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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对方离开     三国之我成了张角师弟txt下载     三国之我成了张角师弟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16.出身门第

    “是。”刘启理解于吉的担忧,郑重的点头答应。

    “此为其二。”于吉接着说道:“渊乃腾龙之所,为师观你器宇不凡,有成大事之相,希望苍天庇佑,助你功成!此其三也。”

    一个字竟然有这么多说道,刘启大汗,自己这大学生成文盲了!

    “昨夜你所言极是,今日为师便自往山中隐秘之处藏身,往后你独自涉险,不可轻信他人,千万小心。”掏出两封帛书来,将一封交给刘启:“此去江州可将此信交于赵笮,他已是你师兄,为师已于信中嘱咐他尽心助你。”又扬扬另一封:“去江州之前,你可先赴临江东北三十里处一土城名为赤川,城中有李姓大族,见其族长李朗奉上此信,可为你安排户籍身份,以防日后有心人查你根底,赵笮亦和李朗关系密切,有他二人相助为师可放心而去矣。为师出身少与人言,知晓此事者极少,亦从未告之张角,千万不可张扬。”

    恭恭敬敬的接过装着帛书的两个锦囊,于吉想的如此周全让刘启心里甚为感动。

    锦囊很轻对刘启却无比重要,这个时代对出身门第无比看重,刘表空手入荆州迅速得到本地世族的认可和支持,短短数年就把荆州治理的欣欣向荣,天下士子纷纷投效,还有刘焉、刘虞、袁绍、袁术都曾风光一时,他们自身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才能靠的仅仅是“汉室宗亲”或“四世三公”这样的名望,可见出身是多么重要的政治资本。

    看着刘启小心收好书信,于吉虽然将诸事交待完毕,可心中却越发沉重,他虽无奈将大事托付刘启,可有张角的前车之鉴,一直未敢和盘托出,这些日子经历的诸多事情也算对刘启的考验,看出其的确是良善之人才敢告之出身和宝物,收他为徒。

    此子轻财重义,知恩图报,是自己让这样一个大好少年早早承担如此重任。

    哎,良久,于吉长叹一声,沉声道:“子渊,若天书不可得,自求保命之计,成事在天,不必强求。”

    刘启一愣,若不得到天书,那历史将彻底改变,当无法回复原有的轨道时,自己也完蛋了,如何保命?待要询问,于吉却吩咐他躺倒闭目,只好先按下疑惑。

    刘启闭着眼睛躺在地上,耳中只听于吉念念有词,不一会就觉得胸口一片暖意,身体轻飘飘的像是一口气就能吹的飘起来一样。

    可惜这极为舒服的感觉只片刻就消失了,于吉叫起意犹未尽的刘启,轻抚着他的头缓缓说道:“日后事成来寻,至临江后心中自会感知为师所在,为师去也,你自保重。”

    刘启眼角发涩,颤声道:“恩师保重!”

    于吉点点头,轻拍几下刘启的肩膀,缓缓而去。

    刘启望着于吉的背影,和于吉相依为命多日,此刻分别无知有无再见之日,心中极为不舍,感慨良久,忽然拔脚追上去。

    大喊道:“你还没告诉我保命之计是啥呢!做师傅的不能这么不负责任啊!”

    于吉早已远去当然追不上,刘启很是郁闷的回到村中。

    高鸿等人早已挨家挨户劝说,村民们饱受匪盗之苦,只是之前苦于无力远行避祸,现在有官军护送安置,当然乐意至极。

    遭此一劫,原来村中八十一口人,如今只剩三十四人,围在村中央的空地之上等待远行,那对故土眷恋的目光让刘启心酸不已。

    高鸿迎过来,见只刘启一人,心中已经明白:“贤弟,仙翁他……?”

    “振翔兄,恩师生性淡泊不喜喧闹且另有要事,已独自远行,望兄嘱咐手下归家之后勿将此地所见传于他人。”

    “贤弟放心,愚兄定严令他们守密。”村民们和高鸿的手下都对于吉极为敬畏,哪敢违逆。

    “你我这就上路,早日安顿这些村民吧。”

    “愚兄需赴朐忍向太守复命,另欲为贤弟请功,欲成就大业必需良臣佐之,欲使有识之士来投,名望最为重要,凭此大功,获封不应逊于都尉,日后募兵讨贼名正而言顺,贤弟当受之!”高鸿诚恳的说道。

    从此一言可以看出,高鸿已决心全力辅佐于他,刘启很是感动,重重点了点头。

    而且可以看出,高鸿还颇具政治头脑,看来自己的运气还算不错。

    “贤弟可与我等同往朐忍,走水路往江州,可免奔波之辛苦。”

    几个熟悉山路的村民带路,众人往朐忍县城而去。

    扶老携幼所行甚缓,刘启和高鸿想在途中村镇雇佣车马代步,却发现身无分文,高鸿极其手下自不必说,行军作战自然不可能身上带钱,村民们所带的少许铜钱根本不够几十人所需车马,刘启心中大恨于吉不负责任,一文钱都没给留下就让自己出来独闯天涯。

    无奈之下,高鸿只好和手下拿出佩刀抵押,暂借十几架驴车,驴车的主人看着眼前的抵押品怎敢不答应,哆哆嗦嗦的带人驾车拉着众人行往朐忍。

    有了驴车代步,速度快多了,而且车主熟悉行程,众人不必野外露宿,不到十日便安安稳稳到了朐忍。

    刘启总算见识到了真正的古代城池,朐忍县城依山而建,并不大,大概也就六七百米宽,高约十米左右,坑坑洼洼的夯土墙面上明显可见不少烧灼和刀箭所伤的痕迹,城墙之上竖着几面旗帜,有官军来回巡视着,城外并非后世电影中光秃秃的一览无余,而是有很多土墙分隔的民居,里面还能看到很多挂着招牌的酒肆商铺,街道两边还有贩卖果蔬野味的小贩。

    刘启生怕做出有什么有**份的举动,所以一直忍着好奇没有问这问那的,只是俩眼珠贼溜溜的乱转默默的四处观察着。

    走近再看感觉颇有不同,远看并不怎么雄伟的城池,行于其下却仍能让刘启感到肃然,护城河很宽,有十余米,河两岸横着一块由两条手臂粗的铁链拽着的结实原木制成的吊桥,过了吊桥进了城,城内面积也比想象中的小,长度比宽度略长,一条三十多米的宽阔道路直通四个城门,满城都是古朴的民居,只有城中心有一块不小的空地,中间是一座十余米高的高瘦木楼,楼顶是一个巨大的铜钟,满城除了这座钟楼外只有几个看似粮仓的“高层建筑”。

    很快就到了县衙门口,所谓的县衙并不起眼,在刘启看来若非大门格外宽阔门上悬匾的话和普通大户人家的宅院没什么两样。

    高鸿报上身份,很快衙内一人快步跑出,一见高鸿甚是惊讶:“振翔为何不在军中,独自回归?”

    “季休兄,府君可在城中?”

    刘启和高鸿志趣相投一路攀谈,各自情况都细细说过,当然刘启的说辞都是于吉给他安排好的,而高鸿人缘不好,身边相善之人不多,眼前这个字季休的就是高鸿提到最多的一个,此人姓刘名洪,犍为郡武阳人,现任赵韪的长史。

    只见刘洪大概三十岁出头,身材和高鸿相仿,方面浓眉,长须飘飘,头戴纶巾,身着青色锦袍,足踏丝履,气质儒雅。

    “不在,振翔随同府君在外征战,怎么反倒问我?”刘洪满脸茫然道。

    “贼兵已破多日,贼首赵权也已授首,看来府君不知贼首下落,仍在清剿余贼,请兄速速遣人将此佳讯报于府君!”

    “此话当真?!”刘洪立即紧走几步来到高鸿面前。

    “首级在此,季休兄请看。”高鸿拍拍盛有赵权首级的木盒。

    “可喜可贺,振翔此番得立奇功啊!”刘洪上前打开木盒看过,大声叫好,攥着高鸿的手兴奋的说道,然后吩咐人立即快马报信。

    “此贼授首非我之功,乃是这位义士所为,来来来,我与你引见,子渊,快来见过季休先生。”

    刘启也从高鸿口中知道刘洪是才智之士,和高鸿素来亲密,高鸿被严通陷害也多亏刘洪从中周旋才得以脱罪,忙上前拱手施礼:“临江刘启见过先生。”

    在路上告之高鸿自己出身临江李氏的时候竟然把高鸿吓着了,于吉并没有告诉他有关李族的详细情况,所以一路上旁敲侧击的收集了些信息后刘启自己也吓了一跳,这临江李氏竟然有三千多人,益州几乎一半的郡县都有李氏子弟出任官吏,最为出名的是族中精壮男子农闲时统一由族长组织起来进行军事训练,将周围频频骚扰劫掠汉人的夷人屠杀殆尽,在益州提起临江李氏无不叹服。

17.醉酒

    果然刘洪神色立即微微一变。

    听了高鸿略为夸张的讲述前后经过,刘洪颇为震惊的看着眼前“貌不惊人”的刘启,拱手回礼道:“洪孤陋寡闻,竟不知李家又现如此青年俊才!失敬失敬!”

    客套一番后,刘洪吩咐手下安顿村民后将高鸿和刘启迎进县衙设宴款待。

    刘洪居中主位而坐,刘启和高鸿分坐两边,仆从随即端上了两张小几放在两人面前,很快酒菜便依次摆在了几上,刘启本来很期待这次上层宴会,可一看饭菜大失所望,几上摆着六个略显淡淡的暗红色条纹的方瓷碗,三碗肉片,一碗青菜一碗酱加一碗黄米饭,虽然看起来做的很细致考究,但离刘启的期望值大有差距。

    仆从跪坐在一旁,抱着一坛酒倒入罩着滤网的酒壶中,在一个低矮圆柱形的酒樽中热过,然后分别给三人酒碗中倒满,酒碗不知是木制还是皮质,很轻,漆色鲜艳,刘启看了看碗中,酒略显浑浊,酒香四溢。

    刘洪举起酒杯:“振翔,子渊,祝二位得胜而归,立奇功一件,为百姓除一大害,请满饮此杯!”

    刘启本不好酒,平时几乎滴酒不沾,本想先尝一口这汉代的酒什么味儿,可那两人早已一口喝干然后看着自己,只好硬着头皮一仰脖将一杯酒倒入口中。

    酒落入腹中,刘启暗自高兴起来,这酒口味怪怪的,完全和后世的白酒不同,而且几乎感觉不到辛辣,反而略有点甜味儿,随即明白了,后世白酒是经过反复蒸馏的,所有度数高的多,酒中也没什么杂质,而没有经过蒸馏的酒,度数自然很低,酒中杂质多,所以很浑浊,需要过滤饮用。

    终于可以感受感受古人大块吃肉大碗喝酒的豪气啦!

    再尝尝菜,三种肉片分别是烤制的羊肉,腌制的牛肉,还有一种是猪肉,肥瘦分开切片,蒸熟后撒着调味料,学着高鸿的样子夹起肉片沾着酱吃,味道还都很不错。

    刘洪是正经的士子,说话时用词吐字让刘启听的大感吃力,尤其喜欢引经据典,有时让刘启连他所说大意都搞不清楚。

    还好高鸿和刘启相处多日,知道他没啥学问,不时插话代答给他解围,最后索性将他晾在一边,频频劝刘洪喝酒。

    不过刘洪却不忍冷落刘启,每喝一杯都要邀他同饮,汉代的酒虽然度数低,但后劲可大,不一会刘启就觉得眼前越来越模糊,耳中越来越朦胧,头越来越重,几面离的越来越近…………

    当刘启醒来已是次日未时,自己睡在一间宽大明亮的屋中,屋角还有两座神兽样子的青铜香炉飘着轻烟,一股幽香沁人心腑,晃晃脑袋,还好,没有后世醉后头疼欲裂的感觉,自己穿着短袍和一条极为宽松的裤子,皆是丝绵所制,感觉非常舒服,和之前穿的布衣真是天壤之别,但没发现有外衣,正欲穿鞋出屋,竹帘被一只纤纤素手撩起,紧接着一只小巧玲珑的白皙美足从裙中伸出,踏进屋来,是一个身姿窈窕的妙龄少女!

    少女身材娇小,身着满是红色花纹的丝绵襦裙,低头向刘启施礼道:“先生有何所需尽管吩咐奴婢。”那声音好似黄莺出谷,清脆悦耳,低头露出长长的白嫩的脖颈。

    一条缀着玉饰的粉色丝带自腰间垂至裙角,那对粉雕玉琢的美足被长裙盖的严严实实,想起刚才的那一幕刘启感觉体内的烈火再无法抑制,直冲到头上,鼻血都差点流出来,也难怪,自从三个月前和最后一任女朋友分手后就再也没碰过女人,看到这么香艳的情景自然反应大了些,若不是少女唤了自己一声,当下就要出丑了。

    赶紧运气稳住心神,坐正身体,支吾了半天才冒出一句:“姐,姐姐怎么称呼啊?”

    少女没想到听到这么一句,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抬头看了刘启一眼,只见面前这贵客比自己大不了多少,面目清秀,红着脸不敢直视自己,没有怪罪自己失礼的意思,不由的抿嘴微笑,低下头去略为羞涩的说道:“先生唤奴婢落香便是。”

    刘启这才发现少女比自己小的多,大窘道:“咳,咳,这里是何处?”

    “这是县内驿馆,昨日先生酒醉,是刘长史吩咐下人服侍先生换衣就寝的。”

    “可知高司马现在何处?”

    “高司马亦在驿馆,现已近哺时三刻,刘长史已备下酒宴,只等先生醒来前去饮宴。”

    刘启暗自苦笑,昨日还不够丢人吗,再说即便是现在的酒度数低,但喝多了后醒酒的时间却很长,同样会伤身也容易误事,今后可要注意。

    “呃,劳驾把我衣物拿来,好去见过季休先生。”

    “是,先生稍候。”

    没一会儿落香捧来一件丝质长袍,展开欲服侍刘启穿衣,虽然落香算不上美貌,但那娇羞之态和阵阵体香让刘启心神一荡:自己会像那些穿越小说中的主角一样拥有红颜无数吗,三国时期著名的美女可是很多啊,貂蝉、甄宓、二乔、蔡文姬……

    落香年纪还小看来还未经男女之事,有些受不了这位直勾勾的盯着看,口水都快流下来了的样子,含羞微嗔道:“先生!”

    刘启这才清醒过来,狠狠咽了口口水,大窘道:“不必不必,我自己来就行。”

    落香忍住笑正色道:“先生不必客气,奴婢若是服侍不周会受责罚的。”

    刘启还想推辞,可仔细看着展开的长袍,实在没有信心自己穿好,只好强忍内心的煎熬接受这充满诱惑的服务了。

    让刘启惊叹的是,看似宽大的袍子却几乎感觉不到重量,而且穿在身上十分清爽舒适,比穿着短袖短裤都凉快,心中暗暗发誓回去以后再也不穿那些外国名牌时装了,感受过这纯正汉服之后,再想起那些外国名牌所谓的名贵面料就跟廉价的卫生纸一样让人不屑一顾。

    再看看落香,从前在网上看过一些人穿汉服的写真,也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可亲眼看到却发现女人身着孺裙竟然能将身姿容貌衬托的如此完美,暗道自己结婚时一定也要穿汉服举办仪式。

    穿戴整齐,落香用锦带将刘启已长长很多的头发束好,带着他出门穿过一个小花园来到一间大屋前,落香回身说道:“就在此堂之内,先生请。”

    刘启在门口阶前脱掉木屐步入屋中,刘洪和高鸿谈着什么,神情都很亢奋,一件刘启进来,高鸿急忙上前一把拉住他的胳膊,挥手打发走落香。“子渊快来!”高鸿不由分说拉着刘启快步走到刘洪面前,气呼呼的说道:“子渊,我说不过季休先生,你快来与他辩上一辩。”

    刘洪手抚长须,看着二人面露微笑,并不说话。

    “振翔兄,究竟何事啊?”刘启初次穿汉服本就极不适应,被高鸿拉着疾走几步,差点踩到袍脚被绊倒。

    高鸿欲言又止,急急走到门口,左右张望确定无人后关上镂刻着精美花纹的木门,屋内光线被花纹分散,星星点点撒在三人周围,刘启顿时感到气氛有些诡秘。

    高鸿走近压低声音道:“我劝季休先生同去江东,奈何先生昨夜分明心有所向,今日却不肯表态。”又略为不悦的冲刘洪说道:“子渊在此,先生有何不解尽管问他。”

    刘洪笑道:“振翔为何毫不讲理?你如何看出我心思为何?”不理高鸿,冲刘启略一拱手:“让子渊见笑,洪与振翔多日未见,故昨夜同塌而卧,秉烛夜谈,言语间枉议天下大势,振翔不知从何道听途说了些狂悖之言,洪一时好奇,故多问了几句,叫振翔误会啦,哈哈哈!”

