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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弦歌雅意     星空倒影txt下载     星空倒影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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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我不想当兵

    “请问……第二小队的营地在哪?”我走遍了整个新兵营每个小队都有新兵签到的报名站唯有第二小队的招牌看不见只好冒失地走进一个帐篷里询问。

    “第二小队……挺耳熟啊我想想啊就在这里了这就是第二小队的营地。”躺在床铺上的那个满脸胡茬的中年军官好像还没睡醒连眼睛都没有睁开打着呵欠糊里糊涂地回答我。

    “那……请问我在哪里可以找到卡尔森小队长?我是来报道的新兵。”

    “啊又来新兵了吗?卡尔森?这个名字挺熟啊。”他昏昏沉沉地嘟囔着“雷利、弗莱德、杰夫里茨、达克拉、拉玛、罗尔……新兵名单上好象没有卡尔森这个名字你走错地方了。”他侧过身去挥了挥手不知是在驱赶我还是在驱赶那个打扰他午睡的问题。

    “您弄错了我找的不是新兵卡尔森是第二小队的队长卡尔森。”我小心地追问着。

    “哦小队长卡尔森……我想想……小队长……卡尔森哦我就是什么事啊?呵……”如果不是亲眼看见我真不相信这个世上还有睡觉把自己睡忘了的人。

    “杰夫里茨-基德向您报到听从您的吩咐长官!”我按照当过兵的老爸教我的新兵礼仪大喊。

    “哦天呐怎么又是这老掉牙的一套知道了知道了就不能让人睡个安稳觉吗?”我面前的长官把头深深埋藏在被子里躲避着我的声音“国王陛下国王陛下!”被子里传出他的招呼声声音有些闷。

    “到长官。”帐篷外走进一个年轻的士兵他身材比我略高鼻梁高挑虽然面色冷峻但一双黑色的眸子散着惑人的神采最让人心动的是那一头黑亮的头光可鉴人。如果他不是正穿着一身墨绿色的军服我简直要以为他是哪一家的名门贵族。事实上即便是这样他也是我见过的形象最高贵的人了甚至比每个月到我家的酒馆收税的税吏大人还要高贵。

    “这也是个新来的安排到你们的帐篷里去。”被子里伸出一只手正指向我然后又缩了回去“然后帮我把门边上的牌子挂上。”说完地铺上的被子蠕动了两下看的出我的上司正坚决捍卫着他的美梦。

    “是长官。”黑的年轻士兵把我领出了门顺手在帐篷上挂了一个写着“猪在圈中请勿打扰”字样、还画着一个闭着眼睛的猪头图案的招牌极富创造性。看我一脸的诧异他一付见怪不怪的表情转脸就走了我只能苦忍住笑意跟在他后面。我的军旅生涯就这样开始了。

    我杰夫里茨-基德德兰麦亚王国里德城马蹄铁酒馆老板独腿老基德的次子。和我那个整天做骑士梦想当英雄的哥哥皮埃尔不同我天生就是块酒馆老板的料子——不是天才。刚出生三个月的时候老基德曾错手把他的麦酒倒在了我的奶瓶里当他现自己的杯子里是牛奶的时候我已经不动声色地把一瓶烈酒喝了个干净;五岁的时候我已经具有相当高的品酒技艺能够熟练区分在整个大6市面上能够找到的各种酒类;7岁的时候我已经开始负责酒馆里最见工夫、最需要技巧的工作——兑水;1o岁的时候我就正式在前台招呼客人并一举成为整个里德城最受欢迎的酒馆小厮;14岁的时候我已经俨然是马蹄铁酒馆的老板掌管一切账目把老基德、基德太太和长我6岁的兄长皮埃尔指挥得团团转。在我苦心经营之下马蹄铁已经由原先里德城名不见经传的一个小酒馆变成了具有极高知名度、日客流量过5oo人的大型餐饮企业并连续三年成为里德城纳税先进单位。如果不是每个18岁的成年男子都要起码服为期三年的兵役我才不会离开那个每天热闹非凡的酒馆。毕竟当一个酒馆老板和一帮食客插科打诨传播一些旅行者的新鲜见闻看酒鬼们在门外的空地上打架比做什么骑士、当什么英雄要快活多了也安稳多了。

    我服役之前已经和家里约好了等三年后我回家老基德就正式退休马蹄铁酒馆将正式由我掌管。至于皮埃尔——对这个哥哥我也真没有好办法服完了兵役不过瘾居然又想去干什么佣兵不知道跑到哪里修行去了。随他四处折腾去吧家里有我足够了。

    “他刚才怎么喊你国王?”我有些诧异地问我的新室友。

    “外号。”他的声音带着说不清的自豪感似乎连一个字也不愿多说。

    “这样的外号挺少见不过……”酒馆小厮的职业习惯让我不由自主地和人套近乎“挺形象的我是杰夫里茨-基德你可以喊我杰夫我以前是个酒馆小厮。”

    “弗莱德弗莱德-古德里安。”

    “弗莱德-古德里安我可以喊你弗莱德吗?”他点头默许了“我刚来对这里还不了解你来了多久了?这里有什么需要注意的?我们的长官怎么样?这附近有没有出色的饭店?或者酒馆也成。有没有漂亮姑娘?我喜欢大眼睛的亮亮的那种就像你的……哎人呢?”我只顾着边说边走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不见了同行者的身影。

    “到了。”弗莱德站在我身后大约1o步远的地方面无表情地说。

    “啊谢谢。”我有些尴尬地小跑过来。

    走进帐篷弗莱德指着我对帐篷里的其他三个人说了句“新来的”就走到自己的铺位上看书去了。

    “我是杰夫里茨-基德是刚报到的新兵朋友们都喊我杰夫。”

    “我是达克拉欢迎加入。”我被那个最高大的身影迎面抱了个结实虽然如此隆重的欢迎礼节让我很感动但对我瘦弱的身躯却是个不小的考验“我是个石匠家在瓦伦城呵呵。”粗犷的声音昭示着说话者是个豪爽的男人。

    “石匠好工作啊我的邻居就是个石匠喜欢弄雕花的石质栏杆我家酒馆外面的栏杆就是他雕的手艺好的不得了。不知道你主要经营什么项目。”我尝试着和他套近乎。

    “呵呵我是刻墓碑的。”

    “呃……”

    “我的手艺绝对一流在瓦伦城都是有名的要是有什么需要你跟我说一声就好都是自己人我算你半价。”

    “啊……谢谢谢谢不用了不用了。”我大汗。

    “说你笨你还真是笨啊大石柱子。”一个矮小的身影闪出来慢条斯里地说。

    “凭什么又说我笨啊!”达克拉大吼起。

    “有你那么说话的吗?杰夫那么年轻那么急着给他送墓碑这不是咒人家嘛。”

    “就是。”我心里暗想“终于有人给我说句公道话了。”

    “就算是送起码也要等两年再说啊。”……我更是无话可说了。

    “那可不一定我们是在当兵啊万一要打起仗来可保不准他能活多久……呃杰夫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你很年轻身体很好可家里人就不一定了呢万一你爸爸……”我已经分不清达克拉是真笨还是故意恶心我了。

    “哦忘了介绍我是雷利家也在瓦伦城是个杂耍艺人。”刚才那个慢条斯理地矮个子对我说“刚才是开个玩笑不要介意啊。”

    “啊我知道我不介意的。”我努力地装出一付笑脸。

    “另外刚才忘了问你……”

    “什么?”

    “你喜欢什么花样的?”

    “什么什么花样?”

    “墓碑啊。”在我反应过来之前雷利已经一脸奸笑地跳开了。

    “我是拉玛我们家是开熟食店的。”从我一进门起就一直趴在床上嚼着东西胖子终于把嘴里的食物咽下去跟我打了声招呼“你也来点吗?”他把一只油乎乎的猪蹄伸到我面前被我拒绝后摇着头叹了口气说了句:“都不识货啊。”又趴回去继续享用了。

    我是和陌生人打交道惯了的三言两语就和他们混熟了。从他们嘴里我了解到新兵营的报到期限有三天今天刚刚是第二天他们也只是比我早来了一两天而已对这附近的了解并不比我多。不过他们已经收集了不少我们基层指挥官的不良风评:据说卡尔森小队长的绰号是“背影”这是因为他在以前的作战中总是第一个溜号、只给敌人留下背影而得的称号。他们几个摇头大叹运气不好遇到这样一个没出息的上司出门少不得要受人白眼了。我到是无所谓上司有没有面子只求太太平平地混完这三年早点回去当我的小老板就好。

    次日我们听到卡尔森歇斯底里的招呼声然后冷峻的弗莱德又领进来一个新兵照旧说了三个字:“新来的。”又闪到一边看书去了。

    “大家好我……我是罗尔。”一个比蚊子大不了多少的哼哼声从面前的少年口中出来。

    又是一个热情如火的拥抱礼外带适时的墓碑直销广告接着一高一矮两个气死人的家伙就又唱起了对台戏。当吓傻了的新兵终于能喘口气的时候一只硕大的烧猪头突然冒出在他的面前。

    “要不要来尝尝?”拉玛边抠着牙边问“哎你怎么晕了这可是好东西啊。我见过晕车晕船的还没见过晕肉的真是不识货哟。”

    我和沉默的弗莱德对望了一眼摇着头把这个被烧猪头吓晕了的新兵拖到自己的铺位上。

    终于全员到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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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命是用来逃的

    “都起床都起床统统给我滚出来别再他妈死猪一样烂在被窝里。”新兵营正式训练的第一天在帐篷外传来一阵刺耳的喊声。

    “第二小队集合我数到十还没有滚出来就把他踢到沟里去。”粗豪的叫骂声再次响起我听出来了这是小队长卡尔森的声音。

    “一、二、三……”帐篷里的每个角落都出穿衣服瑟瑟声不时还能听见两个人争抢一件上衣的声音“四、五、六……”我已经穿上了鞋正在找原本应该已经穿在裤子上的腰带“七、八、九……”找不到算了先出去再说。当过兵的老爸和哥哥再三告诉过我每次新兵报到之后都要经过一些紧急集合的事情杀杀威风这个时候宁愿丢人也别拖后腿否则一定会被尖刻的上司修理得很惨。

    “十!”时间到我已经提着裤子站在队列中了还有时间偷偷瞄一眼身旁边兄弟们的景象。看来每个人都从长辈那里接受过类似的教育就算穿的再不堪入目也挣扎着冲出了帐篷。

    “让我来看看……恩你叫雷利是吧把上衣套在腿上是个不错的主意下次继续。拉玛别费劲了除非你把自己可爱的白肚皮切下半个来否则是扣不上那扣子的。你把谁的衣服拿错了?恩?啊罗尔你穿的是军装还是裙子啊?回答我。”罗尔身上的军装大得能再装下一个人显然他和拉玛把衣服穿错了。

    “是……军装。”害羞胆小的罗尔被我们的指挥官吓了个半死低着头小声回答。

    “大声点我听不见。”

    “是……”罗尔的声音稍微大了点“军装……”又小下去了。

    “再大声点。”

    “是军装。”声音仍然不比猫叫大多少。

    “再给我他妈大声点。”

    ……

    这样的对话重复了二十多次看起来并没有多大进展卡尔森气得都要疯了罗尔回答的声音还没有他憋出来的屁响。

    终于卡尔森看上去要放弃了摇着脑袋走到一边忽然一回头指着罗尔的脚下大喊:“蛇有蛇!”

    “啊~~~~~~~”一声惨绝人寰的尖利嘶叫从罗尔嘴里出他一下子冲到卡尔森身后探出半个面色苍白的脑袋惊惶失措地喊着“哪?在哪?哪里有蛇?”

    “恩很好。”卡尔森把罗尔从身后拎出来一脚踢进队伍中“就用刚才的声音回答我你穿的是军装还是裙子?”

    “是裙子长官!”这一次的声音足够大了但很显然罗尔已经不知道自己再说什么了。

    这一次卡尔森终于满意地点点头看来是满意了罗尔的表现了转身走向我。

    “恩?你是不是走错地方了啊我怎么没见过你。”

    “报告长官我是前天报到当时你正在午睡整个头都闷在被子里所以没有看见我!”我神清气爽一丝不苟地回答问题就是双手提着裤子实在有碍瞻观。

    “呃……我知道了”我们的小队长左右扫视了一下制止了两边新兵们的窃笑“你叫什么名字。”

    “杰夫里茨-基德听候您的吩咐长官!”我努力行了个标准的军礼右侧的半边裤子失去了支点的依靠不幸地掉了下来。

    “恩。”卡尔森又转向我身边的弗莱德。

    随着他的目光我才现弗莱德的一身装束整齐得无可挑剔仿佛他一生下来就是个军人似的一头黑在黎明前的黑暗中也闪烁着亮丽的光泽。

    “古德里安先生”卡尔森小队长打量了半天终于开口说话了“记住你是个士兵是要上战场的人把军装穿好就足够了没有必要在紧急集合的的时候还要梳你那头漂亮的长头。”

    “是长官!”弗莱德的身体站得笔直以一个优秀军人的标准姿态做出了回答。

    “穿得不错国王。”卡尔森愣了许久叹了口气终于小声说了一句然后转到队伍前面开始了第一次的训话:

    “正如你们所知的我就是‘背影’卡尔森那个逃得最快没让敌人看过脸的胆小鬼。但是我还在这里当兵当初给我起这个绰号的人都不在了知道为什么吗?他们都死了自以为勇敢其实是愚蠢地死在战场上。”

    “我知道你们都在想什么你们这群猪猡连件衣服都不会穿就想着上战场杀人了就他妈你们现在这鬼样子等有人砍了你们的脑袋你们连裤子都没穿上呢。”说到这他又瞄了一眼我两只手提着的裤子我的脸上一热。

    “在我这里当兵勇敢不勇敢不重要你们战场上的表现有军法处的人管。我只定下来一条当我喊‘跑’的时候你们就他妈豁出命给我跑向后方跑向没人的地方跑向战场外面跑跑得越远越好这样不能让你们升官但能救你们的命明白了吗?”

    回答他的是稀稀拉拉的声音——任谁听到了这样的开场白都不会有多大的精神吧。

    “好现在听我口令围着这个营地给我跑三圈在早餐号之前没跑完的就没有早饭吃还要再跑三圈。”

    “报告!”大块头达克拉站了出来。

    “说!”

    “能不能先等我们穿好了衣服再跑?”

    “如果有人拿着刀要宰你会先给你时间洗个热水澡吗?”小队长阴阳怪气的声音忽然变成了呼喝“别他妈跟我废话跑!”

    衣冠不整的新兵队伍跑了出去这也算是整个新兵营的一个奇景了:凌晨天还没亮的时候一个小队二十个小伙子光着脊梁提着裤子拖着鞋或者打着赤脚围着营地大跑其圈在营地大门口一个三十上下满脸胡茬的下级军官靠在营门上打起了瞌睡。

    绕着营地跑一圈大约需要两千多步只跑了一圈就看出差距来了。一马当先的是沉默寡言的弗莱德即便是在长跑他的姿态也幽雅得像草原上的鹿一样;接着是小个子雷利不知什么时候他已经把错套在腿上的上衣脱了围在腰上露出两条结实的大腿来至于再往上……天太黑我看不清楚。后面大多是其他帐篷里的新兵们害羞的罗尔和大块头达克拉也在其中我提着裤子勉强跟在这群人的后面。我身后还有一些老弱病残已经是气喘吁吁满头大汗了。跑到第二圈的时候我看到胖子拉玛吐着白沫翻倒在路边旁边是满地的污秽这可怜的家伙怕是把昨天晚上吃的整个烧猪头都吐出来了。

    慢慢地掉队的人越来越多了罗尔也拖着长长的口水落到我后面去了。我提着裤子的两只手越来越沉胸口闷得就像要炸开来一样脚步蹒跚几乎要虚脱了。从来没有人告诉过我当兵要遭受这样的待遇的。

    在早餐号响起的一刹那我终于扑倒在营地门口完成了三圈的任务即便倒下了我的两只手还紧紧地提着我的裤子誓死捍卫我新兵生涯的最后一点尊严……

    弗莱德是新兵中第一个跑完全程的没有得意没有吹嘘他的脸平静得似乎理所当然就好象什么事情也没生似的。即使是疲劳也不能掩盖他一如既往的骄傲神色。

    拉玛是在早餐后才被我们五个人用车拖回来的吃不吃早餐对他来说已经没什么意义了他现在像只瘟猪一样趴在铺上哼哼出的气多进的气少。我猜今天一早上跑的路比他当兵前十八年里跑的路加起来都多。

    就这样我们开始了苦难的新兵训练生涯。整个新兵训练分成两个部分每天上午由各营地统一组织进行队列、礼仪、格斗技巧和战术运用的学习训练而下午则由各小队自行决定训练科目。每当到自行训练时间我们的训练内容只有一项——跑步:长跑、短跑、往返跑、越野跑等等等等不一而足。小队长卡尔经常细致深入地分析奔跑时的呼吸、频率、姿势等方面的问题以便进一步提高我们的跑步成绩。当然每次解说完毕他总不忘加上这样一句:

    “记住命是用来逃的不是用来拼的。”

    渐渐地我们的跑步训练变了不少花样比如说要在奔跑中挥剑在奔跑中保持队型和方向负重跑模拟受伤后的奔跑……后来就由单纯的竞变成了追赶项目跟在我们后面的不是几条饿了三天的野狗就是一头被剑鞘拍肿了屁股、红着眼睛找人出气的公牛或者干脆是挥舞着长剑高声叫骂的小队长卡尔森。

    再后来小队长卡尔森的表现更不象话了:

    “长官早上好!”早上列队等了半天之后我们才能看见卡尔森穿着长筒睡衣带着尖头睡帽磨磨蹭蹭从帐篷里爬出来。

    “小子们跑去吧!”他挥了挥手赶苍蝇一样的下达了命令一句废话也没有然后立刻直奔温暖的被窝而去。

    “长官第二小队按时集合完毕!”上午弗莱德带领我们再军官帐篷外集合然后看见紧闭的帐门里伸出一只手轻轻挥舞两下示意我们可以开始跑了。

    “报告长官……”“汪汪……”晚上话还没说完就从帐篷里窜出几条粗壮的狼狗追着我们跑出去很远。卡尔森的军官帐篷里平缓的呼吸和啧啧的吧嗒嘴的声音却始终没有断过。

    “紧急集合!都他妈给我起来!”半夜大家结束了一天的奔波劳顿好不容易进入梦乡的时候卡尔森破锣嗓子忽然响彻云霄把我们都从难得的睡眠中惊醒。然后月光下一个狂舞着刀剑骂骂咧咧的魁梧汉子追赶一群睡眼惺忪的新兵的闹剧开始上演。

    夜晚睡觉时间我们躺在床铺上闲聊:

    “你说这老王八以前是干什么的?怎么跟夜猫子一样白天睡不醒晚上那么有精神。”

    “别是这老兔崽子春心荡漾了晚上睡不着吧。”

    “要不我们帮他找个老婆好好管管吧让我们的日子也好过点。”

    “谁愿意把自家的闺女往这堆大粪上插哟。”

    “我不忍心眼睁睁看着他精神变态嘛怎么说也是我们的小队长啊。而且他变他的态也就算了不能让他拖着我们二十个有为青年的大好前程啊。”

    “跑啊!”忽然一声呼喝传来。我们几个手忙脚乱地从被窝里爬出来第一时间窜了出去。风从耳边吹过我仿佛听见了鬼叫声。

    “咦怎么只有我们几个?”绕着营地跑了半圈之后雷利第一个反应过来。

    “别是我们跑错地方了吧。”

    “你们没觉得刚才的声音不太像那个老变态吗?”

