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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银刀驸马     崛起之新帝国时代txt下载     崛起之新帝国时代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百五十九章 尚泰王的难题

    看到了火轮船的巨大威力,第二年上海商人也购买了一艘,取名“天平”轮,并和宁波约好,一艘巡北洋,一艘巡浙海,这样一来,海盗的踪迹更是稀少了。不久,北洋布满了洋船,第二次禁烟战争爆发了。显凤八年,也就是9058年,英法联军攻陷大沽口,侵入天津。显凤皇帝派大学士桂良、吏部尚书花沙纳赴天津议和,分别和俄、美、英、法签定了《天津条约》,北洋也允许通商,洋船大量驶入,海盗便进一步减少了。

    当“宝顺”轮出现时,时任浙江巡抚的何桂清私下曾说:“艇船非火轮不能胜”,但当时朝野上下尚未意识到拥有西方科技的迫切性,而英法联军的坚船利炮让许多人清醒意识到了一点:中土也要有这样的轮船。9061年3月,曾伯函又再次强调购买外洋船炮乃是“今日救时之第一要务”。指出“轮船之速,洋炮之远,在英法则夸其独有,在中土则罕于所见”,进而主张应“广访募覃思之士,智巧之匠,始而演之,继而试造,不过一二年,火轮船必为中外官民通行之物,可以剿发逆,可以存远略。”9062年,曾伯函购买轮船一艘,名“威林密”号;次年李绍泉也购置两艘“唐生”号和“飞而复来”号。9067年,大乾朝廷终于颁布了《内地商民买用洋商火轮夹板等项船只章程》,允许乾国商人在章程范围内可以置办洋式船只,这已经比“宝顺”轮晚了13年了!

    想起往事。贝锦泉心中激动不已。

    福建船政局成立后。贝锦泉和当年的督船张斯桂一同被招入。因为他们在“宝顺”轮上的功绩。船政大臣沈佑郸将他们招在身旁。张斯桂后来因通晓洋务,由沈佑郸推荐他进了总理各国事务衙门,现任出使日本国副使。而贝锦泉则担任福建船政局之初向洋商购买的轮船“华福宝”号的管带。

    现在,虽然贝锦泉因台湾逐灭倭寇之功已然名扬海内,并且成了船政水师的统领(船政水师因级别关系,现在尚未设提督),不需要他再亲自指挥舰船,但他的心里。仍然深深的怀念那段波澜壮阔的日子!

    海面上传来的阵阵汽笛声令贝锦泉收回了思绪,他举起了望远镜,仔细观察起舰队的海上操演来。

    大乾水师赴外洋操演的规矩,是林义哲生前定下来的。在苔湾之役以前,外国情报机构提到大乾帝国的这支新式蒸汽舰队,无一例外的提到一个情况,就是这支舰队的军舰平时并不是在一起编队的,而是分别驻守于乾国东南沿海各省的重要口岸,来回巡防,只有特殊情况才召集到一起。这个事实说明。乾国舰队平时是缺少编队作战训练的,但后来摆在入侵苔湾的日本舰队面前的事实。却不是这样!

    当时的乾国舰队以单纵阵迎击日本舰队,仅从变阵的熟练程度,乾国舰队在编队作战方面,是经过了很好的训练。日本人并不知道,为了能够使船政舰队拥有编队作战能力,林义哲很早就开始在船政水师的框架内按照西方国家海军的作战阵型进行过操演,因为操演都是在指定的公海海域内秘密进行,是以外界对此一无所知!

    为了保密起见,林义哲每一次要进行操演,都是以船政大臣沈佑郸的名义向领用船政各舰的沿海各省行文,召集各舰到公海指定的海域集合,然后统一进行作战阵形操演,在操演完毕后各舰再直接返回所在各省。这样既可以做到形成编队作战的能力,又锻炼了各舰的远洋航行能力,还起到了保密的效果。

    由于保密措施得力,对于船政水师在公海编队操演一事,日本方面一直毫不知情。是以在苔湾之役中吃了大亏,落得全军覆灭的下场。

    而在苔湾海战大胜之后,朝廷欣喜之余,总结战胜的经验教训,也认为林义哲制定的“水师会操”的则例是克敌制胜的关键因素之一,是以后来成立海军衙门之后,便由海军衙门明文规定,不但船政分散各省之舰船需要每年进行会合操练,南北洋水师每年也要到外洋进行会操,增强远洋和编队作战能力。

    象这一次北洋水师和船政水师的会合操练,便是选在了琉球海域。朝廷之所以将会操地点选择在了琉球海域,一是为了随时监控日本内战的情况,二是为了防备俄国舰队。

    会操结束后,船政水师和北洋水师各舰开始返回港内,这时海面上突然传来了阵阵的汽笛声,贝锦泉举着望远镜向汽笛声传来的方向望去,看到一队商船正快速驶来。

    贝锦泉注意到同商船一同前来的,还有几艘悬挂着萨摩藩旗帜的小军舰,不由得一愣。

    萨摩军舰对贝锦泉来说并不陌生,朝廷对日本内战交战双方的真实态度,贝锦泉心里知道得非常清楚,是以对于萨摩军舰或商船进出琉球港口并未禁止,事实上,在战争期间,萨摩方面一直在利用琉球的港口和岛屿与外界进行贸易,乾国方面对此心知肚明,但一直听之任之。

    但今天这么多的萨摩商船出现,并且还有军舰护航,却是他头一次见到。

    那些萨摩商船的甲板上,此时如同蚂蚁一般的聚满了人。

    海面上的乾国舰队也注意到了异常,贝锦泉看到由邓正卿指挥的“开济”号巡洋舰上前,向一艘护航的萨摩小军舰发出了旗语信号,萨摩军舰停了下来,派出了一艘小艇驶向“开济”号,不多时,小艇驶回,“开济”号返回本阵,萨摩军舰停在了海上,而萨摩商船则陆续开始进港。

    “怎么回事?”贝锦泉感到有些奇怪,他放下望远镜,看了下炮台上的大炮。有些犹豫是否让炮台马上备战。

    怀恩港南北两岸的炮台。是琉球人建造的“屋良座森城”和“三重城”这两座炮台。当初琉球人建炮台的目的是想要凭借天险拱卫那霸港。避免该港遭受日本的入侵,但日本萨摩藩还是于壬辰年攻入琉球,这两座炮台没有发挥多少作用,日后成了日本人的炮台工事。明治维新后,日本人在琉球人修筑的炮台原址上略加修葺,在上面各自布设了大小西洋火炮20余尊,都是从日本国内运来的幕府时代的旧式火炮。而在船政水师光复琉球后,为了巩固琉球的防务。这两座炮台得到了重新加固,原有的旧炮都被撤除,换上了新式的克虏伯火炮。

    尽管这两座炮台现在已经换了一副面目,但受限于经费不足,炮台的炮位较少,防卫力量并不充足,如果真要打起来的话,没有海军舰艇的支援,是很容易被攻陷的。

    贝锦泉又举起望远镜,这时他看到“开济”号派了一艘蒸汽舢舨向炮台驶来。似乎明白了什么,没有下令。而是在炮台上静静的等待着蒸汽舢舨上的人到来。

    正如同他猜想的那样,不一会儿,蒸汽舢舨靠岸,一名军官和两名船政海兵快步的来到了炮台之上,跑到贝锦泉面前,行礼之后,便将一封信交给了他。

    贝锦泉拆开信看了一会儿,面色渐渐变得凝重起来。

    这封信,是林逸青写给他的。

    “这么说,就快结束了……”贝锦泉看完了信,将信纸重新装入信封,发出了一声深深的叹息。

    他对前来送信的“开济”舰军官说道:“你回去告诉邓管带,让他转告大家,就说是我说的,这几天小心俄国人的军舰前来捣乱,让他们把那些个办法,都准备起来。”

    军官领命而去,正在这时,一名卫兵跑了过来,向贝锦泉报告道:“禀大人,琉球国王使臣请大人前去王宫,说有要事相商。”

    贝锦泉知道琉球国王尚泰在这个时候请自己过去,商议的事一定和面前出现的这些载了许多人的萨摩商船有关,他定了定神,回想了一下林逸青信上的内容,整了整衣冠,带着随从下了炮台,上马直奔守礼城而去。

    贝锦泉和由一队船政海兵组成的卫队骑马进了守礼城,城内的居民见到这队人马,纷纷停了手中的活计,鞠躬行礼,脸上都是崇敬之色。

    因为这些来自中国新式蒸汽军舰上的官兵们的风貌,和那些乾国旧绿营水师官兵完全不同。

    船政水师的水手们大都来自于中土沿海各省(主要是福建和浙江)的渔民群体。这些渔户子弟们整日挣扎在生存线上,操心于生计问题,无法奢望投身科举正途。他们投军当兵的目的非常简单,就是挣取微薄的薪饷来养家糊口而已。

    船政水师的水手一般都是就近在沿海地区招募,必须年满16周岁,不得有犯罪记录,必须略识文字,而且需要有保人作保,满足了这些条件才有资格经船政水师学堂、练习舰管带、舰上高级军官、军医组成的审查团审查挑选。经历了这番审查后的人,获得三等练勇军衔,即船政水师中最低的军衔,低级练兵。三等练勇们首先要在练习舰上服役,在舰上学习一年。这些年轻的渔民们,一旦迈入了海军的门槛,就进入了一个全新的世界,所有的教学口令都必须使用与法国海军接轨的法语和国际海军接轨的英语(船政水师的舰型和操典全都是师从法国海军的,加上英语通用范围甚广,是以法语和英语是必修课,),如果能够快速地过了语言关,并能通过考试,便可以晋升为二等练勇,但此时仍然不是正式的水兵。

    水兵要通过的考试有:熟悉船上各部位的名称、各类索具的名称和用途,掌握绳结、索具的操作技术;熟悉各部位船帆以及配套滑车、索具的名称和用途,掌握收帆、绑帆、缝帆的各种技术;会舢舨操作,掌握操舵、测量水深、使用罗经等技术;会4种以上的火炮操作,掌握枪支、刀剑的用法。

    在晋升为二等练勇之后,如果在练习舰上再学习6个月。“深谙枪炮、刀剑操法”或者虽然没有满6个月。但是各种技术“甚精”的。可以经过考核,直接升为三等水兵,分派到军舰上服役。又或者年满19岁的,可以参加晋升一等练勇的考试,考试合格者就将获得免试选拔三等水兵的机会。

    三等水兵是船政水师军舰上级别最低的水兵,上舰服役后,如果遇到二等水兵空缺,则可以参加考试考选。升为二等水兵后。如果遇到一等水兵有空缺,且这名二等水兵技艺精湛,“深明大炮操法,无论派充第几炮手,都能称职无误”的,有资格晋升一等水兵。升为一等水兵之后,服役两年必须接受舰上技术的复考,而后才有资格通过考试再晋升至诸如水手长、炮手长等士官阶层。

    采用纯外语教学、操作,而且需要经历如此复杂严格的考试流程,才能成为正式的士兵。这在乾国陆军中是无法想象的。也正是因为有了这样完全模仿西方海军(主要是法国海军)的制度,船政水师的职业技能素质要远远的高于旧式的绿营水师和陆军。更为重要的是。船政水师各艘军舰都入役较早,加上水兵群体的流动、更新并不频繁,这也意味着,很多船政水师的水兵在他们自己的军舰上都有了最少3至4年的股役经历,使得这些水手们对自己的岗位工作的熟悉程度已经接近于条件反射了。

    在奉命驻扎琉球之后,船政海兵一直军纪严明,不但对当地居民秋毫无犯,还不时赈济当地贫苦民众,受到琉球人的热烈拥护和衷心爱戴。琉球人对于驻守在这里的船政海兵极尽优遇,琉球贵族士子时常送来酒食粮草,平民百姓生活穷困无以招待,则男子前来帮助中**队修筑营房做工,女子帮助船政海兵们缝补衣物,定期前来换洗。时间一久,情愫暗生,船政海兵便有多人和当地女子私订终身,军中未能成家者竟然故意撕破衣服,送给琉球女子缝补,顺便帮助修理房屋,捡拾柴禾,赠牛肉面包等食品以示亲好,因而不少船政海兵便在琉球安家落户。

    在得知贝锦泉到来之后,琉球国王尚泰亲迎贝锦泉进入宫城。

    琉球王宫的宫城虽然不大,但却处处透着中土式殿宇的风格。

    在守礼城,处处都可见到飞腾缠绕的各种龙的形象。象守礼城正殿前左右耸立的龙柱,上面便有盘龙,只是琉球所有的龙都只有四爪,因为琉球是大乾的属国,而只有“天下共主”大乾皇帝才能使用五爪龙,这也是琉球国作为臣下之礼的表现。宫城的正殿使用朱漆红瓦,雕梁画栋,装饰的盘龙同大乾国内殿宇中的龙一般无二。守礼城正殿不是坐北朝南,而是坐东朝西,如此坐向,是为了面向中土的方向,这是为了显示琉球归慕大乾之心。正殿前的北殿当年便是接待中土王朝使臣的地方,正殿前的庭院,就是当年中土王朝册封使举行册封琉球国王仪式的地方。

    进入到了宫城正殿内里间,贝锦泉见到那里悬挂着数块匾额,皆是大乾皇帝赐给琉球国王的,有宁煦皇帝的“中山世土”、荣方皇帝的“辑瑞球阳”和全隆皇帝的“永祚瀛壖”, 以及仁泰皇太后御笔亲书“守礼天门”,仁曦皇太后御笔亲书“怀恩永固”,贝锦泉和麾下众官兵分别上前叩拜,以示崇敬。

    礼毕,尚泰王便将贝锦泉请进内一间雅室,进茶寒暄了几句之后,尚泰王便将话头渐渐引入正题。

    “适才小臣等登塔观海景,忽见有大队萨摩船满载人众入港,不知何故。”尚泰王一边观察着贝锦泉的脸色,一边小心的问道,“小臣差人前去打探,闻是萨摩之民,因西乡隆盛军败,恐为日本官军屠戮,前来避祸,不知贝大人可知道此事?”

    “我已着人查明,来船所载,皆是平民,非是兵众,”贝锦泉笑了笑,回答道,“日本内乱,萨摩饱受兵火,难民多有,其为保性命,冒死渡海前来贵国避难,亦是情理中事,大王不必担心。”

    “贝将军如此说,那小臣便放心了。按万国公法,一国之民有难,入邻国之境躲避,邻国自当接纳保护,无有拒绝之理。”尚泰王一下子便从贝锦泉的答语中猜到了其中的潜台词,立刻说道。

    “大王所言极是。”贝锦泉说道,“昔年图尔虎特蒙古部受俄罗斯欺压,走投无路,避至我大乾境内,受我大乾救助,得存其族,直至今日,万国传为佳话,今日萨摩之民有难,得大王之庇护,大王厚德深仁之名,亦当闻名海内。”(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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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章 将军伤臂

    听到贝锦泉援引当年图尔虎特蒙古部东归大乾的故事,尚泰王知道在这件事上大乾朝廷肯定提前做了安排,不然贝锦泉很难说出这样足以让京城言官哑口无言的话,心中大石落地,但他还是感到不安。

    对于和琉球几百年来一直联系不断的萨摩人,尚泰王的心情是相当复杂的。

    中土和琉球有着密切的宗藩关系,历代琉球国王都接受中土王朝皇帝的册封;都曾派遣使节对中土王朝皇帝称臣纳贡;琉球举国都奉行中土王朝年号;琉球接受中土政治文化和社会经济等全方位的影响,从而构成对中土的从属关系。不过,中土王朝并不干涉琉球内政,而是允许其自治,琉球“自为一国”,在这种背景下,琉球王国既能接受中土先进文化和技术的良好影响,又能保持其自身独立发展的态势。在不少人的眼里,琉球犹如镶嵌在中土帝王冠冕边沿熠熠生辉的一颗宝石。不过,实际的情况却显得颇为复杂。

    事情得从7009年说起。这一年,是中土珉朝的圣宗挽黎三十七年,日本的庆长十四年。当年,日本萨摩藩以武士三千、战舰百余艘闪电式入侵琉球,从琉球本岛开始,陆续压制各岛,如入无人之境,最后攻陷首里城,挟持中山王尚宁为人质,占领了整个琉球王国。两年后,萨摩藩虽然允许尚宁王归国,但同时亦派遣日本官吏严格监视琉球的一切行动。

    庆长之役后,萨摩藩派出的“在番奉行”(驻守琉球的行政长官),成了统治琉球王国的太上皇。他们还派员深入琉球各岛“检地”(测量、调查土地。以确定年贡额度及征收各项杂税)。颁布统制琉球的裁制令十五条。对贸易、税制、思想、统治等诸多方面皆加以控制,将先前独立的琉球王国视为附庸。尚宁王归国后,萨摩藩又命令他继续向珉朝纳贡,随贡互市的资本则由萨摩藩出具,所获利润亦归萨摩所有,琉球人只是任其摆布的工具而已。此后,萨摩藩因严厉控制住琉球,既有本土的赋税收入。又有中土王朝与琉球随贡互市的巨大利润,逐渐变成日本的四大强藩之一。

    7012年,新遭缧绁之厄的尚宁王归国,萨摩藩“迫宁遣使咨于福建,但言已获释归,国复晏然云云,而于萨藩胁王索赋、窃市攘利诸事,则严禁泄于中土。中土虽疑之,卒莫知之也”。7019年尚敬王受封之时,萨摩藩惟恐大乾王朝以琉球受控于萨摩藩为由。断绝中琉间的宗藩关系,于是利用位于西南诸岛北部的吐噶喇列岛。虚构了“宝岛”之名,并谎称所谓的萨琉关系即是琉球与日本属岛——宝岛(“度佳喇岛”)之间存在的边境贸易关系。事实上,幕府的新将军就职或琉球国王登基时,琉球都会派使者前往江户祝贺或感谢,前者称为“庆贺使”,后者则称“谢恩使”。在整个江户时代,琉球使节派遣使者前往江户前后总计十八次,而且琉球人“上江户”,与他们自福州琉球馆北上进京朝贡,所用的仪仗并无太大的差别。

    在珉代,“倭寇”扰边令人刻骨铭心,而丰臣秀吉侵朝并企图入侵中土,更让珉朝政府对来自东瀛的任何请求都抱有强烈的排斥心理,因此,无论是萨摩藩还是江户幕府,他们与珉朝交涉的企图最终都以失败而告终。

    在此背景下,琉球成了日本唯一保留的与中土间接贸易的渠道,故而无论是萨摩藩还是江户幕府,都希望维持东亚的贸易格局。而就琉球方面而言,该国素称“万国津梁”,受惠于珉初中土所赠的海舟及相关的船员和航海技术,琉球通过东亚的国际贸易,成为北通日、朝,南及东南亚的太平洋海上贸易中心。对于琉球来说,朝贡贸易的厚赐以及随贡互市带来的商业利润,关系到该国的生死存亡。琉球王国政府担心自己受制于萨摩之实一旦败露,朝贡体制及王国之存续都将受到莫大影响。而萨摩藩亦非常仰赖于琉中贸易,它也绝不希望中琉关系恶化而影响到自己的财政收入。另外,无论是末期的珉朝和盛时的乾朝,中土王朝在东亚是个令人敬畏的庞然大物,任何邻国都不敢小觑,而与中土王朝保持良好的关系,就意味着可以获得极为丰厚的经济回报。在这一点上,琉球王府与日本萨摩藩有着共同的利益诉求,他们因此长期刻意隐瞒两国关系的真相,直到日本明治维新后的首次对外战争——苔湾之役失败,乾国船政水师趁苔海得胜之际,光复琉球,这个隐瞒了一百五十多年的秘密才得以浮出水面。

    在光复琉球之后,对于琉球“两属”的事实,乾国官员也有所耳闻,但出于维护天朝上国的体面风光和赫赫武功,对此刻意的选择了忽视,并没有因此而诘难琉球,而是“以琉球于中土最为恭顺,今其嗣尚泰立,不怠益虔,宜锡以王封。”琉球自然对此感激不已,因而对待天朝上国更加忠心,但现在萨摩难民前来避祸,若是不接纳的话,为萨摩人所深恨,萨摩人走投无路之际,难免激起变乱;但若接纳的话,天朝上国那里,定会有好事之人拿来说事,重提这“两属”的秘史,称琉球对大乾有二心,对琉球和天朝上国的关系,杀伤力无疑是巨大的。

    “萨摩昔年入寇我国,为患多年,幸得天兵驱除之,而今其难民来投,萨人在我国商民亦有不少,京中不免流言四起,我国偏于海隅,距京城遥远,急切分辩不得……”尚泰王小心的观察着贝锦泉的面部表情,有些迟疑的说道,“届时还需贝将军鼎力相助。”

    “这个自然,大王且放宽心。”贝锦泉明白尚泰王的疑虑。痛快的答应道。“待下人查明情况。禀报之后,我当火速电奏朝廷,说明详情,则谤言自然无迹。”

    “那就有劳将军尽早奏表了。”尚泰王感激的说道。

    “大王放心,不过这一二日,电奏定然发出,朝廷不日便可收到,不会延宕时日。”贝锦泉道。“只是为免萨摩难民生乱,这救济之事,还要大王多多费心。”

    “这是小臣份内之事,将军放心便是。”尚泰王一口答应下来。

    在又谈了一会儿之后,贝锦泉起身告辞,出了王城之后,他没有回军营,而是来到了附近的一座小山上,向海港的方向望去。

    看到港内已经停泊完毕的船政水师和北洋水师各舰,他心中的担忧尽去。一时间又变得信心十足了。

    “别让我们大家等得太久,瀚鹏……”贝锦泉轻声的自言自语道。

    ※※※※※※※※※※※※※※※※※※※※※

    对于娜塔莉雅来说。来到九州岛之后,习惯了的前线生活又开始了。

    深夜开来了一辆马车,它带来了要她到前线观察所去的命令。

    坐着马车来的那个军官不断地催促着娜塔莉雅,但是他却不说明是怎么回事。他只对她说,她施行手术所需要的一切东西都要带去。

    他们坐马车走了。马车驶过几个被毁灭的村子,折入一小狭窄的小路,在田野里起伏不平的小丘上面颠簸。四下里尽是轰隆声和呻吟声。步枪的射击声很近。

    马车在谷地里一座长满幼小的树苗的小山旁边停下来了,军官下了马车,并帮助娜塔莉雅下车,他说:“我们在这儿步行吧。”

    他们开始走上小山。炮弹在他们的前方靠后右面的地方不断的爆炸着。过了一会儿,娜塔莉雅看见了一条新掘的堑壕,它通到山顶上。

    “请到这儿来,”军官做了一个手势邀请娜塔莉雅,仿佛给她打开戏院的包厢门似地说。

    她沿着堑壕走。这儿又肮脏又潮湿。堑壕把她引到了用圆木掩盖着的掩蔽部入口。

    在一所阴暗的屋子里,人们坐在地板上和炮眼旁边。有一个人在打电话,他的嗓子完全沙哑了。

    “医生来了吗?”有人在黑暗中问道。

    “来了。”军官答道。

    小木门打开了。

    “请进来。”娜塔莉雅听见了里面一个沙哑的声音。

    隔壁后面的一张小桌上点着一支蜡烛,娜塔莉雅在幽暗的烛光下看见一位日本将军斜躺在一张躺椅上。他把一支卷起了袖子的手伸给她,用熟练的俄语对她说道:

    “别告诉任何人!要不他们就会嚷起来,叫我到后方去。这不过是轻微的擦伤。请您诊断一下。”

    娜塔莉雅觉得面前的日本将军很是年轻,他的不太纯正的俄语在她听来,似乎有一种熟悉的味道,她记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他,也没有去细想,而是按照他的吩咐,给他检查起伤势来。

    他的伤势似乎并不那么轻微。虽然这颗法国步枪子弹已经没有力量了,但还是嵌在手臂肘弯下面的软组织里。

    “您必须要到医疗营去接受治疗。”娜塔莉雅对日本将军说道。

    “不行!我决不离开本营!”