    高鸿一瞪眼睛:“先生好生无礼,昨夜所言皆出自子渊之策,莫因子渊年纪不大轻视于他,他师从得道高士,无所不通。”

    刘启挺尴尬,只好接下话来:“在下愚见,先生见笑。”

    “哦?那好,洪有一事不明要请教请教,益州号称天府之国,沃野千里,地险民富,自古皆为兴王之地,前有秦得巴蜀而强以灭六国,后有高祖依之而兴大汉四百余年,实为欲成霸业者必争之地!而扬州民少地贫,百越为祸,洪水频发,君既有远志因何弃珠玉而珍沙尘,望君不吝赐教。”

    “呃……”刘启略一犹豫,自己的确需要人才,尤其渴望那些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名将良臣,高鸿虽然从没听说过,但实力是自己亲眼见过的,可眼前这位已是中年才是一个小小县吏,和心中向往的名士自然对不上号。

    自己有多少斤两自己心中明白,成败全靠日后身边出谋划策之人,一定要保证谋士的质量,袁绍就是前车之鉴。

    不过虽然对刘洪并不看重,可刘启考虑到自己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发展壮大,期间招揽人才还得靠这张嘴,还是决定先拿刘洪这小人物练习练习。他却不知眼前这位虽然在后世知者寥寥,但在三国志中却是立过传并以“忠清款亮,忧公如家”为评,华阳国志亦评曰“经事能治”,连诸葛亮遇到军政大事难以决断都要与之商议,是人才稀缺的蜀汉难得的良臣。

18.论势

    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刘启此刻万万想不到被当成高鸿的附赠品的刘洪竟然会是一个对他至关重要的人物。

    “不敢不敢,在下愚见,先生见笑了。”刘启清清嗓子,一本正经的说道:“在下亦知益州之利,然凡事皆有两面,益州虽大,却多高山峻岭,可供耕种之地仅集中于巴、蜀、汉中三郡,民仅百余万……”

    刘洪并不客气的打断他:“此言差矣,君有所不知,世家荫附之民不计入户籍,州中多居夷人,亦不登记造册,固陵在册之民十一万八千余,而实者不下二十万,益州辖郡、国十二,治下之民何止两百万,兼之刘府君广施宽政,休养生息,假以时日百姓必可富足,今天下不定,纷争不断,流民甚多,以田赐之引流民竞相前来而纳之,何愁无人?”

    刘启眼前一亮:在这个时代人中,刘洪的眼光算是长远,就算他不善兵法谋略,但从言语之中可以看出他定然在施政理财方面有所过人之处,哈哈,无意中捡到宝啦!

    熟知军事的刘启自然明白打仗打的就是后勤,再有精兵强将也顶不住三天不吃饭,后方稳固才是最终胜利的基础。

    这个小问题可难不倒刘启,后世的学者和网民早已将三国的每一个细节都研究过千百遍,随便在哪个论坛的犄角旮旯里拣出一篇就足以应付。“眼下益州不可图之正在于此,益州世族豪强林立,根深蒂固,********毫无根基,只得偏政于世族以依其势,而得利者一二,失利者大部,日久不均必失人心,暗流涌动于内,若遇外侵,随时有覆舟之险!刘季玉无长远之见,纵容地方自重无异于养虎拒盗,祸不远矣!”

    其实历史上对刘璋的评价不算太低,史料中多处记载他施政宽和,益州在他治下安定富足,让许多人对他大为惋惜,他的历史评价之所以很低完全是因为他的对手,接替他治理益州的诸葛亮太过强大。

    刘启还是很同情刘璋的,甚至因为他先后两次为不祸及百姓拒绝坚壁清野抗拒刘备而对他有些敬意,现在这样说他心里还真有点过意不去,不过现在为了招揽人才,顾不得许多了,反正刘璋的骂名也不少,不在乎多这两句。

    “自古得巴蜀者莫不是外力得之,挟强军之势以镇之,施公平之政以服之,方为得蜀之道。故在下以为,与其为安内而空耗气力,为何不先取易得之处?吴越之地天暖土沃,适于耕种,沃野之阔远胜益州,若患洪灾,当多发军民共兴水利变水患为灌溉船运之便,岂闻有因噎而废食者?中原亦多旱蝗之灾,蝗群一至颗粒无收,大旱为祸更甚,赤地千里,这些天灾岂为人力可制?自古以来天下英雄何曾因此而舍弃中原?”

    刘启拿出以前追漂亮女生才有的最佳状态,口若悬河。

    “而蛮夷少智趋利,宽政安抚,金银粮米诱之以利,虎贲之士示之以威,何愁夷人难服不为我用?互通婚嫁,授以礼仪儒道,假以时日夷民终为汉民,此患可根除矣!”

    刘启舌灿莲花,连自己都有点晕了,站起身来挥臂指向东方:“有大江天堑阻隔中原群雄,民心思定,若得江东,士民定然趋之若鹜,安民屯粮,练兵整备,暗中结交荆益世族,来日兵精粮足时再图荆益,水陆并进里应外合,可一鼓而下!”

    因学业之便,刘启能得到的信息远远多于只因三国演义或三国游戏而痴迷三国历史的普通人,所以对于这段历史的见解可谓头头是道。

    刘启又乘兴把众多诸侯逐个点名,让刘洪听的震惊不已,益州的弊病刘洪何曾不知,只是隐藏在表面的安定之下,那些在富庶的蜀郡的奢豪的宅邸内整日只知夸夸其谈的官员们哪里还顾得上考虑十年后的事!也许根本用不了十年益州就会大乱,就在眼前代表外来势力和统治阶层的赵韪已经和代表本地势力的严氏已经是水火不容了,五年?三年?也许更短,谁知道他们还能按捺多久?刘启说的没错,与其将气力耗在毫无意义的内斗之中何不去他处寻一块新的天地?江东?如今天下恐怕只剩下这一块得天独厚的地方了!此子如此年纪就有如此韬略,眼光何其独到!刘洪感到自己的心越跳越快,自己也胸有远志,却无良主相投,如今已虚度三十三岁,错过眼前这少年人,此生恐怕再无机会一展抱负。

    刘洪冲刘启深深一拜:“真奇才也!振翔昨夜所言不详,洪见君年少,心中见疑,故言语相试耳。今日闻君高见万分敬佩,洪愿弃了这小吏,同往江东助君一展宏图!”

    刘启急忙连称“不敢”将刘洪扶了起来,嘴上谦虚着心里却早乐开了花,能得到刘洪这知识分子的认可可谓是在这前途未卜的三国之旅迈出的坚实的一步,证明自己的切入点是正确的,刘洪的家族在当地很有势力,能将刘洪收为己用,对自己极为有益,而且武阳紧邻成都,说不定今后再图益州之时其族可为助力。

    刘洪当然不会因为三言两语就抛家舍业跟刘启跑到千里之外的吴越之地去,他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武阳刘家从光武帝年间发迹崛起至今已有二百余年,在犍为郡可谓是树大根深,刘焉父子来益州后毫无根基,只有借助各郡县世族大家的势力才得以站稳脚跟,当然施政时肯定要给那些地方势力以高额回报。

    武阳紧邻成都,刘家自然近水楼台先得月,为刘焉父子出力甚多,但获得的回报远远超过付出,不敢说权势滔天,也起码在犍为郡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不过,刘洪家只是刘氏二百余年开枝散叶无数旁支中毫不起眼的小小一支,几十年未曾出过一个像样的人物,人丁不旺的刘洪家再过几十年可能会消失在族谱之中,而刘洪让家人重燃兴起的希望。

    刘洪自幼聪颖好学,思敏善辩,二十一岁便任蜀郡郡丞,深受太守赏识,刘洪自己也是踌躇满志,可惜好景不长,刘洪受到刘氏嫡支族人嫉妒,几句谗言便成了利益交换的牺牲品,被远调益州边儿上的固陵郡,而固陵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儿去,赵韪是刘焉旧部,施政还是那一套,刘氏换成了严氏,刘洪的日子仍然举步维艰。

    严通是严氏族长严湛的嫡长孙,读过几篇经史兵书,练过几天弓马武艺,理所当然的成了太守府中严氏的代表,而这厮嫉贤妒能,打压排挤所有比他能耐大的人,还有所有非严氏族中的人,太守府几乎成了严氏的外宅别院。

    赵韪也很无奈,固陵是小郡,汉夷杂居,严氏的势力渗透到鱼复的每一个角落,几乎垄断了县内所有的商业和大半的农田,只要一个口信和些许金银,巴山中的夷人就会滋扰地方,所以郡中其他各县也对严氏敢怒不敢言,没有严氏的支持,全郡税赋连三分之一也收不回来。

    赵韪不是没有自己的势力,他出身巴郡望族,旧主刘焉死后,是他极力联系刘焉旧臣拥立“温仁宽厚”的四子刘璋,有拥立之功,富庶仅次于蜀郡的巴郡太守之位本以为是自己的囊中之物,可没想到被庞羲横刀夺爱,事后才得知貌似宽厚的刘璋听信谗言忌惮他们这些旧臣势大难制,所以将他们分散至益州各个边郡,远离成都。

    且不论庞羲与刘璋有通家之好,赵韪自己本族就在巴郡,刘璋既起了疑心,就是让这太守之位空着也不会给他,可笑的是刘璋又怕诸多本是益州出身的旧臣太过寒心,都被放置在本族附近郡县,所以赵韪被借以具领军之才的理由打发到相邻巴郡的固陵来。

    征讨刘表?他刘璋要是真有哪雄心壮志就只发兵三千?

    更令赵韪气愤的是,他们这些旧臣当初来蜀为了立威打压当地人,结怨已深,势如水火,如今刘璋大力扶植益州各郡的当地势力得势后频频对旧臣借机发难,刘璋不但毫不顾及旧情,反而对那些没有见过世面暴发户甚为纵容。

    不过赵韪哪还顾得了别人,虽然刘璋还是顾忌他身后的那偌大的家族,太守之位还算稳固,可如今也是焦头烂额。征讨荆州刘表,攻伐一年有余,战果寥寥他自己却损兵折将,建功不成反树强敌,甚至一度退到朐忍以避刘表的反击,幸好刘表也无心深入,两家才罢兵息战。之后赵韪索性就在朐忍安了家,至于真正的治所鱼复,赵韪一年到头都难得回去几趟,每次回去见了严氏中人也大多是不欢而散,最好干脆来个眼不见为净。

    一想到严氏,赵韪的怒火就无法抑制,初时几年他也得到严氏的支持,迅速掌握郡内各县,税赋充足,政令通行,双方合作极为愉快。可没过多久就发现,严氏的胃口越来越大,而且打着自己的名号横征暴敛,事情败露后,已傍上刘璋这座大山的严氏越发不把他这个太守放在眼里,态度也越来越恶劣,甚至听闻刘璋有以严氏族长严湛取代自己的念头。

    悔不该不用手下心腹幕僚曾经所献的根除严氏之计,当初如能趁掌控兵权之际当机立断随便给严氏安个通敌的罪名,来个斩草除根先斩后奏,那时益州刚刚安定了没几年,已成定局的情况下刘璋怎么会因为一个再无利用价值的家族而和几乎掌控两郡又手握兵权的自己翻脸?量他刘璋也没那胆子冒逼反自己的风险。

19.人主之相

    悔之晚矣,身边所有的亲信都慢慢被刘璋借故支开远离鱼复然后罢免,或是被严湛挤走,赵韪开始并未在意,和严氏亲密时甚至还烦他们频频劝谏,等发觉不妙时费劲手段再将他们召回身边,却发现于事无补,人心此物,散易聚难啊!

    如今东州兵也已被严氏侵染多时,谁敢保证军中将领都和他一条心,话一出口说不定不出一晚就会传到严湛耳中,而且此次进山征讨黄巾余贼,严氏所募郡兵军容整齐,战力不差,很明显接受训练时日不短,恐怕严氏亦早有提防之心啊。

    即便行险强行发难,以现在的兵力鹿死谁手还真未可知,不到最后不可轻举妄动,否则内斗一起,若不能速胜刘表定会借机进犯,丢城失地之罪如何担当的起,届时只怕族中人也只有舍弃自己推举他人以代之。

    哎!

    堂堂太守混的都如此凄惨,手下人怎能不心怀异志,刘洪从长史降为县令、县尉、主记(县长,一县的行政长官,万户以上的县称为令,万户以上的称为长;县尉和主记是县长或县令的佐官,县尉掌管军事、治安,主记掌管文书),一路波折就是赵韪一直妥协所致,在刘洪看来赵韪和刘璋是一丘之貉,没有一丝魄力,政治手段几乎幼稚到极点,早晚会被他人所图,所以一直表面应付差事,暗自苦侯明主出现。

    他很欣赏高鸿,除了性格外无论哪一点高鸿都算的上是一员良将,若遇识人之主,高鸿纵不能独镇一方,领兵万人作个阵前先锋还是非常犀利的。看着高鸿饱受排挤,刘洪早就动了心思想找机会劝他和自己共投良主,没想到前日高鸿竟然反而来游说自己,他交口称赞的刘启果真有惊世之才吗?

    初闻高鸿对益州局势的看法和扬州之策刘洪简直不敢相信眼前这人就是相交多年的高鸿,粗通文墨的高鸿怎么可能有这样深远的见地,果然,谋划者另有其人,然而得知是刚过及冠之年的刘启后刘洪更加震惊,他实在太过年轻,事关自己和家族的前程,刘洪不敢轻信平日喜欢信口开河的高鸿,决定次日亲自相试。

    今日听刘启亲口将自己心中所虑一一化解,刘洪真的心动了,这仅仅二十一岁的少年人的见识远胜于己,对于崇尚“人谋”的汉代士子来说,不怕你无势无名,他们心中的明主标准高皇帝刘邦和光武帝刘秀当初也是始于布衣,还不如眼前这位临江望族出身的少年呢!而自己若能辅佐刘启从无到有封疆称孤,说不定也会像萧何张良一般青史留名。

    另外他身后是临江李氏,李氏在永宁的势力远远比严氏在固陵要庞大稳健的多,一个数十年前只有百余户的外来者竟然在临江这多方虎视之地牢牢生根,发展壮大,难道李氏善出创造奇迹之人么?

    还有两点让刘洪的决心更为坚定,那就是刘启是于吉的高足,汉代人比较崇信神仙之道,刘洪甚至认为刘启绝不会只有他自己所说的二十一岁,心中更是敬之有加。此外刘洪所学博杂,对于相术也颇有研究,刘启高大匀称的身材对于这个时代不管男女都极具视觉冲击力,嗯,有人主之相!刘洪得出一个结论。

    志同道合的三人相见恨晚,交谈甚欢,刘启刚离开于吉,独自面对这么大一件事,正愁不知该从何下手,得遇刘洪这样有深谋远虑的良士相助犹如是雪中送炭。

    兴奋之余刘启免不了又喝了不少酒,这次可以放下心来痛饮一番了,所以再次醒来又到了次日巳时。

    房间中竟然多了一道屏风,屏风后面像是一只大木桶。

    落香捧着一件新制的衣裤走了进来,想起昨日那香艳的一幕,刘启心底又萌生了些许遐想,落香拿着为他量身赶制的新衣在身上比划着,看起来衣服正合适,一声娇笑像一只小手一般撩动着刘启躁动的心弦。

    紧接着,一句话差点让刘启心中的火山爆发,落香柔声说道:“奴婢已备好热水,这就服侍先生沐浴。”

    古人也太幸福了,呃,不,是太邪恶了,这么小年纪怎么让我下的了手?一瞬间,刘启感到自己像是一只一脸猥琐的大灰狼,边说着“这怎么好意思呢?”边搓着手扑向楚楚可怜的小羊羔。

    还好,刘启也是见过世面的,短暂的失态后很快恢复了正常,强压下欲念坚决的抵制住了诱惑,望着落香远去的背影,刘启狠狠咽了口口水,含着泪自己去洗澡。

    心情不佳的刘启很快洗完,自己穿上新衣,这身锦衣远不同于宽袍大袖的汉服,紧身窄袖,像是仿胡服而制,不过对于刘启来说感觉比汉服适应多了。

    不一会儿,落香掀开竹帘迎进一人,施礼退了出去,竟是刘洪亲自前来看望。两人相对跪坐,客套了两句刘洪直奔主题:“永宁恐生变在即,此地亦不宜久留,君应早日前往江州。”

    刘启心头一紧,急切的问道:“哦?江州有何变故?”

    “黄巾遗贼窜入永宁作乱,严湛暗中资贼欲以讨贼不力献谗言于刘璋,图谋永宁严氏旁支取代赵太守已久,近日得成都密友来讯,贼势渐大,刘璋怕已欲要和严湛妥协,若此讯是真,赵太守之势恐难以借助,其贤名远播,乃难得良臣,若不能得实乃君之大憾,然其与严湛结怨甚深,恐为严氏所害,洪以为,君应速往江州暗中部署携赵笮安然潜出,往临江族中招募义士。”

    “有识之士定然亦明江东之利,若不趁早,刘表、袁术实力雄厚,如被其抢先的话……”刘洪去意已决,毫不拖泥带水,立即开始为刘启出谋划策,平日可以接触很多郡中往来公文,各地的信息刘洪了解不少,昨夜重新一一翻看近来的邸报中得悉刘表与袁术相争,刘表夺了南阳,袁术退保寿春,恐有意染指江东。

    这个消息放在以前刘洪自然不会关心,但现在可和自己大有关系,立即沉思整夜,待刘启一醒立即告之。

    刘启听了反而心里大为轻松,袁术是个什么材料他太清楚了,可以无视这一点,只要留意些孙策的动向就行。

    而赵笮的安危更无需刘启担忧,因为刘洪并不知道赵笮和李族的关系,严氏势力再大能大的过李族去?有李族保着赵笮即便没了太守之位也绝对不会有性命之忧?

    不过这些事情可不能随便告诉别人,所以刘启并未多言只是附耳过去仔细听着,眉头渐渐紧紧皱起,这严氏可真讨厌,严氏……

    突然一个名字从脑中跳出,不会是和严颜有关吧!

    “噌”的坐直身体,刘启急忙问道:“与赵笮争位者是谁?可是叫严颜的?”

    “不知是何人,只知是巴郡临江人氏,与君还是同乡。”

    刘启立即眼冒精光,很可能就是严颜,想起来了,张飞入蜀就是在巴郡降服严颜的,三国演义中的巴郡就是重庆,重庆的位置应该是现在的永宁郡啊?

    对,目前还没有听过巴西巴东两郡,一定是后来益州各郡改过郡名,那真的很有可能是严颜啦!

