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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小郎中全文阅读

作者:柳川     大宋小郎中txt下载     大宋小郎中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大宋小郎中全文阅读

第1章 皇城的黄昏

    吴越国皇宫太医院藏书阁,冬日。

    太医院的小书童杨仙茅穿着厚厚的丝棉袄,手里握着一卷医书,坐在藏书阁高高的门槛上,望着铺满白雪空荡荡的太医院出神。

    吴越国是五代十国中最后幸存的两个小国家之一,其他的都已经被崛起的大宋朝灭掉。此刻,大宋军队陈兵吴越国边境,虎视眈眈,举国上下一片慌乱,朝中主战主和争执不下。

    皇帝笃信佛教,体惜下情,在皇宫内外人心惶惶不少人偷偷开溜的情况下,颁布了一道圣旨,皇宫之中想离开的可以自行离开,于是,皇城中更多的宫女、太监离开了,太医院的太医、药童、医工等也走了大半,原先热闹的太医院已经冷冷清清见不到人影了。

    杨仙茅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离开风雨摇曳的吴越京城回宣州老家去。前途不明之下,连平素酷爱的医书也看不进去了,拿着书卷坐在门口发呆。

    正在他出神的时候,一个年轻的宫女进了太医院,四处张望,没见到别人,只看到一个书童模样的少年坐在藏书阁门槛上,便走了过来问道:“这位小哥,请问太医呢?”

    “差不多都走了,还有两个在屋里睡觉呢。你有事吗?”

    “我想找太医看病。”

    “恐怕看不了了,因为剩下的两个太医都是小方脉的。”

    小方脉就是儿科,给小孩看病的。太医院侍御医是给皇帝和皇室成员看病的,而普通太医则负责给朝中大臣以及宫中的宫女太监们看病,当然也对外行医。太医院的太医分工很细,各司其责,各有所专。

    宫女一听太医都走了,大失所望,焦急地跺脚道:“这可怎么好……”

    “你哪里不舒服?我看能不能帮你抓点药。我是太医院书童,跟太医们学医多年,懂些医术。”

    吴越国的太医院的书童、药童等都是从各地遴选招录来的,既是书童也是太医院的学徒,跟着太医们学医术。因为杨仙茅勤学好问,人又聪明,太医们也乐于指点他。在他医术小成之后,宫女太监们跑肚拉稀以及疮疡科小手术等,太医忙不过来的时候,也让他负责治疗。

    那宫女有些羞涩,见着他只不过是十六七岁的少年,于是轻轻咬咬嘴唇,用一只手捧着自己的胸乳,红着脸说道:“我的右乳里面长了个硬疙瘩。原先找张太医看过,开了药吃,吃了好几个月也没见好,反倒是越发的大了,而且越来越胀痛。我有些害怕,所以再来瞧瞧。”

    杨仙茅说道:“我摸一下看看是什么样的肿块。——不同的肿块开方用药是不同的,有的还需要做肿块切除术。”

    宫女更是羞涩,一张脸通红。不过看这种病肯定是要给检查的,上次张太医也是这样给她抚摸检查过。于是,她轻咬红唇点点头。

    杨仙茅放下书卷走过去,隔着衣服用手轻轻触摸揉捏她的胸乳。可是,寒冬腊月这宫女穿着厚厚的棉袄,而且又用了束胸,根本摸不到里面的肿块。

    杨仙茅示意她解开衣服。宫女转头看了看没有其他人,红着脸解开了棉袄,把束胸的布带子拉了下去,一只雪白的右乳小白兔一般蹦了出来。

    活色生香并没有让杨仙茅失态,甚至脸色都没有发生任何变化,因为他此前曾多次跟随太医给脱光衣服的宫女做疮疡术之类的,早已经见过女人的身体,所以不为所动,已经能做到眼中没有女人,只有病人。

    杨仙茅伸手进去捏了捏她光滑圆润的右乳,果然感觉有一块鸽子蛋大小的圆形的肿块,边缘清楚。说道:“你这是乳癖。肿块比较大了,这样大的乳癖汤药没有用的,要切开胸乳然后把肿块割掉才行,不然的话,肿块会越来越大,一旦恶变,会危害整个右乳甚至生命的,那时候只能整个右乳切掉。”

    宫女不由脸色大变,说道:“吃药不能化解吗?”

    “不行的!你这样大的肿块必须动手术切除才行,汤药不管用。要先切掉,然后再开药防止复发。太医院的太医这么说过,我看过的医书上面也是这样说的。”

    “用刀子切开胸乳,那不得疼死?”

    “是呀,所以太医们做这种手术,都是先把病人的手脚都结结实实绑在病床上再动刀子。我见过有痛得昏死过去的。当然,也可以用棍子先把人敲晕了再切开。”

    “太医院剩下的两个太医能做这个吗?”

    “不行的,他们是小方脉,这种肿块切除术只有疮疡科太医才会做,他们都已经离开京城了。不过,这种胸乳肿块切除术不复杂,我倒是也会,你要愿意我可以帮你做。”

    宫女瞧了他一眼,很难想象这少年的医术能有多高,能否完成这样的治疗。于是犹豫片刻说道:“我先回去想想,谢谢你。”

    宫女转身要走,杨仙茅又说道:“你这种病,是因为情志失调导致的。所谓忧郁伤肝,思虑伤脾,肝郁气滞,脾虚痰凝,气滞血瘀,痰瘀互阻乳络,发为乳癖。所以你要保持心情愉悦,不然,病情会越来越重。”

    这宫女想不到这少年能说出这一番医理来,不觉有些惊讶,叹了口气说:“大宋朝军队一旦杀将进来,我等都要人头落地。这等光景下,还有谁能开心得起来呢?”

    杨仙茅也叹了口气,是啊,大宋军队灭了邻国南唐,接着陈兵吴越国边境,虎视眈眈就要杀进来,举国上下都是人心惶惶,自然没办法开心的。

    宫女黯然转身走了。

    杨仙茅经过这一打岔,先前的迷茫和失神倒淡了许多。于是回到藏书阁屋里长条几案后面,捧着那卷医书开始苦读。这几案下有黄铜暖炉,烧着炭火,所以比较暖和。

    他一直看到天黑,关了藏书阁的大门,回到楼上自己的卧室,坐在炭火前继续烤火挑灯夜读。读到夜深,这才用炉灰盖住炭火,吹灯上床睡觉。

    半夜。

    睡梦中的杨仙茅忽然听到远处传来呼喊声:“走水啦——!”

    走水是发生火灾的隐晦说法。杨仙茅从睡梦中惊醒,听到这惊呼声,不由吓得一骨碌爬了起来,还以为是不是自己藏书阁炭火引燃东西了。定睛一看,不见屋里燃火,扭头往窗户看去,却见窗户上一片通明,噼里啪啦东西被烧裂的声音从窗外传来。是外面失火了。

    他赶紧推开阁楼一扇窗户,火焰热浪扑面而来,逼得他连连后退。原来着火的房屋紧挨着藏书阁,火焰已经烧着了藏书阁的屋顶。赶来救火的人不多,在这国之将倾的最后日子里,大部分太监和宫女都已经离开了,留下来的心里也都想着如何苟全性命,又有谁还会舍命来救火呢,反正也不是烧自己家。

    尽管是寒冬腊月,可他是光着身子裸睡的,他拉开抽屉,先把里面一小包碎银拿出来,这是他当书童每个月月钱攒下来的。然后抓过椅子上自己的衣服,慌慌张张往楼下跑。

    跑到门口,伸手去抓门闩,感觉手好象被咬了一口似的,惊叫一声把手缩了回来,这才发现原来门闩已经被外面的烈焰烘烤得跟炉火中的火炭似的炽热了,根本触碰不得。

    既然门栓都被烈火烤成了这个样子,可以想见外面火势有多大。如果强行从门冲出去只怕也会进入火海,必须找别的出路。

    这时,藏书阁中到处都是浓烟,呛得他不停咳嗽。他将衣服堵住口鼻,乱闯之下,撞到了长条几案旁一个装清水的青花瓷水瓮,这里装有半瓮的清水,是洗笔用的。他心头一喜,如果将清水浇湿被子之后蒙住自己身体,或许能冲出去。

    于是,他想上楼去了取被子,可透过浓烟,他发现楼上已经燃起了暗红色的火焰,强行冲上两步就不得不退了下来,因为楼上火焰太炽热了。

    只能把衣服穿在身上浇水,可穿的时候才发现,刚才慌乱之下只抓了一条裤子下来,衣服却没抓到,留在阁楼上面了。

    他赶紧先穿上裤子,拼命让自己冷静。——身陷绝境,慌乱就只有死。他思索着藏书阁里还有什么可以用来蒙着身体冲出去的。

    忽然,他想到藏书阁一楼里间放东西的地方有一口小箱子,里面放有一件厚夹袄长袍,十分陈旧,但是挺厚的。以前他收拾藏书阁的时候见过,也不知道是谁的。浸湿之后应该可以一定程度上抵挡火焰烧烤。

    他已经顾不得太医院藏书阁中的东西都是皇家宝贝,救自己性命最要紧。他猫着腰冲进了里间,打开了小木箱子,取出了那件厚夹袄长袍,回到书桌旁,将长袍整个浸泡在那一瓮清水中,水很快就被夹袄长袍吸了个精光。

    杨仙茅将湿漉漉的夹袄长袍披在身上,盖住头脸部,用浸湿的长袍袖子裹住门闩用力拔掉,拉开了房门,一股炽热的气浪扑面而来,冲着他往后踉跄了几步。他赶紧站住,猫着腰,低着头,顶着炽热的火焰,在湿漉漉的夹袄长袍包裹下,冲出了藏书阁。

    火焰的炽热隔着厚厚的夹袄长袍都能感受到,他从缝隙看了一眼,见旁边一栋房屋已经烧塌在了院子里,燃烧的梁柱横七竖八的阻挡住了去路。他辨别着方向,绕开燃烧的柱子一路往外跑。他感觉到披着的夹袄长袍里的水已经快被烤干了,热量透了进来,烘烤着他的身体,眼冒金星。

    就在他感觉自己可能要葬身火海的时候,终于,他冲了出去。他一路跑出老远,快到了墙边,感觉到烘烤的烈焰热量减小了,缝隙外光线也黯淡些了,他这才喘了口气,站住了,将脑袋从已经被烤得半干的夹袄长袍中探出头来,回头望去,见整个藏书阁烈焰熊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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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乳癖肿块切除

    四周并没有什么人赶来救火,也没有看热闹。这么大的火势也不是救得下来的,他也只能眼睁睁看着。好在太医院藏书阁附近阁楼跟其他楼房相隔比较远,火势不会蔓延到其他的地方去,烧完就完了。

    大火一直烧了大半夜,皇宫水龙队终于赶来救火了,却已经无济于事。火势已经无法控制。最终,整个藏书阁和附近楼房都被烧成了一片残垣断壁的瓦砾场。

    杨仙茅没有瞧热闹看着大火烧完,因为身上披着的夹袄长袍虽然已经被火烤得半干,却还是比较湿的,寒冬里披在身上很冷,脱掉光着上身更冷,于是他赶紧找了一间厢房进去之后点亮了灯笼,把门关上。

    这屋子是一位太医的住处,这太医已经在几天前开溜了,所以房子是空的。仙茅将夹袄长袍扔在一把椅子上,脱掉了裤子,钻进了丝棉被子中,这才彻底舒了口气。

    这时天还没有亮,经历了刚才惊心动魄的生死逃亡,杨仙茅哪还有心情睡觉,只是因为太冷,躲到被子里暖和。

    他的视线无意中落在了椅子上的那件夹袄长袍上,忽然咦了一声,因为他发现,那衣袍上似乎隐隐约约写有字迹。

    他清楚地记得自己以前见过厚夹袄长袍上面并没有写什么字,这是怎么回事?

    他赶紧从被子中伸出光溜溜的一只手,将椅子上的夹袄长袍扯了过来,仔细凑着床头灯笼细看,有一行字写的是“一撮花椒小一盅,细辛白芷与防风,浓煎漱齿三更后……”

    杨仙茅又惊又喜,想不到这不知来历的夹袄长袍上写的竟然是医书。

    他赶紧坐了起来,将丝棉被子披在身上把身体裹住,然后拿着夹袄长袍里外翻看了一下,发现外面和衬里,包括袖子的里面都写得有密密麻麻的蝇头小楷,字迹很工整,完全能辨认出来。

    细细读上面的字,他很快找到了开篇的位置。

    看了引言,他惊喜得都有些傻眼了。——这上面竟然是失传的东汉末年著名神医华佗的《青囊经》!

    相传东汉末年,神医华佗为枭雄曹操治头痛,因为华佗提出要打开他的头颅医治,才能根治他的头痛,生性多疑的曹操便以为华佗要害他,于是将华佗关进了大牢。

    华佗知道自己在劫难逃,于是将自己的平生医术精华写了下来,送给对他一直很关照的一个狱卒。可是这狱卒深怕受连累不敢要。华佗伤心之下,将《青囊经》付之一炬,使得他的神奇医术未能流传下来,包括最重要的麻醉方药麻沸散的配方。

    这个典故杨仙茅当然知道,可是,在这件陈旧的夹袄长袍上发现的华佗《青囊经》上引言部分却接着述说了后面的事情。当时华佗烧掉了《青囊经》后又后悔了,毕竟他的神奇医术不能流传于世,让他感到死不瞑目,于是他就让那狱卒配了一种神奇药水,用来当墨,又将《青囊经》写在他自己身穿的夹袄长袍上。

    这种药水书写的字迹,写完之后就会消失不见,只有用火烘烤才能显现。

    引言部分到此为止。杨仙茅不知道后来发生的事情。

    华佗在被曹操处决之前,将这件夹袄长袍赠送给了那狱卒,并没有告诉他上面有医书的事情,留待有缘人。那狱卒还是不敢保留这件夹袄长袍,在华佗被处死之后,他将华佗所有遗物包括这件夹袄长袍上交了。

    后来,曹操头痛再次发作,痛苦异常,找了很多太医都治不好。他很后悔杀掉了华佗,没人帮他止痛,他最终死于头疾。临死之前,感念华佗的医术神奇,下旨将华佗的遗物包括这件夹袄长袍存放在魏国皇宫太医院的藏书阁之中,提醒太医们努力提高医术成为华佗这样的神医。

    随着岁月的流失,朝代更迭,这件夹袄长袍连同皇家藏书一起一并流传了下来。数百年之后,机缘巧合,流传到了吴越国的太医院藏书阁之中,被杨仙茅所得。

    华佗写下《青囊经》所使用的药水被烈焰烘烤字迹显露出来了。杨仙茅发现上面记载的居然是神医华佗留下的神奇医术绝技,哪里还有睡意。他从厢房里找到了那溜走的太医没带走的丝棉衣袍穿在身上,坐在桌前,仔细检查夹袄后,发现这夹袄长袍里有好几层夹层,难怪这么厚实。而每个夹层的正反两面都写有字句。

    他找来了剪刀,将夹袄长袍小心地拆开缝合的丝线,分成了若干片,按照前后顺序放好,然后开始刻苦攻读起来。

    他先通读了一遍,觉得这部医书当真是博大精深,让人叹为观止。这样的宝贝必须牢记心中,才算得上是自己的。所以,把拆分开的夹袄长袍一片片放好,按顺序逐一阅读背诵。

    他发现布片已经有些龟裂的纹路,也可以理解,八百多年前的东西能保持到现在,肯定很脆弱了,所以他非常小心地铺在地上,蹲下阅读背诵。

    他天资聪慧,记忆力超群,可谓过目不忘。不知不觉背到了天亮,又一直背诵到了第二天下午,直到饥肠辘辘,这才把整部《青囊经》通背了一遍。

    杨仙茅拉门出来,尽管太医院已经不剩下什么人,他还是小心地把门锁好,免得宝贝被人偷走了。

    他来到食堂找吃的,但已经开过饭了,菜已经吃光,只剩下一些蒸饼啥的。于是,抓了一个就着水吃了填肚子。

    杨仙茅正吃东西,忽听得院子有个女人的声音叫着:“书童小哥,你在哪儿?”

    听着声音有些熟,杨仙茅出了食堂,见被烧成一片瓦砾场的藏书阁残垣断壁前站着一个年轻宫女,却是昨日来看病的那个,赶紧答应了快步走了过去。

    那宫女扭头见到他,很是高兴跑了过来,说:“我听说太医院藏书阁走水,整个烧光了,还担心你出事呢,有听说没烧死人,这才放心。你没事吧?”

    “谢谢姐姐挂怀,我没事。”

    宫女压低了声音又问:“你昨天说我右乳里的肿块,如果不割掉会越来越大的,害及整个右乳都要被切掉,是吗?”

    “是啊。”

    宫女迟疑片刻,说:“既然这样,就劳烦小哥帮我把肿块切掉吧!”宫女显然很害怕,思索了一夜,终于决定还是来找杨仙茅做肿块切除术。她声音发颤接着说道:“我很怕痛,要不……,你先用棍子把我打昏吧!”

    说完这话,宫女身子不停发抖。

    杨仙茅笑了,说道:“你来巧了,如果是昨日,我只能把你打昏再给你做肿块切除术,可是今天不用这样,因为,我刚刚知道有一种药方,煎药服下就会睡着,等你醒来,我已经帮你做完肿块切除术了。”

    那宫女又惊又喜:“这么说,我不用打昏过去了?”

    “嗯。不过,你吃过饭了吗?”