    “去吧,将军。”娜塔莉雅诚恳的说道,“在这里只有我一个人,我需要助手,还有必要的药品,要不然,您会疼得受不了的。”

    “我不能离开这里,我的部下正在作战。萨摩人压迫得很紧。您却要我在他们最需要我的时候离开,如果我走了,他们的士气定然崩溃,……我请求您!……请您帮帮忙!……我怎么能躺在医疗营里呢!……我不能!就在这儿作手术吧。”他轻轻地补上一句:“我的部队损失很重。”日本将军执拗的说道。

    娜塔莉雅犹豫了一会儿,只好同意在这里作手术,于是她叫人拿水来洗手。

    四周忙碌起来了。娜塔莉雅把器械摆开,开始作手术。日本将军不作声,也不呻吟。有人敲门进来,是一位作战参谋。他用一只没受伤的手摆了摆,示意他读那些战报。他的动作让他痛得皱紧眉头。但他却故意装出精神勃勃的样子。

    当手术完毕和包扎好了的时候。日本将军脸色苍白,出了一身的冷汗,他向后一仰,靠在枕头上,带着孩子般的骄傲,用俄语说道:“我们是多么坚强的人啊!只有我们才无愧于日本帝**队的称号!谢谢!医生!……记住,千万别跟任何人说!……我们一击退萨摩人,我就到您那儿去换绷带。喂。给我保护这位医生!”他接着向另一个房间里的什么人用日语嚷道:“领她走出交通壕……这儿除了她可没有人施手术!”

    虽然他用的是日语,但现在聪明的娜塔莉雅已经能够听懂日语了,虽然她说得并不好。

    当娜塔莉雅离去的时候,她听见了日本将军对军官们说的话:“喂!该开始行动啦!炮兵那儿的情形怎么样?”

    娜塔莉雅默默的回到了医疗营。她被前沿的情况所震撼,现在的她,渐渐忘却了她个人的悲伤。

    在医疗营里有人告诉她,纳乌明科少尉刚才到这儿来过,他问起她,知道她去处不明而且还没回来,他显然很担心。虽然他竭力想掩饰这种神情。

    第二天他又来了。娜塔莉雅刚刚结束日常的手术。她很高兴他的到来,马上就向他探问前线的情况。

    他破例地不回答她的问话。他不脱去大衣。只是正眼对她直视,末了说道:“请原谅我,娜塔莉雅?特鲁别茨卡娅,可是我是军人,喜欢行动公开。有人告诉我,有一个少尉曾经来看过您,后来您就整天不在。昨天夜里您又出去过。当然,我没有权利责问您,可是……我很痛苦。连我自己也料想不到……或者您又会发笑吧?”

    她没有笑,可是也不回答他的话。

    接着他突然向她求婚,他在房间里踱来踱去,并且说他没有她就活不了,他请求她跟昨天她去访问的那个人断绝来往。

    她对于这些话不由得笑了起来,于是他愤怒地嚷道:“您又笑啦!”

    他显得很可怜而又不知所措。

    娜塔莉雅给感动了。她想不到纳乌明科是这样地爱她,而爱情竟能够把这个平常很自负而又稳重的年轻人变成这副样子。

    她由衷地怜悯他了,于是她说:“我不告诉您我昨天在什么地方。我必须遵守诺言。无论如何,我不是为私人的事情出去的。但是那个少尉……那个少尉不会再来。他永远不会再来,他牺牲了。”

    这时有人来叫她到手术帐篷里去,她匆匆地走了。

    虽然娜塔莉娅对纳乌明科的求婚没有回答过一言半语,可是他觉得基本上什么都解决了。他因此很高兴,但同时又很畏惧,并因为轻率求婚而微微后悔。他惶恐地想到他的妻子和女儿。甚至与其说想着他们,还不如说想着亲朋好友对这件事的看法。

    在那次和娜塔莉娅谈话以后,虽然他怀疑又害怕,可是他比从前更顽强地找寻着和娜塔莉娅见面的激昂。这种状态使他很苦恼。自然,最好的办法是把娜塔莉娅完全置诸脑后,可是这已经不是他所能做得到的了。

    娜塔莉娅完全没想到纳乌明科心里的事情。她一直保持着诚恳而亲切地态度和他交谈,并且老是答应到他那儿去拜访,可是医疗营的事务总使她脱不了身。

    那位日本将军没有食言,这天来到了医疗营,娜塔莉雅给他换了绷带,这时她才意识到自己连他的名字都没有问,不知道该如何称呼他,这位日本将军看出了她的心思,主动介绍了一下自己,她这才知道,他叫大山岩,是这里日本军队的最高统帅。

    “您怎么会被步枪击中呢?”她看着他的伤口,有些疑惑的问道。

    她的手术做得很成功,伤口恢复得很好,也没有发生致命的感染,但以她的经验,她知道,这是近距离被步枪子弹射击后造成的伤口,这位日本将军的手臂不可能恢复到原来的样子,很多时候,他为了避免痛楚,只能微蜷着这只胳膊。

    一位在指挥部进行指挥的将军,怎么会被人用在近距离用步枪打中呢?她感到不可思议,在她的印象当中,这样的事情一般多发生在前线作战的士兵和低级军官身上,一位将军是很少会被子弹直接击中的。

    听到她的询问,大山岩的眼中竟然不自觉的闪过了一丝恐惧之色。

    “在前线视察的时候,不小心被敌军的狙击手打中了一枪。”他含糊的回答道。

    他不可能告诉她,真实的情况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一天发生的事,已经成了他永远的噩梦。

    “真是太危险了。”娜塔莉雅看着大山岩,想象着当时的情景,“您不应该将自己置身于这样危险的境地,您应该多注意自己的安全,如果您受伤或是牺牲了,您的部队可怎么办呢?”(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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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一章 反渗透作战

    “有些时候,光靠自己注意,也是不行的。”可能是被俄国女医生关切的话语打动了,大山岩叹息了一声,还是向她说了一句模糊的实话。

    娜塔莉雅不太明白日本将军的这句话,但她并没有多问,只是用疑惑的目光注视着他。

    “您知道林逸青这个人吧?”大山岩问道。

    “我听说过他,他似乎是个乾国人,却是叛军的实际主帅,听说是一个很可怕的人。”娜塔莉娅回答道。

    其实,她对林逸青的事迹知道得很详细,但和自己说话的,是日本军队的主帅,她出于谨慎小心,没有将她对林逸青的好感表露出来。

    娜塔莉娅刚听说林逸青的事时,一开始是惊讶,但很快便转为了敬佩。

    她很难想象,一个乾国人,不远万里,抛亲别友,孤身一人的来到日本,和那些勇敢的日本武士一起,为反抗日本政府的暴政而战斗!

    也许是在林逸青的身上,她似乎看到了“十二月党人”的斗争精神,是以从一开始,她便对林逸青抱有好感。

    当然,林逸青给她也带来了麻烦,那就是,无穷无尽的伤员和手术……

    “您说得很对,他是一个可怕的人。”大山岩点了点头,“一个非常非常可怕的人,他是一头嗜血的猛兽,一台……杀人的机器。”

    说到“杀人机器”这几个字时,大山岩的眼中情不自禁的现出了恐惧之色。

    “他那么可怕?”娜塔莉雅有些不以为然的说道,“我倒真想看看。他是个什么样子的人。”

    “和您这样优雅而可爱的女子说这样可怕的人。未免有些残酷了。”大山岩很奇怪自己为什么要和她说这些。“不过,希望您还是不要有面对他的机会。”

    娜塔莉雅点了点头,这时有人来找娜塔莉娅,有一个重要的手术需要她来完成,大山岩看到她很忙,便起身告辞了,她送他出了门后,便奔向手术室。作起准备来。

    波兰第一营的营长把一纸向日本军医疗营报到的命令交给了护士格瑞丝,这使格瑞丝万分伤心。这就是说,他们不仅把她从营里调开,而且叫她完全离开自己的丈夫。

    营长很厌烦这件事情,他缩着身子坐在自己的椅子里,等待着眼泪和哭诉。因为他自己也生得很矮小,他总有些怕见这个胖大的女人。可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格瑞丝读过命令后,只是叹了口气,接着她不知怎么的,奇怪地、很仔细地、仿佛怜悯地望着营长。并询问了要去的地方的地址和打哪儿走这些普通的问题以后,就离开了。

    除了因跟丈夫萨茨维列科夫离别而引起的痛苦以外。还有一桩沉重的心事使她苦恼。格瑞丝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后来她明白了,她已经两天没工作了,而她是不习惯空闲的,因此觉得很苦恼。

    在等候开往日本医疗营的顺路马车的时候,她看见一个头上包着绷带的俄军士兵在路上行走,就叫住了他:“这位先生,您怎么啦?是不是受了伤?”

    “不,”那个俄罗斯士兵不乐意地回答道:“只是脓疮而已。”

    “疥疮。”格瑞丝纠正道。

    绷带松脱了,格瑞丝——不是没有困难地——说服了这个士兵,让她把他头上的绷带重新包扎过。不用说,她包扎起来又快又敏捷,这个士兵不由得变得温和些了。

    他们一同坐进了一辆马车,格瑞丝没有感觉到是走了一段路程。她给她的旅伴讲述了许多医药知识,问起了他的家庭和故乡。当这个士兵讲到伤心的事情——他的兄弟去世或儿子患病——的时候,她就伤心地摇头、不住地叹息。当他讲到愉快的事情——目前在白海捕获了大量的鱼,或者他的儿子恢复了健康——的时候,她就微笑、快乐地点头,并且追问:“真的?!是那样吗?这真是太好了!”

    原来他是白海沿岸的北方人,说一口奇怪的沿海土语,引起了旅伴们的注意。

    两天后,格瑞丝得到了调往另一支部队的医疗营去工作的调令。她立刻就动身上那儿去了。

    很可惜,那个白海沿岸的人已经不跟她同路了,他循着他自己的前线道路不知往何处去了。格瑞丝的新旅伴是一个年轻的俄军中尉,脸上包扎着绷带。他时时用手按着脸,悲伤地低声咒骂着。

    格瑞丝从自己的小箱子里拿出来一瓶酒精,浸湿了棉花,塞在中尉的病牙上。她甚至给他饮了少许酒精。同时她还说了些安慰的话。她说,她自己常常牙痛——这不是实话,在她看来,世界上没有比牙痛更难受的事情。

    中尉喝了一些酒精后,同车的士兵们的话匣子渐渐打开了。他们每个人都认为把自己的病痛告诉富于同情心的格瑞丝,偶尔谈谈关于自己牙痛的会议,都是自己的义务。

    “不过在生育的时候,疼痛更厉害,”格瑞丝说道,虽然她从来没有生育过,“当那是没有办法的。这是我们女人家的痛苦,既不能拒绝呵,又不能躲避它,生了孩子而后来又去埋葬他们。”

    她自己的话使她很激动,她想起了她的萨茨维列科夫,仿佛她生了他而现在又把他埋葬了似的。

    在医疗营里,她被派去当护理员。她到外科医官那儿去报到。

    她很惊奇:外科医官原来是一个很年轻的女人,身材苗条,高个子,漂亮,脸色苍白而忧郁。穿在她身上的那件军大衣是这样的合身,以至不象一件军大衣,而象一件在城市里很时髦的大衣——只需要在领子上挂一件狐皮。“一个贵族女子!”格瑞丝心里想。不过在外科医官的灰色大眼睛里有一种强有力的和严厉的眼神,就象格瑞丝微微满意地察觉到的,或许这种眼神意味着这个女医生是一个有学识的值得尊敬的人。

    她的名字叫做娜塔莉雅?特鲁别茨卡娅。

    娜塔莉雅知道了新来的一个女护理员叫格瑞丝。她惊讶地凝视着格瑞丝。接着站了起来。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末了问:“从前您在那儿工作?”

    格瑞丝开始讲述,但是娜塔莉雅却望着她那深红色的小嘴和两只手。这双手小巧而丰满,样子是无可挑剔的,而最主要的是表现出一种不可名状的厚道。

    当然,外貌常常是靠不住的。

    娜塔莉雅冷冷地说道:“哦,您有丰富的经验,那您可以开始工作啦。”

    娜塔莉雅经常留心地注视着这个新来的女护理员。原来格瑞丝是一个爱说爱笑的人。她常常整夜不睡。关心每个人,准备在任何工作上替代任何人,她搬起东西来可顶两个男子。

    “我们的营里有时侯还要忙得多呢!”这个波兰胖女人常常带着自豪的样子说。

    她毫无怨言地忍受了离别。或者这对于她都是一样的吧?或许大伙儿对她的爱——现在在医疗营里人人都爱她——能够代替她的丈夫萨茨维列科夫的爱。

    但她实际上并不是象表面上那样快乐,有一次娜塔莉雅在深夜里顺便走进帐篷去的时候,碰见格瑞丝在哭。

    娜塔莉雅问道:“谁欺负您了?”

    格瑞丝站起来,擦去了眼泪,说:“不,没有人欺负我。不过女人有时侯需要尽情地哭,女人不哭就活不了。尤其是象我这样的人,要是我不尽情地哭。不知道会怎样……”

    当她进行着这个独白的时候,她完全恢复了常态。甚至微微地笑了。娜塔莉雅的心揪得更紧了。她其实很同情这些来到日本的波兰女人。

    娜塔莉娅又问:“您苦闷吗?”

    “我很苦闷。”格瑞丝回答道。

    她沉默了一会儿后,说:“现在谁不苦闷呀?虽然我的丈夫还活着……可是别人的……还有您的……有人告诉过我……您的丈夫已经牺牲了……”

    这当儿,一向很沉着的娜塔莉雅想把她跟米谢尔斯基少尉相遇和他的阵亡告诉格瑞丝。可是格瑞丝忽然着慌了,红着脸,说:“请原谅,如果我的话不适当,……我要走了。”

    娜塔莉雅明白这个暗示,她受了很深的刺激,皱着眉头,默然不语,可是格瑞丝觉得十分羞愧,结结巴巴地说了些道歉的话,就出去了。

    娜塔莉雅伤心地摇了摇头,她心里想,说句实话,这个善良的胖女人多么幸福啊:她和她的丈夫真心相爱。她跟丈夫的分离很快就会跟战争一同结束了。而她的痛苦,将不会随着战争的结束而结束。

    但她并不知道,改变她一生命运的一刻,就要到来了。

    ※※※※※※※※※※※※※※※※※※※※※

    天亮了。萨摩奇兵队员们迎来了晨曦之光。

    整整一晚,都没有动静。看来情报有假,或者是敌人的渗透部队选择不走这条路了。但没有接到林逸青发出撤退的命令,都静静的趴着,一动不动,继续等待。

    树林里蚊虫、蚂蟥什么的都有,好在不是那种很闷热的夜晚,大家又从头到脚都喷了防蚊虫药水,这方面的苦头倒没受什么。可就是冷,大家趴在湿地上,浑身没一处是干的,禁不住一阵一阵的发抖。

    他们要等的人是一队敌人的渗透部队,人数不详,在这里的萨摩炮兵们抱怨说,他们这几天一直都没有睡过好觉,敌人常常来偷袭,扔进来爆炸物,用刀抹哨兵脖子,或者悄无声息地在附近埋地雷。

    总之一句话,这些敌人够让人讨厌的了,萨摩炮兵们恨得咬牙切齿。

    林逸青明白,随着战争的持续,敌人也在学习,并且学会了他在这个时代所创立的战术。

    萨摩军的奇兵兵渗透到政府军去的,除了给炮兵找目标,定参数,测地形。也经常进行对敌人的暗杀、破坏等。久而久之。政府军也学会了相应的战术,并进行了反击。可能是先前一直都乏有相应的对等报复,政府军渗透进来的破坏屠戮已经越演越烈了,屡屡得手,搞得前线的萨摩士兵们很是紧张。各炮兵阵地一到夜间就形成军事封锁,站哨的士兵们都是子弹上膛,手指扣在扳机上,一有风吹草动就一阵狂射。只要枪声一响。阵地上所有的士兵们都会起来打枪,警告敌人,他们已经被发现了,不走就是个死。这样的状态,等于已经是自乱阵脚了,对林逸青来说,有必要扭转这种现象。

    这里的炮兵部队都深受其害,晚上睡不好,白天超负荷,人都苦累得脱了形。自昨天晚上来了奇兵队后。平安了一夜,大家都很感激。可能敌人们已经嗅到有专门对手了。开溜了,到别的地方寻其他部队的软柿子捏去了。

    但林逸青相信,敌人肯定还没有撤走,还在附近。这里是萨摩军的一处重炮阵地,装备有萨摩军硕果仅存的120毫米克虏伯大炮,由于萨摩炮兵们很机警,敌人其实一点都没有占到什么便宜。在破坏的任务还没有完成的情况下,林逸青确信他们还没有走,一定还在某个地方潜伏着。

    这队敌人渗透进来很久了,行踪不定,作恶多端,现在是该让他们结束一切的时候了。因为他们盯上萨摩军的这个重炮阵地,是熊本城前沿一个对敌人打击很大的炮群,这些人一直在那附近逗留,超出了三天,可以说行踪已经暴露了,将会有进一步的大动作。

    林逸青的任务就是要带领自己的奇兵队小分队尽一切可能的办法来搞死他们。

    因为白天已到,大家的警惕性略为放松了些。按照经验,敌人们都是白天潜伏,晚上活动。林逸青挪动了一下身子,他的握着狙击枪的手背已经变得一片乌青,由于一个夜晚有一半时间都盯着瞄准镜,瞄得眼睛发胀,头脑昏晕。好在还有副手高木淳一,两人轮换休息,不然的话,一个人长时间这样透过瞄镜紧紧地盯着狙杀点是不行的。

    身上太冷了,熊本地区气温的昼夜变化太大,尤其是山上。看这个样子,气温的回升恐怕无望。趁着雾还没有起来,林逸青暗暗运了一会气,将周身肌肉绷紧,放松,再绷紧,再放松,如是进行了好几次。

    现在他感觉好多了,身上似乎有了一点热量。这个方法是小桐教给他的,人在长时间的潜伏期间,很容易疲乏,这样子的肌肉运动很有必要。他回头看身边的高木淳一,他也在憋气,脸上肌肉绷得乌青中发白,而后周身放松长呼。这确实是个很有效的肌肉运动,增加热量,能达到很好的御寒和醒神效果。

    潜伏等待,需要的是耐心。所有人在经过了一晚的苦熬后,并没有不耐烦。这不算什么,他们最长的潜伏训练是趴在地上一周,而且环境要比现在恶劣得多。

    林逸青重新将目光投向山下的那片狭窄的山间通行地,那是往到这边阵地的唯一没有布雷的区域,直线距离两百米左右。昨晚来时,他已经听破竹队的人介绍了,因为要常常转移阵地,所以留出来一条道。如果敌人的敌人要在满是雷区的地方通行无阻,必定会观测发现到他们常走的路线。凭着直觉,他相信敌人就在附近,而且一定会再一次现形。昨天晚上没有闹事,不过是虚虚实实,让人放松警惕。很可能这些家伙会改为在大白天行动,一举端掉一个炮兵队后就跑。那么现在就应该是时候了。

    浓雾渐渐的起来了。

    破竹队的阵地在后方不到五十米。

    山间的雾缥缈游离,散去又起,树枝叶在风里轻轻抖动,落下大颗大颗的雨滴。那不是树叶上承接的露水珠子,那是真正的天上落下的雨。雨下得大而急,树林中的阔叶乔木,放肆的发出啪啪啪的雨打叶片的声音。

    所有人都在心里诅咒着这该死的坏天气。

    来了!

