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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银刀驸马     崛起之新帝国时代txt下载     崛起之新帝国时代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四十五章 安心上路

    高弘超虽是京师八大胡同的常客,但却因经常拖欠嫖资而恶名远扬,是以他这一次说没钱给黄树兰凑台费,立时便遭到了同僚们的耻笑。

    看到高弘超的窘态,翁叔平强忍心中的怒气,说道:“及柘的那一份,我替他出好了!”

    见到翁叔平这么说,大家便都不再嘲讽高弘超了。

    也难怪翁叔平恼怒,今天他把这班清流言官召集起来,想要就黄树兰的事商量一个对策出来,却未曾想商量了这大半天,却丝毫不得要领。而文博川去世的消息传来,这班人的第一个反应,竟然是兴高采烈!

    他们当中竟没有一个人发觉,文博川一死,黄树兰之事便彻底无法挽回了吗?!

    翁叔平此时心情变得甚为恶劣,在募捐完事之后,他便很干脆的示意“散会”,清流言官们见状纷纷告辞,回去准备为黄树兰送行。

    此时的翁叔平还不知道,他将永远也见不到黄树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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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已然是秋日,北京城近来的天气已经有了几分秋老虎的味道,自前几日那一场透雨后,直到昨个,虽又陆陆续续又降了几次雨,却都是旋阴旋晴,那些许的小雨丝怕是连地皮也未湿尽便已散了,这天也就越发潮闷得让人气也透不过来。偏头夜下了一场透雨,还吹了一阵子西风,清晨起来,响晴的天气,竟透出些凉意来。

    也多亏了昨夜这场雨,让前来给黄树兰送行的清流官员才得以一个个穿戴起全挂子的蟒袍补服,若还是前几日那般憋闷天气,不消别的,单单一个中暑怕就要把此时正团团围在一处的这一群“清流名士”通通干翻在地……

    “醍方兄此番远行,实乃是知其不可为而为之!”站在桌摆满了新鲜果品水陆珍馐的席面旁的容色凄苦的监察御史孙黎辉执起酒壶,将眼前的酒杯一一斟满了,对着眼前的黄树兰道:“似醍方兄这样的正人弟子,名士倜傥,却因那早已忘了自家祖宗的林姓妖孽之故,远赴巴蜀艰险之地,受那流徙之苦!所谓忍辱负重,也不外如是了!”

    “孙兄言重了。”黄树兰容色庄重地答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黄某即已身为大乾言官,又岂能为一己之清名而独善其身,令此辈坏了国家大计?”

    他话音未落,周围这一干清流当中已是嘤嘤地起了一片应和之声——“敢为天下之先,不避斧钺,不计一身之荣辱!真名士也!”

    “虽千万人,吾往矣!”

    “醍方兄当真不愧是翁师傅的高足,当为我辈楷模!”……

    孙黎辉略扬了下手。周遭的嘈杂声立时便安静了下去,他神色郑重地将手中地酒杯向黄树兰面前一递,说道:“醍方兄,前路艰难,就请满饮此杯,以壮行色。”

    听到孙黎辉送行的话,黄树兰强自笑了笑,没有说话。

    孙黎辉继续道:“此番一别,不知何时重逢,还请醍方兄善自珍重!来日方长,留得大有为之身在,方才谈得及上报君恩,下抚黎民。”

    以孙黎辉天生的贵介公子派头,再配上少有的悲戚神色。让这般长亭送别又添了几分凄凉味道。

    黄树兰神情落寞的接过孙黎辉手中的酒杯,而周遭的众位清流也各自将杯子端了起来,黄树兰与大家一一碰过了杯后,便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旋即叹息道:“果然美酒……只是不知入蜀之后,何日方才得以重饮这故地琼浆?”

    旁边的众人一个个早已是满面悲戚,如今又听得黄树兰语气中竟已隐隐透出了股不知归期何期的意思,不由得都更显神色黯然。

    虽然他们嘴上不说,但一个个心里都明白,黄树兰的前程,已经可以说没有任何的希望了。

    “醍方兄也莫要光饮酒,这满桌的美味佳肴,便多少也用一点吧。”站在孙黎辉右手边的高弘超见众人一个个沉着脸不言声,便故作爽朗地一笑说道:“听闻蜀地富庶,有‘天府之国’的美誉,只怕入川之后,美食吃得多了,便忘了京城的东西的味道了。此时若不放开手脚吃个囫囵饱,怕你入川后连想吃些故地的饭食都是奢望了呢。”

    周遭立刻响起了一阵哄笑声,随即便又是一片七嘴八舌:“就是就是,赶紧赶紧的,不然怕你入川后,连京城里豆汁儿酸梅汤的味道都记不得了。”

    “那是,那是,醍方兄多用些吧!”

    黄树兰听后心中更为凄苦——他此时的悲戚并非是装出来的,他自打和翁叔平密谋好了如何对付林义哲之后,想的是日后如何的加官晋爵飞黄腾达,但他万万没有想到,最后的结果竟然是这样!

    所谓众口铄金,积毁销骨,这一次他们清流党人配合默契,生生把林义哲这个“洋务新进”弄死,可以说给了洋务派一次狠狠打击。

    但这打击的代价,却是他黄树兰的前程!

    “醍方勿要悲伤,我已经给四川布政使丁抱忱丁大人写了书信,托他照顾你,你此去不必担忧。”一直没有说话的翁叔平看着一脸悲戚之色的黄树兰,这时方才开口说道,“你到了蜀地,协助丁大人做几件安民济世的事,大伙儿这里替你上书鼓吹一番,用不了多少功夫,官复原职并非难事。”

    听到翁叔平说他已经给四川布政使丁直璜写了书信,黄树兰的眼中立时放出光来。

    丁直璜原本在山东巡抚任上,因为荣登水师哗变事牵扯出山东省内财政问题严重,加之他主修的黄河大堤竣工后不久便决了口,被张霈伦连疏弹劾去职,降为布政使,调任四川。

    想到丁直璜也是被张霈伦连番上折子给参倒的,黄树兰可以说切齿深恨张霈伦。

    黄树兰正要慷慨激昂地说几句,却在突地“嗯”了一声后嘎然而止!他盯着众人背后望去。一双眼中已满是惊诧!

    略感惊奇的众人人也不由得扭过头去,随即便神态各异的露出了各自不同地惊讶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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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六章 黑道义士

    在他们目光所及之处,一名穿着青布袍头戴圆帽的年轻人正带着一名小童,向着他们步履稳重的走来。

    眼前的年轻人天生一张俊秀面孔,眉眼之间却透着一股英气,尽管身着平民的布服,但别有一种潇洒飘逸的姿态,恰如临风玉树,令人一见忘俗。就连他身边的小童,也是一脸的英悍之色。

    他看了看一众为黄树兰送行的人,只是冷冷一笑,并不说话。

    黄树兰紧盯着来人,他记忆中并无这个人的印象,但是这个人望向自己那双眼睛,却给他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那是一双能把他看穿的眼睛!

    来人打量了他一会儿,目光又扫过周围送行的清流官员们,最后落在了不远处的马车队伍上。

    此时黄家的仆人已经准备完毕,只等差官的到来。来人看着一辆辆马车和周围的人,目光很是专注,似乎是想要将这里的一切全都印在脑子里。

    翁叔平也注意到了新出现的这个年轻人,他正要开口询问,却见远处几骑马飞奔而来。

    不多时,这几骑马便来到黄树兰等人的面前,翁叔平这才看清,马上有二人是顺天府的官差,而其余的人,则穿着宫中内监的服色。

    马蹄声惊动了马车上的人,几辆马车的窗帘不约而同的掀开了,里面的人有些不安的向外张望着。

    这些内监纵马来到黄树兰等人面前,并不下马,而是冷冷的打量了一下黄树兰和送行的清流言官们,为首的一名年轻的内监沉声道:“黄树兰接旨!”

    看到这名内监一脸傲倨之色,竟然在马上宣旨,翁叔平心中怒极,但却偏偏不敢说什么。

    黄树兰知道这名内监是有意折辱与他,一时间怒气填胸,但他和翁叔平一样,偏偏没有胆子出言不逊,是以只能忍气吞声的跪了下来。

    见到黄树兰跪下,周围送行的清流官员们愣了一会儿,也一个个的跪了下来。

    看到清流官们全都跪下,几名内监的脸上都现出了一丝冷笑。

    也难怪内监要有意折辱他们这些清流官员,由于他们以前为了打击洋务派借倡修“淀园”以兴办洋务的首恶林义哲,起劲儿的上奏反对重修清绮园,险些断了内务府和宫中太监们的生路,是以宫中太监们对他们这些清流言官可以说恨之入骨,有这样的机会,当然要大大的报复一番了。

    “奉圣母皇太后口谕!著黄树兰即刻出京,务在限期之内到达戍地!路上不许停留!若有迁延情事,必定从重治罪!钦此!”

    太监宣旨完毕,顺天府的两名官差旋即上面,来到了黄树兰的面前。

    黄树兰看到这两名官差身高体壮,满脸横肉,面相极是凶恶,不由得在心里暗暗叫苦。

    “臣黄树兰……领旨谢恩!”黄树兰在心里咬牙切齿,但表面上却不得不仍是一副恭敬之态。

    翁叔平看到这些内监和官差的举动,心里已然明白了是怎么回事,知道是宫中太监借机会整治黄树兰,不由得为黄树兰担忧起来。

    当下黄家一行人在官差的声声催促中起行,清流言官们给黄树兰举办的饯行宴也草草收场,一肚子气的翁叔平正要回家,却突然看到了刚才的那个年轻人。

    此时那个年轻人的身边除了随侍的小童,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个美貌女子。

    美貌女子象是年轻人的妻子,她看着黄家马车队起行时掀起的烟尘,掏出了手帕在年轻人的面前轻轻挥了挥,替他遮挡着,虽是一个很细微的动作,但夫妻恩爱之情尽显,加之女子的容貌十分美丽,让人一见难忘,是以哪怕以翁叔平之道学,也忍不住多看了她几眼,记住了她的面容,更不消说高弘超等喜好渔色之辈了。

    “看清楚了?”桐野千穗感觉到了对面清流官员们向她投来的那一道道逡巡不定的目光,但她并没有理会,而是借着给林逸青遮挡烟尘的机会,轻声问道。

    “嗯。”林逸青点了点头,低声对上原勇作问道,“永原,记住他们了没有?”

    “记住了。”上原勇作答道,一双眼睛放射出锐利的光芒。

    “走吧。”林逸青看了看对面的翁叔平一干人,平静地说道。

    林逸青说着,转头突然向远处的一座小楼望了一眼。

    小楼中,一个举着黄铜单筒伸缩式望远镜的布衣男子的身子突然颤抖了一下。

    “怎么了?老曹?”朱雪雁注意到了老曹的异常,立刻问道。

    听到朱雪雁的问话,屋子里的另外四个人也都警觉起来。

    “那边儿可能出来了一个硬爪子。”老曹说道,“他好象发现了我们。”

    “噢?”朱雪雁立刻起身来到了老曹身边,老曹将望远镜递给了她。

    朱雪雁接过望远镜,仔细观察了起来。

    “大姐,你看到没?那边的一男一女,还带了个小孩子。”老曹说道,“你看他们三个走道儿的步伐,好象都是练家子。看这情形,似乎是夫妻档的独行盗。”

    朱雪雁仔细的观察着望远镜中的林逸青三人,眉头渐渐的皱了起来。这时另外几人来到了她的身边,她将望远镜递给了身边的黑子。

    “老曹说的是,可能是两口子的黑盗,”黑子一边看一边说道,“这姓黄的官儿不是清官吗?没带什么值钱的物事,他们怎么会盯上来呢?”