    “吃过中午饭了。”

    “那不行。”杨仙茅想起了华佗《青囊经》上记载的,做手术前必须禁食六个时辰,禁止饮水两个时辰,说道,“你吃了东西不能做手术,因为我要给你服一种药,让你沉睡不醒,如果之前吃了东西或者喝了水,很有可能会引起呕吐、误吸到你的肺里去,用导致肺痈的。所以你明早上再来,记住,今晚睡觉之后就不要吃东西喝水了,明早空腹来找我,我给你做肿块切除术。”

    宫女连忙答应了,告辞回去。

    杨仙茅吃过饭,又拿了几个炊饼,提了一壶热水回到了厢房,栓上门之后,继续苦背华佗《青囊经》。一直背到深夜,实在熬不住了,这才爬上床睡了。

    第二天早上,他被院子里宫女的呼唤声叫醒,爬起来洗了脸出来,问宫女得知没吃东西之后,便将她领到疡科病房里让她等着,然后来到了药房。药房的药工也开溜了,空荡荡的没人,他只能自己亲自抓药。他按照神医华佗《青囊经》记载的麻沸散配方抓了药之后,用砂锅熬。

    接着,他配置了《青囊经》记载的两种药,分别叫做“拔毒液”和“消毒生肌汤”,前面的外用,后面的内服,都是防止伤口化脓的,一般手术都可以用。而且拔毒液还可用于手术器具缝合用的桑皮线等的清洗消毒。

    神医华佗最擅长的就是外科,他的《青囊经》记载的重要内容就是外科手术及相关的配方。

    麻沸散煎好之后,他只倒了小半碗端到了病房给宫女服下。麻沸散麻醉时间长短是由汤药的剂量决定的,这个手术使用时间不长,所以小半碗就足够了。

    宫女服下汤药之后,杨仙茅紧张地望着她。这是他第一次使用麻沸散,也不知道效果如何。

    只过得片刻,那宫女便说好困。接着一头倒在病床上呼呼大睡。

    杨仙茅不由大喜,用力摇晃她,看看能不能叫醒,又伸手在她胳膊上使劲拧了一把,宫女都没有任何反应,他这才确信麻沸散真的产生效果。

    他立刻将宫女的衣服都脱光了,拿来先前配好的外用药拔毒散,将她长了肿块的右乳整个抹了药水。

    疡科病房里头有现成的手术刀具,杨仙茅按照《青囊经》记载的手术要求,用拔毒液药水洗了手,将用拔毒液药水浸泡消毒的手术刀具和缝合桑皮线拿出来放在消毒过的平底托盘里,然后拿起手术刀开始做手术。

    乳癖属于疮疡范畴,因为不进入胸腹腔等重要部位,所以医术高明的太医院疮疡科太医能做这种手术,杨仙茅见过太医做这种手术,知道手术过程和注意事项。

    最关键的,是神医华佗《青囊经》中有专门叙述各种手术操作规则和相应药物配方,这些可是其他医者根本不知道的。而他意外传承了华佗失传八百年的外科神技之后,也就胸有成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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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回老家

    杨仙茅用手再次触摸胸乳硬块所在的具体位置,确定位于**上半部,用锋利的疮疡用手术刀切开了皮肤和皮下组织,向两侧皮下潜行分离,暴露出了肿块。

    他用手指轻轻触摸,确定了肿块的准确范围之后,沿着肿块两侧外缘作楔形切口,达深筋膜,然后用钳子将肿块提了起来,用刀将其与胸大肌筋膜前分离,用消过毒的桑皮线手术麻线缝合创口,不留死腔,并插了一根小管子做引流管,加压包扎。

    手术完毕,杨仙茅帮宫女重新穿好衣服,在她右乳相应位置的衣服上剪了一个小窟窿,将引流管从小孔中拉了出来。

    做完手术,他长舒了一口气,将手术器具清洗之后用消毒药水浸泡消毒,留待下次使用。

    收拾完毕,他拿了根凳子静静的坐着宫女的身边瞧着她,等着她苏醒。

    又过了好一会儿,宫女渐渐苏醒过来,开始的时候神智有些不清楚,慢慢才恢复了清醒。

    杨仙茅微笑说:“你醒啦?手术已经做完了。”

    宫女下意识抬手去摸自己的胸乳,但是右乳已经被绷带包扎,摸不到那肿块。

    杨仙茅说道:“放心吧,肿块已经切除了,我给你配好了药,你要按时服药,不然伤口会化脓的。——你先躺一会,看看有没有恶心呕吐之类的,若没有就可以回去了。”

    宫女点点头,说道:“我觉得就是睡了一觉,一点都感觉不到痛,你的医术可真高明。”

    杨仙茅把煎好的消毒生肌汤让她喝了下去。第一次给人做手术,也不知道效果怎么样,心里多少有些揣揣的。

    宫女有静卧了一会,觉得没有什么不好的症状,这才在杨仙茅搀扶下慢慢坐起来,又自我感觉了一下没问题,于是站了起来。

    杨仙茅放开手,见她没事,这才放心,说道:“你明天这时候再来找我,我帮你把引流管取了,再给你伤口换药。每天你都来换药。七天之后,伤口长好了,你来找我拆线。”

    杨仙茅见她恢复正常,又放心了一些,把抓好了的药包给她,让她自己回去煎服。又说道:“睡去之后要把枕头垫高,斜靠着睡觉,这样有利于伤口引流,免得里面化脓。”

    那宫女答应了,连声感谢,拎着药包慢慢的走了。

    太医院藏书阁和附近几栋房舍烧光了,也没有什么人来过问。既然藏书阁烧毁了,太医差不多都跑了,杨仙茅也就没别的事干了,好在太医院的食堂还继续做吃的,不至于担心饮食问题。于是,他除了去食堂吃饭之外,其余的时间都把自己关在屋里苦读神医华陀的《青囊经》,而且逐字逐句地背诵。

    第二天,那宫女来了,杨仙茅替她取了引流管。用拔毒液替她擦拭了伤口。趁着更换绷带的工夫,那宫女忍不住伸手触摸了一下自己的右乳,惊喜交加地对杨仙茅说:“哎呀,肿块真的不在了!太好了,我原先觉得你年纪轻,怕医术不行,只是太医都走了,没有法子才让你给做的,早知道你医术这么高明,我又何苦担心这么些天。”

    宫女不担心了,杨仙茅却还是有些担心。——他担心宫女会发高烧。因为这之前,那些太医给宫女们做此类手术,宫女无一例外都会发高烧,甚至有少数宫女手术之后因为高烧死去。而现在,她发现宫女并没有发烧,这才舒了一口气。

    他知道之所以会这样,全是神医华佗《青囊经》记载消毒汤药的功劳。

    这之后,宫女每天都来找他换药。宫女既没有发烧,伤口也没有化脓,恢复良好。到了第七天,杨仙茅替她拆了线,手术完全成功。

    拆线之后,宫女用手轻轻抚摸着自己的右乳,心情格外舒畅。尽管多了一条难看的伤疤,但是里面肿块没有了,以后不用担心肿块继续长大,殃及整个右乳被切掉。

    杨仙茅说道:“我再给你开一个加味二陈汤,这汤药是疏肝理气化痰散结的,专门防止乳癖复发。乳癖这种病比较容易复发,你服用这药之后就不会复发了。”

    宫女大喜,连声称谢,给了他五两银子作为酬谢。

    本来,皇宫之中宫女和太监看病全部都是免费的,不需要付诊金,但是这宫女因为杨仙茅给她做了一个没有痛苦的手术,她非常感激,所以额外给了他酬金。

    杨仙茅很高兴,他第一次通过给人看病赚到了钱,这才真切体会到了医术不仅可以为人解除痛苦,还能赖以谋生。

    数日过去,将近年边了,人走了大半,宫城里便没有了往日即将过年的喧嚣和热闹,四处都是冷冷清清的。唯一不同的是,天气越来越冷,寒风凛冽,吹得人都站立不稳。

    这些天杨仙茅一直闭门苦读神医华陀的《青囊经》。经过这些日子苦读和逐字逐句的背诵,杨仙茅终于将整部《青囊经》都烂熟于胸,倒背如流。他这才彻底放心。

    这天早上,杨仙茅准备开门去食堂吃早饭,回来之后就可以把地上写有《青囊经》的夹袄长袍片幅都收起来了。不料,他拉开房门,一阵狂风夹杂着雪花,呼啸着灌了进来,吹得杨仙茅站立不稳,用手挡在面前,闭着眼连连后退。

    等他站稳了,睁开眼,忽然,他发现空中到处都是随风飘扬的细小碎片,不觉有些奇怪,这禅房收拾很干净,地上基本上没灰,这么多的随风飞舞的碎片是从哪来的呢?

    他忙一回头,便看见满地铺着的华佗夹袄长袍片幅已经不复存在,化成了一屋子的飞舞的无数碎片。

    却原来,这件夹袄长袍从东汉末年到北宋初年,前后经八百年的岁月,又是暴露在空气之中,早已经陈旧腐朽。杨仙茅又将它浸了水,逃出火海的时候又被火焰持续烘烤,冰火两重天之下,长袍内部其实已经碎裂,只是勉强维系而已。这些天他翻来覆去翻看,龟裂更厉害,而那一阵狂风呼啸着卷了进来,无异于一张大手,将地上夹袄长袍片幅都抓到空中,揉成了无数残片。

    杨仙茅赶紧把房门关上,等着空中飘舞的无数碎片落在了地上。他苦笑摇头,好在这部医典已经烂熟于胸,倒也不用后悔,拿来扫帚扫成了一堆,用撮箕撮了,用牛皮纸包住,直接拿到食堂塞进了炉灶里烧了。

    两天后。

    吴越国皇帝知道不是大宋军队的对手,为了避免生灵涂炭,所以决定纳土归降。为此,皇帝下圣旨遣散皇宫中所有人员,包括太医院的人。每人领到了一笔遣散费还有一件丝棉夹层的衣服。

    太医院能带走的东西那些太医们溜走的时候都拿走了。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留下。太医院已经没什么人管,所以他东寻西找,又找到了两件丝棉长袍,加上身上穿的和皇帝遣散时发的,总共有四件了。丝棉长袍比较值钱,他都叠好放在了行囊之中包好。另外,他还从疮疡科找了两套太医院的手术器具带走,这些都是京城能工巧匠打造的,很精巧,回去会用得着。

    不过这些手术器械都很简单,只是用于普通疮疡手术用。华佗《青囊经》里记载有各种手术器械,用于胸腹腔和头颅手术的,种类要繁杂得多。因为太医院的太医不掌握华佗外科神技,自然就不可能有这些手术器械。只能将来回到老家再打造了。

    太医院珍贵药材早就被皇城大内总管派人拖走锁进了皇家仓库里,其他普通药材值不了什么钱,而且不好携带,于是也就懒得拿。

    他背着沉甸甸的包裹离开了皇城,在街上雇了一辆马车返回老家宣州。

    一路上,不时遇到躲避兵灾逃荒要饭的人。乱世之末,到处都兵荒马乱的,吴越国也不能幸免,不少人落草为寇打家劫舍,好在他们一路上跟别的商旅结伴而行,其中有些是有钱人家,有家丁护卫,所以一路上有惊无险。

    这一日,他乘坐马车终于回到了老家宣州城外数里远的清水河边。

    到了这里才发现,河上通行的石桥已经垮塌,需要绕道数十里路从下游的另一座石桥才能过河。

    杨仙茅发现河边有一艘渡船,但是太小了只能渡人不能渡车马。眼看着离城不远了,也就数里地,杨仙茅决定走回去,便付了车费,让马车返回,背着行囊来到河边。

    那渡船系在河对岸一棵垂杨柳下,却不见有船家。他大声叫了几声也没见人来,只好郁闷地将河边一块石头上的积雪扫开,将包裹放在上面,一屁股坐在包裹上,等待对面船家回来。

    寒冬腊月,寒风凛冽,宽宽的清水河两岸都已经结冰了,只剩下中间一条窄窄的河道还流淌着河水。眼见再冷下去,整条河只怕都要冻住了。

    天上厚厚的云层也见不到太阳。他虽穿着丝棉长袍,却也冻得有些耐不住,便站起身搓着手哈着气,来回走动暖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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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风雪药铺

    便在这时,就听的上游河面远远传来了一个女子的山歌声:

    一条银河宽又宽,

    妹在这边郎那边。

    织女要见牛郎面,

    挖开银河放水干。

    杨仙茅听这山歌很是豪迈,不由赞了一声好,抬眼望去,便见上游顺流而下来了一叶小舟。船头站着一个渔家女,约莫十五六岁的样子,梳着一条长长的辫子,身穿粗布褥裙,模样很是清秀,只是小脸冻得红扑扑的了。宽大的衣裙难掩身材的婀娜,***纤细而结实,手里拿着一张渔网,一边唱着山歌,一边不停撒网捕鱼,动作很是娴熟。

    杨仙茅赶紧高声叫道:“打渔的姑娘,能否借你渔船渡我过河?感激不尽!”

    那女子瞧了他一眼,嫣然一笑,放下渔网,拿起一根竹篙,把渔船撑到了河边,却不靠岸,瞧着杨仙茅微笑说道:“我唱首盘歌,你能答得上来,我就渡你过河。”

    “我不会唱山歌呀!”

    “不要你唱,你就只回答我歌里的问题,答得上来就行。”

    “那好,那我试试吧!”

    渔家女站在船头,撑着竹篙,瞧着他笑吟吟唱了起来,歌声婉转清亮:

    冬季里来什么春?

    什么开花四季青?

    什么一年开两季?

    什么花落冷冰冰?

    皇宫里有花匠种花,包括太医院也种有不少花草。杨仙茅这些年听花匠也说了些花的知识,所以听她唱的是关于花的,心中倒也不慌,凝神思索,想了片刻说道:“冬季里来小阳春!”

    渔家姑娘笑吟吟点头,表示答对了。

    杨仙茅高兴起来,想了想又说:“花开四季青,月月都要开,那当然是月月红了!”

    渔家女又点头,笑意更浓了。

    杨仙茅接连猜对两个,更是高兴,思索片刻,又说道:“一年开两季的花,那便是梅花了。——冬季春季才会开放,夏季秋季是不会开的。”

    渔家女赞许地点头道:“都对了,最后一种花呢?”

    杨仙茅思索良久,喃喃自语:“什么花落冷冰冰?这可不好猜,——花瓣都是凉的,但所有的花都是这样啊,有哪种花落下来冷冰冰呢?难道是冬天开的花吗?” 于是一口气猜了好几个冬天的花,渔家女却都摇头。

    杨仙茅有些泄气。便在这时,忽觉有什么东西落在脸上,凉飕飕的。抬头一看,只见天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飘起来大雪,纷纷扬扬的落了下来。

    他伸手接了一片,那雪花落在他手掌之上,化成了一滴清水,凉凉的。

    杨仙茅眼睛一亮,说道:“我知道了!是雪花,——雪花飘落冷冰冰!”

    “答对了,你真聪明!” 渔家女笑盈盈将渔船撑到岸边,船头冲上冰面。杨仙茅小心地踩过冰层,扶着她伸过来的竹篙上了渔船,瞧见她草绿褶裙下露出一双脚丫子,却是赤脚站在船头,有些惊讶:“你怎么光着脚?不冷吗?”

    “习惯了,打鱼随时要下河,穿鞋子不方便。”

    杨仙茅见她一双小巧白嫩的脚丫子冻得发红,不由叹道:“打鱼可真够辛苦的,寒冬腊月下着雪的,还得在河上奔波。”

    “谋生活呗,有什么法子。” 说着,渔家女竹篙在冰面上用力一撑,小船在飘扬的雪花中悠悠地漂向了河对岸。这条小河两边都结冰了,水面也就并不宽,三两篙撑过,小船便渡过了河面,船头冲上了对岸的冰层上停下。

    杨仙茅道:“多谢姑娘,渡河费用多少钱?”

    渔家女微笑摇头:“你答上了我的盘歌就算付钱了,无需另外再付。”

    杨仙茅忙连声称谢。见船舱里有个木盆,里面有几尾大小不一的鱼,想必是撒网捞上来的,说道:“你的鱼卖不卖?”

    “卖啊,本来就是准备拿到城里集市上卖的。你若买,倒省了我跑路,卖给你便宜,集市上卖一斤三十文的,算你二十五文好了。”

    “多谢,那我就全买了。”

    渔家女很高兴,轻巧地跃上了冰面,走到岸上,从岸边垂杨柳树上摘了一枝柳枝,把几尾鱼串起来,从船舱里拿了杆秤出来把鱼称了,又饶了零头不算,总共收了他一百文,将鱼递给了他。

    杨仙茅付了钱,辞别渔家女,从背囊中取出一把油纸伞撑了,踏着地上白雪,顶着寒风,拎着那串鱼往宣州城而去。

    走不多久,便进了城。

    杨仙茅六岁的时候,太医院在各地遴选招考药童、书童,他经过层层遴选,最终进入太医院当了藏书阁的书童。从那时离开老家宣州城就从来没回来过,一晃十年过去了,如今回到家乡,见到熟悉的街景,不尽十分感慨。

    只不过,此刻大雪纷飞,街上行人稀少,路边摊桌椅差不多都是空的,店家笼着手,愁眉苦脸望着铅色的天空和满天的大雪,依旧等着顾客上门。

    街道原先的积雪已经扫了开去,堆在了街道两边的,可此刻又落下大雪,很快又把青石板的街面铺满了。

    杨仙茅撑着油纸伞,踏着松软的白雪,一路东张西望,走过几条街,终于来到了自家开的药铺前。

    他父亲是个郎中,开了一家药铺名叫“回春堂”,卖药的同时坐堂给人治病。杨仙茅也正是因为从小在父亲教导下熟读医书,得以在太医院遴选时脱颖而出,最终被选中。

    他扬起油纸伞,抬头望向药铺门上陈旧的匾额。匾额的油漆已经部分剥落,上面“回春堂”几个字已经有些模糊看不清了。

    他心里想象着,十年没见面,父母见到自己该是怎样的高兴。

    他来到门口,收了油纸伞,提着白袍下摆,正要迈步跨过高高的门槛进药铺去,就听到里面一个男人高声嚷嚷着:“我把话撂到这,要是今天太阳落山前,你还不把欠的药材钱结清了,我只有把你药铺的全部药材搬走抵债!”

    杨仙茅不由一愣,当下站住了,便又听到了父亲熟悉的声音,充满了无奈,带着一些哀求:“钱掌柜,你把药材都拿走,我药铺生意就没办法做下去了,都是老相识,多年生意来往的,还请再宽限我些时日才好啊。”

    “没门!还不了钱就拉药材,没得商量!”