    正当所有人在心里暗骂的时候,影影绰绰中,人影儿出现了。在雾气散去的一瞬间,林逸青跟高木淳一都看到一个人从下面走了过来。这人很可能山腰、山下和那条通道旁边的山上埋伏打近战歼灭的人也看到了。只见这个人穿着萨摩军的服装,猫着腰,紧张地端着枪,环顾着四周,走的很小心。他太谨慎了,很可能是怕有萨摩军潜伏。

    高木淳一扭头看了林逸青一眼,他的目光中满是怀疑。林逸青也拿不准,这是个自己人呢,还是政府军的渗透部队。不过按照计划,现在还不是开枪的时候。大家都需要进一步的等待,看跟着来的动静。很快游离的雾气中又出现了一个人影,仍然是个穿萨摩军服的人。

    昨天这里已经下达了军事封锁令,通俗点讲就是军事戒严,这两天所有人不得擅自通行在各阵地之间的无雷区,除非有特别命令。所谓特别命令,即是会通知到侦察兵小分队时间、地点、人数等。所有获得通行权的人将会在上衣里插入树枝,用上面的叶子做通行证记号,白天是左边的上衣口袋,晚上是右边的上衣口袋。(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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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二章 再袭敌营

    眼下出现的人都没有任何通行证,但很难说这些人是什么身份。也许是其他部队的人呢?误伤了可不好。要紧的是,如果是敌人,有多少?一定要等他们完全出现了后才能下手。通道上前前后后一共出现的人有十七个,从第三个人开始,后面出现的人时间间隔和速度要比前面的快了许多。

    雨点小了,但气温变得更低了。

    林逸青轻轻呼了口气,他慢慢转身向着炮兵阵地。雾气中他看到站着的哨兵显然是在东张西望,林逸青于是轻轻拉动了绳子。那个哨兵赶紧卧倒在地上,在沙袋堆积的工事里看不到人影了。可能这家伙觉得射击不利,又赶紧半蹲起来。

    看到炮兵阵地的哨兵已经通过特别联络方式警惕起来,他放了心,拿了步枪在手。

    他们潜伏着的这个小土坡四面都埋了地雷,敌人想要上来可不容易,弄不好踩上地雷,暴露了行踪,只会死路一条。如果是自己人,在炮兵阵地眼前是不会窜上山来的。前线到处都是地雷,这不奇怪,尤其炮兵阵地,防止敌人步兵进攻的地雷布得很多。眼下出现的十七个人分不清是敌是友,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这些人已经在小土坡下,在黎明的晨雾中向着炮兵阵地接近了。

    炮兵阵地前面是一片茂密的草地,要藏个人很容易。不过从林逸青这里看下去,却什么都藏不住。草地是个斜坡,坡度倒不是很大。

    天越来越亮。雾却好像越来越浓了。能见度变得极差。不过雨点变小了。地上越加湿漉漉,冰凉一片。趴着在地上,热传递走了人身上的差不多所有的热量,这冰冷的滋味,让人很不好受。但此时此刻,已经不是能感觉到这些并加以抱怨的时候了。

    哨兵已经悄无声息知会了所有阵地上的萨摩军士兵,那些士兵们全都悄悄做好了战斗准备。十七个向着炮阵地接近的人则借着浓雾掩护已经到达了炮兵阵地的前沿约30米的地方,眼下正在通过斜坡。往上摸去。

    突然轰的一声巨响,阵地前腾起来一阵烟雾,黑色的硝烟在白雾中颜色很显眼。紧跟着惨叫声音响起来,有人踩中了地雷。

    哨兵又在瞬间起爆了两颗地雷,钢钉像是一阵雨一样的激射过去,浓雾中炮兵们手中的步枪也狂射起来,对着阵地前沿的草丛,子弹真的像是下雨一般。只是在一瞬间,密集的枪声大盛,在阵地上响起来。打破了黎明的寂静。

    敌人偷袭不成,想要火力掩护撤退了。但他们没有想到的是陷入了重重包围之中。

    乘着大雾被风吹动的一霎那,林逸青手中的步枪接连射击,将敌人压制在那里,使其不敢乱动。在模糊的视线中,他看到至少有三名敌军被他射出的子弹打死,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这些偷袭的敌人趴在地上不敢乱动,好几个人都被炮兵们的弹雨射中倒下,余下的人不顾危险,赶紧往回爬,分向两边射击,试图火力掩护自己脱离险境。

    因为雾极大,风过去了,这一刻根本就看不到什么,林逸青于是停止了射击。他知道下面埋伏着的奇兵队员视线应该比他在上面好,有他们在那里,他不用担心。

    他想敌人绝对不仅是十七个人,后面一定还有接应的。他正想着回身看看后面的情况,身后传来了狙击步枪射击发出的特有声音,不用回头,他知道是高木淳一在开火了。

    他赶紧转身爬过去,子弹打上岭来,打得树枝叶哗哗作响,后面的敌人反击枪声也很激烈。但很快,几秒钟而已,敌人步枪清脆的射击声音前后都听不到了。

    狂射一阵过后,炮兵阵地上的士兵们也停了手。

    林逸青派人下去查看战果,不久便得到回报,十七名敌军全都死了,其中有五个是被地雷炸死的,三个是被人工起爆的地雷炸死的,还有九个倒霉的家伙全是被埋伏着的奇兵队员给干掉的。

    尽管结果和林逸青事先预想的有些不太一样,但好在炮兵阵地的威胁是解除了。

    政府军的渗透作战明显不如萨摩军,显得笨拙而愚蠢,但林逸青明白,这种局面也许不会持续太久,现在的政府军战力明显在不断的提高,达到萨摩军的水平甚至超过,并非没有可能。

    空越来越亮起来,旁边一颗齐腰长的小树上枝叶的露水也差不多全干了。在这株小树上,他看到了有一颗露水特别圆润,亮晶晶的,反射着亮光。

    此刻炮兵们在进行着准备,炮衣扯开去了,大炮的炮口抬了起来。按照林逸青带回的座标,萨摩炮兵们将对那里的政府军阵地进行炮火打击。

    几门120毫米大炮同时发出怒吼,巨大的声响回荡在林中,顷刻间阵地上已是火光闪闪,地动山摇。火炮射击的巨大轰鸣瞬间吞没了一切。按照约定,友军炮兵也开始射击了。

    一些新入伍的萨摩士兵给震得喘不过气来,一时间晕头转向,找不着北。有的人早已呕吐,有几个人开始呕吐。林逸青也感觉到射击的轰鸣震的耳膜生疼,让人一阵阵犯着恶心。他知道这并不是在最前线,人的神经并未高度紧张,是以突然之间受了这么大巨响的震动,这种反应是正常的。

    半个小时后,炮击便停止了,林逸青仔细的观察着前方的烟柱,发现政府军在遭到炮击之后,并未向这里发出报复性的炮击。

    阵地上硝烟味还很浓,太阳终于挤破云层出来了,能见度渐渐的好了起来。

    “主公,贼军的本营查到了,就在那座弹药库不远的地方。”望月诗织带着一小队人马上来了。向林逸青报告道。

    “太好了。辛苦你们了。”林逸青看着望月姐妹和她们身后的几名忍者。点了点头。

    “上次主公被主公打伤了胳膊的那个贼军大将。主公可知是谁?”望月香织看着林逸青,微笑着问道。

    “是哪一个?”林逸青想不起来望月香织说的是哪一个,他经历的战斗实在是太多了,望月香织冷不丁这一问,他还真是没有什么印象。

    “就是上次主公突袭贼军的前线观察所,被主公用步枪打中胳膊狼狈逃蹿的那个贼军将军。”望月香织笑道,“主公可知,他便是大山岩。山县有朋给罢免后,目下贼军的最高统帅。”

    “可惜!”林逸青回想着上次战斗的情景,不由得叹息了一声。

    “此人受伤不轻,但不肯回后方休养,请了俄**医来前线治伤,现在就在本营之中。”望月香织又说道。

    “他是怕自己受伤退后,全军士气崩溃,影响战事。”林逸青明白了过来,“说起来,这大山岩还和西乡大将军有亲缘关系。受伤不下火线,行事倒也颇有西乡大将军的风格呢。”

    “主公。我们要不要再出击一次,取了他的性命?”望月诗织问道,“此人一死,贼军必然大乱,便奈何不得我军了。”

    “当然要去。”林逸青扬了扬眉,立刻决定了下来。

    在查看对照了地图,确定了敌人本营的方位之后,林逸青便率领大家出发了。

    离开了炮兵阵地,外面又起了雾。二十多人穿行在夜里的浓雾中,望月姐妹和忍者们带领大家走的路几乎不是路,上山下沟,有时在密不透风的竹林里根本走不通。

    林逸青打头,跟望月姐妹走在前面。行军速度很慢,半小时后走了还不到一公里路。可是不这样不行,好多能走的地方可能都被敌我双方埋了地雷,而且易于遭受伏击,暴露行军目标。

    到达一个山岭后,大家停了下来。每一个人身上早已湿透了,负重又大,全都呼呼的直喘气。

    往下很陡,竹林很密,大家几乎是在竹林中钻着往下滑行。几分钟后,出了竹林,到了一个谷地边,这里便离望月姐妹说的地方不远了。

    林逸青和望月姐妹已经先行下了接近两丈高的悬崖,接触到了悬崖下面的实地。山谷里约有两三丈宽,中间是小路,两边长着厚密的长草,还有些灌木丛。要不弄出响声,就得要顺着中间的小路走,但这条小路上也荒芜了,显然是走的人很少。

    他四周望了望,后面是来路,曲曲折折,目光所及的地方都没有人影。雾气散去一阵了,右边巨石突兀,左边悬崖上的人影儿则是自己人,由于视线不好,三人猫着腰,端着枪,大睁着眼,竖起耳朵,行进时处在高度戒备中。

    前方出现了一个小村子。

    林逸青突然听到了前面村子方向传来了模模糊糊的脚步声。他赶紧超越往前摸过去的几个人,往前走了好几步,半蹲在一块岩石上,探头往前看。

    几秒钟后,听得更清楚了,还很轻微的脚步声的确是从上面村子的进口方向传下来的。这边悬崖上面的许多人都听到了,好像有两三个人的样子。前面不远处一个奇兵队员向身后的同伴做了个停止前进、低伏隐身的手势。林逸青迈步上了前面另一块大石,跪姿斜身用狙击枪对脚步声出处那里进行扫瞄。

    前面的进口很空旷,草丛中,他看到了大约一百米内有人影在晃动。一定是村子里的游动哨发现到了什么,过来察看动静,但也可能只是例行巡逻,什么都没有发现。

    村子里有多少敌军尚是个未知数,只能走一步看一步。眼下事情是得要解决那些出村子来的人。到下面的谷地上要花费些时间。岩石既很陡峭,两丈来高,下去时,林逸青选择的地方又不够好,差一点就直接掉下去了,将他惊出了一身冷汗。

    原来刚下到一半时,他的右手往下在岩石上找借力点,岩石下面突然悬了空,足尖找不到着力的地方,身子一晃。要不是他左手死命抓住悬崖上一块突起的地方。摔下去不受伤也会弄出很大的响声。惊动前面的敌人。但是他的狙击枪一个甩摆,枪托碰在石头上,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这一来所有人都吓了一跳,林逸青更是汗毛都倒竖了起来。他在那里停留了两三秒钟,显然前面的敌人已经警觉了,脚步声突然消失,听不到了。

    林逸青心里焦急,凭着两手。快速的往右边横向移动过去。那里长着一棵树,他想或许可以借着那棵树安全快速地下到地面上去。

    他的两足一直悬空找不到借力的地方。等移动过去了一米,才斜斜地蹬在那棵树上,慢慢往下移动。这样下去了一米左右,他才发现了悬崖上有一个洞穴,难怪刚才两足突然悬空找不到借力点。这个洞口漆黑一团,好像很大。他正要继续往下,耳朵里却突然听到洞穴里面好像有什么声音。

    他再仔细一听,洞里嗡嗡的,似乎是人的声音。

    林逸青的第一个反应就是这里有敌人。这时望月姐妹跟着他选择这里下来了。林逸青低低地说了声:“快!有情况!”然后便爬进了洞口。

    望月诗织跟着他爬了进来,大约是王宗宝。林逸青回头轻声对她说:“下去!”他觉得洞口太狭窄,两个人在这里太危险,被击中的可能性增加了一倍,一旦打起来,他不想望月诗织就这样牺牲在洞口。望月诗织会意,跟妹妹都迅速的下去了,林逸青半蹲起来,侧立在洞口边,仔细地听着里面的动静。

    洞里有人出来了,好像还不止一个。必须要将之堵死在里边。

    林逸青在洞口那里等待了大约几秒钟的样子,听着敌人说话声音还在里面嗡嗡作响,于是赶紧猫着腰往里走了几步,小心过对面去,又摸进去了四、五米。

    前面的人声和脚步声越来越近。他摸着洞壁走,左手突然摸空了,他这才发现左手边还有一个岔洞。他在那里站住了,不远好像有人在那里面撒尿。看来不能再进去了,他心里异常冷静。在脑海里飞快的运转估量过形势后,他又迅速退后了一点,往到右边来。

    前面出来的敌人脚步声还有一阵距离。在黑暗的洞中作战,他有过多次经验,所以并不慌乱。但这样等待,神经高度紧张,手心里还是有一些汗水。听着敌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他的呼吸也不自觉变得粗重起来。

    说话声和脚步声越来越近,应该就在四五米左右。洞穴里黑漆漆的一团,空气似乎也滞重了起来。他担心洞中岩石太多,黑暗中影响射击效果。这种情况,对于出来的敌军,要么一出手就将他们全歼,要么就不能惊动他们。他不知道外面的情况怎么样了,怕这里敌人打起枪来,惊动到外面的敌人,所以他因着没有把握全歼,迟迟没有开枪。

    黑暗中敌人的脚步声响已经近在一丈开外。他侧身半蹲着的,这时迈过来一步,正面对着来人声响处。他干脆再走过去几步,最好是能跟敌人混战成一团。那样的话就对自己有利,敌人分不清你我,就不敢贸然开枪。

    这样往前小心翼翼迈了一步,敌人没有发现到什么。右脚再迈第二步的时候,不料手中紧握的带有消音器的狙击步枪枪口却杵在一块石头上,发出了响声。

    洞穴里,枪口撞击岩石的声音清脆而响亮,敌人的脚步声瞬间没了,人应该全趴下了地去?

    他赶紧蹲下身,躲在这块岩石后面。这也是一念之差,要达到混战效果,其实他本可以不动,等敌人走到身边来再开火。或者是等敌人走过身边,没发现到他时再大胆尾随他们到洞口,然后借着昏暗光线从后面开火。

    双方都没有在第一时间开枪,僵持了大约有两三秒钟的样子,一个敌军喊了话。在黑暗中林逸青不知道这块岩石有多大多高,来不及摸清了。他手中枪才那么一摆,枪口就触在了一个人的腰腹部上。那人赶紧退开了一步,他下意识地抬高枪口,手指一抠,一枪便射了出去。

    中枪的敌人惨叫了一声,在他面前重重倒下。原来这名敌军是旁边那岔洞里摸出来的,可能也是很警觉,发现到了点什么动静就跟了过来。

    里面的敌军又大喊了一声,没有回答,于是立刻开了枪。

    子弹打在洞壁上和林逸青依托掩护的这块石头上,不断地擦出火星,碎石屑纷飞。林逸青蹲着在地,被敌人打得不敢抬头,动弹不了。敌人边打边冲出来,情势万分危急,他果断地将一枚雷炎弹丢了过去。雷炎弹哐当撞在了洞壁上,滚落下去,应该是掉在了人身上,洞里发出了惊恐的叫声,紧接着一声沉闷的爆炸响起,有一块弹片还是碎石什么的从他蹲着的头顶上飞过,将他的头盔带动了一下。

    洞内的硝烟味儿很呛人,等了几秒钟以后,还没什么动静,里面的敌人也没有打枪出来,估计全死掉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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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三章 奇怪的村子

    撤到洞口以后,林逸青意外发现洞口处支起来了两根树干,他弯腰一看,是个梯子。

    看来这里是政府军的一个驻留地,洞里也许是什么弹药给养之类东西。如果有备而来,摸进去将它搞掉就好了。但他担心洞里面还有敌人追出来,于是迅速下了两级梯子,在洞口警戒着。

    时间过去得很快,云层散去后,光线越来越好,可以看得到很远的地方。林逸青在洞口警戒了一阵,没有什么动静,于是赶紧下了梯子,到了下面的实地上。

    他留意了一下路径,路中间的荒草不但证明了这是个废弃了很久的村子,而且也证明了政府军的活动在此路线上也不频繁。他走过几具尸体旁,他特别俯下身子细看,见都是敌军打扮,自己人没有事,他放了心。

    现在雾气及其天空中低沉而厚重云层都散去了很久,唧唧的虫鸣声响起来,像一曲轻音乐合奏。在天幕下,寂静的林子里,这种合奏曲很舒缓,很轻柔。耳朵里充斥着这种天籁之音,让人不觉中有一种陶醉,仿佛忘了是来此进行杀戮的。

    抬头间突然发现右边峭壁上有一个人影,正在往前半蹲着走过去。他赶紧换用了狙击枪在手中,还好,他看清了是望月诗织。望月诗织在峭壁上边跳下一块岩石,隐身在一处树林,便不见了。

    看到右边不远有一块斜伸出来的巨石,可以很轻易地爬到上边去,他就从这里往上。很快到了右边的峭壁上。这里视野很开阔。可以看到很远的地方。穿过村庄盆地。看到对面的山的模糊的轮廓,从空间来判断应该有两个出口。隐身好后,他开始透过狙击镜进行详细观察。

    第一圈时从远处扫过来,他看到一支枪管,从对面悬崖上一株树旁伸出来,距离很近,在两百米左右,一动不动。林逸青仔细一看。是自己人,全趴在一个斜面坡上。

    他继续沿着山脚摸过去,到了自己人上面。前面望月诗识已不知去向,他隐身在一处草丛后,进一步对那个树旁的枪管方位进行重点观察。这里视线、角度都很好,肉眼看过去,他很清楚的看到一个人影的轮廓立在那边峭壁上。他旁边的树在这个视角丝毫遮挡不了他。

    换用了狙击枪以后,他对那名哨兵细细观察了一会,然后慢慢扫瞄过来,突然间他发现有两个人在向着那岩石上站着的敌军摸去。那两人应该是奇兵队员。不晓得他们无声杀人的手段如何。他用瞄准镜跟着他们,看他们如何动作。

    他有点担心。看起来这两名奇兵队员更焦急,他们发现敌情后,就想要第一时间解决。也许他们发现敌情很久了,觉得是个障碍,通行不过,解除是必要的。

    林逸青看着这两个队员,背着枪,手持匕首,蹑手蹑脚的模样。“千万沉住气,别慌张,兄弟!”他在心里默默念叨着,给他们打气。

    那两个奇兵队员沿着岩石上的树林子边摸过去时象是贼人,每一步都极其小心,已经到了那名敌军的身后,再过去就是岩石了,距离那名敌军只有两三米的样子。林逸青通过狙击镜,一会儿看看他们,一会儿看看那名敌军。

    两个奇兵队员突然停住,林逸青心里吓了一跳,赶紧看过去,只见那名敌军哨兵弯腰转身,向着下面细看。还好,他并未发现危险来自身后。突然间他往前踉跄了两步,一头栽倒下来。