    名人哪!这是来到这个世界接近的第一个大名鼎鼎的明星人物,让他如何不激动?而且竟然还和自己“同乡”,若能说服他……

    刘洪随即明白刘启的企图,摇头道:“那严颜之名洪倒是有所耳闻,不过就算是他,他已年过五旬,在族中根基已深,不日即登高位,绝非言辞可动,此人性情刚烈,君切不可行险。”

    一盆冷水浇醒了刘启,严颜可不比刘洪和高鸿,人家即获太守高位,正春风得意,再说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儿能听得进去那些大道理?凭什么放弃一方大员的风光跟你个毛孩子跑到千里之外过前途未卜的苦日子?

    哎,算了,反正严颜唯一出彩的地方就是被张飞俘虏后嘴硬了一把,之后再也未见他露过脸,完全不符合自己的要求,酸葡萄心理作祟下,严颜的形象立即被颠覆。

    “我二人待赵太守回归说服他为君上表请封后再去请辞,随后便往临江静候佳讯,洪已于昨夜嘱托振翔做好布置,望君及早启程。”

    “有劳先生啦!”刘启恭恭敬敬的深施一礼。

    稍作准备,两人从驿馆后门而出避开人多之处悄悄出了城,在城南的一片林中高鸿早已为刘启安排了四名随从携带行装在此等候,为首的竟然是程观,不过刘启根本未留意眼前的老熟人,因为他已经被眼前所见的东西震惊到想痛哭一场。

    他喵的,写穿越小说的人有没有公德心,怎么这么不负责任信手乱写?会误导多少穿越者呀!

    没错,看到的的确是凹形马鞍和马镫!后世几乎所有的关于这个时期的小说里都一致认为四百多年后,直到公元四世纪时才有的东西,实实在在的出现在眼前。

    自从和于吉分别之后,刘启没有一天不在为如何发展壮大谋划着,骑兵是刘启计划中的重中之重,熟悉历史和军事的人都知道,骑兵对于冷兵器时代的战争来说是具有决定性意义的兵种,曹操能统一中原,其麾下精锐“虎豹骑”在历次重大战役中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20.匈奴

    而刘启受后世小说的误导,本想以“发明”马镫这个简单却超越时代的技术打造一支战力远远强大于其他诸侯的精锐骑兵横扫群雄,可现在美梦像个肥皂泡一样轻易破灭了,残酷的现实还摆在面前。

    后世之所以认为马镫的发明是在公元四百年以后,依据是没有四百年之前相关的考古发现,可仔细想想不难明白,没发现有和没有完全是两个概念,任何一种技术的发展都需要一定的过程,在金属制的马鞍出现之前自然都是木制或皮制的,木头和皮革怎么可能保存上千年?

    刘启暗骂自己糊涂,很多史料的记载中都可以证明马镫最晚在汉武帝时期就出现了,自己竟然一直视而不见。

    在汉武帝之前,汉人受匈奴等北方游牧民族欺压了上千年,再精锐的步兵面对来去如风的骑兵也只有被硬生生拖垮的结局,从小读书或种田的汉人根本无从弥补和自幼生长于马背上的游牧民族在骑射方面的差距,于是汉人只能依靠城池来保护自己,可这样一来,从战略上汉人便处在了绝对的劣势,处处被动挨打疲于应付。

    但在汉武帝刘彻在位期间,双方的攻守形势却完全逆转,汉武帝派遣手下大将卫青于霍去病多次主动长途奔袭匈奴人,接连大获全胜,将匈奴人一直驱逐出阴山山脉去,为此匈奴人作了一首诗来表达自己的悲哀和无奈。

    失我祁连山,使我六畜无蕃息。

    失我焉之山,使我嫁妇无颜色。

    为什么汉武帝时期包括其后的数百年时间里汉人面对匈奴人扬眉吐气,一改过去被动挨打的局面呢?

    在汉武帝之前的时期骑兵一直作为辅助兵种,执行的主要是运输、侦查或是袭扰等策应主力部队的任务,而汉武帝征讨匈奴的军队则完全或绝大部分由骑兵组成,在战术上这是一项了不起的改变,步兵面对骑兵时由于机动性差距太过悬殊,人家随时可以来打你,打不过你就跑,你追有追不上,有劲也没处使,要么无功而返,要么不停的追在后面消耗粮食和精力,被人家慢刀割肉,一块一口吃掉。

    可汉人不是在汉武帝时期才学会骑马的,为什么以前的几千年里一直打不过游牧民族呢?

    匈奴人等游牧民族生在马背上,长在马背上,数十年如一日,早已将自己和马融为了一体,因此对于骑马作战匈奴人拥有巨大的先天优势,这一点是造物主早已设计好的,就如同老虎天生就拥有比人类强大的力量和尖牙利爪一样。

    如果没有陷阱、弓箭、猎枪等工具,人类能打得过老虎么?

    能!

    武松就可以,不过好像史书上真的能徒手和老虎较量的猛人只有个位数而已,这些偶然出现的特例并不具有代表性,并不能因为几百年才出一个比老虎厉害的就说整个人类比老虎厉害。

    但汉武帝的成功却绝非偶然,若是赢了匈奴人一次两次,可以说匈奴人轻敌大意运气不好什么的,但汉武帝对匈奴人压倒性的优势持续了几十年,即使是他死后余威也震慑着匈奴人几百年不敢再犯中原,这充分说明了自这个时期开始汉人的骑兵部队的实力在这个时期已经完胜匈奴人。

    那么是什么原因使得汉人骑兵仿佛小宇宙爆发,实力瞬间强大了几百倍?

    技术改变战术,骑兵的战力来源是战马,对马的使用技术直接决定了骑兵部队的战斗力,以前匈奴人玩马的技术比汉军强的多,所以一直压着汉军打,而汉武帝时汉军一直压着匈奴人打,那么很明显这个时候汉军对马的应用技术超过了匈奴人。

    是什么技术让汉军迎头赶上的呢?

    战马身上的设备一直到二十世纪骑兵退出战争舞台时也没多大的变化,所以结论只有一个,那就是凹形马鞍和马镫!

    刘启自嘲的笑了笑,哎,算了,战争胜负主要看的是人,而不是一两种先进的武器或技术,再说中国这么大,不可能短时间平定,而中国人是最擅长学习的,即使有什么先进的武器或战法,只要一证明其威力就会被迅速效仿改进,用不了多久就会以一模一样甚至更先进的形式出现在自己面前。

    心头滴血的刘启祭出自我安慰法,很快恢复镇定,冲程观露出一个渗人的苦笑。

    程观牵过一匹马冲刘启施礼后道:“请先生上马,从江州返回之前便由小人护卫先生左右,若有差遣,万死不辞!”

    刘洪一脸怒色的压低声音止住程观:“蠢材!此机密之事,怎可人前高声相唤!”

    程观的脾气暴烈,向来只服高鸿一个,被当面呵斥顿时涨红了脸,正欲发怒,可想起高鸿再三叮嘱今后要奉对刘启惟命是从,还是顾忌到面前的刘启,一指身后诸人,悻悻的解释道:“先生放心,他们都是高司马族中心腹之人,否则哪敢遣来此处。司马早已吩咐过我等,清楚途中如何行事。”

    刘洪脸色这才缓和了下来,深施一礼道:“请君多加小心,洪等静候佳音。”

    刘启倒退几步,郑重回礼道:“先生留步。”说完扭头大步远去。

    见刘启只顾急行,程观也不敢多问,只好招呼其余随从牵着马紧紧跟着。

    走出好几里地刘启才停下:“程兄,天热难耐,我们在林中休息片刻如何?”

    程观很郁闷,放着马不骑非要顶着烈日步行当然会热,可口中不敢不敬:“小人可不敢当先生这么称呼。”

    “呃,程兄可有表字?”

    “小人表字文长。”这家伙竟然和名将魏延的表字相同。

    “文长兄,我不好虚礼,你不必如此拘谨,拿出你我初遇时的豪爽来才合我意!哈哈哈!”

    程观毫无城府,之前还为当初言语冒犯过这新主人担心,听到这话将吊起多日的心安然放下也红着脸大笑,为刘启引见其余随从。

    那四人看到刘启如此随和心中也很高兴,纷纷上前报名行礼,为首的叫高腾字孝起,竟是高鸿的族弟,一看就知是精明干练之人,另三人分别叫高敬,字文恭、高谭,字文表、高泰,字世安,皆为高鸿族中年轻子弟。

    嘘寒问暖加上封赏许愿,刘启迅速拉近和五名手下的关系,直聊到太阳开始偏西。

    众人被忽悠的跃跃欲试,高腾仰头看了看天色,忍不住说道:“先生,已至未时,再不启程只怕天黑之前赶不到渡口,我等粗鄙之人不怕露宿野外,可若是先生贵体因此有恙,我等可担待不起啊!”

    因为要避人耳目所以要往西绕道至一个渡口去,不过不是才不到二百里地吗?也就是不到一百公里吧,若是在后世开车一个多小时就到了,以前看人骑马不比汽车慢多少,就算慢上一半,四个小时也该到了吧,现在刚过午时,离天黑还早着呢,他们着什么急?

    仔细打量即将属于自己的马,这匹马明显比在朐忍城中多见的矮小的蒙古马高出一大截,也健壮很多,竟然让一向不喜骑马的刘启心里涌起跃跃欲试的感觉。

    刘启拍拍它修长健壮的四肢,又摸摸光鲜的栗色皮毛,围着它绕了好几圈,最后很难为情的说道:“呃,我不擅骑术,还请诸位教我。”

    程观等人面面相觑,在他们心中高鸿和刘洪都极为看重的人,那可是有大学问的,竟然不会骑马?看来今天是吃不着热饭了。

    这个时代实行的绝对是全面的素质教育,基本的“六艺—礼、乐、射、御、书、数”中的“御”就是骑术,所以被视作大知识分子的刘启不会骑马着实让他们大感奇怪。

    其实刘启会骑马,由于常年侦察兵的经历,爷爷对马有着难以割舍的感情,退休之后多次去过内蒙古草原上重温当年骑着骏马纵情飞驰的豪放,当然身边肯定会带着刘启,可惜,刘启好像并未继承这个爱好,也许是当时年纪小,也许是骑的马性子太烈,总之他少有的几次骑马的经历并不愉快。

    可如今没有汽车可坐,就连自行车也造不出来,马是唯一的选择,而且往后行军打仗是避免不了的,迫于形势刘启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认认真真的学习骑术。

    自身本来就有基础,马又是受过严格训练的战马,所以刘启很快就掌握了怎么控制马的速度,身体怎么随着颠簸时随着起伏的节奏发力,用什么姿势长时间骑马可以最大限度保存体力……

    “驾!驾!……”

    终于理解了每次离开草原时爷爷眼神中的不舍,儿时梦想过无数次披甲挥剑驰骋疆场,终于快要实现了,刘启感到血液都快沸腾了,兴奋的纵马飞奔,这会儿还觉得渡口太近了,照现在的速度用不了两个时辰就到了,这点时间哪够自己过瘾的?

    这可苦了程观等人,不好多劝坏了刘启兴致,只好不惜体力的紧紧的跟在他左右。

    可惜好景不长,骑了一段路后,刘启就发现骑马远远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轻松,这个时代的道路可不像后世的柏油马路一样笔直平坦,依地势而建的官道路况时好时坏,尤其是在多山的益州,地势起伏极大,时而坑洼不平,时而泥泞难行,还不如后世乡村中的土路。

    密布的溪流,频繁出现的陡坡使刘启不得不放慢速度,过河或下坡时程观都紧紧拉着刘启的马缓缓而行,因为在这些地形中是决不能纵马快行的,否则马匹极易失蹄,轻则伤马重则伤人。

21.惊鸿

    未能尽兴的刘启很快就顾不得这些了,仅仅半个时辰,他就感到有些体力不支,现在的马镫是三角形的木质马镫,设计完全不符合人体工学原理,踩上去发力时很硌脚,此时他的双脚和大腿根都被磨得生疼,可怕被其他人小看,只好咬牙坚持。

    直至天黑才行了一半路程,疲惫不堪的刘启等不及程观他们布置好宿营地就靠着一棵大树沉沉睡着了。

    次日清晨,刘启顶着两只熊猫眼,极不雅观的揉着酸疼的腰和红肿的大腿根老老实实跟在程观身边一路慢慢小跑。

    临近午时,终于赶到了渡口,渡口比刘启想象中的大的多,也十分繁华,道路两旁酒肆客栈林立,服饰各异的商贩向往江边汇集的车马行人兜售着眼花缭乱的各色货物,并不像朐忍县城那样以土墙分隔,虽然显得乱糟糟的但却十分热闹让人步入其间后心情不自觉的放松下来。

    程观熟门熟路的在一家酒肆门前停下,高腾去租用船只,余人拥着刘启走进酒肆中。堂中摆了几张矮桌,让刘启意外的是矮桌周围摆着几个圆凳,样式应该是效仿胡人所用的桌凳而制,但都上着漆显得格外精致。

    胡人总是对这个世界做了些贡献,眼下就救了自己肿痛的腿脚。

    终于用不着一直盘膝坐在地上了,刘启松了口气环顾四周,酒架、柜台等等陈设倒是和以前看的古装电影中的相差无几。

    酒肆里的矮桌都比较大,可供四五个人一起用餐,落座之后,程观高声对迎上来的伙计道:“我们有要是在身,赶紧去备酒切肉。”

    柜台之后的中年人闻声抬头看了程观一眼,一脸惊喜的快步上前拱手道:“文长,为何多日不来与愚兄对饮,莫非是怕我讨要你欠下的酒钱不敢来啦?”

    程观脸一红,先向刘启解释:“此人是这小店主人,姓于名厚字德洪,小人平日常来此地,因他店中酒香便与他相熟。”然后扭头使劲向于厚使眼色:“德洪兄说笑了,程某近日军务在身,抽不得空来此,你那几个小钱就算在今日帐中吧。”

    于厚也是精明之人,程观以前在朐忍军中是个军官,虽然不知为什么最近被一撸到底,可军队里官位起落再为寻常不过,谁知道哪天立个功又升上去了,看样子程观身后几人来头不小尤其走在中间的那个少年气质不凡,料想定是什么大人物,急忙恭敬的将他们迎入堂中,陪在旁边亲自端菜斟酒。

    程观不好意思冷落了于厚,抽空和他聊了几句顺便问起了新来的伙计:“德洪兄生财有道啊,才几日未见店中就又添了新伙计,不过人却没有山虎伶俐。”

    他说的山虎是店中的老伙计,手脚勤快又能说会道,很和他谈得来,见于厚换了新人有些奇怪。

    于厚叹了口气,一脸惋惜道:“山虎前日林中砍柴,不慎被毒蛇所伤,抬回来已经没救了……哎,可惜了这么好的伙计,只怕往后再也遇不到了。”

    程观也大为遗憾,叹了口气说道:“可惜他命薄,若是于仙人在定能救下他的性命……”

    刘启治蛇毒的事只有张老汉等少数几个人知道详情,其他村民都以为是于吉所为,传到高鸿他们耳中更是夸张了不少。

    刘启急忙干咳几声提醒他,程观也反应过来赶紧把话题扯到别处。

    谁也没有留意到程观提到于吉时于厚眼中闪过的一抹异色,很快吃饱喝足,众人离开酒肆准备登船,程观也没有和于厚多说话,付了账匆匆道个别就走。

    高腾租了一大一小两条船,看着马匹上了船,刘启心头不由有些紧张,在他看来,这两条船简陋至极,沉重的马匹像是随时都会把船踩个大洞。硬着头皮跟程观和高腾上了小船,艄公一撑长长的竹蒿,两只船一前一后向上游驶去。

    还好,从小在河边长大的刘启很快适应了晃晃悠悠的小船,青山之间,迎面而来的微风中含着清凉的水汽,落在脸上十分惬意,清澈的江水中游鱼清晰可见,远处传来渔夫悠扬的渔歌,若不是程观在旁边哼着难听的小曲儿,刘启几乎以为自己结束了恶梦回到了家乡和家人朋友在熟悉的小河中捕鱼嬉戏。

    程观和高腾不知在谈论什么,谈到高兴处大笑起来,刘启猛的惊醒,失望的长长叹了口气,伸手抹了把眼角。

    回头正欲和他们说话,突然发现自己的船后远远缀着一只小船,这条船跟着他们好长时间了,江中本就船多,若换了别人断然不会在意,可刘启看什么都新鲜,这只并无特别之处的小船还是引起了他的注意。

    刘启将自己的发现告诉程观和高腾,两人回头望了一眼,程观不以为然的说:“先生多虑了,也许那船上的人和我们同路。”

    高腾却皱皱眉仔细观察了那小船一番,谨慎的说道:“我们的大船吃水深,速度慢,若是同路早该超过我们才是,江中水贼不少,小心为上。”

    程观拍拍腰间的长刀哈哈大笑:“孝起多虑啦,一条小船能载几人?即使真是水贼,敢打我等的主意,这口刀定叫这般鼠辈有来无回!”

    刘启和高腾一想也是,若是水贼早就应该在刚才经过的险要之处动手了,再说,那条小船最多载三五个人,还不够程观一个人过瘾呢,还有高腾他们这些和程观不相上下的职业保镖,就算人多十倍,普通水贼也不会是他们的对手,即使做最坏的打算,往岸边一靠,有马在任多少水贼也拿他们没办法。

    看着程观的刀,刘启来了兴趣,向他们二人请教起了刀法。

    高腾从行囊中取出一把刀,掀开包裹在外的丝绢露出精致的刀鞘,双手捧到刘启面前:“此刀是名师所造,家兄特赠予先生,以做防身之用。”

    刘启充满期待的接过刀来,这把刀长一米有余,入手沉甸甸的,轻轻抽出刀鞘,雪亮的刀身发出动人心魄的光芒。

    这是一把汉代军用的制式环首刀,刀身不像后世的刀那样有明显的弧度,几乎是直的,刀身没有血槽,也没有护手,重心明显偏刀的前端,倒提着刀手沿刀锋向下抚过仔细观看,刀刃非常锋利,而刀茎和刀柄浑然一体没有一丝痕迹,这把刀竟然是全刀一体锻造而成的!

