杨家医术高明,特别是开膛破肚让人这样神奇的医术,只有天上的神仙才会之类的云云,夸赞一番之后,才抱着药包笑呵呵走了。

    杨明德夫妇自然是又惊又喜,却不知道为什么一下子就有那么多病患来求医问药了。

    还没到中午,杨家光是卖药就已经赚了上千文钱铜钱了,高兴得杨明德和张氏合不拢嘴。

    快到中午的时候,来了两个中年人,挎着腰刀,跑进来之后,陪着笑,态度是极是恭敬,连声问:“请问,回春堂的小郎中杨仙茅是哪位?”

    杨仙茅本来前段时间要么出去送医上门给人看病,要么到城外乱坟岗解剖尸体,不过上午姚助教来说了之后,杨仙茅便知道今天传旨太监黄公公要来,因此哪也没去,就留在药铺中。加上今天来看病的人特别多,父亲忙不过来,杨仙茅也就帮着一起给人看病。

    所以,这两位带刀中年人来的时候,杨仙茅正在药铺里给人看病,当下站起身拱手道:“在下正是,请问两位有何吩咐?”

    两人拿出腰牌给杨仙茅看,压低声音说:“小的是知府衙门的衙役,特来禀报公子,皇帝派来赈灾的黄公公等会要微服前来拜会,还请准备迎接。这期间暂时不要接待病人和买药的人,免得发生什么意外。”

    杨明德一听,紧张得额头直冒冷汗,他不知道事情原委,突然听说皇宫来的一位传旨的公公,居然要微服到他们药铺来拜访,不由得手忙脚乱,紧张得不知如何是好。

    杨仙茅根本无所谓,见父亲已经慌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便对还在买药不停夸赞他们医术高明的那些人拱手道:“各位老少爷们,实在抱歉,小店有急事,暂时不营业了,请各位改日再来,实在对不起了。”

    刚才那两个便衣衙役说的话很轻,屋里的人并没听见,所以也不知道真实缘由,既然听他这么说,赶紧忙不迭的告罪离开,但还有不知道情况的人又往药铺里走,要进来买药看病。不等杨仙茅去说,两个便衣衙役已经把他们拦到了外面,说暂时不营业,等一个时辰之后欢迎各位再来光顾回春堂。阻拦这些人的两个便衣衙役都是和蔼可亲,笑容可掬,这才把那些人拦在药铺外头。

    随后又来了一小队便衣中年人,戴着腰刀,在房前门后警戒,由于穿着便装,虽然带刀,但在这个兵荒马乱的时代,这很正常,所以也没人注意,最多以为是江湖豪客前来回春堂看病的。这种情况经常发生。

    又过了片,来了顶四人大轿,前后有十几个带刀的便衣壮汉护送着,撵开靠近的行人,径直来到了杨仙茅他们的回春堂门口。后面再有一顶小轿,小轿上下来一人,却是知府衙门的胡通判,只不过他也是一袭便装,并不显眼。胡通判抢先跑到前面,替四人大轿掀开轿帘,从轿上下来那位传旨太监黄公公,也穿了一身普通的长袍,戴了个幞头,手里捧了个装饰华美的锦盒,笑眯眯的跨出轿栏,站在药铺门口,抬眼观瞧着。

    跟在胡通判身后的,却是先前来过的姚助教,也身穿便装,他此刻已经满面春风,没有先前的沮丧和惶恐。

    杨明德带着妻子和儿子杨仙茅站在药铺的门外台阶旁,垂手而立恭候着。等到看到这大幅便便的太公公下了轿子之后,只顾瞧他们家药铺的情况,不由得更是惶恐,不知道是上前招呼呢,还是站着等。

    这一次,杨仙茅并没有主动出击,因为这种礼节性的场面肯定是要父亲出头的,所以他垂首而立站在父亲的身后。

    等到传旨太监把目光从匾额上收回来,望向站在门边的三个人时,姚助教这才哈着腰陪着笑,上前做了介绍。

    胡通判一直是看好杨仙茅的剖腹疗伤治病神奇技能的,认为是宣州的骄傲,没想到新来的知府却故意找杨仙茅的毛病,为此,跟胡通判两人还闹了一些不愉快。其实胡通判还没见过杨仙茅,这种情况下主动替他说话,纯粹是为了出于维护本府人才的本能。

    听到介绍之后,胡通判这才好生的看了一眼杨仙茅,见他只不过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眉目清秀文文弱弱的样子,却想不到这样一位少年,手下居然有通天的本事,能把人剖腹疗伤治病。他要知道杨仙茅曾经给人动过眼睛的手术,只怕更会惊讶的眼珠都要瞪出来了。

    介绍之后,杨明德惶恐的上前便要下跪,黄公公赶紧将他扶住,笑呵呵说:“不必如此,杨郎中,你教的好儿子,令郎医术如此人,我很是仰慕,特意来看看你们。我来之前,户部郎中吕端吕大人托我带了点东西给令郎,他们是故交啊,对令郎医术也是很赞赏的。”

    听到对方如此夸赞自己的孩子,杨明德憨憨的笑着,都合不拢嘴了,赶紧把他们往药铺里让。

    杨家因为经济问题,所以一直没有更换家里的家具,今日知道大官要来,特意去房东那里借了几把交椅来,在长条几案旁放了,又特意准备了一点好茶叶。已经烧好了,灌到壶里,当下红裳儿忙着沏茶。

    黄公公却不坐,只在药铺里四处观瞧,频频点头说:“难得啊,难得,这么小小破旧的一个药铺,居然能出如此了得的少年才俊,实在难得啊。”

    杨仙茅又赶紧谦虚了几句。

    黄公公手里一直捧着那锦盒,到了此刻,这才放在长条几案的桌上,吧嗒一声将盖子打开,推到了杨仙茅面前说:“这是户部郎中吕端吕大人托杂家带来给公子的。就请收下吧。”

    杨仙茅往里看,只见里面有个大红绸缎,裹得严严实实的一个东西,也不知道是什么,疑惑地望向黄公公。

    黄公公说道:“吕大人把这东西给我的时候,只说这东西是他从一个波斯商人中手中重金买下来的。当时那商人生意破产了,没钱回故乡,把这宝贝拿出来叫卖。当时吕大人正好经过,便拿来看了,觉得很是稀奇,于是便出重金买了下来,他说或许杨公子会用得着这东西,就叫送来了。”

    “来自波斯的东西?”杨仙茅很是好奇,于是便把这东西双手捧了出来,觉得有些沉甸甸的,放在桌上,展开了,却是一个水晶磨成的大凸镜,大概有碗口那么大。这玩意儿能干啥?倒是很稀奇,不过整个这么一块磨得晶莹剔透的,倒是很是好看。

    杨仙茅双手捧着拿了起来,反复看了看,说:“整个这么一块水晶还是值不少钱的。”

    黄公公呵呵笑了,却没有说话,心里嘀咕说水晶虽然比较少见,却也比不上玉石,要是这么大一块玉石的话,那就是价值连城的和氏璧了,水晶虽然也算稀罕的,但是,也算不得是什么珍宝。由此可见着,户部郎中吕端家里也不是阔绰的人,送这么一个玩意儿,倒还不如送上几锭黄金来得实在。

    杨仙茅左右看看,挺好玩的,便把这水晶凸镜放到桌上。

    就在他即将放在桌上的瞬间,他突然愣了,双手僵在了半空,因为,他发现水晶凸镜下面那块红布的纹路赫然在目,比平时看见的要清晰得多,也大了许多。

    杨仙茅拿着水晶凸镜去照旁边的杯子,发现杯子在镜子下顿时变大,细节都清清楚楚,历历在目,不由说道:“哇,用这东西看东西,可是比眼睛看的清楚多了。”

    胡通判和黄公公都凑过头来观瞧。胡通判倒是有些惊讶,说:“嗯,是挺好玩的,看东西果然大多了。”

    黄公公却笑了,说:“这个没什么,皇宫中早就有这东西啦,就是把水晶磨成这么突出来的形状,然后用来看书。黄某就有一副,也是请的波斯商人打磨的,他们打磨这些东西倒是很精致。黄某人年纪大了,眼睛有些花,用这玩意儿看书都很清楚,不过你这玩意儿比黄某人的那东西要大多了。这么看来也的确是个宝贝。”