    林逸青手中狙击镜往下看时,却被一块石头给挡住,什么也没发现。他猜想应该是奇兵队员分队的人摸过去,从下面开枪,将之干掉了。他赶紧下了崖,到了下面,跟大家汇合在一处。一问才知道原来摸过去的人是高木淳一和野上武志,林逸青叫大家跟着他往左边突进,跟上前面的人。现在的情形,外围村口基本上已经扫除干净,只等着悄悄摸进村去。

    林逸青带着大家沿着左边峭壁没有走多久,前面突然传来人的轻微的咳嗽声音,很显然又有敌人中枪了。大家散开呈梯队,很快接近了高木淳一跟野上武志。只见两人趴在一块大石头后面,在那里观察着前面相距五十米的村子情况。从这边看过去,村子的几户人家的轮廓挨得很近,旁边黑乎乎地好像是一个草棚,应该是堆满着树枝、枯草之类。

    “怎么样?”林逸青对高木淳一轻声说道。

    “刚刚解决掉了一个游动哨,看来敌人很警觉,在这里布了埋伏,人数尚不清楚,但估计不会很多,要想通过这里,只怕要摸进去干掉他们才行,是不是再观察一下?”高木淳一问道。

    林逸青掏出怀表看了看,摇了摇头:“耽搁了不少时间了,大家还在上面等消息,再观察下去恐怕时间上来不及。我先摸进去,大家注意,诗织,香织,和俊,你们三个跟着我,其他人原地待命。”说着带着望月姐妹两人和另一名忍者井上和俊,慢慢地爬过一块草丛地带,然后站起来,猫着腰,小心的越过了一块废弃的稻田。

    再继续往前就是那草棚,不知道里边或者背后有没有步兵。察看了一下地形后,林逸青一指左右两边,三人散开,往草棚小心接近。

    如果敌人在这里驻扎的兵员在一个中队以上,那么情况就危险了。现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先摸进去再说。

    林逸青走在最当中,他的右手边斜后面是山冈和俊。当他猫着腰,端着微声步枪走到距离那座草棚五米左右时,突然听到草堆里一阵响动,有人爬起来,带着呵欠,喊了声越语。林逸青一惊,正要搂火。旁边的山冈和俊回答了一声话。同时手中枪“咳嗽”了两响。

    这个山冈和俊行动很快。刚才听到敌人问话后,循声正好看到一个草垛口有人伸出来一把枪,他赶紧回答,并立即向着那人影头、胸部近距离射击。林逸青只看见一把枪伸出草垛,枪口向下杵在地上,一个人趴在草垛上,头朝下,挣扎了两下后就不动了。乘着这当儿。他带着望月姐妹迅速接近草堆,半蹲在下面。

    照目前的情势看来,敌人其实并未发现到什么危险,戒备也很松散,没有特别加强警哨。三人都躲在这草堆前边,转身背对着草垛,听了一下周围动静。

    林逸青侧身挨着草堆,从稀疏的长草中看过去,发现有好几个人影,戒备着。无声无息的朝他们这里过来了。望月诗织看到前面是一块大石头,便迅速地爬了过去。然后半蹲起来,侧身据着这块大石,对那几个来人瞄准着。

    大约一分钟过后,人影儿越来越近了,一共是三个人,林逸青眼尖,再一看,不好,还有三个人,在草棚斜过去的那面,也是向着这里过来的。他们一定是发现这边有动静了,过来察看支援。

    这六个人明显训练有素,分成了两个小组,一前一后向这边前进。政府军的作战素质现在真的提高了不少。

    林逸青身边的这个草棚极大,除了堆放着枯草,还有一些树枝,数量很大,可能是敌军煮饭吃的柴火。此时周围静得怕人,连一点风都没有。山冈和俊在他的身后,已经爬到望月诗织所在的那个秃岭上去了,跟望月诗织一起扩大警戒面。望月诗织则在他的侧边三米外,跟他对敌过来的几个人。

    大家静静的等待着动静,这是厮杀前的片刻的宁静,气氛异常紧张。

    前面的人影越来越近,林逸青借着草棚檐下的黯淡光线,挨着草堆,很好的隐藏着身子。此时前面的敌人距离他跟望月诗织已经在十米左右了,第二个战斗小组的敌人离得还远一些,可能在二十米外。

    村子四周空空旷旷,除了杂草及灌木丛,别无它物。由于战争,这个村子应该荒芜有一段时间了,从刚才经过的稻田应该看得出来。那里边都已经长了长长的荒草。村里的居民,应该都躲到深山里去了。

    哗啦!

    突然的响声,打破了所有的寂静。尤其林逸青被着实吓了一跳!好像是有人在身边的草棚子里摸索着走动,不小心弄出来的。响声就在林逸青身后,只响了那么一下,想要再听到点什么,分辨一下,却一丝儿声音都没有了。

    难道还有一个人在草堆里,刚才没暴露?

    这样一个闪念,林逸青的心一下子就提了起来。不能在此呆着不动,成为别人偷袭的活靶子,得要迅速离开才是。然而迅速离开不是那么容易办得到的,他只能慢慢的一步一步地往后退。还没退后三步,刚才前面过来的几个来人中有一个踩断了一根树枝,又发出了一点响声,这一下,来人人影儿全都蹲下去隐藏着了,分明是在听动静。

    林逸青、望月姐妹及其后面的山冈和俊全都隐伏着不动,现在是看谁沉得住气的时候。

    一会儿,对方一个人慢慢地从草丛中直起来身,猫着腰过来了。望月诗织认出了他,松了口气:“是自己人,喂,你们快过来!”

    那几个人也很紧张,听到望月诗织的话,松了口气,赶紧奔了过来。一个问:“你们怎么样?我是……”林逸青赶紧嘘了一声,叫大家蹲下去,低声说:“后面还有人。”

    “是自己人,我们队长叫我们几个过来帮手,刚才在那边崖下我们干掉了几个家伙,看来村子里人应该很多。时间不多了,咱们摸进去吧。”来人说道。

    林逸青正要回答,突然听到草棚后面有急促的脚步,很快在跑过去没多远的地方传来了扭打声,紧接着有人闷闷地惨叫了一下。

    “谁受伤了?好像是我们的人。大家赶快过去!”来人吃惊地说道。

    “别出声,等一等!”林逸青阻止住了他们。

    他们明显是新队员的生手,由于战事激烈,林逸青直接指挥的奇兵队也损失很大。减员达五分之二以上。是以新补充了一些人。因为时间紧,这些后来的队员没有经过充分的训练,战斗表现明显不如老队员,但林逸青知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大家紧张地等待了几秒钟,扭打声没有了,后面的小村子里却传来了开门声。似乎是他们的打斗惊动了敌人。

    “快!跟着我!”林逸青带着几人迅速绕过草棚,向右边过去。透过云层的阳光下。林逸青带着大家提着枪,几步跑过那条小路,到了那个隆起的秃岭,全都趴卧在上面,摆好了射击姿势。这里是个制高点,视线极好,村子就在前面不足三十米的地方,一共六户人家,一字排开。

    此时斜对面有几个人影在向那里快速接近。

    “主公,你过来这里。”旁边不远望月诗织轻声喊道。

    林逸青迅速爬过去。问:“怎么样?看到什么了?”

    新来的奇兵队小队长也跟着爬了过去。

    “怎么第二队的人也来了?前面那些是什么人?”

    “也应该是奇兵队第二队的。”

    “他们这样搞要坏事的,太冒险了。看到没有。从我这里看过去,第三个房子前面有两个岗哨,我们应该绕道走,从后面摸进屋去。我是从他们后面过来的,后面没有岗哨。”

    “这么看来,敌人应该全在第三栋房子里睡觉。但刚才有人开门,怎么回事?”

    “前面没人出现过,开的应该是后门,可能是撒尿的。”

    “你从他们后面回来这里的?观察过出口没有?”

    “都看过了,很安全。来路我都作了记号,不用怕地雷。”

    “好!我们从后面摸过去,先把村子里的人都干掉,回来才安全。”

    “可是第二队的人摸过去了,会把敌人都给惊动起来的。”

    “你带路,走你刚才的路。你们留在这里。”

    林逸青留了三个奇兵队员埋伏在岭上,带着剩下的人迅速往村子后面去了。

    虽然不到三十米,但大家还是用了差不多一分钟的时间。

    村子里没有灯光,也没有人声,一片死寂。敌军们住宿的房子后面是一大块菜地,看来他们还真是准备常驻,利用上土地了。菜地里可不好走,很容易弄出响动,现在大家都趴在菜地边沿的草丛里,观察动静。大家在接近第一栋房子以后,并没有进去查看,而是直接过去到了第三栋房子后面,隔着菜地,暂时隐伏起来。

    既然是菜地,里面就应该不会埋雷。

    敌人刚刚起来开过门,大家很小心的四处搜寻过了,没有发现影踪。林逸青做了几个手势,大家都看到了。

    望月诗织留了下来,其他两人跟着林逸青沿着菜畦间掏挖出来的隔离沟,往房屋后面门接近。林逸青在前面猫着腰,用战斗刀捅着地,进行探雷。后面两人端着枪,跟着他,蹑步轻出,行动很快,眨眼间已到了后面门边。这房子其实很破旧,所谓的后门也就是几块木板钉起来的,看上去有很大的缝隙,应该没有上闩。

    林逸青示意望月诗织跟山冈和俊在两边警戒,自己右手提着枪,左手由门缝里轻轻伸入,食指沿顺着门边往上,碰着了绊绳。

    他不能挨着板壁,有一把草挂在上面,碰着草会发出响声,这敌军也真够狡猾的。他轻轻地解开了绊绳,正要推门进去,突然心中一个闪念。

    萨摩军在他的“教导”之下,惯于使用绊发雷,敌人会不会为了防止遭到偷袭,也来那么一颗挂在门上?这可说不准。刚才在过菜地时,他就探到了两颗压发式的地雷和一颗绊发雷。

    再往上一摸,好险,碰着了一根细铁丝。这时望月诗织想要用枪口挑走壁上那把草,免得它碍事。林逸青赶忙回头缩手,止住了她,叫她过来用手轻轻去捏按那草。

    望月诗织捏按到两颗**的东西,心里有数,伸出了两个指头。林逸青抽出战斗刀,把那门缝里的细铁丝割断,再往上摸去,又割断了一根。

    看着望月诗织的动作,林逸青不知怎么,又升出了一个奇怪的念头。

    到现在为止,屋内可是什么动静也没有啊。

    这里……会不会是敌人给他们这些人布设的陷阱?

    就在这时,好像是哪里响起了枪声。可他仔细一听,却又什么都没有听到。

    虽然有这样的担心,但此时林逸青身边的几个人,都是他训练出来的能以一当十的部下,是以他心里沉稳的很。

    如果他没有听错的话,枪声因该是从他的右手方向传来的。那应该是目的地方向,这绝不是害怕时产生的幻觉,他相信身边的这几个人,没什么好怕的。

    此刻身边跟着的,都是他最信得过的部下,大家心里想着的只是如何消灭敌人,他相信他确实是听到了枪声,不会是产生的幻觉的。(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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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四章 绝地反击

    枪声越来越近,难道是又有敌人来了?

    门打开了。来不及细想,林逸青第一个摸了进去。相对于外面来说,屋里黑暗一片,什么也看不见。不是看不见,而是没什么可供人看见的。难道敌人不在这间屋子里?

    紧接着望月诗织跟山冈和俊也进入到了这间屋子,搜索一阵,里面空荡荡的,没发现什么,三人正要往左边摸过去,打开那边的门。

    “砰!”

    外面传来清脆的枪击响声。这一下绝不是幻觉了,枪声特别近,特别刺耳。

    有人打开了门。林逸青沉着声音,喊了声:“打!”立刻就将冲出来的几个敌军击倒在地。

    “砰!砰!砰!”激烈的枪战声音在后面旷地里响起来。

    不一会儿前面也响起了激烈的枪声。似乎有好多的敌人一下子从这里钻了出来。

    将躲在屋内伏击自己的敌军尽数消灭后,林逸青刚冲出门,脚步声急促地从前面传了过来,看过去人影模糊,一群敌军怪叫着冲上来,往枪声激烈处跑去。林逸青大喊着:“干掉他们!”向着前面一个人影起手一枪,一个家伙立刻栽倒在地,他又开了一枪,打死了一名敌军,但子弹没了。身边的望月诗织跟山冈和俊则边开火边冲了过去,瞬间打倒了好几个敌人。

    林逸青赶紧快速装弹,一拉枪栓,顺着壁边跟着冲了过去。

    村子出口处枪声不断,刺激着敌军冲来,前面的几人倒下去了后。后面的源源不断地从旁冲出来。并展开反击。子弹乱飞着扫射过来。

    大家赶紧卧倒在地。此时村庄周围枪声响成了一大片,尤其房子前面另一个出口突然想起来的激烈的枪声,更增加了战斗的突然性和猛烈程度。

    原来岭上的奇兵队员站得高,早已听到枪声,由目的地方向传来,越来越近,已经要打到下面村子里了,那个小队长来不及细想。就率众猛扑下山。还没下到地,村子里已经打成了一片。他们下了峭壁,到地上后往里快速穿插。忽然见前面枪口焰火一大片,于是沿着村庄前面迎上去,对从另一条出村路口追击来的敌军展开猛攻,将他们咬住,死死顶在出村口,战斗打得最为激烈。枪声和喊杀声响成了一片,不时还听到炸弹和地雷爆炸的声音。

    埋伏在房子里的敌军在往外面冲,有的已经冲出到外面。有的还在屋里往外面射击。现在敌我双方已混战在一起。

    这是纯粹的步兵在平地上面的激战,各自都占据着有利地形。趴卧着相互射杀。一个新来的奇兵队员觉得趴在地上开火很不利,于是半跪起来。一立起身,立刻就被无数子弹击中,打成了蜂窝,一声惨叫,往前扑到,牺牲在了高木淳一的身边。

    敌人的子弹不停的攒射过来,打在他占据的这个土堆上。旁边的奇兵队员们隐身在一块大石头后面,举枪不断的反击。

    “池边!”高木淳一大喊。

    “在!”叫池边的奇兵队员大声答应道。

    “你过来这边!用雷炎弹!”高木淳一大声命令道。

    池边在高木淳一左边不远,这时迅速打了两个滚,由旁边爬了过去,到了高木淳一身边时,是在一个较高的土堆上。这里视线比刚才他在斜面坡下好得多。星月光下,只见前面出口处好多敌人,正在开着火猛冲过来,前面草丛里趴卧着的敌军也不知有多少。

    池边接连扔出了三枚雷炎弹,全都准准的落在了敌人阵中爆炸,将数名敌人炸得血肉横飞,敌人的攻击火力瞬间弱了下来,但仍然没有后退的迹象。

    敌人的后续人马越来越多,村子前面另一个出口的阻击战打得异常激烈,各种枪声中,不断地传来有人中弹的临死前的那种惨叫。那里攻来的敌人至少有一百五六十人,好在他们被压制住了,队形展不开,否则压力真的很大。奇兵队二小队的队长带领的人马占据的地势是一个田埂,所有人在下面,敌人位置稍高一点。大家一线拉开,往上开枪,阻击这个方向进来的敌军,相当吃力。为了改变这种不利地形,小队长带着两个士兵,爬上了田埂。

    “队长!队长!快来人!”

    在后面指挥的副队长突然遭敌步枪射击中弹阵亡!他身边的一个新兵哭喊起来。等同伴跑过来时已经没有救了,子弹打穿了这个副队长的头盔,脑门上一个大洞,血不停地涌动着。

    “来人!这边! ”

    担任救护的一名奇兵队员放下副队长,提着枪,又赶紧跑过去,突然一颗子弹由前面射来,将他击中,他也倒下了。

    一队敌军爬到出口岩石上,居高临下,对奇兵队形成了极大压制。轰一声,一枚火箭带着尾焰,射向众人依托射击的田埂边爆炸了,二小队的队长跟一个奇兵队员顿时被火箭炸成了重伤,另外一个奇兵队员也当即阵亡。

    林逸青仔细的观察着战况,心中不安的感觉越来越重。

    难道自己真的中了敌人的埋伏?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敌军隐藏在这里?他们在遭受到出其不意的猛烈的打击后,为什么还死战不退呢?

    这里的地势险要,是他一开始便注意到了的,但自己事先并未打算经过这里,通过这里攻击敌人指挥部完全是他得到新情报后的临时决断,可为什么这么多敌人会恰好出现在这里呢?

    奇兵队猛烈的展开反击,而敌人则死死盯住正面,往两边乱射,看起来他们似乎要挡不住了。

    屋后面打得也是异常激烈,下面出口的敌军,有一部分突击到上面来。被林逸青等人截住。他们几人用的是专用武器。占了很大便宜。冲上来的敌人,不到房子转角的地方不知道有奇兵队存在,基本上是出现一个就被打倒一个,连续倒下了五六个。趁着前面枪声暂停,没有敌人出现,林逸青说了声:“掩护我!”率先爬起来,端着枪,冲了过去。快要跑到最前面的那座房子时。突然从右手边的出村口方向跑下来两个敌军,他拔出手枪两枪打去,将两人都撂倒。一转身,前面打得太厉害了,双方步枪枪口的火焰都努力的喷射着,弹雨密布。一部分敌人分往了两边山上,火力向下压制,正面的敌军则进行强力突破,拼命地往前冲。

    必须得把两边山上的敌军解决掉,减轻奇兵队阻击的压力。没有过多的判断分析。凭着本能,林逸青用狙击枪向着距离他最近的悬崖上的敌人开了火。

    此时双方全都由突袭变成了强攻状态。敌人的身影都暴露出来了,对林逸青来说,是绝佳的射击目标。他手中的步枪连连咳嗽,打死了好几个斜对面山岭上的敌军。

    “主公!我来对付他们!”望月诗织跑过来了,在林逸青身后说道。林逸青还没来得及回答,她和望月香织已经顺着房子一侧,边跑边开枪,往前突进。

    这边岭上的敌军都给干掉了,林逸青提着枪,跟着望月诗织她们往前跑了两步。

    “就躲在房子后面,别出去,你们注意掩护我,我把对面山上的敌人干掉。”林逸青对她们俩说道。

    “好!主公动作快一点!”望月诗织说道。

    林逸青换了狙击枪,采用跪姿,在迅速对对面山上崖边的敌人作了个全扫瞄后,他对一名正要射击的敌军火箭射手胸部开了一枪,那家伙撒手不管了,火箭支架给甩在了一边,两手捂着胸腹部,倒退了两步,倒了下去。

    但让林逸青感到郁闷不已的是,那枚火箭竟然飞了出来,在空中拐了一下,直向他这边飞了过来。

    望月诗织猛地扑了过来,抱住了林逸青,伏在了地上,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他。

    林逸青听到火箭刺耳的呼啸声,从他们二人身上一掠而过,他的头被望月诗织搂在胸前,透过她胸甲的缝隙,他还是清楚的看到,火箭击中了一间屋子的墙壁,爆炸了。

    这枚火箭里面填充的应该是黑火药,爆炸力不算很强,但也彻底摧毁了这间屋子,木质的板壁纷纷断裂,带着火的木屑四下乱飞。望月诗织带着林逸青侧身往前一滚,打了两个翻身,滚到一块不大的岩石后。

    听到望月诗织传来了一声低吟,林逸青以为她受伤了,不由得吃了一惊,立刻从她怀里挣脱开来,“你怎么样?诗织?受伤了吗?”他焦急的问道。

    “没有!刚才让石头给撞了一下,有些疼而已。”望月诗织柔声道,“主公不用挂念!”

    林逸青担心她在骗自己,一把将她拉过来伸出手捏住了她的下巴,左右看了一下,又看了一下她身前,另一只手飞快的在她后背一抚,确定没有伤痕和血迹之后,这才放下心来。

    虽然林逸青急切之下,动作有些粗鲁,但看到林逸青关切之情溢于言表,望月诗织心中甜蜜不已。

    “好啊!姐姐占主公的便宜,呆会儿我也要!”看到他们的亲密动作,望月香织笑了起来。

    这时敌军的子弹由前面射来,打断了他们的话,子弹追着他们,打得他们藏身的这块岩石火星直冒,似乎很快就要碎裂了。

    望月诗织转身,接连几枚小型的忍者用雷炎弹从她手中抛出(她和神谷绮罗一样,还是比较偏爱小型的忍者雷炎弹),准准的落在了敌人的阵列当中,有一名敌军奋勇接住了一枚雷炎弹,想要反抛回来,但他刚抬起手,雷炎弹便在他手中爆炸了,登时惨叫了一声,倒地身亡,飞扬的弹片也击伤了他周围的几名敌兵。

    另外几枚雷炎弹也爆炸了,连续不断的惨叫声中,敌人的火力弱了下来。

    林逸青又观察了一下,发现敌人还在发射那种轻便的火箭,不由得很是惊奇。

    他没有想到。政府军现在也有了自己独特的武器。

    战斗仍然在激烈的进行着。高木淳一沿着小路。身先士卒。跑在前面。突然感觉到脚下一软,知道踩中了地雷,站着不敢动。一个受了轻伤的奇兵队员从他身边经过,看到他的样子,立刻问道:“队长,你怎么啦!”