    “对啊倒是有点像罗尔。”

    “哎罗尔呢?怎么不见了……”

    乱糟糟跑完一圈回到帐篷里罗尔已经踢掉了被子两条腿做出奔跑的动作悬空舞动气喘吁吁边动边喊:“跑啊……我跑……”

    我们顿时恍然大悟:刚才是这小子在说梦话。

    我们对视一眼冲将上去:

    “你小子就不会做个好梦啊!”

    “害人害己的家伙。”

    “为民处害啊!”

    “别站得那么挤让开点让我踢一脚让我踢一脚我还没踢着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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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没有品位的窃贼

    深夜我们换上便装蒙着脸趴在新兵营附近一个贵族庄园的外面。今天原本是新兵营每月一次的休息日我们却被卡尔森全队拖了出来说是要进行“特训”。

    “这次特训的内容是你们每个人从庄园里偷一样东西出来。空着手出来的回去加训我昨天刚借了两只良种猎犬是为空着手跑出来的人准备的哦哼哼……”看着小队长脸上浮现出的诡诈笑意吃过苦头的人个个心头一寒。

    “记住了如果被抓了今天是休息日你们个人的盗窃行为和我这个小队长可没什么关系啊。”看着他卑鄙的笑脸我们都感到自己被出卖了。

    “好开始行动。”

    我和达克拉翻过栅栏从侧面摸近了酒窖。夜幕下的庄园宁静安详仿佛一个熟睡的少年在月光下平稳地呼吸着。

    “抓~~~~贼~~~~~啊~~~~~~”卡尔森难听的喊声忽然从身后响起紧接着庄园里出现了许多骚乱。正在集体行窃的新兵们被这突时间吓得手足无措慌乱中我还能记得任务随手抓了个瓶子转身就跑。

    “酒窖外面有小偷。”卡尔森站在庄园外的一个山丘上指着我喊然后不少手持火把的农户和仆人跟在我后面冲了出来。这个时候我恨不得把卡尔森塞到我手中的瓶子里去。

    “洗衣间后面有小偷!”“厨房有小偷!”“墙上还趴着一个!”“两个正向西边跑!”……歹毒的上司把自己的部下一一出卖了难为他在那么暗的夜里还能看得如此清楚。

    经过了两个多月的长跑训练原本跟在我身后的这群勇敢的农夫根本没有靠近我们的可能。可是因为农户们零散地住在庄园附近我们又不熟悉地形加上那个该死的卡尔森在外面“指挥得当”我和罗尔、拉玛以及出身职业军人世家的杰拉德和罗迪克两兄弟很快就陷入了他们的包围左冲右突再也难以脱身。眼看着周围的火把越烧越近包围的圈子越来越小我已经可以看见围上来的农夫们愤怒的表情了。

    “我们……把东西还给他们他们该……不会把我们怎么样吧?”罗尔挥动着手里的女式内裤边跑边小声地向我们征求意见。我眼前浮现出他被当成色*情狂被打断了骨头的景象。

    “我手里……呼……只剩下半条烤羊腿了。”拉玛擦着嘴角的油星喘着粗气说。

    “兄弟们不管谁冲出去都要记住了是那个变态队长卡尔森把我们害成这样的要替没冲出去的报仇啊。”杰拉德狠声说。

    我趁着混乱尝了尝偷出来的酒是藏了三年左右的野生葡萄酒味道不错。如果酵时间再稍微长一点香气会更浓郁。可惜可惜。

    就在我们五个人陷入绝望的时候马厩里忽然传出一阵嘶鸣然后我看见一个黑色的身影骑着一匹黑马冲了出来。他身后跟着十几匹骏马冲散了我们后面追赶的人群又接着向聚集在我们左前方火把最密集的地方冲去。无论是时机还是方向这个天降的拯救者都把握的很好:他选择了局势明朗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我们五个人吸引的时刻出现选择的冲击点又恰恰是地形复杂、人员集中、最容易造成混乱场面的位置。这一个人十几匹马像一阵旋风一样席卷着整个庄园不失时机地迂回穿插。愤怒的人群在马蹄前四散逃窜原本同仇敌忾的场面变得纷乱不堪。重要的是他精湛的骑术把整个马群控制得很好在成功驱散包围人群的同时也没有让任何人受到伤害。我们五个人还没有适应这戏剧性的变化惊讶地呆在当场。

    只几个来回他已经把对我们五个形成的包围圈冲得七零八落农户和仆人们忙着躲避马群的践踏早就忘了包围圈中五个可怜的小蟊贼了。这时候他才纵马向我们跑过来原来是弗莱德。虽然蒙着面但黑夜却不能阻止月光在他的黑上留下惑人的光彩。他应该是我们中最早进入庄园的人但一直隐忍到现在直到局势明朗未能逃脱的人集中在了一起之后才适时出现一举援救成功仿佛是专程来救我们的骑士。更重要的是他控制了庄园中所有的马匹确保已经逃脱的同伴不会被人策马追赶。随着他的不断靠近我看见他的眼睛闪烁着一种冷静又狂热的光芒。我从不知道这个沉默寡言的同伴内心蕴涵着这样热情此刻的他仿佛是一团炽热的火焰正在马背上燃烧。

    “他来当兵太可惜了要是当马贼似乎会更专业一些。”我偷偷地想。

    “两个人一匹快上来抱住马脖子。”这个时候我们才看见他的右手还攥着另外两匹马的缰绳。我爬上弗莱德的马背罗尔和拉玛一匹杰拉德和罗迪克一匹他一个人操纵着三匹马在一片混乱中顺利逃离了这个庄园。

    ……

    “长官我们需要解释!”回到集合的空地上刚刚脱险的杰拉德愤恨地问卡尔森。我注意到不少人正躺在地上看上去并不像是在睡觉其中包括大块头达克拉。

    “这是特训为了考验你们在混乱情况下面对大量的敌人能否冷静地逃脱。”我们的长官慢条斯理地回答。

    “为了这个原因你就可以让我们践踏士兵的荣誉违背保卫国家的信条去当盗窃犯?而且我们五个差点死在那里仅仅是为了一次愚蠢的特训?”

    “是的。而且我注意到了你们五个表现得不是很好。”

    “你这个军营败类……”气疯了的杰拉德顺手操起他不知从哪偷来的一截破笤帚——他偷这玩意干嘛太没成就感了吧——向卡尔森冲了过去。看得出他在每天集体进行的格斗训练上花了不小的精力这一个前冲挥砍动作几乎是教科书一样的经典范例。

    就在下一个瞬间卡尔森上前一步忽然托住了杰拉德握着笤帚的双手身体向右旋转了半圈就势把他从肩上扔了出去。整个动作简洁明快一气呵成偏偏又干净利落地让我们这些外行人都看得清清楚楚。背部着地的杰拉德顿时失去了行动能力在地上打着滚呻吟起来。

    我现在知道达克拉他们是怎么躺在地上的了。

    “没有成功逃离罚跑营地两圈;辱骂长官罚跑两圈;袭击长官罚跑五圈;恩……袭击没有成功罚跑一圈。你们几个……”卡尔森指了指我们和杰拉德一起被围住的四个人“罚跑两圈下午执行。解散。”

    卡尔森转过身去的时候我看见弗莱德及时制止了打算冲出去为弟弟报仇的罗迪克并在他耳边说了句什么。罗迪克顺从地笑了笑感激地看着弗莱德转身架起杰拉德向营地走去。

    下午我们跑圈的时候忽然听到卡尔森的帐篷里传出凄惨的叫声和狗叫接着就看见他穿着睡衣冲出了营门后面跟着他刚借来的两条良种猎犬。

    “队长借来的狗真不错啊!”罗迪克出现在营地门口望着卡尔森远去的身影若有所思。

    “确实是良种猎犬。”弗莱德从罗迪克身后闪出来语气平静得像是在陈述一件普通的事实。不过他们每人手里都拿着一根用来栓狗链的铁橛子。在这一刻弗莱德骄傲的神色下掩盖着微微的狡黠得意不再是一付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模样。

    次日卡尔森的帐篷门口挂起了“狂犬病患者小心传染”的牌子。

    ……

    第二天下午在遭到洗劫的庄园门口一群新兵受到了热烈的欢迎。

    “真是太感谢你们了前天晚上的事情太可怕了那群强盗简直是疯子见到什么抢什么连我的……都被强走了。你知道虽然我是这里出名的美女可是也不能用这种方式来表达爱意啊……”一位五十多岁膀大腰圆满口黄牙的太太对着满面通红的罗尔哭诉却不知道下手窃取这件难得的“爱的纪念品”的正是罗尔。他原本怕偷了什么贵重物品影响不好就从洗衣房里抄了一块抹布却没想到是件特大号的女士内裤。

    归还的其余物品还包括:一个碎成片的酒桶这是和我一起摸进酒窖的达克拉扛出来的冲出重围的时候他用这个桶撞翻了所有试图阻截他的人;一条袖子这是雷利觉得拿一整件衣服太碍事顺手剪下来的他后来被人追得爬上了树要不是把树上的蜂窝扔到逼近的人群里恐怕他也不太可能顺利脱身吧;一把羊骨头我们实在没有办法把拉玛吃下去的东西原封不动地还回来;一个空酒瓶呃……这个……酒还不错。其他还有什么笤帚把啊掏粪叉啊切菜板啊卫生纸啊之类的让我们自己都觉得“这伙强盗”实在是太没品位了。

    因为小队长卡尔森在“追捕强盗”的过程中“光荣负伤”所以这次行动由弗莱德带队。他“亲手抓获了五名盗贼”“夺还”了三匹骏马和一个马鞍是我们中当之无愧的头号英雄。出人意料的是弗莱德在与庄园主——当地的小贵族——波特男爵交流的过程中表现得落落大方十分熟练地使用着贵族礼节和言辞表现出了我们这些土包子不能比拟的高尚教养让我们瞠目结舌。甚至男爵先生也感到十分意外。

    在对“追捕盗匪”做出了突出贡献的“英雄小队”表示感激的宴会上弗莱德代表我们向主人们致辞:

    “女士们先生们今天我们坐在这里接受大家的谢意感到十分惭愧。”我也为我喝光了整瓶葡萄酒感到惭愧。

    “我们是军人原本就应该保护我们的国民守卫我们的国土这是我们应尽的责任。但由于我们的疏忽让大家蒙受了损失请大家接受我们深深的歉意。”每一个士兵都在为自己前天晚上的行为表示歉意。

    “在追捕过程中我们也现参与这次抢劫的都是些年轻人他们本应过着充满阳光和幸福的美好生活可是他们没有抵御住诱惑堕落了。”早知道这样老子就不当兵了有的人这样想。

    “但他们还年轻还是有希望的。在审讯的时候他们也告诉我们他们只是被生活所迫不得以才来行窃、抢劫在整个作案过程中始终不愿伤害这里善良的人们。他们现在正在深深的忏悔中并委托我向大家表示歉意希望大家能够原谅他们的糊涂。”主人们交口结舌回忆着当时的情景似乎已经没有多少人记得雷利扔出来的蜂窝和冲散人群的马匹了。我们自己也都感动得热泪盈眶:说的多好啊我们还是很善良的啊。

    “但是这伙窃贼的头目一个罪大恶极的人引导年轻人堕落的疯狂残暴的恶棍是不能原谅的。他吸食着人们的鲜血过着暴虐的生活。请大家相信他终将获得应有的惩罚。不他已经获得了应有的惩罚。赞美伟大的善神达瑞摩斯从今以后他再也不会打扰大家的幸福生活了。”我们不约而同地想到被猎犬咬伤了屁股正趴在铺上养伤的小队长卡尔森。

    “最后请允许我代表我英勇无畏的战友们敬热情的主人一杯祝大家生活富足达瑞摩斯与你们同在。”

    男爵先生也站起来举杯:“祝战士们英勇善战战神维斯塔与你们同在。”

    弗莱德诚挚的言辞和幽雅的风度让在场的每个人心中都升起了油然的尊敬和爱戴不少未婚的少女们已经开始频送秋波了。

    “他原来那么能说会道。”我的念头冒出来的很不是时候。

    清凉夏夜善良的农庄居民和勇敢的年轻士兵们欢聚一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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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酒

    “弗莱德一起去酒馆喝一杯吧。”又是一个休息日这是放松狂欢的好时候。虽然沉默寡言并且总是带着骄傲的神色但弗莱德在第二小队新兵中始终很受欢迎。一方面是因为他的相貌已经英俊到很难让人心存敌意的地步了另一方面他确实是整个小队——甚至是整个新兵营——最优秀的士兵。

    事实上弗莱德并不是个完美无缺的士兵典范他的生活习惯就谈不上良好。比如说:他过分注重自己的形象了衣服几乎是一天一洗每两天就要洗一次澡每次集合前都要梳理好自己的头……这种缺乏男性刚强魅力的生活方式在整个新兵营中都是绝无仅有的特例。而且他在训练之余从不参加类似摔跤、拳击之类的娱乐活动只喜欢坐在帐篷里看那些以极其低廉的价格从附近村庄买来的二手书籍。我曾经希望从他成摞的书籍中寻找两本刺激的骑士小说哪怕是艳俗的言情故事也好但遗憾的是那里只能找到类似《战争论》、《山地步兵机动作战守则》、《阵形地形及兵种》这样的军事书籍再或者就是诸如《帝国宰相求斯-德-潘》、《大6五百年》、《思辩——战争的衍生与和平的危机》这样的大部头历史、哲学读物。我真不知道他怎么看得下这些的这简直就是在进行对头脑的自我虐待。

    即便如此弗莱德仍然获得了我们的喜爱和尊敬尤其是在那天晚上救了我们并以非常合适的方法惩罚了小队长卡尔森之后。不过去酒馆的邀请通常只是做做样子而已弗莱德从来没有接受过这样的邀请。

    “好我去。”

    “太遗憾了那个地方很不错是个男人都应该去看看你看连罗尔都去了你居然不去……恩?等等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好我去。”

    “天啊弗莱德你居然去酒馆。雷利、达克拉去通知大家今天国王陛下驾临酒馆大家一起去我请客。”难得太阳从西边出来我要大方一次。

    “是我们两个请客。”拉玛满脸油腥地挤了过来。我们两个都有一份经营得不错的家族产业也都喜欢热闹出手大方因此每次都负担起了集体活动的大部分经费。这让我们两个在小队中也颇受欢迎。

    当二十个轻装步兵走进酒馆时里面已经是人声鼎沸了。我熟门熟路地和酒馆老板以及那些经常来酒馆取乐的新兵们打着招呼。浓郁的酒香气粗犷的歌声面红耳赤的豪放笑脸潮湿油腻的橡木桌椅几乎所有的酒馆都是这样统一安排的。熟悉的环境啊就好象回到家里一样。这才是我真正属于的世界。

    “这里就是你们常说的……酒馆?”弗莱德抓住我的袖子问。他面色有些苍白似乎在这样热闹的环境里有些紧张但两只眼睛又忍不住好奇地望来望去。

    “是啊我家就是干这个的。不用紧张放轻松喝两杯你就会觉得好多了。”我安慰着这个酒场新手“这里是男人的天堂对不对!”

    “对!”无数的声音回答着我的高喊酒馆里就需要这样的气氛。

    “杰夫我觉得在这里开一个烤肉铺是个不错的主意。”拉玛的话引起了我的兴趣。

    “哦继续。”

    “你看一般的酒馆里只有薄饼、土豆汤之类的简单饮食。”拉玛看着附近的桌子叹着气说“这对于普通的旅行者来说是足够了可是那些放松找乐的人需要的是什么?是真正的美味是能和美酒搭配的丰富美食。那是什么?烤肉只有带着油花和炭火温度的烤肉才是狂欢者的美食。”

    “说得很有趣还有吗?”

    “我们甚至可以这样:像安放桌子一样升几个炭火堆让每群人自己围坐在火堆旁边自己烤肉吃。相信我再没有什么比这个更让人满意的了。”

    我的眼前浮现出这样的场景:围着火堆的男人们高举的酒杯美味的烧烤甚至还可以加上精彩的歌唱和舞蹈表演欢乐而疯狂的人群这正是我希望看到的美好景象。我又大体估算了一下烤肉业务可以带来的经济收入按照马蹄铁目前的经营量计算……我得到一个让人窒息的数字。

    “就这么干拉玛。退役回家之后我们合伙开这么一个酒馆名字就叫……马蹄铁烧烤酒馆”。

    “不不不叫铜火烤肉酒馆。”铜火是拉玛家烤肉店的招牌。

    “不叫马蹄铁xxxx。”

    “不行叫铜火xxxx。”

    “还是叫xxx的好”

    “我坚持认为xxxx要好多了。”

    “我……”

    “我……”

    …………

    眼看着两个准生意伙伴为了将来产业的命名问题展开了友好而激烈的争论弗莱德声音忽然传出来。

    “叫炽热狂欢酒店怎么样?”

    “炽热狂欢?”我和拉玛停止了争吵认真地思考起来。

    “不错很切题。”

    “炽热……我喜欢。”

    “就它了!”