    刘启虽然对刀剑并没有多少研究,但基本的道理是知道的,古代造刀大部分都是刀身刀柄分开打造最后焊接的,所以这把刀不是军队大批装备的那种,即使不是“倚天”和“青釭”那样的传世名剑,最起码也是精加工过的“限量版”。

    果然刀柄的两面都清晰的刻着精美的龙纹,中间有不认识的两个篆字,这就是传说中的“龙雀大环”?

    “这如何使得,如此宝刀应为振翔阵前杀敌所用,我若受之可是暴殄天物啊!”刘启虽然很喜欢这件礼物,可他也有自知之明,这样的好刀落在自己手里真是浪费了。

    高腾却将刀紧紧按在刘启手中解释道:“先生有所不知,此刀名为“惊鸿”,其名为家兄所忌,故向来不喜此刀,只碍于其传自先祖之手,不便随意赠人,今赠与先生也不算辱没于它,还望先生为家兄一解心头之愿。”

    “呃,那如此我就愧领振翔的美意了!”,原来是刀的名字和高鸿犯冲,古人的讲究可真多。

    刘启不再多说接过了“惊鸿”,爱不释手的把玩了好半天,然后兴奋的站在船头挥舞起来,可没几下自己也觉得动作很是笨拙可笑,自嘲的笑了笑,向程观和高腾虚心求教。

    若是赤手空拳,刘启还真不怵这个时代的任何一个名将,他的那套擒拿短打并不注重力量,讲究的是料敌先机,出手快,拿穴准,借力打力。即使对手力量大自己数倍,关节和韧带也和普通人同样的脆弱。可一旦拿起兵器,对使用兵器和应对兵器都毫无经验的他就只有任人宰割的份儿。

    三人兴致勃勃的在船上交流切磋起来,可把五十多岁的艄公给吓坏了,他这吃饭的依靠可经不起这么折腾呀!但看到呼呼的带着风声挥舞的长刀,使劲咽了口口水,老头儿还是没敢出声。

    万幸,看似破旧的小船竟然经受住了考验,临近傍晚,两船在江边的一个小渔村靠了岸。

    使足了银钱,在几个村民家中住下,艄公父子得了赏钱反忧为喜去修补小船,高腾带人牵马去喂草料,而趁着准备晚饭的空闲,无事可做的刘启拉着程观到院中继续学习刀法。

    程观很无奈,以他的认知水平看来,这位新主人实在不是块习武的材料,身体条件太差了,虽然比一般文人强壮一些,但一和自己相比,那小骨头就跟只小鸡一样细弱。而且他已过二十,骨骼肌肉早已定型,再怎么练也不可能练到自己这样强壮,可惜了一副好身板儿啊!

    因为初次见面时被他一招就放到而对他着实敬畏了一阵子,可相处时间长了自然知道了虚实,原来不过是花拳绣腿罢了,在习武场上玩玩儿还行,拿到两军阵前非吓尿了不可,程观也曾腹诽过。文人毕竟是文人,只能在中军帐里呆着调拨粮草医药,冲锋陷阵斩将夺旗还得靠自己这样的人。

22.心理创伤

    新主人对刀法突如其来的兴趣让程观很不屑,可是心里再不耐烦也不敢在脸上表露出一点点,表面功夫做的很足,一副倾力指点的样子。

    正练的起劲儿,突然后院传来一阵熟悉的尖声哀鸣,刘启只感到心像被雷击一般巨震,立即提刀飞速跑进后院。

    这户渔家的主人一手抓着一条捆住四肢的黑狗的脖颈,一手握着一把尖刀正要刺入狗的心口放血。

    “住手!”刘启怒吼一声,冲上去一把将人推倒在地。中年渔夫不知哪里得罪了之前很和气的军爷,躺在地上惊恐的盯着他手中雪亮的长刀,浑身发抖大叫道:“军爷饶命!军爷饶命!……”

    程观这时也跟进后院,见此情景也很纳闷,不知那老实巴交的渔夫怎么惹着好脾气的刘启了。

    吊在竹竿上的黑狗见状更加大声的哀叫,使劲扭动身体挣扎着,刘启看到它亮晶晶的双眼中满是哀求的眼神,那眼神和当初自己的爱犬“飞刀”被爷爷从村民手中救起之时一模一样,想起下落不明的爱犬,鼻子一酸,眼泪立即模糊了双眼。

    解开草绳,黑狗夹着尾巴钻到刘启两脚之间呜呜的低声叫着,瞪着黑亮的眼睛可怜巴巴的看着刘启。

    “你要干什么?!”刘启厉声问道,两眼发红瞪着渔夫,紧握着刀的手几乎克制不住的像拔出刀来将眼前之人劈成两半。

    眼看要出人命,程观急了,不得不紧紧拉住刘启劝道:“主人家杀狗款待咱们,哪里冒犯了先生?”又冲吓得动弹不得的渔夫大吼:“你这刁民敢在我家先生面前无礼?还不快快向先生赔罪!”

    刘启猛然清醒过来,来回打量着程观和渔夫,他不敢相信刚才凶神恶煞的人竟然是自己。

    来到汉代两月有余,刘启虽然逐渐接受了现实,并慢慢适应这个陌生的世界,但这么骇人听闻的离奇事件对于仅仅二十一岁的他还是太过残酷了,尤其是被张角抓住和亲手杀人的两段可怕的经历,在他心里已经留下严重的心理创伤。

    刚才短短的十几秒钟时间,内心深处无时无刻不在思念亲人的刘启看到和以前相救爱犬相似的情景,思维发生短暂的混乱,误将待宰的黑狗当做自己的爱犬,而这个时代对于使用暴力的纵容使得他心中的暴力倾向急剧膨胀,平时越是压制,爆发时越是猛烈。

    幸好刘启的情况还不算很严重,程观又及时拉住了他。

    摆了摆手示意程观自己没事,使劲捏捏眉心使自己平静下来,赶紧上前扶起吓呆的渔夫,可又不知该怎么解释,只好深施一礼道:“方才多有得罪,还请恕罪。”渔夫下意识的摆着还在不停发抖的手连称不敢。

    刘启问道:“这条狗卖给我可好?”

    “这狗本就是要献于各位军爷的,只管牵走。”渔夫巴不得赶紧送走这位凶神,这会儿就是刘启要点了他的茅屋他也会满口答应。

    “多给他些银钱补偿。”刘启扭头冲程观说道,抱起黑狗走出了院子。

    程观赶紧从怀中掏出一串铜钱塞给不知所措的渔夫转身跟了出去。

    抱着黑狗刘启在江边漫无目的的走着,湿漉漉的微风赶走了心头的惆怅,在一块大石上坐下,刘启仔细打量起这只黑狗,从牙齿看,它大概一岁左右,还能训的过来,看脸型骨骼还是条蛮漂亮的狗,甚至还有些狼的影子。

    “以后叫你飞刀吧!”

    黑狗像是能听懂他的话,伸出舌头舔着刘启的脸。

    洗去身上沾满的泥土,飞刀恢复了精神,高兴的围着新主人欢快的跑着。

    程观在不远处紧张的盯着刘启,看到他恢复了正常也长出了一口气,原来是文人那多愁善感的毛病犯了,不就是条狗嘛,以前捕鹿抓兔子剥皮烤肉时也没见过他有过君子远庖厨的觉悟啊,读书人的心思可真是复杂。

    程观挠挠头,想不通就不想了,虽然这新主人有时候怪怪的,但和自己这些粗人说话也从来都是彬彬有礼的,受人尊重的感觉可比在高鸿手下时好多了。

    脑中突然冒出的念头把自己吓了一跳,程观心虚的四处张望着,生怕高鸿突然出现在身后,赶紧上前请刘启回屋用饭。

    没有电的时代的夜晚对于刘启这个二十一世纪来的人实在是难熬的很,习惯了丰富多彩的夜生活,如今怎么能每天八点就睡着觉?巨大的发差总是让他头疼不已。今夜也一样,虽然独自睡一间屋子,不必忍受程观等人如雷的鼾声,但无论数多少只羊,他的生物钟也不肯开恩调到睡眠模式。

    在席上辗转反侧近半个时辰之后,仍然毫无睡意,刘启起身到院中望月长叹,回想起白天那一瞬间的失态不禁打了个寒战,如今只有把那份思念深深埋进心里最底下那一层,多想想怎么找齐太平要术和遁甲天书吧,否则不但回不了家,还会把小命丢了,甚至死前会被自己折磨发疯。

    盘膝坐在月光下,刘启深吸一口气,也许是夜风的凉意使得烦乱的思绪得以平静下来,一股久违的清流从头顶向下游走,引导它走遍四肢百骸后归于丹田内,刘启缓缓睁开眼睛,精神奕奕的站起身来。

    自从和于吉分手,失去监督后就又犯了老毛病,这近半个月时间练正气诀的时间加起来也没有一个时辰,刘启暗自下决心从今往后再不偷懒了,拿出程观给他准备的刀来,在院中练习刀法。

    刘启起身时飞刀也跟着爬起来,它对于主人半夜不睡觉跑到院子里对着自己的影子挥刀乱砍也非常不解,只好趴在台阶上好奇的看着。

    正练的满身冒汗,忽然一阵凉风吹过,刘启顿时感到后颈一阵阴寒,像是有人在后窥视一样让他很不舒服,这时飞刀忽然站起身来竖起耳朵警惕的朝旁边的屋子叫了一声。

    程观等人其实早就醒了,常年习武感官自然敏锐,正奇怪哪个神经病半夜不睡觉在屋外吵的他们不能入睡,结果爬起来一看是刘启,都不敢吭声悄悄的在门边张望,没想到被狗发现了,高腾只好推门出去施礼道:“我等起夜,打扰了先生雅兴,恕罪恕罪”。然后赶紧都跑回去各自躺下。

    刘启知道自己虽然极力不发出大的声响可还是影响了人家睡觉,只好收起刀回屋,进门的一霎那,颈后的寒意再次涌起,可回头看时院中只有一片月光和远处的漆黑,自嘲的笑了笑,江风可真够凉的。

    有飞刀在身边带给刘启熟悉的安全感,这一夜睡的格外香甜。

    程观等人次日清晨醒来时发现刘启早已在院中练刀多时,看着他那专注的神色,都暗道看来这年轻人可不是一时兴起,对于他们这些习武之人最看不起的就是毫无毅力的纨绔子弟和只会夸夸其谈的文人酸儒,见刘启是真的用心习武都对他产生了亲近之感。

    高腾带人喂马准备行装,程观则在刘启身旁指点,这次他很是用心,每个细节都详细讲解,刘启获益匪浅学的更加带劲。

    准备停当后早早用过饭,众人再次上船启程。

    大船载着马匹加上是逆水行舟,速度很慢,每天只行不过五六十里,而且水道弯弯曲曲,船走了三天才刚刚出了固陵行至永宁郡境内。

    身后总有只小船紧紧跟着,虽然船每天都会换,但跟踪之人掩饰的并不高明,或者压根儿没想要掩饰他们的意图,程观坐不住了,叫嚷着要去将贼人扔进江中喂鱼,所有人都被这条小船搞得紧张兮兮,疑神疑鬼。

    这天靠岸后,匆匆用过饭刘启将主人支开和程观他们五人商议了一晚,决定次日高腾和高泰乘主人家的渔船在后,确认跟踪者后追上去将其擒获审问个清楚。

    可惜最终功亏一篑,次日刚刚出发高腾就认出了跟踪的小船,可跟踪者非常狡猾,两人刚一登船连人的样子都没看到就被其跳水潜走了,气的向来冷静的高腾都按捺不住拿刀在船上捅了十几个口子才作罢离开。

    当两人和刘启汇合后,还未行了两个时辰就发现另一只船接替了那条沉掉的小船。连程观也嗅到危险的气息了,六人只好再次聚在一起商量对策,可连跟踪者是何方神圣都不清楚哪里能想到什么应对之计?众人首先想到的就是靠岸后待夜晚悄悄换船摆脱跟踪,可马上就被否定了,因为不可能不带马匹所以速度无法提高,稍有经验的人就可以通过船吃水深浅很快赶上并锁定他们。

    程观气呼呼的说道:“定是水贼所为,听船家说再往前去水道渐渐收窄,贼人定是在前处设了埋伏,只等你我自投罗网,还是早点弃舟上岸走陆路的好。”

23.不祥预感

    刘启觉得也应该早点甩掉身后讨厌的尾巴,正要答应,高腾听不下去了,没好气的反驳道:“如你所言,贼人定然甚众,你我身边有何贵重之物,无非马匹而已,值得贼人摆这么大阵势?弃舟骑马,山路难行,需耽误多少时日才能到达江州?不到江州谈何安全?只有你我也就罢了,家兄和刘长史将先生托付于我等,如有闪失如何复命?”

    此次出行高鸿本考虑高腾未曾远行过所以让程观为首,高腾谨慎少语,程观对他并未看重过,听到他毫不客气的反驳自己不由火起,可一连串的问题没一个自己能答的上来,只好强忍住火气,沉着脸不吭声。

    刘启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不无担忧的说出自己的疑虑:“不会是走漏了消息让赵韪得知才派人跟踪我等的吧?”高腾摇摇头:“若是赵韪得知家兄欲背他而走,会发雷霆之怒,直接遣一队骑兵截杀我等泄恨,怎会空等多日而不动手?”

    不就是跳个槽嘛,不至于这么严重吧!刘启立即紧张起来,为保险起见,在水道转弯处跟踪的小船离开视野内的机会,派高泰上岸骑马赶回朐忍给高鸿和刘洪报信。

    一连两个时辰,刘启一直立于船头望江沉思,程观和高腾等人不敢打扰,在船舱内议论纷纷,傍晚时,临近靠岸之际,刘启告之四人上岸后多多采买食物草料,略做休息后不等天明就出发,日夜兼程直奔临江,找个熟悉道路的向导,然后骑马前往江州,刘启并未多做解释,高腾虽有顾虑,但见他口气坚决也没有多问,定了行程各自前去准备。

    高腾不敢掉以轻心,和高敬高谭轮流守夜,程观也不好意思自己去睡告诉高腾算上他一个。

    刘启躺在席上翻来覆去忧心忡忡,不知为什么,一种不详的预感笼罩在心头,那感觉就像前方有张大网正大张着等着自己陷进去,从朐忍渡口登船启程就有所察觉,离江州越近这种感觉越是强烈。可目前实在想不到任何头绪,难道是张角发现自己了?不,不可能,这里离见张角的地方千里之遥,途中几乎没有跟人照过面,任张角神通广大也断不可能这么快发现自己。

    如今惹人注意的于吉也不在身边,是什么人会对自己感兴趣?会是赵韪么?如果是他的话,如高腾所言刘洪和高鸿就危险了,但愿是自己多心而已。

    要是刘洪在就好了,想起刘洪,这个看似貌不惊人的文士,他在身边时自己什么也不用操心,他会妥善安排好方方面面,给人一种稳如泰山的感觉,就连武艺高强家世显赫的高鸿都对他敬佩有加,真是个奇人啊!

    刘启甚至有派人把刘洪请过来的念头,可转念一想,这事如果和赵韪有关那此时刘洪自顾不暇甚至可能会惨遭毒手,如果和张角有关,那来了也帮不上什么忙,这事可不能随便说出口,而且很可能说了也没人相信。再说,一遇到事就依赖别人可不是自己的作风,怎么说自己来自二十一世纪,难道拥有超前一千多年见识的穿越者还不如一个籍籍无名的古代人?连这么一件人家给安排好的小事都做不好?

    这件事一定要自己搞定!决不能让刘洪和高鸿看轻了自己。

    可身边这五人实在起不来多大作用,程观武技最高但粗心大意,办事可靠不住,做护卫都不合格,一旦离了刀战斗力几乎可以忽略不计,遇险之后还指不定谁保护谁呢!只有在战场上才能发挥他的长处。

    高腾倒是细心谨慎办事得当,可让他出谋划策明显是难为他,至于高敬高谭则一看就是憨直之人,缺乏心机,包括自己也缺乏应对突发事件的能力。

    刘洪的计划仅仅是暗中接触赵笮,无事发生最好,若事情有变接应赵笮离开即可,所以没多大危险也用不着多少人,可并没有想到出现被人不怀好意的跟踪的意外局面。

    虽然目前为止还看不出跟踪者又什么敌意,但事关自己的小命,还是小心些好,这才决定先去赤川找于吉所说的李朗寻求帮助,若有足够的人手可供自己调遣,那江州之行就大有把握了,最不济也可保证自己全身而退。

    主意已定,刘启轻松了些,盘膝运气一个时辰,正准备睡觉忽然门外传来一阵鼾声,起身出门一看不由的哭笑不得,原来这会儿轮到程观守夜,他本来就对高腾的小题大做不以为然,懒得四处走动便坐在刘启门口守着,过了一阵实在困极竟不知不觉睡着了,现在睡的正香呢,抱着刀仰着头,口水淌了一大片。

    刘启苦笑暗叹:“以后说什么也不敢让这家伙看守重要的东西,他能把自己丢了!”

    被摇醒后程观也明白了怎么回事,满脸通红的磕磕巴巴不知该说什么好,高腾三人听到动静都出来了,得知程观守夜时竟然呼呼大睡都怒不可遏,刘启急忙劝慰道:“孝起息怒,我本不愿你们守夜,都劳累了一天,再休息不好明日如何赶路?你们放心,有它在若有人近前,几百步外就可察觉,都各自回去睡吧。”飞刀像是听得懂主人提起了它,使劲摇着尾巴。

    程观哪敢当真,急忙表示愿一直守夜直到启程,高谭忍不住讥讽道:“院中可没有屋内睡的舒服,若你受了风寒我们可抬不动你。”

    程观本就心里气恼,哪能忍受如此羞辱,顿时勃然大怒一把将高谭推翻在地,高腾也克制不住一把揪住程观的衣领,刘启赶紧上前抓住两人手臂将他们分开:“住手!有敌在旁虎视眈眈,你们怎可先自内乱?我已说过无需守夜,孝起,文表,你们都去休息,否则若真有贼人来袭,身疲力衰如何御敌?”