    “八嘎!你们快走,我踩中地雷了。还站着干什么?赶快走啊!”

    此时旁边有好几个奇兵队员停住了,他们不顾危险跑过来察看。虽然他们大都是新兵,但也绝不忍舍弃自己的队长。

    这时野上武志提着枪赶来了,大喊道:“你们快走!敌人太多,聚在这里等挨打吗?赶快往上面走!爬上山去!”围着高木淳一的那几个奇兵队员还是不肯走,要帮他们的队长,怕他们的队长等会儿会落到敌人的手头。

    “八嘎!你们快走,不要管我了!再不走,不听从命令,我就执行战场纪律,枪毙你们!听到没有!走。走啊!”

    “不!队长!”

    “你们赶快去抢占制高点,我随后就来。一个地雷炸不死我。这边有一个大石头,等会儿我就跳过去。”他这样一说,那几个奇兵队员倒是清醒了,赶紧往肩上背起枪,去移动那块两千多斤的巨石,四五个人一起合力,竟然将那块巨石推倒,翻了个身,移动到他们队长的身边。

    “队长,等会你往这边跳,打个滚,躲到石头后面来。”

    “嗯,我知道!你们赶快上山,抢占地形。我随后就到。动作要快!我起跳了,注意弹片,还不跑?”

    “跟我来!”野上武志带着那几个奇兵队员快速地往前跑下斜面坡,到了崖底下。

    高木淳一的军事素质相当过硬,看到大家走后,他往旁边一跳,一个翻滚,瞬间躲到巨石后面。地雷爆炸了,他一根毛都没伤着。

    林逸青等三人被压制在房子旁边,动弹不得,密集的弹雨打在周围,望月香织赶紧趴在土坎下,一动不敢动。林逸青趁着敌人的注意力被望月香织引过去,一转身,举起手枪,向着草丛中猫腰运动过来的敌人打出了一轮子弹,将接近的五名敌军全都摞倒。

    就在他重新给手枪装弹的时候,突然有一枚火箭落在他作藏身掩护的石头后面,爆炸的巨响震得他耳朵里嗡嗡直叫,炸起的泥石落下来,一堆枯草叶烧着了,周围一片明亮。接着便是一连串的枪声和横飞的子弹。

    “加特林机枪!这下坏了!”林逸青判断出了敌人竟然架起了加特林机枪向他射击,不由得又是一惊。

    林逸青的周围都是草,视线很差,但他知道,必须要把发射火箭的敌军和加特林机枪解决掉,否则情况太不利了。延迟下去,说不定大家都只有死路一条。

    正当他在思索如何脱离这里,解决那挺加特林机枪,忽然又一枚火箭飞过头顶,落在他前面不远的地方,在草丛中嗤嗤冒烟。他赶紧往后翻滚,躲避可能的弹片袭击。

    奇怪的是,那枚火箭这一次却没有爆炸,只是冒了一阵烟之后,便熄了火,没有了动静。

    火箭射来的一瞬间,林逸青和望月姐妹已经滚到了后面的房子旁边,躲在了土坎下。敌人加特林机枪的子弹恰在这时打来,打得土坎上泥土飞溅,让他们不敢抬头。

    林逸青跟望月姐妹三人被压制在房子旁边,不停的有敌人从旁边的草丛灌木钻出来,但那挺加特林机枪封锁的范围让他们也不敢接近,只能盲目的向林逸青三人打枪。

    “怎么办?主公?”望月香织有些着急的问道。

    “别慌张,我在想办法。等一会和敌人的子弹打光,换弹匣的时候,我们就干掉他们。”望月诗识镇定自若的说道。

    就象望月诗织预料的那样,不一会儿,敌人射速极快的加特林机枪便打光了子弹,正当敌人的机枪手忙乱的换着弹匣的时候,林逸青和望月姐妹突然起身,各自举枪向他们开火了。

    林逸青三人藏身的房子旁边的这个地方很宽阔,植被茂盛,没过头顶。他们三人起身开火时,身影并不明显,没等敌人发现他们,林逸青和望月诗织便一枪一个的将敌人的加特林机枪正副射手全部撂倒,望月香织则一枪将后面的一个家伙干掉了。

    到处都是枪声,灌木丛、草丛、树丛,枪声、爆炸声掩盖着敌我所有人在冲杀时的叫喊和咒骂。

    “这里的敌人为什么会这么多?他们想要干什么?”林逸青自言自语的说道。

    也难怪他好奇,他无论是在“过去”还是现在,这样的战斗情形,都是第一次碰到。

    他已经观察过了,这里算得上是一处天险,并且易守难守,便于设伏,但这里既不是交通要冲,也不是制高点,只是一个荒废了的小村庄,为什么政府军要在这里埋伏下这么多的兵力呢?难道就是为了要将自己这支小部队一网打尽?(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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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五章 深入敌后

    但是敌人怎么可能知道,自己就一定在这支部队中呢?

    难道说,还有什么别的原因?

    前方出村口敌人加特林机枪的扫射声一直在响,好像在往下压制着另一个出村口方向。他想这挺加特林机枪不管扫射向哪里,对大部分队员无疑都是个很大威胁,他也想着要去干掉他们机枪手。现在很重要的一步就是靠拢高木淳一他们,跟大部分队员汇合。但他不知道,奇兵队员们去了又一阵了,此时其他队员已经在高木淳一的指挥下开始撤退,敌人放着枪,往他的右手边,沿着山脚在往村自进口方向冲了过来。

    林逸青知道,那挺加特林机枪对村子前面的很多自己人都是个威胁。他定下决心,无论如何都得要把那挺一直在开火的鬼东西打掉,减轻房子前面其他还没撤退的人的压力。

    他带着望月姐妹在旷地草丛里不停地沿着沉闷的加特林机枪扫射声音接近,他小心谨慎地慢慢接近,过去后,到了一个斜坡,坡下草丛稀少些了,上面有一些树。敌人的大队人马在他的右边,脚步声和喊叫声沿着山脚纷纷过去追赶撤退中的奇兵队员。他躲在树丛中观察了一下,看到敌人的加特林机枪架在前面出口一个较高的地势上,往下喷着火焰。他目测了一下距离,应该在百米左右。

    狙击镜里他看不到什么,被一片摇晃着的枝叶给挡住了。正要移动枪口,突然坡前面草丛里冒出来一个家伙,向着他就是一个点射。子弹从身边飞过。他赶紧往左边跑。同时调转枪口。开了一枪。

    打掉了那个家伙后,林逸青飞快地往下冲去,借着草丛和灌木掩护,继续往前向着敌人加特林机枪阵地跑去。身边到处都有脚步声,枪声密集,子弹乱飞,谁也管不了谁。趁着混乱,林逸青用加有消音器的狙击步枪逢人就射击。哪里有响动就往哪里开枪,狙击步枪不停地咳嗽着,子弹一个又一个地找寻着敌人饮血。这样不要命的一路突进,很快他就直接摸到了加特林机枪阵地的前面二十米附近。

    钻出草丛后,他立即向着机枪阵地上开火的敌人打了几枪,敌人的加特林机枪哑了几秒钟又响了起来,他刚跑了几步,又向着那里开了几枪,看到喷着的火舌终于在草丛中消失,这挺一直响个不停的加特林机枪声音终于沉寂了下去。

    望月姐妹追了上来。这时林逸青发现了受伤的一位奇兵队员池边智也,他在抛掷过雷炎弹后。急于冲下去同敌军作战,忽略了隐蔽,结果给敌军射来的子弹击穿了小腿肚,倒在了地上,但他仍不停的向敌人射击。

    望月香织在前面开路,林逸青和望月诗织搀扶着伤者,几人往房子前面走去,池边智也的整个左腿都失去了知觉,只能是右腿移动,速度很慢。

    过了院子,进入边沿草丛,几人跟在敌人后面,慢慢往前面村子的出口撤离。

    枪声还在前面村口激烈地响着,敌军的进度很慢,流弹不时飞过来。看来阻击的人很顽强,有力地迟滞着敌人的追击,为撤离战区的奇兵队员赢得了宝贵的时间。

    这一仗打得虽然很短暂,但是极其惨烈,而且是敌众我寡的态势,奇兵队的新队员们遭受到相当大的损失。很多伤员散在草丛当中,老队员们正试图将他们带出来。

    当林逸青一行人到了村子的房屋前面时,附近草丛里有三个奇兵队员,听到脚步声,一个爬出草丛,发现了他们,汇集了拢来。林逸青向他们了解了一些战斗的情况。看来敌人追击的人有很多,可能还有后续部队,此地不宜久留,得要赶快离开。这三名奇兵队员也是新队员,都受了伤,其中一人伤到了眼睛,当时这名叫村边的队员随着队长爬上了田埂,正在弯腰往前冲锋,一颗子弹突然从他的左前方斜斜地射来,他急忙躲来,但还是给子弹擦过了眼前,让这只眼睛受了伤,一时失明,林逸青判断应该是抢先爬上村子边岩石占据有利地形的敌人居高临下发现了往前冲锋的他们,一个就朝他开了枪,子弹差一点将他的眼球带走,饶是如此,剧烈的疼痛也险些让他晕过去。当时他往前扑到,还有一颗子弹穿透了他的头盔,将后脑勺儿的部位划出了个深深的槽印。

    另外两个奇兵队员一个姓井泽,踩中了地雷,他当时感觉到了,但没有弹坑什么的可供闪躲,在激烈的战斗中,他叫大家散开,而后往前一扑,腿保住了,但一块弹片切去了他小腿上的一小片肉,弄得鲜血淋漓。另一个奇兵队员姓菊永,他是腹部中枪,子弹由侧身方向打过来,一颗将他的腹部横斜着划了一道,好再伤口不深,如果再往里一点的话,他的肠子只怕就得露出来了,他当时也在冲锋,结果挨了一枪。

    由于是遭遇战,仓促间打起来的,一是地形不熟,时间上没能允许他们抢占有利高地,二是力量悬殊过大,所以遭受重大损失在所难免。他们虽然受伤但是算幸运的了,有很多队员则永远闭上了眼睛,再也不能醒来,看一眼这个世界,消除后方亲人们的痛苦。

    这场惨烈的遭遇战中,奇兵队员没有一个人畏死退缩,幸存的队员们在撤退时,因为是在草丛灌木都异常茂盛的地方,兼顾不来,负伤的行走不快,落后了,只得隐藏起来。还好这三人运气都不错,没有被追赶过去的敌军们发现射杀,性命得以保全。

    幸存者们还在继续与敌人作战,但是这样的情况,除了林逸青跟望月姐妹,要追上敌人从后开火很容易,而其他的四人都不可能。奇兵队的剩余大部分人马退入村子进口后。阻击了一会。敌人太多了。根本抵挡不住,而要接应的一队奇兵队员已经上山去得远了,战斗有些混乱。后面的一面吼叫着回头射击一面跑,前面的则一路往前狂奔而去。

    冲下了村口的那个斜面坡后,望月香织在后面开了两枪,干掉了一个冲出草丛的敌人,立即转身往前跑。

    进村的谷地里,一些奇兵队员在依托着两边悬崖下的岩石抵抗。大家边抵抗边撤退,轮流掩护。

    林逸青和这些奇兵队员会合后,正观察着战况,想着破敌之策,天空中却传来了尖利的啸叫声。

    他一抬头,看到的是不远的天空中有好几发炮弹带着红色的尾焰。炮弹是从前面飞过来的,飞得很低啊,不好,落下来了,几乎从他的头上过去。在炮弹落地之前,他大叫着发出了警报。扛着受伤的池边拼命地往前跑了十几米,而后卧倒在一块大石头旁边,一个翻滚,便跟几个队员挤在一起,等着爆炸。

    没有校正弹着点,头几发炮弹便已准确地落在谷地里,在追击过来的敌群中开了花。接着又有几发炮弹随之呼啸而来,落在他们前面二十米处,往后打出了一条百十米的死亡线。敌人无数的残肢、枪件在闪光中升腾而起,和血雾模糊成了一片。

    躲藏起来的奇兵队员们兴奋地看着前面炮弹炸出来的死亡线,他们同样都看到了爆炸的闪光中升腾起来的敌人的残肢断体和被炸碎的武器。

    “是把敌人的大炮抢过来了吗?”林逸青立刻便判断出来了是怎么回事,但他还是有些奇怪,这些敌人的大炮是从哪里来的?难道这里还有一支敌人的辎重部队不成?

    但不管怎么说,林逸青实在很佩服那些夺取大炮并调转炮口第一时间攻击敌人的奇兵队员,看着他们在一瞬间缔造的辉煌战果,林逸青心中激动不已。而所有尚留在战区的奇兵队员们也都兴奋至极,包括另外的一些未能撤离出去的伤员。

    百余米的死亡阻击线还在闪烁着火光,眼见炮击如此准确,林逸青知道,战场的态势已然瞬间扭转。

    没有等到他下令,大家就立刻行动起来。

    一轮炮击过后,呛人的硝烟味道还没有散尽。到处都有敌军的尸体,刚才炮击打出的百十米死亡线,让追赶过去的所有敌军付出了惨重代价,几近全员死亡。林逸青带着大家向村子对面的山脚下转移后,刚离开还不到三分钟,炮弹便再次呼啸着飞了过来,大家紧紧地趴在地上,有一发炮弹落在了他们刚才藏身的那个土坡上,让所有人都惊出了一身冷汗。随之而来的落在村子中的炮弹爆炸的闪光照亮了夜空,敌人设伏防守的这个村子化为熊熊大火,瞬间毁灭掉了。

    第二轮炮击停止后,战斗由原来的双方对战强攻变成了一边倒的追击,不多时,在炮击中幸存的政府军残兵便悉数被奇兵队员们歼灭。

    这场无比惨烈的战斗终于结束了。

    林逸青顾不上休息,他清点了一下剩下的人,这才发现奇兵队在这场战斗中伤亡了近四分之一的人员,不由得暗暗心惊。

    他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样一个地方发生这样的战斗。

    林逸青来到了一处高地,重新审视了一下刚才经历殊死拼杀的战场和周边的地势,突然间恍然大悟,明白了为什么这里会有那么多的敌军了。

    从高地向下望去,出了山谷,便是一马平川之地了,再无险要之处可守,难怪敌军在此地打得如此顽强,原来并非是有意要伏击,而是这里必须要坚守。

    因为这条通路,是政府军目前重要的后勤通道。

    这也可以解释,为什么刚才以高木淳一和野上武志为首的奇兵队员们,会抢来敌军的大炮发起反击,因为就在这时,恰好有一小队政府军的辎重队路过这里,他们所运送的武器中,便有4门萨摩军异常熟悉的德制75毫米克虏伯行营炮!

    而如果不是高木淳一和精通操炮的那些奇兵队员们及时用大炮反击,接下来的战斗结果,可以说不堪设想。

    经过短暂的休整。安排好伤员之后。林逸青便带着奇兵队员们再次踏上了征程。

    阵阵的炮弹爆炸声把睡在一所小屋里的娜塔莉雅惊醒了。

    “格瑞丝。亲爱的!快醒醒!”她把睡在并排一张床上的格瑞丝叫醒,“快起来,起来!”

    “怎么了?……”格瑞丝迷迷糊糊的从午睡当中醒来。

    “炮声……”娜塔莉雅指了指窗外,“象是……从咱们的后面传来的。”

    格瑞丝跳了起来,仔细听着,她突然用她那强有力的臂膀抱住了娜塔莉雅,把她紧紧地抱在自己怀里,她们就这样地坐着。拥抱着,带着惊惧的眼神,细听着难以形容的、简直叫人毛骨悚然的炮声。当玛丽亚跑进房间来的时候,她看见她们就在这样的姿态中。

    “你们听到炮声了吗?”她的声音里透着一丝惊恐,“附近发生战斗了吗?是不是敌人打过来了?”

    “我们……离战场很远吧?萨摩人怎么可能打到这里?”娜塔莉亚强自镇定下来,脱出了格瑞丝的怀抱,来到窗边,推开了窗子。

    人们在村子里奔跑。女护理员们的白罩衫闪烁着。保护她们这支医疗队的日本军官的声音在什么地方响起来了:“全体准备战斗!各就各位!”

    窗前的玫瑰花从芬芳扑鼻,露珠闪闪发亮,但娜塔莉雅没有注意到这些。她的双眼,一直紧盯着烟雾笼罩着西方的地平线方向。

    大炮不停地怒吼着。空气象窗子的玻璃一样颤栗,发出轻微的格格声。娜塔莉雅和格瑞丝急忙穿好了衣服,向村边走去,别的医生们、女护理员们和女卫生员们都已经在那儿集合。

    在这里的一棵菩提树下,娜塔莉雅看见了两辆运输马车和一辆轿式马车。马都被卸去了马具,拴住了腿,在周围慢慢踱着,啃食着嫩草。一些休整的士兵露宿在运输马车旁边。地上铺着毯子和被褥,可是没有人在睡觉。人们眺望着西边的地平线,不安的谈论着。

    在这辆轿式马车旁边站立着一个漂亮的淡黄头发的姑娘。她睁大了蓝眼睛,专注地向西眺望着。末了姑娘大声地叹了口气,回过头来,碰上了娜塔莉雅凝视的目光。于是她也注意地审视地打量着娜塔莉雅,只有女人才会用这样注意的和审视的目光互相打量——一边评估,一边微微冒失地和微微满意地注意着对方。

    显然,她在娜塔莉雅身上没有发现什么缺点,她承认了别的女人的美丽,便微笑了一下。娜塔莉雅也对她微笑了一下。她们立刻互相产生了好感,姑娘用手指点着西方,

    娜塔莉雅微微点了点头,问:“您从哪儿来?”

    “荷兰。”她回答道。

    这时一个日本士兵跑了过来,传达了准备出发的命令。娜塔莉雅向那辆轿式马车投了最后的一瞥,并对那个漂亮的荷兰姑娘亲切地点了点头,准备去了。

    那时候炮声停止了。只是偶尔传来了几声枪响。医疗队开始准备上路,以便慢慢地从容地跟随着日本军队前进。

    娜塔莉雅她们是在几天前来到这里的,这里远离战场,风景优美,适合作为医疗营的驻地。尽管位于战线后方,但这里似乎不象日本军官保证的那么安全,她们在这里时常能够听到枪炮声,一直有萨摩军突破的谣言。当然,这种谣言是不应该听信的。这里有那么多的俄**队和日本军队,那么多的大炮!但是谨慎的人们都决定离得远一些走。而且有一天夜里附近的村庄发生了火灾。是谁放的火?大家都不知道。有传言是敌人的破坏分子,或是通敌的村民,娜塔莉雅亲眼看到日本军队将一些村民用绳子捆在一起,拖到路旁,用长长的刀将他们的头一个个砍下来,那血腥的场面让她极不舒服。

    以救死扶伤为已任的她,厌倦了这样的杀戮。

    如果这些人是在战场上被杀,她还可以理解,毕竟两军交战,是你死我活的事情,但是这样的杀戮手无寸铁的平民,原因只是他们可能是破坏分子或纵火者,实在让她难以接受。

    在医疗营里,她也救护过好多日军官兵,这些人和她曾动过手术的大山岩将军一样,对她彬彬有礼,极为尊敬,但就是这些人,在离开她眼前之后,却成了屠杀平民的凶兽。

    她现在只盼着这场战争赶快结束,她拿到俄国政府的资金之后,去乡下过平静的生活。

    但她并不知道,她一生当中最大的一次危机,已经到来。

    准备工作完毕后,妇女们都坐在马车上,唱起歌来了。她们互相挨着,这样地坐着唱着,唱的是家乡的歌曲,女人们柔软的歌声在暖和的空气中荡漾,虽然听不懂她们在唱什么,但还是激起了受伤的日本士兵们心中的乡愁。(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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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六章 鬼武者

    乃木希典中佐听着这些俄国女人和波兰女人的歌声,不知怎么,心中不安的感觉越来越重。

    就在昨天夜里,有情报传来,大批萨摩军,总数约有三万人(太夸张了),携带着炮队,冲出了熊本城,向城北地区的日本政府军发起了进攻。

    乃木希典虽然还没有去过那里,但已经得到消息,在公路上出现了大批武装萨摩军。

    整个第二别动旅团都在夜间被警报叫起。在只偶尔被灯光划破的黎明前浓密的黑暗中,士兵们紧急集合,向南疾奔,去切断从熊本往北的道路。

    司令部不断有消息传来,关于突围的萨摩人的详情越来越多了,据说他们以密集的纵队行进着,尽可能地避开居民点。

    乃木希典把睡在对面房子里的士兵们叫醒。他们很快地跳了起来,拿了步枪和子弹。

    乃木希典指挥的这支部队是专门护卫大山岩将军的司令部的部队,而且俄国人帮助建立的医疗营也在这里,虽然这里远离主战场,相对前线要安全得多,但还是让他倍感责任重大。

    刚才的炮声引起了他的注意,他打算带一支部队前去查看。

    他现在最担心的,并不是萨摩人的大队人马,而是小股的渗透部队。

    就在部队集合完毕之时,炮声却突然嘎然而止,他有些犹豫,于是派了一名士兵骑了马,前去向大山岩将军请示,但不多时。这名士兵便回来了。带来了大山岩将军的口令。

    将军是这样命令的:“不必理会。全面保证司令部和医疗营的安全。”