    “就它了!干杯合伙人。”

    “干杯合伙人。”

    澄澈的液体流进两个未来商业之星的喉咙里我觉得一阵清凉。拉玛可能喝得急了点呛得咳嗽起来。

    “这不是‘背影’小队长的逃兵小队吗?毛都没长齐居然还学大人喝酒。”旁边一张桌子上传来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吸引了我们的注意力:那是第四小队的队长法特尔和卡尔森是冷嘲热讽的一对损友平时总喜欢开我们这群新兵的玩笑。

    “法特尔队长今天您没带着酒鬼小队来啊?”法特尔是新兵营军官里出了名的酒鬼“酒鬼小队”是卡尔森对第四小队的戏称。

    “酒馆可是大人来的地方不能让你们这些小孩子来啊。不要喝醉了你们队长总是睡大觉可没空来领你们啊。”

    “老酒鬼说起喝酒你可不一定比的过我哦不信试试?”在卡尔森手下当兵实在窝囊总是被人看扁了。我心借这个机会出气。

    “哟你小子好大的口气啊一会趴在地上我可不背你出去。”

    “老规矩谁输了谁付钱。”我十四岁的时候就曾经灌醉过一个高山矮人眼前的小队长显然不知道这件事。

    我们的口角惊动了整个酒馆好事的新兵和基层军官们纷纷围上来旁观。清楚我底细的雷利和拉玛不失时机地开出了盘口赌我们的输赢并且把我的赔率抬得很高。除了他们没有多少人会相信久负盛名的酒鬼会喝不过一个刚当了三个月兵的十八岁少年。

    “帮我全押上买我赢。”我解下随身的钱袋。

    “买自己赢可没有好彩头哦。”法特尔笑着说。

    “可我没理由不赚稳赢的钱啊。”我老老实实地回答。

    看起来我的回答严重挫伤了酒鬼队长的自尊心他狠狠地盯了我一眼抓起眼前盛满麦酒的杯子大口灌了下去然后用力把空杯放在桌上。

    我不动声色老老实实喝完了一杯回头望了拉玛那边一眼。下注还在继续几乎所有的赌注都压在了法拉尔身上。

    “死胖子赢的钱里可有我的一份。”我心里想着又喝干了一杯。为了骗取更高的赌注我没有表现得太过分

    这里的麦酒虽然还比不上矮人族酿造的“科卡”却也是难得的烈酒普通人喝上十几杯肯定已经倒地不起了眼前的法特尔却已经坚持着喝完了将近五十杯抵的上寻常四、五个人的酒量的确是个名副其实的酒鬼。

    不过看他恍惚的眼神和通红的面颊就知道这个酒鬼已经是强弩之末了估计现在他连喝的是酒还是水都分不出来只知道拿着杯子往嘴里灌。我顺手拿了两个大号的杯子满满倒了两杯然后露了点真本事:我抄起一杯酒站起来一仰脖子倒了下去就觉得杯子里的酒直接涌进了喉咙没有泛起一丝泡沫连吞咽的力气都不费眨眼间杯子就空了。这些新兵蛋子什么时候见过这样喝酒的一时间惊得鸦雀无声继而爆出巨大的欢呼声来。而我的对手法特尔就在欢呼声中瘫软在地上人事不知道了。

    我站起来挥舞着双手迎接着来自四面八方“杰夫、杰夫”的喝彩声像个建立了伟大功业的英雄一样接受着大家的惊讶和敬意。在这一瞬间我感觉这个酒馆就是我的世界我在这个世界里享有绝对的权威。在享受别人尊重的同时我也把疯狂的欢乐带给了他们。

    虽然拉玛他们知道我很能喝酒但我的表现还是远远出了他们的意料——我喝下去的烈性饮料足够把两头牛放倒三天而我甚至连脸色都没有改变。

    “你真的没什么感觉?”一向冷傲的弗莱德最先向我表示关切这让我很得意。连这样一个出色的人物都关注起我来了可见我今天确实干了一件挺轰动的事情。

    “说实话有点难受。”我装模做样。

    “哪里不舒服?是不是想吐?”弗莱德皱着眉头问眼神里带着一丝不安。我从不知道这家伙原来也会关心人。

    “喝的有点多想上厕所。”我的回答招来了一顿友好的拳打脚踢。

    “把我赢的钱拿出来我请这里的每个人喝一杯!”忽然我跳上桌子高喊。

    “哦!哦!杰夫万岁万岁杰夫……”这个时候即使是输了钱的人也开始为我欢呼起来。达克拉把我从桌上扛下来然后许多人用手托着我的背让我在酒馆内开始飘移连酒馆老板和他的胖老婆都参与进来了。相信我这种感觉真棒。

    正当酒馆内的气氛达到最高点的每个人都在纵情欢乐的时候忽然“砰”的一声酒馆的门被一脚踢开走接着走进来的是几个穿着骑兵盔甲的军官。

    酒馆里顿时安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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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被侮辱和被损害的

    在德兰麦亚新兵一般只能在轻装步兵或是长枪手部队服役只有在新兵训练中表现出色的人才有机会转到重装步兵和弓弩部队或是直接升级为小队长这个时候就可以成为职业军人享受国家的薪资补贴。虽然新兵也可以到骑兵部队服役但必须自备马匹而一匹战马的价格绝对不是普通家庭所能负担的起的。就算是像我这样的富裕家庭能够买得起战马但因为从来没有接受过相应的骑术训练通常也不会去骑兵部队服役。因此德兰麦亚的骑兵部队多半来自西北部的草原牧民再不然就是具有良好血统的贵族或是骑士世家的子弟。而这个防区的骑兵基本上都是后者。

    正因为骑兵多半出身高贵享有不少特权自然不屑于与我们这些步兵炮灰为伍连营地都没有和我们安置在一起平时遇见了也从来没把我们放在眼里。他们日常里飞扬跋扈、仗势欺人的事情没少干过遇到步兵也常常挑衅示威无理取闹。我们都拿他们没什么办法。岂只是我们即便是同级别的步兵军官受了骑兵军官的欺辱也都只有忍气吞声的份了。

    这就不难理解为什么几个骑兵军官出现在这个酒馆里会那么打击大家的热情了。我被人从头顶放下来然后大家都回到各自的桌子上还有些人付了酒钱离开了。酒馆里的气氛顿时沉闷起来。

    “我说这里怎么那么吵原来是群灰狗喝多了疯呢。”踢门的军官撇着嘴说这个军官身材高大一付趾高气扬的样子。他的话引起了同来的军官齐声大笑。轻装步兵的军服颜色暗淡灰“灰狗”是骑兵对我们的蔑称。

    他这句话刚说完屋子里顿时就有人变了脸色可毕竟没有人愿意冒这么大风险和骑兵军官过不去。而这些多半都是从小接受过军官教育的贵族子弟虽然傲慢无礼面目可憎但他们的身体素质和格斗技巧却的确比普通步兵军官高出许多。

    “这里有条灰狗灌醉了我就说嘛喝酒是真正的男子汉干的事情这些二流男人不该来这种地方啊。”说着他用靴子踩住了醉倒在地的法特尔的脑袋晃来晃去神态间带着说不出的轻佻。

    喝多了的法特尔受不了这摇摆的刺激忽然大口呕吐起来秽物几乎全盘吐在骑兵军官的裤子和靴子上。

    那个军官立时变了脸色狠狠一脚踢在法特尔胸口把他直踢到墙角落接着冲上去一阵痛殴边打边骂:“妈的死狗灰皮居然敢吐在我身上真他妈恶心。”神志不清的法特尔出痛苦的呻吟下意识地蜷缩成一团。转眼间原先那个浪荡刻薄却又深受新兵爱戴的轻装步兵小队长已经是遍体鳞伤了。

    我实在不忍心再看下去了不管怎么说法特尔是因为和我赌酒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我刚要上前阻拦身边的弗莱德忽然沉声喝道:

    “住手!”

    行凶的军官转过身来看见出言阻止自己的居然是个轻装新兵深感意外。

    “住手?你帮我舔干净靴子我就住手。”说着又重重一脚踩下去。酒馆里已经满是士兵们不满的切切私语声如果不是被身边的人拉着有的人已经要冲上来理论了。

    “里达第斯住手。”这个时候门口的军官中有人说话了。说话者大约4o岁上下高大英俊左手捧着骑士头盔站在那里像一座有生命的城堡一把长须颇有中古贵族的优雅气质。他也是这群骑兵军官中唯一没有开口嘲笑我们步兵的人。

    “埃奇威尔怎么了难道还怕这群灰狗咬人么?”虽然这么说这个叫里达第斯的家伙还是老实地停了手找了个位置坐下。看得出他对这个埃奇威尔有着一种特殊的尊敬。

    “我们是来喝酒的不要总是惹事。”埃奇威尔皱了皱眉头也和其他军官一起坐了下来。

    我和弗莱德忙着抢上去照料法特尔他的伤势严重得远远出乎了我们的意料起码断了三根肋骨而且左眼青肿得几乎看不见眼珠了。

    “真是个孬种居然把不能还手的人打成这样。”弗莱德把双手关节紧握得白呼吸急促两臂战抖直盯伤人的里达第斯。如果他的眼睛能冒出火来里达第斯恐怕已经烧成灰了。我想我这个时候的表情恐怕也好不到哪去。

    “你说什么?你说谁是孬种?”里达第斯拍着桌子又站了起来。

    “您的姓名先生!”这个时候的弗莱德眼睛里除了这个丑陋的凶手已经看不见别的东西了。

    “问我的姓名?你想干什么?”里达第斯显然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在他看来把下级步兵军官打成重伤并不是件什么了不起的事情。

    埃奇威尔走过来看了看法特尔的伤势又紧锁起了眉头。他对我们说:“实在抱歉我没想到他伤成这个样子。我想我们可以负担你朋友的医疗费用并给予你们适当的补偿。”

    “你疯了吗?干嘛要对几条灰狗低声下气的?”里达第斯喊到。

    “您的姓名先生。”这个时候弗莱德径直走到里达第斯的面前死死盯住他的双眼再次冷冷地问。他的声音因为愤怒而变得颤抖起来。

    “我是里达第斯-德-拉舍尔男爵皇家第七军团骑兵第四大队第一中队长。有问题吗?”虽然回答的语气仍然是那么漫不经心但里达第斯仰头喝光了手中杯子里的酒似乎也趁机躲开了弗莱德愤怒的视线。

    “里达第斯-德-拉舍尔男爵先生我弗莱德-古德里安皇家第七军团步兵第一大队第一中队第二小队列兵正式向您提出决斗请求。”

    虽然我知道弗莱德一定会干出让我吃惊的事情来但我还是傻了眼:向一名骑兵军官决斗?看来他觉得十八岁的命已经太长了。

    “你……”里达第斯显然也没有料到会有这样荒谬的事情能够成为骑兵中队长说明他起码是一个有着丰富战斗经验的军人一个新兵向他提出决斗简直都等于是送死。

    “里达第斯!”在里达第斯刚要表示接受决斗的时候埃奇威尔忽然出声阻止“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他转身向弗莱德问到。

    “对于他来说这意味着他可以用我的鲜血洗刷他丑陋的家徽或者用拒绝来证明自己的懦弱。而对于我来说这是我唯一可以杀死他而不会被阴谋报复的唯一方法。”按照惯例在公平的决斗中杀死对手不会受到任何惩罚而死者也会被当作一名勇士而获得极大的尊重。每年死在决斗中的人数以千计不过其中很少是平民——平民用扫帚把和擀面杖斗殴的时候多一些。

    “我接受。”里达德斯咬牙切齿地回答。如果是在平时他或许会把一个接受新兵的挑战当成是玩笑但现在他已经不得不捍卫自己和自己家族的名誉了。

    “里达德斯!”埃奇威尔仍然试图阻止。

    “你听见他刚才说什么了!”里达德斯大喊。的确没有一个贵族会放过侮辱了自己家徽的敌人。

    “好吧不过你千万……”

    “我不会杀了他的”里达德斯的表情就像是一条吐着信子的眼镜蛇“我要他想死也死不了。”

    “年轻人你还有机会收回你的决斗请求。没有人会责怪你的。我会负责照看你的朋友我保证他能够完全康复。”埃奇威尔急切地想阻止这场决斗在场的每个步兵都对这个正直的军官抱有很大的好感。

    “您的意思是他的姓氏有值得捍卫的尊严而我的姓氏就是那么下贱甚至连怯懦的行为都不能让它变得更加可耻?或者说您认为我这个平民根本没有资格与这位高贵的大老爷交手?”弗莱德显然很熟悉贵族的心理用不能反驳的理由回绝埃奇威尔的好意。

    “雷利”弗莱德看着里达第斯头也不回的喊到“我下个月的补贴都买我赢杰夫说的对没理由不赚稳赢的钱。”可这是稳赢的钱吗?

    里达德斯忽然褪下了一枚戒指抛在桌子上。这枚戒指做工十分精细上面镶嵌着一枚硕大的红宝石戒指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

    “好我跟你赌一场如果你赢了我这枚戒指归你另外我保证负担那个酒鬼的医疗费用。你不用怕我赖帐如果你真能杀了我的话。不过我很怀疑你能拿得出等值的赌注吗?”看着弗莱德稍显窘迫的眼神他知道自己已经成功地羞辱了对手。

    “我跟你赌!”我和埃奇威尔同时说道。

    “我跟你赌里达德斯如果你赢了可以把这把你一直想得到的刀拿走同时我承担伤者的医疗费用。但希望你别伤着这个年轻人。”埃奇威尔解下自己的佩刀放在桌上。从刀鞘和刀柄上来看这把剑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无论是材质还是款式都很普通。但我也知道真正的好剑是不需要过多修饰的。看着里达德斯贪婪的目光就知道这把刀一定是不可多得的利器。

    “我跟你赌。我是里德城马蹄铁酒馆的继承人我用我的家族产业赌弗莱德赢那是一份不错的产业完全符合你那枚戒指的价值。”我真的疯了居然用我深爱的酒馆产业去赌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白痴弗莱德决斗。不过那个里达德斯的神色实在令人厌恶我已经忍不下去了哪怕是一件稍稍驳他面子的事情我也会倾其所有地去干。

    弗莱德终于回过头来他看了我一眼眼睛里带着异样的神采令人忍不住生出想去亲近甚至是崇拜的念头。我想起了那天晚上他骑在马上的时候就是这样的眼神。

    这一刻我觉得无论结果如何我的决定都是正确的。

    “先生”弗莱德对埃奇威尔说“感谢您的好意不过请您收回您的佩刀。我的……我的朋友能够处理好这件事情。而且我需要一个可信的公证人。”其他那些大刺刺坐在一旁看热闹的骑兵军官显然都不值得信任。

    “怎么死了还要连累自己的朋友破产吗?你的兄弟情谊真特别啊。”里达德斯看着埃奇威尔叹着气收回了刀吞了口吐沫露出失望的表情。

    “你在用一个摆设赌你姓氏和家族的名誉你祖先的脸已经给你丢尽了。”弗莱德指了指桌上的戒指又指着埃奇威尔说“这位先生在用自己的力量保护生命让人尊敬。而我的朋友……”弗莱德搂着我的肩膀他的手从来都没有这么坚实有力“他用自己的一切换取我的尊严他是我的朋友真正的朋友。你显然没有资格拥有这样的感情。”他看着我。这时候我的心中涌动着莫名的冲动只觉得哪怕用自己的生命换取这样一份友情也并不过分。我坚定又慌张地点了点头生怕稍一迟疑就错过了我人生中最美好的一件事物。

    “先生”弗莱德又对埃奇威尔说“感谢您的好意我不会杀了他的尽管他看上去并不是您的朋友。”

    里达德斯这时的愤恨已经无以复加了他转身走出酒馆大门站在门外的空地上等着他的对手。

    弗莱德走出大门留给我们的是一个光辉的背影。

第六章 贵族的敬意,战士的敬意

    在我们焦灼的注视下决斗中的步兵新兵和骑兵军官挑选好各自的武器面对面站着。

    里达第斯手里是一柄骑士用的长剑这种武器是除长矛外骑兵的第二选择武器不但十分锋利而且也颇有分量在马上马下都可使用无论是突刺还是挥砍都有很大的杀伤力。

    弗莱德手里拿着普通的短剑这是轻装步兵的通用武器。在战场上正常情况下轻装步兵都是左手持木质或铁质的小型圆盾右手持短剑。这种武器的优点是便于控制即使是个生手也可以很快地熟练使用它在人群众多场面混乱的战场上它可以最大限度地避免误伤自己人。但它的杀伤力则明显要小得多。

    公正人埃奇威尔检查了双方的武器尽最后一次努力阻止决斗生效之后终于无奈地宣布决斗开始。他的话音刚落里达第斯就大步冲了上去。在酒馆中他一再受到弗莱德的挑衅在同僚面前大丢脸面。此刻恐怕他恨不得含口水把弗莱德给吞了。

    就在接近的一刹那他将手中的长剑由左下向右上斜撩上去直劈弗莱德的右侧。这一剑无论是出剑的距离、时机还是角度都把握得恰到好处出其不意来势迅猛一旦劈中对手不死也要重伤。

    正常持剑格斗的人很难招架自下而上反撩的攻击起码我们在新兵的格斗训练中就没有接触过。面对这样的攻击我能想到的最好方法就是:后退尽可能退出对方的攻击范围即使受伤也比送命的好。

    可弗莱德就好象被这一剑吓呆了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眼看着剑刃袭向自己的右腰。

    “啊~~~~~”我身后传来尖叫声继而是有人晕倒在地上的声音。我知道是罗尔这个可爱的胆小鬼已经被计划中的血腥场面吓昏了。不过这一次没人嘲笑他我也忍不住闭上了眼睛不忍心看着自己同伴被肢解的景象。

    “当”场中出金属碰撞的声音。我睁开眼睛看见的第一个画面是:弗莱德架住了里达第斯的剑。他持剑的方式很奇怪并不是我们通常见过和学过的剑尖朝上的正手持剑而是像使用匕一样反手握剑把剑身藏在自己的右肘下身体前倾在千钧一之际挡住了这致命的一击。紧接着他往前猛冲出一步肘下的短剑沿着对手的剑刃滑过出短促的刺耳摩擦声直奔向对手的咽喉。

    这一剑比里达第斯的反撩一剑更诡诈、更阴毒、更有力。而且我们这些丰富经验的“逃兵小队”成员都知道要达到跑动的最高需要一定的缓冲时间而弗莱德似乎就在这一步之间的冲刺就达到了最高度这需要常人难以想象的巨大的爆力。

    这时候里达第斯的长剑已经来不及收回来再作防御了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手手中的利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向自己的咽喉。他满眼的绝望扔掉长剑试图向后逃去。可他的度和弗莱德相比实在太慢了即便在这个正确地选择了后退他的脖子也无法逃脱出短剑的利刃笼罩的范围。

    一招只一招。谁能想到一个身经百战的骑兵中队长、接受过严格军事训练的职业军官居然在一招之间就会死在一个年轻的新兵手下。

    “啊……扑”还是罗尔尖叫和晕倒的声音。这个可怜的孩子稍稍恢复了一点神志就又看见了这么刺激的场面再次被想象中人的气管被切断后鲜血迸射的场面吓昏了。

    不过这一次仍然没有人嘲笑他我再一次闭上了眼睛即将生的一幕的确太血腥了。

    “是你刚才喊我们‘灰狗’?”并没有人出临死前撕心裂肺的惨叫也没有鲜血喷射的刺激的响声。弗莱德冰冷的声音再次传来。我睁开眼睛看见弗莱德的剑紧紧架在里达第斯的脖子上。两个人面对面站着两张脸之间的距离近得放不下一个拳头。弗莱德仍旧死死盯着对手的眼睛眼里燃烧着骄傲和愤怒的火焰。而里达第斯面色苍白满脸冷汗除了恐惧之外看不见其他的表情。

    说起来也奇怪身材略矮的弗莱德看上去比魁梧的骑兵中队长还要高大的多。

    “别……别杀我。”里达第斯惶恐地说。

    “回答我的问题长官!”弗莱德大吼。

    “是别杀我!”里达第斯尖叫起来声音很滑稽不过没有人笑得出。

    “跟我说:我是个铁壳脑袋的癞皮狗。”

    “我……”身为骑兵军官和贵族的自尊心让里达第斯保持沉默了。

    “说!”弗莱德手上用力在里达第斯的脖子上划出了一道血痕。

    “我说我说我是个铁壳脑袋的癞皮狗。”

    “大声点长官!”

    “我是个铁壳脑袋的癞皮狗!”

    “再大点声!”

    “我是个铁壳脑袋的癞皮狗!!”