    高腾拉住还想说什么的高谭,沉着脸冲刘启一施礼回身进屋去了,程观也意识到自己闯祸了,单膝跪地压低声音向刘启请罪:“小人知罪,请先生责罚。”

    刘启扶起程观,宽慰他道:“现在不在军中,不必如此,方才文表也是无心之言,切勿介怀,好生休息,明晨好早些启程赶路。”

    回到屋中刘启却愁眉不展,刚才的话有些重了,本没有针对任何人的意思,可在高腾三人眼中自己明显是偏袒程观,对他们有责怪之意,哎,真是麻烦,如今不同以前一群小屁孩儿跟在自己屁股后面的时候了,眼前四个人哪一个都是战场上杀过人见过血的,忽悠高鸿的那一套他们可听不懂,在他们面前自己还是个小屁孩儿呢,如何能让他们心服?

    回想高鸿在时,程观连个屁都不敢大声放,老实的像见了猫的老鼠,可高鸿那气场是战场上一点点磨练出来的,自己现在可学不来。

    哎,赶紧把这件事办妥,回去以后再也不能让高鸿和刘洪离开左右了。

    睡了大概两个时辰,刚过子时五人就悄悄起身趁着月光明亮上船赶路。

    前几日需要考虑在渔村靠岸落脚,所以控制着速度不紧不慢,现在没了这顾虑船速快了不少,天公也作美,这几日无风无雨,在这江上活了一辈子的经验丰富的老艄公才得以日夜兼程只三日就赶到了临江。

    美中不足的是因为有马,还是未摆脱身后讨厌的尾巴,不过刘启不是很在意了,多给了艄公父子双倍的船资嘱咐他们在渡口处多停一日,艄公父子兴高采烈的答应了。

    在江边就可以远远看到临江城,和朐忍的规模差不多大小,不过走近看时城门处进进出出熙熙攘攘的人流却非朐忍可比了,城外的酒肆店铺和商旅行人也非常的多,不过刘启这会儿可没心情进城逛街,派高谭问清了道路,五人沿着一条岔路绕城而过,往东北方向直奔赤川而去。

    道路很是平整,只行了一个多时辰就远远看到一座土城,走进看清城门上清楚的写着“赤川”两字时让刘启极为震惊,本以为赤川就和沿途那些屯兵之用的砦堡一样,没想到规模竟和临江县城差不多大,夯土的城墙略低但要整洁的多,而城外的民居店铺和来往行人比临江还要多一些,身着绫罗绸缎乘华车骏马者比比皆是。

    赤川的繁荣让刘启立即信心大增,如果这城这人全部属于李族所有的话,那可是一笔厚重的资本啊,心中默念若干对于吉的赞美之词,在城外找了一个独户小院,嘱咐程观四人留下静候,约定好时间独自进城寻找李朗。

    程观自然放心,刘启回到自己的地盘上还需要他们这些外乡人操心?高腾亦无异议,带着高谭高敬采买食物草料去了。

    进城之后刘启并未冒冒失失的四处打听,而是在城中到处张望,他当然不是欣赏风光而是观察地形,被人跟踪的事成了他心头挥之不去的阴影,不得不小心翼翼。

    于吉当然可以无条件的完全信任,可他那看人的眼光可不怎么样,收个徒弟最后反了,推荐个太守也快被人赶下来了,还得靠自己搭救,谁知道这李朗又是个什么情况,真如于吉所言对自己赤诚相待最好,可谁敢保证李朗只看看这封薄薄的书信就提着自己和全族几千口的脑袋追随自己冒要命的风险?

    刘启可没觉得于吉的人格魅力有多大,所以苦想了半晌,准备了一套“应急预案”后进了街边的一个粮米铺子。

24.李朗死了?

    铺子主人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头儿,刘启假意询问了米价,然后和老头儿闲聊了起来:“请问老丈,这赤川之繁华与临江相仿,据在下所见都有官吏频频出入,倒叫在下这外乡之人糊涂了,这县治所在到底是赤川还是临江?”

    这老头儿平日里少有人和他聊天解闷,并不在意来客没有买米的意思,笑呵呵的答道:“自然是临江啦,客官未曾进过临江城中吧?赤川虽然热闹可比之临江来还是有所不及啊。”

    刘启接着问道:“哦?在下四处云游,所见郡县长官无不看重治所所在之地,治所周围有城砦也无非是屯兵之用,极为简陋,从未见过像贵地这般与县治相距如此之近而同样这般繁华,何故如此啊?”

    老头儿说道:“这就说来话长了,客官不嫌小老儿啰嗦,我就细细讲来给客官听听。”

    “正好我也闲来无事,只是怕耽搁了老丈的买卖。”

    “无妨无妨。”老头儿索性搬了只矮凳坐下来兴致勃勃的讲述起来:“这赤川皆为李族中人,我李族先祖居处本在关中,后因避祸举族迁入巴郡,几经辗转才立足于此地,当年小老儿随族人来此时才十七岁,如今一晃五十多年过去了,妻儿都已先我而去……”

    说着说着老头儿突然意识到自己跑题了,向刘启歉意的笑笑:“初来时此地还是荒山野地,四周多有蛮夷,我李族上下五百余口历经艰辛才打下今日赤川之根基,客官一看就是贵人之相,未曾经历过寒苦,你不知道当年为立足于此地,我族人撒下多少血汗啊……”

    说道这里老头儿充满自豪:“说起我李族,这临江方圆百里无人不知,赤川有今日之繁荣,全因我族中能人辈出,当初此地荒芜,周围夷人与我汉民不睦,外人多幸灾乐祸,有人曾言不出十年我族必定亡走,而当时族长德阳公善易经风水之学,断言此地乃风水宝地,力排众议定居于此,后来果然应验,掘出铁矿,且水运渐兴,尽得商贾之利。”

    老头儿起身给自己和刘启倒了碗水,润润嗓子继续讲道:“十二年前,夷人嫉羡赤川富庶,大举来犯,临江县令早已垂涎此地,非但不发兵来援,反而暗中勾结夷人欲瓜分我族,幸得族长宣明公有先见之明,早已四处暗布眼线,及早得到警讯,储粮练兵,加固土城,族中千余壮丁尽皆披挂上阵与夷人激战近月,不但将来犯夷人击溃,宣明公更是亲率族人衔尾追杀,将夷人尽屠于其巢穴,一战得十余年太平。自那以后我族威名远播,周围各地来求攀附婚嫁者无数,人丁更加兴旺,才至今日之盛景啊!”

    宣明正是李朗的表字,没错,就是他。刘启心中一喜,赶紧顺着老头儿的话问道:“在下家中也有人在往来于益州经商,多年来饱受夷人之害,宣明公有此壮举实在是大快人心,受益者无数,在下想前去拜访宣明公以谢大德,不知宣明公居所何在?请老丈告之,不胜感激。”

    老头儿却摇摇头:“客官来晚了,宣明公已在四年前患病谢世,如今族长是宣明公之子李茂李伯盛。”

    啥?李朗死了?!

    刘启强忍着内心的震惊,极力控制着自己没有流露出一丝异色,又和老头儿有一句没一句的聊了两句,起身告辞而去。

    找到一处僻静之地,来回转着圈苦思对策:老天还在考验自己吗?自从穿越以后就没有一件事能顺顺利利的过去。怨天尤人是没半点用处的,再次腹诽了于吉几句,刘启坐在一块大石上掏出那封给李朗的书信,揭开锦囊展开帛书费力的读了起来。

    刘启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唯一的穿越者,如果不是,就对于文字的学习和适应能力来看,那别的穿越者尤其是穿越到秦时李斯创小篆之前还混的风生水起的前辈真是让他佩服到五体投地。

    和后世的汉字最接近的是普及雕版印刷的宋代使用的字形字体,现代人若熟悉繁体字的话,到流行楷书的魏晋时期读书写字还是不算太难的,而秦汉时期的文字字形就和现代汉字的字形区别很大了,突击学习一段时间后读是可能实现的,但想写的话没有经过长时间的专业学习是很难办到的。

    至于秦始皇统一中国之前的诸国文字都属于古字范畴,图画性强,形状不定,难以识别,就连搞古字专业的也没几个敢说自己能流畅读写秦以前任何一个时期的文字。

    那些前辈高人们成天在经商、施政、发明、外交、打仗、泡妞等各种上至国计民生下至风花雪月的一大堆事情中奔波的情况下,竟然能无师自通搞定可以说和后世有天壤之别的汉字的读写问题,大多还要和同时代的文豪们交流交流诗词书画,只能用天才二字来形容那些前辈们了!

    可为什么该死的老天和该死的张角会选中自己这个毫无特点的凡人来到这该死的鬼地方!自己在家庭熏陶多年并且专业对口的情况下还是突击强化学习了一个多月之后才仅仅能勉勉强强看懂这封其中包括很多人名等重复用字在内的短短二百余字的信,很多字还是靠联系上下文才分析出是什么字来的。

    用了小半个时辰,泪流满面的刘启终于看完了这封信,信中的内容让他顾不得计较文字演变历史的问题,因为从信中可以看出于吉和李族有着极其密切的关系,可以肯定以前于吉经常给李朗写信,而其中几乎是命令口吻的几句话更是让刘启重新燃起了希望。

    李族的规模和影响力是值得冒一下险的,但愿于吉的信还能发挥些作用,考虑了良久,刘启下决心去找李茂。

    按米铺老头儿所说的方向,很快找到了占地极广的李府,进门通报时刘启借了那没见过面的师兄,赵笮的名义,李家下人一听是太守的信使,毕恭毕敬的将他迎进了一间华丽的大屋,还奉上满桌的水果点心。

    已经连啃了三天干麦饼的刘启看着眼前琳琅满目的美食顿时食指大动眼冒绿光,可拿起来就吃会不会显得失礼呢?刘启还在考虑吃还是不吃的时候屋外就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赶紧将口水使劲咽下,刘启站起身来,三个锦衣男子快步走了进来,为首之人大概四十岁上下,衣着华丽气质文雅,眼中透着精明,看到刘启时没想到来使如此年轻,微微一愣,躬身施礼说道:“茂不知刘使君(汉代通常称刺史为使君,也可用作对上官的使节或信使的尊称)光临寒舍,有失远迎,请使君恕罪。”

    待到高腾满载而归后,五人议定明日启程,酒足饭饱后早早各自去休息了。

    熟睡中突然被飞刀的叫声惊醒,不一会儿门外传来高腾的声音:“启禀先生,有客来访口称先生故友,见于不见请先生示下。”

    刘启今日本来就心情不佳,现在又被从熟睡中惊醒,本以为有什么紧急情况正手忙脚乱的穿衣服,一听高腾的话顿时火冒三丈,差点脱口而出:我在这鬼地方一个人也不认识,哪来的故友拜访!猛的想起来这是自己的“家乡”呀,急忙改口说:“有请来人稍坐等候,我这就来。”

    见到来客让刘启大吃一惊,竟然是李茂!

    刘启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李茂要对自己不利,不禁心中懊悔,自己警惕性太差了,应该早离此地才对。

    不过李茂若要下手为何只带一个老仆亲自来此?他到底要干什么?管他的,随机应变吧,大不了擒住李茂为质。

    自己是不是和他八字不合?为什么每次见到他都会想到劫持他?刘启百思不得其解。

    事事不顺,又对李茂心中充满敌意,刘启自然不会有什么好脸色,阴沉着脸一言不发等着李茂表明来意。

    李茂却很恭敬的深施一礼,见刘启毫无回礼之意也有些尴尬,忙回身吩咐老仆将一个漆盒拿到刘启面前打开,昏暗的烛光映衬下,整齐摆放在盒中的一块块金银发出诱人的光彩,刘启眼睛一亮,当然不是在乎眼前的金银,因为他此时对这个时代的货币制度毫无概念,来到汉代以来还没见过比铜钱更高等的货币,这一盒金银换成铜钱都能把他活埋,可现在对于他来说就好像一张一百万的支票远远没有同样数额的一沓沓厚厚的人民币诱惑力大。

    看来李茂并不是来找麻烦的,刘启轻松了不少,轻描淡写的瞟了一眼漆盒面无表情的示意高腾收下,他很好奇李茂的用意,迫切的等着李茂说出下文,嘴上却满不在乎的问道:“伯盛公这是何意啊?”

    当听到来人的名字后,高腾等人大惊失色,对于有人深夜至此送给刘启这么多金银已经让他们很惊讶了,可大名鼎鼎的临江李氏的族长亲自送过来就完全让他们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而且从两人之间的态度来看,刘启的地位好像比这位李氏族长高的很多,天啊!这年轻人竟有这么大的来头,怪不得高鸿和刘洪对他如此看重。

    刘启当然不知道他的表现让身后几人对他刮目相看,他只是为在李宅中李茂对他百般苛难而小小任性一下略施报复而已,反正不指望能从李茂那里得到什么,先找回那口气再说。

25.人精啊

    李茂将老仆打发走,又看看刘启左右干咳几声,刘启明白过来吩咐高腾等人退出屋外。

    高腾也很放心,两人是一家人嘛,没什么好担心的,可惜不能听听他们说些什么好弄清楚刘启到底什么身份。

    待门被关好之后,李茂走到刘启面前跪倒在地大礼叩拜,刘启这下可坐不住了,急忙上前扶起李茂:“伯盛公这是何故,在下万不敢当此大礼,快快请起。”

    李茂不肯执意行李之后说道:“使君乃元美公之亲传弟子,即为茂之长辈,今日家中之事茂有不得已之苦衷才未敢相认,请使君恕罪。”

    “不敢不敢,愿闻其详。”

    两人相对而坐,李茂解释道:“今日君虽携信物,茂心中已信八分,然信中所言之事实在匪夷所思,干系重大,一日疑点不明一日不敢与君相认,所以,于私,君有所需,茂力能所及定然全力助君,然于公,茂身为一族之长,身负全族三千余口兴衰之重任,实不敢轻言相认,举族犯险,请君见谅。”

    对于李茂的苦衷刘启完全能够理解,如果换做刘启做这一族之长,就算于吉亲来也不会轻易放弃数十年的基业,李茂无疑是个合格负责的族长。

    刘启对李茂再无成见,对自己的来意作了有些许保留的解释,提及严氏欲对赵笮不利的担忧时,李茂淡淡一笑不紧不慢的说道:“严湛暗通贼寇欲要挟州郡,必玩火**,只需略施小计便可叫严湛身败名裂祸及全族,刘璋不敢有染指永宁之念,使君勿忧,赵奉节绝无丝毫危险。”

    不过问及细节李茂却笑而不语,无所谓,反正总算是个好消息。

    刘启转而借机不甘心的祭出说服刘洪的那套理论想打动李茂,可惜磨干了口水李茂仍然对刘启“匡扶汉室”的宏图大志和所谓的“扬州之策”无动于衷。

    刘启见李茂最后索性默然不语,知道自己是白费力气,只好转而提出让李茂给他安排户籍身份的事。

    李茂仍然是那副心不在焉的表情未作任何表示,一时间两人都不言语,气氛顿时变得压抑起来。

    良久,李茂对一脸失望的刘启意味深长的一笑,缓缓说道:“城西有一百户小村,依附我族未久,使君如愿屈就茂立刻遣人将使君纳入此村户籍名册,布置居所田地,定然毫无破绽,天衣无缝。”

    哎,总算有些收获没有白来临江一趟,刘启只好谢过。

    李茂站起身来:“使君此去江州亦是欲说服赵奉节东去的吧?茂奉劝使君打消此念的好,他留在江州于使君之利远远大过东往吴越啊,望君三思。不敢久扰使君,就此告辞。”深施一礼后退出门去。

    真是个人精啊!刘启此刻方明白李茂的用意。

    在李宅时李茂承认刘启的身份就要按于吉信中所说听他调遣,倾力助他往江东立足,可李茂并不愿意只凭于吉一句话就放弃李族在益州经营多年的基业听命于一个黄口少年去冒险,而且断定这么大的事于吉都没有亲来,那短时间内肯定不会出现,于是借机找借口拒绝承认刘启。

    不过虽然李茂对于吉的决定很不理解,但也知道一手创造李族在临江崛起的奇迹的于吉不会无缘无故这么做的,所以迫于于吉在族中的声望李茂今夜亲自来此,一为安抚刘启以免日后于吉责难,二为问清于吉此举到底为何。

    当听到刘启的解释后让李茂觉得不可思议,可看刘启一行人的样子好像是真有其事,而且于吉的威名还是让李茂也产生了一些幻想,于是留了一条后路,将刘启安排到刚刚依附于李族的一个几百人的小村,并借赵笮之事来点醒他,赵笮和李族若迁往江东就得从零开始,他们只有在永宁才能给刘启提供更大的帮助。

    而以李茂的精明定会有所布置,就算刘启今后出了什么岔子祸及宗族,也最多到这个小村子为止,绝不会引火烧身。

    刘启暗自苦笑,古人的智慧真是不能小看,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角色都能将自己玩弄于股掌之间,来自二十一世纪的科学和历史知识能发挥作用之前,自己在这个时代并不比古人拥有多少优势。

    不过现在的感觉并不糟糕,李茂的想法对双方都有利,甚至对刘启的好处更多,李族在益州远比去江东可发挥的作用大的多,至于江东嘛,自己身边有足智多谋的刘洪,还有高鸿鼎力相助,加上赵笮,招募个千把人不算难吧,怎么就比不得孙策?

    一想到江东,刘启就恨不得立即插翅飞过去见见那些鼎鼎大名的英雄人物:哼哼,伯盛公,你这份大礼我定会回来笑纳,到时候可别把你吓着……

    被李茂激起万丈雄心的刘启睡的格外香甜,直到次日清晨再次被飞刀和高腾唤醒,刚走出屋外就听到一个苍老的声音喊道:“真的是子渊回来啦?!”