    乃木希典只好遵守命令,检查起防务来。

    天气很温暖,白云在明朗的蓝天中慢慢地浮动。树影缓缓的移动,一切都显得那样的安静祥和。但就在这时候,从森林里传来了一阵步枪的射击声,乃木希典看到一名政府军士兵又出现了。他走得很快,差不多是在奔跑。他跑到乃木希典跟前,很快地说着什么。但他的话语无伦次,从他的全部话中,乃木希典只听懂了三个字:“……好容易逃出了性命……”

    乃木希典立刻明白,在那儿离林边不远的地方,应该刚刚到了一批敌军。

    枪声只响了这一阵便又消失了,周围又变得很静,只有风吹动着树叶籁籁作响。

    在这里布防的士兵们向乃木希典走了过来。他们走过他身旁,一边走,一边敬礼,然后朝农场方向走去。乃木希典向前走了三步。他看见前面是一片谷地,而在谷地后面远远有间小木屋。不用说。敌人就在这个谷地里——在战场上培育出来的敏锐听觉是不会受骗的。

    但是没有一个人从那儿走出来,乃木希典决定派人过去索敌,但就在这个时候,又一个政府军士兵面向着他从谷地里站起来,向这边跑来,差不多同时响起了枪声,这个政府军士兵立刻倒下去了。接着又“砰砰”地响起了一阵短促的步枪射击声。

    乃木希典惊愕地向后退了一步,在最后的一刻,他发现绿叶从低垂的树枝上撒了下来,他眼前一黑,随即倒在了草地上。

    短促的战斗忽尔在这里忽尔在那里发生着。消灭了敌人的萨摩军奇兵队的队伍变得稀少了,分散了,但他们仍穿过森林和沼地,顽强地继续前进。

    林逸青、高木淳一和野上武志所在的那一队一路上再没有遇到坚强的抵抗。他们轻易的便炸毁了两门日本政府军的大炮。但为了不暴露目标,他们不得不分成小股,穿过低地、谷地和沼地潜往敌军的司令部。

    他们行不多时,又跟一支日本政府军的小部队发生了接触,这支部队见到突然出现的萨摩人,立刻变得惊慌失措起来,很多人逃跑了。可是他们马上发觉对面的萨摩人一共只有约二十个人,而他们却有将近300人,于是带队的军官阻止他手下的人逃跑,他们向奇兵队员们猛扑过来。但他们没想到,这些萨摩人却如同死神一样可怕,一番激战之后,这支政府军部队便溃不成军,四散逃走了。高木淳一向前冲去,用他的手掌抓住了一个头部受伤的政府军军官。尽管战斗已经停止了,可是高木淳一还是勒住那个已经死去的敌人,用他发红的拳头打他的脸,他用这样的方式发泄着心中的愤怒,刚才的战斗中,又有两名奇兵队员牺牲了。

    林逸青看着战斗过后的惨象,他对他的部下表现出的勇敢和强悍还是很满意的。

    他们越过大路后,又在小林和谷地里穿行。他们走得越远,队员们变得越勇敢。高木淳一一直走在其他人的前头,准备遇到敌人就加以消灭。

    很快,他们走到了一条大路边。大家都累得要命,可是恐惧和向前冲的愿望支持着这些人。他们渡过了一条河。浑身湿透,饥肠辘辘,发现了一个较大的村庄,村子里很静。但他们看到了一队日本政府军士兵,便立刻发起了攻击。

    林逸青一眼便认出了领队的军官是谁,他心里忽然生出了一个念头,他正打算亲自动手去活捉这个人,高木淳一的枪已经响了,他看到对方一头栽倒在了地上。

    虽然指挥官给击倒了,便这些日本士兵并未后退,而是狂叫着边开枪边冲了过来,奇兵队员们迎了上去,虽然仍是以寡击众,但没有任何人畏惧,而是以百倍的勇气投入到了战斗当中。

    因为,林逸青也在和他们一起战斗。

    林逸青的步枪和手枪的子弹都打光了,他拔出了战斗刀和武士刀,开始和敌人展开了肉搏,很快,越来越多的人加入到了肉搏战当中。

    迅猛突进的政府军士兵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脚下。他们的脚踩在略湿的草地上。有些发滑。一名士兵刚冲到林逸青面前。举起武士刀要砍,却一个趔趄便倒在了地上。

    他奔跑起来极是迅速,但动作却并不灵活,他在地上移动着双臂想要把身体撑起来,可他却像是新生的孩子那样,总是失去重心,几次都没能站起来,最终还是倒在了地上。

    这时赶到他身边的乃木希典才发现。他的头顶已经给林逸青一刀削去了一片。

    刚才他胸口中了一枪,晕了过去,但冷风的吹拂很快让他醒了过来,他听到了周围的喊杀声,这才坐了起来。

    他看了看胸口,刚才的萨摩人射来的子弹打在了他的怀表上,怀表给打得扭曲变形,碎掉了,但他的命保住了,那颗要命的子弹没有击穿他的心脏。只是在胸口留下了一大片乌青。

    乃木希典的枪不知道甩到哪里去了,他看到双方展开了肉搏战后。便不再去找枪,而是拔出了自己家传的武士宝刀。

    但还没等到他走近,他便看到,三名东海武士出身的政府军士兵仿佛在一瞬间,身子被从腰间齐齐的斩断!

    冲到近前的政府军士兵和乃木希典惊呆了,乃木希典一下子便认出了面前的人是谁。

    那是林逸青!

    他们猛地回过神来,不约而同的扔掉了手中的武士刀,转过身不要命地狂奔起来。求生的**支撑着乃木希典,他听见后面的脚步声,那个可怕的人已经追了过来,正在追赶他,速度极快。他不回头,只是发疯般的跑、跑、跑!仿佛一刹那的犹豫就会叫他丧命在背后那个人的刀下。

    他感到血全部灌注在双腿里,脑海里一片空白。他听见各营报警的钟声不断响起,寂静的营地纷纷燃起了火光,整座村镇正在惊醒,不知道何处来的敌人什么时候控制了节奏。他的眼前只有一条路,身后是一个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周围的一切像是一面黑色的巨墙正在坍塌,就要压在他的身上,他想张嘴大喊,却发不出一丝声音。

    此时耳力却出奇的敏锐,乃木希典听见了背后低沉缓慢的呼吸声,也闻见了敌人身上那股令人作呕的血腥气味。敌人几乎是贴着他背后了,乃木希典听见头顶锐利的风声,他知道那是战刀被举了起来。

    “我要死了。”乃木希典心想。

    他忽地停下脚步,转身!他已经没有了武器,完全没有抵抗的机会,但是他想亲眼看看这个可怕的人。

    他对上了一对漆黑的眼睛,武士战刀正呼啸着落向他的头顶。敌人一张灰白的脸上没有表情,他的脸上满是血点,相貌虽然很是英俊,但看起来却苍白无比,没有一点血色,仿佛从地下钻出的僵尸。乃木希典从未见过这样狰狞可怖的脸,根本不像一个活人。

    一道黑影从乃木希典身边擦过,武士长刀落地,差着半尺没有砍中乃木希典。那道黑影箭一样射来,却带着远比箭更巨大的力量射向林逸青的胸口。

    那是一杆哥萨克骑兵用的长矛。

    乃木希典以为长矛能够刺中林逸青,进而推着他退后,将他死死地钉在地下。可是他却没有被击中,而是如同鬼魅一般的闪开了,乃木希典只看到刀光又一闪,一名贴近他的政府军士兵便身首异处。

    冷汗浸透了乃木希典的里衣,他猛一回头,看见一匹黑色的战马狂风一样驰来。刚才那柄哥萨克长矛,是马背上的人投掷出来的。

    “秋山少佐!”乃木希典认出了来人。

    秋山川平少佐是他手下的军官,是出身松山的武士,他在骑兵队当中任职,是以对俄军哥萨克骑兵的战技情有独钟,刚才便是他用长矛向林逸青攻击,救了乃木希典一命。

    秋山川平止住狂奔的战马,没有答理乃木希典,而是拔出了腰间的武士长刀。他猛地跳上了马背,腾身向林逸青跃起,双手举刀,直向林逸青劈下。

    看到秋山川平施展出了如此高明的刀法,乃木希典忍不住在心里赞叹起来,浑然忘记了自己身在战场。

    在他看来,林逸青是根本无法挡住这无比霸道的一刀的。

    但接下来发生的事让乃木希典震惊了。林逸青根本就没有闪避。而是同样的腾身一跃。直向秋山川平撞去。

    林逸青手中的武士刀瞬间变成了反手握持的状态,直刺进了的秋山川平的左胸!

    二人的身形落地,乃木希典看到林逸青狞笑了一下,而后拧动刀柄。乃木希典知道这样一刀势必绞碎了秋山川平的心脏。松山武士的挣扎终于到了尽头,他的双手双脚无力地瘫软下来。

    又有几匹战马驰来,都是精锐的政府军骑兵,为首的是一名俄国哥萨克军官。他兜转战马,战马长嘶。满眼血红,牛一样粗喘。林逸青只是平静的以衣袖擦去额头的微汗,也是低低地喘息,抽回了武士刀。

    那边黑压压的十几个黑影,正狂奔着逼近,他们全然没有阵形,像是一群追着羊群的渴血恶狼。乃木希典从他们跑步的动作中看出了异状,他们每个人的奔跑都像林逸青一样,快得不可思议,动作矫健而协调。

    俄国人吼了一声。和日本骑兵们一道,向林逸青发起了冲锋。

    可怕的一幕再一次上演。乃木希典看不清发生了什么,他的双眼完全被刀光给映花了,耳朵里充满了惨叫和怒吼,他不敢再看,不敢再听,完全丧失了斗志的他,只知道转身没命的奔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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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七章 地狱初识

    娜塔莉雅认出了他的脸,呼吸禁不住一顿,一颗心接着便狂跳起来。

    那是林逸青!

    “他们是……魔鬼吗?……”格瑞丝用颤抖的声音问道,娜塔莉雅这才明白,她刚才会有那样的表现,是完全被这可怕的血腥杀戮景象惊呆了。

    娜塔莉雅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两个女人只是惊恐的抱在一起,躲在黑漆漆的马车车厢里,等候命运的审判。

    大山岩又一次选择了逃跑。

    在接到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报告的时候,他便有不祥的预感。

    他永远也忘不了上一次被林逸青突袭指挥部,他和山县有朋一起狼狈逃蹿的情景。

    现在,噩梦再一次降临了。

    前来报告的士兵说,敌人只是一支百余人的小部队,护卫部队正在向他们进攻,估计很快便可以将敌人消灭,但大山岩却并不这么认为。

    能够杀到这里的敌人,绝非等闲之辈!

    说不定他们当中,就有林逸青和他手下的可怕杀手们!

    他的猜测立刻便被证实了。

    他看到了林逸青。

    林逸青骑了一匹黑马,像是头狮子般地前扑,以前蹄踩翻了一名冲近的政府军士兵,大山岩看到林逸青俯身一刀,便刺进了那名士兵的心口。他的身后是一名双手舞刀的忍者,这名忍者已经杀得全无畏惧,他用刀没有林逸青用刀那样犀利精准,刺击心脏总不准确,但他左右手两刀挥舞如风车。拦击的政府军士兵被他砍去双臂。有的倒地。有的在原地转圈,一瞬间便失去了攻击的能力。

    “杀萨摩逆贼大山岩!”林逸青大吼起来。

    “杀萨摩逆贼大山岩!”好多人跟着吼叫,大山岩立刻便看到许多政府军官兵在向自己的指挥所方向汇集,他立刻便知道了林逸青要做什么。

    他是要取自己的性命!

    在这一刻,大山岩忽然明白了林逸青所采取的战术。

    这个困扰他多日的问题,在这凶险万分的时刻,竟然有了答案。

    林逸青之所以不在熊本城中指挥,而是冒着生命危险。深入敌后作战,他的目的,便是要杀死指挥军队作战的主将,让围攻熊本的数万大军失去指挥官而陷入混乱!

    此时的大山岩,再次庆幸自己刚才没有呆在指挥所里。

    更多的萨摩武士吼叫着冲了上来,和林逸青一道向指挥所发起了冲锋,大山岩的卫队和士兵们临时组织起来,拼命阻击敌人,但哪怕是三名政府军士兵的力量,也敌不过一名萨摩武士。这些已经置生死于度外的战士,爆发出的力量远远大于政府军士兵。

    大山岩现在所在的位置是一处高坡。他伏在坡上,向下望去,战场好像是燃烧的棋盘。

    他的目光又一次落在林逸青的身上。

    “你还要象上一次逃跑么?”他低声的问自己。

    他仰首看着已经密布黑云的天空,默默的祷告着:“我的战士们,把你们的眼睛再从天空里看下来吧。我在战场上失去了你们,可我知道你们的魂还在那里。我没有辜负你们,你们牺牲自己留下我的命,我没有浪费。把你们的勇气借给我,心就是无尽的煤矿,开始燃烧,便永不熄灭!”

    他举起了一支带有瞄准镜的俄制莫辛纳甘步枪,通过瞄准镜,锁定着林逸青的身影。

    乱军之中,林逸青的身影显得极其高大,威严,凶猛,不可抗拒。他张开双臂,奋勇挥刀斩杀着,每一刀都有一名政府军士兵倒下,好多政府军士兵都在攻击他,他们有的用刺刀,有的用步枪,有的用手枪,但林逸青似乎是有神明暗中保护一般,刺刀无法刺中他,子弹也无法击中他。

    但大山岩知道,现在,他掌握了一个千载难逢的杀死林逸青的机会。

    大山岩极长极长地吸了一口气,而后用尽全力吐出。他的军帽不知道掉到哪里去了,有些灰白的头发在冷风的吹拂中飞扬起来。

    他紧盯着瞄准镜当中为十字线锁定的林逸青,手指缓缓的压向了扳机。

    突然间,瞄准镜中,正在疯狂砍杀的林逸青将那张粘满了鲜血的年轻英俊的脸转向了他。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大山岩感觉到林逸青似乎在看着自己,嘴角是狰狞的笑容,他心里没来由的一缩,但他还是咬着牙,扣动了扳机。

    大山岩感觉狙击步枪在手中震了一下,瞄准镜中的林逸青的身子突然间便偏离了原来的位置,恰好在这时,一名政府军军官向林逸青举起了手枪,他的身子刚好占据了林逸青刚才所在的位置,大山岩清楚的看到对方的肩膀喷出了一道血雾。

    大山岩心里一沉,手不自觉的战抖起来,手中的狙击步枪偏到了一旁,他将眼睛再凑到瞄准镜前,去寻找林逸青的身影,当他再看到林逸青时,那名军官的胸口已然插上了林逸青的武士长刀,而他的手枪,已经握在了林逸青的手中。

    林逸青举着那柄左轮手枪,正对着自己,枪口已然喷出了微微的火焰。

    大山岩大惊失色,刚将脸挪开,瞄准镜便给一颗子弹瞬间击穿了。

    子弹从大山岩的颈边呼啸而过,被击碎的镜头碎片划破了大山岩的脸。

    大山岩的身子向后摔倒,在这一刻,他的脑中那个想要杀死林逸青的念头,被刚才的那一颗子弹击得粉碎。

    大山岩爬了起来,没命的向村边的树林跑去。

    他的耳边,响起了林逸青的怒吼。

    奇兵队员和忍者武士们因他的怒吼而振奋,那像是一个咆哮的巨灵在铜铸的巨钟里飞射,它每一次撞击钟壁便有一次震裂人心的声音扩散出去。无数次地撞击后声音叠加起来就要强行突破钟壁。又像是水手在寂静无边的海上听见海水深处巨龙的长吟。令人惊怖地想要膜拜,想到那太古流传的巨大生灵以缓慢而沉重的步伐行走在大海深处吞吐海水,仰天太息。

    他们也跟着发出了震天的怒吼,周围的一切因为这吼声而震动起来,他们再无畏惧,咆哮中他们的血脉张开,鲜血如熔岩般地在四肢百骸间流淌。

    他们怒吼着,吼声向着四面八方海潮般散播出去。手中的长刀砍入敌人的身体,握刀的手因刀柄的剧烈震动而麻痹,震动沿着骨骼而下。

    林逸青手中的战斗刀发出太阳般锐烈的光芒,光色却是铁青,照得人睁不开眼睛。他带着一队奇兵队员挥刀在政府军中砍杀。这些是他训练出的最精锐的武士,身上紧要部位都有他亲自设计的护甲,可以顶住刀剑和子弹的攻击。在他们的凶猛攻击下,指挥所很快陷落,萨摩武士们强行突破了这血肉筑成的护墙,从缺口冲入进政府军士兵中砍杀。

    战场变成了修罗地狱。

    在另一边。看着自己一手带出来的新队员们和敌人以血肉相搏,一个接一个倒下。高木淳一拔出武士刀斩断了自己腰间的短佩刀“胁差”,带着大家奋勇冲杀。每一名跟随他的奇兵队员都明白他的意思,短佩刀只有高贵的武士们佩戴,若要被俘而受辱,不如拔刀自尽。可高木淳一没有自尽的打算,他只要杀敌。

    这支纵横砍杀的奇兵队吸引了更多的政府军士兵,不断有新的政府军士兵向着这边汇聚,层层叠叠地扑近,以他们的力量,也无法冲开一条路。

    高木淳一踢开一个倒在他脚边的政府军士兵的尸体,他振了振刀,刀刃已经崩碎如锯齿。他死死盯着那些敌人,变砍为刺,一刀一刀地刺穿了这些敌人的心脏。他戴着头盔,别人看不见他的眼睛,他觉得自己的眼睛里像是有血慢慢地滴下来。

    这时候突然一阵剧烈的爆炸声袭来,有如海啸。地面震动起来,两侧的兵舍瓦片跟着坠落。庞大的力量和爆炸声一起到来,敌人们感觉到了,他们突然放弃了攻击,如同潮水般的退去。

    “这是……这是地震么?”高木淳一瞪大眼睛。

    奇兵队员们趁机突进,几刀劈倒周围的敌人,汇集到高木淳一的身边。受伤的敌人挣扎着,动作不再敏捷,没能避开萨摩武士们的长刀。

    “不是地震,是大爆炸。”野上武志一边回答着,一边将一名逃跑的政府军士兵一刀斩为两段。

    “太好了!是咱们的人把他们的弹药库给炸掉了!”高木淳一握紧了手中的刀,兴奋的大叫起来,“这里竟然有敌人的弹药库,而且还是很大的弹药库!”

    “杀啊!把敌人全杀光!”他举起长刀号令所有跟随的人,“这就是我们的机会!”

    已经杀得手足酸软的武士们再次怒吼起来,尽管们的力量迅速地从身体里流逝,但他们知道,必须在倒下之前毁掉这里。他们在咆哮声里血脉贲张,发起了更加猛烈的攻击。

    与此同时,早已候命在高处的雾隐流武士拉下面甲遮住脸部。他们是些甲胄纯黑的人,只露出眼睛和腰间银色装饰的长刀,他们的人数整整有一百人。

    “得手了。”

    “是啊!不过,这样的爆炸,只怕没有人会逃出来吧?”

    “是的,但这样的牺牲,也是必要的。”

    忍者首领压低了声音:“记住,在日本,现在已经没有了我们立足之地,如果想要在这个世界上延续我们的历史,就只有那个叫林逸青的人。”

    他一挥手:“去吧!”