    听了黑子的话,有人过来拿过他手中的望远镜接着看了起来。

    “大姐,你说的,咱们这一次保护的,可是个爱民的好官儿。”这人看了几眼后,开玩笑似的说道,“可要是个贪官,哥几个可就自己动手了,犯不着让别人占了先!”

    “怎么,老白,你信不过我?”朱雪雁听了这位名叫白金启、绰号“白刀子”的亲信的话,有些不太高兴。

    “呵呵,大姐说这话就见外了!我们几个跟大姐做活儿也不是一次了,大姐还不知道吗?”白金启爽朗地一笑,说道,“我只是想说,哥儿几个这一次干的是私活儿,上头不知道,又得防着在官府面前漏了相,风险极大,一旦保错了人,可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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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七章 诸事齐备

    “怎么叫保错了人?”朱雪雁紧盯着白金启,有些不依不饶的问道。

    “既然大姐问起,我就干脆说个明白吧!”白金启让朱雪雁盯得有些发毛,索性直说道,“大姐,你可知这姓黄的,抄家的时候,家里可是抄出了三千两银子!这样的官儿,能是爱民的好官儿吗?说实在话,我是不信!”

    听了白金启的回答,朱雪雁不由得一时语塞。

    从那天亲眼看到黄树兰当街辱骂林义哲灵柩时,她便认定了他是一个敢仗义执言的好官。她的想法很简单:林义哲是“假洋鬼子”,是收洋药税残害百姓的恶官,是上头要她狙杀的坏人,黄树兰敢上折子参劾他,又敢在他死后拦街骂灵,所以一定是好官。

    “大姐,你也不是不知道,象他这样的喜好大言出风头卖直的官儿,其实就是押宝站队,宝押对了,队站正了,就飞黄腾达;宝没押对,队站错了,就一撸到底!”白金启接着说道,“家里有三千两银子,也没见他捐过银子赈济百姓,这样的官儿,能是爱民的好官儿么?”

    “呵呵,老白说的有道理。”另一位和白金启同来的弟兄笑道,“没听说这黄的官儿做过什么利民之事,倒是那姓林的假洋鬼子办过粥厂,赈济过遭了海啸的灾民……”

    “那是姓林的狗官沽名钓誉收买人心!”朱雪雁恼怒的厉声打断了他,“别的我不管!我就知道,这姓黄的参过那姓林的狗官!当街骂过这狗朝廷的起灵队伍!和那姓林的作对的,就是好官!”

    见到朱雪雁发怒,其余五人均是吓了一大跳,立刻谁也不说话了。

    “是我召集大伙儿来的,帮着我走这一趟,大伙儿今儿个都到了,那是给我面子!我也知道走这一趟没什么油水,也给不了大伙儿什么。”朱雪雁的目光一一扫过其余五人,沉声道,“大伙儿要是有人不想去,现在就可以走了,我朱雪雁绝不强留,也绝无怨恨,咱们日后还是好兄弟。”

    看到朱雪雁真的生气了,白金启叹了口气。

    奇特的一幕出现了,在这一瞬间,五个男子面对一个年龄不足十九岁的少女,竟然完全是一副俯首帖耳的样子。

    外间人当然无法知道,他们之所以服从于她,并不是因为她的武艺高超和义气深重,抑或是对他们有恩,更多的是因为她的身份和出身。

    “大姐就别说这样儿的气话了,咱们弟兄这条命,本就是大姐的,大姐吩咐我做什么,我照办就是。”白金启说道。

    “是啊!大姐,弟兄们就是随便问问,谁也没说不去。”老曹呵呵笑着打起圆场来,“老白心直口快,你也不是不知道。”

    “黑子,石头,小六,你们呢?”朱雪雁又问其余三人。

    “没话说,听大姐的。”黑子笑道,另外两个年纪较轻的人也连连点头称是。

    “他们这会儿想是走远了,我们也走吧。”朱雪雁看了看窗外,平静地说道。

    几个人动作麻利的起身,拿过各自的什物,快步下了楼,悄无声息的隐入了巷道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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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先生,您要的东西,那边儿给备齐了,我给您带过来了。”

    林逸青听到娄春范的声音,立刻从床上坐了起来。

    门开了,娄春范当先走了进来,紧跟在他身后的,是四个仆人,这些人每人都捧了一大包的东西,进屋之后,便将东西小心翼翼的放在了地上。

    “东西都在这里了,您看看吧。”娄春范说道。

    林逸青上前小心的打开了包裹,当他看见里面装的一个个黄色的块状物时,不由得眉毛一扬。

    展现在他面前的,竟然是爆胶!

    爆胶是这个时代诺贝尔发明的爆炸力最强的矿山炸药。它是硝化纤维素溶解于硝化苷油,经胶化和压伸而制成的一种比较稳定、爆炸力很强的胶状物。是一种高性能的混合炸药,具有良好的抗水性,一直是高威力炸药之一。炸药威力的评价曾以它为标准。

    最早的爆胶中硝化苷油的含量高,因而处理时不安全,现已很少使用。后来减少了硝化苷油的含量,加入了硝*酸钠和含碳可燃物,便制成了优质的爆胶,时称“胶质代那买特”。

    因为这种“胶质代那买特”成本很高,是以不用作一般爆破药,主要用于某些特殊用途,如轰挖深井、水下工程或采掘特硬矿石等。

    那天他向李涟瑛要“代那买特”,是因为他知道李涟瑛负责的清绮园工程需要开山采石,应该有这一类用于爆破的东西,但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李涟瑛提供给他的,竟然是优质的“胶质代那买特”!

    林逸青一开始觉得奇怪,李涟瑛为什么会有这种价格昂贵的东西,但略略一想便心下释然。

    李涟瑛负责的是皇家园林的修建,所用的东西一定得是全天下最好的,这爆破的东西,自然也是最好的!

    想到自己将用修筑皇家土木工程的东西来送黄树兰归西,林逸青的心里不由得暗叫了一声“可惜”。

    而从这用的爆破药来看,这个皇家园林工程很可能也采用了大量西方工业机械……

    想到林义哲促修园工以兴洋务的良苦用心,林逸青禁不住暗自叹息起来。

    林逸青仔细检查了一下面前的爆胶和引信火线等相关材料,确定所要的东西一样不缺,重新将一切包好。

    “天津督署来了电报,小火轮也已经齐备,现下已然出发。”娄春范又说道,“黄贼的路线是先走一段旱路,然后上运河转船南下,再由长江乘船入川。官差是特意安排的,全程押送,过境不换人的。”

    “如此甚好。这些日子,让希廷先生受累了。”林逸青听到诸事已然安排齐毕,不由得暗暗佩服李绍泉的这位娄师爷和李涟瑛的办事效率之高。

    “盼洛先生此行一切顺遂,替林文襄报得深仇,也给我等出一口恶气。”娄春范笑了笑,拱手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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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八章 报业巨子

    “先生放心,那黄贼现在已是在往黄泉路上走了。”林逸青指了指地上装有爆破药的包裹,“有了这些物事,黄贼任是有通天之能,也休想逃掉!”

    “那便好了。”娄春范长叹一声,眼中似有泪光闪动。

    “洛先生先忙着,我去给制台大人回个电报,告诉他一切齐备。”娄春范拱手告辞,林逸青拱手还礼,送他出门时,林逸青注意到娄春范举了下袖子,做出了一个擦泪的动作。

    看着娄春范的背影,林逸青在心里暗暗下定了决心。

    这一次干掉黄树兰,并不只是给林义哲复仇这么简单!

    他要给这些林义哲曾经的部下和追随者一个希望!

    林义哲曾经一度是这个古老的国家的希望,而现在却已经不在了。

    而他现在的任务,就是重燃这个希望!

    “师母,娄先生为什么要哭?”上原勇作也注意到了娄春范的拭泪动作,小声的用乾国语向桐野千穗问道。

    “也许他是激动的吧?”桐野千穗让上原勇作这一声“师母”叫得甚是开心,回答时的声音也柔和起来。

    正如桐野千穗所说,此时的娄春范,确是因为激动而流泪,因为他知道林义哲的仇人就要死了。

    而过不了多久,还会有更多的被清流们蔑称为“林党”的人,在未来看到报纸上的轰动一时的消息时,流下激动的泪水。

    上海,《点时斋画报》总部。

    “总办,今天的画稿……”一位总编看着坐在桌前一个劲的喝着红酒的《点时斋画报》的总办梅宏,缩下了后面的话。

    “你看着办就行了……别来烦我!……”梅宏转过头,瞪着布满血丝的双眼,看了看总编,不耐烦的挥了挥手。

    总编叹了口气,唯唯而退,并小心的带上了门。

    他想不明白,为什么曾经才华横溢意气风发的总办,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点时斋画报》是这个时代的中土最早、影响最大的一份新闻画报,因其报导贴近生活,并及时报道社会热点等,深受百姓欢迎。《点时斋画报》每十日出版一本,每期八页,内容是“选择新闻中可嘉可惊之事,绘制成图,并附事略”,随《南地时报》附送订户。因画报印刷精美,画法中西合璧,人物背景生动真实,内容贴近生活,及时报道社会热点、民俗奇闻,可看性强,时效性足,加之发行渠道畅通,很快便风靡一时。

    在禁烟战争结束以后,西方的文明与科学技术涌进中土的沿海城市,西方的新闻报纸也随之进入中土。作为一个穿越者,林义哲对于报纸的作用的了解当然要远胜于这个时代的人们,是以他很早便萌生了办一份报纸的想法,但受财力所限,加之要办理的事情极多,是以这个想法一直被搁置下来。但自从成了清流弹劾的主要目标之后,林义哲意识到了清流对话语权的控制所带来的巨大危害,他有意识的悄悄开始了和清流争夺话语权的斗争,而斗争的重要手段之一,便是办报纸!

    为了掩人耳目,林义哲秘密出资,委托梅宏在福州船政学堂附近开设了“时务印书馆”,在馆内,他开设了当时中土规模最大的平板石印机构,用石印技术翻印外国书籍和中土古籍,创办了《南地时报》和《点时斋画报》。由于这时西洋绘画技法已经进入中土,大量惯用毛笔、宣纸的国画家对西洋绘画技法产生了浓厚兴趣,但苦于没有发挥的地方。林义哲的《点时斋画报》恰好成了他们有效施展才情的理想平台。在《点时斋画报》中,吸收了西洋画风的中土画师们把西洋画法中的透视、解剖、注重形象写实等西画技法吸收融合到自己的绘画中去,形成了别开生面的“海派”人物画风。

    技术和准确刻画形象的绘画技巧是出版画报的基础。9073年8月8日,以《点时斋画报》命名的时事画报在福州诞生了。《点时斋画报》采用连史纸(又叫“连四纸”、“连泗纸”,原产于福建邵武。采用嫩竹做原料,碱法蒸煮,漂白制浆,手工竹帘抄造,纸白如玉,厚薄均匀,永不变色,防虫耐热,着墨鲜明,吸水易干,书写、图画均宜)石印,其内容看重时事记载,兼以刻画中土百姓喜闻乐见的仕女人物。它开启了图文并茂雅俗共赏的“画报”体式,“画报”之兼及“新闻”与“美术”,既追求逼真,也包含美感,不但是传播新知识的大好途径,又是体现平民趣味的绝妙场所,自发行之日起便广受欢迎,日后的发展前途可以说不可估量。

    当然,并没有几个人知道,这部自诞生之日起便广受欢迎的中土第一部画报,背后真正的主人是谁。

    现在,他的真正的主人,已经消失于历史的长河之中。

    梅宏又倒了一杯红酒,他看着室内悬挂着的林义哲海军戎装肖像,禁不住热泪盈眶。

    “鲲宇……你为什么要走……”

    “枪林弹雨你都闯过来了,可没想到,你会被黄树兰那贼子的毒言击倒!你……不该啊!”