    刘启望院门处望去,一个两鬓斑白的老者指着自己显得很激动的喊着自己的名字,随即明白了是李茂安排好的人。

    未等刘启作出反应,老者上前一把抓住刘启的手臂:“子渊啊,你可还认得出伯父吗?你离家学艺一去十余年,真是苦了你啊!”说完老泪横流让人心酸不已。

    哪找来这个演技这么强的老头儿?刘启对李茂越发佩服,配合一番后,这位“伯父”执意拉着他回家中探望,刘启只好听从,不好将高腾等人扔下不管,正要招呼他们同行,高腾知趣的抢先说道:“文长央求小人恳请先生准许我等偷闲一日,寻欢作乐,以解思家之苦。”

    程观一听差点吐血,正要辩解,刘启却早已摆摆手说道:“准了准了。”强忍着笑钻进了马车。

    “先生,先生……”程观望着绝尘而去的马车委屈的眼泪差点掉了下来,狠狠瞪了高腾一眼:高腾小贼,你害大家平白少了一顿好吃好喝不说,还要让老子背这偷懒寻欢的黑锅,这要让高鸿知道了还不扒了我老程的皮!

    高腾却示威的冲程观一拱手:“有劳文长照看马匹,我等去吃花酒了,哈哈……”说完三人扬长而去。

    “上次是我理亏,这次算还清了,不与你等计较,哼!”程观自己找了个台阶下,郁闷的回到屋中蒙头大睡。

    李茂所说的小村叫岚岭,离赤川很近,但道路难行花费不少时间才到,从高处望去,这村子所在就是一个长约五里,宽不过两里的狭长谷地,周围山坡上不少人赶着牛羊耕地放牧,村中则有很多房屋正在修建,穿行于村中简陋的小道上,身边不时跑过嬉闹的孩童,像极了在爷爷身边度假期时的感觉,刘启抬头望着几乎和爷爷门前的那颗几乎一模一样的参天大树,鼻子一酸泪水模糊了双眼。

    刘启的“伯父”在旁奇怪的偷偷看着他,心里好像在嘀咕:又没有外人在旁,不需要如此做戏吧?而且那表情那眼神,完全把一个离家多年的游子回归故里的激动心情刻画的入木三分,真是人外有人啊,佩服,佩服!怪不得受家主如此看重……

    跟着“伯父”见了村中的三老,在密室之中当面将他的名字写入明显新制的户籍名册之上,带他祭拜了“祖坟”之后在划给他的一处新修的大宅院中摆设酒宴,并赠酒食给全村人庆祝他“认祖归宗”。

    刘启强作笑脸机械的配合着,身边众人一副副或慈祥,或敬畏,或献媚的表情之下却是利益争斗阴谋诡计,他心中对这个“家”感到无比的厌恶,酒宴结束之后谢绝了挽留,立即骑马回到赤川和高腾四人启程往江州而去。

    没有找熟悉道路的向导就匆匆上路,高腾等人看出刘启心情极差也未多言,只有多备行装食物,夜宿时小心安排。

    江州城内最大的一家酒楼“仙酿阁”门外停下一架马车,一个衣饰奢华的中年男子在两个粗壮军士的护卫下下车进了酒楼大堂内,伙计看到那架马车就认出是熟客上门了,此人是江州别部司马严颜帐下粮官,又是严颜的妻弟,姓邓名傅字叔佑,这邓傅性喜奢华,平日出门必有车马护卫,排场很大,饮酒作乐时更是一掷千金。

    财神爷上门,酒楼伙计急忙上前点头哈腰的将邓傅请上二楼,早有一人等候,听到邓傅到来出门相迎,二人见礼后进了雅间,两名护卫则在楼梯口守候。

    邓傅来此饮酒都要提前将整个二楼包下,以免旁人喧闹打扰了他的兴致,这仙酿阁本就不是平民百姓来的起的地方,二楼雅间更是消费极高平时很少有人,要包下整个二楼自然要花费一大笔本不需要出的银钱,可邓傅毫不在意,而且打赏伙计歌伎也极为大方,是仙酿阁最喜欢的一位客人。

    一个小小的粮官的俸禄当然不可能供邓傅如此挥霍,黄巾作乱之后,朝廷几乎完全丧失对各州郡的控制,每一个郡县都在招兵买马,一边抵御贼匪,一边扩充实力互相攻伐吞并,益州看似远比中原安稳的多,但表面之下的情况却极为混乱,刘璋为得到治下地方势力的支持任由各地大族豢养私兵,这些大族族内人口几乎都是军籍,不但不用缴纳税赋,刘璋还要从自己口袋里出钱出粮供养越来越多的“军队”。

26.黄巾贼

    严颜及其族人是固陵严氏的一个旁支,在永宁本来默默无闻,可近几年固陵严氏兴盛之后在族长严湛的推动下,加上刘璋不愿李茂一族一家独大,于是刘璋令严氏从固陵迁一支族人并入严颜族中并举族迁入江州,还允许严颜组建军队封了别部司马之职,“严家军”名义上虽仍归永宁太守节制,实际上并不把太守赵笮放在眼里,赵笮处处维护李氏,背后再加上固陵严湛的推波助澜,和赵笮的关系就越发的恶劣了。

    邓傅很得严颜信任,开始也的确兢兢业业的将军中诸事安排的井井有条,而近年来严颜的精力都花在和族中固陵迁入的“自己人”的内部争斗之上,自己的身体也随着年纪的增大越来越差,去年腿疾复发之后就再未到过军中,完全交给了邓傅打理。

    邓傅掌握大权之后逐渐露出贪婪本色,大肆任用自己的亲信,消减兵员鲸吞空额粮饷,盗卖军械,大发横财。

    前日府库刚刚发放军粮,邓傅就立即越好一直和他合作的粮商在仙酿阁见面,按惯例两名护卫将周围房间一一检查确认无人之后,两人放心的商议起来,却不知他们所说的每字每句都落入房间与屋顶之间堆放杂物的隔层中伏着的两个人耳中。

    入夜后,城外西北十里外的军营中,看着粮商随满载着军粮的几十架车马离去,邓傅得意的指挥手下兵士将一个装满金银的小箱子台上自己的马车,上车吩咐车夫立即回城,一想起城中外宅里新纳的美貌姬妾,心里就燥热难耐。

    月光昏暗,车走的不快,邓傅拿出怀中精致的酒囊美美的喝了一口,靠在软垫上哼起了小调。在酒精的作用下邓傅的心火越发强烈,不时撩开车帘张望,却迟迟不见江州城内那熟悉的灯火,连连催促车夫加快速度。

    车夫不敢不听,只好强打精神加快马速,可没一会儿就到了一处弯道,转弯后还有一个陡坡,车夫无奈再次慢了下来,车内早已不耐的邓傅按捺不住骂了两句,随行的护卫和车夫关系不错,替车夫辩解了两句,突然后面出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邓傅怒道:“听听,别人快得,你等为何快不得?”

    “不对!”机警的护卫却脸色大变,看了眼前面的弯道,顾不上和邓傅解释,抢过车夫手中的缰绳就要快马加鞭冲过去,“嗖”的一声,一支利箭射穿了护卫的脖子,他一声未发从马车上一头栽了下去。

    紧接着又一支箭正中车夫后心,车夫惨叫一声倒在目瞪口呆的邓傅面前,邓傅这才反应过来惊叫着坐倒跌回车内。

    马蹄声很快逼近,两个黑衣人从马背上跃下稳稳落在马车之上,一人撩开车帘钻了进去望着紧紧抱着箱子的邓傅一掌砍在他的颈侧,将软软瘫倒的邓傅拽起,拉到月光下辨认后冲同伴点了点头,另一人口中发出一声尖锐的呼哨,驾车快速向前驶去。

    在车子的颠簸和不时吹入车中的山风中,邓傅很快就醒了过来,不过他强忍着脖子的疼痛和发麻的胳膊不敢乱动,生怕被发现后再受皮肉之苦。

    车很快就停了下来,邓傅浑身一抖急忙紧闭双眼祈求苍天保佑逃过此劫,幸好外面的人只是撩开车帘看了看,没有行凶的意思,邓傅长出了一口气,在软垫上蹭了蹭满脸的冷汗,稍稍活动了下麻木的身体,开始盘算脱身之计。

    这伙人应该不是普通的山贼,因为不会有客商会在晚上行走在这山路之间,而且江州太平多年,已经很久没有听说过周边有贼匪出没了,自己行事隐秘,看来他们是早有预谋的。

    兴师动众劫持自己无外乎寻仇和求财,寻仇不太可能,否则应该当场杀掉自己才对,听外面几人的动静像是在等人,看来是为求财而来了,既是求财,哪怕要的再多给他们便是,只要能保住命在,何愁钱财?想到这里邓傅心里略微放松了些。

    冷静下来仔细回忆了整个被劫的过程,劫匪知道自己的行程而且熟悉地形,在自己回城的必经之路埋伏,在夜晚及其精准的射杀车夫和护卫,每一点都绝不是普通人能够做的到的,劫匪很可能是本地的权贵。

    是谁吃了豹子胆敢动严家?

    外面的劫匪像是等的有些不耐,开始小声嘀咕,邓傅急忙凝神仔细听,一个年轻的声音传入耳中:“许瞎子做事真不痛快,他们六个人去劫几辆粮车还这么费力!这都快一个时辰了还没动静,害咱爷几个在这鬼地方挨饿受冻,早知道和他们两边换换……”

    一个略为粗哑的声音从稍远处传来:“住嘴,听命行事,就你话多!让渠帅知道要你好看!”

    “渠帅!?”是黄巾贼!邓傅心里“咯噔”一下猛跳了起来。

    那个像是为首之人轻微的脚步声很快逼近,邓傅赶紧紧闭双眼恢复了原来的姿势。

    果然,车子略一沉,一股山风钻进车里来,邓傅用平生最大的毅力控制着自己一动不动,随着燃烧的树枝“啪啪”的爆裂声,来人举着火把在他身边略一查看,并未发现异样很快出去了。

    还好那人听不到邓傅如擂鼓一般重重的心跳声。

    当然邓傅也看不到那人下车之后的冷笑,他额上流下的冷汗和眼球紧张的跳动还是不知不觉的告诉对方他已经醒了。

    外面的人的声音略微大了些,一人说道:“一个小小的营寨,区区几百人也值得渠帅这样算计?要是依我早就提兵杀他的精光,抢了粮草兵甲再杀入江州城去,你我弟兄早已尽享酒肉女人啦,哪用得着在这受这闲气!”

    旁边有个人也出言附和,为首的那人冷笑一声训斥道:“哼,你们就会说大话!那营寨中尚有近五百人,且地势险要易守难攻,若要调动大队人马岂能瞒得过官军耳目?那时前后夹攻,你等还有命吃酒玩女人?渠帅略施小计就可尽得粮草军械,不必折损一兵一卒,岂是你等这些没脑子的蠢材可质疑的?!日后多嘴惹祸可没人保的了你们。”

    “是是是,将军放心,我们知道轻重,也只敢在将军面前发发牢骚,外人那里断然不敢多嘴。”

    为首的那人也有些沉不住气了,口中低声咒骂了两句,对另几个人说道:“你等把人看好了,我去那边瞧瞧……”

    脚步声远去后,那几个人在一边继续嘀咕着,其中一个问道:“我们又不缺粮,为何要许瞎子他们专程去劫几辆粮车?梁大个儿,你定知道内情,快和我们说说。”

    被叫做梁大个儿的人经不住同伙撺掇,再三嘱咐他们务必保密后才说出详情:“你我的吃穿用度当然不缺,可手下兵卒有几个不是缺衣少食的?固陵严家给的粮草只够咱们两千多人勉强糊口,兵甲更是缺乏,如今山里人吃马嚼的,果腹之物越来越少,渠帅只好决定攻下几个郡县以补充粮草军械,可前阵子和官军交战数次,若非缺少弓箭铠甲怎会损失那么惨重?江州严家私军军资齐备,若得了咱们定然能大胜官军。”

    一个人说道:“我也听说了,那严家私军不足千人,却领着两千多人的军资粮饷,肥的很呢!我还听说固陵严家和江州严家是一回事,渠帅不是和严家来往密切么,为何不直接问严家讨要?”

    梁大个儿不屑的说道:“你有脑子没有,能讨得还用得着爷几个遭这份罪?江州严家的家主严颜老匹夫顽固不化,不肯相助,还曾经把渠帅的使者绑送官府,固陵严家也那这老顽固没有办法,咱们这次就是要弄死这老家伙。”

    另一个人说道:“咱们劫个小小粮官和几辆粮车就能扳倒严家家主?如今死罪都可以花钱赎回,盗卖军粮又算的了什么!”

    梁大个儿嘿嘿一笑:“那要看把粮卖给谁了,若是严家中人发现严颜指使下属监守自盗,将军粮军械卖与咱们太平道天军,大义灭亲检举告发,哼哼,你们说这算什么罪过啊。”

    “谋反,对对对,这回那老儿死定了,渠帅妙计啊!”另两人附和道。

    邓傅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家中出了内贼!这可是罪同谋反啊,姐夫严颜和自己全家都得被殃及砍头,那帮固陵来的家伙竟然如此狠毒!

    “其实这还是严家中人出的计策,若论阴险狠毒,门阀中人可比咱们厉害多了。”梁大个儿幸灾乐祸的说道:“只等许瞎子得手,将粮车粮官往严家人手中一交,就等着严颜老儿身败名裂吧!之后严家人就会接管军营,咱们就可源源不断的获得粮草军械,假以时日,拿下这江州城也不是不可能。”

    “我以前进过江州,城里的女人那叫个白嫩……”

    “哈哈哈……”三个人放肆的大笑,其中一个兴奋的说道:“真想今夜就杀进江州去,许瞎子这蠢材怎么还没动静。”

    听了这句话邓傅心里突然燃起一丝希望,听刚才劫匪所言,他们一共十个人,四个来劫持自己,六个去劫粮车,那粮商所携民夫护卫有几十人,而且如今各地匪盗横行,其护卫都是悍勇善战之辈,六个人去劫几十个人?说不定反而能引来救兵救自己脱困,邓傅心中将所有知道的神仙都拜了一遍,祈求他们保佑自己这次大难不死,回去之后定痛改前非,本分做人。

    不知是哪路神仙显灵,远处传来为首那人的怒喝,紧接着听到刀剑相交声大作,车外三人急匆匆冲了过去,只片刻功夫几声惨叫过后,还未来得及鼓起勇气逃走的邓傅就看到了粮商那张无比亲切的脸孔。

27.刘启醒来

    邓傅的眼泪奔涌而出,一把抓住粮商喊道:“若非景泰兄相救,我命休矣!”

    此刻这粮商王安在邓傅眼中比亲兄弟还亲,浑然忘记之前是如何鄙视这些商贾的,平日都是直呼其名,难为他还记得王安的表字。

    王安好生安慰了邓傅一番,当面处决了袭击粮车被俘后带路来的一名贼人,将邓傅送至江州城外后与他告别:“请叔佑见谅,短期内在下不敢再来江州,此番未能全歼贼子,若再于江州左近行走定会遭贼报复,此伙贼人凶悍,区区几人就让在下死伤二十余护卫,若再遇一次光这伤亡者的抚恤也得叫在下这今年所得赔个干干净净呀!”

    邓傅早已冷静下来,这王安的存在显然对自己极为不利,若是此时在军营之中定会将其灭口以绝后患,现在他自己提出远离江州最好不过。

    目送王安远去之后独自走到城门口,几个守门老卒和他再熟悉不过,虽然对他孤身步行回城很纳闷但还是放下吊篮提他入城。

    向老卒们借了一匹马,邓傅用最快的速度冲回家中,一路狂奔撞开严颜的房门,一把推开一个侍女闯到严颜床前。

    严颜正裸着上身趴在床上用艾柱灸疗,愕然看着自己的妻弟狼狈不堪惊慌失措的样子,心中一惊,急忙忍痛撑起半边身子来问道:“叔佑,何故如此慌张?”

    邓傅把心一横,“噗通”一声跪倒在严颜面前,结结巴巴的将家中内贼欲陷害严颜谋反之事详细道来,最后伏在地上哭道:“都怪我贪心害了姐丈,请姐丈即刻将我绑送太守府内,我愿自首以堵住那些家贼之口。”

    严颜一直铁青着脸一言不发,好半晌才重重的哼了一声道:“一计不成不会再生一计么?勾结反贼图谋造反,再不诛除迟早要祸及全族,休怪我无情啦。”

    邓傅慢慢抬起头来可怜巴巴的望着严颜:“请姐丈速决,我愿一死换得时间好让姐丈清除家贼,以略赎滔天大罪。”

    严颜狠狠瞪了邓傅一眼,真想站起身来上前狠狠教训他一顿,可感到腿上的微痛后心又软了下来,几天前自己还只能整日躺在床上苦忍病痛,如同废人一个,若没有邓傅前后奔走寻求神医治好自己多年难愈的顽疾,仍难逃任人宰割的下场,纵然有过,也盖不过他的功劳去。

    “你起来吧!缺少花销尽可向我开口,今后若敢再犯绝不留情!”暗暗叹了口气后严颜厉声低喝道。

    “多谢姐丈开恩,多谢姐丈开恩……”邓傅涕泪交加的一拜再拜,赌咒发誓痛改前非。

    坐回床上严颜不再理会邓傅,重新趴好喊侍女来继续烤艾,邓傅急忙站起身来胡乱抹了把鼻涕眼泪又将侍女打发出去,自己动手点燃艾柱,小心的一一放在严颜腰间。

    艾草的香气和腰间的热流让严颜舒服了很多,邓傅见他面色缓和了下来赶紧问道:“姐,姐丈,如今该怎么应对此事?”