    黄公公嘴巴上说是个宝贝,其实心里也不以为然,因为,他手里的那副水晶凸镜只不过是用来看些小字的时候用,别的没啥用处,所以也不觉得有什么稀罕的。

    倒是杨仙茅爱不释手,拿着那水晶凸镜到处照,照着照着,照到一个大眼睛,扑闪着出现在后面,正疑惑而又好奇地瞧着他,却是红裳儿。

    杨仙茅高兴地把那东西递给红裳儿,说:“那,你也玩玩,这东西可好玩了,看东西比原先的大多了。”

    红裳儿小心翼翼接过了那水晶凸镜,拿着到处照,还跑到药柜后面抓了一把药渣,放在纸上仔细看,欣喜不已。不过,现在黄公公和通判都在一旁,她也不敢大声喧哗,只能按捺住心中的兴奋,在那儿自个儿玩儿着。

第161章 水晶凸镜

    杨仙茅把眼睛望向那锦盒,发现箱子下面还有一个厚厚的绒布包裹着的长柱形的东西。便又拿了出来,小心展开,却是一个黄铜做的圆筒,有半尺长,大概有小孩胳膊粗细。他拿起来两边看了看发现,这圆筒两头倒有两块小小的亮晶晶的水晶透镜,里面黑洞洞的,却不知道这玩意是用来做什么的。

    于是他把那玩意儿拿到眼前,凑着仔细观瞧,又倒过来看,里面都是花的,什么都没看见,只有一片模糊的光亮。

    他又发现这圆筒旁边还有一个小小的螺母,用手拧螺母,里面的模糊的光倒是会发生变化,只是始终是模糊一片的。

    杨仙茅疑惑地望着黄公公。

    黄公公笑了,说:“这玩意叫水晶圆筒镜,两边都是打磨的水晶镜片,里面有什么不知道,因为是密封死了的。至于这玩意能做什么,很抱歉,杂家也不知道。当时吕端大人拿出来给我看的时候,我也琢磨了半天,大人自己也没弄懂,这玩意跟那水晶凸镜一起买的。卖东西的那波斯人不大会说咱们中土的话,所以,吕大人听了半天也没弄懂他到底说的什么。只知道这玩意儿是个宝贝,可以看东西,但究竟怎么看,他也弄不懂。”

    杨仙茅琢磨了一下,这水晶圆筒镜还不知道该怎么用,能不能用上还说不准,那个水晶凸镜倒是很有用处,自己虽然现在目力超强,已经能够看清楚很细小的东西,但是也是有限的,如果加上这个放大镜之后,应该能看到更细小的东西。这个在做手术的时候就很管用了,比如做眼睛手术的时候,就能更清楚地看见缝合针的走向和方位,在血管缝合的时候,就能缝合更细小的血管,而尽可能把血管重新连接上,对肌体的恢复是很有帮助的。

    杨仙茅对这一块水晶凸镜一下想到了用途,将来可以做一个支架,放在病人要动手术的部位上面,这样就可能可以更清楚地看见术野细小之处了。

    至于这水晶圆筒镜再慢慢琢磨吧,既然那波斯商人能把这玩意卖出重金,想必应该有他不同于普通物件的地方。

    于是杨仙茅正要把这个圆筒放回了箱子,发现下面还有一样东西,也是红绸子包裹着的,显得很是珍贵,便放下圆筒,拿起来打开红绸子,里面却是一本纸片都发黄了的线装书。一看就是很有年代的东西,封面上篆体写着《山海经》。

    《山海经》号称古今第一奇书,记载了各种神兽怪兽,以及药物、祭祀等内容,虽然神奇,但坊间早有流传,随便都能从书铺中买到。杨仙茅以前也通篇看过,当下翻了翻,果然跟坊间版本没有什么两样,唯一不同的,是坊间的是刻印本,而这一本则是工工整整小楷手抄本。

    既然是坊间都有,就不是什么宝书了,干嘛如此珍重地放在匣子里给自己当宝贝送来呢?

    黄公公看出了杨仙茅的疑惑,当下微笑道:“来之前,吕大人告诉杂家,说这本书是他随同皇帝出征时,从距离宣州不远的池碧峰一所毁于战乱的一处道观中得到的,当时道观道长被乱兵所伤,生命垂危,将这本书交给他,说是镇馆之宝,请他留待有缘。但是他仔细研读过,找不到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吕大人说他跟你就很有缘分,既然是留待有缘,那就把这三样东西都交给你这有缘人,或许你能靠你的本事破解其中的奥秘。”

    杨仙茅拱手道:“多谢公公,请公公向吕大人代为转告小可不胜感激之情。”

    黄公公微笑点头:“放心,杂家会把公子的话带给吕大人的,听吕大人说,你也帮过他一个大忙,从他言语之中,能听得出来,你这忙的确帮得很大哦,他也很感激杨公子你的啊。”

    又寒暄了片刻,黄公公便起身告辞,要去监督赈灾放粮的事情去了。

    送走黄公公和胡通判等人之后,杨明德非常高兴,回到药铺,把杨仙茅叫过来说:“我想不到你既然认识了朝中重臣,连皇帝身边的太监都对你如此赏识,我们杨家将来光宗耀祖可就全靠你啦。”

    杨仙茅笑了笑,说:“其实我也是很碰巧帮了他一个忙而已,他居然恋恋不忘,可见这位大人是重情义的人。”

    杨明德点头说:“今天咱们家里来了大宋皇宫的公公,还有衙门的通判大人,你又结识户部郎中吕大人,为父很是高兴,咱们爷两要好好做几个菜,喝点酒庆贺一下,告慰列祖列宗,杨家有你这个出息的子孙。”

    一家人都笑了。

    从这天开始,他们药铺时来运转,每天到他们药铺求医问药的病患就络绎不绝,比被打压之前还要多。只不过,除了姚助教等人知道其中缘由之外,其他人几乎都不知道。

    这天下午,文馨画完画,出了自己的药材仓库闺房,便看见红裳儿手里还捧着那椭圆形的水晶凸镜到处东照西照很是稀罕。见到她出来,红裳儿蹦蹦跳跳过来对文馨儿说:“文姐姐,少爷得了个宝贝,就是这,能把东西看得老大,你瞧!”

    红裳儿把放大镜凑到桌上杨仙茅写的处方单,上面的字迹立刻变大了许多。

    文馨扫了一眼,淡淡一笑,不置可否。

    红裳儿不知道这位文馨姑娘原来是吴越国的公主,吴越国皇宫之中也早就有这种水晶凸镜,也是从波斯、大食等西域传来的。文馨从小就见过,自然没什么稀罕的,只是这一块比她见过的都要大一些,这一点倒是有些意外。

    红裳儿眼见文馨并不是很感兴趣,便撅起了小嘴,眼珠一转,又说:“对了,少爷还得到一个宝贝,只是我们一直在琢磨半天,也不知道是怎么用。文姐姐,你要不帮忙看看?”

    红裳儿也不管文馨答不答应,便跑去把那水晶圆筒镜拿了出来,双手递给文馨说:“就是这东西,那传旨的公公说,送这东西给少爷的吕大人说过,从一个波斯商人那买的,那波斯商人说这玩意儿能看东西,可是我们怎么琢磨也看不到,不知道是怎么用的。”

    文馨接了过来,反复瞧了瞧,也拿起来两头看了看,却什么都看不出来。

    她性格倔强,越是难事就越想解决,所以并没有气馁,拿着那水晶圆筒镜迈步进了自己位于药材仓库里头的小闺房。

    红裳儿跟过去一看,见文馨坐在自己写字画的书桌前,翻来覆去研究那水晶圆筒镜。于是便吐了吐舌头,也不打扰她,回头去忙自己的去了。

    红裳儿去厨房里帮着张氏做饭炒菜,药铺生意逐渐好起来了,已经可以吃上白米饭和鸡鸭鱼肉,红裳儿在厨房帮着张氏忙碌着。

    杨仙茅则一直在琢磨怎么设计一个架子,用来安放那个水晶凸镜,帮助做精细手术。眼见到了傍晚时分,病人已经渐渐稀少了,杨仙茅拿着那水晶凸镜,坐了一辆马车去来到木匠铺,定做一个能安放水晶凸镜的木头架子,要能延伸到手术台中部,以便看清手术情况。

    杨仙茅走了不久,一直在自己闺房里研究那铜管的文馨迈步从闺房走了出来,他脸色有些苍白,似乎看到了什么让人惊骇的东西,站在药铺的大堂中,寻找杨仙茅。没看见,便来到厨房,招手把红裳儿叫了过来,说:“你不是说不知道那水晶圆筒镜怎么用吗?”