    忍者们悄无声息地奔入硝烟弥漫的战场,仿佛鱼游在大海深处。

    一声一声的惨叫将娜塔莉娅和格瑞丝等人都惊醒了,她们想要直起身来,却突然发现她们藏身的马车车厢已然碎裂了。

    头还在晕乎乎的痛着,娜塔莉雅却已经回忆起了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突如其来的剧烈爆炸让马车的挽马受了惊,它们拉着马车狂奔。结果撞在了一堵墙上。

    娜塔莉雅她们。就是在这猛烈的撞击中。晕厥过去的。

    她们如果知道,正是在那时晕了过去,才错过了这场可怕的杀戮,应该是会感到庆幸的。

    虽然噩梦并没有结束。

    娜塔莉雅好容易起身,推开破碎的车厢门,走了出去,立刻便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满地都是死尸,战死者的尸体混在一起。只是新死和早死的人,乍一看分辨不出来。丧尸中有日本政府军的死者,也有敌人的死者,如今也都混杂在一起。受伤的萨摩士兵正聚集在一起包扎伤口,无人说话,刚过去的一幕表明,他们是从地狱中杀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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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八章 南洲秘事

    那名奇兵队员点了点头,猛地扣住一名政府军俘虏的下巴,挥动匕首,割起对方的喉管来,他用力极猛,几刀下去,不声不响的便将对方的头割了下来。

    看到他的动作,其他负责“清理”的奇兵队员们也纷纷照此学样,不一会儿,所有的俘虏全都给割下了脑袋,所不同的,是他们再也没有人发出哪怕一声喊叫。

    娜塔莉雅呆呆的看着这血腥的一幕,险些又一次晕厥了过去。

    “对不起,让您受惊了。”林逸青将泡开的手从水盆当中拿了出来,一旁的望月香织递过了毛巾,林逸青将手上的血擦净,起身来到了娜塔莉雅的面前。

    “您会怎么处置我们?”娜塔莉雅失神的问道,“象刚才那样杀了我们吗?还是更残酷的……”

    “我们从不杀女人和孩子。”林逸青冷冷的打断了她,“不过,为了防止你们泄漏我们的行踪,我需要你们和我们一起走。”

    娜塔莉雅迟疑了一下,目光又落在那些已然尸横就地的政府军伤员身上,他们当中有好多人是娜塔莉雅曾经救护过的。

    “别看了,娜塔莉雅小姐,我也不想这样,但有些事情,我们都无能为力。”林逸青看着她,低声说道,“您是有过痛苦经历的人,应该能明白的。”

    娜塔莉雅的心似乎被什么撞了一下,生生的疼,她叹息了一声,垂下了头。不再去看那些惨象。

    熊本城,天守阁。

    睡梦中的西乡隆盛,又做起了那个梦……

    ……莽莽的原始森林之上。蕴含着一层淡淡的烟水之气,不时几只白鸟扑愣愣飞过,叫几声,飞去了。这里的气候,自进入十月份以来,老是这样阴霾霾的,叫人心里窝着火。西乡隆盛一个人扛着长筒火枪。独自立在高高的山陵上,一个人独自凭空眺望着。

    他空闲的时候,猎人的本能又包围了他。让他情不自禁的想要来这里的山林猎获一些野味。

    西乡隆盛抬手凝望了许久,放下手从孤冷的山尖慢慢走了下来。独自一个人的时候,他总是爱站在高处眺望天外的海天世界。

    他慢慢走向林海,灰色布衣淡淡地溶进了深绿的海洋。一眨眼。只有无边的绿色海洋在清冷的空气中发出海的深啸声。

    与山颠不同,山下林间要温暖得多,虽然空气依然潮冷,可是偶尔遇到有阳光的时候,感觉就像是春天到来一样令人愉快。顺着布满青苔的山坡沿着深林走下一大截山路,西乡隆盛将手里的火枪连同猎物袋一起放下,皱眉地望了望天空。此刻天空始终是阴郁的看不见阳光的,水气夹杂着冬天特有的冷气拂打在面上。潮冷潮冷的,令人极不舒服。西乡隆盛用丝巾使劲擦拭着冰凉的面颊。过了一会儿,面颊暖和多了。论起这种阴郁的冬季的气候,西乡隆盛更喜欢阳光灿烂的充满早晨清新空气的苔湾的春天。西乡隆盛始终觉得,天气其实就是人的心情,而阴郁的天气就是他现在的极不愉快的郁闷心情。沉闷中他舒了口气,再次将猎人的目光投向苍翠的远方。

    这里又有一个苍绿灌木交错丛生的不错的猎物窝趴点。上方高处深幽的苍苍乔木遮天避日地伞般伸遮在灌木丛上,暗影中黝黑泛青的长枪管在带刺的杂草灌木丛中缓缓伸出,准星在四处黑暗中悄悄寻觅瞄动着,渐渐地,准星不动了,停了下来,眼睛就一动不动地盯在那里。突然扳机扣动“砰”地一声,山林间响起了清脆的枪鸣声。远处一只花红的野山鸡中枪掉在了前面苍绿的灌木丛中。西乡隆盛站起来提枪走了过去。他这个收获的猎人伸手捡起猎物,左看看右看看,心满意足地将它丢进帆布猎物袋。算上这只山鸡,这是西乡隆盛今日第三只猎物了,帆布猎物袋里早有两只野山兔,都是今日一早一手打的,到现在摸摸还温热呢。收拾完猎物,西乡隆盛抬头看了看,才半上午,距天黑还早着呢,他可不打算早早就收工回去,就算早回去了,驻地里也是清冷透顶,没有什么人可以陪他说话聊天。难得出来一回打猎,多走走多跑跑也是散心的一种方式。西乡隆盛又扛起了火枪,再次开始在深林幽涧中转悠了。

    尽管身后的帆布背包都快装满了,但西乡隆盛还是没有停手的意思。

    此刻西乡隆盛又悄悄将自己隐在一丛灌木枝叶之后,嫩绿欲滴的枝叶,映在西乡隆盛的脸上熠熠生辉,那双修长浓黑的双眉下,眼光一闪,一层黑海隐隐退去,只留下莹莹的深水光芒。他身材壮实,步伐稳健,身上穿着一套合体的灰色帆布猎裤,脚上一双鹿皮短靴,一条白汗巾细致地缠着脖颈,以防被树枝划伤他的脸,在暗影下益发显得深郁的眉宇混合着一种恰到好处的莹白和大方开阔的器宇,在阴郁的背景下显出一种震撼莫测的神秘感来。

    枝叶突然一阵颤动,西乡隆盛迅速立起来,却原来是一只野山猫在林丛掠过,一阵的风。但同时一只漂亮的野山鸡又进入了准星的视线:好漂亮的一只野山鸡!准星前面它正骄傲地张开了翅膀,那样子可真得意呢。雄山鸡并不知道它现在正处于一个非常危险的境地。就像早晨刚起床抬脚走出卧室出来散步一样,现在它正慵懒地尽力张开红绿的翅膀以展示它雄性的美丽与骄傲,如同打早晨的第一个呵欠一样,它鼓起胸膛吸了一大口气然后舒服地张开了口呼气。西乡隆盛目不转睛地盯着它,他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美得令人震撼的野山鸡呢!就在他犹豫扣不扣扳机的当儿,野山鸡呼着翅膀“噌”地飞走了。

    西乡隆盛叹了口气。放下了枪,他还真有点儿舍不得打它呢,它可真是一只漂亮得不能再漂亮的野山鸡呢!他还从未见过那么漂亮的野山鸡。呆了半晌。他发现自己有点儿累了,终于收起了猎枪背起猎物袋。

    阴郁的林间,远远地山道上一群人慢慢走下来,待走近才看清是五个台湾番民女子。

    女人们发现了他,先是一惊,但当他们看清这是一个猎人时,脸上的惊疑之色稍去。

    此时的西乡隆盛。目光却完全被他们当中的那个年轻女子吸引住了。

    就象从最美的仕女画上走下来的人一样;她比起一般的苔湾女子不同,她的眼睛大而有神,似乎眸子里有水波荡漾。仿佛无时不刻在默默倾诉着什么;坚毅挺直的鼻梁,兼有女性的俏美又有点男性才有的英气;略薄柔软的樱唇,呈现出一种近乎透明的宝石红,随时细润的仿佛看一眼就能让人沉醉似的;一头水一样柔美的乌亮长发。流瀑般倾泻下来。恰倒好处的披散在微削的双肩上。想必是长期的劳动锻炼,使她的身材有一种整体向上的挺拔,恰到好处的酥胸翘臀,是适龄女子发育良好的最合适样板;长腿细腰,配上窈窕的身材,真是增一分则肥,减一分则瘦。

    即使是满面疲倦和仆仆风尘,依然能看出她娇小的脸型和精致的五官。带着一种奇特而夺目的美丽;细腻白皙的有如凝乳一般的肌肤,因为日照的关系。仿佛透明的水晶色的葡萄一样,晶莹剔透得让人不忍多看,生怕目光落实了,把她的脸伤到了。

    西乡隆盛见过不少美女,眼前这个女子虽然姿色不及,但给他最深刻的印象是她眉宇之间有种超越了她年龄的恬静之美,淡淡的柳眉分明仔细的修饰过,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的象两把小刷子,亮得让人觉得刺目的一双漂亮到心悸的大眼睛,异常的灵动有神。

    她望向西乡隆盛的那一刻,西乡隆盛浑身有如雷击,呆立当场,作声不得。

    西乡隆盛记不得自己是如何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跟着她来到了她的家。

    “萝茱……”他轻声的呼唤着她的名字,他想起她的名字了!

    西乡隆盛反复念叨着这个名字,生怕稍一迟疑,就会将这个名字忘掉。

    很快,那栋熟悉的小屋,出现在了眼前。

    可能是听见了他急促的脚步声,小屋的门开了,一个不到两岁大的男孩从门口探出头来,看到一路飞奔的西乡隆盛,先是有些恐惧,但当他认出了来的人是谁时,脸上绽放开了笑容,踉踉跄跄的朝西乡隆盛跑了过来。

    西乡隆盛亲热地将孩子举起了起来,孩子发出咯咯的笑声,向他张开了稚嫩的小手。

    这个孩子是谁?为什么会和他这么亲热?

    叫萝茱的年轻女子的身影又出现了,她看着西乡隆盛亲热地抱着自己的孩子,略显忧郁的脸上现出了一丝微微的笑意。

    西乡隆盛抱着她的孩子,来到了她的面前,定定地看着她,她嫣然一笑,躬身为礼,请他进屋。

    西乡隆盛进了屋子,放下了孩子,将背上的猎枪、帆布背包和腰间的武士刀取了下来,她接了过来,挂到了墙上,西乡隆盛注意到她的手接触到那把武士刀的时候,眼中的光彩变得有些黯淡,心里竟然有些痛。

    “怎么了?”西乡隆盛问道,“你要是不喜欢,我下次来,就不带它了。”

    她摇了摇头,发出了一声轻轻的叹息。

    “发生了什么事?”西乡隆盛看着室内仍和他上次来的时候一样,未见男主人的身影,便又问了一句。

    她没有回答,转过头看着他,强自微笑了一下。

    “他还没有回来?”西乡隆盛看着她那淡淡忧伤的眼情,又问道。

    她摇了摇头,可能是知道自己说番语他不会懂,她没有说话,而是取过了一根竹筷,在桌面上轻轻的划了起来。

    西乡隆盛看到她划的是中土文字,立刻凝神看了起来。

    “他好久没回来了。”

    “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

    “你来,真好。”

    “他去了哪里?为什么不回来?”西乡隆盛也取过一根竹筷。象她一样的在桌面上划了起来。男孩来到桌前,好奇的看着两个大人用竹快在桌面上写着。

    她没有再写,而是放下了竹筷。默默的起身,来到了里间,打开了门。

    她转身面向西乡隆盛,又鞠了一躬,伸出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西乡隆盛来到门口,向里一望。在屋内的一角处,赫然摆放了一把和他身上带着的一模一样的武士刀。

    西乡隆盛转头看着她,她的脸上带着淡淡的悲伤。

    “这是……谁的刀?”西乡隆盛问道。

    她没有说话。而是拉过了他的手,轻轻的写了起来。

    她写的,是“刘盛”两个中土文字。

    刘盛?这是谁的名字?这个名字为什么感觉这么熟悉?

    “对了,这是我给你带来的。”西乡隆盛想起了自己打来的猎物。说着走到墙边。取过自己的帆布背包打开,将里面装着的他打猎时的猎物和一些馒头取了出来,交给了萝茱。

    萝茱接过猎物和馒头,凝视西乡隆盛,露出一个甜美的微笑,这时男孩跑了过来,她轻轻的撕下一块馒头,放在孩子的手中。孩子的脸上洋溢着快乐的笑容,忙不迭的将馒头放进了嘴里。跳着脚跑开了。

    萝茱将猎物和馒头送进厨房,来到了墙边的衣柜旁,将柜门打开,取出了一叠整整齐齐已然浆洗干净的衣服,送到了西乡隆盛的前面。

    看着衣服上破损的地方都已经缝好,有的地方甚至还绣上了花朵图案,西乡隆盛不由得心中一暖。

    男孩这时又跑了过来,一下子扑到了西乡隆盛的膝前,西乡隆盛笑着将孩子抱了起来,手不自觉的摸向了衣袋,想从里面找些可以给孩子玩的东西,但却只找到了几枚铜钱。西乡隆盛随即在手里来回象变戏法似的把铜钱抛着,孩子瞪大了眼睛看着他的动作,显然从来没有见没有见过,直到西乡隆盛一轮抛完,将铜钱全部接在手中,孩子才回过神来,咯咯的笑了起来。

    西乡隆盛将一枚铜钱放在孩子的手里,然后教他抛着玩,好似父亲逗弄儿子一般。西乡隆盛和男孩玩得不亦乐乎,室内一时间充满了欢笑声。此时的西乡隆盛,并没有注意到,厨房里的萝茱时不时从木板墙小窗里望过来的温柔目光。

    不多时,伴随着阵阵饭菜的香味,西乡隆盛转过头,看到萝茱端着木盘走了过来,将上面的一碟碟香气四溢的饭菜放到小桌子上。

    看到西乡隆盛在目不转睛的望着自己,萝茱有些羞涩的一笑,转身又回到了厨房。

    看着萝茱忙前忙后的样子和身边围着他开心地玩着的孩子,西乡隆盛恍惚间,竟然有种生活在自己家中的感觉。

    不对!这里应该就是他的家!

    他在苔湾的家!

    这个孩子,就是他的儿子!

    往事一下子全都涌现在了记忆当中。

    他全都想起来了。

    那是自己二十二岁的时候,奉萨摩藩主岛津齐彬之命,来到苔湾勘查,但因乾军防范森严,无法在鸡笼港湾登陆,只好从南方澳的一处海滩上岸,谎称是落难的日本船工,被一户刘姓人家收留,定居下来。

    这位刘姓人家本为苔湾平埔族人,后来归化乾国,取姓为刘,而萝茱,便是他的女儿。

    萝茱摆好了饭菜,给他拿来了一壶酒,又向西乡隆盛鞠了一躬,请西乡隆盛上坐,西乡隆盛坐了,看到精美喷香的饭菜,不由得食欲大动,刚要举着,却见她竟然没有坐下,不由得一愣。

    萝茱拉着孩子的手,站在那里,看着他,眼中洋溢着温柔的光芒。

    “过来坐。”西乡隆盛明白了她为什么不坐,立刻向她们母子招了招手,“小宝也来。”

    按照苔湾的风俗,在这个家里,她可能是不允许和丈夫同桌吃饭的。

    萝茱迟疑了一下,拉着孩子的手,坐在了桌子的侧面。她伸手替西乡隆盛倒了一杯酒,然后垂首将酒杯举到了眉心高度,递向了西乡隆盛。

    西乡隆盛双手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酒是当地的一种米酒,入口微苦,带有一种淡淡的焦香,西乡隆盛喝了一杯,感觉腹内暖暖的,很是舒服。他拿过酒壶,想要给她也倒一杯,却被她阻住了。

    她微笑着冲他摇了摇头,给他夹过一块肉,放到碗里,然后又取过一个小碗,每样菜夹了一些,放进碗里,递给了孩子,孩子听话的依偎在她身边,自己吃着碗里的菜。

    “你也吃。”西乡隆盛看到她望向孩子时的温柔目光,和望向自己一般无二,心中热流涌动,对她说道。

    她抿嘴一笑,点了点头,待到西乡隆盛动筷之后,她才跟着吃了起来,并不时的替他斟酒。

    孩子很快吃饱了,他拿过西乡隆盛给他的铜钱,蹦蹦跳跳的跑去玩了。

    西乡隆盛喝了好多的酒,此时屋内只有他们两个,他冲动地捧起萝茱的脸。

    可能是想起了往事,她的眼中突然有泪光闪动,接着,大滴大滴的泪水流了下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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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九章 圣将之叛

    “你走吧……别再回来了……”

    西乡隆盛清楚的听到了萝茱说出了这句话,他一时吃惊不已,竟不知该如何作答。

    “快走!”她怒瞪着他,嘶声大叫起来,眼中流出的泪,瞬间变成了血!

    西乡隆盛的心里恐怖到了极点,他大叫了一声,张开双臂,想要抱住她,但她和周围的一切瞬间全都消失了。

    围在他身边的,是无尽的黑暗。

    “萝茱!萝茱!你在哪里?”西乡隆盛大声的喊着。

    “萝茱!不要离开我!我再也不会走了!我要永远陪着你!”

    这一刻他只感到心痛欲死,如果能让萝茱回到他身边,他宁愿用自己的生命去交换。

    象是回应着他的呼唤,不多时,黑暗消散了,出现在他面前的,是另外一幅画面。

    萝茱又出现了。

    一身苔湾番族打扮的她在山路旁坐下来,从篮子里取出一块小米圆糕用着早餐。她一面吃,一面翻弄着篮子里她的玩具。

    里面有一条小船。

    这应该是她自己做的。这是一条木雕的小船,这只小小的木船装着几面用绸布制成的帆篷,五彩斑斓的绸布上那些欢快的颜色是那样灿烂夺目,拿在手里让小船显得更为精致。

    一条溪水把路切断了,溪上架着一座用长篙搭起的小桥,溪水向左右两方远远伸进密林。

    萝茱离开桥头,顺着溪水的流向走进森林,把那个使她着迷的小船小心翼翼地放到了紧靠溪岸的水面上。清澈见底的溪流顿时映出了五彩的帆影;阳光透过绸布。在溪底的白石上浮漾出一片片亮晶晶的彩色的光芒。

    “你打哪儿来。客人?”萝茱一本正经地向她想像中的一位人物发问,接着便自己回答自己说,“我从……我从……从遥远的地方来。”

    “你运来的是什么?”

    “我不告诉你运的什么。”

    “好啊,客人,你居然这样!那好吧,我把你放回篮子里去。”

    客人刚要顺从地回答说他方才是开玩笑,他还准备让她看船上的珍禽异兽呢,可是突然有一股从岸边静静折回的溪水把小船的船头拨向中流。小船活像真的一样,扬起风帆离开溪岸,向下游平平稳稳地全速驶去。眼前的景物霎时间骤然改观,让萝茱觉得,小溪现在似乎已变作一条大河,小艇也变成一艘远洋巨舰了。她惊慌失措地向小船伸出双手,险些掉进水里。

    她本能的向着漂走的玩具追去,满心指望它会被冲到岸边某个地方停下来。萝茱匆忙挎着不算很重但十分碍事的篮子,一路飞奔地跑着,两眼紧紧盯着那个平平稳稳漂去的美丽的彩色风帆。丝毫也不放松,就象一头狂奔的小鹿一样。

    萝茱在林子里从未走过像现在这样远。她急切想把玩具捉住。已顾不得左顾右盼;在她匆匆奔跑着的溪岸上,有许多障碍物分散着她的注意力。在地上倒着的青苔斑斑的枯树干、大大小小的土坑、高高的蕉树、野蔷蔽、茉莉花、樟树等,每跑一步都有东西挡住去路。但她却一点也没有要滑倒或是摔倒的迹象。

    前面出现一片长满苔草和芦苇、稍见开阔的地带。萝茱眼看就要完全望不见那个闪闪发光的五彩帆了,但绕过一个溪湾,她重又看见了那面大模大样扬长而去的彩帆。

    奔跑间她偶一回头,只见那枝叶间曾透过缕缕光束,轻雾弥漫,五彩缤纷的巨林已变成浓荫密集、阴沉沉的一片幽谷,不禁大吃一惊。她畏缩地踌躇片刻之后又想起了那件玩具,于是又飞快地追去。

    就是这样徒然地追赶了大约一个时辰的光景,萝茱又惊又喜地看见,前面的林木零零落落地闪开来,露出了朵朵白云。一片湛蓝的海水和一道黄沙陡岸。她累得踉跟跄跄地爬上了陡岸。这里是溪流的入海口;溪面不宽,水也很浅,只是那青青的碧流闪着光,潺潺地流过岸边的岩石便消逝在迎面涌来的海浪中了。萝茱从这个不太高的、树根纵横交错的陡岸上望下去,看见在溪边的一块平滑的巨石上背对她坐着一个人,那人双手捧着从她那儿溜掉的小船,犹如捉到一只美丽的蝴蝶似的,好奇地上下左右地打量着它。萝茱看见玩具还好好的,便多少放了点心。她爬下陡岸,走到陌生人跟前,仔细端详着他,等待他把头抬起来。可是陌生人只顾看着森林赠给他的意外礼物,始终没有抬头,而这时萝茱已把他从头到脚细细地打量了一番。

    西乡隆盛看到了那时的自己。

    “该给我啦。”萝茱伸出了手,打着手势,用不熟练的中土语言对这个二十几岁的年轻人说,“你已经玩了一会儿了。你是怎么捉住它的?”

    那个自己抬起了头,一失手把小船丢在了地上——萝茱的清脆嗓音来得太突然了。他看看萝茱,又看看小船,笑着用中土语说道:“这是你的玩意儿吗?”

    “是的,我跟着它从小溪那头一直追到这头;它自己停在这儿的吗?”萝茱问道。

    “就在我脚边。它一直冲到这里,然后就翻了船,停在我脚边了。”他顿了顿手杖说,“你叫什么名字??”