    可能是因为喝了太多的酒的关系,以及泪水模糊了双眼,梅宏面前的景象开始变得虚幻起来。

    恍惚中,他又回忆起了和林义哲初识的那一刻。

    ……

    “林大人,我等非是全受其鼓惑而来,实是为这洋药税而来。”

    “这位先生是……”

    “先生二字,万万不敢当。林大人是本省解元,林文忠公之后,有举人功名,在下只是一介生员,当不起的。在下姓梅名宏,草字远山,林大人称我一声梅秀才即可。林大人,以洋药税养船,万万不可,还望林大人劝说沈大人,收回成命。”

    “梅先生,众位乡亲,你们可曾知晓,非是我等有意用洋烟养船政,实在是有人欺人太甚,釜底抽薪,故意打压,断了船政的饷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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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九章 新希望

    “此人声称西征军需孔急,但以他的本事,每月能少这几万两的饷钱?西征饷钱自有当地摊派,怎么也摊不到船政头上来!他明知船政经费无着,仍要卡拿!这摆明了是要把船政逼上绝路!要知道船政若是无钱运营,诸位的差事何着?家中妻儿老小的生计何着?”

    “我认得你们几位,当年船政工地遭遇台风暴雨,江岸塌陷,众位曾和我一道下江救人。当时风大浪急,我险些被浪头卷走,若不是你们几位不顾危险拉住了我,恐怕我今日就不能站在这里揭破奸谋,和大伙儿说话了。”

    “林大人!……你还记得我们——”

    “船政之所以能有今日之规模,有沈大人之运筹帷幄,也有你们大伙儿的尽心尽力,难道尔等就为了洋药税之区区恶名,便置船政于万劫不复吗?船政若是就此倒了,对尔等又有何益处?”

    “大人,我们错了,我们不该被奸人蛊惑迷了心窍,沈大人处处为我等生计着想,我等却还让沈大人如此为难,我等真是罪该万死!请大人责罚。”

    “林大人,我等也不是不明事理之人,您说的,我等皆都明白,船政乃国家重务,又是众百姓生计依托之所,万万不可荒废。可是,以洋烟税养船政,终究不妥。林大人,你是林文忠公的孙子,这洋烟的危害,您比我们大伙儿更清楚!若是抽洋药税养船,势必会增多这洋烟的贩售!致使更多的人吸食,又不知会有多少人家破人亡!林大人,您就说句话吧!您劝劝沈大人,为了福州和闽省百姓,收回成命!”

    画面中,梅宏面向林义哲,双膝跪倒,连连叩首。

    林义哲飞步上前,一把扶住了梅秀才,不让他再叩下去,“先生请起!”他用力想把梅宏扶起来,可梅宏执意不肯,而是抬起头,满眶含泪的看着林义哲,目光中满是期盼和祈求。

    “林大人,沈大人,你们不答应撤抽洋药税,我等今日便跪死在这里!”梅宏哽咽着说道,流下泪来。

    林义哲看着梅秀才额头又开始汩汩流血,显然刚才的几下重磕又加重了他的伤势,知道他今日乃是一心为这洋烟税而来,不由得心中感动,眼角也禁不住湿润起来。

    “先生请起,我答应你,船政自今日起,绝不抽洋药税养船。”林义哲的声音也变得哽咽起来。

    “林大人此言当真?”梅秀才听了林义哲的回答,一时间惊喜交集。

    “当真,我以我祖林文忠公先灵起誓,船政从今日起,和洋烟再无一丝瓜葛。”林义哲朗声道。

    看着记忆中的这一幕,梅宏一时间泪流满面。

    二人相遇相知,便是从那一天起。

    自己本是一个穷秀才,如果不是林义哲的资助,他现在也许早就饿死了。

    可现在,自己有了举人功名,不但在船政任职,又办成了中土自己的报业,事业如日中天,正待以兴利济民之事业回报恩公知遇之时,恩公却不幸故去!

    眼前的画面渐渐的消失了,只剩下他自己一个人,孤独的坐在室内,借酒浇愁!

    “鲲宇!你不该走!不该走的!”梅宏伏案痛哭着,用拳头不住的砸着桌面,“恨我梅远山无能!不能提三尺剑,去取了那班害你的狗贼首级来祭奠你在天之灵!”

    梅宏正自痛哭流涕之际,门突然又开了,一位主编急匆匆的跑了进来。

    “总办!总办!”

    梅宏抬起头,怒气冲冲的瞪起了眼睛,正要发火,却见那位名叫刘锡尧的主编急急奔跑过来,将一张英文报纸拿到了他的面前。

    “总办!您快看看!这个人是谁?”刘锡尧指着报纸上的一角,满面惊喜的对梅宏说道。

    梅宏接过了报纸,冲着梅宏手指的方向不在意的瞟了一眼,他先看了看那一片的文字,上面用英文写着乾国驻日本公使何儒章的妹妹与日本海兵学校教官订婚典礼的情况,并配有照片。

    梅宏略略的瞅了几眼,得知上面刻意的说明新郎是乾国人后,便不再看下去了。他顺便扫了一眼照片,便将头扭开了。

    蓦地,梅宏猛地又转过头来,一双手神经质的抢过报纸,两只眼睛瞪得牛大,象是发觉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梅宏的眼睛,死死的盯在了报纸上新郎的铜版画像上。

    似乎是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梅宏使劲揉了揉眼睛,晃了晃头,再次盯着报纸上的画像看了起来,象是要把画像看到眼睛里。

    “总办!看到了吧?您觉着他象谁?”刘锡尧象是知道梅宏会有这样的表现,惊喜的问道。

    “鲲宇……”梅宏轻声说道,眼睛死死的盯着林逸青的画像。

    “按理说,天下相貌相似者很多,但如此相像者,实是万中无一。”刘锡尧又说道,“而且竟然是同姓,名字似乎亦有相近之处。”

    梅宏好容易让自己镇定下来,他转头又看了看墙上悬挂着的林义哲的画像,自言自语的说道:“也许是他的双生兄弟吧……只是以前从未听鲲宇说起过……”

    “要真是双生兄弟的话,那可真是奇中之奇呢。”刘锡尧又道,显然他也很希望这个人是林义哲的兄弟。

    “这则消息,暂且不要在报上发表。”梅宏放下报纸,想了想说道,“此人虽是我大乾国人,毕竟现在日本,消息传出,只怕清流又会借机生事。”

    “好,我去和总编说。”刘锡尧点头道。

    “不过,那班清流,似乎是不看咱们的报纸的。”刘锡尧转身走了几步,想起清流们对《点时斋画报》的抵制,笑着说道。

    “还是小心一些的好。”梅宏平静地说道。他推开酒瓶和酒杯,站起身来,刘锡尧发现,此时的梅宏,醉狂之态尽去,又恢复了原来的本色,不由得吃了一惊。

    “对于这个人的消息,以后多多留意。”梅宏又说道,“日本的报纸,尤其要多关注。”

    “是。我这就吩咐下去。”

    待到刘锡尧走后,梅宏重新拿起那张报纸,定定地看着林逸青的画像,眼角又渗出了泪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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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章 湘省名士

    湖南,长沙,思贤讲舍。

    一间书舍里,一位年纪约四十多岁的面容清矍的中年文士,正坐于书桌前,翻动着一本线装书,在他的桌上,已经堆了厚厚一摞书籍。

    而下边坐着的他的学生们每人的书桌前,也同样的摞着厚厚的书籍。

    在书舍内的影壁上,挂着一张巨大的白布,白布上用正楷写着一行行的字。下边的学生们不时的抬头,看着白布上的字句,在书中翻找着什么。

    白布上写着的,赫然是林义哲的“请兴海军护海商经略大洋折”的内容!

    中年文士在书中翻找了好一阵,似仍一无所获,不由得重重的一拳擂在了桌子上,让桌上的书都禁不住弹了起来。

    这位中年文士,便是大名鼎鼎的湖南名士王凯运。

    “林家妖孽,安敢如此!”王凯运恨声连连的骂道。

    见到老师发怒,下面的学生们一个个面面相觑,不敢作声。

    也不怪王凯运发怒,实在是因为林义哲的这篇文章太过无懈可击,是以他连日来召集学生,一道来寻林义哲文章中的毛病,但却一无所获。

    “壬父,如此寻找,怕是不成的。”另一位当世名士李慈铭来到王凯运的身边说道,“他这文章,处处紧贴着圣人之言,又夹有圣祖训,实是难以辩驳。”

    “他那篇《西国圣道考》也是如此这般!其时未能及时揭破他的奸谋,以至于让他混淆视听!”王凯运怒道,“当初他说洋夷亦崇圣道,便是欲要视洋夷为人,可惜未能识破此中杀着,至有今日!”

    “是啊!他这一手暗棋,谁都未曾料到。”李慈铭也禁不住长叹起来。

    清流士子们反对洋务抵制西学的一**宝,便是“洋夷非人”,既然洋人连人都不是,那他们的东西,还能学么?但是他们没想到,林义哲出使西方回来后,写的《西国圣道考》证明西方国家也尊崇孔孟之道,这样一来,洋人通了圣道,就是人了。自然洋人的东西,也就可以学了。当林义哲的《西国圣道考》刚刚刊行于全国的时候,王凯运读到这篇文章,除了感觉不舒服,想挑毛病又挑不到外,也没有多想,而当他看到了林义哲这一回上的这个“请兴海军护海商经略大洋折”时,这才明白过来,但为时已晚了。

    “不行!不能让他就这么的得逞了!否则,洋学遍于中国,圣教沦丧,则我大乾亡无日矣!”王凯运说着,又重新一头扎进了书堆里。李慈铭见状,也只有踱到影壁前,细细读着林义哲的奏折内容,苦思破解之法。

    而见到老师又发了话,下面的学生们也急忙又跟着忙碌起来。

    一群人又忙了多时,仍然是没有找到什么办法,王凯运怒急,竟然将怒火发泄到了学生们的身上。

    “你们的圣贤之书,全都白读了吗?”王凯运指着学生们,大骂道,“你们知道不知道?要是找不出他的毛病来,你们从此便要和那下贱之商并列!永世不得翻身!”