    红裳儿一听这话,不由大喜,说:“文姐姐,难道你琢磨出来了吗?”

    文馨却没有她那么兴高采烈,反而面有惧色,低声说道:“那水晶圆筒镜能看见的东西太可怕了。不看也罢!”

    红裳儿这才发现文馨的脸色很难看,原先她一直以为文馨是泰山崩于前眼睛都不会眨一下的,仿佛世间没有什么能够引起她感情的波动,没想到这一次,居然,见她眼中有畏惧,不觉有些奇怪。

    于是,红裳儿将一双小手在围巾上正反擦了擦,快步出了厨房,径直进了文馨的闺房,来到那张大大的书桌前。她已经看见水晶圆筒镜被绑在桌上的笔架子上头,放在桌上,在水晶圆筒镜正下方的基座上,一些水渍。她好奇地把眼睛凑到那上面去瞧。

    这一瞧之下,不由吓得一哆嗦,哎呀一声叫了出来。却原来她看见镜子里,有一个全身长满绒毛的怪物,正在水里游来游去。

    红裳儿吓得蹬蹬往后退了好几步,差点一屁股坐到药材堆里。终于站住了,右手抚摸着不停起伏的丰满胸脯,紧张的望着笔架山下的基座,可是基座上并没有她看见的那个可怕的怪物。她又环顾四周,依旧什么都没有。

    难道自己眼花了吗?

    红裳儿又凑了上去往镜子里瞧了一眼,那可怕的怪物还在水里游来游去的,把她吓得又是一哆嗦,赶紧抬头起来,退了一步。她奇怪,难道这怪物是在这个圆筒里吗?仔细看看又不像,究竟怎么回事。

    这时,文馨走了进来,用手指了指水晶圆筒镜前端的笔架子基座上的水渍,道:“那怪物是水里的,肉眼看不见。”

第162章 四万八千虫

    红裳儿瞧了瞧水渍,怎么都不相信这里面会有那可怕的怪物。

    文馨见红裳儿疑惑的望着她,说道:“刚才我在研究这玩意儿怎么用,我想着既然那位波斯商人说过这水晶圆筒镜能看到东西,所以我就用来瞧东西,我无意中发现,靠得很近的时候,似乎能模糊地看见一些小东西,但是手晃动太厉害,看不清。所以我就把水晶圆筒镜绑在笔架上面,正好笔架的基座上有我洗完笔滴落的一滴水渍,我就拧动水晶圆筒镜上面的螺口,发现看东西变得越来越清楚,一直到我看清楚水里这只怪物。吓死我了……”

    红裳儿想了想,用手抹掉了基座上的水渍,又重新滴了一滴在上面,然后按照文馨教的办法,再转动圆筒上的螺帽,直到看清位置,这下子,水里不仅有一只,而是有好几只游来游去的怪物,各种形状的都有。吓得她脸都白了,但又更加兴奋。

    红裳儿也不敢再看,扶着胸口朝着文馨:“这东西能看见水里的怪物,怪吓人的,是不是专门用来吓唬别人的呀?我可不相信水里有这些东西。”

    “佛观一钵水,八万四千虫。只怕就说的这个。”

    “可是这里面不是虫,而是怪物!”

    “以前没见过,觉得怪罢了,见惯了也就不怪了。”

    余晖落尽的时候,杨仙茅这才回到啦药铺。

    文馨和红裳儿互看了一眼,正准备把他们的发现告诉杨仙茅,张氏已经招呼杨仙茅赶紧坐下吃饭,因为饭菜早都已经准备好。这两人便不再说,也担心他看了之后恶心不想吃东西。想着等饭吃完再告诉他。

    饭菜吃完之后,文馨把自己的发现跟杨仙茅说了。

    杨仙茅一听,文馨居然找到了那水晶圆筒镜的用途,不由得又惊又喜,赶紧拿着灯笼进了文馨的房间,将灯笼放在桌上,然后按照文馨所说,点了一滴水在镜头前,再凑到笔架山上往下看。

    文馨和红裳儿在一旁紧张地瞧着他,红裳儿已经留心生怕他吓得像自己一样往后退摔倒,所以准备在他惊叫的时候就将他扶住。想不到杨仙茅瞧了半晌,却疑惑地抬头瞧着她们说:“什么都没有啊,里面黑咕隆咚的。”

    文馨和红裳儿相互看了一眼,红裳儿走过去瞧,说:“不对呀,先前明明看到水里有各种游来游去的怪物的,吓死人了,怎么会看不见了呢?”

    红裳儿也凑上去瞧了,说:“是不是光线太暗了?”

    于是两人赶紧把灯笼靠到了那圆筒旁边,光线亮了些,又凑上去瞧,这下终于能朦朦胧胧瞧到一些东西,但是还是看不真切,不知道是什么。

    文馨摇摇头,对杨仙茅说:“太暗了,等到明天太阳升起来之后你再看,就能看到了。”

    因为红裳儿这句话,这一晚杨仙茅都没有睡好,脑袋里总是想着水里面究竟有什么怪物,这水晶圆筒镜又是如何能看见水里的怪物的。

    第二天早上,等杨仙茅从小山岗锻炼回来,天还没有亮,他就坐在书桌前盯着那笔架绑着的水晶圆筒镜。昨天晚上他已经把这东西从文馨的闺房转移到了自己的屋子。

    红裳儿也陪着他坐在桌边,等着天亮。

    终于,天一点点亮起来,杨仙茅不时探头观察圆筒里的东西,随着光线一点点增强,笔架山绑着的圆筒下,水里的东西也越来越清楚。

    当天色大亮的时候,他终于看清楚,水里游动的各种奇形怪状的小虫子,或者说小怪物。

    杨仙茅并不害怕,却兴趣盎然观察了好半天,这才说道:“这玩意还真好玩,竟然能看见水里的虫子,看来佛祖说的是没错的,水里当真有四万八千虫啊。这莫非就是佛祖的信徒弄出来证明佛祖所说是正确的东西吗?”

    “文馨姐姐也是这么说的。”

    “嗯,已经见识过了,收起来吧。”

    这证明佛祖所说是真理的水晶圆筒镜和那本看不出名堂的《山海经》一起被放进了锦盒中束之高阁了,倒是那水晶凸镜帮了杨仙茅很大的忙。

    因为这几天杨仙茅遇到了好几个眼科需要手术的病人,主要是丐帮的乞丐,杨仙茅依靠水晶凸镜帮他们顺利地完成了手术。

    另外有几个是城里的百姓,来杨家医馆看病,当杨仙茅提出要用刀子给他们的眼睛开刀时,顿时吓得连连摆手,坚决不同意。毕竟,现在他们只不过是看不大清楚,但是大致还能看见光亮大或者大致的轮廓,要是一刀下去眼睛瞎了,那可怎么办?天生的恐惧让他们断然拒绝了杨仙茅手术建议。

    ………………

    回春堂的隔壁是一家珠宝行。掌柜的正好姓朱,当初回春堂连房租都交不起,拖欠药材穷困潦倒的时候,朱掌柜是看他们不上,所以从来不跟他们往来,即便是两个人一起站在门口,也不会斜眼看看杨明德和家人的。

    杨家当然也是有骨气,既然对方一副势利眼,也就不跟对方交往,所以,虽说远亲不如近邻,却是多年没有什么往来,连见面打招呼这么的客套也都基本上没有过。

    这几天尽管杨家的生意有了起色,但是这一点起色在珠宝行的眼中朱掌柜的眼中,却还是不值一提,他也没想过要跟一个郎中交往,他们家生病买药全部都是去韩氏医馆。

    朱家的珠宝行生意越做越大,朱掌柜开始寻摸着扩大门面。他的另一侧是一家胭脂水粉铺,生意做得也是很红火,不可能把店铺让给他的,于是便把主意打到了回春堂。

    这天晚上,关了店铺门,朱掌柜跟夫人两个合计。

    朱掌柜对夫人说:“今晚上你去找房东孙婆婆商量一下,让她把回春堂杨郎中房子收回来租给我们,叫杨郎中另外找地方去开药铺。”

    朱夫人有些迟疑,说:“这个只怕不大好吧?人家药铺这些日子可日渐红火。”

    “那又怎么样?我们珠宝行可比他好多了,他就是卖上一个月的药赚的钱也比不上我一天赚的钱。你平素跟孙婆婆关系不错,你去跟孙婆婆好好说说,叫她狠下心来去把房退了,我们可以给她加一点房租。——我知道这婆婆是个老好人,不大愿意干这种事,所以你得私下跟她好好说,大不了,给她带份礼去。”

    朱夫人又犹豫片刻,压低声音说:“我听说杨家跟官府关系不错,县衙的钟县尉挺关照他们的。”

    朱掌柜撇撇嘴说:“那又如何?他现在得罪了新来的知府,医药局的学徒阻拦病患上门求医问药,没见到他们一个来月没什么生意嘛!他们都开不下去要关门大吉了。再说了,知府和通判大老爷都是我们珠宝行的老主顾,逢年过节我们可没少给他打点呢,新来的知府上一次接风,我们可是送了一大笔银子的。魏知府见到我,也要点头微笑致意的,所以不用怕。”

    上次姚助教跪拜杨家回春堂的时候,因为太早,珠宝行还没开门,所以朱掌柜夫妻并不知道,而传旨太监黄公公和胡通判等人拜会回春堂时,又都是穿着便装,所以朱掌柜夫妻并不知道内情,还以为杨家还是被知府打压的那个可怜的穷郎中呢。

    朱夫人频频点头,说:“行,那我去好好给孙婆婆说说,她一直很喜欢我们店里的那手镯,要不要给她送去?”