    严颜瞪了邓傅一眼没有回答,闭目沉思了片刻,微微冷笑一声猛然睁开了双眼,杀气腾腾的眼神吓得的惊魂未定的邓傅一哆嗦差点坐倒在地。

    如今在益州,黄巾贼的日子不好过,目前大多沦为流寇分散在深山密林之中再难掀起什么波澜来,唯有前几个月从江阳郡流窜入永宁的这股势大,有七八千人,其中一些头目为祸多年,官府都有悬赏,其中就有一个独目的姓许和身高九尺的姓梁,和邓傅所说的那个叫许瞎子和梁大个儿的反贼都能对应的上,去年反贼的头目还曾派人来游说过,看来是确有其事了。

    固陵的那位家主怎么如此糊涂,暗通反贼罪同谋反,要夷三族的!自己这一支当年可以为不手足相残而离开固陵,迁来的那帮人争权夺利咄咄逼人,自己也可以一忍再忍,但如今到了退无可退的地步了,行不义之举也是为彼不仁所迫啊!

    严颜吩咐邓傅叫来亲信家人直商议至寅时才分头从角门悄悄离开了严府,整个严家三百余口人加上侍女下人和各种雇工近六百余人当然不可能住在一起,所以严府其实是是相邻的上百户或大或小的独立宅院组成的,严颜的宅子位于正中,众人都小心翼翼的扶老携幼拎着大包小包的金银细软悄然离开,而严颜自己则率领几个精壮手下牵马从后院一个平日运送溺器恭桶的小门悄悄出去,远离之后上马直奔城门而去。

    可他却不知周围的房舍的屋顶上,酒肆的二楼房间中,街道边上的长草丛内,一双双眼睛紧紧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太守府后院花园的西南角,一处院落中栽满了翠竹,竹林中树立着一座二层小楼,楼前是一条人工掘出的溪流直通太守府中心庭院的池塘,夜深人静之际溪水潺潺、风拂竹叶,和着时振时沉的虫鸣好似月宫仙乐一般沁人心腑。

    如此雅致的美景里却闯进一个不解风情的人影,一名身着黑衣的高大汉子对身边的一切都熟视无睹,只几步就越过木桥进了小楼,径直奔上楼顶轻叩房门。

    “进来。”

    房间内传出的声音清婉娇柔,院中的溪水、竹叶还有小虫仿佛都自愧不如,不约而同的沉寂了下来。

    黑衣汉子轻轻推开房门,绕过房间正中一个大木桶走到一张小几前,几边一名长须老者和一位美貌的妙龄少女正在对弈,黑衣汉子行礼后走到老者身边耳语了几句,老者一脸的倦容一扫而空,圆睁双眼放声大笑道:“甚妙甚妙!立即整军待命,听我号令行事!”

    “喏!”

    黑衣汉子行礼后迅速离去,老者满面春风的走到木桶前狠狠拍了拍桶中斜躺在水中的年轻人的肩膀笑道:“师弟果然是妙计,愚兄佩服!”

    年轻人却大皱眉头,撩起短衣指着自己右侧腹部只吸凉气:“咝,师兄,轻点轻点,又岔气了!就这儿,一到这儿就四处乱走,隐隐作痛。”

    老者按住他的左脚,在大拇指后两跖骨间来回按压,若有所指的沉声说道:“忧思过度,肝郁气滞所致,勿嫌愚兄啰嗦,师弟文武双全,当发愤图强图创宏业才对,不可因儿女情长自甘沉沦哪!”

    “你虽然是师兄也不能没有根据随便毁人名誉啊!”

    年轻人偷偷瞟了一眼少女,见她离的稍远似乎没有听到才放下心来,不满的撇撇嘴小声说道。

    “哼,你刚刚及冠未曾娶妻,我却观你久经男女之事,哪里冤枉你了?酒色伤身,你尚年轻,切记不可纵欲过度……”老者一边喋喋不休的说教着,一边告诉少女取来金针,少女熟练的在年轻人的太冲和行间两穴泄针引气,老者自己则分别在其中都和期门两穴上用拇指抵住运气。

    年轻人脸一红,当着美人的面怎肯承认,急忙毫不客气的揭短转移话题:“这也能看的出来?师兄休要唬我!此外师兄前日还说曾向人讨教双修之术,那就不叫纵欲了?那就不怕伤身了?”

    老者闻言立即拧起眉头气愤的辩道:“嗯?竖子安敢胡言乱语,双修之术乃高深道法,岂是寻常房事能够相提并论的?”

    少女听闻一老一少越说越不像话,羊脂美玉般的俏脸上涌起一抹红晕,娇嗔道:“爹爹!”

    “呃,罢了罢了,你这等黄口孺子懂什么,集中精神,闭上眼睛!哼!”老者这才意识到女儿就在身旁,急忙止住这少儿不宜的话题。

    听着一老一少你来我往的斗着嘴,少女在旁早已忍不住笑意,偷偷瞥见年轻人闭上了眼睛才不禁悄悄掩口而笑,这一笑真如繁花绽放,娇艳无比,若被年轻人看到不免又得整夜失眠。

    小半个时辰后,年轻人长出一口气,紧皱的眉头舒缓了下来,老者微微一笑取下金针命女儿收好,吩咐女儿回房休息后坐在一旁闭目养神。

    临关门之际只看到年轻人正冲着自己无声的用口型说道:“师妹晚安。”少女立即绷起小脸来愤愤的瞪了年轻人一眼扭头快步离去,年轻人有些气馁的坐回水中。

    直至卯时,窗外传来一阵子鸡鸣声,听到门外传来重重的脚步声和鱼鳞铁甲哗哗作响的声音老者起身开门,一个身披甲胄腰悬长刀的英武将领躬身行礼道:“启禀府君,严颜所部人马已至城外,严颜携二子随行求见府君。”

    老者哈哈一笑朝年轻人招招手说道:“子渊,今日就到此为止,你好生歇息,我去会会那严颜老儿。”

    泡在水里的正是刘启,一个月前他们一行四人终于赶到江州,没敢直接进城,仍是先住在城外再派高腾进城打探情况,哪知太守赵笮率军在外征讨黄巾未归,一路上风餐露宿加上诸事不顺心情极差,思亲心切的刘启病倒了,浑身疼痛高烧不退,刘启意识不清昏昏沉沉,根本没法给自己探查病因开药治疗,把程观等人吓的半死。

    还好,三天之后老天像是对他考验够了,赵笮终于回了江州,程观无奈只好硬着头皮闯了太守府。

    赵笮明显比李茂厚道多了,看了于吉的书信之后当即冲着书信大礼跪拜,然后立即亲自随同程观将刘启接入太守府,赵笮自己的医术就不差,开药服下后刘启的病很快就得到好转。

    这位师兄亲自悉心照料刘启,并通过师傅信中的嘱托和自己的探查,找到他的病根在于修炼师传心法“正气决”,这种练气之法可以算是后世所谓的内家武学的雏形,是于吉的看家绝技之一,修炼之后益处无疑是巨大的,但同时修炼的难度也不是一般人可以想象的。

28.可以收网了

    按修炼正气决的正常流程,修炼者应该在完全理解基本心法也就是理论知识之后,再付诸实践,一步步的控制真气在自己体内各个穴位经络之中运行,每一处穴位和经络都要自己慢慢的摸索,走通一处再进行下一处,整个过程要循序渐进,万不可急躁冒进,否则一旦真气走岔对身体危害极大。

    而于吉在传授之时将基本心法也就是理论知识让刘启囫囵吞枣的强行记忆,然后把本该基于理解心法后摸索经脉的过程省略掉,直接给出所有穴位经络的位置,并用外力推动刘启自己的真气行走全身。

    就好似直接铺设好铁轨,然后让刘启驾驶着高速列车在上面行驶,却没有告诉他什么时候该快、什么时候该慢、遇到刮风下雨或轨道故障等紧急情况该怎么处理一样,跑个一圈两圈,甚至一年两年都可能顺顺当当的,但迟早有一天会出事,这一出事可就不是小事。

    其实于吉也知道这是在拔苗助长,也知道刘启会把自己的叮嘱当做耳旁风转眼就忘,还知道这会增加这个受他牵连稚气未脱的年轻人将来的风险,可时间不允许他按常理一步步教起,他只能寄希望于这个苍天选中的年轻人的命运不会如此多桀。

    正如于吉所担心的那样,刘启和他长大的那个时代中同龄人一样,还是个学生,一个半大孩子,指望他自觉自愿的每日老老实实静坐数个时辰?没有人监督的刘启自然做不到,而时间长了,思欲繁杂则会产生这种修炼最怕遇到的障碍,也就是所谓的“心魔”。

    刘启的心魔就是频频在巨大的压力和对亲人的强烈思念中被诱发、加重的在张彭村造成的心理创伤,这种心理创伤在现代医学上叫创伤后应激障碍,是一种延迟性、持续性的心理疾病。

    张彭村的惨剧和亲手杀人的经历对一直无忧无虑的刘启来说实在过于残酷,已经远远超过了他的心理承受能力,如果没有于吉和高鸿等人和他一同承担,他的精神或许会因此而崩溃,病根就在那时留在了刘启的心底。

    孤独,无助,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日夜思念亲人的刘启的心魔只会越来越重,有心魔干扰,刘启又不知如何引导控制,真气自然会走岔甚至逆行,不知不觉中已经对身体造成很严重的损伤,若不是修炼时日尚短,造成的严重后果就无法挽回了。

    幸好及时得到赵笮相助,这位师兄遇到于吉前就崇信神仙之道,道术医术俱佳,拜于吉为师后根底极好的他自然得到师傅的青睐而倾力教授,所以修为颇高,并且自创了一套修炼之法,现在帮刘启疏导真气正好合用。

    赵笮发现人在温度接近体温的水中时,身体会比平时敏感的多,可以更明确的感觉到真气的运行,而且借助水的浮力人可以将平日用于维持行走坐立等姿势所消耗的那部分气,更多的集中到修炼之中。

    所以赵笮让刘启泡在温水之中,平心静气,寻找体内真气不畅或岔行之处,找到之后细细指点他如何控制真气重新归入正途,若实在不行再用金针或推拿帮他理顺,再重新运气直到他自己完全将真气顺利通行全身。

    在赵笮的帮助下,刘启的病不仅很快痊愈,隐患得到消除,对正气诀的理解和修为更是进了一大步,最重要的是赵笮虽年近六旬却和刘启很谈得来,汉代饮茶的习惯还未流行开,主要在医者中作为一种保健的药物而饮用,此时还并未普及开来,赵笮每日听刘启大侃茶道,进而两人开始交流医术,养生,还有棋艺,游历各地的见闻……

    相处一月下来两人如同相交多年的好友一般,一个亦师亦友的宽厚长者让重压之下的刘启不再感到无助和孤独,像窗外初升的朝阳一般温暖着他,将他心中的阴霾一扫而空。

    推开窗子望着繁花似锦的庭院,碧绿的池水和竹叶鲜花上的露珠沐浴在金灿灿的阳光之下,刘启伸了个懒腰,极为享受的靠在窗前托着腮期待着眼前仙境一般的美景中更加夺目的一幕到来。

    不一会儿,一阵清脆动听的声音传了过来,举目望去,几个身材窈窕的年轻女子说笑玩闹着从庭院穿过。

    细看之下其中一个生的峨眉杏目琼鼻桃腮,一张樱桃小口微微一翘两排洁白的贝齿和一对可爱的梨涡便跃然显现,修长的脖颈下一身淡金色锦缎襦裙衬着她纤细的腰肢仿佛迎风弱柳一般楚楚动人。

    她就是昨夜协助为他治疗的那个美人儿,她是赵笮的女儿赵慈,小字唤作惜怜,正值二八佳龄,聪明好学,在府中无事时就逐一阅读父亲的藏书,赵笮无意中竟发现女儿在医术上颇具天分,其实她贵为太守之女自然不会真的打算抛头露面行医治病,是为能和公务繁忙的父亲多些时间相处才投其所好专读医书。

    果然赵笮为满足好学的爱女一有空闲便教授赵慈医术,还有幸得到师傅于吉的首肯收为徒孙,为此赵笮更加疼爱赵慈,将胸中所学尽授于她。

    赵慈的医术因此大有长进,有时父亲甚至为人诊治时也将她带在身边,一来二去天资聪颖的赵慈竟然小有所成。

    赵慈也似乎无意的望向小楼,看到站在窗边的刘启急忙扭过头去,脸上又腾起一片红云,可爱的朱唇高高翘起。

    一个月前来到府中的这位非常年轻的“师叔”和其他客人完全不同,和爹爹年纪悬殊却短短数日就成了莫逆之交,而且为人风趣健谈,本来很讨家人的喜欢。

    “师叔”进府的时候还生着病,本来爹爹和郡中的医曹掾史付昊共同为他医治,可后来他的病情涉及到师祖所授的道术,付昊就不便参与了,而且付昊年过六旬,也不好劳烦他接连熬夜,所以赵慈就被父亲叫去协助。

    可自己和爹爹对这位“师叔”敬重有加,尽心服侍,他却不知感激,对爹爹日益不逊,后来竟然肆意顶撞,可气的是,爹爹反而毫不在意,自己好心提醒还被爹爹教训。

    不知这“师叔”哪来的那么大的吸引力,自从他来了以后,引的爹爹一有时间就跑去和他谈天说地,再也不来陪自己了,真是恼人!

    最可恨的是这“师叔”还出言轻浮,身为师叔却总叫自己师妹,那神色分明和街市上的那些喜欢轻薄女子的登徒子一模一样,而且在旁人面前伪装的极好,只有在自己面前趁人不备时才露出真面目,此人竟然这么坏!

    奇怪的是自己明明很讨厌他,可听了那些轻薄话却总是提不起勇气斥责于他,下次,下次他要是再敢说那些羞人的话,一定,一定再也不理他了,哼!

    赵慈越想越恼,伸手摘下一朵鲜花,将花瓣一瓣一瓣的掐掉,口中还念念有词:“可恶,叫你胡言乱语,叫你缠着爹爹不陪我,再也不理你……”

    恋恋不舍的目送着她们离开视线,刘启深吸一口清新的空气,好像其中有那些美人儿身上诱人的体香似地,然后开始发呆。

    一见到赵慈心里就会猛跳几下,忍不住要出言撩拨人家,和以前身边那些女孩儿的风格相比,这个时代的女子身上那出自天然的女儿羞态和温柔恬静对刘启更具吸引力。

    可是,自己只是个过客,根本不属于这个世界,如今什么都敢干,唯有这个情字万万沾不得,否则待到要回归自己的世界时怎么办?醒醒吧!

    而且人家才刚刚十六岁,放在自己的那个年代刚刚上高中的学生而已,这是怎么了,止住这股邪念吧!

    虽然明知现在感情对自己来说是绝对的禁区,可还是不由自主的想冲进去,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女人的亏自己还吃的不够么?

    刘启只好拿出最后一招:想想自己的前女友!

    使劲拍了拍脸再一次下定决心克制自己,终于赶走了不切实际的念头。

    穿戴整齐下了小楼,穿过布满花草的宽敞庭院,微笑着回应行礼的侍女家仆,走进一处院落中,院当中一个很大的池塘,另一边一排房舍前两个人正在较量武艺,另两人抱着手臂在旁笑嘻嘻的看热闹。

    扑面而来的荷香中一个黑影飞快的蹿向刘启,猛扑到他身上!

    “噢,飞刀,不要!不要舔我……”

    刘启抱着兴奋的猛摇尾巴拼命舔着他的脸的飞刀,无奈的接受了它有些过分热情的问候。

    池塘那边的程观等人,听到声音后都走了过来,齐声施礼道:“见过先生。”

    刘启摆摆手,充满期待的问刚刚送信回归的高泰:“振翔和季休先生是如何回复的?”

    高泰朗声回道:“赵韪已应允全力配合先生之计。”

    “太好了!”刘启兴奋的一挥拳:“世安,立即回信告之振翔和季休先生,可以收网了!”

    “喏!”