    听了老师的训斥,年轻的学子们一个个低下了头,有的人脸色涨得通红,显得很是愤激,但也有的人脸上露出不以为然之意。

    王凯运为当世名士,早年怀抱帝王之学,曾试图参与治世,大有作为,然而屡遭挫折,无法施展抱负,遂绝意仕进,归而撰著授徒,他对学生真诚和易,勤于教诲,常常正襟教授,侃侃而谈,终日不倦,是以很多人前来向他救学。不过他“纵横志未就,空余高咏满江山”的傲岸之气未有稍减,平时嘻笑怒骂,讥弹嘲弄,无所不至,人常惮怕而避之。

    而学生们也都知道他的脾气,是以尽管他如此谩骂,却无一人应声。

    王凯运之所以性格变得如此,是因为仕途不畅之故。他属于仕途受到挫折,愤而化为名士的一个人。王凯运26岁就中了举,踏入高级士人行列,虽然几次会试不售,也属正常,现在这个年月,科考联捷的跟白乌鸦一样的稀少。而他的霉运在于才华早露,而且上达中枢,为显凤皇帝的最为信重的端亲王穆麟德·承威看上,收入帐下,成了大乾帝国智囊团中的高级智囊。而显凤皇帝恰属于那种气性过小,又偏偏赶上多灾多难的皇帝,长毛没有平,英法联军又打上门,两下夹攻,一口气没上来,窝囊死了。显凤皇帝一死,承威一时大意,被仁安太后和仁曦太后联合显凤皇帝的兄弟敬亲王宜欣搞掉,跟着知遇的先皇去了,王凯运则从此被打上了“端党”的烙印,不得超生。在中土就是这样,跟错人与站错队,对于文人来说,都是政治生涯中最致命的失着,王凯运站错了队,没有搭上小命已经属于皇恩浩荡了,要想出头,只好等仁曦太后死掉,但以现在的情况来看,仁曦太后才刚过40岁生日,身子好好儿的,想要死掉只怕是难了。

    王凯运骂了一会儿,可能是累了,一屁股坐了下来,一直侍立在旁边的两名年纪比较大却颇具风姿的侍女立刻上前,给他揉胸捶背起来。

    见到两名年长侍女上前当着学生的面侍候于他,李慈铭不由得在心里暗暗腹诽,但下边的学生们却似见怪不怪了,令刚刚来此的李慈铭心下骇异。

    在现在这个时代,对读书人的道德要求,一般还是很高的。不过,如果一个人被视为“名士”,这情形似乎就变了。

    这人一旦成了名士,好像是有了某种行动的自由,别说出点格,就是荒唐一点,人们也是以为应当然的。凡是名士,好像一齐约好了似的,大抵都将“特权”用在“男女之事”上,所谓“自古名士尽风*流”是也。

    跟其他名士一样,王凯运也有大量的风*流韵事。不过他的韵事无关于名妓或者名媛,只跟身边的侍女有关。

    大概是由于现下的名妓,早就没了文韵风华,纵然如秦淮河上的头牌,也不过会点弹词小曲罢了,所以王大名士不屑在她们身上下功夫,或是高门大户门禁过严,没机会下手,反正王凯运在传统名士施展**技能的两个方面,都没有任何成绩,**都使在了身边的侍女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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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一章 化名揭底

    跟这个时代的绅士一样,王凯运享过齐人之福,有妻有妾,不过都死得较早。丧偶的王凯运,没有续弦或者再讨个妾的意思,不过他刚过不惑之年,血气正盛,每夜非有妇人侍寝不可,否则就难以入睡。王凯运既不打算再要妻妾,又对烟花女子没有兴趣,侍寝的事,就只好由侍女来承担了。

    王凯运的侍女很多,专门侍寝者便有十人,王凯运不仅非睡侍女不香,饭非侍女喂不饱,关键是,王凯运跟身边侍女亲热的事,从不避人,不仅在日记里写(日记都是写给人看的,王凯运自也不能免俗),而且出行时也少不得经常带上数人,于路上渲淫,甚至还当着自己弟子的面和侍女亲热。

    不过,名士的轻狂,往往是牺牲掉仕途前程换来的,也就是说,大凡一个人被人看成是名士,他也就甭打算出将入相,在政界官场一显身手了。从这个角度说,做名士,往往意味着某种无奈,不是文名大著而科场蹭蹬,就是别的什么原因断了上进的路。因而承威死后,王凯运就只好做名士了。

    现在的王凯运,只能用“狂放”来发泄自己对时运的不满了。

    尽管已经成了在野的“名士”,但王凯运仍不甘寂寞,时时以天朝正统自居,不改清流本色。而被清流言官们私下里称为“士林叛逆”的林义哲,自然成了他痛恨和发泄不满的对象。

    在王凯运看来,林义哲身为林文忠之孙,竟然背叛士林,转去当洋鬼子的奴才,本身就是大逆不道的事,但却因仁曦太后的赏识而得到重用,而自己的恩公承威,却偏偏死于仁曦太后之手,在心里不平的同时,王凯运自然而然的便迁怒于林义哲了。

    对王凯运来说,朝廷让林义哲这样的“奸邪小人”当道,便是亡国的征兆!

    王凯运的潜意识当中由是认为,只要能够弄倒林义哲,便是替恩公承威报了仇。

    王凯运正自享受着两名侍女的伺候,又有一名三十多岁左右的文士手里拿着一卷纸,急匆匆的走了进来。

    李慈铭认出了来人是湘潭名士董文亮,董文亮进了书舍,见到王凯运和李慈铭,见礼之后,便急忙将手中的纸卷展开,给王李二人看了起来。

    “湘绮先生,莼客先生,这是今日见于邸抄的抄报!”董文亮惊喜莫名的说道。

    王凯运示意两个侍女停了手,他直起身子,从董文亮的手中接过纸卷看了起来。

    王凯运的目光只停留在纸上一会儿,脸色便变得兴奋起来。

    李慈铭来到他身边,凑过头来,赫然看到上面写着文博川故去的诏告。

    “哈哈哈哈!文博川和林义哲这一老一少两个事鬼之辈全都见了阎王,朝中气象当为之一新啊!”王凯运激奋之情溢于言表,竟然放声大叫起来,“苍天有眼,苍天有眼啊!”

    “任父,林义哲和文博川虽死,但鬼子六还在,那班洋党之影响仍在,朝廷受此班贼子之惑,下了那大兴洋务的‘定国是诏’,反对洋务之正士君子,多有被罢斥者。”李慈铭在一旁说道,“这邸报上边也写了,黄醍方判流放四川呢。”

    “听说黄醍方是因辱骂林义哲灵柩获罪,原定的是死罪,亏了翁瓶生侍郎联合诸位言官力保,才免了死罪,改为流徒。”董文亮也说道,“而文博川死后朝廷定的谥号,竟然是‘文忠’,那林义哲的谥号是‘文襄’,由此便可知朝廷态度如何了。”

    “哼!如此数典忘祖欺世盗名之徒,也配得圣教之号?”王凯运一听便气往上冲,“牝鸡司晨,当真以为我大乾无人了?我非要揭下这老少二贼的虚伪面皮不可!”

    听到王凯运说出“牝鸡司晨”这样的话来,李慈铭和董文亮全都吓了一跳。

    “任父,你要如何揭他们的面皮?”李慈铭小心的问道,“难道……你要给朝廷上折子?”

    “上哪门子的折子!”王凯运呵呵一笑,“现在大家伙儿不都是喜欢看新闻纸吗?平日里也有不少才子名士都喜欢在报纸上发些个闲文,我便给一二家报纸写篇文章,好好儿的揭一揭这老少二贼的底儿!”

    听到王凯运说要给报纸写文章,李慈铭和董文亮都禁不住面面相觑。

    “任父,你要给新闻纸写文章?”李慈铭问道,“现下的新闻纸,可都是洋人办的啊!”

    “我就是要以彼之道,还彼之身!用洋人的新闻纸来揭他们!”王凯运笑道,“彼等不是倡言洋夷的新闻纸好吗?到时候文章登上去了,我还要给他们烧上几张,让他们黄泉之下,也自己尝尝滋味!”

    “可万一朝廷追究起来,可是诽谤大臣的重罪啊!”董文亮有些担心的说道。

    “老董放心!我写这文章,当然不能用真名,而是用的化名,就算朝廷想要追究,也追不到我头上来!”王凯运满有把握的说道,“再说了,朝廷要追究的话,那可是洋人办的新闻纸,少不得投鼠忌器,不敢深查。”

    “任父果然高明,非我等所及。”李慈铭和董文亮恍然大悟,不由得连声赞叹起来。

    “来来来!我现在就拟拟这文章的稿子,你们二位顺便帮我参详参详。”王凯运说道。

    李董二人当即表示赞同,当下王凯运吩咐书僮展纸磨墨,做起写文章的准备来。

    “任父写这篇文章,要用什么化名?”李慈铭生怕王凯运会用自己的真名,是以直接先问起王凯运要用什么化名来。

    “我为湘省名士,这化名么,就用湘上奇士好了!”王凯运笑着说道,“我湘省文风鼎盛,向来名士奇人辈出,朝廷就是想要追查作者,湘省奇士众多,能查到谁身上?少不得只好不了了之,哈哈哈哈!”

    听到王凯运如此说,李慈铭和董文亮全都抚掌大赞起来。当下化名确定,王凯运便和李董二人参详起这篇文章的具体内容来。

    当然,此时的王凯运不会想到,他的一生命运,就将结束在这篇文章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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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二章 慧眼杨锐

    福州,船政衙署。

    “叔阶!叔阶!”

    正在假寐的杨锐猛然惊醒了,他抬起头,看到船政主事叶炳文快步走了进来。

    杨锐注意到叶炳文手中拿着一份报纸,脸上满是愤激之色,不由得有些奇怪。

    “你看看!你看看!这还像话么?!林文襄和文文忠尸骨未寒,坊间竟然有如此谰言讥评,真真是岂有此理!”叶炳文怒冲冲的将报纸放到了杨锐面前,指着一处版面说道,“《点时斋画报》怎么能登这种东西?我呆会儿便要去报馆找他们算帐!”

    看到叶炳文如此愤怒,杨锐拿起报纸看了起来。

    叶炳文所指示的版面上,题头是“丑类狂吠”,下面配有三张图画,分别画着一老一少两个男子在地狱受苦,而下面则是一篇署名“湘上奇士”的文章,文章的题目叫《事鬼者鬼亦不容》。

    看到这篇文章的题目,杨锐便明白这是一篇什么样的文章了,心中怒火瞬间升腾起来。

    他能够明白,为什么叶炳文会如此的愤怒了。

    这篇文章,就是公然在辱骂故去的林义哲和文博川!

    杨锐强忍着怒气将这篇文章看完,他知道,这是传统势力在向洋务派发起进攻!

    杨锐忽然觉得,这篇文章的笔法很是熟悉,有似曾相识之感,他定了定神,又看了一遍这篇文章,当他看完之后,目光落在“湘上奇士”的署名上时,突然若有所悟。

    “真不知是何等肺肝之人,才能写得出如此恶毒之言!”叶炳文在一旁说道,“还自称‘湘上奇士’,真乃湘人之耻!”

    “这位湘上奇士,只怕确是有名之士呢。”杨锐冷笑了一声。

    “噢?叔阶以为,此文是湘中何人所作?”叶炳文听到杨锐说此文可能确是湘中名士所作,迫不及待的问道。

    “看此文风,及所詈骂之言,似是王任父之手笔。而且,王任父的号,便叫湘绮。”杨锐沉声道,“点时斋如此刊登,乃是欲让其自曝其丑,天下皆知,并促朝廷明正典刑耳。”

    听了杨锐的解释,叶炳文恍然大悟。

    作为当年同在湖南长沙思贤讲舍听过王凯运讲课的四川儒生,叶炳文和杨锐对王凯运的表字名号,自然知道得十分清楚。

    杨锐出生于书香门第家庭,祖父杨士达曾担任山东曹县县丞等职位;父亲杨承煦出身监生,韶光皇帝封其为资政大夫;长兄杨聪不仅精通经籍,而且博览天文、地理、数学、医学等书籍,杨锐家的书屋称为“说经堂”,从祖上起一直注重研习经学。他从小受家庭的熏陶,擅长诗文、书法,特别是经学,经常随兄长杨聪游览绵竹名胜精忠观和关岳庙,并即景作对。彤郅十三年,杨锐到成都参加院试,四川学政张芝栋批阅了他的试卷,认为他是蜀中奇才。面试时,杨锐纵论古今、臧否时事。张芝栋叹道:“锐弟兄蜀中今日之轼、辙,芝栋不虚此行。”于是将杨锐原字中的“退之”改为“叔阶”,而且将其当作弟子,并曾让他在幕下协助审校文稿。

    因为久慕王凯运的大名,是以杨锐曾利用闲暇时间前去长沙听讲。

    对于林义哲,杨锐也是久闻大名,并且听张芝栋说起过林义哲的事迹,张芝栋言辞当中对林义哲颇为赞赏,杨锐从那时起便对林义哲留意起来。

    他没有见过林义哲,但是对于林义哲的文章,他却是相当赞赏的。

    杨锐善于作赋,如《剑阁赋》和《烷花草堂赋》等篇就是他的上乘之作。但他最擅长的还是诗歌。起初,他喜欢杜甫诗作并模仿着写,但后来改学苏轼后,诗的格调变得清新豪迈。如《前蜀杂事》:“王气青城久发祥,旋看兔子上金床。红旗一簇愁眉锦,跨取西川作帝乡。”虽然他出身在书香门弟的士子家庭,但却时时为国家和人民担忧。在最成功的《红叶》诗中,不但表现了对大自然的热爱,更表现了对现下政治的失望,他诗的结尾写道:“征衫踏遍板桥霜,红树关山引恨长。鱼网几家乘晚渡,鸟啼无数送残阳。深林月出明官道,古木风高见驿墙。莫怪长年多感触,谢亭回首鬓毛苍。”颇有寂寥之意。

    但是林义哲的文章和事迹,却让他看到了国家振兴的希望!