    接着,药铺里传来母亲熟悉的声音:“钱掌柜,你就行行好,再宽限些时日吧,我们一准把欠你的药材钱还上的。”

    “我已经给你们宽限了好几次了,还要宽限啊?眼看就要到年边了,必须收帐,没得商量!”

    听到这,杨仙茅已经大致猜到了大概。看来,自家的药铺并不像父亲给自己写的书信上所说的那般生意兴隆,连进药材的钱都没办法结清,可见生意惨淡到何等境地。

    着急之下,杨仙茅迈步走了进去,便见到大堂里站着一个肥头大耳的中年人,正指手画脚跟父母亲说着话,母亲不停央求对方再宽限些时日,那肥胖中年人只是不依。

    杨仙茅的父亲名叫杨明德,见到有人进来抬头一瞧,不由愣了一下。他一时没有认出儿子来,只觉得面熟。因为杨仙茅离开家的时候才六岁,此刻十年过去了,这十年里,只是五年前父母去过京城探望过他一次,那之后就没见过面。过了五年,此刻杨仙茅已经长成了半大的少年,个头也快赶上他父亲了。

    杨仙茅叫了一声“爹”之后,杨明德这才敢确认眼前这个长得像自己的少年正是自己的孩子,不由又惊又喜:“仙茅!你怎么回来了?”

    杨仙茅的母亲张氏是背对着门口的,所以没见到杨仙茅进来。听到这话,赶紧转身一瞧,见一个少年背着行囊,手里拎着一串鱼,正瞧着她,正是自己的儿子,只是个头已经比自己高了,不由大喜,赶紧上前说:“仙茅?哎呀,你都长这么大了?你咋回来了?”

    杨仙茅说:“皇帝决定纳土归降大宋,所以遣散了皇宫和太医院所有的人,我就回来了。”

    这件事情还没有传到宣州,杨仙茅父母并不知道,一听这话不由大吃了一惊。

    那胖胖的中年人则很是高兴,问:“你说什么?皇帝要纳土归降?那我们吴越国就要归属大宋了?”

    杨仙茅点了点头。

    “这是真的吗?”

    张氏赶紧说:“钱掌柜,我儿子在皇宫太医院当书童,他说的话绝对不会有假的。”

    钱掌柜喜道:“好啊,归顺大宋好啊!听说大宋朝皇帝仁义治天下,我们百姓有好日子过的。最好的是,纳土归降就不用打仗了!我正担惊受怕,生怕打起仗来兵荒马乱的,家产被抢掠了,若要变卖产业背井离乡逃走,又着实舍不得。现在我可以放心了,哈哈哈。”

    钱掌柜笑了一通,又对杨仙茅说:“你既然是皇宫太医院来的,想必有些钱。你父亲欠了我一大笔药材钱,你就替他还了吧!父债子还天经地义。”

    “我家欠了你多少钱?”杨仙茅问道。

    “总共二十八两七钱。”

    杨仙茅包裹里的有他这些年攒下的月钱,加上遣散费和那宫女给的酬金,除去路上雇马车吃住的花销,还剩下二十三两多一点。

    当下,他脱了背包,从行囊中拿出一包银子,递给父亲说:“爹,我这有些钱,你拿去结清药材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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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御寒冬衣

    杨明德高兴之余又很是惭愧,竟然让儿子来替自己还债。可这笔钱现在无异于雪中送炭,有了他,就能保得药铺的药材,不然,只能关门了。

    钱掌柜见这一大包银子,估摸着至少能还欠款一大半的,笑逐颜开,摸着光溜溜的下巴说道:“杨掌柜,你的儿子很有出息啊,太医院出来的,挣了这么多钱。”

    杨明德讪讪笑了笑,打开那包银子,数了数,总共二十三两三钱,全都给了钱掌柜。

    钱掌柜把这包银子抱在怀里,心情大好,笑呵呵说:“还差五两四钱银子,这个可以宽限几天,我过几天来取。但最晚也得在大年三十之前还我。欠债绝对不能翻年的。”

    杨明德点头答应了,连声称谢。

    钱掌柜又说:“杨郎中,下次你要从我药材行进药,可得预备现钱,一手钱一手货,断不能再像以前那样赊账了。”

    钱掌柜想着,杨明德药铺生意不好,如果再赊销药材给他,只怕又会像现在这样收不回钱。这一次是他太医院当书童的儿子回来带钱了,下一回只怕药材钱就没了着落,所以先把丑话说到前头。

    杨明德无奈,只好点点头。

    钱掌柜一眼看见杨仙茅手里拎着的鱼,说道:“这鱼不错,多少钱买的?”

    “一百文。”

    “这鱼给我,就当利钱吧!我真准备去买点肉的,有了这串鱼,就不用再跑一趟了。怎么样啊?”

    杨仙茅道:“欠你的钱年前一定会还上的,这鱼是我买回家孝敬父母的,不能抵债。”

    钱掌柜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冷冷道:“你父亲欠我药材银子好几个月,怎么也该算点利息吧?再说了,你家还欠我五两四钱银子,不想着如何还债,却要开荤吃鱼肉,这也太说不过去了吧?”

    杨明德走过来,从杨仙茅手里接过那一串鱼,递给了钱掌柜说:“好,算付给你的利钱。”

    “这还差不多!”钱掌柜脸上露出笑容,将那串鱼拎起来瞧了瞧,“这鱼很肥哟。今晚有下酒菜了!” 拎着那串鱼,抱着一包银子大摇大摆走了。

    杨明德叹了口气,颓然坐在凳子上。

    张氏赶紧把杨仙茅的衣服包裹拿到了屋里,然后给他倒了一碗滚烫的热茶端了过来,怜惜地说:“我的儿,快喝碗热茶暖暖身子,瞧你冻得这样。”

    杨仙茅从河边踩着积雪一路走回城,路上寒风凛冽,的确冻得够呛。此刻双手捧着热乎乎的茶碗,双手很快暖和起来,也不知是因为茶水的温热,还是母亲的慈爱。

    他捧着茶碗,四下端详着熟悉而又陌生的药铺,见十年间药铺没有什么变化,陈设跟以前一样。靠里的位置一长排的药柜,散发着醉人的药香,高高的柜台上放着秤药用的戥子和包药用的牛皮纸。大堂两侧,一边是父母的卧室套间,另一边靠里一间是药材仓库,门开着,可以看见里面大部分是空的,存药不多。外面一间临街的屋子是他以前的卧室。大堂角门后面是厨房和药材炮制房,那里有后门通向后巷。

    他捧着碗挨个屋转了一圈,屋里的布局基本上跟他小时候记忆里是一样的。

    等他四下里看完了,杨明德这才招手叫他过来坐下,问了一些他京城的事情,特别是皇帝纳土归降的事。听完之后,杨明德长吁短叹亡国之痛。

    张氏却劝说道:“谁当皇帝还不都一样吗?我也听说大宋朝皇帝很不错的,归顺了大宋,说不定我们日子会更好过一些。”

    杨明德叹道:“事到如今,也只能希望如此了。”

    刚说到这,大堂外一阵寒风吹了进来,杨明德不由打了个哆嗦。杨仙茅这才注意到父亲穿的长袍似乎不像是丝绵夹袄,伸手摸了摸,这才发现只不过是一般的夹袄,这种夹袄中间是没有丝棉作衬里的,只有里外两层厚麻布料,所以不保暖。

    杨仙茅不禁愕然,因为他记着小时候家里人都穿中间夹了丝绵的夹袄。宋朝初年还没有棉花,冬天衣服被子保暖主要靠蚕丝棉,价格比较贵,所以只有小康以上人家才能买得起。他记得当时他们家每人都有一件。尽管只是衬里的丝棉最薄的一种,但好歹也是加了丝棉的,保暖性比一般的要好很多。看到别的孩子羡慕的目光,他那时候很以为荣的。想不到十年之后,父亲竟然只能穿没有衬里的夹袄。

    顾不得问原因,他赶紧转身进了自己屋子,打开自己的行囊包裹,从里头拿出了一件丝绵长袍出来,递给父亲说:“爹,快换上这个,这是我从宫里带出来的,里面是丝棉的,保暖。”

    杨明德脸上露出了欣慰的微笑,道:“给你娘穿吧,她身子弱。”

    “还有啊,总共有三件呢。” 杨仙茅庆幸自己离开太医院的翻箱倒柜找到了这三件丝棉衣服,此刻就派上了用场。

    说着,杨仙茅将丝绵长袍放在父亲怀里,又回房间拿了一件出来。可惜太医院全是男的,并没有女人的襦裙,所以全部全部都是男式的丝棉夹袄长袍。

    杨仙茅将另外一件丝棉长袍取来,给了母亲说:“娘,你先穿上御寒,晚上再改成褥裙。”

    杨明德夫妻相互望了一眼,眼中都是欣慰。孩子长大了懂事了,有本事寒冬腊月带回丝棉衣服,当真是雪中送炭。

    杨明德回到房间,把丝绵长袍换了。但是张氏却没有换,只说晚上改了之后再穿。也的确,一个女人穿男人的长袍是不合适的,张氏比较注重形象,宁可冷,反正这么些年也过来了。

    杨仙茅也没再坚持让母亲马上换上,好奇地问父亲杨明德:“我记得咱们家以前每个人都有一件丝绵衣服的,咋没了?”

    杨明德神情有些尴尬,捋着胡须随口说:“坏了,就扔了。”

    杨仙茅猜到这只是借口,因为丝棉衣服除非故意破坏,是穿不坏的,其中必有缘由,于是扭脸望向母亲张氏。

    张氏叹了口气,到底说出来实情:“去年欠房租,所以拿去抵房租了。”

    杨明德皱了皱眉,有些不高兴,对张氏说:“孩子刚回来,你说这些干什么?”

    张氏陪笑道:“是,我一时嘴快,——我想着孩子大了,也该让他知道。”

    “不能以后再说吗?偏要今天说?”

    杨仙茅见母亲既是难过又是尴尬的神情,赶紧说道:“母亲说得没错,我都差不多十七岁了,这些事情我应该知道的……”

    刚说到这,药铺外进来了一对中年夫妻。那女人全身浮肿,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走路蹒跚,在她丈夫搀扶下慢慢走了进来。

    张氏赶紧上前帮忙搀扶在长凳上坐下。

    中年男人说道:“杨郎中,我浑家吃了你的药,水肿没见好啊,你再给看看吧。”

    原来这女人患了严重的水肿,经过杨明德医治却没有效果,现在来复诊。

    杨明德拿过她的手腕诊脉,又瞧了她的舌象,捋着胡须,沉吟片刻说道:“你全身浮肿,那是肾的毛病,肾主水嘛,通利补肾是没错的,我开的方子就是专门治疗水肿的,不可能没有效果,你坚持服用,总会生效的。”

    “我都吃了一个来月了,屁效果都没有,还要吃,要吃到什么时候才好啊?” 那女人恼怒地嚷嚷着。

    中年男人在旁边说:“是呀,我也懂一点医,知道肾主水,我浑家全身水肿这三年里,找的郎中开的方子都是通利补肾的。我也觉的没错,所以给她吃,可偏偏就是没有效果。这可怎么办呀!再这样下去会死人的。”

    捧着茶碗正在一旁喝茶的杨仙茅听了这话不由心里琢磨,长期水肿,使用通利补肾的药没有效果,就应该不是肾的问题,导致水肿原因很多,不一定都是肾。比如还可能是因为肝,肝郁气滞也可以导致水肿的,在太医院就见过类似的病案,用疏肝解郁的药方立刻见效。眼前这病人的水肿会不会也是这样呢?

    于是,他捧着茶碗走了过来,对他父亲说:“爹,要不让我来瞧瞧?”

    杨明德愣了一下,心想孩子在太医院干了十年书童,太医院可是天下名医云集的地方,或许学到些本事,于是就点点头起身让开。

    杨仙茅在椅子上坐下,给妇人诊脉望舌后,把她裤管撩起来,伸手在她小腿上按了按,一按一个窝,水肿很严重。于是问道:“你来月事之前,水肿是不是比平素更厉害些?”

    那妇人见这少年问自己月事,有些不好意思。但是听他说的如此准确,又有些疑惑,惊讶地瞧了瞧旁边站着的杨明德:“他是谁啊?”

    “是我儿子,从京城太医院学成回来的。” 杨明德特别加了后面一句话,因为他知道孩子太年轻了,不容易得到病患的信任,如果加上“太医院学成归来”几个字,就有份量了。

    果然,那妇人听了之后面有喜色,点头说:“不愧是太医院来的,一说一个准!没错,我每个月来月事前水肿都会加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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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艰苦的岁月

    杨仙茅接着问:“你平时是不是容易疲劳,而且嗜睡?遇到什么事情容易生气动怒?”

    妇人有些不好意思,刚才自己发火已经说明了问题,忙讪讪道:“是啊,就是这样。——这位小郎中,你可真厉害,都说准了。”

    杨仙茅说:“既然我说对了,我就给你开个方子。你按照我的方子吃三剂药,看看有没有效果。”

    “好的好的,你是太医院来的,又说得这么准,应该有效果的,我信你!”

    杨仙茅提笔写了个药方,写完之后,自己拿着药方正要去抓药,杨明德拦住了,说:“我看看你开的方子。”

    接过方子,杨明德扫了一眼,皱眉说道:“这疏肝解郁的方啊,用来治水肿,你是怎么想的?”

    杨仙茅说:“父亲和先前的郎中所开的药都是通利补肾的,是考虑到肾主水,因此水肿肯定是肾出了问题。可是病患服用却没有任何效果,说明她的水肿不是肾病导致的。刚才我诊脉,见她舌尖色暗,苔心微厚,脉沉细弦。我辩证为气机阻滞,水气不行导致的水肿,因为她心烦易怒,所以是肝气郁滞,便开了这个疏肝解郁,畅达气机的方子。”

    杨明德听他说得头头是道,暗自点头。看来,孩子在太医院这十年还是学到了一些本事的。且不说这方子是否有效,孩子能说出这番医理来,便足以让他欣慰了。

    他嗯了一声,把处方递转身交给张氏:“你来拣药好了。”

    药铺里拣药卖药都是张氏负责的,当下拿过药方,很快捡好了药,又复查了一遍,确认没错,这才用牛皮纸包了,用麻线捆好串在一起,拎着给了那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谢过之后,付了诊金药钱,搀扶着妻子蹒跚着离开了药铺。

    等他们走了之后,杨明德这才赞许的对杨仙茅说:“你刚才说的有些道理,且看看你的方子有没有效吧。”

    看见孩子开的方子得到了丈夫的赞许和肯定,张氏很是高兴,喜滋滋道:“我们仙茅自小聪明,在太医院呆了十年,学了一身本事回来,咱们以后可就指望他把回春堂发扬光大了。”

    杨明德却摇摇头,说道:“他到底年轻,缺乏经验,要想光大回春堂,只怕要十数年的磨练才行啊。”

    杨仙茅听到二老对自己的赞誉,心里还是有些高兴的,捧着茶盏将水喝了,放下空碗,走到门口,街外面飘着纷纷扬扬的大雪,街上行人稀少,心下又有些黯然。这样的天气只要不是急症,一般是不会来求医的,难怪回来这么好半天了,却没什么人前来就医。

    杨仙茅的父母似乎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清淡,在经历了孩子回来的喜悦之后,心情也渐渐平静下来,该干啥干啥了。

    杨明德拿了一本医书,坐在已经看不出油漆本色的陈旧桌子后面看书。母亲张氏则拉着杨仙茅坐在高高的柜台后面说话。

    杨仙茅知道,母亲把他拉到这儿来,是因为药铺大堂里头并没有生炭火取暖,所以很冷。而高高的柜台可以挡住一部分的寒风,柜台里相对要暖和一些。

    杨仙茅问母亲道:“娘,家里没买炭生火取暖吗?”

    他问了这个问题之后就觉得有点傻,——家里连药材钱都付不起,又哪里有钱去买木炭来生火取暖呢?所以他马上又说:“没炭火,也应该挂一个门帘把药铺大门封住,寒风进不来,也可以暖和些,来看病的也不用挨冻啊。”

    张氏微微叹了口气说道:“原先是挂了的,后来……,因为天气太冷,就取下来当被褥了……” 刚说到这,张氏看见了杨仙茅脸上难过的表情,知道他心疼父母,赶紧又笑说,“你爹说,挂着门帘屋里很暗,看不清楚书上的字,也看不清病人的脸色,所以还是不要挂的好。”

    杨仙茅低着头说道:“你们先前给我的书信,却没说家里过得这么艰难,不然的话……”

    “这不好好的吗?怎么就艰难了?至少还有饭吃有衣穿有房子住,比那些流落街头的穷苦人,我们强多了。”

    张氏说着,看了看外面天色,拉着杨仙茅冰凉的手说道:“走,跟娘到厨房去做饭去。看把你手冻的。”

    张氏拉着杨仙茅到了厨房,她当然不是为了让杨仙茅帮忙,而想让他在炉火前暖一暖。给他的任务就是添柴火。

    张氏给锅里添了水,放上蒸笼,然后从米缸里舀了一碗麦子,走到屋角石磨前,准备开始用石磨磨麦子。

    杨仙茅记得,小时候母亲就这样推着磨把麦子磨碎,然后用细箩筛掉麦麸,将细面做成白面馍馍上蒸笼蒸。所以他赶紧过去拿了根凳子坐在石磨旁,从母亲手里抢过了石磨手柄:“以后这些事让我来!”

    张氏拗不过他,只好让他来磨。张氏则用手抓麦子添到石磨上面的窟窿里。磨碎的麦子从石磨边缘漏下来的,落在下面石槽里,再用专门的小笤帚扫到出口下面放着的一个大碗里。

    杨仙茅发现磨出来的不是熟悉的细面粉,而是颗粒比较大的碎麦粒,有些奇怪,但没有问。

    把一碗麦子磨完之后。张氏让杨仙茅将石磨上片抬起来,她用小笤帚将石磨纹路之间的碎麦粒都扫下来,扫进大碗里,然后加了些水,上蒸笼蒸。

    杨仙茅更是奇怪,终于问道:“怎么不用箩将麸皮筛出来呢?”