    朱掌柜眼睛一瞪,说:“你疯了?那玉手镯可是要卖十两银子的。”

    “可是进价咱们不是才花了一两六钱银子吗?”

    朱掌柜把又短又粗的手指头直接戳到了他娘子的脑门上:“你就是个扶不上墙的烂泥巴,做生意都是你这么想,还赚个屁的钱。”

    朱夫人揉了揉脑门,说:“可是我总不能空着手去吧。”

    朱掌柜哼了一声,眼珠转了几转,从架子上取下一个盒子打开,从里面拿出一串玉石葡萄,拎起来抖了抖,发出叮咚的脆响,说道:“这是翡翠边角废料做的,进价也就三钱银子,我们在外面可是要卖到三两的,拿去送,足够让她眉开眼笑了。

    朱夫人赶紧答应,便把那翡翠葡萄放回小盒子中,用海蓝布包着,便从后门出来,前往房东孙婆婆家。

    孙婆婆住在后巷的一个小院子里,这条街这一片商铺,包括珠宝行、回春堂、胭脂水粉铺等家商铺的房子都是她祖上传下来的产业。她丈夫去世的早,膝下只有两个儿子。大儿子跟着她在宣州守着祖产留下来的这些临街商铺,小儿子在外府老家农村当地主老财,守着老宅。

    这孙婆婆因为丈夫早年去世,孤身一人把两个儿子拉扯大,觉得人生世事无常,所以一直是吃斋念佛,经常做些善事。比如这次宣州遇到了百年难遇的洪涝灾害,孙婆婆每天都让厨房熬上一大锅粥,叫儿子端到院门外给那些可怜的逃荒要饭的灾民填肚子,所以他们家院子门口总是一大堆的乞丐和灾民。

    跟孙婆婆慈眉善目不一样的是,他儿子却生得膀大腰圆,满脸横肉,但凡是涉及生意的事,那是翻脸不认人的。

第163章 阴谋

    也正是因为这一点,所以孙婆婆他们家商铺的租金很少有亏欠的,唯独回春堂不一样,照着孙大郎的想法,在杨家欠债还不起房租的时候,便想将他们扫地出门的,但孙婆婆一直阻止了儿子这么做,觉得开药铺跟别的不一样,那也是行善积德的好事,不能够断了人家生路,

    而杨家也知道孙大郎十分蛮横,所以房租这一块倒是拖欠的不多。而四海酒家的安掌柜又找到了孙大郎说愿意打折让他到四海酒家吃饭,只要他宽限杨家的房钱,也正是因为这原因,杨家的回春堂这才得以欠着房租还能够维持。而几个月前,杨仙茅从鸦鹊村赚了一笔钱回来之后,把欠的房租一次还清了,所以孙大郎也没来找他们麻烦。

    朱夫人拿着那锦盒,带了个小丫鬟,来到了孙婆婆的小院子。

    敲门进去,来到了堂屋。孙婆婆正在那儿跟儿子孙大郎说话。见到他进来,赶紧起身迎接。坐下之后寒暄了几句,朱夫人便把那盒子送给了孙婆婆。

    孙婆婆打开一看,眼睛放亮,拿出那一串翡翠葡萄,叮当作响,给儿子孙大郎看。

    孙大郎却撇撇嘴说:“这么差的玉还好意思拿出来。”

    朱夫人顿时红了脸。

    孙婆婆很不满的瞪了儿子一眼说:“你胡说什么,这是好玉!”

    孙大郎不敢顶撞母亲,也不再说话。

    孙婆婆又陪了笑,岔开话题,对朱夫人说:“你看你,这么贵重的礼物我可不能收。”

    朱夫人说:“咱们姐妹还说这些干什么呢?我以前到你这来,很少提东西的。”

    一旁的孙大郎不阴不阳又加了一句说:“那今天肯定是有所图喽。”

    孙婆婆又狠狠瞪了儿子一眼。

    朱夫人很是尴尬,不过正好可以借这个话头往下说,陪着笑说:“大郎真是说对了,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我今儿个来看老姐姐,还真是有点事想麻烦你。”

    孙婆婆笑呵呵说:“说那些客气话做什么呢?有什么事尽管说。”

    朱夫人小心翼翼地瞧着孙婆婆的脸色说道:“是这样的,你也知道我们家那商铺小了点,东西都摆不下,而且多来几个客人,就坐不下了。所以,我们家官人一直想把店铺扩大一些,但是又不想到别的地方去开分店,所以,就想请老姐姐帮忙,把回春堂的房子租给我们,房租涨一点都没关系啊。呵呵。”

    孙婆婆一听这话,呆了一下,说:“回春堂不是杨郎中他们在租吗?可没听说他要退出啊。”

    “是呀,是呀!所以想跟你商量一下,能不能把他那商铺收回来,然后再转租给我们。我们可从来没有拖欠过房钱,这租金绝对少不了的。预先付个一年半载都没问题啊。你把房子租给我们,那不是省心多了吗?不像他们回春堂,三天两头欠债,你还不省心呢。你说是吧,老姐。”

    一旁的孙大郎听了这个话,一拍大腿,指着朱夫人说:“这种事你都想得出来?不过,说得还真不错,嘿嘿嘿嘿。”

    朱夫人被他那句话吓了一大跳,还以为他要发火,没想到他后面又赞许自己的话,这才舒了口气,便陪着笑说:“可不是嘛,做生意嘛,就讲个信字。租了别人房子又不给房钱,那就不讲信誉。对于这种不讲信誉的人,你当然可以把房子收回来呀,就算打到官司打到衙门去,那他也没道理的。对吧?”

    孙婆婆脸上很是尴尬,说:“这个,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是他先欠你们家房租,还欠了很多次,这我都知道的。只是你脸皮薄,不好催帐,要换成别人,早把他们扫地出门,房子收回来了。”

    孙大郎也在一旁帮腔说:“可不是嘛,我跟我娘说了好几次,把房子收回来,别租给穷郎中了,可是我娘就不答应,说人家什么开药铺,是积德行善的好事,就因为欠了一点房钱就把人家撵出去,怎么都说不过去。我娘其实就是抹不开面子,我说了让我去撵他们走,她又不让,真是气得我没法没法的。”

    朱夫人想不到孙大郎居然这么帮他说话,不由喜出望外,忙向孙大郎投过去讨好的微笑,说:“还是大郎体贴你娘,你们母子也是靠这租金过活,若是人人都这么欠钱,那租金又到哪去收呢?既然你娘不好意思,你赶明儿就去跟那郎中说,让他们搬走,房子收回去,不说别的,就说他欠房租,看他好意思不?”

    一旁的孙大娘又忙说道:“不好。他那些年是欠了一些房钱,不过也欠了没多日子就还上了,这几个月倒是一文钱都没欠,怎么好这么就把房子给收回来呢?”