    “说我向高尚勇武的轻装步兵军官法特尔先生致歉。”虽然法特尔先生和所谓的高尚勇武并没有什么关系但我认为这个时候说这样的话十分恰当合适。

    “我向高尚勇武的轻装步兵军官法特尔先生致歉。”他忙不迭地说。

    “记住我们的赌约长官。”弗莱德收剑转脸对埃奇威尔说“按照约定先生我没杀了他。”

    仍处在震惊中的埃奇威尔只“恩恩”了两声似乎想说什么话但终究什么话也没说出来。

    弗莱德转过身走向我露出了我所见过的他的第一个笑脸那笑容在他俊美的脸上闪耀仿佛春日的明媚阳光几乎能够融化冰雪。

    “拿上你的戒指喝酒去我请客。”他高声说。

    一切本来已经结束弗莱德令人信服地赢得了这场决斗也赢得在场所有人由衷的敬佩。可就在这时候一件本不应该生的事情生了。

    就在他快走到我身边时我看见他身后瘫坐在地上的里达第斯忽然抓起剑疯一样爬起身冲过来表情扭曲目光里带着野兽才有的疯狂。所有人都惊呼起来埃奇威尔见势不对也冲上来阻止。可惜他离得太远了已经来不及了。

    我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把弗莱德扑倒在地趴在他身上替他挡住了里达第斯劈下的一剑。不要问我为什么我当时也不知道只觉得这个动作只有我能做我也必须这么做。长剑划进我后背又连着我的血肉划出体外紧接着我就感到火焰灼伤般的剧烈疼痛浑身无力。我能感觉到我的后背瞬间湿透了一种粘稠的液体在我的肌肤外流淌着。

    即使是品行最低劣的人也很少做出决斗结束后暗施偷袭的卑劣举动。在上流社会做出这种事情的人不但再也没有任何荣誉可言甚至连已有的封号和爵位都有可能被剥夺。周围的士兵们愤怒了他们纷纷上前挡住了这个卑鄙的军官卸下了他的武器有的人已经忍不住拳脚相加一泄忍了好久的怒火。甚至远处围观的那几个骑兵军官也露出鄙薄的神色对这里达第斯的行为表示出了极大的厌恶。

    “啊……”我趴在地上看见愤怒的弗莱德站起身挥剑砍向身陷重围的里达第斯这一剑已经谈不上什么技巧了纯粹是含着暴怒的倾力一击。每个人都觉得作出这种不名誉举动居然在决斗败落后偷袭的里达第斯真的该死没有任何同情即使是他的同伴们。

    “当啷”挡住弗莱德攻击的是埃奇威尔。他虽然赶不上阻拦里达第斯的野蛮报复却赶上了弗莱德的还击。

    弹开弗莱德短剑后埃奇威尔即刻迎头给了里达第斯一记重拳把他远远打飞出去。接着又转身抱住揉身再上的弗莱德。一挡一拳一抱整个动作一气呵成顿时双方都失去了再起冲突的能力。在这一瞬间埃奇威尔展现出一个真正的军人的战斗素质。

    “先救你的朋友!”埃奇威尔话喊醒了疯的弗莱德他忙拨开众人冲到我面前看着我背后血淋淋的伤口手足无措只能紧紧地搂住我把血迹沾了一身。这也是我们第一次看见他把全身上下都弄得脏乱不堪还不管不顾只知道抱着我默默流泪。

    “放心是轻伤。”我听见埃奇威尔这样说紧接我的衣服被从后面撕开然后感到背后一阵巨痛。

    “啊~~~~~~”我一声惨叫过后顿时觉得一阵清凉从伤口处传来。

    “只是皮外伤而已休息几天就好。这瓶伤药拿好要是他伤口裂开就再撒一点。这东西对刀伤和灼伤都很有效。”

    接着我听见撕扯衣服的声音接着感到有人把我的伤口紧紧包扎起来。等到终于松了口气的弗莱德把我搀扶起来的时候我看见袒露上身的埃奇威尔正关切地看着我地上是他的盔甲。我知道他的衣服正裹在我的伤口上。

    “放心我死不了不用找那个白痴拼命别自惹麻烦。”我无力地摇摇头安慰着目中含泪的弗莱德。即使是轻微的动作也带给我一阵伤口撕裂的疼痛感。

    里达第斯还躺在地上人事不知鼻孔里还在汩汩地淌着鲜血鼻梁骨可能已经断了。埃奇威尔刚才那一拳着实不轻。

    正当我想说点什么表示对埃奇威尔的谢意的时候这个高大正直的男子忽然抽出佩刀插在地上单膝跪在我们面前。这时候我才有机会一睹这把刀的全貌。和一般银白雪亮的剑不同这把剑通体漆黑隐约流动着一层慑人的气息让人几乎不敢用手去碰触。街道上的道路虽然铺着泥土但来往的行人和车辆早已把道路碾压的十分结实这把剑轻轻一插之下居然入土一寸有余而且悄无声息的确是把难得的利器。

    “您这是干什么?先生请您起来。”我吓了一跳这可是我见过的第一个贵族向平民下跪而且他个还是高我们不知道多少级的高级军官。我想伸手扶他起来可背后的伤痛阻止了我弗莱德则高傲地看着他似乎他理应向我们下跪行礼而我们也受之无愧。

    “年轻的先生您用您的勇敢和高的技艺向我们证明了您的尊严请允许我替我的部下表达对您的不杀之恩并为他所做的令人不齿的行为深深致歉。我以自己的家族荣誉起誓他必将为他在决斗中做出的不道德行为付出代价我保证给各位一个满意的答复。希望您能接受我的道歉。”说这话的时候埃奇威尔始终直视弗莱德的眼睛目光中充满了一个骑士的真诚。

    弗莱德对着他的眼睛看了良久终于送了一口气说:“我接受您的歉意并相信您能公正地处理此事。”

    埃奇威尔又把脸转向我:“年轻的先生您以令人钦佩的伟大勇气证明了您的真诚友谊得到您的友谊无疑是一种莫大的荣幸。您的行为向我们展现了一个杰出的军人最值得敬仰的兄弟情怀请您接受一个老兵的真诚致敬。我埃奇威尔-德-拉夫特向您致以崇高的敬意。”说着他向我低头行礼。

    “我……您可……别……您先起来……再……说话……”我可只是个小酒保从来没见过这个阵势此刻我已经语无伦次全没有在酒馆里巧舌如簧的机灵劲。

    “你有资格接受一个骑士的敬意杰夫。”弗莱德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示意他的声音里充满骄傲和一丝难以抑制的激动。

    “我……我接受您先起来吧。”

    “那么谢谢。”埃奇威尔站起身看着我们两个眼神里又变得满是和蔼“你们都是好军人保重。”说着转身向其他骑兵军官们走去。不远处目睹同伴做出惊人的举动的其他几个骑兵军官满脸诧异忙围上去追问着什么。埃奇威尔挥手驱散了他们然后他们拖着躺在地上的里达第斯离开了。看着他的背影弗莱德对我说:

    “这是位真正的贵族也是个真正的战士。”

    正当弗莱德小心搀扶我进入酒馆打算让我在老板的旅社中先行休息的时候人群中又一次出惊天动地的尖叫声。

    “啊~~~~~~~~~~~”

    刚刚苏醒的罗尔看见两个满身血污、仿佛死魂恶灵一样的身影从身边走过承受不住巨大的精神挑战第三次昏了过去。

第七章 为朋友,干杯

    “啊~~~~~~~~~轻点!”帐篷里弗莱德、拉玛几个正在帮我清清洗伤口。虽说埃奇威尔的伤药很管用伤口很快就结痂了但因为伤口太长总是迸裂所以很难愈合加上他们几个都是毛手毛脚的每次清洗都弄得像上刑一样。

    因为埃奇威尔的作用酒馆的纠纷没有给我们带来任何麻烦我甚至获得了长期的病假一天到晚趴在铺上惹得几个每天忙着溜腿的兄弟们好不羡慕恨不得给自己身上也划上一个口子享受病号待遇。那个惹事的军官里达第斯被开除出了军级并且被罚款以赔偿我的法特尔的医疗费。

    最可气的是法特尔这个酒鬼因为喝得烂醉如泥挨打的时候居然什么也没感觉到第二天酒醒后就现自己躺在美女如云的高级军官医院里并获得了高额赔款还有三个月带薪病假乐得跟什么似的当天晚上就拄着拐杖摸出医院去酒馆痛饮了一场回来还跟我们说这样的日子过得太爽了等病假结束后有机会应该再去找个地方挨顿揍。当然他的愿望提前在我们这里得到了满足。

    弗莱德现在已经是新兵营里的民族英雄了现在军营里盛传他手持光辉神剑英勇地与三名凌辱少女的邪恶骑兵军官英勇战斗并最终赢得美人以身向许的故事而我作为他的席助手也出现在这个充满传奇色彩的故事中。因为弗莱德以高傲冷面著称在他那里碰了软钉子的人经常来我这里求证。我自然是实话实说:

    “没错那三个骑兵军官足足比他高出两……啊不高出三个头手里拿着比你的腰还宽的巨剑骑着高头大马马头上还长着角……我也不知道他们从哪弄来的独角兽……说是迟那是快他空手就捏住了袭来的剑刃然后……他手一挥天上就落下一道闪电……”

    在我的宣传造势下开始有人向弗莱德索要签名有的人要和弗莱德一起画纪念像有的干脆看见他就抱着他的腿喊:“英雄啊求你收我作徒弟吧。”我趁机爬在铺位上模仿弗莱德的签名笔迹动一个帐篷的兄弟收集他的相关物品了一笔不小的横财。最让我得意的是我们把雷利穿了三个月没洗的臭袜子冠名“勇士弗莱德的迅猛之足”开了一个小型的现场拍卖会获得了空前的成功一个弗莱德的狂热崇拜者以出乎我们想象的高价在激烈的争夺中获得了这件“宝物”让我们六个人整整改善了六天的伙食。后来听说这个幸运儿在一次巡逻的时候被大群闻到了袜子上咸鱼味道的野猫追赶了一宿第二天人们在丛林深处救出他的时候他喷着白沫由衷地感慨:原来这就是勇士迅猛无比的奥秘所在啊!

    在我们面前尤其是在我的面前弗莱德也渐渐蜕去了冷漠高傲难以接近的面具开始变得开朗和健谈起来。虽然我们善意的恶作剧给他添了不少的麻烦但他从一开始就默认了我们的胡闹。当然作为姓名权的授权者我们每比关于“勇士弗莱德”的生意就要给他百分之三十的红利而这些无一例外地边成了他案头越垒越高的大部头书籍。

    “弗莱德讲讲你以前的事情吧。”我伤口痊愈的那天晚上大家溜出营地去饱餐了一顿以示庆祝。席间我忽然提出。

    “是啊是啊我们都讲过只有你什么都不说。”

    “你的身手这么好以前的生活肯定很精彩讲给我们这些土包子听听吧。”

    ……

    这个突如其来的话题让弗莱德陷入了沉默他看着坐在面前的我们。他的情绪变化也让我们渐渐安静下来气氛有些尴尬。正当我开始后悔提出这样的要求的时候他仿佛下了很大决心一口气喝完了一杯酒看着手里的空杯子出神地说:

    “好我告诉你们……”

    我们提起了精神听着生怕错过了一个字。

    “你们可能不知道贵族的子女在成年以前如果犯了罪责是不允许被进行**惩罚的。他们相信自己高贵的血统不能被平民侵犯而所有执行惩罚的仆役都是平民。所以他们总要给自己的孩子从小就寻找一个平民‘替身’每当贵族的孩子犯了错都要由‘替身’来接受惩罚轻的就打手心重的就要被鞭打。这样的‘替身’最好是孤儿或是弃婴从小养大随打随叫。”

    “我因为家里人口众多生活艰难很小就被卖到图兰城主巴克夏伯爵老爷家给跟我同岁的小少爷做‘替身’。我不记得那个时候我有多大只是知道我姓古德里安有过一个家有过父母仅此而已。”虽然他的语气尽可能地平缓但当说到“有过父母”这四个字的时候仍然掩不住满腔的憧憬和落寞声音微微颤。

    “从我记事起每天就在不停挨打。走路的时候会挨打吃饭的时候会挨打睡觉的时候会挨打甚至刚刚挨完了打接着又要挨打。每次打我的时候小巴克夏都要在旁边看着以示警戒。可每次他看我挨打都笑嘻嘻地那表情就像是在看一场杂耍。”

    “开始的几年我总是忍不住要哭大约十岁的时候就渐渐麻木了。那个小混蛋看我没了哭声就变着法的犯错一开始是在别人面前故意弄错贵族礼仪后来干脆闲着没事就摔花瓶砸窗户然后大喊我又犯错了快来打啊。他看着我挨打还在旁边喊着给我狠狠地打打死了也不要紧再花三十个铜板去买一个回来。三十个铜板那是我的价格。”他又喝干了一杯酒那杯酒的价格大约是十个铜板左右。

    “不过做‘替身’也有做‘替身’的好处。我可以和那个小蠢货一起接受贵族教育天文、地理、文学、体操、剑术、弓弩、马术、礼仪后来还慢慢接触了哲学、历史、宗教、军事、政治、经济这些平常人很难接触得到的知识在那里都有伯爵聘请的专人教授。另外他们还会专门为我定做合适的衣裳以便我在和他一起读书的时候衣着得体。贵族的教育很广泛也很有用。我觉得难得有这样的机会就胡乱学了不少。”他虽然这么说但我知道无论是其中哪一样他都经过了刻苦的学习和练习。我毫不怀疑凭眼前这个少年的聪明和坚忍经过第一流的贵族式教育之后必然是世间难得一见的杰出人才起码在马术和武器格斗方面远远常人。

    “进了伯爵府邸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我的父母准确地说我根本不知道他们是谁没有一个人告诉过我。我被标价出售的时候是个甚至连记忆都没有的小孩子。可是我不怪他们。有时候我也被允许休息半天出去闲逛我可以看得见那些终日辛勤劳作的苦命人们全家都在死亡线上挣扎着。三十个铜板能让一家四口人吃黑面包过一个月啊。”我很惭愧虽然我也是个平民但我从来都不知道这世界上有这样恶劣的生活。我的整个童年都是在酒馆喧嚣的欢乐气氛中度过的。虽然我们全家都友善地对待要求施舍的乞丐但我从来都没想过有多少人在过着什么样的生活。

    “这些穷苦人每次看见我都远远地向我行礼向我一个不到十岁的孩子行礼。为什么?仅仅是因为我穿着干净的新衣服。在他们看来能穿着没有补丁的衣服的人都是生活在天堂里的了不起的大人物即使那是个拖着鼻涕什么都不懂的孩子。”

    “大约十二岁那一年有一次我在贫民窟里看见了大我两岁的汤米他带着奄奄一息饿得快死了的弟弟迈克。我忍不住把口袋里剩下的最后一小块饼干放进他弟弟嘴里他冲过来给我跪下嘴里喊着:谢谢您少爷达瑞摩斯保佑您全家!”

    “我不是什么少爷啊我是和他们一样流淌着下贱的血液应该在这贫苦城区饥寒交迫的孩子啊这瘦弱得皮包骨头的孩子们应该是我的朋友我的兄弟我的骨肉至亲啊。”

    “小迈克终究还是死了一小块饼干救不活一个九天什么都没吃的孩子。”

    “从那时候起我从每一顿饭里省下能够储存的粮食等到允许我出门的时候就送给汤米。他是个孤儿每天靠乞讨和干些杂活生活有时候也去扒窃。可他从来都不偷那些穷苦的贫民宁愿冒着更大的风险从有钱人身上摸几个零钱。他告诉我许多街头趣事和贫民区里的消息我也教他识字。他和他弟弟依为命五年多很爱他。虽然我经常送吃的给他但他最感激的是我送他弟弟的那一小块饼干。他把我当恩人和朋友维护我鼓励我不允许任何人侮辱我说我的坏话。就因为有人说我是贵族家的走狗他曾经一个人和一群年龄大他许多的孩子拼命差点送了命。”

    “其实我应该感谢他。在他之前我生活在一个冷漠的世界里没有人愿意和我说一句有感情的话。我的生活就是学习和挨打。‘弗莱德趴下挨打。’‘打完了滚吧!’这两句是我听到最多的话他们打我骂我我甚至连生气都不会。是他带给了我生活的阳光让我看见自己还有感情还是一个人。”

    “我们这样过了四年这四年是我最快乐的时光。随着时间的慢慢推移小巴克夏渐渐厌倦了靠鞭打我取乐的生活开始像别的年轻贵族一样四处游荡取乐我的自由时间也慢慢多了起来。除了每天必须的学习和工作我总有时间和汤米待在一起。他快到了参军的年龄他说他想当一名军人在战场上立功做个军官做个贵族然后帮助和他一样的穷苦孩子让他们每天都有黑面包吃不会有人像他弟弟一样饿死。”

    “在他去报名参军的前一天我从厨房偷了些食物跑出去找他准备为他送行。可是我被正在街上闲逛的小巴克夏和他的狐朋狗友们看见了。他们跟着我看见了汤米更糟糕的是他们看见了我偷出来食物。”

    “巴克夏一伙足足有二十多人追着我们跑了四五个街区。后来我和汤米走散了被他们包围起来。那是我一生中第一次反抗我几乎打碎了巴克夏的鼻子。但他们的人实在太多了没多久就把我掀翻在地拳打脚踢。当时我觉得自己快要死了只希望汤米能够脱离危险顺利地完成他的愿望。”

    “在我快要昏迷的时候我听见汤米的吼叫声后来就觉得有人扑在我的身上把我紧抱在怀里。巴克夏在旁边喊:‘打死这两个贼!’他们的殴打似乎更猛烈了可再也没有拳头落在我的身上。后来我就渐渐失去了知觉。”

    “我醒来之后现汤米趴在我身上用身体护着我。他全身是血头被棍子打破了身上的骨头几乎没有一块是完整的已经不成*人样了。他看我醒过来居然还笑着问我:你没事吧?”

    “他当时说:‘看来……我是当不成兵了不过我很快就能见到我的弟弟了这样……也挺好。我的理想只能靠你来完成了弗莱德。记得你要当……当个贵族我会告诉弟弟当初给他饼干的可是个了不起的大人物是个国王是弗莱德-古德里安陛下呢。他以前见过国王的车队出游总想着去坐一坐国王漂亮的马车。你会有马车的对么?漂亮的四匹白马拉着的马车。’”

    “我来的第一天夜里梦见汤米我告诉他我会当一个国王的我会去完成他的心愿。你们听见了我的梦话吧喊我国王。我不愿否认那是我对朋友的承诺。”

    “他说的最后的话是:再见了我的朋友。我的朋友我是他的……朋友。”弗莱德终于忍不住泣不成声。

    达克拉和雷利哭得抱成一团拉玛用他那双油腻的胖手偷偷抹着眼泪罗尔早就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了。

    我狠狠地吸了吸鼻涕终于还是没能忍住咸咸的泪水流到我的嘴里。我现在知道“朋友”这个词给弗莱德留下了难以挽回的创伤以至于他在跟人接触时总是害怕投入感情。而且我明白他喊我“朋友”的时候表达了一种怎么样的感情并且为什么在我替他挡下一剑之后变得如此愤怒了。我赢得了一份称得上“伟大”的友情这是我的幸运也是我的荣耀。

    “让我们干一杯为了汤米。”我举杯提议。

    “为了朋友。”弗莱德终于忍住了悲声。

    这一晚我们每个人都对每个人说了很多大家频频举杯祝福一种异样的情感在我们心中流动。我们醉了包括我在内不是因为酒。

    我们并不知道正当我们心情激荡醉倒在真挚友情中的同时战争爆了……

第八章 愚蠢的战争,危险的兵役

    虽说德兰麦亚上次与邻国生战争已经是五十多年以前的事情但我们对战争并不陌生:小规模的国境冲突、围剿盗匪、平定叛乱……每三天里总是有一天要打仗的与邻国全面开战的威胁也有过许多次。但追溯有史可查的三千年人类历史像这次的战争这么冤枉的却是绝无仅有。

    传闻这场战争源于一次小小的宫廷口角:北方强大的温斯顿帝国国王赫诺尔四世六十大寿的时候各国的君主都派遣使者前来祝贺。国王陛下龙颜大悦举办了一个盛大的皇家舞会款待客人。在众多的客人中克里特王国特使以英俊潇洒、风度翩翩著称的王太子迪安索斯成为舞会上最受瞩目的客人之一成为舞会上女宾们争相追逐的对象。

    迪安索斯王子在舞会上拒绝了一位女士跳舞的邀请并且直截了当地宣称:因为这位女士已经丰满到了难以令人接受的程度并且无论是从外观上还是从思想上都和某种圈养用于食用的家畜极为相似因此他绝不会考虑接受这样一个舞伴。

    这位聪明得不够而又诚实得过了头的王子当时或许并不知道他拒绝的并不是普通的贵妇人而是赫诺尔国王陛下的长女在社交界享有珍珠一般美好声誉和珍珠一般圆润身材纯洁、善良、孝顺、友善的罗琳塔公主殿下。当然平心而论迪安索斯王子缺乏高尚骑士精神的表述还是非常实事求是的。