    在得知林义哲于苔湾率军力战击破倭寇之后,他曾兴奋得夜不能寐,在深夜提笔写下了“挽回天地岂无人”的诗句。

    当年日本侵占琉球时,他曾愤激的写下了《闻倭灭琉球》一诗:“仙人楼阁丹邱渺,帝子衣冠碧海沉;头白怀王归未得,咸阳终日泪沾襟!”而当得知林义哲派船政军舰光复琉球的消息时,他又一次激动万分,写下了“极目海云有时尽,汉家艨艟现中山!”的诗句,表达了对琉球复国的欢欣鼓舞之情和对林义哲的深深崇敬。

    但让杨锐感到不解的是,士林对于林义哲,总是莫名的抱有深深的敌视。

    士林如此非难林义哲,难道就是因为他热心洋务?

    可现下的时局,不办洋务,一味的抱残守缺,不知进取,国家又何谈富强?

    在湖南长沙思贤讲舍求学的这段时间里,从那位王大名士的种种表现来看,杨锐得出了“徒有虚名”的结论!

    杨锐现在还记得,有一日王凯运从邸报处得见朝廷所下大兴洋务的“定国是诏”,气得吐血病倒。第二日杨锐和几名学生一道,前来探望病中的王凯运。仆人将他们引入王凯运的卧房,杨锐赫然见到,高卧于床上的王凯运身边,竟然有一名只穿贴身小衣的侍女陪卧。

    看到那名女子躺在王凯运的身边,年纪尚轻未经人事的杨锐不由得涨红了脸。

    他本来是执学生礼来探望老师的病情,但却没料到遇上了这样的一幕!

    这一刻,杨锐对于湖南名士王凯运的看法,已经悄悄的发生了改变。

    王凯运对此倒是丝毫不以为意,他笑着和杨锐等人打着招呼,还命仆人取出了一封信,交给了杨锐等人观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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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三章 报纸为兵

    杨锐等人将信传看起来,看到这封信里满是对林义哲恶毒的谩骂和诬咒,当时杨锐的心里便充满了反感。

    “……争琉球区区弹丸之地,耗费国帑,与国何益?为争虚名而远实利,以致国家疲弊,军民徒劳,尔心非人心哉?……”

    看到王凯运信中对林义哲收复琉球竟然大加辱骂,杨锐感到简直是莫明其妙。

    而同来的几位学子竟然有人对王凯运的信的内容大发赞叹之声,更让他觉得刺耳无比。

    离了王凯运的寓所之后,杨锐便下了决心。

    回到自己在思贤讲舍的房间,杨锐给王凯运写了一封辞别的信,请另一位学子帮忙转交,然后又写了两封信,一封给自己的恩师张芝栋,告知恩师自己打算去福州游学,参观船政局,并拜会林义哲,另一封是给自己的兄长杨聪,请兄长也一道来福州。

    从那时起,杨锐便在福州扎下根来。

    象他这样的因为林义哲的关系由儒生转投洋务的人,其实还有很多。

    而自从林义哲故去之后,有不少人伤心失望之余,纷纷离开,而杨锐和叶炳文等人则并没有丝毫去意。

    自从来到了船政,杨锐就没有再想要离开。

    虽然他们的主心骨林义哲故去了,但船政还在!

    只要船政在一天,他们就要坚持干一天!

    “也是,我刚才气昏了头,没看到这下边儿,点时斋还有评语呢。”

    叶炳文看到了文章下面点时斋编缉写的“此为曝丑类狂行于天下,使世人警醒此辈,一时毒言饶舌,希图出露头角,而国家大计则为之阻碍不少,当国者不可不察也”的评语,明白了杨锐所言的意思。

    “点时斋而今畅销全国,上至王公贵胄,下至贩夫走卒,无有不阅者,”杨锐说道,“有一二当国大臣得阅此文,则其死无葬身之地矣!”

    “一二大臣或阅得此文,然只怕未必能猜出是何人所写。”叶炳文道。

    “那我们不妨点醒一下他们好了。”杨锐不动声色的说道。

    “那我们便来做这点醒之文!”叶炳文连连点头,大声道。

    当下杨叶二人便开始拟起文稿来,不多时,文稿便拟好了,杨锐和叶炳文检查了一遍之后,便连署了笔名,由叶炳文径直前往《点时斋画报》报馆投送。

    杨叶二人并不知道,差不多与此同时,在上海的《点时斋画报》总部,梅宏也在做着同样的事,为王凯运的棺材板钉上一颗颗钉子。

    北京,清绮园,千禧堂。

    “王凯运这端党余孽,现在还活在世上吗?”

    仁安太后起身来到敬亲王面前,罕见的将手中的报纸直接递到了面前的敬亲王面前。

    敬亲王很久没有看到仁安太后一脸寒霜的样子了,他接过报纸的时候,一双手竟然发起抖来。

    “六爷,你瞧瞧这贼子口吐的是人言么?”仁曦太后的声音也透着掩藏不住的愤怒,“这样的贼子,怎地还让他活在世上?”

    “此贼如此诋毁朝廷大臣,罪不容赦,臣当即刻下令捉拿!”敬亲王的额头渗出了汗珠。

    “这等狂放之徒,有如那苍蝇一般,一巴掌拍死的话,不值得费这个力气,可如果不拍死的话,整天嗡嗡嗡嗡的,又着实讨厌。”仁曦太后说道,“六爷须得想个法儿,不能再让他们这样瞎嗡嗡了。”

    “臣遵旨!”敬亲王此时在心中也恨极了王凯运,立刻应道。

    “这新闻纸儿,六爷平时看不看?”仁安太后看到敬亲王似乎有些过于惶恐了,便放平了声音问道。

    “回皇太后的话,这新闻纸,臣是每日都看的。”敬亲王答道,“象王凯运这狂徒之毒言,臣也是今天才看到。”

    “这新闻纸很好,上面图文并茂,天底下有什么新鲜事儿,足不出户便可看到。”仁安太后说道,“这一次如果不是《点时斋画报》激于义愤,揭破了王凯运这贼子的奸谋,只怕不但文文忠和林文襄的身后声名受损,于洋务也只怕是大大有碍呢。这《点时斋画报》的功劳,也该当奖赏。”

    “皇太后说的是,臣也正有此意。”敬亲王答道。

    “这王凯运如此悖逆,诟辱身故大臣,天理难容,须得从重治罪。”仁曦太后说道,“六爷赶紧派人捉拿,将其下狱,禁其再肆言无忌,蛊惑人心。”

    “臣遵旨!”

    敬亲王领命退出后,仁安太后和仁曦太后这才怒气稍平,李涟瑛见状赶紧上前敬献香茶。

    两位皇太后喝了口香茶之后,仁曦太后看了看垂首恭谨而立的李涟瑛,象是想起了什么,突然问道:“对了,黄树兰现在走到哪儿了?到了流放地没有?别是他在道上又胡言乱语了吧?你听说了些什么没有?”

    听到仁曦太后发问,李涟瑛明白仁曦太后是什么意思,立刻答道:“回西佛爷的话,据奴才所知,那黄树兰自上路后,一刻不敢停留,直奔四川而去,本月之内当能到达,除非……路上出了什么变故……”

    李涟瑛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的观察着仁曦太后的脸色。

    “路上若是出了变故,只怕是老天要收了他!”仁曦太后恨声道。

    听了仁曦太后的话,李涟瑛想起林逸青从自己那里拿走的那些“代那买特”,蓦地明白了林逸青的计划,不由得在心中大赞起来。

    “果然不愧为林文襄的兄弟!”

    此时的李涟瑛,竟然在心里默默的为林逸青此行祝祷起来。

    与此同时,已经出了园子上了小火车的敬亲王,迫不及待的便在火车上拟起捉拿王凯运的手令来。

    不久,火车到了皇城根儿车站,敬亲王急急忙忙的跳下火车,直奔刑部而去,不多时,刑部堂官便将火票签好,发了出去。

    七八日后,当王凯运还在家中和李慈铭董文亮及门人子弟痛骂《点时斋画报》不地道的时候,一队官差如狼似虎的冲了进来,不容分说便将他和李董二人用铁链套住后便有如死狗一般的拖了出去,押上了囚车。只剩下一众学生在那里张皇失措,战栗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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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四章 何处设伏

    黑夜,关在牢狱中的王凯运,忽然打了一个冷战。

    他被抓进牢里已经有几天了,但到现在,却始终没有人过问。

    那天李慈铭和董文亮二人也一同给抓起来了,他当时便猜到了可能是因为那篇在新闻纸上发表的文章,是以上了囚车之后,便一直在骂“新闻纸毁我!新闻纸毁我!”

    但被关进大牢后,他便再也无人理会了。

    一连几天下来,除了送牢饭的之外,他连人也见不着一个,这些天他一直在大骂“阉党当道,厂卫横行”,就是希图引起注意。

    但始终没有人理他。

    快要疯了的王凯运并不知道,他那一句“新闻纸毁我”,便等于招认了那篇辱骂林义哲和文博川的文章是他所写,是以他的“诽谤大臣”的罪名便自动成立,连审判都省掉了,被直接关了起来。

    他还不知道的是,和他一同被抓的李慈铭和董文亮,主动指认了那篇文章是他王凯运所写,因而被判了“知情不报”,因为他们俩也曾参与这篇文章的创作,是以各自被判杖责一百,李慈铭深知这板子的厉害,着家人使了大量金钱,只挨了五十板子,好歹保住了一条性命(但也给打成了终身残疾),而董文亮想要硬挺过这一百板子,以求日后在士林留得显名,结果一顿板子下来,竟然丢了性命。

    王凯运正自胡思乱想之际,却见黑暗之中,现出一点光亮来。

    王凯运定睛细看,却见是两个牢子站在门口。

    “你们……要做甚么?”王凯运看到两个牢子的手里拿着一些怪怪的家什,不由得心中胆寒,惊问道。

    这两个牢子并没有去看王凯运,而是对着牢门的锁头开始鼓捣起来。

    王凯运惊魂稍定,他以为两个牢子要打开牢门放他出去,但当他看到两个牢子将暗红色的一些汁液灌进了锁眼时,明白了发生了什么事,登时浑身冰冷。

    他现在知道,为什么被抓进牢里后,再没有人理会自己了。

    牢子将锁头封死,这是要自己在牢里呆上一辈子啊!