    孙大郎说:“有什么不好的,他现在不欠不等于以后不欠啊,你没见到前些日子,他们家药铺一个人都没有,还得罪了知府大老爷。满城的病人谁敢去他们家买药看病呀?我当时就劝你把房子收回来,可是你不干,非说除非人家自己走,不然你是不好意思赶人家走的。”

    孙婆婆又说:“可人家现在生意又好了呀,你没看到门口车水马龙的,好些病患来看病呢,这些日子赚钱可着实不少呢。”

    “那他是走了狗屎运,他能天天走狗屎运?过些日子,知府大人不乐意,再说他一嘴,他还不又得喝西北风?咱们房租到哪收去?朱掌柜他们的珠宝行那可是大生意,从来没欠过一分钱租金,有时候咱们手头紧,跟他借点钱,他也从来没说过二话呀。”

    朱夫人一听这话,顿时明白,为什么孙大郎要帮他说话了。——这孙大郎好赌成性,因为烂赌,所以经常欠赌债,也就时常私下里找她丈夫借点钱,这么帮自己,当然是为了将来能更方便地借钱。

    孙婆婆一听这话,便把脸沉了下来,对儿子说道:“我跟你说了很多次,不要去赌了,你看你,把主上留下的家业折腾成什么样了?家里还有几文钱呀,有些钱都被你拿去典当赌光了,家里但凡值钱的一点家具,也被你拿去典当了,你非要把娘气死了,两脚一伸你才自在吗?”

    说到后面,孙婆婆声音有些哽咽,抬袖子擦着老泪。

    孙大郎说:“好端端的说这些干什么?我现在是手气背,等我哪天手气好了,输的钱全都会给你赢回来的。不仅把原来抵押典当的家具全给你赎回来,还给你弄个大房子,找好多丫鬟婆子来服侍你老人家。”

    朱夫人忙在一旁陪着笑帮腔说:“是呀,是呀,大郎我听说赌场上可是一把好手,经常赢钱的,只是有时候人嘛,总是有不走运的时候,换到他走运了,你们可就大把的赚钱了。”

    孙婆婆很不满的横了朱夫人一眼说:“他什么时候从赌场上拿回一文钱到家里来过呀?十赌九输,他不赌就好,你还劝他赌?”

    朱夫人没想到马屁拍到马腿上去了,很是有些尴尬,赶紧又说道:“是呀,是呀,大郎这孩子很是孝顺,你的话他一定会听的。”

    原本孙婆婆还有些犹犹豫豫的,可是,刚才看到朱夫人鼓捣自己儿子去赌,她最恨这一点,只是儿子不听她的,她没办法,但是朱夫人却踩到了她的痛脚,于是把脸一板,说:“朱家屋里的,你先前说的我没办法,还是那句话,但凡在我这儿租房子的商户,除非自己要走人,要不然我是不会主动把房子收回来的,即便他一时手头紧欠些租金,只要情理之中,我也不会太过分的。因此,回春堂我是不可能撵他们走的。——这东西太贵重,我不能要,你拿回去吧。”

    说到这,孙婆婆将那翡翠葡萄放进盒子里,推到朱夫人面前,说:“今儿个我身体有些不大舒服,想回房躺着了,就不陪你了。”回头对大郎说:“等会儿你送送朱大婶。”

    孙婆婆也不等朱夫人说什么,便扭头进了里屋去了。

    朱夫人很是有些尴尬,只好捧着盒子起来告辞走。

    孙大郎跟了出来,到了院门口,对朱夫人低声道:“大婶,你别着急,咱们回去一起跟朱掌柜好生商量,我倒是有个主意。”

    朱夫人一听,不由大喜,说:“大郎,你要是能出什么好主意,我家官人少不了你的好处的。”

    孙大郎笑呵呵点头,然后跟着朱夫人来到珠宝行。

    朱夫人对朱掌柜说:“孙婆婆不愿意做恶人,说了除非杨郎中自己搬走,否则就算欠房钱也不会把他们把房子收回来的。不过孙婆婆家大郎倒是很帮咱们,说有好主意要跟你说呢。”

    朱掌柜瞧了瞧孙大郎,便示意他在交椅上坐下,然后让丫鬟沏茶过来,等丫鬟出去之后,这才压低了声音问道:“大郎不知有什么高招,尽管说来,若是好主意,少不了你的好处。”

    孙大郎却好整以暇坐在那品茶,吊足了胃口之后才说道:“我这主意当然高,而且我可以帮你实现,但是,这个主意至少值五两银子,你要答应,钱拿来我就告诉你。要不答应,当我没说,我拍屁股走人。”

第164章 午夜惊魂

    朱掌柜一听这话,一身肥肉不由抖了抖,他当真是一毛不拔的铁公鸡,要是为了一个主意就拿出五两银子,这还真是肉疼。试探着说:“你这办法是否真的管用?”

    “当然管用了,我帮你,三天之内就叫他自己主动退房走人。要是不行,你来找我!”孙大郎说。

    朱掌柜惊喜点头说道:“好。”便让夫人从柜台取了五两银子给孙大郎。

    孙大郎将银锭在手里抛了抛,说:“我在道上认识一位哥们,手下有几个兄弟,这位哥们外号叫猕猴,原来是做梁上君子的,蹲过大牢,现如今洗手不干了,主要是给人放印子钱,同时还做些别的,比如帮人要债,收租子,啥都敢做,而且认钱不认人。只要给他钱,就算他亲爹他也敢下手。”

    朱掌柜吓得打了个哆嗦,道:“我只想让他搬走,好租他的房子扩大生意,可不想要他的命。”

    “我也就这么一说,谁要他的命啊!这么着,我去跟他说,让他想个法帮你把杨家的人撵走,房子不就退回来了吗?反正这件事只有咱们知道,杨家人又不知道,我娘也不知道,谁也找不到你头上来。这叫花钱办事,又省心,又省力,怎么样?”

    朱掌柜迟疑片刻,说:“他真的有办法吗?不会拿了钱不办事吧。”

    孙大郎一拍胸脯说道:“你放心,我替他担保,如果他拿了钱不办事,你尽管找我。”

    朱掌柜这才点了点头,说:“那,办成这件事,他要多少钱?”

    孙大郎斜了他一眼,想了想说:“这件事不是什么大事,不会漫天要价的,一般也就二十两银子吧。”

    朱掌柜胖胖的脸上抽搐了两下,从牙缝里蹦出两个字来:“二十两银子,这么多?”

    孙大郎满脸不高兴:“这还多啊?手下一帮兄弟都在一起帮你办这件事,分到个人手里还不够喝杯茶的呢。这钱可是最少的了,我还是看在咱们老相识的份上,帮他拿主意。要是你给他亲自谈,没有三四十两,那是下不来的。当然,你要是觉得我多事,你也可以自己去办这件事,那样的话,就当我说废话,那我走了。”

    孙大郎站起来拍拍屁股就要往外走。朱掌柜赶紧叫住他。他做生意还行,要做这种把人撵出门的事,他还真没招,还得找人做才行。于是,一咬牙,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说:“行啊,二十两,就二十两。”示意让夫人拿来了银子给孙大郎,叮嘱他三天之内必须把杨家的人撵走。

    孙大郎掂了掂那锭银子,笑着说:“放心吧,跟你说过,都是道上的人,义气为先,拿人钱财,与人消灾,没啥说的,你就等着看他们滚蛋吧。”

    ………………

    这天早上,韩氏医馆的韩雪娥,带着他哥哥韩虎,来到了杨仙茅的回春堂。

    寒暄了几句之后,韩雪娥便直奔主题:“平湖县的主簿胡大人得了重病,当地郎中束手无策,所以派人请我爹去看。正好我爹这两天也病倒了,没办法出诊,就让我去。我问了病情之后,想请你一并出诊,不知你意下如何?”

    杨仙茅说:“平湖县到宣州,来去至少四天路程了。为什么不把病人直接送到宣城来看病呢?”