    当然觉得自己女儿和自己本人受到侮辱的主人大雷霆要求年轻的客人收回自己的话并向公主殿下道歉。但年轻人的骄傲自恃和对诚实这一美好品质的坚定信念让王子不愿妥协金枝玉叶的太子殿下甚至感到国王无理取闹使自己受到了胁迫以至对国王陛下作出了种种不友好的表示。但是:经过一番激烈的磋商之后两国的高层人物渐渐恢复了理智就这一纠纷达成了一致看法以一种不多见的绝妙外交辞令结束了这次友好的特别访问并明确了共同解决这一纠纷的最终方法。

    国王告别语的大意是:太子殿下年轻有为英俊潇洒应当成为大6所有人民的共同楷模接受大家的景仰和祝福。(国王的原话:你这个没有家教的小王八羔子等我抄了你克里特的老家把你扒光了挑到竹竿子上在每座城市里巡回展出。)

    太子殿下恭谦有礼地回答:国王陛下德高望重希望能够来访克里特为两国邦交的友好展奠定基础也为大6和平作出更大的贡献。(太子的原话:你这个无理取闹的老顽固要打仗就来吧。我克里特兵强马壮人口众多一人一口唾沫也能淹死你这个老兔崽子。)

    就这样战争爆了。

    原本这只是两个国家之间的战争可温斯顿和克里特分别位于德兰麦亚的南北两侧中间还隔着一道提俄涅山脉除了从德兰麦亚穿过外别无他路。而没有一个国王会愿意看见两个强大邻国之间的战争居然在自己的国境线内爆。就这样德兰麦亚被拖入了一场没有意义的卫国战争。公主受到侮辱的温斯顿和王子被人欺凌的克里特纷纷派遣重兵往德兰麦亚边境而我们可怜的国王米盖拉一世一面忙着调兵遣将巩固两条战线另一面四处派人奔走斡旋。这场战争不仅冤枉而且危险:万一两条战线中的任何一条失守那可就面临着国破家亡的悲惨处境啊。

    为什么打仗、和谁打仗、怎么打仗这和我们这些当兵的没有任何关系。对于我们来说战争本身就是不幸的消息。我们提前结束了本应为期半年的新兵生活进驻到靠近北部边界的第七军团防区开始了紧张繁重的防御准备:加固城墙、设置哨卡、调动物资……这场莫名其妙的战争让每个人怨声载道我们甚至不知道谁将会是我们的敌人谁将挥动武器出现在我们面前我们将死在什么人的手里。

    我开始忙着写家书既是为了安慰父母也是为了安慰我自己。周围每个战友都强打精神偶尔互相开开拙劣的玩笑尽量抛弃关于战争的任何思想。不过总有些神经粗大的人对战争没有任何感觉比如说:我们的小队长卡尔森依然用睡眠来打每天的大部分时光这种人死了和没死的区别似乎仅仅在于会不会打呼噜;我的生意合伙人胖子拉玛就更受罪了:新的驻地附近既没有城镇也没有村庄这个贪吃的家伙每天都要与自己的食欲作艰苦卓绝的斗争。

    这一段时间各式各样的前方战报像潮水一样涌来:温斯顿军以德兰麦亚与克里特结盟不愿放行为由从北部边界兵分三路向我们先行起攻击目前离我们最近的西路两万大军已经攻到北部坚城提特洛城下并与提特洛守备军展开了激战。在此之前以铁甲重骑兵为主要军力的温斯顿军挥出了强大的平地冲击力一路上势如破竹步步紧逼将德兰麦亚军打得节节败退。但在地处龙脊山脉、依山而建、粮草充裕的提特洛城面前铁甲重骑兵挥不出太大的作用几次攻击均告失败这才止住了西路军推进的势头。另外温斯顿中路军的推进也被阻止而东部战场的温斯顿军在横穿坎森平原时中了埋伏陷入了局部劣势。北方战线进入僵持阶段。

    与之相比南方的情况就稳定得多克里特王国只是在边境地区陈下重兵对外宣称只是为了作好抵御温斯顿入侵的武装准备并没有进一步采取军事行动的意图甚至征调粮食武器支援德兰麦亚。这让我们国家伟大的领袖们能够在焦头烂额之中听到的最好的消息。

    等待了半个月之后前方传来消息:温斯顿西路军停止了对提特洛城的正面攻击转而修造长期营寨进行围困并同时试图分兵绕过提特洛进入龙脊峡谷直接进入德兰麦亚北部腹地。

    “差不多该轮到我们上战场了。”一天夜晚弗莱德对我们说。

    仿佛是为了验证这个才智过人的少年的准确估算第二天我们接到命令:第七军团全线开拔急行军增援提特洛。我们出了。

    提特洛城倚着龙脊山脉主峰龙峰北侧山坳而建城外东侧即是龙脊峡谷的入口穿过龙脊峡谷即可进入一马平川的萨尔忒萨斯高地。可以说龙脊峡谷就是进入德兰麦亚的北部广阔高原地带的一个大门而提特洛城进可封堵峡谷退则可稳守城池可以说是打开这扇大门的钥匙。这座坚固的城池共分内外三层均是由山中开采的巨大岩石砌造而成坚不可摧其中尤以外城最为坚固连巨大的攻城器械也很难造成致命损伤。城墙沿山崖围成一个小半圆高达数十步城墙上每十步一个箭垛宽可跑马。由于城墙并不长因此只需一两千士兵就可以完成整个城防工作而城中常驻守军近五千人现在加上其他地区被击溃逃到城中的守军城中士兵已经近八千人。外城只有一个吊桥城门面向正北方一遇战事便用铁链拉起攻城士兵别无其他入口。但城中有直通龙脊峡谷的隐秘通道被围时可以与后方保持联络。城内有源自龙峰的暗泉涌出日夜不停足可供应城内居民驻军饮用。城中有天然形成的巨大山洞其中储存了大量粮草足可供应全城人一年的吃用。由于地处门户要地城中大多是来往的货商长住的居民反而较少城中的士兵到是占了多数。由于提特洛地势险要高城壁垒得天独厚进可直击千里退可扼守要道因此虽是小城仍能名列大6四大坚城之中有着“龙峰之壁障”的美誉。

    “如果完全放弃了对提特洛的控制那么很容易在进入峡谷后被我们和提特洛的守军夹击会面临极端不利的局面而正面夺取又难以成功。这个时候他们必须以优势兵力控制提特洛同时分兵尽可能切断提特洛与德兰麦亚腹地的联系使他成为一座孤城再想办法进攻并等待后援部队的到来。”弗莱德一有时间就向我们这几个军事白痴讲解当前的战争局势尤其是温斯顿的战略战术。虽然这一切与我们这些大头兵的思考水平的距离差得很远但我们仍然听得津津有味。

    “这种战略的问题在于温斯顿人是否有足够的兵力进行分散作战。据情报了解西路军总共不过两万人并非是此次进攻的主力部队加上前面战斗中的正常损伤围困提特洛城后能够继续正常调动的军队不过万人。这个时候再分兵骚扰通常会出现出现两头都空虚的情况很容易被围剿。我们这一次增援提特洛多半是与城中守军内外夹击先歼灭城下扎寨的敌人然后回头堵住进入腹地敌人的退路完成一个大包围圈。”

    “这么说我们这场仗是赢定啦哈哈哈……”达克拉笑着说。

    “不一定关键是要在温斯顿人后续增援的部队之前赶到提特洛城下。不过从目前的战局来看中路和东部的温斯顿人不太可能有足够的兵力进行增援而温斯顿本土的后续部队又离得太远了。可以说这一仗的胜面比较大就是了。”弗莱德对着我们侃侃而谈听得我们一愣一愣的。

    “我才不管那么多呢最好等我们赶到地方温斯顿人已经知难而退我们也就不用打什么仗了。我们还得回去开店呢是不是合伙人。”我满不在乎地说。

    “是啊合伙人我已经快一个月没吃什么肉了。”拉玛咽着吐沫说。自从在酒馆里定下了“烧烤酒吧”的合作计划后我和拉玛就相互以“合伙人”称呼了。这个称呼让我们这两个小掌柜颇有成就感让我们感觉自己真的在经商方面脱离了家族产业的传统有了自己的创造同时这个称呼也大大拉近了我们两个的距离。这个时候连弗莱德他们都不怎么喊我们的名字了他们直接称呼我们“老板”我们坦然接受了。

    “雷利咱们换个位子。拉玛老板睡觉的时候老磨牙我怕他饿急了把给吃了。”罗尔装模作样地开着玩笑引得我们忍不住哈哈大笑。

    “说起来我今天问卡尔森如果在人数相当的情况下我们和温斯顿人正面交锋会怎么样?”雷利忽然想起了什么。

    “他怎么说?”

    “他说在温斯顿人的铁甲重骑兵面前我们就像是一个**美女被扔到了色狼堆里要多危险就有多危险了。”

    “他就不能用个好点的比喻么?”

    “我觉得这个比喻就挺好**美女啊啧啧……”雷利说着就忍不住流下了口水。

    “这个败类!离我们远点!”

    “打他……”

    “算我一份!”

    “嗷……救命啊……”虽然战争临近但从没经历过战场的年轻人们丝毫也没有感到紧张。

    或许必须踩着尸骨才会畏惧死亡吧这是不久之后我才明白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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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死去的合伙人

    虽然连续保持了六天的高行军周围其他小队的不少士兵都已经疲惫不堪甚至连一些老兵都没有了趾高气扬的劲头。但这对于经过了卡尔森地狱般长跑折磨的我们来说却是轻而易举。当拉玛边吃着晚饭边跟我们说:“我刚活动开就休息了。”的时候瘫坐在一边的其他士兵愤恨不已地看着他似乎都在琢磨着找个机会把这个挺能走的胖子拆开来研究研究看看他体内有什么与众不同的构造。

    弗莱德仍然在研究着不时传来的敌军情报:根据现有的情报显示深入境内的温斯顿军以不可思议的度移动着今天袭击了东侧的一座城堡明天又出现在西部村庄征粮虽然由于人数不多无法给整个局势带来致命的影响但却给人们的心中播下了恐慌的种子。一时间似乎德兰麦亚整个北部高原四处都流窜着温斯顿人的铁甲骑兵没有人知道他们到底来了多少人也没有人知道他们下一步究竟想干什么。想必这种混乱的局面也使德兰麦亚统帅部的高官们头疼无比无法准确找到突入腹地的敌人主力顺利实施铁壁合围的计划吧。

    另外提特洛城依旧每天三次与我们保持着联系:城下的敌人每天按时列队谩骂骚扰努力想引守军出城应战并也曾起过小规模的偷袭但并没有什么具有实质威胁的攻击举动完全不知灭顶之灾即将临头。

    因为无法顺利整理出这些零碎的消息背后的军事意图我们的“国王”弗莱德先生无比苦恼。他总觉得整个战局背后隐藏着难以言说的危机但所作的一切推论都缺乏可靠的依据因此他只能试图让自己相信温斯顿西路军的统帅是个没什么经验的白痴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终于我们结束了在一片旷野上的长途奔波前方就是龙脊峡谷的入口。按照现在的度今天晚上就能穿过峡谷在提特洛城下打温斯顿人一个措手不及。

    正午的烈日直射在峡谷两旁高耸的巨大岩石上说不出的狰狞可怖与阴暗不见天日的峡谷内部形成强烈反差隐约透出一丝诡异阴邪的味道来。进入谷口之后只见左侧壁立千尺高不可攀遮挡住了原本应当射入谷内的阳光;而右侧却是一个陡坡坡顶是一片树林坡上却只有几从灌木杂草想必是因为峭壁遮挡住了阳光树木难以生得高大的缘故。

    我们在谷内曲曲折折走了一半距离谷口怕也是有了两、三千步的距离初入谷时的好奇和警醒逐渐地放松下来。正是午后贪睡精神倦怠的时候行军中的士兵们感到了身体和精神两方面的疲惫精神渐渐恍惚起来。我也没有了东张西望的性质希望能够早点走出这个地势险要的所在。

    正在所有人都精神松懈松懈的时候前方一阵轰隆隆的巨响从两侧飞滚下来许多巨大的岩石和滚木惊得走在前排的骑兵马匹一阵嘶鸣四散乱冲开去原本整齐的队伍顿时乱作一团。没有回过神来的士兵们呆立当场还没有搞清楚生了什么一排排箭雨已经射了过来。

    “敌袭!散开!隐……”一个骑马的军官挥舞着手中的马刀大声呼叫着还没有喊完就被几支箭当胸穿过坠落马下在也不出声音来了。不过惊恐的士兵们已经不用他的提醒四处寻找着能够隐藏身形的掩体。

    “合伙人快跑!”我身边的拉玛大叫着向后冲出去我想跟上但是没有。一支利箭从山坡上直穿进他的头部。我听见了头骨碎裂的细小声音看见了这一生中对我来说最血腥最残酷的画面:

    拉玛仰面倒在地上脸上带着难以置信的恐惧面色灰白两眼外凸透着死气。箭头从拉玛头部另一侧穿了出来两侧的创口处汩汩地淌着红白混杂的粘稠液体——不要告诉我那是什么。他一只手向前伸着仿佛是要抓住点什么似的。

    他已经什么都抓不住了。

    他已经死了。

    我的眼前一阵眩晕头脑里一片空白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想不出看不见射来的弓箭看不见从天而降的岩石只觉得眼前生的事情不现实。一个鲜活乱跳的生命就在前一刻还在同你打趣说笑立时就失去了生命成为了一具毫无意义的躯体这时候你会有什么感觉?我可以告诉你你什么感觉都不会有甚至连自己的生命都感觉不到。

    因为死亡来得太快了。

    “啊……”刹那之后我听见绝望惊恐的声音从我自己的嘴里出来然后感觉自己双手抱住头蹲在地上紧闭上双眼浑身颤抖不止。一支支带着风声的劲箭从我耳畔掠过随便哪一支都能轻易地要了我的命。可是我不能动一步也不能动。一种叫恐惧的东西牢牢抓住了我让我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

    “杰夫!”是谁?谁在喊我?我不敢睁眼我真的害怕看见那血淋淋的场面。

    “杰夫!!”那个声音越来越大了接着我感到有人把我扑倒搂着我接连打了好几个滚然后我感到我已经靠在山壁上了。

    “杰夫你没事吧!”我终于睁开眼是弗莱德他蹲在我身旁用左手的盾牌护住我们两个。在刚才我蹲下的地方倒着一匹死马它的主人就死在它的边上。

    我嘴唇打颤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靠摇头来表达我的意思。拉玛的死给我的冲击太大了。

    “第二小队注意照我的样子作!”卡尔森的喊声从我头顶传来。我努力抬头去看看见他背靠悬崖横躺着全身尽力蜷缩减少受到攻击的面积把盾牌挡在头脸前面遮挡山坡上射来的箭支。

    “别露出头来!”卡尔森大吼着。

    这个时候惊怖渐去求生的愿望让我恢复了理智。我和弗莱德忙尽力蜷缩起身体靠着悬崖摆出同样的姿势在我们头上脚下尚且幸存的第二小队士兵们也都依样躲藏起来。

    没过多久我们就现了这样做的好处:因为紧贴着山崖而山崖上的敌人很少会向正下方射击就连滚木和擂石也都划过一个小小的抛物线落在我们身前所以我们只需要防御来自山坡上的攻击即可而紧缩身体举高盾牌大大减少了我们中箭的危险。

    其实连盾牌都是多余的。在我们身前惊恐中来回乱窜的战友和马匹已经替我们遮挡住了绝大部分的弓箭形成我们天然的盾牌。

    “难怪他总能逃生‘背影’卡尔森果然有丰富的保命经验啊。”逐渐安定下来的我忽然有了这个莫名其妙的想法。

    混乱中的士兵不顾一切地向后跑去根本不听军官的召唤和指挥没个人都在抢夺着狭小的出口。已经没有人还能控制这群乌合之众了这支有一半新兵从没上过战场、只接受过砍木桩训练的军队彻底丧失了战斗序列甚至没有人知道温斯顿人的军装是什么样子的。即便还有一些有经验的老兵愿意抵抗也无法阻拦如潮水一般向后涌来的自己人。终于有人向自己的战友挥舞短剑了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骑兵们纵马飞向后逃窜根本不理睬被战马撞倒和践踏的友军那些刚才还步调一致向前进的士兵们转眼就把彼此当成了妨碍自己保全性命的死敌疯一样相互砍杀地上渐渐出现了被砍断在自己人剑下的断臂残肢。许多新兵被这眼前疯狂的景象吓得崩溃了又哭又笑地瘫坐在地上转眼又变成了一具死尸。

    在战场上弱者的生命就是如此的卑贱谁也不知道下一刻自己是否还活着。

    “混蛋这些温斯顿人是从什么地方跑出来的。”一个失去了马匹的骑兵躲在岩石后面叫骂着看他的服色应该是个相当级别的军官。没有人能够回答他的话面前的敌人就像是从地地下冒出来的恶魔用他们手中的武器吞噬着我们的生命。

    “他们不该在这里!”这个军官终于中箭了临死前他不甘心地呼喊着对自己的死亡十分费解。按照他的想法他原本应当是在一马平川上冲锋陷阵手刃敌人的光荣战士。而不是在血污里濒死的败军之将。总有些人不能够理解战争和杀戮从来都不是按照某一个人的愿望进行的。而偏偏这些人多半身居高位自大成性他们的一点点偏差往往会断送一支军队、一个国家甚至一个民族的未来。

    “听我口令等我喊‘跑’就全体向入口跑不许转脸不许低头只许向前看可以向任何阻挡你们的物体挥剑!”卡尔森的声音从周围绝望的号叫中传来此刻带给我们无比的镇静和安慰。

    身披皮甲、手持短剑的温斯顿步兵出现在山坡上杀声震天地冲向我们这群败军很快冲下了山坡。弓箭的势头开始放缓。

    “现在可以跑了吗!”雷利大声喊。

    “再等等!!”卡尔森坚定地制止了我们。

    果然在他们下到谷底之前弓箭骤急。许多刚才被诱出掩体的人被突然这突然加剧的箭雨断送了性命。

    “跑!!”温斯顿人步兵接近谷底弓箭完全停歇下来的一刻卡尔森救命的命令终于传出来。十几个年轻的士兵忽然从角落中跳起以越常人的度冲了出来。

    “跑”对于我们来说是一个特殊的命令。近半年来养成的习惯让我们听到这个字后反射性地向前猛冲无论身体多么疲惫无论精神多么恐惧无论身处什么样的环境跑必须跑必须尽全力去跑因为身后就是恶魔就算是死也绝不能死在他的手里。

    我已经看不见死状悲惨的战友们了也没有把那一个个身高马大冲向我们的温斯顿人放在眼里。在奔跑中的我们看来身后那个挥舞着短剑高声咒骂我们十八辈祖宗的小队长卡尔森才是这世上最可怕的东西连死亡都没有他的咒骂来得残暴。

    我忽然觉得条件反射是个好东西。

    跑在前面的战友开始与敌人接触边跑边挥剑攻击的训练起到了良好的作用普通的攻击在高冲击的助力下变得犀利无比几个温斯顿士兵受伤退开了。

    这是这场战争中第一批受伤的温斯顿人。

    也有人被拦了下来停住了脚步。面对已经习惯了战争的敌国士兵他们生存的机会非常渺茫。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高大的温斯顿士兵高叫着向我迎面冲来。

    这是我生命中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敌人这个面目狰狞的秃子决定着我的生死。

    没有思考没有意识只是习惯性地冲击、拔剑、挥舞、逃命……

    脚下溅起搀杂着鲜血的尘土。

    在我开始战斗的一刻。

第十章 第一条人命

    我冲向面前高大的敌人还没有来得及挥出手中的武器对方的攻击就已经迎面袭来。长剑裹胁着呼啸的风声向我的头顶狠狠劈下面前这个温斯顿士兵脸上带着狰狞的笑意在他眼里我大概已经是一个死人了。

    我下意识地用左手的盾牌挡住了他的攻击巨大的力量从左手腕上传来震得我整个左半身都一阵麻接连想后退了几步。盾牌中间深深凹陷下去完全无力再抵御第二次这样的攻击了。

    我的对手低估了我前冲的劲道也是全身一震右手已经难以自如挥舞了。即便如此他仍然凶悍异常地向我冲来展开了第二次进攻。

    在这千钧一之际我慌忙把左手的盾牌当头向他扔了过去。盾牌直飞向他的脸他只能暂时缓住脚步伸出左手挡开飞盾。

    这个动作要了他的命。

    我并没有向他预料的那样扔出盾牌后转身逃跑而是在扔盾牌的同时向前猛冲双手握剑向他的小腹刺去。这并不是因为勇敢只是在绝望关头完全无意识的垂死反抗而已。

    当他拨开飞盾终于看清我的动作想要进行防御时已经来不及了。

    下一个瞬间我的剑深深扎进他的小腹。

    利器刺入人体的感觉让我想起了用餐刀切割烤乳猪的感觉既滑又韧穿过皮肤的阻力后顺着剑刃我几乎可以感觉到他肚子里内脏的蠕动。整个感觉像是撕裂皮革只要你撕出第一个裂口然后就可以把一张坚韧的皮革轻易地剖成两半整个过程顺理成章还带着某种奇异的刺激。

    这种刺激你必须亲手杀一个人才能了解。

    我的对手出一声低沉的嘶吼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肚子上的短剑又看了看我。他的目光仿佛一团过度燃烧的火焰痛苦又灼热。这样的目光让我害怕我打了个寒战抽出了我的武器。

    一截红红的东西随着我的剑一起涌出了他的肚子越涌越长几乎下垂到地面。

    这是我第一次看见人的肠子。

    他倒在地上目光中的火焰渐渐熄灭了。我恍惚失神地跨过他的尸体几乎失去了所有的思维连杀人后的反胃恶心都没有感觉到漫无目的地向继续向前跑。道路和人影在我眼前晃动一切仿佛已经静止而光影又似乎是在不住流动着。我的奔跑已经失去了目的只是一种无意识的双腿交替动作而已。

    一声大喝让我回过神来不知什么时候冲到面前的两个敌人已经向我举起了他们的武器。我甚至还没有来得及兴起抵御的意识或许是我根本就放弃了生存的愿望这短短的一下午给了我太多的刺激反而让我觉得我的死亡不过是这千千万万死亡中微不足道的一部分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意义了。

    我终于还是没死当那两个温斯顿士兵倒下后我看见卡尔森高大的身躯出现在面前。

    “混蛋你想死吗!!”他一巴掌打在我的脸上不停地咆哮:“小混蛋吓傻了?给我跑!跑!!跑!!!”