    “你们……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两个牢子完成了活计之后,便转身离去,消失在了黑暗中,丝毫没有理会大声嚎叫的王凯运,仿佛他根本不存在一样。

    王凯运被抓的消息很快便传遍了各省,各地的文人士子和退职退休的官员们也纷纷得了消息,但令人惊讶的是,向来满口仁义道德、直言敢谏的言官们这一次选择了集体失声,没有一个人为王凯运的被抓发一言一语。

    而王凯运更不知道的是,他在湖南长沙的思贤讲舍后来也被关闭,而那些长年为他侍寝的侍女,除了最具风姿的两人为李慈铭“收留”之外,其余都跟着他当年的门人弟子跑掉了。

    重庆,朝天门江面。

    林逸青站在“惠吉”号小火轮的甲板上,望着远入的朝天门码头,心中感慨不已。

    朝天门是两江枢纽,也是重庆最大的水码头,此刻江面樯帆林立,舟楫穿梭,江边码头密布,人行如蚁。门外沿两边江岸有不少街巷,虽以棚户、吊脚楼居多,可也热闹成市,商业繁盛,门内则街巷棋布,交通四达。这一带可以说是重庆城内最繁华的商业批发零售区。

    “这儿……真美!”林逸青身边的桐野千穗望着朝天门码头万帆往来的壮观景色,禁不住感叹起来。

    桐野千穗在日本,可以说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景色。

    “老师,那座主码头,为什么空着?”上原勇作指着一处空荡荡的大码头,好奇的问道。

    “那里应该是专供官船停泊的吧。”林逸青答道。

    正如林逸青所说,现下朝天门主要的作用,还是如民谚所说,是“迎官接圣”,即有重要官员来重庆,或者皇帝有圣旨、诏谕到重庆,就都在朝天门码头靠岸,地方官员也到朝天门码头迎接,这也是朝天门得名之由。

    据他所知,早先朝天门码头是不准一般民船停靠的,为的是防止闲杂人员等影响治安,后来,虽然取消了这个禁令,但民船也只能靠旁边小码头,最大、最好的码头,仍然是留给官船用的。

    不多时,“惠吉”号靠上了码头,林逸青和船长作别后,便带着桐野千穗和上原勇作以及相应的物品上了岸,很快消失在了茫茫人流之中。

    “老师,我觉得,我们应该在大路设伏。”

    当他们出现在山间岔路口处时,上原勇作忍不住对林逸青说道。

    “哦?为什么?勇作?”林逸青微微一笑,停下了脚步问道。由于此处极是偏僻,四下无人,是以林逸青用的是日语。

    听到这师徒二人的对答,桐野千穗也停了脚,好奇的听着他们俩说话。

    “老师,我认为,目标一定会走大路。”上原勇作鼓起勇气,对林逸青说道。

    “你怎么知道他们一定会走大路呢?”林逸青问道。

    “他们自从离开了北京城之后,就一直在拼命赶路,我认为他们是担心误了到达的时间,遭到处罚。”上原勇作分析道,“四川的道路崎岖不平,难以行走,自古有‘蜀道难,难于上青天’的诗句,他们为了赶时间,此前一直走的长江水路,因为他们的人比较多,所携带的东西也比较多,乘坐的又是马车,进入四川之后,为了不耽误行程,所以一定会挑选平坦的大路前进,以求便于能够尽快到达。”

    “你说的有道理,但我认为,他们一定会选择小路前进。”林逸青笑了笑,说道。

    “小路崎岖难行,人烟稀少,又容易碰到匪徒,他们应该不会冒这样的险的吧?”上原勇作说道。

    “小路虽然难走,但是近便。而且如果有当地人领路,会大大的加快行程的。”桐野千穗听到上原勇作竟然向老师提出了异议,有些生气,便在一旁插言道,“而且我们来时你也看到了,大路只是宽一些,并不比小路平坦多少。”

    “可万一他们走了大路怎么办?”上原勇作有些不服气的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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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五章 如此父子

    “呵呵,勇作,我说过,这一次,是你的大考。”林逸青笑道,“这一次你来决定,该怎么办?”

    听到林逸青的话,上原勇作登时愣住了。

    他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竟然会有需要自己来做决定的时刻!

    “老师!这……”上原勇作嗫嚅着,额头的冷汗涔涔而下。

    “勇作!你难道连这样简单的决定都做不了吗?”林逸青板起了脸,沉声问道。

    “老师……真的要我做决定吗?”上原勇作小声问道。

    “我说过,这是你的大考,如果你通过了,你将是海兵学校第一个毕业的学生。如果通不过……”林逸青强忍着笑意,一脸肃杀的表情对上原勇作说道,

    “老师,我决定,两条路都设上埋伏!”上原勇作大声道。

    “两条路都设伏的话,我们的炸药恐怕不够吧?”桐野千穗知道林逸青是在激将,心中暗笑,但表面上也学着林逸青的样子,对上原勇作冷冷的说道,“万一药量不够,没有炸死目标,反而让他们逃脱了,那可怎么办?”

    “不会的!我会精确计算药量,选择埋藏地点,一定能够在两条路上设伏!”上原勇作变得激动起来,一张脸涨得通红。

    “那好,就全交给你了。”林逸青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趁目标还没有赶到,现在就开始吧!我估计他们最快也得三四天之后赶到这里。”

    林逸青说着,将布置图交给了上原勇作,上原勇作小心的双手接了过来,面色也变得凝重起来。

    就在接过图纸的这一刻,上原勇作仿佛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看到现在的上原勇作,林逸青的眼中闪过满意之色。

    而在这一刻,桐野千穗也明白了林逸青为什么要这么做。

    “勇作真的可以吗?”桐野千穗望着上原勇作的小小背影,轻声对林逸青问道。

    “他一定行的!”林逸青点了点头,嘴角露出一丝不易觉察的笑意。

    正如林逸青预料的那样,此时就在上原勇作忙于设伏准备之际,黄树兰一家,正顶着烈日,乘着木船,在长江江面上艰难前行。

    “这船怎么走得这么慢!还晃来晃去的,要不要人活了!”黄树兰看着有如蜗牛一般缓缓前行的木船,压抑不住内心的焦躁。

    “慢?黄爷,现在这个时候儿,在江里跑船,这算是快的了!您要嫌慢,就该坐小火轮了!”船家听到黄树兰的抱怨,毫不客气的抢白了他一句,“放着好好的小火轮不坐,非要坐这船,咱们这船,本就是装货的,不是载人的!当时可是跟您说好了的!”

    听了船家的抢白,黄树兰正要发怒,却见夫人从船舱里出来,狠狠的横了他一眼,说道:“别在这儿乱嚼舌头根子了!老爷子又犯病了,快去劝劝吧!”

    黄树兰当然明白夫人说的这个父亲“犯病”是什么意思,他的脸顿时一阵红一阵白,赶紧转身向船舱内走去。

    还未走到黄父的舱室,黄树兰便远远的听到一阵阵夹杂着咳嗽的骂声。

    “天杀的狗官!教你们全都不得好死!”

    “老天定要收了你们这些畜产!”

    “林家畜产!你都见了阎王了,还害得我全家流徙,苦不堪言,叫你永生永世沉陷阿鼻地狱,不得超生!”

    “牝鸡司晨,权奸当道,礼义沦丧,洋教横行,这大乾天下,要亡了,要亡了啊!”

    听到父亲最后面的这一句明显是“诅咒朝廷”的话,有如一个霹雳响在耳边,黄树兰呆了一呆,立刻直飞奔进父亲的舱室,直冲到床前,一把捂住了父亲的嘴巴。

    黄父让他这一下给捂得气息一窒,两眼翻白,登时晕了过去,黄树兰看到父亲晕厥,赶紧和侍女一道一通捶背揉胸,黄父这才吐出一口浓痰,醒转过来。

    “父亲!父亲!您觉着如何?要不要吸一口?”黄树兰关切的问道。

    黄父此时已然说不出话来,只是不住的点着头,黄树兰冲仆人使了个眼色,仆人急忙取过一根烟枪,点着了烟炮,弄好后送到了黄父跟前。

    黄父闻到舱室内弥漫着的淡淡的洋烟味道,一双深陷眼窝的眼睛登时放出了亮光,他伸出枯瘦如柴的手,一把抢过烟枪,迫不及待的吸了起来。

    几口烟吸下,黄父的精神顿时好了许多,看着老父吞云吐雾的样子,完全没有了刚才的病态,黄树兰这才放下心来。

    “行了!悠着点抽!没有多少了!”随着一声厉喝,一个身影冲了进来,劈手一把将烟枪从黄父的手中夺了下来熄掉。

    黄树兰正要喝斥,但当他看到来人是自己的夫人,便闭了口。

    “看什么看?都抽光了,再犯了病,可就没法想了!现在是在船上,不靠了岸,没地儿去买!”黄夫人瞅了瞪着他的公公一眼,哼了一声,拿着烟枪便自顾自的去了。

    “也罢!这洋烟毕竟对身体无益,少抽些就少抽些吧!”黄父此时因为过了瘾,心中舒畅,是以原谅了儿媳的无礼,他转过头,看着儿子,咳嗽了几声,用一副语重心长的语调说道,“为父一时不慎,着了这洋烟的道儿,你切记不可再沾染此物,明白否?”

    “孩儿谨遵父亲大人教诲!”黄树兰赶紧跪下说道。

    “此次入川,山高路远,艰辛无比,好在用不了几天,便要到了。”黄父抬了抬手,示意黄树兰起来,“咱们这一次虽然受了些苦,但是林义哲和文博川这两条洋狗归了天,所以咱们全家走这一趟,值!你切不可生出畏难之念来!须知自古忠义敢谏之臣,哪个不吃过这样的苦?日后却能流芳百世!”

    “父亲大人说的是!孩儿此行,无怨无悔!”黄树兰在心里暗叹了一声,强自回答道。

    自从出京之后,那两位顺天府的官差便一个劲的催促赶路,片刻不许停留,黄树兰无奈之下,只能一路马不停蹄的前行,甚至连自己和家人生病时都不许停下。黄树兰当然知道这是官差有意刁难自己,但却无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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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六章 神秘的追踪者

    好在经运河南下进入长江,走水路进入四川境内之后,这两位一直跟着的顺天府官差却突然交卸了差事给四川的官差,总算是令黄家人松了一口气,虽然他们想不明白,这当中有什么问题。

    顺天府的官差离去后,接手的四川官差倒没有为难他们,黄家人继续溯江而上。由于此前黄树兰切齿深恨洋玩意儿,坚决拒乘小火轮,只坐帆船,是以来时虽然有顺天府的官差一再催促,但行进速度仍是极慢,进入川省境内之后,离规定日期也剩不了几天了。

    而现在最让黄树兰感到揪心的,便是他的父亲。

    黄父晚年染了烟瘾,和众多的清流名士一样,他们处处抵制洋人的东西,但独独对于这洋烟却是情有独钟。黄父烟瘾甚大,犯瘾的时候,却不是象一般人那样的哈欠连天或是涕泪交流,而是狂躁无比,对家人仆役轻则训斥,重则打骂,而且每每以“维护圣教”的大帽子来教训人,令黄树兰苦恼不已。

    这一次上路,他预先准备了不少的烟泡供应老父,但因中途不许停留之故,无法购买,是以尽管多方节省,进了川境之后,也几乎要消耗殆尽了。

    刚才父亲对自己的这一番“教诲”,其实就是在告诉他,他的烟瘾还没有过足!