    张氏叹了口气说:“没办法,家里境况不好,只能吃麦麸饭,晒掉麦麸,粮食就不够吃的了。”

    “怎么会这样?我记得小时候我们家药铺生意挺好的,生活不错啊。”

    “唉!你也不小了,有些事也该让你知道。以前我们家生意是不错,自从你走了之后,第二年就来了一个姓韩的老郎中,开了一家韩氏医馆,因为医术高明,人送外号‘韩神医’。这韩神医医术不错,渐渐地便把我们药铺生意都抢过去了,所以,药铺的生意就越来越惨淡,我们生活也就越来越紧巴。你爹说了,让你安心在京城太医院学本事,所以从来不在书信中提这些事情。”

    杨仙茅这下明白了,小时候家里比较有钱,可以吃用箩筛掉麦麸之后的白面馍馍。而现在,则只能吃没筛过的带着麦麸的碎麦粒的麦麸饭。麦麸饭加了麦麸,能多些粮食,而且,大颗粒的麦麸饭比磨细后混着麦麸的黑面馍馍更不容易消化,当然也就更经饿。

    杨仙茅默默的看着母亲将磨碎的麦麸饭上了蒸笼。心里真不是滋味。这十年自己在太医院,吃的虽然说不上山珍海味,却也是能吃上白面馍馍、白米饭的,而且不时还有鸡鸭鱼肉荤腥改善生活,而想不到父母在家里却过得这样艰辛。

    张氏看出他的伤感,笑了笑说:“没关系,如今你回来了,咱们一家人齐心协力搞好药铺,日子会一天天好起来的,一定又能够像以前那样吃上白面馍馍的。”

    杨仙茅认真的点了点头,问:“那韩神医医术很高明吗?”

    “是呀,听说连知府老爷都请他看病呢……”

    正说着话,忽听得前面客厅传来了一个粗壮的声音,嚷嚷着说:“伯父,你给看我师母看看,她这究竟咋的了?”

    杨仙茅一听这声音,有些耳熟,瞧了母亲一眼。

    张氏笑道:“是铁蛋来了。”

    杨仙茅眼睛一亮,嘴角不由露出了微笑。铁蛋是他儿时的伙伴,他去京城太医院之前,两个人经常在一起玩耍,一别十年,不知道还认能不能认得出来。

    接着就听到大堂里传来父亲杨明德的声音,带着笑意:“铁蛋啊,我们家仙茅回来了,在厨房呢!”

    杨仙茅听了这话,赶紧站起身快步出了厨房,来到药铺大堂,便看见一个又黑又壮的少年惊喜地朝着自己快步过来。一别十年,相貌都已经大变样,铁蛋有些不敢认,而且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挠着后脑勺,憨憨的笑着,瓮声瓮气的说道:“你是仙茅?长这么大了。”

    仙茅笑呵呵拍了他肩膀一下:“你还不是长这么高了,比我都高半个头。——这些年过得怎么样?”

    “我哪比得上你呀?到京城太医院当书童,学了一身本事,我种地又没有地,做生意又没本钱,就拜了我师傅入行当了衙门仵作,养家糊口呗!”

    仵作是负责收殓尸体的工人,收殓尸体又脏又累,也没什么钱,很多人都不愿意干,铁蛋居然连这样的活都做,可见他们家日子也很艰难。

    杨仙茅问:“你今天来做什么呢?好像听说你带你师娘来看病是吧?”

    “是呀!”

    两人说话间,那边杨明德开始给坐在面前的一个中年妇人看病了。那中年妇人舌头伸出嘴巴外面,耷拉在下巴上,一脸痛苦状。旁边站着一个中年壮汉,阴沉着脸。

    铁蛋给杨仙茅说道:“这就是我师父和师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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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为了神技

    那中年男人是县衙的仵作,姓康,都叫他康仵作。

    康仵作听到了铁蛋的话,便朝杨仙茅笑了笑。笑容有些苦涩,显然他但担心自己妻子的病。

    杨明德问:“怎么会舌头伸出来就缩不回去了?什么时候出生发现的?”

    “三天前。” 康仵作替夫人说道,“这没见过世面的,三天前跟着媒婆去姑爷家转了一圈,一路上看得惊诧不已,吐着舌头就没缩回去过。看完之后离开姑爷家,这才发现伸出来的舌头却怎么都缩不回去了。想必是看见人家大户人家的场面,惊讶成了这样子。早知道这样就不让她去,真是丢人现眼。现在跟大热天里晒太阳的老母狗似的吐着舌头。难看死了!”

    那中年妇人听他说得粗俗,气得给了他一拳,含糊不清地说着什么却听不清楚,因为她舌头缩不回去,自然没法把话说清楚了。不过不用猜也能知道,肯定在抱怨丈夫不体贴她,自己病成这样了还在开这种玩笑。

    杨明德有些好奇,他认识康仵作,知道仵作的女儿找婆家不太容易的,便问道:“你女儿找了婆家了吗?”

    “是呀!”康仵作有几分得意笑道,“找的做酱油的王掌柜。他做酱油到处贩卖赚了些钱,买了个大宅子。可是他浑家一口气给他生了三个女儿,却没生儿子,所以一直想纳个妾。偏巧他眼光好,媒婆给他说了好些个女人,她一个都没看上,偏偏就看上了我们家闺女,要讨了去做小给他生个儿子。三天前,还把我们老两口和女儿接到他府上去吃饭,顺便看看他的宅院。结果,我浑家这没出息的看得傻了眼,吐出舌头就缩不回去了。”

    杨仙茅在一旁听了有些想笑,可是觉得不该拿病患的病痛当笑料,因此板着脸没有任何表情。反倒是杨明德忍不住露出了一抹笑容,点头说:“我知道了,我给她瞧瞧。”

    拉过了她的手先诊脉。至于望舌就比较简单了,因为这妇人的舌头就伸出了嘴巴外面,直接就能看见。

    看完之后杨明德皱了皱眉,思索片刻说:“你去过其他的医馆看过吗?”

    “看过,看了好几家都没看好。连韩神医的医馆都去了,都说他医术最高,连知府老爷都找他看病,可是,他开了药抹了也吃了,却半点效果都没有,真是急人。”

    杨明德有些奇怪:“韩神医都没看好?那怎么想的到我这里来了?不是说他的医术是全城最高的吗?”

    康仵作瞧了铁蛋一眼说:“我徒弟说的,他说既然韩神医汤药没有效果,他小时候就听说杨郎中你会一些偏方,说不定就能治好,所以就来你这里看看,——你有没有什么偏方啊?”

    杨明德神色有些难堪,捋着花白胡须沉吟不语。他也没治疗过这种奇怪的病例,而且,韩神医都治不好,他也想不到办法来医治这个怪病,但是直截了当说自己治不好又很没面子。

    一旁的杨仙茅看出了父亲的为难,眼珠一转,拍了铁蛋肩膀一巴掌,说道:“你还真说对了,我们回春堂还真有偏方专门治这种古怪的病。”

    杨明德一听杨仙茅这么说,不由愣了一下,马上便明白肯定是孩子在太医院见太医治这种怪病。

    他只猜对了一部分,杨仙茅不是在太医院治过这种怪病,不过,在太医院看的医书让他想到了这种病该怎么治。——康仵作的老婆也就五十来岁年纪,正处于绝经期,女人在绝经的时候,肾气虚衰,天葵竭,冲任亏损。所以导致了她脏腑功能失调。应该按肾亏虚心脾湿热,阴阳失调来治。而生蒲黄散就是专门治疗这种病症。

    他原来也没有什么把握,因为毕竟没有治过这种怪病。但见到父亲为难的样子,便知道父亲对这种病同样没有把握,说不定连该怎么治都不知道。既然这样,倒不如自己出手试一下。

    既然要试,那肯定就要先把场面撑起来,一旦成功了,就成了宣扬回春堂医术的成功病案。不至于让康仵作和家人以为是瞎猫碰到死老鼠耗子。因此,他才大言不惭的说这是他们家的特有的偏方,专门治怪病。

    康仵作一听这话很是高兴,赶紧说道:“太好了,那你赶紧给治治吧!”

    杨仙茅对父亲杨明德说道:“爹,这偏方你治好过很多人,我却未曾试过。这一次就让我来露一手行吗?”

    杨明德正好借坡下驴,点了点头,也没说话,站起身,捋着花白的胡须走到一旁椅子上坐下。

    杨仙茅坐到了父亲的位置上,抓过妇人的手腕诊脉,果然跟自己先前料想的是一样的,舌象刚才他在一旁已经看清楚了,也于自己心头推测的吻合。

    杨仙茅道:“我马上配药,你稍等。”然后快步来到药柜后面开始配生蒲黄散。

    他招手将康仵作叫了过来,在他耳边说了好一会儿。康仵作连连点头,从柜台出来,对自己妻子说道:“小郎中让我去抓个药引子,我去去就来,你在这儿,等一会儿小郎中给你涂药。”

    一旁的铁蛋赶紧说:“师父让我去吧!要抓什么药引?”

    “你给我呆在这看着你师娘,别的不用你管!” 说完,康仵作迈步出回春堂,消失在了风雪之中。

    过了一会儿,杨仙茅把药配好了,是一种土黄色的药膏,用一把小木勺抹搽在康仵作娘子的舌头上,然后说:“放心吧,涂了这个药,等康仵作把药引拿回来之后,我再把药引给你用上,你的病最多一个时辰就好。现在你坐在一旁等着。”

    那妇人答应了,在铁蛋的搀扶下走到一旁坐在了长木椅上。

    这妇人穿得比较薄,而堂屋之中又没有炭火取暖,冻得簌簌发抖。铁蛋就赶紧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披在了师娘的身上,那妇人也不能说话,舌头上都抹的药,只能点点头,眼中满是赞许。

    杨仙茅见铁蛋脱了外套之后,里面衣服很单薄,便赶紧回自己卧室,将包裹打开取出最后一件丝棉长袍出来,递给铁蛋说道:“穿我的吧!”

    铁蛋进来的时候就已经发现杨仙茅身穿的是丝绵长袍,而且他父亲也穿着一件,想必是杨仙茅从京城带回来的,现在杨仙茅跟他一件,当然很是高兴,赶紧接过来,也不客气便穿在身上。觉得顿时全身上下暖洋洋的,很是高兴说:“我说仙茅,你还真厉害,在京城赚了大把的钱吧?都能买得起这么好的丝棉衣。”

    杨仙茅对铁蛋说:“走,到屋子去,我们聊聊天,这么久没见了。”

    两人来到杨仙茅以前住的房里,关上门说话。

    杨仙茅问铁蛋一些儿时伙伴的如今的所在,铁蛋也问了他些太医院的生活,聊了一会儿,杨仙茅压低了声音说道:“我问你一件事,你可别跟你师父说。”

    “行,什么事?”

    “你做衙门仵作,平常收殓的无主尸体多不多?”

    铁蛋还以为杨仙茅关心他的生活,笑了笑说:“我坐衙门仵作虽然比不得你赚钱多,可是还凑活。干我们这一行,收尸多的话钱当然就多。无主尸体这种事情很难说的。大多是逃荒要饭病死冻死没人收尸的,也有官兵抓到的强贼,砍了头没人收尸的。这种事有时候多,一天几十具都有,有时候十天半个月也没一具。”

    “那你们收殓的无主尸首怎么处理?”

    “按照衙门要求,是拖到城外乱坟岗烧了,柴火费衙门出,不过一般都挖坑埋了,这样仵作可以赚这笔柴火费。”

    “那我问你,这些没有人认领的尸体,埋葬之前能不能先给我?我要对尸体开膛破肚,了解里面的结构,以便提高我的医术。你看行不行?”

    杨仙茅之所以问这个问题,是因为神医华佗的《青囊经》开篇之初,讲的就是人体结构,而且要求学习他的医术的人,必须亲手解剖至少十具尸体上,否则难以领会他医术的高明之处。

    的确,从现代医学角度来看,外科手术就是建立在解剖学基础上的,如果对人体解剖结构不熟悉,没有牢固掌握的话,是当不好一个外科医生的。所以华佗的要求完全符合规律。

    杨仙茅脑袋里一直琢磨这件事,想尽快找尸体来解剖,尽快掌握人体结构。

    古代疮疡科只限于身体肌表组织的痈疽疖疔以及皮肤病等,所实施的也都是些清创排脓之类的小手术,还从来没有开颅及开胸腹的大手术。主要是古人不掌握这种手术最关键的两种药,即麻醉药和抗菌消炎药。所以即使进行了这种手术,病人要么死于疼痛性休克,要么死于术后感染,几乎没有活下来的。

    而神医华佗攻克了这两个技术难关,能够施展开颅以及开膛破肚的大型外科手术,他曾经准备给曹操实施开颅手术,可惜曹操多疑,将他处死了,这两项神技就失传了。而此刻杨仙茅无意中得到了神医华佗的《青囊经》,里面就记载了这两项外科手术必备的药物——麻醉用的麻沸散和抗菌消毒的拔毒散、消毒生肌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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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喜悲治怪病

    杨仙茅在继承华佗失传的外科审计之后,现在欠缺的就是实践,但是,在真正上手术之前,他必须熟悉人体解剖结构。这就是他听说自己幼时伙伴铁蛋是衙门仵作之后第一个想到的问题。

    听了杨仙茅问话之后,铁蛋很奇怪,说:“你为什么要把尸体开膛破肚?”

    “我在太医院学会了一种医术,可以给人开膛破肚做手术,也就是病人内脏生病了或者受伤了,我可以剖开之后进行对内脏进行治疗修补,然后再缝上,让病人吃药,这样病人的病就好了,但是,要施展这种医术,必须了解人的脏腑,包括脑袋里面究竟是怎么长的,我得看个明白,然后才能做手术。”

    铁蛋惊讶得眼睛都瞪圆了,说道:“你能够开膛破肚给人治病?有这么神奇吗?我咋没听说过有这样的医术呢!”

    “你不在这行当然不知道,就像我不懂仵作,不知道你们的行情行规一样呀。你现在只需要告诉我,无主尸体下葬之前,能不能给我做一下解剖用?”

    “我觉得没问题,不过我得跟我师父商量一下,我师父答应才行,因为无主尸体的处理都是我师父负责的,我只是帮忙打下手。我师父说了才行,我说不算数的。”

    杨仙茅想了想,又小心的问出了他最担心的一个问题:“如果这些无人认领的尸体,我解剖了,有没有触犯王法?衙门知道会不会拿我治罪?”

    “不会的,尸体没人认领,是要烧掉的,都能烧掉,开膛破肚又有什么,再说了,你是为了练医术,又不是故意出于别的目的毁损尸体。不过必须师父同意,只要师父说可以就没问题,因为无人认领的尸体都是他的处理的。”

    宋朝的时候非常重视医学研究,不仅允许郎中对尸体进行医学解剖,甚至朝廷衙门还主持官方的尸体解剖活动。大型尸体解剖并形成医学成果的先后有两次:一次是宋仁宗庆历年间,广西地方官府处死欧希范等五十六名反叛者,并解剖尸体。宜州推官吴简与医生和画工仔细观察尸体内脏器官,由画工宋景描绘成图,这便是古代的人体解剖图《欧项范五脏图》。另一次是在宋徽宗崇宁年间,由医家杨介和画工,根据他们所观察到的被朝廷处决的反叛者的胸腹内脏绘制成了一部解剖图谱,可惜后来失传了。

    这还是正史记载的两次大规模解剖行动,而其他零散的的郎中自己进行的解剖则无法统计。这些证明,在宋朝,郎中出于医学研究的墓地对尸体进行解剖是朝廷所容许的。

    同一时期的欧洲,还没有开始人体解剖的实践,也就是说,在宋朝的时候,人体解剖学方面的成就,中国远远领先于西方国家。

    杨仙茅听到铁蛋这么说了之后,心中大定,对铁蛋说:“麻烦你跟你师父说一下,让他帮我个忙,遇到无人领取的尸体先通知我,我做了解剖之后你们再烧掉,行吗?”

    “那有什么不行的,回头我就跟师父说。对了,你现在跟他浑家治病,如果真的能治好,那这件事就更没问题了,因为我师父别看他刚才说话打趣我师娘,其实,他很心疼师娘的,要不然也不会带着她满城到处去求医问药了。”

    杨仙茅笑了说:“要是这样就太好了,你师娘的病一定能治好,这是我回春堂的偏方。”嘴上这么说,其实他心里也是没底的。

    铁蛋却信以为真,说道:“我印象中,你老爹有好多土方,花钱不多却能治大病,小时候我娘就跟我说过的,说你爹的医术了不得的,只不过后来又来了一个比你爹医术更高的神医,有些病你爹治不好,韩神医治好了,所以好多人都跑去他的药铺去了。”

    刚说到这,就听到外面传来了康仵作的声音:“小郎中,药引子我给你带来了。”

    杨仙茅和铁蛋赶紧从屋里出来。铁蛋想伸手过去接东西,却见他师父两手空空手里什么都没有,不觉有些意外。忙问道:“师父,药引子呢?”

    康仵作没有理睬他,弯着腰陪着笑对吐着舌头,舌头上涂满药膏的妻子说:“孩他娘,我给你带药引子来了,就在门外。” 随后高声说,“进来吧!”