    再没有什么比这个恶魔一样的指挥官更能让我清醒的了。我跟在他后面逃窜起来想起刚才我已经在鬼门关前转了一圈顿时背后凉飕飕的。

    这个时候的卡尔森已经完全不是在军营中看见的那付总也睡不醒的死样子了也不再是跟在我们像狼狗一样追赶我们的催命鬼。在这里他不催命而是直接收割生命。挡在前面的敌人被他一一斩杀而他的脚步却几乎连短促地停顿都未曾出现过。对手的血迹涂喷得他满脸都是甚至连牙齿都被染成了红色。他就像一个嗜血的恶魔正在开辟着一条人肉堆积的道路。

    我忽然困惑:人们喊他“背影”难道是因为他面前的敌人都被杀死了?

    终于厮杀声和士兵们临终前的悲鸣被我们抛在了后面地上不再出现破碎的断肢和人的内脏鲜血已经不再一滩滩堆积而是成线条状排列向前延伸指示着受伤的士兵逃逸的方向。

    我和卡尔森仍旧在向前跑这个时候每个人都愿意离那个血腥杀戮的修罗地狱远一点、再远一点。而且我们不敢保证温斯顿人是否会跟在我们屁股后面追杀出来。

    我们的度很快过了一个又一个逃离战场的士兵。我平生第一次感觉对卡尔森的钦佩和尊敬:他制定的严苛的跑步训练方式救了我的命而且或许也救了大多数小队队员的命;在刚才那个混乱的场面中只有他有效地组织和控制住了自己的部下在其他指挥官只知道喊着“冷静”、“隐蔽”这样全无意义的话的时候他下达的命令准确又具体并且以自己的行动现场教导;他杀敌的本领已经远远越了那些平时常常讥笑他的那些同侪甚至可以在乱军中救出一个被吓傻了的部下。

    虽然我对打仗一窍不通但我已经知道这个男人并不简单。

    “混小子我比你快!”他回过头来向我作了个挑衅的手势。

    这个老混蛋刚才对于他的正面评价全部作废。

    我的好胜心被挑动起来紧跑两步到了他前面。居然敢看不起我这块恨不能烂在床上的人形蘑菇。

    紧接着他嗷嗷叫喊着又到了我前面。

    我继续返。

    他抢占内道。

    我多次试图越被他恶劣的连续甩尾动作阻挡在后面。

    ……

    幸亏他挑起了竞争我真的全心全意投入到这次小小的竞赛中去了没有再想起拉玛的惨死、第一次亲手杀人经历、蠕动的肠子、迸裂的脑浆、散着甜甜腥气的鲜血和哭叫的人群。如果这个时候想到这些我恐怕连一步也迈不出去。或许他是故意的吧这个粗犷豪迈、懒惰变态的军官。

    原本体力充沛的卡尔森可以轻易地越我可刚才冲出包围时他消耗在战斗上的力气比我大得多因此此时我大致可以与他跑得并驾齐驱。正当我们把彼此当作唯一的对手想尽办法相互追逐的时候……

    “啊~~~~~~~~~”一声前所未有的尖利叫声从身后传来刺得我的耳鼓嗡嗡作响。紧接着一个未穿盔甲的身影从我们身旁闪出后来居上成为排头兵。

    这个突然出现的人影穿着一件白色长袍袍子的下摆已经在腰间打上了死结露出两条健硕光亮的大腿。他的右手抓着一顶尖顶的法师帽子上面还插了一根鹅毛左手上戴着个造型古怪的手套身材瘦长一头散乱的银色长在背后晃动很是惹眼。从奔跑的姿势和身材上来看这个人相当年轻。

    我吃了一惊:他居然是个魔法师。

    和各各宗教神殿的僧侣不同魔法师并不需要经过神灵的特别祝福就可以通过诵读咒语调动某种魔法元素从而产生奇迹般的力量。一般来说宗教僧侣认为这种自然的力量是只有神才能享有的人必须再神明的许可下获得这种力量因此对魔法师非常排斥。虽然各个神殿的宗教信仰不同但他们对于魔法师的反感却是难得的一致而这些宗教在大6各个人类国家中享有很大的权利因此魔法师并不多见。另外这些穿着长袍整天神经兮兮的家伙总给人一种难以信任的神秘感平时也不会很讨人喜欢。

    基于以上的原因德兰麦亚的军队中并没有魔法师的编制。但有些任务确实需要这些能够使用神秘力量的古怪人类来完成所以军队中经常半公开地雇佣魔法师参加战斗。对于这种情况神殿也就多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很显然眼前这个疲于奔命的年轻人就是这样一个雇佣法师。

    原本我们以为凭一个步兵强健的体格和长期艰苦锻炼跑步越一个孱弱的魔法师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可是我们错了。

    这个年轻的银魔法师简直就是一只投错了人胎的兔子彻底颠覆了我们心目中魔法师庄严神秘的形象。他的两条大白腿在我的眼前以极高的频率晃动着充分展示着主人健康强韧的体格。最重要的是比起他身上柔软的长袍步兵盔甲实在是一个沉重的负担让我们无法在自己最擅长的体育项目中充分挥。

    即便如此经过了长期训练的我和训练的执行人卡尔森依旧占据着长跑的身体素质优势。经过了一段时间的努力追赶终于渐渐拉近了与这个年轻法师之间的距离。正当我们要使用弯道越技术挽回身为士兵的尊严时年轻的法师上气不接下气地出了几个古怪的音节紧接着又尖叫着像刚扑下山岗的猎豹一般直窜出去再次把我们抛在了后面。

    “加魔法!”我和卡尔森对望了一眼都流露出对这个违反运动精神的年轻法师的强烈鄙视。一种被欺骗和戏弄了的感觉升起在我的心里让我将愤怒的感情转化成奔跑的能量将这个银的法师当成了又一个对手。

    这个时候我真的已经不太记得为什么要如此拼命地奔跑了他和卡尔森已经成功地转移了我的注意力让我将战场、尸体、血腥的杀戮与死亡的威胁远远抛在脑后以极高的度顺利脱离了那个死亡地带。

    就在这样无意识地你追我赶的过程中峡谷的出口出现在我们面前。身后早已听不见喊杀声和惨叫声甚至连伤兵的影子也渐渐少了。正当我们以谷口的影子为重点线最后冲刺的时候两只手臂有力地抓住了我的肩膀然后我听见了一声热情又欣喜的叫声:

    “杰夫你还活着!”

第十一章 劫后余生

    抱住我的人是弗莱德他现在满脸血污原本白皙的面庞上布满了或灰或红的污垢虽然看上去精神萎靡不振但两只眼睛里散出难以遏止的欣慰和喜悦。他的两只手不知是因为战场上的恐惧还是看见我的激动竟在微微地抖。

    “我刚跑出来一转眼就看不见你了。我在这里等了好久看见不少人都跑出来了就是等不到你我还以为你……你……”弗莱德忽然哽咽起来说不下去了。

    我看见达克拉正摊坐在一边两眼无神地直视前方口中念念有词地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罗迪克紧拥着杰拉德的尸体正在小声地哭泣雷利精神崩溃地痴痴笑着边笑边无目的地晃来晃去全不知道口水已经浸湿了衣襟平时最胆小的罗尔这个时候出奇地镇静不停地擦拭着手里的短剑短剑已经光如新可他还是擦个不停边擦变说着:“我杀了你我杀了你我杀了你…………”

    看见这个景象我忽然触电一样想起了刚刚生的一切利箭穿过头颅、脑浆搀杂着鲜血迸射、拉玛死时灰白恐惧的表情、流出身体的肠子……忽然感到一阵恶心好象有一只手正在撕扯着我的胃试图把里面的东西一点一点地往食道口挤出来。

    “呕……”我一把推开弗莱德对着山壁剧烈地呕吐起来。身上的血腥味刺激着我的嗅觉使这种恶心的感觉越难以遏止让我狠不能把胃吐出来或者直接把胃拿出来洗干净了再放回去。

    “弗莱德出来了几个人。”卡尔森喘息稍定扫了两眼逃出来的部下问。

    “报告长官连我在内共同有十二……”弗莱德看了我一眼“不是十三人逃出峡谷除杰拉德外全部生还。除了我们其他人已经离开了。”

    “你为什么不走?”

    “因为他们需要照顾……”弗莱德看着四周被吓得崩溃了的士兵们回答说“而且我的朋友还没有出来。”他又补充了一句正在呕吐的我全身一震我知道这个“朋友”指的就是我。

    我再次看了看这个英俊的年轻士兵他在自己人的铁蹄下救了我的命并且即使在身处险境时仍然惦记着我的生死在战场的边缘仍然愿意冒着生命危险等待我的消息。看着他平静又坚定的表情我知道如果我最终没有出来他真的会再转身冲入山谷寻找我的消息甚至是我的尸体哪怕他要面对的是一群最擅长制造血腥杀戮的杀人机器。

    他是我的朋友啊。

    我停止了呕吐坐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忍不住泪流满面。

    “白痴!”卡尔森大喝道“如果温斯顿人真的冲了出来你一个人能干什么?能救了他们吗?能救回你的朋友吗?给我记住了命是用来逃的逃命就是要逃得越远越好知道了吗!”

    “是长官!”弗莱德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回应。

    “好的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副官。我不在的时候你行使指挥权。”

    “下面该干什么?”一个温和陌生的声音响起这时我才想起身边还有那个和我们跑了一路的年轻魔法师。他已经整理好了自己破旧的法师长袍戴上了帽子站到了我们身边。这时候我才有机会仔细地观察一下他:

    这个法师大约和我差不多的年纪刚才剧烈的活动让他的面色略显苍白。他身上长袍的边缘已经磨损了不少并且沾染着鲜血和泥土不过仍然透出一种神秘的感觉。他长得相当英俊但与弗莱德的英俊有着很大差别。他没有弗莱德的冷峻高傲让人感觉亲切平和神色间流露出友善的温暖。尤其是现在与刚才逃亡时惊声尖叫的模样大不相同更添了几分儒雅的气质。

    “我叫普瓦洛是被军队雇佣的法师。我想我们现在应该尽快离开这里我可不可以暂时跟你们在一起?”真难想象他的声音如此动听。刚才念加咒语逃跑的时候他的声音并不比一只割断了喉咙的鸡更动听。

    小队再一次出了。刚脱离残酷战场的士兵们多少都有一点神经质一点风吹草动都会让大家忍不住尖叫起来。集合这样的一支队伍花了卡尔森不少工夫:他用一阵响亮的耳光把处在崩溃边缘的达克拉、雷利打醒然后努力用温和的语气告诉平生第一次杀人的罗尔干了一件多么正确和值得高兴的事最后扛起了杰拉德的尸体对罗迪克说了句“不要丢你兄弟的人”。就这样我们离开了龙脊峡谷开始了我们的逃亡之路。

    是役德兰麦亚帝国第七军团在龙脊峡谷遭到温斯顿帝**南征西路军队的伏击全军一万余人只有不到四百人生还可以称得上是全军覆没。而温斯顿军伤亡不足一千赢得了全线战争的第一场决定性战役。

    战后龙脊峡谷内尸横遍野流血漂橹大群乌鸦在谷中盘旋三个月未曾离去因此留下了“血谷”的凶名。据说直到多年以后下雨时谷中的积水仍是隐隐红并透出强烈的血腥气。

    这时的我们并不知道自己的生还有多么幸运。我们呆呆围坐在火堆旁望着燃烧的篝火默默无语。

    “他们……会不会再追过来?我们在这里安全吗?”罗尔打破了沉默他的话也道破了我们内心深处的不安。

    “他们刚打了一场大胜仗不会连夜追赶逃兵的。”卡尔森躺在一边说。这个时候没有任何人对他的懒惰表现不满了毕竟这个以逃亡著称、被称作“背影”的男人救了我们的命。

    “对他们不会追过来的。而且就算再过几天他们也不会追过来的。他们有更大的目标。”弗莱德终于打破了沉默看上去他像是想通了什么。

    “你们想过没有?温斯顿人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还有既然他们早早在那里设下了埋伏为什么不用更好的方法来攻击我们?如果他们使用火攻而不是普通的弓箭甚至不用损失一兵一卒就可以让我们全军覆没。他们为什么不这么干?”

    我心里一阵寒。弗莱德说的对如果他们事先在地下埋藏易燃的火油只需要一个小小的火星我们可能已经被烧成灰烬了这的确是个阴险无比的好办法幸亏他们没这么做。

    “因为我们并不重要他们想要的是提特洛城从一开始就是。”

    “分兵不过是做个样子温斯顿人的主力一出龙脊峡谷就翻上了龙脊山早早设好了埋伏。而我们收到的西部腹地遭到袭击的消息应该全部都是小股的疑兵他们只袭击弱小的村落从不做任何停留神出鬼没一是为了迷惑我们的视线二是让国内的兵力疲于奔命无力全线增援提特洛城。他们一早就料到我们想包围全歼西路的敌军肯定会派出一支部队尽快支援提特洛他们要等的就是那支并不是很强的增援部队也就是我们。”

    “再仔细想想我们一路走过来起码经过了六处能够设伏的危险地带为什么他们偏偏选择了距提特洛最近的这里?因为他们要我们与城堡保持联系直到最后一刻他们绝不能让城里的守军知道我们已经被全歼尽管这样要冒着被我们和守军夹击的危险。同样他们不能使用火攻因为火焰和烟气也会惊动只有不到半天路程的城堡让守军做好准备。”

    “所以他们使用损失比较大的方式攻击我们并在来路上留出了一个逃命的路口。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峡谷的另一端一定重重设伏他们绝不能允许任何人比他们先到提特洛。”

    “为什么呢?”达克拉摸着脑袋问。弗莱德的说明对于他来说实在是太深奥了一点。

    “这是最关键的地方他们要假扮增援的军队进入城堡我们的军服是打开提特洛城的钥匙。”

    “那就是说提特洛现在很危险?”军官家庭的教育让罗迪克充满了身为军人的责任感“我们应该尽快通知他们……”

    “已经来不及了现在提特洛应该已经陷落了。”弗莱德叹了口气轻声地说。

    “我不相信我要去看看。万一守军没上当我们还有时间求援……”罗迪克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终于忍不住抽泣起来“一万多人啊死得那么惨就白死了啊杰拉德拉玛……我们不能什么也不干啊。”

    没有人说话即使是新兵我们也很清楚弗莱德说的是对的提特洛肯定已经失守了。可是那么多鲜活的战友们一个个惨死在我们身旁我们却什么也做不了这种无力的悲伤令人难以正视事实。

    “你说的对”半晌卡尔森说“应该有人去探探消息。”

    “好我这就去。”罗迪克站起来就要走。

    “只有你不行”卡尔森大声说“你的兄弟刚死这样贸然过去很难保证不会一时冲动去送死。我需要一个能回来的哨兵不要一个去送死的白痴。”

    他看了看我们这群稚气未脱的新兵疲惫地笑了笑说:“应该是我去。”

    “不长官应该是我去。”弗莱德站了起来“如果您走了出了意外谁能带领我们离开?谁熟悉这一带的环境?谁有野外求生的经验?我是您的副官打探消息回来报告是我的职责。而且我也想去证实我的推测。”

    卡尔森看着弗莱德脸上的肌肉微微抽搐了一下终于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去吧。”

    看着弗莱德高瘦的身影我卡尔森的表情一股热浪忽然涌过我的心头。“我也去长官。”我说“多几个人去万一出了什么意外可以保证消息送到。”

    弗莱德看了看我想说什么可终究还是什么也没说。

    “魔法师先生”卡尔森默许了我的提议把缩在一边的普瓦洛喊了过来“您是个佣兵是除我之外唯一有过战斗经验的人。我希望您能帮住这两个士兵去探听一下消息。”

    “啊我我很希望能够帮助您可在今天的战斗中我的魔法消耗得太多现在什么忙也帮不上……”年轻的法师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忐忑不安地回答。

    “原来是这样啊那么我认为我没有必要带着一个什么忙也帮不上的人逃命啊而且为了保密起见……”卡尔森吹胡子瞪眼睛地摆出一付吓人的模样别有用心地把玩着手里的短剑。

    “咳咳但是嘛我依然希望能够尽我的能力去帮助他们毕竟这事关佣军的责任和荣誉。”普瓦洛的脸刷地一下全白了连忙改口。

    “那就麻烦您了……”

第十二章 战士的最后一刻

    三个年轻人行走在崎岖的山路间向提特洛城蹒跚走去。

    “你不该来的杰夫。”

    “我必须来我总得做些什么否则我……我觉得对不起拉玛。而且……”

    “什么?”