    “因为这胡主簿正忙着赈灾的事,平湖县这段时间遇到了百年难遇的洪涝灾害,县里大半良田都被冲毁了,百姓流离失所,朝廷拨赈灾粮,其中主要救助的地方就是平湖县。而胡主簿专门负责赈灾,因此实在忙得走不开。但是他的病痛却又日益严重,承受不住,当地郎中看了好几个,都没效果,这才来请我们前往救治。”

    杨仙茅频频点头:“原来是个爱民如子的好官。”

    “是呀,这位胡主簿在平湖县那可是深得百姓爱戴的。也正是因为他是个清官,所以拿不出多少银子来做诊金的。希望你能看在他为民辛劳的份上,辛苦一趟,跟我一起去会诊。他的病可能需要手术。”

    杨仙茅说:“治病救人天经地义,总不能钻到钱眼子里去吧。虽然我现在很缺钱,但是,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对爱民如子的清官是贴钱也要替他治的,这也是为百姓谋福祉嘛。”

    杨仙茅欣喜的点头:“太好了,公子高风亮节,令人佩服。既然如此,那咱们这就出发吧,病不等人。”

    杨仙茅便跟父亲和母亲商议这件事,两人当然是满口答应,让杨仙茅去给这位忙于赈灾救济百姓的清官治病,并让红裳儿跟着去好好照顾少爷。红裳儿当然很高兴,能够跟少爷出诊。

    文馨听到这事之后,就对杨仙茅说:“能不能把我也带上?我想出去走走,在屋里呆的时间长了也怪闷的。”

    杨仙茅哪有拒绝的道理。想着让这位花季少女一直闷在家中,的确唐突了美人,点头答应了。

    因为是韩氏医馆邀请杨仙茅协同出诊,所以交通工具当然由韩氏医馆提供。杨家要去三个人,于是便把医馆最大的一架豪华马车派了出来,里面可以坐三个人的。

    马车后面放着杨仙茅的两个宝贝箱子,装着他的常用手术器械和麻沸散等必须的药物。杨仙茅已经问过韩雪娥,那位胡主簿主要的病是肚子痛,而且是持续的痛,而且有反跳痛和压痛。

    这种急腹症弄不好需要剖腹探查,查清楚病因之后手术治疗。所以他带的器械也有相应的针对性。为了适应夜间手术的需要,他还带上了这次到鸦雀岭让吴越皇宫工匠打造的专用的照明设备。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胡主簿需要深夜紧急手术,这套设备就能派上用场了。

    ………………

    送走了杨仙茅他们,杨明德夫妇觉得屋里一下空落落的。

    好在病人络绎不绝地来买药看病,所以杨明德和妻子张氏一直忙碌着,一直到傍晚时分,来求医问药的病人这才渐渐少了,两人才松了口气。

    天黑下来之后,张氏做了饭,两人关了药铺的门,坐在桌前吃饭。

    张氏端着碗说:“哎呀!仙茅他们不在,总觉得屋里好像空了好多似的,也没有个人气,吃饭也没那心情。”

    杨明德笑了,说:“就你想多了,以前孩子没回来,咱们还不是两个人,就这么过了这么多年,也没见你说屋里空空的没个人气呀!”

    张氏笑了笑说:“说的也是。吃饭吧!”

    张明德虽然宽慰妻子,可是她也觉得孩子不在身边,一下有些不适应,于是两个人都闷声不响地把饭吃完了。张氏收拾碗筷,杨明德则捧了一本书坐在灯下看起书来。

    即便天黑,还是不时有人来药铺买药看病。一直忙碌到了深夜,没有病人再来看病买药,这才把门关了,回房休息。

    睡到半夜,忽然,张氏感觉到脸上有什么东西飘来荡去的,她下意识的从睡梦中醒了过来,借着窗外透过来的微弱月光,猛然看见房梁上吊着一个白色的人影,一尺白布挂在横梁之上,舌头吐得老长,在半空飘来荡去,眼睛死死盯着她。

    张氏吓得一声惨叫,赶紧躲进了被子里。睡在旁边的杨明德被这一声叫声惊醒了,睁眼一看,也看见了吊在房梁上的那具白色的尸体,顿时吓得啊的一声惨叫,一骨碌滚下床去,双手抱着头不停发抖。

    听到丈夫惨叫声,躲在被子里的张氏心中牵挂,反倒多了一份胆量,立刻掀开被子探头去看床下的丈夫,发现丈夫跪在地上抱着脑袋不停惨叫,又扭头往横梁上望去,这一下,却惊喜的发现,横梁上吊着的那具尸体已经不见了,只剩下黑漆漆的房顶。

    张氏赶紧拉扯着丈夫的衣服,说道:“官人,不用害怕,那吊死鬼不见了。”

    连叫了几声,杨明德这才听清楚了,大着胆子扭头往横梁上看去,果然再见不到那吊死鬼,赶紧起来,哆哆嗦嗦点亮了灯,举着灯笼又仔细查看了一遍,屋里空荡荡的什么人都没有。

    他又举着灯把窗户和门都查看了一遍,也都是完好无损。

    两人惊恐地坐在床边,相互看着,杨明德问张氏:“你也看到了?”

    张氏惨白着脸,嘴唇都在发抖,点点头,又惊恐望了一眼挂着尸体的那横梁,说道:“我总觉得有东西在摸我的脸,我惊醒之后就看到有个人吊在那儿,把我吓得够呛。官人,你也看见了吗?”

    杨明德点点头,说:“咱们屋里怎么会闹鬼呢?住了十来年了。”

    “兴许不是闹鬼,是月光照进来,我们俩都眼花了吧?”张氏拼命想找一个让两人都安心下来的借口,又觉得这个借口还是能说得过去的,便指了指窗外透进来的洒在地面上的月光,说:“可能是我们俩都做了噩梦,当把这月光当成吊死鬼了,不用担心。”

    杨明德看看地上的月光,又瞧瞧明晃晃的窗户,这才点点头说:“说的也是,人正不怕影子斜,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我杨某人这辈子行得正,走得端,堂堂正正给人看病,做的是积德行善的事情,恶鬼怎么会来找我呢?啊,不用去想他,睡觉。”

    于是两人又相互看了一眼,从对方眼中得到了镇定,这才又重新吹灭了灯,躺在了床上。

    只不过,经过这一番折腾,两人哪里还有什么睡意,都是等着眼望着漆黑的房顶。

第165章 逃出药铺

    过了一个时辰,听到外面传来打更的声音,已经是五更天,再有一个时辰天就要亮了,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两人这才渐渐镇定下来,慢慢合上眼再睡一会。

    正在打盹时,杨明德忽然感觉脖子有人掐住了,喘不过气,他拼命摇晃脑袋想挣脱,可是挣不脱,一下从睡梦中惊醒过来。睁眼一看,只见床边赫然就是先前那白色的吊死鬼,舌头伸得老长,眼睛圆鼓鼓的瞪着他。一双长着尖尖指甲的枯瘦的手,正死死地掐着他的脖子,掐得他气都喘不过来了。

    杨明德拼命挣扎,用脚乱踢。踢到了旁边躺着的张氏。张氏本来睡得迷迷糊糊的,一下子被踢醒过来,睁眼一看,就见那白色吊死鬼正在掐着他的脖子,吓得尖声惊叫。

    或许是因为有尖叫声,把那吊死鬼吓跑了,只见白影一闪,凭空消失不见了,杨明德不停的,抚摸着自己的勃颈,一个劲咳嗽着,艰难的从床上撑了起来,探头往地上,和屋里各处看了看,黑咕咚咚的,什么都没有,这时已经进入了黎明前的黑暗,月光早已经不见了,不过那白色的身影如果就在他们面前的话,他应该能看见的。

    杨明德喘息着说道:“快点灯,快点灯!”

    杨明德叫了几声,张氏尖叫声才停歇下来,大着胆子睁开眼看看,屋里没有了吊死鬼,才慌忙爬下床,摸索着把床头的灯笼点亮。

    两个人相互搀扶着举着灯笼,又把屋里四处照了一遍,他们的卧室不算大,家具也不很少,各个角落都看了一遍,却什么东西都没有。

    两人拿着灯笼坐在床边,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才好,借着灯光照耀,张氏啊的一声,指着杨明德的脖子说:“官人,你脖子在流血。”

    杨明德先前还不觉怎么样,听到这么说了之后,也觉得脖颈火辣辣的,伸手过去一摸,手掌上都是血。他惊恐地说:“这,这是怎么回事?”

    张氏脸色煞白,面如土色,说道:“我刚才见那吊死鬼用手掐你,他的指甲老长,肯定是指甲把你脖子划伤的。哎呀,官人,这屋里闹鬼!咱们,咱们要不到外面去吧?”