    话音刚落,从外面引进来了一个全身毛茸茸的雪人,全身落满了雪花,蹦蹦跳跳的,雪花不停地簌簌地往下落,然后她把脸上雪花一抹,露出了画成了花猫的脸,笑嘻嘻扮着鬼脸,瞧着凳子上坐着的康仵作的娘子。

    康家娘子看见进来的全身雪花的这人蹦蹦跳跳十分滑稽可笑,仔细辨认后认出却是自己的女儿,不由得更是好笑。却没成想,没等她笑出来,她女儿却哎呀叫了一声往前扑倒,重重地摔在了她面前的地上。

    康家娘子大吃了一惊,啊地叫了出来,伸手要去搀扶,却见女儿抬起脸,脸上、手上全都是血淋淋的,十分吓人。康家娘子吓得尖叫了一声,放开了手往后退,随即又想起摔得满脸鲜血的是自己女儿,不由又是焦急又是心痛,赶紧又上前搀扶住女儿,说:“我的儿,你这是什么啦?——杨郎中,我女儿摔破头出血了,赶紧给我女儿止血啊!”

    一旁的康仵作听到她开口说话了,声音还很清楚,不由哈哈大笑,笑得十分的畅快。冷不丁却挨了他娘子一脚。听得他娘子骂道:“女儿都摔成这样你还笑?”

    地上康仵作的女儿一听母亲能说话,而且声音很清楚,仔细一看,原来耷拉在嘴巴外面的舌头已经缩回去了,不由大喜,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大笑着说道:“娘,你的舌头缩回去了,太好了!——我这血是假的,我没摔伤,是我爹说的,让我手里握着一个小牛皮袋子装的鸡血,摔在地上之后,把血拍在地上并抹在脸上,这些都是鸡血而已。咯咯咯咯”

    她老娘很是惊愕,伸手过去用袖子擦掉了她脸上的血,果然没见到有什么伤口,这才舒了口气,瞪眼道:“好端端的干嘛胡闹?”

    “我没胡闹,这都是我爹教的,说这是给你治病的法子,是回春堂里的小郎中教的。”

    康仵作在一旁做了解释她这才知道,原来刚才杨仙茅将康仵作叫到药柜里面给他嘀咕的话,就是让他回去把女儿叫上,想办法把他娘子逗笑,然后用小牛皮袋子装一些鸡血猪血什么的,握在手心里,摔倒的时候倒在地上抹在脸上装受伤,这样让他娘子先是开怀大笑,活动舌头,随后见到女儿突然受伤,惊慌心痛之下,舌头就能缩回去了。

    当然,这些的前提,是杨仙茅给她舌头上涂了针对他病情的生蒲黄散药膏,已经纠正了她体内脏腑功能的失调,再加上大喜大悲之下,这才一举治好了她舌头缩不回去的怪病。

    康仵作的娘子把身上披的铁蛋的衣服脱下来还给他,说道:“你把人家小郎中的丝绵长袍还给他,那东西贵着呢,你可不能贪人家便宜。”

    “没有啊,我哪会要这么贵重的东西,我刚才只是穿着保暖而已。” 铁蛋笑呵呵给师娘解释,赶紧脱下了身上的丝绵长袍放在桌上,然后把自己的夹袄穿上。

    杨仙茅倒也没有大方把这件衣服送给幼时伙伴,现在他已经了解家里最缺的就是钱,而一件丝绵长袍值二两银子呢。

    杨明德知道自己孩子居然用了这样一个奇特的办法治好了这个怪病,惊讶之余,不由老怀大畅,捋着胡须哈哈笑了起来,且不说医术如何,孩子这种随机应变的头脑,就足以让他欣慰的了。要当一个好的郎中,开阔的思路是很关键的。

    治好了怪病,康仵作一家都很高兴,康仵作付了诊金和药钱,带着一家人准备离开,铁蛋笑呵呵对康仵作说:“师父,杨仙茅有件事情……”

    杨仙茅赶紧从后面扯了他一把,微微摇头,笑呵呵掩饰说道:“我就想给铁蛋请个假,好久不见,请他抽空出来聊聊。”

    铁蛋一时没回过神来,不过他猜想杨仙茅肯定是不想让他现在说这件事,便顺着他的话对师父康仵作说:“是啊,就是想一起聊聊天。”

    “行啊,随时都可以去,只要不忙的时候。”康仵作笑呵呵道。

    杨仙茅借故送铁蛋他们到了门口,趁康仵作转身跟杨明德等人拱手表示感谢道别之时,凑到铁蛋耳边低声说:“等会儿你回去之后单独跟你师父说。这件事越少人知道越好,特别不能让我爹他们知道,免得反对。”

    铁蛋这才明白,点了点头,然后跟着师父一家人冒着大雪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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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沽一葫芦酒

    杨仙茅回到药铺,杨明德招手叫他坐下,问道:“这方子是你从太医院学来的?”

    “是呀,我在太医院藏书阁当书童的时候看了很多医书,其中就有这方子。不过,后面让她女儿故意逗她笑,又故意让她惊慌心伤,是我自己想出来的招数。因为舌头五志属喜,大笑有助于她的舌头,而惊慌时人的舌头会收缩,这样能帮助舌头缩回去的。当然,不用这些招数,光药物也能其效果,但可能需要一晚上时间才能起作用,还用了这招数之后,可能会加快病情好转,试了之后,果然有效,”

    “你能活学活用,不错。” 杨明德赞许地点了点头。

    张氏从厨房出来说:“饭差不多好了,准备吃饭吧!”

    杨仙茅看看外面,天空昏暗,飘着大雪,从天色来看差不多也将近黄昏了。

    杨明德点了点头,拉开了抽屉拿出十几文铜钱放在桌上,推给杨仙茅说道:“去沽半葫芦酒来,今儿个你从京城回来,见到你学了些本事爹心里高兴,加上这天寒地冻的,咱爷俩喝点酒暖暖身子。”

    杨仙茅高兴的点点头,拿了铜钱跑到厨房,从墙上取了一个酒葫芦拎在手里,快步出门。小时候的记忆,他们家药铺斜对面百十步远就有一家酒肆,名叫小聚酒肆。先前回来时,一路上他注意观察街边的变化,发现那酒肆还在老地方,所以也不需要父亲指点,径直朝那里快步走去。

    他来酒肆,见里面几个人在大声说着话喝着酒,想必酒已经喝得有些大了,旁边还有两个陪酒的歌姬,穿得的甚是暴露,咯咯笑着不停给他们斟酒。这屋子挂着厚厚的挡风门帘,很暖和,比起他们冷如冰窟一般的药铺来说,当真是春天提前来到了。

    一个伙计赶紧赔笑迎上来,见他穿着丝绵长袍,应该是个小康人家的少爷,赶紧赔笑说道:“这位公子是来喝酒的吧!你几位?”

    杨仙茅扬了扬手里的葫芦说道:“我就是斜对面回春堂的,我来沽酒。——对了,你们掌柜还是不是包大叔?”

    伙计赶紧点头说:“是啊,我们掌柜是姓包,公子你认识?”

    “当然,他夫人是包大娘,她在吧?”

    “在呢,在后屋一家人吃饭。”

    小时候家里家境还不错,杨仙茅的爹爹喜欢晚上喝两盅,经常叫他拎个小葫芦跑到这来打酒。这家酒肆的老板掌柜姓包,他的娘子特别喜欢杨仙茅,说他长得很可爱,因此每次他来沽酒,老板娘总要给他块麦芽糖什么的。

    这店伙计显然是新雇的,所以并不认识杨仙茅,听他说起掌柜的夫妇,忙说道:“小官人要见我们掌柜的吗?要不要叫小的去叫他?”

    “不用了,以后反正经常见面,我打酒就走。——酒怎么卖的?”

    “那要看你买什么酒了。”

    杨仙茅小时候给父亲打的什么酒他忘了,时间太长。抬眼望去,见酒柜上摆了好几坛酒,酒瓮品质不一样,就预示着里面装的酒肯定有高低之分。

    现在家里清贫如斯,父亲肯定舍不得钱买好酒,而且就十来文钱,只怕也买不到什么好酒。忽想起刚才父亲所说的沽半葫芦白酒,便随口问:“白酒多少钱?”

    宋朝的白酒类似于水酒,度数很低,简直跟白开水似的,所以才叫做白酒,当然价格也就最便宜。店小二有点不敢相信杨仙茅穿着丝绵长袍有钱人居然问最便宜的酒,也不知道是什么用途,或许不是拿去喝的,也不敢多问,陪着笑道:“白酒十文钱一角。”

    杨仙茅将十来文钱全都拍在了桌上,说道:“那你就打吧,打这么多钱的。”

    店小二答应了,将酒葫芦放在柜台上,拔掉了上面的塞子,拿了个漏斗插在酒葫芦上,然后双手将酒坛子口上盖着的厚厚白布包裹的石墩盖子搬开,从柜子上拿了一个水牛角酒器,右手用一个竹筒制的酒提,从大酒坛子里面舀了酒,然后倒进水牛角中。看看满一牛角之后,便将酒倒进了葫芦上的漏斗里。

    接着,店小二又打了半牛角的酒,也倒进了葫芦。

    打完酒之后,店小二盖好酒坛子,将葫芦的塞子塞好,双手捧着递给杨仙茅。杨仙茅拎着酒葫芦撩开厚厚的门帘走了出去,一股寒风吹来,刚刚从暖和的酒店出来走进寒风中,一时还真不适应,不由打个寒颤,缩着脖子踩着厚厚的积雪,咯吱咯吱直响,小跑着回到了药铺。

    杨仙茅将酒葫芦放在桌上,他父亲杨明德对他说:“你去帮你娘,把饭菜端到这外面来吃,来了病人方便招呼。”

    杨仙茅答应了,跑到厨房,帮母亲把饭菜端了出来。饭是刚才蒸的麦麸饭。而菜只有一碟泡萝卜切片,这是张氏用土坛子腌制的。

    当饭菜摆上桌,张氏从厨房拿来了两个小土碗,放在他们爷俩面前,拿着酒葫芦各自倒了一小碗。

    杨明德对杨仙茅说道:“你跟我来到厨房净手之后,给祖宗牌位上柱香。你回到家了告诉祖宗一声,让祖宗也放心。”

    杨仙茅赶紧跟着,父亲到了厨房。木盆里张氏已经准备好了小半盆温热水,两个人洗了手之后,来到药铺香案前。

    杨明德抽了六炷香,递给杨仙茅。这程序杨仙茅知道,赶紧拿着香跑到厨房,在灶台炉火中点燃了,然后扇熄灭,跑回来递给杨明德。

    杨明德将六根香分成两份,一份递给了杨仙茅,另一份双手握着,高高举起,说道:“杨氏列祖列宗在上,犬子杨仙茅从太医院学成归来,特向列祖列宗禀报,求护佑犬子广大门庭。” 说着,拜了三拜,将三根香插到了香炉里。

    杨仙茅也学着父亲的样,高高举起三炷香,祷告道:“列祖列宗在上,请庇佑爹娘福寿无边。” 说罢,也拜了三拜,将香插到了香炉里。

    杨曦杨微笑点了点:“行了,回去吃饭。”

    两人来到桌前分别,撩衣袍坐下。

    每人都放了一小碗的麦麸饭,这种米饭吃了很容易饱,而且耐饥的时间很长,所以是穷苦人家的首选,因为吃一小碗就够了,不会很快感到饿。只不过胃比较难受,而且大便容易干结,也没什么营养。

    杨仙茅等父母亲拿起了筷子和碗,这才端起面前一碗麦麸饭,抓起筷子往口里扒拉了一口饭,嚼了几下便僵住了,吞也不是吐也不是。——嘴里的饭用难吃来说都不足以形容,因为麦麸饭是把麦子碾成大颗粒麦粒,颗粒表面还带着麦麸,也就是麦子的外壳,吃在嘴里不仅粗糙,还刺激舌头和口腔很不舒服。

    杨仙茅小时候跟父母都吃的白面馍馍或者白米饭,到了太医院之后,饮食更好了,毕竟是皇宫的太医院,吃的是粳米、白面,时不时还有荤腥改善生活,何曾吃过这么难以下咽的麦麸饭呢。

    母亲张氏一直注意儿子的表情,立刻夹了一块萝卜送到他嘴里说:“泡萝卜一起吃才是最好的,”

    杨仙茅张口咬住,和着饭一起嚼着,果然,麦麸饭的麦皮对口腔的刺激减缓了不少,而且,泡萝卜的咸味也增加了麦麸饭的口感,终于把这口饭吞了下去。

    杨明德道:“你在京城太医院吃的都是好的,回到家吃这东西可能不太习惯,还得适应一段时间,咱们家境不如以前了,而且,这世道也不如以前了,这是没办法的。——喝杯酒!喝酒醉醺醺的,就会觉得吃什么都很香的。试试看。”

    说着,杨明德端起了面前的小酒碗,咚咚一口气喝了大半碗,放下,眨巴眨巴嘴,皱了皱眉说道:“是包掌柜家的酒?”

    “是呀,十文钱一角。”

    张氏在一旁陪着笑说道:“包掌柜是不是白酒里头加的水太多了,太淡了呀!”

    杨明德将面前小半碗酒往张氏那推了推:“你辛苦啦,喝点酒御寒。”

    “酒不多,就留着你们父子俩喝吧!”

    “叫你喝你就喝!” 杨明德不容置疑将小半碗酒端起来放在她面前,然后抓起麦麸饭,夹着萝卜,似乎很有味道的吃着。

    张氏讪讪笑了笑,便将那小半碗酒端起来,咚咚的一口就喝干了,咂吧了一下嘴:“跟以前一样啊,没多大区别嘛。”

    杨明德说道:“那就是好长时间没喝酒了,嘴巴还有些不大适应。唉!还是很想念以前喝的杨梅酒。”

    杨梅酒是宣州特产,用杨梅作原料酿造的,色泽红润,看着非常好看,入口带着些许的酸甜味道。

    经过杨明德这么一提醒,杨仙茅倒想起小时候替父亲买酒,买得最多的就是这杨梅酒,还能回想起当时色彩的娇艳。可惜刚才忘了问这杨梅酒多少钱一角。不过想必应该是不便宜的,此刻家里这种情况,还没办法品尝这种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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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耳朵眼里的黄豆

    杨仙茅端起了面前的白酒抿了一口,觉得的确好像酒里兑了大量的水,非常淡,只是稍稍有些酒味而已。于是当白开水一样,把一小碗一饮而尽。

    他年纪还小,在京城太医院这些年里没什么机会喝酒。近两年年纪大些了,每到皇帝、皇后寿辰或者春节等重大节气庆典,皇帝皇后设摆筵席犒赏群臣,同时也给太医院送来酒肉美食还有美酒,这时候他才有机会喝上一杯皇宫的琼浆玉酿。一小杯就可以飘飘欲仙。不像眼前这一碗白酒整个喝掉也没感到有什么酒劲上来。

    杨明德对杨仙茅说:“看不出来,你酒量还不错嘛。”

    正说着,忽然门外有人高声道:“郎中,郎中在吗?”

    回头一看,只见门口进来了几个人,穿着也是丝绵夹袄,其中一个少妇一身襦裙,身后跟着两个小厮模样的人,其中一个背着个孩子,大概**岁。

    那小孩儿在他背上一边哭一边喊着耳朵痛,一边用拳头不停砸他的肩膀,抓着他头发使劲摇晃,那小厮头发已经被扯乱,整个鸡窝似的,却不敢发火,甚至不敢叫痛。

    一个身材矮胖的中年男人,穿着铜钱印花圆领绸缎丝棉长袍,满脸焦急道:“郎中,我儿子耳朵眼进了个黄豆,你给看看,有没有办法把它夹出来呀?”

    杨明德赶紧放下饭碗,走过去招呼他们坐下,问怎么回事。

    那妇人流着泪说:“我儿子今天跑到厨房,看见下人在磨豆浆,下人们也没小心少爷动静,让他抓了把豆子玩,不知怎么的就把一粒黄豆给塞到耳朵眼里头去了,怎么都掏不出来,儿子使劲哭,这怎么办?”

    “坐过来让我瞧瞧。”

    那小厮将小孩放在了凳子上,杨明德叫他歪着头好看看耳朵,他却使劲摇晃着脑袋不让杨明德碰,还伸手抓着桌上的笔架一扯,毛笔都被扯掉在了地上,又要去抓砚台,唬得那少妇赶紧用手抓住,一个劲劝说不要闹腾。

    小孩儿扯着嗓门哭了起来,哭得撕心裂肺的,随后从凳子上滚下来,在地上打滚,叫喊着耳朵痛死了。

    杨明德见状,对那少妇和矮胖子说:“让他不要挣扎才行,好好躺着,我才能想办法把他耳朵眼里的豆子取出来呀!”

    于是,那矮胖子赶紧叫两个小厮将少爷抱着,以便杨明德好从他耳朵里取豆子。

    小厮一个双手将小少爷的双手一起抱住,另一个固定住他的头。

    小孩使劲挣扎,用脚踢,用手抓,还用嘴咬,发出歇斯底里的哭喊声。

    尽管两个小厮用力将小孩子禁锢住,却还是没办法完全让他静止不动,身子和头依旧微微晃动。杨明德用手固定住小孩的头,查看耳朵眼里的情况,能隐约看见耳道深处有一个东西,但是太深了。

    杨明德吩咐将小孩放在病床上,按住手脚,然后取来个小尖嘴镊子。

    一看见那镊子,小孩哭得跟杀猪似的,发疯一般又拽又打又踢,两个小厮加上他父母都没办法控制。

    杨明德,手里拿着尖嘴镊子,苦着脸说:“不行啊,他这样动的话,我镊子会戳伤他耳朵的,要把耳朵眼戳破了那可就惨了。”

    那少妇见小孩十分痛苦的样子,心疼不已,赶紧叫小厮放开,然后把儿子搂在怀里不停的哄:“好了咱不做了,哪个敢动我儿,就打死他!我的儿,乖,不哭了啊……”

    小孩很委屈的抱着母亲,一边喊着耳朵痛,一边哇哇的哭。

    那矮胖子无奈的望着杨明德说:“我儿子死活不肯让别人碰他耳朵,就因为先前有个郎中也是用镊子想把黄豆夹出来,结果那黄豆滑溜溜的,越夹越往里滑,镊子把他耳朵弄出血了,儿子就害怕了,再也不肯让郎中碰他的耳朵。你有没有别的办法把黄豆取出来?”