    “我不能让朋友一个人冒险。”

    “杰夫……”

    “你们都有来的理由可是为什么我也要来冒这个风险啊!”普瓦洛换上了一身紧身衣服跟在我和弗莱德后面丝毫看不出一个魔法师的骄傲和矜持。

    “我觉得也是卡尔森让你来帮助我们可到现在我还没看出来你能帮我们什么。”我和普瓦洛斗了一路的嘴了。

    “我……怎么说我也是个法师你这四肢达头脑简单的列兵怎么能如此侮辱一个有知识的贤者?”魔法师的荣誉感在普瓦洛身上稍稍挥了一点作用。

    “嗷嗷叫着逃跑的时候也没看出来你是个什么贤者。”我继续挖苦他。

    “第一生死关头能够明智地选择生路这也是一种贤能;第二我什么时候‘嗷嗷’叫来着。”

    “那你是怎么叫的?”

    “我是‘喔喔’的叫……不对我没叫过。”谁说魔法师都是聪明人的。

    “是德兰麦亚的士兵吗……”

    “我才不是士兵呢我是个魔法师……啊有鬼啊……”

    附近一个草丛里隐约传来沙哑的呻吟声在这四处无人的山间显得格外阴森。当我意识到这应该是个活人的时候现自己正和年轻的法师抱在一起抖。

    “你是谁?”弗莱德拔出剑指向草丛问。

    “果然是德兰麦亚士兵啊我终于……终于等到了。”一个高大的影子从草丛里滚出来身上穿着德兰麦亚的骑兵盔甲。是我们的伤兵。

    “埃奇威尔先生!”弗莱德一声惊呼忙扶起受伤的埃奇威尔把他搀扶到树下靠着。

    “原来是你年轻人啊还有你。”埃奇威尔不知道那里受了重伤腰部以下的盔甲几乎都染成了红色肩上还插着一支箭血流不止。

    “您这是怎么了先生。”我一边掏出水壶一边问。

    原来埃奇威尔在全军受伏之后没有忙着向后退却而是带领部下冲上了山坡尝试着冲出伏击圈向提特洛城求援。可温斯顿人把整个出口全部堵死了埃奇威尔他们根本没有突围出去的可能。在经过一番顽强的抵抗之后他的手下全部战死只有他在斩杀数名敌军之后冲入山间丛林中。看着他身上的伤痕我们可以想象当时场面的惨烈。即便身受重伤他仍然没有放弃希望甚至试图爬下近两百步的山崖山崖下到提特洛城报警。用他的话说即便是摔死在城里如果能让守军现后提高警惕那也值得。

    可连番的激战让他受伤不轻他在能看到提特洛城的一个山坡上昏了过去。等他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他正好看见一队穿着德兰麦亚军装的残兵进城求援报告说第七军团受到伏击需要城内守军增援。待一部守军出城进入峡谷之后城内突然着火城门吊桥也放了下来山谷中冲出大量的温斯顿人和城外驻扎的敌军迅地冲入了城堡。失去城门护卫、内外受敌的守军很快就败下阵来号称大6“龙峰之壁障”的提特洛城在短短一夜之间就易手了。

    弗莱德是对的提特洛城陷落了而且连陷落的方式都被他料得半点不差。他或许是德兰麦亚军中第一个了解了温斯顿人意图的人即便如此也没有人能够扭转我们在这场战争中的惨败局面。

    “我们带您回去先生。”弗莱德说。

    “不用了年轻人我不成了。”埃奇威尔摇着头说“看见你们没死我……我很高兴。我强撑着不死就是希望能把消息传出去现在……值得啦。”

    他解下了自己的佩刀交到弗莱德手中:“这把墨影陪了我十几年了送给你也算物有所值。年轻人第一次看见你我就觉得……觉得你很像我。好好用它别……别给它丢脸。”

    “是先生。”弗莱德接过墨影刀强忍着眼泪回答。

    埃奇威尔接着说:“帮我……把头盔带上。”

    我忙把头盔戴在他头上生怕戴歪了轻轻地左右调整着。

    他挣扎着倚着树站起来轻声地说了句什么然后就永远地垂下了头。我和弗莱德这个时候已经是泪流满面。

    “他和那些死在战场上的人不一样”普瓦洛低声说“他死得不遗憾我能感觉得到。”我们并不知道普瓦洛的话是有根据的。

    我们离开了。在我们身后是个伟大战士的躯体。我们彼此并不熟悉但这个人在短短两次的会面中给两个少年士兵展现了一个战士的高尚品格。公正、尽职、忠诚、友善甚至面对死亡都没有恐惧走得那么从容又那么矜持。

    他是第一个向我致敬的贵族但在那之前无数人已经向他致敬了无数次。

    他留下了一具直立的躯壳在人人敬畏的死亡面前他表现得如此高傲像险峻的岩石连山间的罡风都不能动摇分毫。

    死得不遗憾也许吧我想。这个人在两个少年心中撒下了战士精神的种子谁知道在此之前他将多少个未经世事的懵懂少年变成了驰骋疆场的英勇战士。

    他最后说的话是:我的朋友我来了。

    这个高贵的骑士有着一个怎样的过去?他口中的朋友又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我不知道但我相信他和他的朋友之间生过我们难以想像的感人故事。

    ……

    回去的路上我仍沉浸在对埃奇威深深的缅怀中没了和普瓦洛斗嘴的精神。弗莱德也没精打采地走在前面更是一句话也不说。眼看天边隐约透出些亮光我们马上就要下到山底再穿过一个岔道就可以回到营地了。

    可就在这这个岔道我们遇到了预料之外的麻烦:

    一个新的岗哨出现在岔道口上几个高大的温斯顿士兵正忙着摆设栅栏、安置营帐。这个位置不仅是监视大路动静的最佳位置也封住了山林通往大路的唯一出口。

    “好快啊周密的安排。”弗莱德低声叹息着为敌军的迅行动赞叹不已。

    “这不是你称赞对手的时候。想想办法我们得尽快回去。”

    “四个士兵在安帐篷应该还有一个小队指挥官让我看看……哦在那呢。”顺着弗莱德的目光我看见正倒在一棵树下乘凉的温斯顿军官。

    “只有五个人普瓦洛掩护。”

    正在我琢磨弗莱德说“只有五个人”是什么意思的时候他已经抽出刀冲了出去把惊愕的我留在后面。五名温斯顿士兵手忙脚乱地扔下手里的工具刚把武器拿出来弗莱德就已经冲到了跟前。

    借疾冲之势弗莱德一刀横劈向打头的士兵。他下意识地一挡刀剑相交之下出“嚓”的一声轻响只见一道乌影将对方的长剑拦腰斩断直袭向那个士兵的胸膛。一道鲜血从胸腔中迸出来那个高大的士兵倒在地上直到咽下最后一口气还死死盯着手中的断剑一脸的难以置信。

    好快的刀。

    弗莱德对这把“墨影”的锋利程度同样没有足够的心理准备他盯着地上的尸体楞了一楞才回过神来。和他一起回过神来的还有刚刚目睹战友死亡全过程的另外四名温斯顿士兵战友莫名其妙地死于一个少年之手给他们带来了极大的心理冲击他们紧张地一步步靠近弗莱德却没有人敢抢先出手。

    这个时候我已靠到弗莱德身侧。

    终于一把长剑迅地刺向弗莱德他横刀一挥什么也没碰到长剑的主人及时地把它缩了回去。

    他们对弗莱德手中的那把古怪的黑刀十分忌惮。

    又是一把剑刺来仍然迅地缩了回去。

    又这样试探了几次我们的敌人渐渐熟悉了相互的配合一次次突击着我们的防线。有时几柄剑同时刺来确实让我们难以阻挡。幸亏他们顾虑“墨影”的威力不敢全力猛攻。即便如此我身上也已经中了两剑弗莱德的左臂也受了轻伤。

    “普瓦洛你在干什么!”躲闪中弗莱德大喊“魔法掩护!”

    一阵古怪的声音从一棵树后传了出来继而普瓦洛探出满是银的脑袋对着战况正激烈的战团遥遥画了一个圈。

    一道白光从他的手中射了出来直奔向激斗中的战团。四个温斯顿士兵见到有魔法袭来都吓得大惊失色远远跳到一边躲避。

    奇怪的是那道白光并没有攻向我们身旁的敌兵而是直奔向战团中央的我和弗莱德。顷刻间我们被白光笼罩了。正当我吓得要大叫起来的时候忽然间觉得没有任何的不适反而全身一轻似乎身上的盔甲轻了不少。奇怪这是什么魔法?

    还是弗莱德识货他大骂:“普瓦洛让你掩护你对我们用加术干什么?你的攻击魔法呢?”

    普瓦洛挤出了一个古怪的笑脸说了一句让人背过气去的话:

    “我只会加术!”

第十三章 没人愿意死

    当普瓦洛只会加术这个好消息传来之后我们的对手相视一笑又重新围上了我们。大概他们觉得四个人对付两个乳臭未干的新兵有**份而活捉一个魔法师的诱惑又十分吸引人所以那个小队长抛开了我们直冲向普瓦洛。

    普瓦洛尖叫一声扭头就跑转眼就把追兵抛在身后。凭借他逃命的度我到不必太为他担心。

    不是不必我根本没时间替他担心。眼前这个三人组成的小型刺剑阵让我手忙脚乱疲于应付。

    忽然耳边传来弗莱德的声音:

    “拖住那个褐色头的千万拖住!”

    是因为已经被眼前的险情吓昏了头脑还是出于对弗莱德的绝对信任?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自己已经不顾一切地冲向那个褐色头的温斯顿士兵挥剑向他砍去。

    我忽然放弃了格挡而主动进攻让他一时难以适应他被迫打乱了挥剑的节奏转攻为守。恍惚间我只看见自己的短剑以极高的度向面前的敌人挥下虽然动作拙劣不堪但也带着失去了理智的疯狂让他不得不屈辱地防御。虽然没有打开任何局面但我的确完成了拖住对手的任务。

    我没有打开局面可弗莱德那边生了变化。

    他被两个士兵一左一右地围着当一个士兵挥剑刺向他的时候他抬了抬手中的刀。

    这是个假动作他没有出刀格挡如果这时候这个士兵依旧保持着突刺的状态向他攻击的话一定能把他插个对穿。

    他赌的就是对手畏惧他的武器。

    他赢了。

    那个士兵迅缩回了他的长剑在弗莱德的另一侧另一个士兵刚开始攻击。

    弗莱德动了。他直冲想第一个士兵度几乎比正在回缩的长剑还快仿佛他全身冲击的度比别人收回手臂还快。

    他原本不能的可他现在被施了加术。

    这个在贵族家庭长大的少年远比眼前的这些下等步兵了解魔法他利用自己被施加的法术利用提升的度展开了反击。

    那个士兵没想到他来的那么快想再把手中的剑重新刺出去。可全力回剑的惯性让他根本无法作出反击动作。

    当他倒在地上的时候只剩下了半个脑袋。

    一击得手第二个士兵的长剑也已经贴近了弗莱德的背后。剑尖只要再向前递进一节手指的距离弗莱德就会被重伤。

    可是不可能了长剑力道已尽再也刺不出一分一毫。

    弗莱德转身反劈一片红光。鲜血沿着墨影流在地上竟然一丝红色也没染上。

    以快打慢以万变应不变顷刻间两个敌人轻易地倒在弗莱德刀下。我甚至怀疑凭他自己的能力完全可以以一敌五刚才的受困遇险完全是因为他不得不照顾无力自保的我。

    剩下的一个对手在我和弗莱德的夹击之下很快送掉了性命。虽然这是我第二次杀人了可当我把剑从他身体里拔出来的时候还是禁不住一阵恶心——没人喜欢杀人即便我有充分的理由。

    正当我们想去救援落荒而逃的普瓦洛的时候身后传来了普瓦洛的尖叫声:

    “救命啊……”

    那个追出去的温斯顿小队长正将普瓦洛挟在腰肩跑过来孱弱的魔法师满脸的烂泥草叶灰尘沾满了灰色的长袍正在不住地挣扎。

    那小队长没料到一回来就看见自己的手下支离破碎地倒在地上见弗莱德拎着刀冷着脸走上去心里一寒将手里的长剑横在普瓦洛脖子上大声喊:

    “别过来过来我就杀了他。”

    我顿时慌了手脚看看普瓦洛又看看弗莱德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正在我手足无措的时候弗莱德说了句让我意想不到的话。

    “你杀啊那个狗屁不通的魔法师对我没用处。”弗莱德的声音带着重重的寒气向前大大迈了一步。

    “别过来我真的要杀了!”那军官没想到会得到这样一个回答向后退了一步手上一紧在普瓦洛脖子上划出一道血痕。

    “那个法师只会加术你也知道他对我们没有任何用处。杀了他然后你一个对我们两个。”我从没见过弗莱德那么可怕当他提到把普瓦洛杀了的时候居然还在微笑仿佛这是一件有趣的事情。

    “弗莱德你在说什么!”我忍不住叫道“你你你真的…………”

    “这白痴差点害死我们你还要救他的命?”弗莱德忽然大喊打断了我的话。让我心里一颤他难道真的想普瓦洛死?这样的弗莱德还是那个愿为“朋友”这两个字跟人拼命的少年新兵吗?还是那个在死亡山谷外护卫自己的战友的年轻军人吗?还是那个接受过忠勇骑士敬意的战士吗?

    我什么也说不出只能沉默地看着这对峙着的三个人:弗莱德眼睛里闪烁着凶残的光彩那军官眼中写满了恐惧普瓦洛呢?那个性格恶劣好逸恶劳的年轻的蹩脚法师生死存亡之际他怎么如此沉默?

    我怀疑我看错了听到弗莱德的话那个大大咧咧的银美少年神色黯然眼睛里闪着两点亮光居然是在哭泣。虽然是在被挟持可在他脸上看不见恐惧只有一种孤独绝望的表情。

    我甚至差点就要冲上去和弗莱德撕打起来他怎么能这么伤害一个同伴的心。即便是木讷的达克拉、胆小的罗尔也没有受到过这样的侮辱。

    在我冲过去之前弗莱德已经冲出去了边冲边喊:“好你不杀他我杀他!”他竟真的挥刀向普瓦洛砍去。

    普瓦洛眼睁睁看着墨影向自己劈来连挣扎也不挣扎一下仿佛吓呆了。

    那军官大急原本抓一个法师在手是想有个护身符要挟对手。没想到对方居然不管不顾真的冲上来就砍。他下意识地把普瓦洛向自己身前一带转身躲过了这一刀。

    弗莱德手腕一翻大喝一声又一刀砍来目标竟然还是普瓦洛。

    那军官十分尴尬又不敢真的杀了普瓦洛只好再次闪开。

    就这样连续几个来回原本应该救人的人转而杀起人来而原本要杀人的却想方设法要护着人质的性命。

    在这个场面之中我没有丝毫用处只有站在一边焦急地看着。可看着看着忽然间看出了一点门道不由心头一喜:

    的确我是个格斗的外行但我并不笨我也是一名经过训练的士兵。我知道弗莱德手上拿的是把神兵利器如果他真的要杀普瓦洛只要闭着眼睛横扫几圈那普瓦洛和挟持他的温斯顿军官早就被斩成两截了。

    他虽然一直在向普瓦洛攻击可是真正的目的在于分散那军官的注意尽可能在两个人之间制造空隙创造施救的机会。但也不能把那军官逼得太急以防他破罐子破摔伤了普瓦洛。因此弗莱德自己也尽力避免和对方的长剑接触生怕削断了长剑又生变故。比起刚才以一敌二瞬间杀敌现在的弗莱德显露出的是更高更细腻的武技。

    我忍不住一阵雀跃:弗莱德依旧是那个坚毅果断勇敢智慧的弗莱德依旧是我的朋友弗莱德。我似乎从来都没想过他会失败没想过万一他死在对方剑下我和普瓦洛绝对不是这个军官的对手只有等死的份。他似乎天生就是让人期待、让人信任的人。

    终于机会来了。那个军官为了招架自然地用左手将普瓦洛向左一带两个人中间露出了一个足够下刀的空挡。

    墨影挟着风声挥下意图很明显断左臂救人。

    万无一失!

    可就在墨影挥下的刹那普瓦洛的脸出现在刀影划过的必经之路。迎着刀光他甚至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脸上带着必死的悲壮和孤独的悲伤。

    刀停了只差毫厘。弗莱德满脸惊诧地望着普瓦洛不知道他在干什么我也是。

    他是真的想死了。

    难道弗莱德刚才那一番话让他如此绝望?我不懂。

    一刹那普瓦洛望向弗莱德露出了复杂的表情。这表情我懂得是惊讶是了解是喜悦是后悔。

    没有人真的愿意死。

    可是晚了。

    那军官虽然不明白到底出了什么状况但仍然知道抓住时机刺向弗莱德。只要弗莱德死了剩下我们两个人都好对付。

    总算弗莱德迅闪了一下长剑刺在他的右肩上他手一松墨影掉在地上。

    那军官一脚将弗莱德踹倒在地紧跟着高举长剑眼看就要向弗莱德劈去。

    我举剑向他们冲过来只可惜离得太远来不及救援。

    弗莱德捂住右肩倒在地上无力闪避。

    这时候普瓦洛动了。

    普瓦洛挣出了那军官的臂膀挡在弗莱德身前闭着眼睛伸手托住长剑。他误解了弗莱德的好意连累他受了伤。现在他想用生命补偿自己的错误。

    “不要!”倒地的弗莱德高喊。

    长剑劈下砍向普瓦洛。我大声惊呼却一点忙也帮不上。

    就在这时候我看见了今天最让人难以置信的景象:

    普瓦洛的双手——准确地说是他戴着手套的左手——中忽然绽放出一团黑色的光芒挡住了劈来的利剑。我知道“黑色的光”的说法很奇怪但我向财神席勒姆多亚誓那的确是一团黑色的光黑得耀眼却又亮得让人不能直视。

    那团黑色的光芒越来越明亮终于在普瓦洛手中炸裂开来。只听见一声惨呼那个温斯顿军官在我们面前眼睁睁被这团黑光炸成了碎片血肉连着碎骨像暴雨一样撒了一地。一只眼球滚到我身前眼神中的生命气息还没有完全消失。

    变化来的太快我甚至连恐惧都没感受到。

    第一个有反应的是普瓦洛他伏倒在弗莱德身边全身战抖大口地呕吐恨不得把肠子也吐出来。弗莱德全身一松软在地上失去了知觉。

    对朋友的关心越了对满地人肉的恐惧我忙扑上去帮弗莱德处理好伤口然后将普瓦洛扶到一边。他的身体没有受到任何伤害可能是因为受到了过分强烈的惊吓因此双目无神直钩钩地向前看去似乎已经失去了意识。

    没多久弗莱德醒了过来。他的伤虽然重但没有伤到筋骨我并不太担心。反到是普瓦洛到现在我还不知道他到底做了什么可是就在不久之前他在我面前把一个大活人硬生生炸成了肉块这实在太可怕了。

    “不要再来了不要再来了……”忽然普瓦洛双手抱头绝望地尖叫起来继而倒地大哭。我和弗莱德站在他身边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忽然普瓦洛渐渐停止了哭声抬头看了看我们。现在他的目光很冷冷得能凝出水来。

    “没错是我干的。”他看了看满地的血腥不知是对我们还是对自己说了一句。

第十四章 诅咒的左手

    “我知道你们想了解这里生了什么。其实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这是我干的。”普瓦洛对我们说。他的眼神一片灰暗带着一种让人恐惧的平静。

    “我是出生在南方平特郡的乡下父母都是农民。本来我应像所有普通的孩子那样拥有一个贫困但温暖的家一对慈爱的父母几个兄弟姐妹和一群同龄的朋友。”

    “可这不可能因为我一生下来就带着它。”