    杨明德哪里还有什么主意?听到她这么说,忙不迭的点头。于是两人搀扶着举着灯笼,踉跄着走出了屋子,来到了外面。

    没想到他们到了药铺大堂,反而觉得更加阴森,因为大堂比卧室宽大得多,他们手里的灯笼光线照不到大堂每个角落,只能照在他们脚下几尺远的地方,所以大堂里头角落四处房顶上都是黑洞洞的,仿佛充满着恐怖神明怪物。而这时,要让他们再回到那闹鬼的卧室去却又不敢,于是两人便哆嗦着相互抱在一起,坐在靠大门边的长板凳上,惊恐的四下张望着。

    他们明明知道,越是害怕看这些地方,或许就越容易发现怪异的东西,反而就越容易害怕,但是,惊恐之下,已经抑制不住这种紧张的心情,反而要朝着最有可能出现恐怖事情的地方望去。

    越害怕的事情常常就越容易出现。就在两人惊恐的眼神在黑咚咚的大堂里四处探望时,忽然,张氏,看到朦朦胧胧的高高的药柜顶部,伏着一个黑乎乎的人。那人一双眼睛发着碧绿的光,正死死地盯着她。

    张氏开始还以为自己看花眼了,眨着眼再瞧去,只见那对绿幽幽的眼睛,越发的凶狠,盯着他,嘴巴张开,露出了长长的獠牙,白生生的在黑暗中格外显眼。

    因为前两次都是在睡梦中陡然见到,而这一次却是在异常清醒的情况下,眼睁睁看见的,更是吓得魂飞魄散,一声尖叫扑进了丈夫的怀里,全身哆嗦着,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杨明德也吓一大跳,顺着她的目光望去,便也看见了那一双碧绿的眼睛,死盯着他,还有那可怕的白森森的牙齿。

    杨明德尖叫一声,抱着自己的妻子往后一倒,咣当一下,摔在了桌子下面。两人又匍匐着钻到了桌子腿下,蜷缩在角落,相互抱着,不敢看外面。

    这一撞之下,桌上灯笼摔在了地上,蜡烛一下熄灭了,屋里陷入了黑暗。失去了光明之后,两人心中的惊恐已经达到了顶峰,只觉得就要被吓疯。

    而偏偏就在这时,耳边传来了,恐怖的桀桀的怪笑声,这声音异常飘忽,一会儿在头顶,一会儿又飘到厨房,再一会儿又出现在门口,忽而又到了他们桌子上边。

    杨明德死死搂着妻子,惊恐万状,扭头想找地方拉着妻子逃出去。而就在这一瞬间,嗖的一下,从长条几案上方探下了一个人头。这人头的两只眼睛鼓鼓的,像两个灯笼,在黑暗中放着光,嘴巴张得老大,白森森的牙齿,长长的舌头吐出来,在空中舞动。

    这下杨明德彻底崩溃了,惨叫一声,猛地站了起来,瘦小的身子居然将沉重的长条几案整个掀翻了,拉着妻子张氏往外就跑,张氏也吓得腿都发软,可是,见丈夫这时候没有放弃自己,却一下子来了勇气,脚下也有了一点劲道,跟着丈夫冲到门边。

    杨明德想去打开小门,可是慌乱之间却不知道门闩在哪。平素来开门的都是张氏,而张氏这一刻恢复了片刻的镇定震惊,准确的抓住了门闩一下拉开了小门,两人踉跄着出来,却被高高的门槛绊了一下,重重地摔在屋外青石板台阶上,痛得惨叫,却也全然不顾,又踉跄搀扶着一直爬到了街中心。

    这时,四周仍然一片漆黑,不过身处空旷的街道上,相比在漆黑闹鬼的屋里头要给人安心一些。而且这时候已经有人早起上早市,或者是赶路。远近有脚步声,还有人好奇地看着他们,从他们身边走过。

    听到有人说话,早起的人来来往往的,他们这才惊恐地相互搀扶着站了起来,回头望着黑洞洞的小门儿,里面还隐隐传来可怕的鬼的笑声。

    这时,隔壁珠宝行的小门开了,朱掌柜和他的妻子一边穿着衣服一边紧张的跑了过来,后面跟着个丫鬟提着灯笼,朱掌柜关切的问:“怎么回事?出什么事了?我听到你们屋里有尖叫声……”

    杨明德看见一直没说过话的珠宝行的掌柜在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出现在身边,顿时感激得眼泪直流,哆哆嗦嗦地指着黑洞洞的门说:“有鬼,我们家闹鬼了!哎呀闹鬼,吊死鬼……”

    朱掌柜马上就明白,肯定是孙大郎请猕猴和他的手下人干的,要不然这都十多年了,没听说过药铺闹鬼的。朱掌柜回头看了一眼妻子朱氏,两人嘴角都不经意的露出一抹得意的微笑,然后瞬间消失了。

    朱掌柜知道这时候装做好人反而能够赢得对方的信任,不至于让对方怀疑到自己头上,他相信花了银子对方一定会想办法把杨明德夫妻从屋里撵走的,这时候倒不用自己再火上浇油,装好人才是最明智的。

    所以,朱掌柜也很紧张地瞧着,回春堂的大门,但是却故意装作大胆的胆子的样子说道:“没事的,没事的,人怕鬼三分,鬼怕人七分,我们都在,鬼不敢出来的,走走,到我家去!先到我家去!”

    杨明德感激得老泪纵横,不停地点头表示感谢,搀扶着妻子起来,跟着朱掌柜往她珠宝店里走。这时,珠宝店里出来几个伙计,探头探脑的。

    朱夫人没好气的骂道:“看什么呢?赶紧去帮回春堂把门关上呀。”

    “不是说那边闹鬼吗?”

    “你们是男人,几个人还怕鬼吗?没听到我家官人说,人怕鬼三分,鬼怕人七分吗?你们几个男的,提着灯笼过去,赶紧把门锁上,不然盗贼进去了怎么办?”

    伙计赶紧答应,提着灯笼,畏首畏尾的,一个推一个,终于过去,快速的把小门拉上,上了锁。

    珠宝行里。

    杨明德和张氏面如土色,哆哆嗦嗦的说着事情的经过。朱掌柜啧啧连声很是吃惊,看杨明德脖子上的血痕,赶紧又叫人去拿药来给他擦,只是那伤口并不深,血已经干了,到也不需要特别的处理。

    杨明德和妻子吓得够呛,张朱夫人又赶紧让人去泡了一壶热茶过来给他们喝。两人捧着热茶,看见周围都是人,又有好几盏灯笼,照得屋里明晃晃的,也就渐渐把惊恐的心镇定了下来。

    朱掌柜和夫人一直在不停的安慰他们,说如果真的是闹鬼了,明儿个去取个道士和尚来念经,一定能把鬼镇住的,不用担心,或许是过路的鬼,见他们家儿子不在,所以来捣乱,也许捣乱之后就走了。

    这番宽慰倒是让杨明德夫妇稍稍安下心来,心中着实感激。原来人家并不是那种势利之人,关键时刻,还是靠得住的,这就是远亲不如近邻的道理。以前不了解,原来这对夫妻是如此热心,杨明德和张氏心中都有些惭愧也更是感激朱氏夫妻对他们的关照。

    天渐渐的亮了,杨明德的心思也逐渐平静下来。不过一直到天色大亮,珠宝行把所有的门都打开了,他也没敢出去。

    门口已经有好几个来买药求医的病患等在门口了,还以为他们没开门呢,因为按照以前,天量的时候,已经把门开开了的。几个病患在那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闲话,等着开门。

第166章 砍死它

    杨明德知道之后,这才下决心带着妻子先回去看看。不过朱掌柜很贴心的,跟杨明德说:“要不我先叫伙计进去看看,应该问题不大。天亮了,鬼是不能在天亮之后出来的,但是小心为上。”

    杨明德更是感激。于是朱掌柜便叫几个伙计,拎着棍子,打开药铺的门。那几个伙计有点紧张,不过天色已经大亮,进去之后四处都能看得很真切,所以屋里屋外都搜了一圈,平安无事,这才大大咧咧地回来说:“没事啦,屋里啥都没有,放心吧。”

    杨明德连声感谢之后,带着妻子,在朱掌柜夫妻还有几个伙计的陪同下,又进到了药铺之中,四处看了看,果真一切平安。

    朱掌柜又叫伙计帮忙,赶紧把大门都开了,这时病人们都进来买药看病,看见精神恍惚的杨明德,都吃了一惊。有些是老病号关切地问出了什么事?

    朱掌柜没等杨明德说话,赶紧说道:“没事没事,啥事都没有。嘿嘿嘿。”

    朱掌柜越是这么说,越引起那些病患的注意。人是有好奇心的,而且这种好奇心在对方故意掩盖的时候会更加浓烈。但是怎么问都没人说实情,只好作罢。

    杨仙茅见病患多了,便强打精神,起身谢过了朱掌柜夫妻,说自己没事了,让他们请回。于是朱掌柜夫妻这才回到了他们的珠宝行,还不时叮嘱有什么事尽管叫他们。杨明德夫妇感激不已。

    杨明德夫妇强打精神营业,看病买药。

    杨明德和妻子朱氏原本是有心要去请道士来做法的,可是,担心这一来,这件事就传扬出去了,那不是毁了药铺吗?那谁还敢来这里看病呢?