    杨明德说:“你们去看过别的郎中了?”

    “是呀,看了好几家了,可都没办法。我们家儿子不让碰。”

    “要是这样的话,只有等他睡着了之后再帮他取了……”

    “我不睡,我痛死了……” 小孩撕心裂肺的哭,少妇不停的哄。

    矮胖子说道:“我儿子是昨天差不多这时候豆子塞进耳朵里的,昨晚上一晚没睡过觉,今天又折腾了一天。哭得嗓子哑了,这可怎么办嘛?”

    杨明德双手一摊说道:“这样子我也没办法,必须让他睡着才行啊。而且,就算他睡着了,我刚才看那豆子很深,这样的话,用镊子伸进去夹豆子,小孩肯定会痛得很厉害的,所以就算睡着了也会从梦中醒来的,还会拼命挣扎。再说了,豆子这么深,镊子很夹住的。——我是没办法了,要不你还是找别的郎中看看吧。”

    那少妇哭着对矮胖子道:“听吧,我就说了别人肯定没办法的,只有韩神医才有这本事,可偏你又舍不得钱,不愿意去找他。现在,再不去找,我们孩子这耳朵可就要痛死了。”

    矮胖子满脸苦笑说:“不是我舍不得钱,是那韩神医要价忒狠了,咱不是让小厮问了吗?说把豆子取出来至少要一两银子,这还只是他医馆的别的郎中收的诊金,要是韩神医,听说更贵,他出诊一次至少五两,去医馆也要三两,而且如果病情麻烦的话还得往上加呢。就耳朵眼进了个黄豆这么点小事,居然要收三两银子,倒不如抢去了!”

    少妇哭着说:“你就心疼银子,那儿子怎么办?”

    那小孩儿也应景似的跟着母亲的话哇哇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叫着痛。

    杨仙茅咂舌道:“诊病最低价一两银子?韩神医要三两银子?出诊五两?这也真的忒狠了点吧。”

    杨明德叹了口气说:“韩神医若真有这本事,你们还是去找他吧。别让孩子受罪了,这个东西进了耳朵眼里面,若不早点取出来,陷得更深的话,恐怕小孩这耳朵就废了,将来听不见的。”

    一听这话,那少妇哭得更凶,眼泪汪汪望着丈夫。

    矮胖子原地转了几个圈,终于一跺脚道:“行,去找那个韩神医!”

    于是两个小厮又赶紧背着小孩,跟着他们夫妻俩匆匆出了回春堂,消失在了风雪之中。

    杨仙茅眼珠转了几下,对父母说道:“我忘了刚才铁蛋说让我给他煎服药送去,我马上去配药,等会给他送去。”

    张氏说道:“先吃饭,吃完拣药嘛。”

    “我先把药煎上,吃完饭就能送去了。不然天快黑了,下着雪走夜路容易摔倒。——爹娘,你们先吃,别等我。”

    说罢,杨仙茅溜到了药柜后面开始拣药,杨明德和张氏便继续吃饭。

    杨仙茅抓了药之后用牛皮纸包着,从抽屉里取了一根专门用来做疮疡治疗的细铁针,来到了厨房,将药放在砂锅中开始煎熬。这些药当然就是神医华佗《青囊经》记载的麻沸散。

    他将铁针用火钳夹着送进炉灶里,把针尖烤红了,取出来之后,将铁针的尖头在石板上杵了两下弄钝之后,再用火钳将铁针的尖端弯成一个弯角小勾。又用火钳夹着送进灶里火中烧红,拿了出来快速伸到清水里,就嗤的一声,冒出了一串青烟。

    片刻,他将铁针拿出来,用手摸了摸,形状大小刚好满意,于是放在了口袋里,快步出厨房,坐回在了桌前。

    杨明德随口问:“铁蛋怎么了?”

    “他有些着凉,所以给他拣了一副桂枝汤。”

    杨明德一听是个很常见的普通的病,也就没再问他配方什么的。张氏已经重新给他们酒碗斟满了酒,杨明德端起来对杨仙茅说:“来,在干一碗。”

    杨仙茅赶紧接了过来,一口气将一碗酒又喝干了。

    天渐渐黑了下来。

    在他们两喝酒的时候,张氏便过去将药铺门板都上了。杨仙茅要去帮忙,张氏却笑着让他陪父亲喝酒,今天不用管,以后再说。

    门板上好之后,屋里也就黯淡了下来,张氏赶紧又去厨房点了一盏油灯端着出来放在桌上。

    杨明德喝了酒,话就有些多了,开始回顾杨仙茅小时候的事情。

    一边说着一边慢慢喝酒,就这样,杨明德他们父子俩将一葫芦白酒就喝干了,也才刚刚有些酒意。

    杨明德也不再说话,端着麦麸饭哗啦几下,便把一小碗麦麸饭吃光了。

    他搁下饭碗快,对杨仙茅说:“天黑了,洗簌之后早点睡。以后上下门板由你来做,天黑上门板,晚上有来急诊的就开小门。若是抓药的,现在药材钱你还不大清楚,就叫你娘起来就行了。——这酒没啥味道,喝了胀肚子,不喝就惦记着,唉。我去睡了。”

    说罢,杨明德摇头踱步进屋去了。

    杨仙茅面前的一碗麦麸饭只吃了一小点。张氏见了说:“要不好吃就先别吃了,赶明儿娘单独给你做一碗麦麸少一点的饭,吃起来好吞咽些。”

    杨仙茅摇头说:“不用了娘,这饭挺好吃的呀,刚才只是跟爹说话去了而已。我接着吃。”

    说罢,杨仙茅夹了几块泡萝卜放在碗里,就着萝卜哗啦哗啦将一小碗麦麸饭也全都强行送进了肚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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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不算招数的招数

    在太医院,他至少要吃一大碗白米饭才能饱,而现在,这麦麸饭一小碗就觉得肚子撑着了。看来这麦麸饭还真是穷苦人家不可货缺的填肚子之物。

    眼见杨仙茅吃完了饭,张氏这才收拾碗筷。

    杨仙茅帮着把碗筷收到厨房,又要帮洗碗,他母亲却把他推开了:“男人家不要进厨房,没出息。你是干大事的人,以后,好好把你太医院学来的本事施展出来,跟你爹一起把回春堂办好,挣到钱那才是本事。——快看看你的药好了没有?给铁蛋送去,早去早回,今天你刚回来,路上劳累,早点上床好好睡个觉。”

    听母亲这么说之后,杨仙茅这才讪讪的放弃了洗碗盆,来到药房炉火前,看了看汤药已经煎好了,用一个专门送汤药的小土罐装了,跟母亲说了一声之后,开小门出了药铺。

    雪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了,但是比白天更冷。刺骨的寒风吹来,即便是穿着丝绵长袍也依旧能够透进衣服,直接浸润到肌肤之中去,让他感到周身上下好像泡在冰水里似的。

    他打了个寒战,缩了缩脖子,拎着土罐,在寒风凛冽之中沿着街道往前走,目标当然是韩神医的韩氏医馆,先前在跟父亲喝酒聊天的时候也谈到了韩氏医馆,得知了它的位置,距离他们家回春堂也就隔着两条街。

    来到了韩氏医馆所在的那条街,具体不知道在哪里,只能挨着寻找过去。入夜之后,大部分商铺都已经把门关上,从窗户还有光亮透出来,街上还能够看得见,不过药铺、医馆是不会这么早关门的,所以能找到。

    地上的雪因为车轮碾压和马匹、行人践踏,寒风一吹,好多都化成了冰,有些滑,杨仙茅努力保持着平衡,有几次差点摔倒,便走街边积雪多的位置,不容易滑倒。

    他一边寻找着韩氏医馆一边往前慢慢的走。很快,他就确信不远处灯光亮着的商铺应该就是了,因为从那里传来了先前那小孩撕心裂肺的哭叫声。

    杨仙茅就有些奇怪,这小孩儿从昨天下午一直哭到现在,哭了整整一天,居然还能有这样响亮的嗓子,还真是不得了。

    于是,他径直来到了商铺前,抬头一看,果然大门上方挂着一块装饰华美的镶金边的匾额,鎏金大字写的正是“韩氏医馆”。

    于是杨仙茅用衣服下摆包裹药罐子,迈步上了台阶,掀开厚厚的,往里探头,顿时感到屋里温暖如春。见这药铺堂子比他们家的要大好几倍,里面有好几张桌子,坐着好几个仙风道骨一般的老郎中,正在给人看病。其中一个桌子前,先前那对夫妇带着耳朵眼塞了黄豆的小孩,坐在那愁眉苦脸的跟郎中说着什么。

    见到身穿丝棉锦袍的杨仙茅进来,门口管迎接的伙计赶紧上前陪着笑招呼道:“这位公子,您看病还是抓药?”

    杨仙茅朝不远处那对夫妇努了努嘴,低声说:“我找人。”

    那伙计便以为杨仙茅跟那夫妇是一起的,于是也不管了。

    杨仙茅走到旁边等候的几排长椅上坐下,这里还有十几个人在那儿等着看病。看来这韩神医的医馆生意还着实红火。同比之下,自家的药铺就显得异常的冷清了。且不说别的,单就这炉火和门帘,即便是自己有病了,也愿意到这样暖和的药铺来看病,尽管这的药费和诊金要贵很多,只要能掏得出这钱,也就不计较这一点,当然谁也不愿意去冰冷如冰窟的自家药铺去受冻的。

    看来得尽快挣钱把药铺取暖问题解决了,好的就诊环境很大程度上会影响病患就诊率的。

    杨仙茅在椅子上坐下,将土罐子放在了脚边,侧耳听着不远处那夫妇跟郎中说话。

    就听那老郎中说道:“我跟你说了,只有等你儿子睡着了之后,再想办法。他哭成这个样,又根本不让人碰,我们是没办法把豆子取出来的。”

    矮胖子有些不耐烦了,说道:“可是,刚才你们说了有办法的,所以我才把钱交了,现在你又说要等孩子睡了才行,——难道让孩子睡就是你们的办法吗?要是这样,我还不如叫其他人,其他的郎中也能做到,干嘛要跑到你这来花一两银子?”

    那郎中有些不高兴,板着脸说:“怎么了?我们可没有强拉硬拽让你来,是你自己来求医的。我也在给你想办法治呀,我能想到的办法也想了,反倒把孩子耳朵弄破了,再不能做,要是再弄,豆子越捅越深,根本取不出来,他这耳朵就废了!”

    少妇见儿子痛苦异常的样子,说:“你们把豆子越弄越深,这可怎么说?”

    “是你儿子使劲动啊,你只能想办法让他睡,睡着了才能把豆子取出来。”

    “不行,我交了一两银子,你却拿这个理由来搪塞我,我跟你说不清,我要见你们馆主,——韩神医呢?他在哪里?他为什么不出来给我儿子看病?我花一两银子就是找他看病的。”

    那老郎中捋着胡须露出些许冷笑:“不好意思,我们馆主韩神医给人看病,诊金三两银子,要是出诊得五两。药费另算。”

    矮胖子瞪眼说道:“三五两银子才看一次病?忒贵了吧?”

    “我们馆主医术高明,天下皆知,知府、知县也常请我们馆主去看病的。除了本府人之外,其他府县也很多人来找他看病,连京城的都有来的。而且,现在你有钱只怕也找不了他看,因为他去县衙跟知县老爷吃酒去了,可能要晚一点才能回来了。”

    正说着话,就听到门口伙计高兴的说道:“回来啦!馆主回来了!” 说罢,赶紧撩起门帘出去迎接。

    听到呼喊,后堂又出来几个丫鬟小厮,跟出去迎接。

    一辆豪华大马车停在药铺门口,一个干瘦的老者,身穿大袖圆领斜襟丝棉长袍,仙风道骨,三缕花白胡须随风飘动,在两个丫鬟搀扶下,踩着脚凳,从车棚里慢慢下来,在丫鬟、小厮和店伙计簇拥下,众星捧月一般上了青石板,在门口跺了跺脚,抖掉鞋子上的积雪,这才跨步迈过高高门槛,走了进来。

    这位精神矍铄的老者,正是韩氏医馆的馆主韩神医。

    屋里的几个老郎中都赶紧起身,赔笑招呼。韩神医微微点头,说道:“诸位辛苦了。”

    一个负责招呼病人的伙计陪着笑对韩神医说道:“老爷,您不在这会子,有两位员外着人来请您出诊。说是家人着了风寒。您看去不去?”

    韩神医叹了口气,苦笑说道:“这是不打算让我歇歇脚啊,刚才在知县老爷家吃酒,多吃了两杯,头有些晕,待我先喝个醒酒汤,歇息片刻再去吧!”

    那伙计赶紧答应,忙招呼里面给老爷准备醒酒汤。

    韩神医正要迈步往里走,矮胖子站起来拱手说道:“神医,你可回来了,能不能给我儿子看看病?他耳朵眼里面塞了个黄豆,去看过别的郎中,用镊子想夹出来,结果黄豆太滑了,越弄越进去了。到了贵医馆这里,这位老郎中也想用镊子夹出来,可是也没夹出来,还弄得我儿子耳朵都出血了。你能不能给看看?”

    韩神医便问了郎中道:“怎么回事?”

    老郎中陪着笑说:“他儿子把黄豆塞到耳朵眼里头去了,先前郎中用镊子夹,反倒弄得更深。来了之后,我找了间安静的房子,叫他母亲把小孩哄睡觉。好不容易小孩睡着了,我用镊子想取出黄豆,结果这小孩马上就醒了,又开始哭了。我叫了两个伙计使劲按着,强行用镊子去取,结果黄豆太滑,而且孩子使劲挣扎,把耳朵弄出血。我不敢再弄,生怕把黄豆捅得更深,又怕伤到耳朵,反而麻烦。”

    矮胖子赶紧又对韩神医说:“你给我儿子看看吧,你是神医呀,一定有办法的。”

    韩神医回头看了看身后负责接待病患的伙计。伙计会意,赶紧解释说:“他只交了一两银子的诊金,我们给他说了馆主您的诊金价,他不愿意交。”

    韩神医点点头,歉意地笑了笑,对矮胖子说:“既然这样,还是让我医馆这位郎中看吧,他的医术不在我之下,一定能看好的。不过你儿子一直动个不停,这个谁也没办法夹出耳朵眼里的黄豆。要不,你还是先把他带回家,等他睡着了再抱来,我们一定能帮你把豆子取出来的。”

    “没用,刚才我儿子已经睡熟了的,——他昨晚上一晚都没睡,倒是很困了,所以很快就哄睡着了,可是这位郎中镊子一伸进去他马上就醒过来,然后嚎啕大哭,得想个别的法子才行啊!”

    韩神医正要说话,酒劲上涌,打了个酒嗝,扭过头去,有些不好意思对矮墩矮胖子说道:“你小孩这病我知道了,不是什么大毛病,关键是让他睡熟了。这样吧,把他抱回去,今晚上尽量别让他睡觉,两个晚上他不睡,明天这个时候你再抱了来,孩子两个晚上不睡,一定会睡得很熟的,那时候再想办法取出黄豆就行了。——抱歉,我喝得有点多,得去醒下酒。”

    说罢,韩神医也不顾矮胖子的哀求,挥了挥手,在丫鬟搀扶下,径直进了后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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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巧取黄豆

    老郎中对矮胖子夫妇说道:“你们也听见了,我们馆主已经说了,你小孩这个不是什么大毛病,但是一定要等他睡熟了,你就把孩子带回去,今晚想办法别让他睡了,不然他睡得不熟,像刚才那样镊子伸进去又会醒的。明天晚上睡得很熟的时候应该能取出来。诊金已经交了,明天这时候直接把孩子抱来,我给你取黄豆就行了,不需要再另外交钱。”

    矮胖子无奈,只好叫两个小厮抱着少爷出了医馆。

    杨仙茅赶紧拎起地上的小药罐跟着出了医馆,来到外面。

    这对夫妻的马车停在医馆旁的空地上,他们抱着小孩正要上马车,杨仙茅抢先两步,说道:“两位请留步,我有话要说。”

    两人有些惊讶,回头一瞧,借着韩氏医馆窗户透出来的光亮看清楚了这位少年,认出他正是先前他们去的回春堂药铺里的少年,当时站在旁边,似乎是那家的家人。胖子说道:“你有什么事吗?”

    “我是你们先前去的回春堂的杨郎中的孩子,我这之前,在京城太医院的当书童,学了十年医术,略有小成。你儿子这病我有办法治。”

    矮胖子一听不由大喜,随即又有些疑惑,问道:“那你怎么刚才不说呢?”

    “我毕竟还是学徒,家父对我医术不放心,所以并不让我出手,但我有信心把你小孩耳朵中的黄豆取出来的,而且绝对不会伤害到他的耳朵,更不会痛。否则,我可以赔偿你们的损失。”

    听这少年说得如此肯定,矮胖子跟妻子相互看了一眼。矮胖子说道:“行啊,那你要多少钱?”

    “你们在韩氏医馆花了一两银子,我也只收一两银子,他们做不到,我却能做到。我可以到你们家里去,帮孩子把黄豆取出。”

    “你这么肯定?”

    “当然,因为我的医术是京城太医院学来的。太医院是天下医术最高明的郎中聚集的地方。”

    说到这,杨仙茅伸手入怀,掏出了自己在京城太医院的腰牌,举在面前,递给他们看。然后说道:“这是我太医院的腰牌,我在太医院看了很多医书,其中就有如何没有疼痛地取小孩耳道里面异物的法门,相信我。”

    这腰牌是他进出宫城太医院的凭据,皇帝决定纳土归降,遣散所有人的时候,腰牌当然也就失去了作用,没有收回去。杨仙茅也没有扔掉,一直还揣在身上。现在这玩意儿能够让对方信任自己的医术,于是便拿了出来。

    果然,“太医院”三个字具有的诱惑力太大了,那可是给皇帝看病的地方。矮胖子夫妻仔细查看那块腰牌之后,顿时相信了杨仙茅所说。

    矮胖子的媳妇兴奋说道:“这位小哥真的是太医院来的,要不让他试试吧!”