    普瓦洛说着摘下了他左手上造型古怪的手套我们看见他左手手背上有一块黑色的胎记。

    那胎记就像一个眼睛占据了他大约三分之一个手背。我仔细看了看起初并没有感到什么特别。可就在我要放下他的手时候忽然感到那只手背上的眼睛似乎转动了一下直望向我。

    我心里一寒忽然一阵恶心感到身上寒毛倒竖仿佛那个印记带着一种令人畏惧的邪恶力量能够看透我的灵魂。

    我忙闭上眼抬起头来再睁开眼时已是一身的冷汗。转脸看看弗莱德他也是面色苍白满脸惊讶。

    “父亲看见了这个胎记请来神殿的僧侣求教。他们并不知道这胎记意味着什么只是说这个标志很邪恶我是个受诅咒的人劝我父亲丢掉我。”

    “我父母舍不得孩子还是把我留了下来。一直到五岁的时候什么都没有生过我和普通的孩子一样长大。除了有人对我的胎记好奇之外我没有任何与众不同的地方甚至大家都忘记了僧侣的预言直到我五岁那一年。”

    “那一年我得了场重病我父亲抱着我去看医生。在路上我们被一只野狗袭击。当时我摔在地上一点力气也没有。那只野狗向我扑过来张嘴要咬我。我当时吓坏了伸出手去遮挡……”

    “野狗死了粉身碎骨。”普瓦洛的声音让我想起了刚才那个温斯顿军官的惨状又打了一个哆嗦。

    “我的病不治而愈了。可从那以后每当有人或动物死去我似乎总能够感觉到死者的灵魂恐惧的、满足的、欣慰的……而且所有的动物在经过我身边的时候都会有异常的反映。像老鼠、鸟雀之类的小动物会很快地逃开。而一些猛兽或是训练过的猎狗都会攻击我。”

    “我在大街上杀了几只猎狗那是些敢和恶狼老虎正面搏斗的猛兽都能许多人都看见了。从此以后再没有人和我亲近包括我的父母。每个人见了我就像是见到鬼一样逃开。以前的伙伴听了父母的劝告再没有一个愿意靠近我。”

    “你肯定没见过这样的父母他们怕你怕自己五岁的亲生骨肉。我一回家他们就缩到墙角去不敢拿正眼看我。我一动我的左手他们就抱着头到处跑生怕会被我杀了。可怜我当时什么都不知道以为每个人都再跟我玩捉迷藏。”

    “父母恨自己的孩子你知道吗是恨。我给他们带来的不幸即便我什么也没做。从五岁到十二岁没有人跟我说过一句话。幸亏我是个孩子我什么都不懂以为一切本该如此否则我怕是早就疯了。”

    “后来我明白了他们恨我。十二岁的时候我偶然听到我的父母商量着趁我晚上睡觉的时候把我杀了。我母亲哭着叫着说她再也受不了了养一个恶魔在身边她已经要崩溃了。”

    “后来他们还是没动手不是因为我是他们的孩子而是他们怕杀不了我。”

    “我不怪他们。的确就像那个僧侣所说我是个怪物是个受诅咒的生命。”

    “我曾经想弄掉这个胎记用水泡用火烤甚至是用刀削可它一点都没有消退甚至我越想把它弄掉它就越清晰。我甚至想用铡刀把整条左手铡掉可是没作用它根本不怕任何伤害。”

    “我把这个印记遮起来不愿让人看见也不愿让我自己看见。我常梦见自己一觉醒来手上的印记就消失了我成了一个普通人像别人一样和我的家人在一起。可每次梦醒迎接我的只有失望。”

    “后来一个流浪的魔法师经过我们的村子我偷偷问过他他只知道这是个与生俱来的魔法印记似乎与死亡和黑暗女神苔芙丽米兰斯有什么关系。不过他告诉我这个印记并非无法消除但是必须通过魔法的手段才行。”

    “我离开了家和一些魔法师学习魔法希望有一天能消掉手上的印记成为一个普通人。魔法师的身份是不被人认可的我跟着他们流浪。他们的确有些怪癖每天背诵各色魔法咒语、调配试验魔法药剂让他们每个人都有些神经质。但他们绝不像是各个神殿宣传的那样是些不敬神灵用活人作试验的魔王。他们大都心地善良只是专注于学习更像是些书呆子。更重要的是他们从不把我当成异类从不因为我的左手而疏远我。反而因为我的左手让他们很好奇他们都愿意主动地接近我。”

    “这是我懂事之后第一次有人愿意主动接近我。他们教我识字教我礼仪教我魔法。虽然他们没有人能够破除我的印记但我依然感激他们。从那时候起我就誓要成为一个魔法师一个真正的魔法师。我再也不去信仰什么神明他们都说我是邪恶的只因为我一生下来就带着一个胎记即使我连想都没想过伤害别人。在我的父母都仇视我的时候只有魔法在帮助我支撑我让我有勇气活下去。魔法就是我的信仰是我的家。”

    “可命运似乎总喜欢和我作对不管我多么努力多么专注学习魔法的效果却总是很差。我学了四年除了加术什么都没学会。他们都说这并不是因为我理解不了魔法的秘密而是因为这个印记的诅咒。”

    “从战场上逃出来的时候我遇到了你们。你们没有因为我是个魔法师而排斥我甚至愿意我加入你们的队伍我很高兴。我不敢告诉你们我的秘密也不敢告诉你们我其实什么也不会。我怕你们了解了真相后赶我走。”

    “刚才你说的对我是个蹩脚的法师是个一无是处的人。除了拖累我还会给你们带来危险。原本我宁愿就这么死在你手下也不想再成为你们的拖累可你又因为救我受了伤。看来我的确是个厄运缠身的人不但自己受苦还连累了你们。”

    “你们走吧就说……我死了好了我会留下来清扫这个地方的。谢谢你救了我弗莱德。至于你杰夫谢谢你和我斗了一路的嘴让我一路都不寂寞。”

    我的眼睛已经湿润了。我从没想过有人会因为我骂了他一路而谢我那该会是个多么寂寞的人呢?

    不出我的意料弗莱德听了他的话立刻单膝跪在他跟前紧紧握住他的左手像一个真正的骑士一样昂说道:“我弗莱德-古德里安为我说过的话对普瓦洛-乔纳斯造成的巨大伤害致以我最诚挚的歉意希望你能原谅我的过失并将永远感激你对我的救命之恩。我将永远捍卫你的名字和你的尊严并希望我有荣幸能够得到你的信任和友谊。”

    弗莱德直视他的双眼那是我曾看过的眼神灼热、赤诚表达着一个真正的勇士的燃烧的心。在我替他挡下一剑的时候他也曾用那种眼神看过我。它代表了任何一个男人愿意坚守一生的真挚友谊。

    “算我一份。”我哽咽着跟着说。一个商人不需要那么复杂的礼节和措词但当我说“算我一份”的时候无论生什么事情我都将谨守我的诺言。

    “你们……你们不赶我走?”

    “绝不普瓦洛除非你自己想走。你永远是我们的朋友。不要说你是个法师即使你就是死神也是我们的朋友。”

    “谢谢谢谢你们。”普瓦洛紧紧地搂住我们的肩膀泪如雨下。

    “这么说你答应了?”弗莱德紧接着问。

    “我答应了谢……”

    “砰!”话音未落弗莱德突然一拳向普瓦洛打去即使是只能使用左手也把普瓦洛仰面打翻在地。这一下打的措手不及和刚才的气氛完全不沾边让我吃了一惊。普瓦洛躺在地上看着弗莱德惊讶地一句话也说不出。

    “你疯了弗莱德。”我挡在他们之间疑惑地看着弗莱德。

    弗莱德表情严肃地推开我慢慢走过去扶起普瓦洛说道:“记住永远不要用自己的头试朋友的刀你不是孤独的一个人我们要你好好活下去。”

    这是弗莱德的表达方式是一种男人的友情。

    ……

    不久这个温斯顿人的临时岗哨彻底从森林里消失了只是在小路上还留着几滩血迹。没有人知道这个地方刚刚经历了一场厮杀而三个少年正沿着狭窄的山路向前走去。在前方等待着他们的是不安的战友是未知的前途。

第十五章 涛之贤者

    德兰麦亚北部城市昆兰因我们的到来而沸腾了因为我们带来了提特洛失陷的消息。

    有着“龙峰之壁障”美誉的提特洛城不仅是扼守德兰麦亚北门的一道铁锁更是德兰麦亚军边防的一道心理防线。当我们把提特洛城陷落的消息告诉昆兰执政官夫塔尔伯爵阁下时这个年长的贵族完全失去了应有的沉稳和理性不顾体面地当着我们的面对着下人大呼小叫。

    “求援向都城求援向附近所有的城池求援温斯顿人要来了救命啊……”

    弗莱德厌恶地看了一眼这个穿着华丽睡衣蜷缩在床上的老头和我们一起跟着卡尔森走出了华贵的执政官府邸。

    因为失去了原有部队的编制我们一行包括普瓦洛在内的十三人成了昆兰城中散兵游勇等待着重新被安置到新的军团中去。小队长卡尔森——现在是中队长卡尔森了——开始加强了对我们的格斗训练。这时候我们逐渐现了长期的跑步训练对我们的帮助有多大:它让我们的平衡性、爆力以及掌握攻守的节奏感比起别人有很大的优势而经历了地狱杀场的我们深知这一点点的优势往往就是生死存亡的关键所在。在短时间内十几个新兵在战场格斗技巧上都有了很大的提高所欠缺的只是战场撕杀的实践经验这个种经验却是我们永远都不愿再得到的。

    至于普瓦洛他现在是卡尔森轻装步兵独立中队的非正式成员。自从在丛林里和我们结下深厚的战斗友谊之后他的心情明显开朗了许多我想说的是:他实在开朗得有些过分了。

    “漂亮的小姐你好。我是普瓦洛普瓦洛-乔纳斯是个魔法师。我从遥远的东方一路来到这里已经经过了八年的行程——什么?看起来不像啊恩我长得比较年轻而已让我们继续这次有趣的谈话吧——这一路上走过来我从来没见过像您那么漂亮的小姐您的秀美羞怯了路边的花朵您的姣妍黯淡了天上的星辰。我非常希望能够和您这样的小姐白头到老共度……什么?你已经结婚了不要紧没有任何一个男人有权利独享您的美貌。恩?呃……你丈夫就在附近在哪里?”

    ……

    “不要告诉我……他就是……我身后……这位……先生……”

    ……

    “对不起您的太太很漂……我的意思是很可爱您真是有福气。祝你们白头偕老百年好合早生贵子多灾多难……我是说多福多寿您拿棍子干什么?您靠得太近了?不用这么……”

    ……

    “啊不要打我的脸。啊都说了不许打脸的不要再打了哦你还打……看我的魔法……啊你居然不让我把咒语念完救命啊救命啊!”

    ……

    “杰夫我又失恋了。”普瓦洛哭丧着脸对我说。

    “普瓦洛这是你今天第四次这么说了。”

    “我被人横刀夺爱还惨遭毒打。”

    “我记得打你的是别人的丈夫。”

    “我差点就死于非命弃尸他乡你难道就不能表示一下慰问吗?”

    “慰问哦对慰问。你不说我还真忘了。达克拉!”

    “杰夫什么事?”

    “有空记得做块墓碑上面刻上:这里长眠着普瓦洛-乔纳斯一个只会逃跑魔法的魔法师。他不出意外地死于一次性骚扰未遂天下的好色之徒将以此为戒并将怀念他的一生。记得做得漂亮点。这样慰问你看合适吗?”

    “误交损友啊丧尽天良啊……雷利你也不帮我说句话。”

    “我在家的时候做过掘墓人需要的话给你挖个豪华跃层套间五室三厅四卫的墓穴给你打九折满意了吧。”

    “虽然你们打击贬低我但我绝不放弃寻找我真爱的道路。正如伟大的诗人所说在布满严霜的爱的秋季蔫下去的是茄子挺起来的才是萝卜。我要去奋斗了战友们为我祝福吧。外面美丽的小姐请留步……”

    “走好萝卜哦忘了告诉你那是铁匠的妻子。算了反正你早晚会知道的。”

    ……

    这样的戏码一再上演让我和弗莱德不得不仔细衡量他对我们说过的那些伤心往事到底有几分是真的。我总觉得当初他被迫背井离乡与他的好色成性有很大的关系对于这一点弗莱德也深以然。

    日子就在这样的喧闹中度过了十天。已经突入内6龙脊山脉的温斯顿西路军并没有像大多数城池的领主所担心的那样急着攻城略地而是转向东进去救援被困受阻的中路和东路军。德兰麦亚的军队源源不断地开向北部战场在数量上占据了绝对的优势形式一片大好。各地重新出现了一片歌舞升平的景象似乎除了我们这些从血腥战场上逃生的幸存士兵每个人都预见到了击溃强大的温斯顿侵略军这一伟大壮举的完成只是一个时间问题而已。

    “凡罗那!”一天我们在街头闲逛的时候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一个身型肥壮穿着染满油腥的黑色长袍拖着一条灰白长胡子的老头听见了我的喊叫回头头来看见了我。

    “嗨小杰夫你怎么跑到这来了?”凡罗那显然因为我的突然出现吃了一惊不情愿地跟我打了个招呼表情中带着说不清的尴尬神色。

    “我在服役现在是士兵啦。这些是我的战友这是弗莱德雷利达克拉普瓦洛罗迪克。这是我的老朋友凡罗那。”我眼睛一眨压低了声音接着说“他可是个货真价实的魔法师哦。”

    这个叫凡罗那的老头曾经是个冒险家似乎还是个颇有声望和地位的高级魔法师曾经多次经过马蹄铁酒馆是个健谈又有趣的老头子喜欢给我们这些小孩子讲述他的冒险故事。说起来我的哥哥皮埃尔正是受了他精彩的冒险故事的鼓惑才不可救药地对冒险生活心生向往。

    有一晚他在酒馆里喝得酩酊大醉居然毫无名誉地一头载倒在厕所里险些成了隔年上好的大麦肥料。幸亏这个时候我夜急经过及时把他打捞了出来并趁着夜深无人的时候把他拖回了房间。这件事情让他在我面前颜面大跌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涛之贤者凡罗那居然差点被淹死这事已经很可怕了更可怕的是这事竟然生在厕所里而最要命的是这事居然被人知道了。

    为了让我替他保守秘密这个传说中的**师用最精深细腻的法术替我刷了两个月的厕所并且给我留下了许多足可以震惊全城的精美的魔法玩具。在保密问题上我体现出了极高的职业素养在把他榨得一点油水也挤不出来之后我终于作出了不把他的糗事公诸于众的保证并要求他向熟悉的冒险团队大力推荐我们的马蹄铁酒馆。或许他真的是个十分著名的冒险者吧自从他走了以后真的有许多冒险团队来到我们的酒馆并且指名要观看差点淹没“涛之贤者”凡罗那的著名厕所。我誓这件事情真的谁也没有告诉之所以他们会知道完全是因为凡罗那自己在哪个不知名的小酒馆灌多了劣质酒精饮料后自己当众大声宣布出来的。据说他在清醒之后肠子都悔青了说是早知道自己会把这消息吐出来就不会在马蹄铁酒馆的小剥皮手下当两个月的长工了这句话让我名动一时成为成功拘禁大魔法师“涛之贤者”凡罗那的第一人。

    这件事也让我正式对所谓“冒险者”的名号失去了憧憬转而专心致志地干我酒保这项很有前途的工作了。

    “凡罗那才两年没见你又胖了!”我轻弹着他媲美鼓足气的皮鼓风箱的肚子嬉皮笑脸地说。

    “小混蛋你不好好在家当你的吸血鬼难道说酒馆倒闭了吗?”凡罗那拨开我的手不怀好意地说。

    “没有但是也快了。好久没有人来瞻仰‘涛之贤者’的受难地了想赚点小钱也难啊……”我边说边偷看凡罗那的表情只见他肉肉的小脸蛋一会红一会白想必是羞愤难当。

    “涛之贤者?您就是魔法师的表率天才的水元素操纵者令人景仰的奇迹冒险家无数青春少女的梦中情人无往不利、无坚不摧、无拘无束、无恶不……呃那个无善不做的**师涛之贤者凡罗那?”普瓦洛忽然指着胖法师的鼻子尖声惊呼起来引来了四周行人异样的目光。他倒是忘记了魔法师并不是什么受欢迎的职业眼睛里写满了无限的崇拜和尊敬恨不得直接跪倒在地上亲吻凡罗那堪比象腿的粗大脚踝。

    看凡罗那的表情对普瓦洛的话既及时解了围又非常受用尤其是那句“无数青春美少女”云云起到了重大的作用。只见他双颊飞红腆着大肚子恬不知耻地点着头:“恩那都是我年轻时的事了。”

    “普瓦洛不用那么捧他吧他有那么著名吗?”

    “什么你居然不知道?当初涛之贤者以一己之力独闯怨灵沼泽大战九头王蛇以王蛇最擅长的水元素攻击法术大胜而回救出了被困沼泽中的十三名著名骑士。而且最重要的是他没有杀九头王蛇而是义正严词地劝导九头王蛇不许伤害无辜人类并在森林入口张榜标示言明九头王蛇改邪归正不再伤人再有人入泽杀伤就是咎由自取。这是什么境界这是什么风骨这种博大仁爱之心已经由狭隘的人类沙文主义上升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我只能用魔法师中传唱已久的颂歌来表达我的激动心情:当阳光掠过海浪当月影倒映江河在那水波之上是那伟大的贤者。是你荡起心灵的涟漪将善良和幸福…………”

    普瓦洛的歌声嘹亮高亢洋溢着年轻人对偶像不尽的崇拜之情。并且他的嗓音实在太有特色了甚至能够一个人演唱出和声的效果只是那种声嘶力竭的古怪音效实在没有多少人能够抵御。就连凡罗那也不禁红着脸制止了他的高音部虽然他对自己这样受到年轻人的崇拜感到非常欣慰。

    “当年我年轻气盛不自量力地干了许多事情现在想起来还很惭愧。但是如果我的作为能够为年轻人的成长提供一点点动力和帮助我还是愿意不遗余力地去做的。只是我老啦不比当年啦这个世界是你们年轻人的。”

    “那……您愿意收我做您的弟子吗?我一定勤奋好学绝不辜负您的教导给您太阳般的光辉声誉抹黑。”

    “这个……”

    “普瓦洛别求这个老小子了。当年要不是我估计他得死的不明不白的。还太阳般的光辉声誉他简直就是引诱青年堕落的酒鬼。”冲着普瓦洛眨着眼睛半真半假地说。

    “勇气普瓦洛勇气。只有失去了勇气的人才会求助于外在的力量。想让自己赢得尊敬要靠强健的身体和高尚的勇气魔法是毁灭人心灵的粗糙技巧。”聪明的弗莱德也积极配合我的激将法不冷不热地说。与其说这话是讲给普瓦洛听的倒不如说是讲给那个高级**师听的。

    “什么你们两个臭小子不懂就不要瞎说。魔法是智慧懂吗?是真正的知识和勇气。只有有一颗真正的魔法之心的人才回对魔法产生至诚和敬畏的感情。起来少年我或许不能教给你这世界的真谛但我愿意在你成长的道路上指一条正确的方向。”凡罗那堆积如山的腹部气得抖动不止在我们的衬托下普瓦洛对于魔法的虔诚和真挚情感表露无余。这个失去了理智的**师连普瓦洛的脸都没有看清就作出了决定当然这或许是他一生中作出的最糟糕的决定:

    一个酒鬼收了一条色狼当学生。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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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空倒影介绍:
在历史的苍穹中,被选中的人会成为星辰,照亮整整一个时代,接受后世万代的景仰。
我们称他们为“英雄”。
我不是英雄,我这一生中最荣耀的时刻,不过是在英雄的身侧,看他们亲手擦亮历史的夜空。
或许我可以说,我是在那片星光闪烁的苍穹下,真实而微不足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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