    从赵笮口中明白了很多之前疑惑不解的事情,有李族在背后支持,赵笮的处境的确没有刘洪说的那么严重,可也并没有李茂口中所说的那么乐观,在刘璋的纵容之下,很多不安分的人纷纷滋生了野心,尤其是允许他们组建私军,直接造成了地方势力拥兵自重,失去控制。

    让刘启极为不爽的严氏在这方面当然不会落于人后,积极的招兵买马,将自己的亲信安插渗透到各级官吏中,不时与赵笮唱反调。

29.腰椎突出

    两月前益州境内最大一股黄巾贼从江阳郡侵入永宁,其首名叫徐习,为祸多年,是朝廷和刘璋悬赏黄金千两、封关内侯的头号要犯之一。

    几经交战虽然获胜但未能给予黄巾贼军重创,反而使其隐匿于山中化整为零派小股贼兵袭扰官军粮道或劫掠地方,让赵笮心惊的是一次进山围剿不是扑空就是中埋伏,立即明白军中有内奸作祟。

    可惜虽然设局揪出了一个内奸,但那内奸却有些骨气,宁死不招,最后熬刑不过死了,再度出兵仍然中伏,而其余内奸也更加谨慎难以查出,赵笮无奈之下只好将大军分为几部分镇守要冲郡县,自己先回江州处理一些要事顺便督办粮草。

    上要应对刘璋掣肘,下要小心黄巾作乱,还要提防身边小人的别有用心,面对越来越复杂的境况赵笮十分苦恼。

    刘启当然不会袖手旁观,不仅出于和赵笮个人的师门之谊,义助之恩,还有他早已决定听从李茂的劝告,让赵笮留在永宁,为了自己的大后方的安稳也一定要把这股黄巾贼剿灭,最起码也要打的他们不敢再犯永宁。

    提到内奸,刘启首先锁定严氏,可赵笮却并不相信刘洪的内部情报,虽然当初因军权之争严颜和赵笮闹的不可开交,但严颜治军严格军纪严明对百姓倒是秋毫无犯,而且严颜本人对黄巾贼也是极度痛恨,所以不止赵笮一人,他的心腹幕僚亦称严颜的忠义之名在民间广为流传,不可能私通反贼。

    赵笮等人与刘洪并不熟悉,刘启却知道以刘洪的持重,断不会不经分析过滤就把情报上报的,严颜的为人好坏其实无关紧要,因为他家里不是只有他一个人,不是每一个族人都成天在他眼皮子底下活动的,尤其是固陵来的那些严氏族人,在他们的前家主指使之下完全可以绕过严颜打探军情给黄巾贼通风报信。

    这样一来整件事就很清晰了,有勾结夷人作乱的前科的固陵严湛故技重施,以迁入严颜族中的亲信为内应暗中资贼,意图把永宁搅个天翻地覆怨声载道,使得刘璋可以借机再度插手,严湛好浑水摸鱼从中得利。

    刘启能想象的出野心勃勃的严湛打的如意算盘,最好的结果自然是趁黄巾军和赵笮所率的官军两败俱伤之际,严氏趁机在刘璋的扶持下夺取严颜的兵权,大败黄巾残贼,一举取代赵笮和其身后的李家,在永宁一枝独秀,独霸两郡后严氏对刘璋的影响力将更加巨大,进而图谋更大的利益。

    即使不成也可以大大削弱依仗兵权的赵笮和李家的根基,可谓是百利而无一害。

    要证明是否真是严氏捣鬼也不难,在刘启的坚持下,赵笮将信将疑的大张旗鼓召集兵卒装卸军械粮草,半夜时启程从南门出城,很快,暗中密切监视守门兵卒的亲卫就发现一个城门官借故离开城门,偷偷潜进了城墙脚下一户极为寻常的人家的后门,呆了片刻之后即返回城门,整个过程也就一盏茶的时间。

    而那户不起眼的人家中却有一人悄然翻墙而出消失在蛛网般的小巷之中,即使是早有准备的亲卫们也完全跟不上其行迹,眨眼之间就被猎物走脱,所幸上百个亲卫的力量是一个人无论如何也无法企及的,严家大宅的每一段墙头、每一个狗洞都有两人轮流监视,那人翻墙而入的时候还是被发现了。

    清晨鸡鸣之后,严家大宅的侧门大开,像往常一样下人们各自外出开始自己的工作,浑然不觉自己被数只眼睛死死盯着,连出城倾倒便溺之物的几辆小车也不例外。

    亲卫们的一丝不苟得到了最好的回报,果然,几辆小车出了城没多久,其中一个赶车的汉子一改之前无精打采昏昏欲睡的摸样,骑着混在拉车骡马中的健马向南飞奔而去。

    十里之外,在赵笮亲卫的围追堵截之下,那名死士激烈反抗,无望逃走后刎颈自尽。

    不出意料,没人认得出此人是谁,身上只搜出一封极为简短的告密信,从信中根本无法获得写信和收信者的丁点信息。

    对于此次毫无收获的行动赵笮等人无比懊恼,大骂这奸细奸诈狡猾,不过刘启对此并不在意,这引蛇出洞的小把戏能将他们的目标锁定在严氏身上已属不易,若非赵笮苦于没有线索多日未做任何动作而使严氏放松了警惕,若非受限于通讯条件的落后严氏哪会这么快就暴露。

    严氏暴露出来,他们就可以避免内部意见不统一而分散本就不多的人力和物力。

    没有确凿的证据冒然动武难保不会激起严颜的反抗,善后可是个大麻烦,严颜毕竟是刘璋亲自任命的官员,谁也不敢确保一向软弱的刘璋没有发脾气的时候,赵笮和李族再强,以一郡之力也无法和整个益州对抗,现在还未到和刘璋翻脸的时候。

    而且随赵笮返回江州的只有一曲亲卫,二百人马,江州剩余驻军仅仅五百左右,且皆为老弱或新卒,相比于严家军近在咫尺的两千余精壮实在是拿不出手,严颜练出的兵可不含糊,来硬的无疑是下下之策。

    强攻不成就只有智取了,刘启提议立即收集所有严氏中人的详细信息,固陵严家中人和严颜的行事作风大相径庭让刘启肯定严家内部绝对不是铁板一块。

    果不其然,刘启在初步旁敲侧击中收集到的情报中发现了些端倪,严家迁入江州后在刘璋的刻意扶植下族中多人出仕,担任各级重要官吏,初时多为严颜一脉中人,但近几年有多人被固陵一脉的同族替代,被替代者无疑是刘启的重点目标了。

    严家迁入江州时日尚短,他们的迅速崛起本就遭到江州本地上层阶级的嫉恨,加上族中有些人得意忘形不知进退,和江州本地人冲突就在所难免了,严颜也本能的有些排斥当地士人,遇事自然维护本族以建立威信,如此一来自然难以得到江州士人的认同,尤其是其族人的住所都集中在江州城西北一隅,宛如城中之城,当地人对他们家中的事也就更是知之甚少。

    不过在刘启的指点之下,甚至没有直接和重点目标接触,仅仅从他们经常来往的官吏、歌伎、酒楼伙计等人口中,有价值的情报就轻松到手了。

    不出刘启所料,严颜族中固陵迁入的一脉继承了前家主的强势和野心,不仅和外人争权夺利,对严颜这一脉的“自己人”也是平等对待,能争的绝不放过,不能争的也要插一手换取点好处,所以在外人面前亲密无间的一门两脉,私下里却几乎是势如水火,严颜为顾全颜面不得不一让再让,勉力维持。

    严颜身患腿疾,今年越发严重,固陵一脉的人更加嚣张,还曾公然出言叫严颜让出家主之位,双方因此还曾大打出手。

    嘿嘿,突破口有了,如何下手嘛,三国演义里群英会周瑜赚蒋干的故事给了刘启灵感,赵笮和手下很快将计划完善,分头行事。

    于是很快太守府就传出赵太守突患腿疾,卧床不起,医曹掾史付昊请来一年轻神医,这神医医术高明,只用了两个时辰就将赵太守完全治愈。

    严颜的妻弟邓傅平日就在付昊所开设的医馆中为严颜抓药,很快得知此事,严颜的病症和赵太守一样,甚至更严重一些,从付昊口中确认之后邓傅欣喜若狂,急忙回家告之严颜。

    所谓的神医就是刘启,就算抛开历史上留下的美名不谈,严颜并未参与通敌,平日的口碑也比固陵的那位家主强的太多,所以刘启很想帮帮他,更主要的是作为计划的关键人物,严颜总是卧床不起可不行。

    远近名医严颜都看过了,并没多大效果,江州左近医术最高的是赵笮,不过赵笮贵为太守,治病自然不是主业,若关系密切的亲朋好友还可以享受赵笮亲自诊治,旁人就难得这样的机会了,更不要提关系一直紧张的严颜了。

    江州城内医术仅次于赵笮的是医曹掾史付昊,付昊为严颜亲自诊治过好几次,刘启可以详尽的了解严颜的病情,严颜的主要症状是腰部酸痛无法直立,行走时大腿后部剧烈痉挛,按后世的现代医学的说法就是腰椎间盘突出症。

    刘启也犯了愁,即使在二十一世纪,腰椎间盘突出也是极难治疗的,西医认为腰椎间盘突出发病的根源在于患者腰部长时间用力不匀,导致脊椎骨变形,椎间盘的髓环破裂致使髓核脱出压迫到神经所致,对此病除了手术取出脱出的髓核外毫无办法,但手术有不小的几率会失败致残,尤其是九成以上的复发率让人们对此病闻之色变。

    而中医则认为此病源于肾气不足,导致筋骨肌肉无力,患者长时间进行重体力劳动或不端正的坐姿等因素又加大了腰部肌肉的负担,肌肉劳损渐渐形成炎症,最后肿胀而压迫经络所致,治疗以补肾活血,通络化瘀为主。

    对于此病的病理论证,刘启觉得明显是中医准确,患者行动时才感到疼痛,静卧时却无痛感,足以证明病因在于肌肉,所以无论是用牵引按摩治疗病情较轻的患者还是用针灸治疗重症患者,疗效都远远强于西医用外科手术治疗。

    虽然刘启以前见过爷爷治疗过患有此病的病人,稍一回忆就清晰的记起全部对此病的论证和治疗过程,但一想到要自己亲自主持治疗,刘启的手还是不由自主的有些哆嗦。

30.机密

    可哪有那么多时间慢慢实践积累经验,大军还在前线等着呢,数千人人吃马嚼的,光粮草的消耗也让赵笮头疼不已,而黄巾贼每日都有可能烧杀抢夺屠戮百姓。

    反正治这病不需要诊脉辩证,最坏的结果也无非是没有效果罢了,不会出什么事故的,刘启把心一横,决定放手一试。

    在医馆楼上静室之中,刘启见到了严颜,此刻这位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忠义之士只是一个两鬓斑白,一脸病容的老人,在随从的协助下翻身伏在床上,对于正常人来说这是再简单不过的一个动作,但严颜却疼的满头大汗。

    刘启心中不忍,赶紧开始问诊:“希伯公何处感到不适,请详细告之在下。”

    严颜摆了摆手制止了正要回答的邓傅,艰难的略撑起身体说道:“有劳先生了,在下腰背无法伸直,坐立时腰部酸困不已,左侧后股及腿抽筋剧痛,十余年前就发现此症,但症状轻微在下也未曾留意,直至去岁岁末,在下骑马时遇马受惊跌落马下,便成此模样。前医认为是在下年轻时曾伤过左腰,平日不重保暖,致使风邪入体引发旧伤之故,所下药方在此,依照此方在下病情略有好转,请先生过目。”

    邓傅在旁双手递过一张绢帛,上面所写的药方以补肾益气为主,辅以药物和热水浸泡消肿散瘀,极为对症,刘启不禁对这位医者敬佩有加,其辩证思路和自己来自二十一世纪的治疗方法几乎完全一致,严颜按此方长期治疗是可以很大程度减缓病情的。

    不过这个人情自己不得不冒领了,刘启也不多言,屈伸严颜的双腿,发现其右腿屈伸时正常,只有左腿剧烈疼痛,明确了病灶并不在腰部左侧,而是在右侧。

    果然,沿着脊柱左侧轻轻按压并未出现异常,按压右侧则左股和左腿出现放射性疼痛,仔细确定了病灶的精确位置,用朱笔在上标明,刘启悄悄瞟了一眼内室,赵笮此时肯定在门后暗暗注视着自己。

    深吸一口气,刘启示意付昊取出金针,告诉严颜即将行针,会有剧烈疼痛,严颜重重的点了点头。

    这种治疗方法付昊早已和刘启和赵笮详细探讨过,集中精神按照定好的方案将金针刺入标注的红点中轻轻捻动。

    “呜……”严颜瞬间绷紧了身体,微微颤抖的双手紧紧抓住床沿,显然是强忍着剧痛,却紧咬牙关一声不发。

    付昊心里猛跳了一阵,扭头看看刘启没有丝毫停止的表示,只好狠狠心继续捻动着金针,心中暗数了十个数才停手,在针尾插上艾球点燃,接着取针刺入下一处红点。

    十针过后,严颜已是满头大汗,刘启流的汗珠可并不比严颜少多少,偷偷抹了一把,转脸神色自若的告诉严颜行针完毕。

    严颜长出了一口气,连连称谢,也不知是谢两人为自己施针疗疾还是谢他们终于结束对自己的折磨。

    刘启还礼连称不敢。

    分宾主落座后,李茂向刘启介绍了另两人,二人是李茂的亲叔叔,一个叫李统一个叫李光,都已年过五十,身形健硕目光炯炯。

    李茂并未客套半句就直奔主题:“未知赵府君有何差遣,还请明示。”

    刘启咬咬牙,站起身来郑重其事的说道:“事关机密,请伯盛公摒退左右。”

    李茂一挥手仆人侍女纷纷退出门外将门关好,李统和李光却没有半分挪动的意思。

    刘启看了看两人,李茂微笑道:“我族中诸事全仗两位叔父主持,无需回避,使君但讲无妨。”

    刘启缓缓说道:“诸位可识得于吉于仙翁?”

    李茂三人顿时面面相觑,李统瞪大眼睛问道:“君与元美公有何瓜葛?”

    刘启没有回答只是看着李茂,李茂无从猜测刘启的用意,点点头承认:“元美公是我族中长辈。”然后静待下文。

    “我欲言之事和于仙翁有关,但诸位须知,今日之事若传出去会给李族带来杀身灭族之祸,诸位若不愿听只当从未见过在下,在下立刻远走也只当从未来过赤川,若愿听,事关全族兴亡,请诸位务必保密。”

    听到“杀身灭族”的时候,三人眼中明显闪过一丝震惊之色。

    对视一眼重重点了点头齐声道:“洗耳恭听!”

    刘启心里也很紧张,不过脸上却挂着微笑掏出装着帛书的锦囊递给李茂道:“在下有幸于两月前拜于仙翁为师,此书是家师写于令尊的,请伯盛公过目。”

    “元美公还健在?!”李统李光显得有些激动,站起身来望着刘启,看到刘启点头表示肯定后透出欣喜的神色。李茂也双手接过锦囊,小心的取出帛书展开来看,三人的表现让刘启心里暗自松了口气。

    可惜心中的大石还没来得及落地,看到李茂紧紧皱起的眉头就再次提了起来。

    李茂的脸色很快阴沉下来,正等着李茂宣布喜讯的李统和李光也看出不对,果然,脸色变幻数次的李茂将帛书紧紧团在手中,怒视着刘启大喝一声:“你到底是何人?诈献伪书究竟意欲何为?来人,将此人拿下!”李统和李光闻言大惊失色站起身来,门“哐”的一声被重重推开,守在屋外的六个健壮护院闯了进来。

    怕什么来什么,刘启早已将进入李宅后可能发生的情况都想到了,于吉对于李族的重要性是估计的差不多,但没料到事情还是发展到最坏的地步,从李茂数变的神色迅速分析出他的用意。

    李茂并非怀疑书信的真实性,而是因为不愿听命于吉或害怕受到牵连等原因拒绝承认自己,再给自己安个骗子的罪名扔给官府处理,李茂则可置身事外还能避免日后被于吉追究,因为给任何人看这件事都会觉得自己的确很可疑,而自己又不能做太多的解释,这位族长可真够精明的,李族果然代代出能人啊!

    好不容易才摆脱跟踪,绝不能闹出太大的动静,刘启只好准备实施最后的应急预案,挟持李茂作人质再想办法脱身!

    暗自吸了口气,正要动手,李统突然大喊一声:“住手!”大步迈到众人中间,冲六名护院喝道:“退下!”

    护院们都一愣,停下来望着李茂。

    李统见护院们竟然不听自己的,顿时心头火起,冲李茂高声问道:“伯盛不可鲁莽,让我二人看过书信再做决断不迟!”李茂对他们二人极为尊重,虽然已经独掌大权但从未独断专行过,平日里族中事务都要和他们二人商议之后再做决定,此刻李茂的反常让他疑心顿生,于吉对李族太过重要,万万不能允许李茂鲁莽行事?

    李茂微微皱了皱眉头解释道:“叔父,元美公最近一次在赤川露面之际曾对家父说过阳寿将近,要外出寻找墓穴,如今已经十余年没有消息,只怕早已仙逝,此人自称两月前被元美公收为弟子,若果真如此,为何元美公不携他归来却只遣他只身来此?如此拙劣谎言如何能信?此人不知有何奸谋,应速速擒下严刑逼问!”

    李茂扭头就要喝令护院动手,李统大手往李茂面前一伸:“不可无礼,伯盛为何不将书信给我二人看,事关元美公,须谨慎查明之后方可定论,否则若此人所言是真,日后再见元美公时你我如何交代?”

    其实李茂跟于吉从未有过实际接触,只是在年轻时跟父亲李朗见过于吉一面,连话都未曾说过一句,所以于吉和李族的往事仅仅是听老辈人当传说讲过,心中并不以为然。看到对自己倾力扶持的叔叔竟然当着外人和下人的面毫不客气的出言反对,虽然心中怨愤但也意识到于吉在族中长辈中的巨大威望,再回想父亲李朗临终前对自己的再三叮嘱,不得不重新审视于吉的影响力。

    不情愿的将帛书交给李统,李光立即凑了过来,随即兴奋的说道:“果真是元美公的笔迹!”

    李茂瞟了一眼神色镇定的刘启提醒道:“有心人要模仿他人字迹也非难事,光凭字迹怎能确定此人真伪?”

    看完信中内容,李统二人也慎重起来,李光在旁略一沉吟问道:“刘使君即为元美公弟子,定然熟知元美公所著经典《太平经》,可否背诵几篇?”

    于吉将太平经一分为二,一半带走借以施龟息之术,另一半刘启随身携带,不过平时从未打开看过,现在脑中只有第一次一目十行扫的那一眼留下的些许印象,哪能背的出来?

    不如直接拿出来的好,虽然刘启实在不愿意暴露太平经,尤其是在人这么多的场合,不光为提防张角的眼线,太平经本身就是无价之宝,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指不定以后会招来什么麻烦。

    可眼下李茂不愿买于吉的帐,再不取信两位李族的老一辈领导自己是没机会安然离开这李家大宅的,又不能闹出太大动静来了,否则万一跟踪者和张角有关,再次被盯上的话,真有可能会给李族几千族人带来灭顶之灾,就算李族和于吉没什么关系自己也做不出连累无辜的事来。

    无奈之下,刘启拿出贴身携带的太平经递给李统。

    李统拿到三人中间小心翼翼的打开紧紧包裹在外的丝绵布,唯一见过太平经的李光拿起里面的太平经仔细鉴别之后大叫道:“是真的!刘使君真是元美公的弟子!”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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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国之我成了张角师弟介绍:
别人穿越三国,都是英雄人物候着,美女婢女追着,敌人哭着喊着。可刘启为啥一来就碰到了一个糟老头子?还没弄清咋回事儿,就跟张角结仇了?三国之我成了张角师弟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三国之我成了张角师弟,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三国之我成了张角师弟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