    那妇人知道这少年是回春堂的郎中的孩子,知根知底,又得知人家是太医院来的,现在又见到儿子十分痛苦的样子,实在不忍心让儿子继续受罪一天,更何况第二天来,这医馆郎中能不能把黄豆取出来还是个疑问,倒不如让这位京城太医院来的少年试一试他的办法。

    矮胖子点点头,却跟杨仙茅说道:“一两银子太贵了,一百文行不?我听说你们回春堂看病,每次诊金只要十文的,我已经给了十倍的价格了。”

    杨仙茅摇头说:“十文钱诊金那是看病,你这个是需要动手术把耳朵里的东西拿出来,这要费老大的劲。你也知道,前面的两个郎中,包括韩氏医馆的郎中只能把黄豆弄得越来越进去,还把耳朵给弄破了也没弄出来。可见这手术绝非一般,是讲技巧的。我能让你儿子不受任何痛苦把豆子取出来,这个技术还是值一两银子的。少了不行的。”

    听他说的倒也有道理,矮胖子的媳妇便扯了扯他衣袖说:“是呀,官人,这位小郎中说得有道理,那两个郎中都取不出来,他要取出来这就是本事,给个一两银子也不为过的,你看儿子痛成这个样子,你也不心疼吗?”

    矮胖子还要想跟杨仙茅商量价格,可是寒风凛冽,冻得他也是不停发抖,眼见儿子哭得凄惨,这已经过了一天了,他也是焦虑万分,要是在看着儿子再哭上一天一夜痛苦不堪,那还真的不如多花点钱,先帮儿子早点把豆子取出来,少受些罪。

    于是,他终于点点头说:“那好,不过话要说清楚,先把豆子取出来,而且不能弄破了耳朵,这才给钱的。”

    “你放心。”杨仙茅已经想好了该怎么办,成竹在胸,所以满口答应。

    商量妥当正要上车,那矮胖子却想起一件事,说道:“等等,我去把那一两银子要回来!”

    他蹬蹬地跑进了韩氏医馆,过了片刻,手里攥着一两银子出来了,还愤愤地回头嚷嚷:“你们没办法把我儿子黄豆取出来,别人有办法,让你们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他一边说,一边跨出门槛,走下石阶。

    负责迎接的伙计却还是满脸堆笑撩开门帘,叮嘱他走好,并不因为他把诊金要回去态度有什么变化。

    他媳妇有些不安,低声说:“你把银子要回来了,要是这小郎中最后也没办法取出儿子耳朵眼的黄豆怎么办?你把这边得罪了,明天还怎么来求医呢?”

    “放心好了,他们开医馆的总不能把病患往外推吧?大不了说两句好话,再说了人家这位小郎中是太医院来的,一准有本事。说不定就把儿子耳朵的黄豆给取出来了。”

    说着话,夫妻两个抱着小孩钻进了马车。

    因为马车车厢太小了,里面三个人已经满满当当的,根本塞不进杨仙茅,于是,杨仙茅就跳到车辕,跟马车夫两人并排坐着。矮冬瓜很是有些不好意思,一个劲道歉。杨仙茅却说没关系,反正问了之后距离也不远。

    于是马车往前行进。

    虽然,杨仙茅嘴巴上说得硬气,可是这一晚的寒风格外凛冽,冻得他一个劲发抖,手里的小药罐几乎都抓不住了,只能抱在怀里。

    马车一路走在冰上,不是滑动,颠簸比较厉害,他只好一手抱着土罐,一手抓着车厢栏杆,才能保证自己不被摔下去。

    这一趟还真是够辛苦的,他有些后悔,刚才不该只要一两银子,可是见这土财主的样子,这一两银子就已经够掏他心肝的,想着往下压价再多要,铁定是不给的。

    顶着凛冽的寒风,在杨仙茅几乎要忍受不住的时候,马车终于来到了矮冬瓜的宅院。到了客厅之中,里面生着炭火很暖和,几乎要冻僵的杨仙茅这才慢慢缓解过来。

    矮冬瓜很着急,说道:“小郎中你赶紧想办法帮我儿子把耳朵的黄豆取出来吧!”

    杨仙茅说道:“我用的法子旁人不能看,给我一个单独的房间,你放心,我的方法绝对安全,而且你的孩子不会哭闹的,很快就能把黄豆取出来。”

    于是,他两夫妻把杨仙茅带到隔壁厢房儿子的房间,这里生有炭火,很暖和的。杨仙茅让他们给自己找来一根竹签和一段丝线。

    等到他们两口子离开房间,杨仙茅把房门关上,那小孩还在呜呜地哭着,只不过父母不在身边,他哭声明显小了许多,一手捂着耳朵,有些惊慌地望着杨仙茅,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杨仙茅将土罐放在火盆旁边煨热,因为天寒地冻之下,小罐里头的汤药已经结冰了。

    在热药的过程中,杨仙茅双手撑着膝盖,弯着腰瞧着小孩,和颜悦色地说:“我是郎中,我给你把耳朵里的黄豆取出来,你放心一点都不痛,我也不会用镊子去给你取的,所以你不用担心的,好吧?”

    听到杨仙茅这么说了之后,那小孩点了点头:“你不用镊子,那用什么东西啊?”

    “我当然有我的办法。”杨仙茅揭开小土罐盖子看了看,发现里面的汤药已经冒出热气,冰都已经化了,于是这才将小土罐的汤药倒在了一个小茶盏里头,刚好有一杯。

    接着,他将那一小茶杯的麻沸散递给小孩,说:“你先把药喝了,然后,我会变一个戏法。等我戏法变完,你耳朵眼里的黄豆就会跑出来的。想不想看?”

    “真的?”小孩都喜欢看变戏法,一听杨仙茅这么说,小孩接过了那一小茶杯的汤药,咕咚咕咚都喝干了,然后把茶盏放下,一手捂着耳朵,一手拉扯着他的衣袖说,“快,快变戏法呀!”

    “你先躺上床去,我要做个准备,然后才能变戏法呀!”

    小孩答应了,脱了鞋子爬上了床,盘膝坐在床上,一手捂着耳朵,暂时忘了疼痛和难受,瞪着眼睛瞧着杨仙茅。

    杨仙茅说道:“我的手有些僵,我先烤烤火暖和之后才能变戏法,变戏法手法很重要的。”

    杨仙茅一边跟他闲聊,一边烤火瞧着他,很快,小孩眼皮就开始打架了,接着说了句好困,便趴在枕头上很快就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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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又品杨梅酒香

    杨仙茅晃了晃小孩没有任何反应,这才确信麻醉药已经产生了作用,从口袋里取出了那一根先前用铁针弯成的小钩,用丝线绑在竹签上。那个钩子尖端已经被弄平了,小勾也很小,不到耳道的一半。不会划伤耳道。

    他把小孩侧躺,塞了黄豆的耳朵朝上,将灯笼放在床头柜上,这样能看得清楚。然后将小勾贴着耳道慢慢试探着往里伸。

    小孩已经完全处于麻醉状态,不会动弹,所以他可以放心的将小勾一直往里伸,凭感觉触碰到了那枚黄豆。然后,将小勾贴着耳道,从黄豆与耳道之间缝隙插了进去,轻轻转动手里竹签,使得尖端的小钩弯转过来,搭载了黄豆上,然后轻轻地往外掏。他感觉手上有了阻力,知道勾动了那黄豆了,心中一喜,小心的试探着一点一点的往外掏。

    终于,那黄豆明显出现在了他的视线里,最终,从耳道里掏了出来。

    他用手拈着这黄豆,上面还带着少许的血渣,应该是先前两个郎中用镊子强行想把黄豆夹出来时捅破耳朵留下的血迹。

    他并不急着拿黄豆出去炫耀战果,而是耐心等着小孩从麻醉中苏醒过来,免得他父母担心。

    他用的麻药的药量也就是一顿饭功夫。所以麻药很快就过去了。

    杨仙茅轻轻摇晃小孩,终于,小孩醒了过来。睁开眼瞧着他说:“我好困,我要睡觉。” 然后翻个身,朝着床里又睡。

    杨仙茅这才高兴的用手指拎着那枚黄豆走到门口拉开门,走出来,对大堂里等着的矮胖子夫妻俩得意地晃了晃手里的那枚小小的黄豆说:“瞧见没?取出来了!”

    他们夫妻俩大喜,赶紧上来,从他手里接过黄豆看了一下,有些半信半疑,生怕杨仙茅随便找个黄豆来欺骗他们,说:“我儿子怎么样?”

    “他太困睡着了。你们可以进去。”

    两人赶紧进了屋子来到床边,看见儿子正呼呼睡得正熟。

    矮胖子赶紧拿过灯盏凑到耳边仔细察察看他的耳道,发现原先隐隐能看见的黄豆已经没了踪影,不由大喜。随即想起这小郎中会不会把黄豆捅得更深所以才看不见呢?矮胖子用力摇晃了一下小孩,还拍了拍他脸,小孩慢慢睁开眼,嘀咕道:“爹娘,我困死了,让我睡觉。”

    一听这话两人都不由大喜,那妇人赶紧说:“我的儿,你耳中的黄豆呢?是不是取出来了?还痛不?”

    那小孩一听,顿时想起来了,一骨碌爬起来,用手摸了摸耳朵感觉了一下,又把小指头伸进去掏了掏,说:“不在了,耳朵里的东西不在了!我听你们的声音也清楚了,只是还有一点点痛。”

    杨仙茅解释道:“那是先前两个郎中用镊子捅伤了他的耳道,所以有点痛的。放心吧,不要让耳朵进水,一点小伤会自然痊愈的。”

    这一来,他们夫妻俩才彻底放心,看见儿子困成那个样,便赶紧扶他躺下睡觉,让小厮好生照料着,然后出了儿子的房间来到大堂,矮胖子这才连连拱手说道:“小郎中,你可真是医术如神,连韩神医医馆的郎中都做不到,你却做到了。——他们给我儿子小孩取黄豆时,痛得他哭得撕心裂肺。你刚才取黄豆,却没有听到我儿子发出半声哭喊,真不知道你是用什么神奇的医术把黄豆取出来,还不让我儿子遭受任何疼痛,佩服佩服!感谢感谢!”

    “不必客气!”杨仙茅笑了笑说,“夜深了,我就不打扰两位了。”

    一听这话,矮胖子的媳妇马上会意,扯了扯丈夫的衣袖,丈夫也反应过来,赶紧掏出了一两银子,双手捧着给了杨仙茅,然后说道:“我派马车给你送回家吧?路上太冷了。”

    “如此多谢。”

    杨仙茅在他们俩陪同下出了房门,坐上马车,返回回春堂。

    到回春堂不远的酒肆,杨仙茅下了车,让马车回去,然后掀开门帘走了进去。

    酒肆营业都很晚,一般要到深夜,那些客人喝醉了回家这才能关门。而此刻刚天黑不久,里面正是喝酒最热闹的时候,所以进去之后,看见屋里位置差不多都坐满了,酒客吆五喝六嘻嘻哈哈的,其中不少桌子旁还有歌姬陪酒说笑,也有卖唱的在拉着琴弹着琵琶唱曲儿。

    看见杨仙茅进来之后,先前接待他的那店小二赶紧迎了上来,见到杨仙茅手里头并没有酒葫芦,于是笑呵呵说道:“公子,您这次是来喝酒的吧?您几位?”

    杨仙茅摇了摇头说:“我想再买点酒回去。”

    他的目光落在了柜台后面酒架子上放着的坛子装的酒,这都是土坛子封好了的,整坛外卖的。一眼看见一个小坛子上用红纸条贴着“杨梅酒”,便指着问:“这杨梅酒一坛怎么卖?”

    “两百文。”

    杨仙茅掏出了那一两银子,拍在柜台上,很豪气地道:“给我拿一坛!另外,有没有熟牛肉?给我切一斤。”

    店小二不由大喜,赶紧招呼跑堂的到厨房切了一斤熟牛肉出来,用荷叶包了,麻绳系着,然后又将那一小坛杨梅酒递给了杨仙茅。

    找了剩下的钱之后,他一手拎着酒坛,一手拎着一包牛肉,告辞出了酒肆,兴冲冲顶着寒风回到了自家药铺前,先将酒坛子放在雪地里青石板上,拍门叫道:“娘,我回来了!”

    张氏很快打开了小门,看见他拎着一小坛酒,一包熟牛肉飘着肉香,不由惊喜交加,赶紧让他进来,把小门关上,道:“这咋来的?”

    “我刚才去给铁蛋送药,刚好遇到耳朵眼里塞了黄豆的那小孩他们一家人,他们去了韩神医那也没治好,我想到个法子,其帮他小孩把耳朵眼的黄豆掏出来了,于是他谢了我一两银子,我就买了些酒肉回来。——快叫爹出来,我买了爹最喜欢的杨梅酒!”

    他们两在大堂里说话,屋里的杨明德已经听见了,因为没有炭火取暖,所以他已经上床钻进了被子里,靠在床头看书,听到这话,赶紧下床走出来,看见了桌子上放着的一小坛杨梅酒和荷叶包着的飘着热气的喷香的熟牛肉,不由喜道:“真的吗?那小孩这么调皮,是如何说服他不动,把那黄豆夹出来的?”

    杨仙茅掏出那根铁针改的小弯钩,随口道:“我先逗他玩,他高兴了,就让我掏耳朵。我用这玩意贴着他耳道插进去,转一下,往外拉,就拉出来了。”

    杨明德接过小弯钩看了看,赞叹道:“还真是精巧,亏你想得出来!”

    张氏赶紧去厨房拿来了两个小酒杯,还有一双筷子,用一个盘子将熟牛肉装了,一家人坐在桌边。

    杨仙茅将剩下的七百多文钱递给了母亲张氏:“这是剩下的钱。”

    张氏喜滋滋把钱收了,说道:“我们家仙茅真有本事,这一趟就赚了一两银子,你爹一个月都赚不到那么多。”

    说这话,她又担心丈夫脸上挂不住,偷眼看去,却只见杨明德笑呵呵浑不在意。

    对于杨明德来说,孩子有本事超过自己只会让他高兴,而不会有什么挫折感。所以笑呵呵用筷子夹牛肉送到嘴里,有滋有味地嚼着,说道:“哎呀,好久没有吃到牛肉了,味道真美。”

    杨仙茅拍开了酒坛的封泥,将暗红色飘着酒香的杨梅酒倒在了酒碗中,对母亲说:“娘,你也倒一碗喝了御寒,今晚上特别冷。”

    张氏笑吟吟答应了,便去厨房又拿了个小酒碗出来,也倒了一碗酒。

    杨明德端起酒碗,闻了闻酒香,叹了口气说道:“上次喝杨梅酒还是去年过年时候的事情了,那天你娘下狠心买了一角杨梅酒回来过年,可也没这样一整坛买的。只是这钱都拿来吃喝了,该拿去还账才对。”

    杨仙茅说道:“千金散尽还复来嘛,以后我会努力挣钱还债的。”

    张氏说道:“是呀,孩子学了本市从京城回来,也该好好庆贺一下。再说了,债多不愁嘛……”

    杨仙茅听到这话愣了一下,问道:“我们家出了欠的药材钱之外,还欠了别的什么钱吗?”

    张氏有些尴尬,说:“以后再说,先吃饭喝酒!”

    杨明德拍了拍酒坛,对杨仙茅说:“你给祖宗牌位倒一杯酒,烧一炷香,谢过祖宗庇护。你如今有了出息了,别忘了祖宗。”

    杨仙茅赶紧倒了一小杯酒放在供桌上,然后又烧了三炷香,这才回到桌前,跟着父亲一起喝着杨梅酒吃着熟牛肉聊天。

    杨梅酒的酒劲可比前先前的白酒要好多了,两碗下去便感到醺醺然了。杨明德话也多了起来,眼见孩子争气赚了钱,知道买酒肉来孝敬父母,更是高兴,借着酒性说起杨仙茅小时候的一些调皮的事情,一家人其乐融融。

    说笑间,夜已经深了。

    酒饱饭足,收拾了剩下的酒肉,便各自回房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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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冰冻渔家女

    杨仙茅将剩下的另一件丝棉长袍拿给父母当被子盖,因为他发现家里的被子太薄了,根本不足以御寒,他自己身上穿的丝绵长袍脱下来之后披在被子上也能保暖。

    他第一次喝这么多酒,所以很快便醉醺醺睡了过去。

    半夜里,他口渴醒了过来,便想起身找水喝,这才发现床头柜不知什么时候放着个茶壶,里面满满的一壶水,还有一个茶杯,想必是母亲在他睡着之后,知道晚上会口渴,所以给他送来的。赶紧倒了一大碗,咚咚的喝了,又钻进被子里接着睡。

    这一觉便到了次日天明。

    他在太医院当书童,天没亮就要起来打扫卫生,已经习惯了早起,只是昨晚上喝得有些醉了没按时醒来。待到醒来时,天色已经大亮,赶紧一骨碌爬起来,穿好衣服出来,看见药铺的门已经开了,父亲杨明德已经坐在掉了漆的木桌子后面,捧着一本医书在看,却没病患来就诊买药。

    张氏见她出来,赶紧招呼她到厨房洗漱,他发现并没有准备早餐,这才知道家里没有一日三餐,当然是清苦境况所然。

    洗漱完之后,杨仙茅走到门口长长地伸了个懒腰。

    药铺门口一段街道上面的积雪已经被张氏扫到了街道两边,只是先前车马走过碾成冰的地方已经冻住了,没办法清扫,但门口青石板台阶的积雪都清扫干净了,免得来求医问药的病人滑倒。

    他有些不好意思,对母亲说:“今天我睡过头了,以前在太医院,这些活儿都是我来干的,明天我一定早起。”

    正说着话,便见一个中年人快步走了过来,到门口瞧见杨仙茅,欣喜地拱手道:“小郎中,早啊!”

    杨仙茅认出了正是昨天带着妻子来看水肿的那中年人,便拱手还礼道:“你早。——你家娘子的病怎么样了?”