    现在的黄树兰,在被船家一阵抢白之后,的确有些后悔不乘坐小火轮了。

    而黄树兰并不知道,他和家人的生命,即将走到尽头。

    “大姐,就要到朝天门码头了。”

    在黄家人所乘木船不远处的一条小船上,黑子放下了手中的望远镜,转头对朱雪雁说道。

    朱雪雁点了点头,警觉的望了望四周的江面。

    “大姐莫要担心,那个硬爪子的船,头三天前便已经走在咱们前头了。”白金启看到朱雪雁神情凝重,笑着说道,“我估摸着,他是已经发现了咱们,没敢下手,是以眼看要到地儿了,就放弃了。”

    “头三天前?我怎么没有看到?”朱雪雁一愣。

    “那小子乘的是小火轮,走得快,一晃儿就过去了。”白金启笑了笑,说道,“那会儿大姐刚好倦了,小睡了一会儿,是以没有见到。”

    “你确定是那个硬爪子在一直追着他们?”朱雪雁的眉头习惯性的皱了起来。

    “是的,大姐。”白金启点了点头,“不信大姐可以问问黑子,他也见着了的。”

    “没错,大姐,确是那小子。”黑子也在一旁说道,“他那个媳妇和小跟班儿也都在船上。”

    “他那个媳妇儿很是俊俏,不知道‘身手’如何。”白金启一语双关地嘿嘿地笑了笑,但他很快便注意到了朱雪雁眼中的怒色,意识到了她也是个女人,不由得立刻捂住了嘴巴。

    “他竟然坐着小火轮?”朱雪雁没有理会白金启的略带狎亵的话(会中的弟兄多是男子,贪色之徒多有,有时难免会爆出一两句粗口,她们这些巾帼英雄也都习惯了,并不在意),而是想到了另一件事。

    “是啊!而且那小火轮的船主,还是个洋人。”白金启说道,“那条小火轮看起来也不象是载客的船,倒有些象是官船。”

    “那这个人,只怕不是独行盗了,倒有些象是……”朱雪雁看了看大家。

    虽然她没有说完,但是大家立刻都明白了她的意思,各各面上变色。

    “大姐莫不是说,这人……会是官府派来的?”黑子有些迟疑的问道。

    “有可能是那些假洋鬼子官儿派来的杀手,要做了黄大人一家!”小六说出了朱雪雁心中的担忧。

    “要是那样的话,弄不好他现在就在前面等着咱们呢。”一直没有说话的老曹有些担心的说道,“不知道他会弄些什么洋玩意儿来对付咱们……”

    “是啊!听说那‘六管神机连珠炮’(指加特林机枪)便是那姓林的狗官弄出来的,在海面上打过海盗,厉害无比,这一次倭寇入侵苔湾,也被这玩意儿好一顿收拾,死了不少人。他们坐的那小火轮要是装着这玩意儿,在前面等着,别说咱们这条船和黄大人的船,就是水上弟兄们(大概指长江江面的水贼)的船,只怕也挡不住。”白金启的眼中少有的闪过恐惧之色。

    “还不知道他们有没有这玩意儿呢!大家莫要先堕了自己的锐气!”朱雪雁看到大家面现恐惧之色,有些不满的说道,“那人到底是不是官府派来的杀手,还没弄准呢!”

    听了朱雪雁的话,大家都安静了下来。

    “如果他船上当真装着那连珠炮,又走在咱们前面,他这两天便应该趁着江面上没有过往船只的时候动手,那会子是最好的动手时机,但现在已经过去三天了,他并没有什么动作,这不合常理。”朱雪雁给大家分析道,“也可能象是老白说的,他见着了咱们,便不想再做这单子生意了。”

    “大姐说的有道理。”白金启一边说着,一边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他是见过多次“大场面”的人,按说不应该有这样的惊慌表现,之所以如此,实在是因为那加特林机枪的威力过于恐怖之故——和他有过交集的好多海盗,现在都死在了这种机枪的枪口下。

    “话虽如此,可也不能就此认定他不是官府的人。”朱雪雁说道,“那连珠炮虽然厉害,但毕竟是火器,打起来动静很大,声音能传出老远,不可能不被人发觉,而且那东西体量很大,不易隐蔽,他未必会用。我估计,他很可能还是想在岸上动手。所以等靠了岸,咱们就得格外小心了。”

    “大姐说的是。”老曹点头道,“好在再走不远,就是朝天门码头了,上了岸,哪怕他真是官府派来的杀手,想要对黄大人动手,咱们也用不着怕他了。”

    “是啊!咱们五个加上大姐,要是还对付不了他们三个,那咱们天地会,也就不用在江湖上混了。”白金启笑着给自己打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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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七章 人造山崩

    “哪怕他船上没有连珠炮,没准儿他还会在水上对付黄大人呢,水里埋伏个暗雷什么的都不好说,大家还是小心为妙。”一直沉默不语的石头说道。

    石头名叫石小虎,是个壮实的汉子,因为平日里沉默寡言,象石头一般,是以得了个“石头”的外号,他遇到大家讨论时,一般不爱发言,但有时一开口,说的话往往能到点子上。

    听到石头的话,大家都悚然而惊,不消朱雪雁吩咐,便各自分头查看起江面来。

    此时朱雪雁和她的属下们还不会知道,石头的“预言”只说对了一半。

    尽管朱雪雁和五位属下紧张了好一阵子,但直到黄树兰的船和她的船都在朝天门码头靠了岸,也并未见有任何异状。

    就在朱雪雁松了一口气的时候,黄树兰却并未感到丝毫轻松。

    他一上了岸,第一件事,便是去为父亲购买洋烟膏子,但是仆人寻遍了码头的市镇,却也找不到一家烟馆。一打听才知道,由于新任四川布政使丁直璜大人一到任便厉行禁烟,是以在朝天门码头的所有烟馆全都给查禁了,再也没有买烟的去处。

    黄树兰这一下可真是急了,所幸同来的官差告诉他,从这里走一条山路小径,去附近的集镇,在那里的黑市可以买到烟膏。只是那条小路有些难走,得有向导领路才行。当下黄树兰花重金雇了两名当地向导领路,带着一家人走起了小路。而那两位官差知道他要去买烟膏,是以刻意的回避了,没有和他们同行,而是走了大路,先行去成都向丁直璜通报。

    朱雪雁和她的属下们当然不知道黄树兰改走小路的原因,他们身为暗中保护者,也只能跟着走了小路。

    山间,石径。

    峭壁也不知已经几千几百年,黑黝黝地就象钢铁铸造就,一层层的再垒起来。崖下一条山径盘旋入岭,右侧灌木矮树下水声阵阵,是一条小河,小河对面是杂林,有树有竹,参差茂密,绿叶清翠欲滴。

    小河不算大,不过因为两天前刚刚下过一场雨,水流比往昔要急了许多,河面的浪花几乎要碰到架起的竹桥桥面。

    黄树兰掀开轿帘儿,向左侧望向去,直至顶端高逾数百丈,要探出头去向上仰望才看得到山顶,再加上车子的颠簸,还真的让人感觉头晕了。

    山崖越往上越向外倾斜,最上端几乎已探到右侧小河的上方,形成了天然的屋檐状,除非是狂风从对面林中刮来,否则这里是从来淋不到雨的,因此地面比较干躁,尽管不全是石板路,车马倒也不难行,很轻快地便拐上了盘山道。

    黄树兰转向另一侧,看着溪水和沿着倾斜的河岸生长着的各种花草树木,车中久坐难免困乏。黄树兰无聊地瞧着河岸边倒向下游地青草和矮树,还有一些打折的枝杆落叶:“前两天的雨看来是不小啊!”他喃喃地打了个哈欠。

    此时的黄树兰并不知道,现在他的一举一动,都被山上两个人看在眼里。

    桐野千穗放下了手中的望远镜,向远处的林逸青打了个手势。

    林逸青悄悄探了探头,看到了远处山间的小路上,一队车马正缓缓而行。

    此时一切准备都已经准备停当,所有的爆破药包都已经填塞入上原勇作凿好的石洞中,以药稔相连。林逸青估算了一下目标的行进速度,回身来到山石后面,计数了一下时间,便点燃了药稔。

    点燃药稔之后,林逸青向桐野千穗招了招手,桐野千穗会意,象只轻巧的小鹿一般,几步便来到了他的身边,林逸青拉着她躲进了后方密林之中——这是为了防止山崩伤及自已而采取的必要措施。

    就在黄树兰一家的车队全部进入崖下后。火药稔从前后两个方向同时引燃了埋藏好的高能爆破药,伴随着一声声惊雷,无数磨盘大的石块盘空而下,最后直至半座山坍塌下去,把山路上的所有一切全都活活埋在了下面。

    上原勇作背着包裹站在一处山坡上,看着远处骇人的一幕,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原本是在大路设伏的上原勇作,当看到两名骑马的官差一路飞奔而过时,便知道,老师的判断是正确的,自己的判断是错误的。

    由于担心小路埋伏所用的爆破药不够,他急急忙忙的拆除了在大路的布置,将爆胶和药稔全都重新装入包裹之后,便急急忙忙的跑了回来。

    就在这时,几声闷雷似的爆炸声,然后一片隆隆巨响,整片山轰塌了。大大小小地石块砸了下来。有些大石头砸的地面“吭吭”直响,象野猪投林似的直冲进来,喀喇喇撞的枝杆竹子纷纷折断,林中唏哩哗啦砸倒一片。

    上原勇作亲眼看到,一块块巨石滚落下来,将山间小径中的一辆辆马车和随行的人彻底碾平。

    记得小时候,他就是这样用卵石碾死蚂蚁和小虫的。只是那时的他还不会想到,有一天自己会亲手布设下爆炸的陷阱,看到陷阱里的人如同蚂蚁一般,被巨石碾压!

    这时扑天盖地的尘土卷了进来,迷住了上原勇作的双目,等到浓烈呛人的灰尘味道渐渐淡了,上原勇作已然成了满身灰尘的人俑,怔怔地立在那里,愕然望着原来本是一座陡峭高耸的险峰悬崖的地方,再也作声不得。

    只是刹那的功夫,那高耸巍峨的悬崖变成了一座巨石堆成的山岭,原本是道路的地方变成了山岭的一部分,尘土飞扬中,黄树兰一家人不见了,不仅如此,整条山道河流都不见了。

    整片悬崖彻底坍塌,浓烈的尘土散去,溪流堵塞,道路不再,黄家人所在的地方变成了石头垒就的一座坟墓。上原勇作看到,除了砸入地面的巨石挤着一匹死去的马的头,无力地扬了起来,再看不到一个活物。

    这是我的杰作吗?我通过了考试了吗?上原勇作这样问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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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八章 狭路相逢

    此时林逸青和桐野千穗在林子里也听到了有如天崩地裂般的爆炸声,桐野千穗起身想要过去观看这场“人造山崩”的效果,却被林逸青一把拉住了。

    桐野千穗正要询问,只听得阵阵轰响,数块巨石翻滚着直冲进了林子当中,将数棵小树齐齐撞断,向前冲来。

    桐野千穗头一次看到这样恐怖的景象,禁不住花容失色,惊叫起来,双手抱住了林逸青的腰,将脸埋进了他的怀里。

    虽然身为武士家的女儿,经历过严格的武士训练,平日里处变不惊临危不乱,但在这一刻,面对山崩的可怕威力,她还是暴露出了女儿家柔弱的一面,情不自禁的寻求起保护来。

    林逸青看着小桐模样的桐野千穗,又一次产生了错觉,仿佛真的小桐就在自己的怀中,他的双臂一下子将怀中的她搂紧。

    一种难言的幸福感觉遍布全身,桐野千穗心中感觉从未有过的惬意和温暖,她的双臂也紧紧的搂住了林逸青。

    两个人就这样紧紧拥在一起,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停滞了,尽管仍有巨石不断的翻滚冲进林子,但他们俩都感觉不到了。

    不知过了多久,当周围重新沉寂下来之后,林逸青方才回过神来,他知道,一切都结束了。

    “走吧!我们过去看看。”林逸青轻轻拍了拍桐野千穗的后背,柔声说道。

    “嗯……”桐野千穗面色绯红,依依不舍的放开了林逸青,二人起身快步向林外走去。

    当林逸青和桐野千穗出了密林,来到山坡上时,望着已然面目全非的山路,也是震惊不已。

    远处,呆呆地站着一个满身灰尘的瘦弱身影。

    “是勇作,他赶过来了。”林逸青看着失魂落魄的上原勇作,有些好笑的对桐野千穗说道。

    “他这一次知道自己的错误了。”桐野千穗想起这师徒二人关于在哪条路上设伏的争执,也微笑起来。

    这时上原勇作已然看到了林逸青和桐野千穗,他抹了抹脸上的灰尘,快步向这边跑了过来。

    不多时,上原勇作来到了林逸青和桐野千穗的面前,桐野千穗看着面前的“泥孩子”,忍不住笑了起来。

    “老师,我……考试通过了吗?”上原勇作仰头望着林逸青,满眼都是企盼的目光。

    “当然!你通过了我对你的大考!”林逸青郑重地点了点头,“你现在是海兵学校的第一位毕业学生了!”