    杨姓杨明德夫妇商量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决定再看一晚再说。实在不行再去请道士做法。

    房东孙婆婆的大儿子孙大郎也装作无事的跑来转了一圈,见到杨明德夫妇失魂落魄的样子,心头得意,说了几句闲话,就到隔壁珠宝行找到了朱掌柜,把他叫到一旁,低声说道:“怎么样?我这位兄弟手里还是有两下子吧?把这两个老家伙吓得差不多了,再吓唬个两次,就该滚蛋了。”

    朱掌柜又惊又喜说:“还真是你们的人干的呀。”

    “你这不是废话吗?要不然平白无故怎么会闹鬼呢?哪有那么多鬼啊,而且偏偏这时候来出现。我告诉你,后面的事情,我那猕猴兄弟说了,今晚上再折腾一晚,肯定会吓疯的,这时候你们就可以找一个道士给他作法驱鬼,道士当然是我们的人了,他到时候会告诉他们,这猛鬼没办法收,只有离开才能保住性命,这样的话他们不就乖乖的走了吗?”

    朱掌柜一听,不由大喜,呵呵笑着,拍着孙大郎的肩膀说:“果真是妙计啊,你果真厉害,佩服佩服。”

    “呵呵,这就对了嘛,二十两银子,这么多人帮你还是值得的嘛。”

    “那是,多谢啦。”

    于是,孙大郎又凑到朱掌柜耳边嘀咕了一会儿,说了那道长住的地方和姓氏,这才告辞走了

    这一天终于慢慢过去了,天一点一点黑了下来,杨明德夫妇的心也一点一点悬了起来。

    朱掌柜和他夫人眼看着天快黑了,便带着几个伙计又来药铺探望,还带了些点心。

    朱掌柜对杨明德说:“今晚上要是你们害怕的话,你们就住我们这边吧,又或者我叫两个伙计到你们店里来,守着你们,真要有鬼来了,他们是男的,年轻力壮,或许能跟鬼周旋两个回合呢。”

    朱掌柜说这话,后面跟着的几个伙计都面露恐惧之色,拼命的摇头往后退。

    杨明德见此情景,赶紧说道:“不不,不用啦,谢谢啦,已经很麻烦朱掌柜您了。”

    朱掌柜夫妻相互看了一眼,他们其实刚才也不过是故作姿态,这要是杨明德夫妇答应了他们反而会找借口推脱的,正好身后的伙计也很配合的显露出恐惧的眼神。的确是这样,要是听到有个地方闹鬼,而又让自己去那地方的话,这一点工钱是不可能让他们如此舍命冒险的。这正是朱掌柜已经算好了,所以故意把这几个伙计也带来。

    于是,朱掌柜夫妻宽慰了一会儿,这才带着人离开了。

    他们走了之后,杨明德夫妇的心悬了起来。他们有些后悔刚才应该答应让朱掌柜的伙计留下来陪着,可这时候要反悔,又觉得面子上过意不去,于是咬咬牙,决定硬着头皮再扛这一晚上。

    杨明德拿了一把菜刀,拉着妻子张氏的手,而张氏另一只手则提着灯笼,两人挨个的把所有的屋子都转了一遍,检查了所有的门窗都关得严严实实的,床下柜子里头所有能藏人的地方全都检查了一遍,并没有藏着什么人或鬼,两人回到了药铺,张氏对杨明德说:“官人,怎么办?”

    这话倒有些没头没脑的,但是杨明德却听懂了,其实他也很想问这个问题,妻子先说出来了。他苦笑,想了想说:“我们还是睡卧室里,有什么动静你都看得见,把灯一直点着,点一晚上,有光亮我就不相信鬼还敢出来,我身上带着柴刀的,鬼要真出来了,我就砍死它!”

    他说到最后几个字的时候,声音已经在发颤,连他自己都不相信,如果真的鬼出来,他会有那胆量。但是,这时候能壮壮胆也是好的,即便是笑话。张氏用力点了点头,说:“好,要不你睡,我坐着念阿弥陀佛经,听说念经文鬼就不敢靠近了”

    杨明德很仗义地摆摆手说:“那倒没必要,要不我们俩轮流来,我睡上半夜,你睡下半夜。”

    张氏想了想,只怕这是更好的办法,要想让自己守一晚上丈夫睡觉,那心地善良的丈夫肯定不会答应的,于是点了点头。

    上半夜,张氏守夜,杨明德将菜刀揣在怀里和衣而卧睡觉。张氏在屋里点了五六盏灯笼,地上、桌上、床头、门边,连房梁上都挂了两盏。

    她就在灯火通明的卧室里静静的坐在床边,四处张望着。

    可是一直守到两人约好的三更天,依旧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朱氏这才渐渐的把紧张的心放了下来。耳听着远处传来梆子响,敲了三更,张氏原本想把杨明德推醒的,可是见到杨明德睡得正香,还轻轻地打着呼噜,实在不忍心把他叫醒,因为昨晚上两人受了惊吓都没睡好,白天杨明德还要给病人看病,张氏到底还是心疼丈夫的,于是便想让他睡到五更天再叫他,自己睡个一个时辰也就足够了。

    所以张氏并没有叫醒丈夫,继续坐在床边,无声地念诵着佛经。

    她坚持到了四更天,实在有些熬不住了,不停的打盹,心里想着,这一大半夜都没有任何事情,想必真的是隔壁的朱掌柜所说的过路的鬼,吓完人就走了,自己倒白担心了一晚,所以她渐渐便放下心,开始靠在床头打盹。

    在迷迷糊糊间,忽然,她感觉到屋里灯光忽然暗了。睁眼一看,不知道什么时候,屋里的七八盏灯竟然全都灭了。

    她一下子紧张起来,四处瞧着,忽然,她发现床尾帐幔后面似乎有人影在轻轻摇晃。

    她顿时吓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惊恐的望着床尾那黑影。她想叫丈夫,可是又有些疑惑是不是自己太过紧张,因为她那人影似乎并不动。

    但是床头的东西一直都在,床上的帐幔不停地轻轻地摇晃,无风自动,张氏确信自己根本就没有碰到床上的帐幔。她开始哆哆嗦嗦地念阿弥陀佛经。可是,她念得越响,那帷帐抖得越厉害。

    她惊恐的下了床,摸索着找火镰把床头的灯点亮,一颗心这才平静了一些。可是,那帐幔竟然还在不停抖动,而且,床尾的照片后面,人影却一直还存在,但是一动不动的。

    张氏看了看熟睡的丈夫,她有些担心是不是自己惊恐之下把床弄得摇晃的,而窗后或许是什么物件的影印,根本就是自己吓自己。于是,她决定大着胆子看看究竟有什么问题。

    于是她拿起了床头的灯笼,小心翼翼一步步走到了床尾。先把灯笼伸出去,照亮了床尾,隔着帐幔看过去,并没有发现人影,这才大着胆子,探头往床尾的照片后面一看,果真什么都没有,空空荡荡的,却原来是自己吓自己。

    张氏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伸着手在自己胸脯上拍了拍,自己宽慰自己,转身正要回床头,猛然间,灯光下,看见一个恐怖异常的吊死鬼,凭空飘在半空,一道绳索勒着它吊在房梁上,长长的红舌头,两个眼睛瞪得溜圆,死死地盯着她。

    张氏吓得一声惨叫,手里的灯笼咣当一声掉下来地上,灯灭了。她整个人一下瘫在了地上,却没被吓昏过去,但眼睛场景不会转动,直勾勾盯着半空飘在房梁上的吊死鬼。

    杨明德虽然睡着了,也没太困,但是一直睡得不安稳,这叫声虽然只有半声,却还是把他从睡梦中惊醒过来。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13802/ 第一时间欣赏大宋小郎中最新章节! 作者:柳川所写的《大宋小郎中》为转载作品,大宋小郎中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大宋小郎中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大宋小郎中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大宋小郎中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大宋小郎中介绍:
太医院藏书阁一介小书童,神医华陀失传医典《青囊经》。乱世之末,大宋之初。水酒萝卜麦麸饭,桂枝陈皮麻沸散。毛驴铜铃行医路,斗笠蓑衣走江山。无意朝堂为良相,心系疾苦做良医。 ———————————————— QQ千人书友群:335837313 期待您的加入!大宋小郎中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宋小郎中,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宋小郎中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