    “我来正是为这件事。你不愧是京城太医院来的,医术当成高明,我浑家回去之后,吃了一剂药,睡前又吃了一剂,昨晚睡得踏实,今早起来水肿就明显退了些,眼睛也不再肿成一条缝了。你这汤药果真起了效果,所以我特意赶来跟你说一声。后面还继续吃药吗?”

    “效不更方,当然继续吃。你再抓三副吃了看,之后你带你娘子来我再给你,根据情况调整方子。”

    他们俩在门口的对话,大堂里的杨明德和张氏都已经听到,知道孩子昨天开的方子有了明显效果,不由更是欢喜。

    那中年人当即又抓了三副药,对杨明德说:“杨郎中,你这孩子年纪虽小,医术却着实了得,以后有了病我还来找他看。”

    中年人抓了药,喜滋滋地告辞走了。

    过不多久,铁蛋来到了药铺,兴冲冲把杨仙茅叫到了屋里关上门说悄悄话。铁蛋说:“昨晚上回到师父家,我就跟师父把你的要求说了。我师父说这是小事,没问题,只要遇到无人认领的尸体,就让我来告诉你一声。特别是现在兵荒马乱的,打家劫舍的强贼很多,这些强贼抓到可以就地处死的,所以衙门时不时的要处决一些抓到的强贼。到时候我就跟你说,等你解剖之后再拿去埋。”

    杨仙茅很高兴,连声感谢。

    这一上午只来了两个人,是来抓药的,却没人来看病。

    到了将近中午时分,好不容易有个病人来找杨明德看病了,是伤风着凉了,开了一剂桂枝汤发汗,也没什么疑难杂症。

    中午,张氏做了饭,当然还是麦麸饭,杨仙茅帮者用石磨碾碎了麦子,上蒸笼蒸出来的。不过这一顿还有头天晚上杨仙茅买回没吃完的熟牛肉做下饭菜,吃的当然比以前要香多了。

    中午吃饭杨明德没有饮酒,他要保持清醒给病人看病,所以,很快午饭就吃完了。

    吃过饭,收拾好碗筷,杨明德继续坐在桌前看医书等着病人上门,杨仙茅和母亲坐在柜台里头说话。

    张氏告诉他每一种药的进价和卖价。这些药都不是什么贵重的药,而且进价和卖价差额不大,只能是薄利多销。

    这时,杨仙茅湖听到外面街上传来了一个女子的吆喝声:“清江河的鱼,又肥又大,三十文一斤,快来买呀!”

    听声音有些耳熟,杨仙茅好奇地出柜台来到药堂门外,抬眼看去,惊喜的发现,是头天渡他过河的那渔家女。只见她头上戴着一顶遮风挡雪的斗笠。穿一件墨绿色窄袖小袄,下身则是肥大的黑色灯笼裤,裤腿扎着。穿一双黑面纳底布鞋,鞋帮两边粘着湿灰的雪泥,一看就是从野外走远路进城来的。

    杨仙茅不由大喜,跨步出门,招呼道:“姑娘,是你啊,进城来卖鱼吗?”

    渔家女也认出了他,便站住了,微微一笑说:“是你啊,对呀,这是我抓的鱼,你今天要买吗?” 说着,将木桶放在了街边。

    杨仙茅上去揭开盖子往里瞧,只见里面各有小半桶水,游着两条鱼,打开另外一边的桶盖,却只有一条,于是问道:“你今天打的鱼可没有昨天多。”

    渔家女涩涩地笑了笑:“昨晚刮风下雪的,早起来一看,清水河全都结冰了整条河都冻住了,没办法打鱼,只能挖了冰窟窿,跳到河里头去抓鱼。”

    “哇,跳到冰河里抓鱼?那不得冻死呀。而且,你能在河里抓鱼,好有本事!”

    “天冷了,河里的鱼很少游动,比较好抓,倒也不难,只是的确天太冷,一次潜水最多能坚持一盏茶就冻得不行了。要休息取暖好一会才能再下潜抓鱼。连续几次就不能再下水,不然要抽筋的,那就完了,所以只抓了这三条鱼。”

    听她这么说,杨仙茅注意瞧了一眼她头上,发现她梳着未出阁的少女特有的双丫髻,头发湿漉漉的已经结了冰。想了想说:“我知道有一种药,内服之后可以增强身体御寒能力,还有一种药膏,抹在皮肤上,能增强肌肤防寒能力,而且不会被冻伤。要不我配药给你,你内服外擦了再去抓鱼,至少能在水里多坚持一倍以上的时间,一定能多抓几条。”

    渔家女摇摇头说:“这种药肯定很贵吧?我抓的鱼还不够药钱的。”

    “不贵,两种药卖给你只手二十文本钱——你一天花二十文,你在水里呆的时间却可以翻上一倍,抓的鱼只怕就不止二十文了吧,你说是不?”

    渔家女有些心动,点头道:“要是这样,当真延长一倍时间的话,二十文倒也不算贵,就是不知道效果如何?”

    一听她动心了,杨仙茅高兴地说道:“这样吧,我马上配一副给你吃,然后配药膏给你擦手,你试一下,如果你觉得好你就买,不觉得好不用买的,怎么样?”

    渔家女感激的点点头说:“行啊!”

    杨仙茅说道:“配药需要些时间,你先去卖鱼,卖完之后你再到我药铺来取药,我的药配置好大概要半个时辰左右。”

    渔家女答应了,挑着水桶继续沿街叫卖着走了。

    杨仙茅立刻开始配药。刚才他在外面说的话他母亲张氏听到了,便问:“她都没付定金,你直接给她配药,万一她不要不是亏了?”

    “先试后买才放心,她也是穷苦人家,每一文钱都恨不得扳成两半花的,你要让她先付钱,只怕这生意就做不成了。”

    杨明德听了笑道:“你倒有一些做生意的头脑,说得没错,不过,你真有这样的方子?”

    “有啊,每年我们太医院都要配一些防冻疮的药给宫女太监,效果很好的。这方子是以升麻和气饮为基础方,去掉其中的大黄,另外增加了一些佩亚,而外用的防冻膏,是木香、槟榔、硫磺、姜黄、麝香、吴萸,碾成粉末后用香油调搽。”

    杨明德频频点头,说:“这方子听着还是很不错,应该有效果。”

    半个时辰之后。

    渔家女挑着空水桶回来了,三条鱼都卖掉了,总共只卖了四十多文,只相当于头一天她撒网打鱼的一半都还不到。

    渔家女来到门口,有些羞涩地跟杨明德和张氏打了招呼,杨仙茅的汤药已经煎好了,端了出来,让渔家女喝了一碗,然后又把调好的防冻膏薄薄地涂了一层在她的左手上,然后说:“你现在把两只手同时插到雪里,对比一下,就知道我这药膏和药有没有作用了。”

    这对比试验倒是有趣,渔家女在街边雪堆前蹲下,双手插进了雪堆中。

    因为内服了防寒的药,她明显感觉耐寒能力增强了,双手在雪里能坚持更久的时间,而且擦药的手耐寒明显比没擦药的强。因为在擦了药的左手还没有太冷的感觉的时候,没擦药的右手便已经冻得木了,实在坚持不住,赶紧抽了出来,而左手足足呆了两盏茶以上的时间,这才感觉冷得发木坚持不住抽了出来,果真比没擦药多坚持了一倍多时间。

    渔家女欣喜不已,说道:“你这药还当真管用,真的只要二十文?”

    “我卖给你是本钱价,所以便宜,要是别人,可就不止这个价了。”杨仙茅说的是实话,他用本钱卖给渔家女,想帮帮这个勤劳的女孩子。

    渔家女说道:“你做生意可不能贴本,这样吧,我用鱼跟你换,一斤鱼换一天的药,好不好?”

    一斤鱼先前渔家女卖给杨仙茅是二十五文,比正常价少五文,等于给杨仙茅五文钱的赚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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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冰河抓鱼

    杨仙茅也干脆地点头道:“好哇,我这就给你包药,我已经配好了明天的药了,擦的吃的药都有,我拿来给你。”

    杨仙茅将两种药都拿来给了渔家女,让她回去自己煎服。同时好奇地说道:“我还没见过人用手抓鱼的,明儿个我能不能去看看你抓鱼呢?”

    渔家女俏脸红扑扑的,飞快地瞧了他一眼,低下头,羞涩地说:“你想来就来吧,就在上次你渡河的地方往下走大概一里路,有一个高高的悬崖,那地方叫碧水潭,水比较深,而且水流很缓,最适合抓鱼了,我就是在那抓鱼。”

    “好啊,——对了,我叫杨仙茅,请教姑娘芳名?”

    “我姓阮,名叫彩云。”

    “原来是彩云姑娘,那好,明天早上我来看你抓鱼。”

    阮彩云更是娇羞,又瞧了他一眼,这才红着脸点头,然后挑着水桶走了。

    第二天早上。铅云密布,看着还有一场雪。

    杨仙茅因为要去看人家抓鱼,所以他母亲张氏用磨细的带麦麸的黑面给他做了两个黑面馍馍带在身上,当中午饭。

    杨仙茅兴冲冲地出城,踏着积雪,往清水河走。

    走到先前渡河的地方,清水河果然结了坚硬的冰层,厚厚的,反着白光。杨仙茅沿着河往下走,走了约莫一里路,远远的便看见一块巨大的陡峭石崖,像一面镜子似的立在河边。

    他来到那悬崖下四处张望,却没有见到渔家女阮彩云,想必是自己来早了,正想找个地方避风的先休息一会儿,忽然见到那石壁下面一块巨石后转出来一个少女,羞红着脸望着他,正是阮彩云。依旧穿着那件墨绿色的窄袖短袄,下身换了一条绿罗裙,洗得有些发白。纳底布鞋,鞋帮的雪泥已经擦拭干净了。

    杨仙茅高兴的踩着冰面小心的走了过去,说道:“你原来躲在这儿,我还以为你没来呢!”

    “来了好一会儿了,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这是我换衣服和生火取暖的地方。每次潜水上来之后,要先烤一会儿火取暖,等身子暖和了才能再下第二次,不然会被冻死的。你过来这边烤火。”

    杨仙茅跟着她绕过石头,看见果然生着一炉篝火,火不甚大,但足以取暖。这地方背风,而且还能遮挡视线,倒是个好的更衣处。说道:“给你的药吃了吗?”

    “吃了,早上起来煎好服了之后我才出来的。我们家离这儿不远,就在那边山脚下。”阮彩云指了指下游不远处的一座小山的山脚,那有数十户人家。茅草房掩映在白雪青松之间。

    “那就开始吧!有需要我帮忙的尽管说,我不能白看,能帮我就帮。”

    “没啥帮的,你坐着烤火就行了。” 阮彩云拿着一把三角形的铁铲子,专门破冰用的,走到了冰层之上,在一处凹陷去的小坑里,用铲子狠劲一下,刺穿了冰层,然后沿着边缘用力戳着,很快戳出了一个冰窟窿。

    杨仙茅跟在她身后,见她如此快捷迅速的砸出冰窟窿,不由赞道:“哇,你真厉害!”

    “那也没什么,这是我昨天就打好了的冰窟窿,只不过昨晚上又冻住了,但冻得冰层不厚,所以容易再次戳开。从这下去水最深,刚好是水回流的地方,鱼相对多一些,方便抓。”

    “你不会穿着衣服潜水吧?”杨仙茅问了这句话,忽然觉得问得有些让人容易产生歧义,但要解释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便讪讪的瞧着阮彩云。

    阮彩云的脸羞红了,飞快地瞟了他一眼,说道:“你背过身去,我把外衣脱了。”

    杨仙茅赶紧转身过去,有些慌乱地解释说道:“其实你不用避我,因为我是郎中,我在太医院跟着太医给不少宫女治病的,很多时候宫女都要脱光了擦药,或者做疮疡手术。——在我眼中只有病人没有女人,我不会对你动什么歪心思的。”

    阮彩云听他这话,轻轻咬了咬红唇,说:“那好,你转身过来吧。反正等会儿我从水里出来,你也会看见我的。”

    杨仙茅转过身瞧着阮彩云。

    阮彩云却羞涩地背过身去,慢慢脱了窄袖小袄和绿罗裙。杨仙茅从背后见到她略显消瘦的后脊梁,洁白无瑕。前胸后背绕裹着一条白色抹胸,下身绿罗裙脱掉之后,是一条到膝盖的紧身中长裤。鞋子已经脱了,光着脚丫,卧蚕似的脚指头贴着冰层,像几个长短不一的蚕宝宝在冰面上蠕动。

    阮彩云从口袋里取出杨仙茅给他的防冻膏准备涂抹。

    杨仙茅说:“你还是到大石头后面去摸吧,——你得脱光了全身抹,不然水浸透你的抹胸和裤子之后,你还是会被冻伤的,因为你抹了防冻膏的地方能耐冻,而其他没有抹的地方却不耐冻,那些部位就容易冻伤。”

    阮彩云听他说得有理,光着脚丫跑到了石头后面,过了好一会儿才红着脸从石头后探头出来,说道:“我后背摸不上,你能不能帮帮我?”

    杨仙茅见她用衣服挡在胸前,光着后脊梁,脸上羞答答,便快步过去接过了瓷瓶说道:“行啊,你转身过去。”

    阮彩云转身,杨仙茅将膏药倒在了手上,帮她涂抹后脊背。手掌抚摸着她的后背,能感觉到肌肤下隐隐的骨骼,可见这女孩子营养有些不良,身体发育不怎么好。也难怪,穷苦人家尽管是打鱼的,可是打到的鱼都要拿去卖了换柴米油盐,基本上自己吃不到,营养当然跟不上。

    抹好之后,阮彩云背着他,将抹胸重新扎紧,这才转身过来,脸上已然羞得犹如晚霞一般,飞快瞥了他一眼说:“你烤火吧,我下水了。”

    杨仙茅点点头,瞧着她光着脚丫踩着冰面来到冰窟窿旁,转身看了他一眼,嫣然一笑,然后深深吸了口气,一个猛子扎进了冰窟窿。

    水面荡起了一层涟漪,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杨仙茅在篝火边坐下,一边烤火一边静静的等着,四周只有北风的呼啸,一个人影都看不见。

    等了大概一盏茶的功夫,也没见到阮彩云从水里出来。杨仙茅有些着急,禁不住站起来走到库边探头往下看,哪里能见到他的身影?

    又等了约莫一盏茶功夫,正在焦急之间,忽然水面哗啦一声钻出了一个人了,正是阮彩云,右手紧紧抓着一条鱼儿,不停挣扎。

    阮彩云将手里的鱼扔到冰面上,双手按在冰窟窿边缘,轻轻往上一纵身,便出了冰窟窿。

    杨仙茅见他冻得簌簌发抖,嘴唇发红,赶紧说:“哎呀,快去烤火,瞧你冻成这样。不能直接烤火的,最好用衣服裹着,隔着衣服会好一些,——我脱衣服给你。”

    阮彩云牙关咔咔响,簌簌发抖,摇了摇头,小跑着到了岩石后面。

    杨仙茅赶紧跟了过去,发现她从她带来的包裹里取出一条麻布方巾裹在了身上,然后蹲坐在篝火边打哆嗦,就像一只可怜的落水鹌鹑。

    杨仙茅歉意地说道:“哎呀都怪我,刚才我不知道你有这方巾,要不然我就拿了到冰窟窿旁等着你出来就能给你裹上,少挨冻一会。”

    阮彩云只是哆嗦着,抬头看他,涩涩地笑了一笑,嘴唇发乌,牙关撞击咔咔直响,连话也说不出来。

    杨仙茅看见她行囊里还有一块手帕,应该是抹干头发用的,便赶紧拿来帮她擦掉脸上湿漉漉的水珠,然后擦她头上的水。

    阮彩云深吸了一口气,终于哆嗦着说出了一句:“谢谢……”

    杨仙茅想到冰面上还在蹦达的那条鲤鱼,赶紧跑过去将鱼抓了回来放在石头旁的水桶里。鱼儿重新回到水里,欢畅的游了两圈便静止不动了。

    慢慢的,软彩云终于不再发抖,说话也正常了,对杨仙茅说:“你的膏药真管用,要不涂抹这膏药,我在水底坚持不了一盏茶的时间……,经常是看到鱼,还没等抓住就冻得不行,只能出来。而现在,我可以坚持差不多两盏茶的时间,能够从容地抓到鱼。照这样下去,今天抓上十几条应当问题不大的。”

    杨仙茅说道:“太冷了,即使有防冻膏还是不能太频繁的潜水,不然身体损害太大,划不来。”

    “我知道,我不会太贪心,顶不住的时候自然就不会再下去抓了,不然,一旦腿抽筋,那可就要命了。水性再好也白搭。”

    又休息了好一会儿,阮彩云终于裹着方巾站起来,说:“差不多了,我下水去了。”

    杨仙茅见她准备脱掉裹在身上的方巾,便说道:“你先包着,到冰窟窿之后给我,我等会儿等在那里,你出来就可以披上,这样可以少挨冻一会。”

    软彩云感激的点点头,披着方巾来到了冰窟旁,这才脱了方巾递给杨仙茅,深吸一口气之后,一个猛子又扎进了冰窟窿中。

    杨仙茅知道她能坚持将近两盏茶便放心了,不过,他没有回去烤火,而是等在冰窟窿旁。因为尽管阮彩云能坚持两盏茶,但是万一这两盏茶之间就抓到了鱼,那很快就会冒出来的,那时候自己再跑过来就来不及了,反正等一会儿阮彩云取暖的时候自己也可以烤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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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医院藏书阁一介小书童,神医华陀失传医典《青囊经》。乱世之末,大宋之初。水酒萝卜麦麸饭,桂枝陈皮麻沸散。毛驴铜铃行医路,斗笠蓑衣走江山。无意朝堂为良相,心系疾苦做良医。 ———————————————— QQ千人书友群:335837313 期待您的加入!大宋小郎中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宋小郎中,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宋小郎中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