    听到老师的话,上原勇作的眼泪瞬间涌出了眼眶,泪水滑过他沾满灰尘的戴着面具的面颊,留下了两道清晰的泪痕。

    看到上原勇作的滑稽样子,桐野千穗笑着上前,取出手帕,给他擦去了脸上的泪痕和灰尘。

    桐野千穗拿着手帕的手温柔无比,轻轻抚过上原勇作的面颊,上原勇作从未感到如此的温馨幸福,一时间不由得有些痴了。

    对他来说,这是他眼中有如女神的桐野千穗给予自己的最好的奖赏了。

    桐野千穗给上原勇作擦完了脸,又帮他拍掉了身上的灰尘,戴着面具的上原勇作又恢复成了原先的俊美少年的样子。

    “看看有没有活口。”林逸青看了看四周,说道,“如果有的话,就处理掉。”

    上原勇作当然明白老师说的这个“处理掉”是什么意思,他答应了一声,第一个跳下山坡,向乱石堆跑去。不一会儿,他便来到了乱石堆上,开始仔细的搜寻起来。

    林逸青和桐野千穗也来到乱石堆上,分头搜寻。

    朱雪雁怔怔地勒马立于远处,愕然望着前方,一时间心中满是惊惶之意。

    此时的朱雪雁,一双手都在发抖。

    炸药!一定是炸药!在这荒山野岭之中,居然有人想得出利用朝廷管制极严的炸药炸山!这是什么人?

    对于炸药,朱雪雁并不陌生。

    但她无法想象,要怎么样才能将悬崖炸塌!

    如果山上设有炸药,必定是在悬崖内侧,而且炸点、炸药量都绝对不少,可那悬崖内侧光洁溜溜,险峻无比,根本想象不出要怎么才能爬得上去。那得需要多少人力、物力和时间,而且还得不被过往行商注意,才能掏出这么多炸点,放置足够多的炸药,轰塌整座山峰?

    黄家上下老小,可是二十多口人呐!是谁这么阴狠?下得如此毒手?

    如果不是自己离得远,他们一行这担任保护任务的六个人只怕也要全被活埋了,现场一个活口都不可能留下!

    在这样的天险之下,借助炸药之力造成的那种惊天动地之威,只要是血肉之躯,谁能抵挡?

    “他娘的够狠啊!竟然玩这一手!”白金启显然也想到了是怎么回事,不由得骂了起来,“可能连骨头渣子都不给剩下,真是够损啊!”

    “二十多号人,一下子说没就没了……”小六惊惧不已的说道。

    想到黄树兰一家就这么给人灭了,朱雪雁的眼睛都红了,她猛一打马,奔了出去,想要看个明白。她身后的五人见状也纷纷打马跟了上来。

    朱雪雁等人纵马向前飞奔了一阵,来到了乱石堆前,她立刻便看到了,在巨大的有如石山一般的石头堆上,有三个人正在寻找着什么。

    她一眼便认出了这三个人,一瞬间怒火上冲,她猛一勒马,身下战马前蹄扬起,发出一声刺耳的嘶鸣。

    “是那个硬爪子!”白金启也认出了林逸青,立时变了脸色。

    “狗贼!果然是你!拿命来!”朱雪雁厉声道。

    “杀了那狗贼!”白金启率先应喝了一声,猛地抽出了背后的一枝旧式短筒火枪,纵马向石堆上站立的三个人冲去。

    当这六个人远远的出现在林逸青的视线当中时,林逸青便已经发觉他们可能不是过往的行商,但因为对方身份不明,他又不想杀戮无辜,是以并没有马上拔枪,而是仔细的观察起来。

    “他们是马匪吧?”桐野千穗来到林逸青的身边问道。

    而就在桐野千穗话音刚落之际,朱雪雁的呼喝声已然传来,听到朱雪雁话中的“拿命来”一句,桐野千穗吃了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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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九章 瞬杀

    “趴下!”林逸青沉声道,伸出手在桐野千穗的肩膀一按。

    桐野千穗不由自主的伏下身来,这时她只觉得身边风声一响,林逸青已然闪身跃了出去。

    “砰!砰!”刺耳的枪声响了起来,桐野千穗的心一下子抽紧。

    桐野千穗熟悉林逸青所用的枪的枪声(林逸青所用的是一支美式左轮手枪),她听出来第一声枪响明显的比较沉闷,显然是敌人发出的!

    桐野千穗探头望去,赫然看到一匹马直冲了过来,马上的人却不见了。她有些惊慌地搜寻起林逸青的身影,看到林逸青正和一个人的身影交错而过,

    而就在一瞬间,似乎有一道亮光闪过,林逸青面前的那个人身形一下子僵住了。

    桐野千穗根本无法知道,就在刚才,发生了多么惊险和不可思议的事情。

    林逸青在跃出的一瞬间,马上的白金启便开了枪,而林逸青也几乎在同时开了火。

    二人的枪法都可以说是百步穿杨,精准无比,但在这一瞬间,不知因为什么,二人手中的枪都被什么东西击中了,脱手飞了出去!

    林逸青没有多想,他几乎完全是凭借本能的反应,在这一瞬间拔出了匕首。

    白金启的身手也是异常敏捷,在手中枪脱手飞出之后,他先是一愣,但立刻便抽出了腰刀,而且腾身从马上跃起,一刀向林逸青砍去。

    对于自己的刀法,白金启同样有着和枪法一样的满满自信,但他想象不到的是,这必杀的一刀,却砍空了。

    就在这时,一股大力传来,狠狠的击中了他的腰间。

    白金启感到有什么东西刺进了自己的身体,而且还猛地转动了一下,剧痛顿时传来,他感到全身的力气刹那间全都给抽走了,手中的长刀掉落了下来。

    他的身子忍不住要软倒,但这时一只手扶了过来,愣是没有让他的身子倒下。

    他看清了扶住自己的那个年轻人。

    对方平静地看着他,将刺入他胸口的匕首拔了出来。

    匕首怎样拔出和重新刺入自己胸口的,他都没能看清楚。

    惊骇莫名的白金启想要大叫,可这时他连发出声音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最后看到的,是对方那冰冷幽深的眼睛。

    “砰!砰!砰!砰!”

    一连串的枪声响起,上原勇作心头剧震,他强忍着心中的恐惧,拔出左轮手枪,向这边飞奔而来。

    刚才那两声枪响已经等于告诉了他,敌人来了。是以在石堆山另一侧搜寻的他立刻转身奔来支援。而听到这接连四声枪响,上原勇作更加紧张了。

    而当他看到正在发生的一幕时,不由得吃惊地瞪大了眼睛。

    四个骑马的人此时已经全都丢下了枪,正纵马挥刀向老师冲去!老师的身影一下子便给淹没了!

    上原勇作强忍着心中的恐惧,哆哆嗦嗦的举起了左轮手枪,想要向那些攻击老师的人开枪,但他迟疑着,扳机却无法扣下去!

    自己的射击成绩,在同学当中,从来都是垫底的。

    万一要是伤到了老师……

    上原勇作不敢想下去了。

    在这一瞬间,他看到了桐野千穗。

    可能是和他有一样的顾虑,桐野千穗的手里也拿着枪,做出了瞄准的姿势,但也没有开枪。

    而就在这时,上原勇作看到纠缠在一起的五个人当中,飞溅出了大片的血光。

    一个人的身子似乎被掀得飞了起来,鲜血好似喷泉般的从他的胸前喷出,然后重重的摔在了地上,滚下了石堆,接着又有一个人摔倒了,上原勇作看到他的头飞了起来,远远的滚落,在石头上流下一连串的血迹。

    紧接着又有一个人丢下了刀,双手捂住了喉咙,仰面朝天的向后摔倒,他的喉咙处似乎插着什么东西。这个人的同伴则被老师扑到在地,上原勇作看到老师的一只手闪电般的扼住了对方的喉部,猛地扯下了什么,丢到了一边,在半空中扬起一道清晰的血线,对方的身子翻滚了几下,便不再动了。

    仅仅片刻之间,四名敌人便全部尸横就地!

    这一刻,上原勇作目瞪口呆。

    对于老师的本事,他以前只在教练场上见识过,他从没想过,老师瞬间格杀四名敌人的情景,竟然是如此的可怕。

    “作为老师的对手,真是悲哀啊……”上原勇作在心里感叹道。

    此时不光是上原勇作震惊莫名,纵马前冲的朱雪雁也在这一刻惊呆了。

    她先是看见白金启在砍向对方一刀之后身子便不动了,而对方的身子则紧紧的和白金启贴到了一起,黑子老曹石头小六四人骑马冲在前面,接连向对方开枪,但对方躲在白金启的身后,子弹全都击中了白金启的身子。

    子弹击中白金启之后,白金启的身子血花迸现,但却象没有知觉一般,那一刻,她才明白,刚才白金启已经被对手杀死了。

    四人来不及重新装弹,而此时骑马的他们也冲到了近前,于是四人全都各自拔刀,跳下马来,向对手直扑而去。

    在最后压阵的朱雪雁本来想要开枪,但四名属下已经全都冲了上去,她担心误伤自己人,是以没有开火。

    但就在她犹豫的短短一瞬,四名属下便全都给对手杀死了!

    她这辈子,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景象!

    这怎么可能?

    白金启黑子他们五个,可以说是天地会顶尖的高手啊!

    就在朱雪雁惊愣之际,林逸青已经闪身向她这边冲了过来。

    朱雪雁刚要举枪开火,对方已经冲到了马前,飞身猛扑了过来。

    朱雪雁感觉手中的单发短管火枪一下子给一股强大无比的力量夺走了,扳机的护圈刮破了她的手指,生生的疼,那股力量带着她的身子向前,将她猛地从马上拉了下来。

    她重重的摔在了石堆之上,石块撞击着她柔软的身体,让她气息一窒,眼前不由得一黑。她感到全身的骨头似乎散了架,剧痛几乎让她瞬间晕厥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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崛起之新帝国时代介绍:
特种兵林逸青完成任务返回时在直升机上被球形闪电击中昏迷,醒来时发现自己置身于一个平行时空的陌生王朝时代——乾朝,这是一个曾经兴盛一时却已然步入衰落的王朝,此时刚刚接触到西方工业文明,正面临着内忧外患,处于剧变的前夜。 为了实现心中的强国之梦,林逸青毅然带领着这个古老的国家蹒跚前行,开创了一个属于自己的辉煌时代!崛起之新帝国时代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崛起之新帝国时代,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崛起之新帝国时代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