    “萝茱。”萝茱说着话,把那个自己递给她的玩具藏进篮子里。

    “萝茱,好听的名字,”那个自己目不转睛地瞧着萝茱,眼睛里流露出一丝慈爱的笑,“其实,我本不该问你的名字的。……溪水突然把这只小船冲上来,紧跟着你就出来了……吓了我一跳……”

    “对不住了,哈哈。”萝茱开心地笑着说道。

    “你来这里做什么?”她问道。

    “我的船沉没了,我自己游到这里的。”那个自己有些窘迫的笑了。

    “噢。”萝茱看了看四周。这才发现自己跑得有些远了。她刚打算向对方告别。对方却叫住了她。

    “萝茱,你看!”那个自己用手指了指远处,便快步向河边走去。

    萝茱吃惊地瞪大了眼睛。

    此时雾气还没有散尽,其中影影绰绰显露出一艘巨大的船只的轮廓,它正在慢慢地转向河口。它那卷在一起的风帆活跃了起来,时而像垂花饰物似的吊在那里,时而又展开来,宛如许多面带有巨大褶皱的盾牌。软绵绵的贴在桅樯上。船上响起了人声和脚步声。岸边的清风徐徐吹来,懒洋洋地拂动着帆篷。和煦的阳光终于起了作用,风力加强了,雾气消散开来,阳光照在桅杆横桁的红色三角形龙旗上。化作一片绮丽多姿的红色云霞。帆影在白色的桅樯和绳索上轻轻地移动着,巨大的烟囱冒着轻烟,船上的一切,除去那彩旗欢乐无比的颜色,样样都是蓝色的。

    萝茱在山上目睹着这一切,她久久地擦拭着眼睛。直至确信自己没有看错。轮船已隐没在河湾后面,她还在那里张望。

    萝茱蓦地跳起身。这时,龙旗军舰正以它的左舷同海岸保持一定角度绕过一个不大的海湾,萝茱被不知怎的就跳起来,直向大海奔去。跑至第一个路口她便几乎没有力气再跑了,她两腿发颤,呼吸时断时续,生怕丧失毅力,于是顿顿脚镇定了下来。一路上不时有一些岩石或林木将龙旗挡住;她担心那红色的旗帜会像幻影一样消失,急忙从这些恼人的屏障旁边跑过去,当重又看见轮船的时候才停下来轻松地喘口气。

    西乡隆盛看到,轮船上的小楼(飞桥)上,站着一个个皮肤晒得黝黑的人。这些人当中站着一个穿着锦绣衣服的年轻人,这个人他觉得好象十分面熟,恍惚从幼时起就认识。他正站在那里,举着一个长长的筒子,向岸上眺望,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这笑容很温暖。而萝茱却不知怎么害怕了,回身向后退去。

    由于激动,由于云彩在飘动、波浪在翻滚,由于那远方的天色与海水的闪光,西乡隆盛已分辨不出究竟是什么在动:是她,还是轮船,或是阳光和大海——一切似乎都在浮动着,让他感到莫名的心慌。

    他感觉轮船上的那个年轻人似乎在望着自己,猎手的本能让他伏下了身子,躲进了林中。

    “父亲!”那个年轻人似乎在呼唤着自己。

    父亲?!他为什么要叫自己父亲?

    “父亲!”一个熟悉的声音从门口传来,西乡隆盛瞬间惊醒了,他抬头望去,看到是自己的儿子西乡菊次郎,正站在卧室的门口望着自己。

    “是菊次郎啊……”西乡隆盛想起了梦中的那个他和萝茱生的男孩,心里又是一痛。

    这个孩子比菊次郎大两岁,现在也应该会象面前的菊次郎一样的英俊挺拔吧?

    “父亲,您又做恶梦了吗?”菊次郎关切的问道。

    “嗯,梦到了你从道叔叔……”西乡隆盛不想让这个敏感的孩子知道他到底梦到了谁,扯了个谎。

    上一次菊次郎不还因为自己的名字,问过他这个父亲,自己是长子,为什么要叫“次郎”吗?

    “噢……难怪父亲会惊叫……”菊次郎懂事的没有再问,而是去给父亲倒了一杯热茶端了过来。

    西乡隆盛接过茶来喝了一口,虽然茶水已经凉了,但香气仍浓,西乡隆盛一下子便品出来是桐野千穗的手艺,知道她现下正哺育婴儿,无暇分身,是以将茶预先沏好送来,以备自己随时饮用,心中不由得又是一暖。

    “瀚鹏有消息吗?”西乡隆盛问道。

    “还没有,不过今晨西北方枪炮声大作,桐野叔叔说可能是瀚鹏兄长回来了,于是率兵前去接应,今天应该会有消息。”菊次郎答道。

    菊次郎话音刚落,一位传令武士快步走了进来,单膝跪倒。

    “禀大将军,桐野将军接应回了大参军林将军,林将军请大将军前往议事。”传令武士禀报道。

    “他回来了。真是太好了!”西乡隆盛高兴地起身。“他回来怎么不休息一下。所议何事?”

    “回大将军,所议之事,和海军提督东乡将军有关……”传令武士犹豫了一下,还是照实回答道,“上原村之丞舰长将东乡将军从长崎押解过来了……”

    “什么?”听到传令武士的报告,西乡隆盛大吃一惊。

    “上原舰长称,东乡将军听了……听了奸细的挑唆,要率海军反叛……”传令武士有些结巴的说道。显然心里也满是震惊和惶恐。

    西乡隆盛急急忙忙换上自己的大将军服,然后便带着菊次郎,在传令武士的带领下急奔而去。

    还未到议事大厅,他便听到了里面传来的阵阵叫骂之声。

    “东乡愚夫!误我大事!”

    “亏你还夸口称是‘海军军神’,这些就是你忠心耿耿的部下?”

    “你这混帐,死到临头还敢放肆!”有人斥骂道。

    听到这个声音,西乡隆盛一下子愣住了。

    这个声音,怎么是自己的表妹夫川村纯义的养子川村金太郎呢?

    西乡隆盛定了定神,这时传令武士高声道:“西乡大将军到!”

    大厅里一下子静了下来。

    西乡隆盛大步走进了大厅,第一眼看到的。便是被五花大绑的东乡平八郎和川村金太郎。

    看到西乡隆盛,东乡平八郎的脸上现出了羞愧之色。垂下了头。

    看到东乡平八郎面对西乡隆盛时竟然一脸惭愧之色,川村金太郎心头火起,又一次怒骂起来。

    “东乡小贼!你这三姓家奴!征苔之役时,你说要与舰共存亡,结果全舰官兵尽行殉难,你却一人苟且偷生至今!亏你空有萨摩海军军神之名,其实就是猪狗不如的东西!”

    “你看看你的部下,哪一个和你一条心?你竟然还说自己能掌控全局,这就是你掌控全局的结果吗?”

    “你说你忠君爱国,可一见了西乡逆贼,便如同老鼠见了猫,吓得气不敢喘,你这等胆小匹夫,三姓家奴,还谈什么忠君爱国?可惜我瞎了眼睛,误信你的虚言,误了国家大事!”

    “八……你给我住口!”上村彦之丞大怒,厉声喝道,他本来想骂一声“八嘎”,但出于对西乡隆盛的尊敬,他这一句脏话还是没有骂出口。

    “上村逆贼!你不守信用,出卖我们,不得好死!”川村金太郎转向上村彦之丞骂道。

    “你可以说我不守信用,因为我不象他,违背了自己的誓言。”上村彦之丞冷笑了一声,指了指东乡平八郎,“实话告诉你,你们之间的勾当,林君早有查觉,我是奉了林君之命,暗中与你们周旋,要不然,我早砍了你们的脑袋!”

    听到上村彦之丞的话,川村金太郎一下子愣住了,他死死的盯着东乡平八郎,东乡平八郎面如死灰,抬头看了看上村彦之丞,目光中满是呆滞之色。

    “原来是这样……”他喃喃的说着,又低下了头。

    “东乡君,当着大将军的面,你还有什么要分辩的吗?”一个冷峻的声音传来,西乡隆盛循声望去,这才看到,一个浑血鲜血的人坐在椅子上,正冷冷的望向东乡平八郎。

    东乡平八郎回过神来,看着林逸青,瞬间流下泪来。

    “原来林君你早就知道了……我……真的没有话可说,唯求速死……”

    “到底是怎么回事?”西乡隆盛明白了过来,心中既悲伤又愤怒,“平八郎,真是你要反对我么?”

    “大将军,您对我恩重如山,我东乡平八郎平生最为崇敬之人,便是大将军您,东乡平八郎之所以做出如此之事,确有不得已的苦衷……”东乡平八郎流泪道。

    “为什么会这样?是我和瀚鹏做错了什么吗?”西乡隆盛痛心的问道。

    “大将军,您和林君,都没有做错什么,但正因为您们没做错什么,这场战争才会出现这样无法收拾的局面,日本维新以来的成果,全都因为这场战争而毁灭了……东乡身为帝**人,不忍心看到日本海陆军的精华就此互相毁灭,所以才……才想要为我萨摩海军保留一些火种……因而想要……率诸舰投诚政府……”东乡平八郎不敢看西乡隆盛,垂头悲声道。

    听了东乡平八郎的话,西乡隆盛沉默了。

    他已然明白了一切。

    “东乡懦夫!哭什么哭!大丈夫死则死耳!何流泪不止,效那小儿女行状……”川村金太郎看到东乡平八郎泣不成声的样子,气往上冲,又一次叫骂起来,但他一句话未说完,便突然止住了。

    川村金太郎圆睁双眼,嘴里不住的吐着血沫,西乡隆盛只看到寒光一闪,一柄匕首便刺进了他的喉管。

    匕首是从林逸青的手中抛出的,大厅里所有的人都将目光转到了林逸青的身上。

    林逸青缓缓起身,来到了身子犹自挺直不肯倒下的川村金太郎面前,西乡隆盛注意到林逸青的头脸和身上满是血迹,连走路时都在大厅里留下了一串带血的足迹,身上的血腥气远远的便可闻到,不由得心惊不已。(想知道《崛起之新帝国时代》更多精彩动态吗?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选择添加朋友中添加公众号,搜索“zhongwenwang”,关注公众号,再也不会错过每次更新!)(未完待续。。)

第四百七十章 落日之晖

    林逸青上前将匕首从川村金太郎的喉部拔出,顿时一股鲜血喷了出来,溅在了他身上,可他浑然不觉。他走近一步,用手揪住了川村金太郎的头发,挥动手中匕首,一阵猛割,几下便将川村金太郎的头生生割了下来。

    看到这恐怖的一幕,很多人屏住了呼吸。

    林逸青将川村金太郎的头抛给了一名忍者武士,平静的说道:“把它给萨摩叛徒川村纯义送去,提醒他一下,作为叛徒的下场。”

    忍者武士接住人头,捧着行了一礼,然后便快步离开了大厅。

    林逸青握着满是鲜血的匕首,缓缓来到了东乡平八郎面前。

    东乡平八郎看着有如煞神一般的林逸青,身子开始颤抖起来。

    “杀了我吧,林君。”东乡平八郎低声说道,“我对不起大家,就让我以死来赎罪吧。”

    林逸青转头望向西乡隆盛,西乡隆盛看到林逸青询问的目光,痛苦的微微摇了摇头,长叹了一声,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林逸青转回头,紧紧盯着东乡平八郎,东乡平八郎感觉到了他身上散发出的杀气,腿一软,便要瘫倒在地上。

    一只强有力的手一下子伸出,扶住了他。

    “我不杀你,东乡君。”林逸青看着东乡平八郎,将手中的匕首交给了一位侍从武士。

    听到林逸青的话,东乡平八郎全身剧震,但他还是低下了头,不敢面对林逸青的目光。

    “你是曾和我们大家并肩战斗过的战友。我们一同经历过海上的战斗。我怎么可能对自己的战友动起屠刀呢?”林逸青一字字的说道。“我等了那么久,没有对你动手,是希望你能悬崖勒马,可惜,你没有这么做。”

    林逸青的话好似利箭一般的穿透进东乡平八郎的身体,他失声痛哭起来。

    站在一旁的上村彦之丞和几位萨摩海军舰长看着这一幕,眼中也滚动起了泪珠。

    “你想要为萨摩海军留下火种,这个想法是没有错的。但是你的方法,却错了。”林逸青叹息道,“你现在也许意识不到,但我想,不久之后,你就会明白的。”

    林逸青转身看着上村彦之丞等人,象是对他们也是对东乡平八郎说道:“不过有一点,我可以向你保证,萨摩海军的火种,是不会灭的。现在不会,将来也不会。”

    “不光是海军。武士的荣光,也是不会灭的!”

    听到林逸青的最后一句话,除了垂首痛哭的东乡平八郎,大厅里所有的人全都昂然怒吼起来。

    在将东乡平八郎关押起来之后,满身血腥气的林逸青问了一下战况,听了众将的汇报之后,才回到了自己在熊本城的居所。

    听到说林逸青回来了,何韵晴和桐野千穗全都跑出房门迎接,但她们看到林逸青满身是血的进来了,立刻便给吓了一跳。

    林逸青身上的衣衫到处都是破口,浑身上下都是血污,血腥气浑合着硝烟的味道,直冲鼻子,和面前的两个衣衫整洁的美丽女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你……受伤了没有?”桐野千穗惊问道,“怎么……会有这么多的血……”

    “放心,这血都是别人的,不是我自己的。”林逸青笑着答道。

    桐野千穗这才放下心来,她上前想要帮林逸青脱下已经被血浸透了的外套,却被林逸青用手止住了。

    “帮我弄些热水,我得好好洗个澡,有些血和脑浆沾到皮肤上凝结了,不用热水洗是洗不掉的。”他说道,这其实就是他为什么从回城后到现在,一直没有换衣服的原因,不是他不想换,而是衣服现在已经无法正常脱下来了/

    听到林逸青恶谑的话,何韵晴打了一个冷战,“你……到底杀了多少人啊……”

    “记不住了。”林逸青苦笑了一声,抽出了自己的武士刀,拿给何韵晴看。

    何韵晴看到林逸青手中的刀不但刃全卷了,有的地方还出现了裂痕,更是吃惊不已。

    这把宝刀,可以说已经完全的废了。

    林逸青手中的这把武士刀,是西乡隆盛赠给他的著名的“四胴切”, 所谓“四胴切”,即将人悬梁而挂,以刀横切挥断**,而“刃先”不卷不损,以**命名,有“二胴切”、“四胴切”直至“七胴切”,是一流的宝刀,而这样一把宝刀,竟然砍成了这个样子,可以想象这把刀究竟砍了多少人。

    桐野千穗不敢去想林逸青到底经历了什么,此刻她的心中,只有喜悦和欢欣。——因为她的丈夫终于回来了。

    热水是熊本山中的温泉,很快便被运来,装在了浴池之中,林逸青直接躺了进去,浴池之中的水很快由红转黑,大约过了半个小时,林逸青方才在水中将自己身上的衣服小心的“揭”了下来,然后又换了一池水,即便如此,在他再次赤身入水之际,身上凝结的血痂仍然还有残留,这时何韵晴和桐野千穗也换了浴衣,进到了池中,替他擦洗起身子来。

    当林逸青的身子完全洗净时,已是黄昏时分了。

    此时气温已经降了下来,清凉的空气吹着人面很舒服。晚霞衬着翠色的天空,远处林间不时传来清幽的鸟鸣声,夹杂着碧野阴郁的暗影,竹林婆娑荫郁的枝叶雾一般飘荡着。坐在院子里都能够嗅到那竹枝特有的清香。

    阳光下的林逸青仍穿着一件军装,在光芒中显出他深色的脸庞和身影,他用深得撼人的黑眼睛望着远方,沉默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桐野千穗久久地望着那双黑眼睛,那双眼睛在阳光中沉默地望着远方,还是那样的坚毅果决。她沉默地垂下头来。四周静悄悄的。

    “千穗……”林逸青轻轻的呼唤道。

    “嗯?”桐野千穗抬起了头。发现林逸青已然转过身来。正凝视着她。

    “抱抱我……”林逸青说道。

    她抬眼望去,林逸青那张英俊的脸被阳光映得发出淡白的光来,正深情地看着自己。

    她一下子上前抱住了他,她抱得那样的紧,好象害怕稍一放松,他就会从自己面前消失。

    林逸青一手揽住了她的腰,一手抄到她腿弯处,猛地将她横抱了起来。她立刻收紧手腕上的力量,尽量将身体抬高,她星辰似的眼睛幽幽望着面前这个她紧抱着的人,他的好看的苍白的带有微汗的脸正小心地注意着不把怀中的人儿弄湿。

    这一刻,两个人都不说话,只任凭那升腾起的暖流在两个人身体当中慢慢移动,桐野千穗甚至慢慢闭上了眼睛,这一刻,她以为怀抱里的这个人会吻她。等了一会儿,她睁开了眼。上面这张英俊苍白的脸只是沉默地望着自己。她慢慢别开眼睛,不再看他。手却更加用力地抓紧他,感受他温暖潮热的肌肤。

    他,此刻不知在想些什么,而此刻,她宁愿自己什么都别想,只专注于眼前这个人,这件事,什么勤王大业,什么民族大义,她统统都不去想也不愿想。她只想永远地无时无刻地躺在这个人温暖的怀抱里,紧紧的拥抱他,也紧紧地被他拥抱,感受他男性肌肤的强大热力,感受自己的娇嫩柔软在他怀中,感受他的滚烫的胸怀,感受他深沉的英俊的面容,感受被他紧紧地抱在怀里的紧张和惬意的滋味。

    这一刻,她甚至想要不顾一切地和他一起逃走,只要是他,那怕是天涯海角,那怕是深山野林,只要是他,只要是跟他在一起就好,不管那人间的死活,不理那尘世的恩怨,只要跟他在一起就好,可怕的不可救药的疯狂!可是,还有什么比这真实的可以触摸的身体更令人想不顾一切的呢?她想和他在一起!她就是想他!

    林逸青抱着她,一动不动地站着,看久了,一刹那会误以为那是一尊历经千年风霜的石雕像。

    她慢慢抬起头,看着他,由现在这个角度看过去,他有着一种深沉震撼的绝伦的美。只不过那种美是属于他的也只专属于他一个人的一种男性的美。她定定地望着他。一切吸引,均来自于美的吸引。此刻,无论哪一个女人,也会被他的无可匹敌的俊美所吸引吧?她暗暗地想。

    她慢慢将眼睛掉转方向移向前方。层林翠碧的上方,一个巨大的红桔子正斜挂在枝头,一看见它,她的眼睛马上不动了,只是定定地凝望它,看着那红通通的球体一点儿一点儿下沉,然后在将落地平线的一刹那突然发出金色的光来,又一下,熄灭了,又变成一个红通通的大桔子了。

    “看到了吗?很美吧!”耳边的人用轻声道。

    她凝视着那红色的球,它正在慢慢的向山中滑落,一点一点的,带着早晨清凉的空气,火红明亮却不灼热地下落,一点一点从西方消失,一瞬间,它发出璀灿的光来,如同任何一个平常的黄昏,带来无边的清新和宁静。

    “真的很美,不过以前我没太注意过。”桐野千穗抱着他的脖颈,凝视着落山的太阳,轻声说道。

    “是啊!出海时,我经常看到的,是日出之美,这落日之美,也是今日方才感悟。”林逸青叹道。

    “瀚鹏感悟到了什么?”桐野千穗问道。

    “落日之晖,亦可壮美绝伦,今夜虽沦于黑暗,安知翌日不再行升起,光耀大地!”林逸青大声的说道。

    听到林逸青以落日余晖言志,桐野千穗明白了过来,剪水双瞳中也现出坚毅之色。

    她已经下定了决心,要陪伴丈夫走完这条黑暗之路,再迎光明的到来!

    ※※※※※※※※※※※※※※※※※※※※※

    过长的独处,会使人陷入绝望的痛苦的处境。

    今天的岛津洋子沉闷不已,尽管此时林间清幽的风掠过她的脸,而她只是呆呆的没有任何的感觉。

    马儿自顾自地向前探头而行。不时地甩着马尾拍打着蚊蝇。手扯着僵硬的马缰绳。一人一马地只顾慢慢地在林间光影中踱着方步。绕过那棵熟悉的好似孤鹰般独自在风中摇摆的老树。前方是寂寞漫长的土路,路侧一旁深水沟远处,苍郁的灌木丛层层叠叠埋在高树下,有种模糊阴郁的气息。焦阳在林野上空干涩地漫无目的的空照着,树上蝉声在一动不动地干寂寂地长鸣,长长的林间死一般空寂。只在那幽寂中听得到水声在幽幽叹息。林间小径旁,到处都是凄寂而荒凉的蔓草在林下寂寞地张立,控着口。好像在凄惨地呐喊着,在旷野上。她终于慢慢一个人跳下马来,独自长牵着马缰绳在林间行走。走在这样幽寂的场所,慢慢看着那焦阳照着地面,仿佛只有如此,人才能真切地意识到那生命个体的真实存在。也由此感受那种只有生命个体才明白的孤寂是怎么回事情。所有人都会离开的,最终只剩下你一个人。岛津洋子渐渐地意识到,她是再也回不到过去了,在这个孤寂无助的世界上。她捂起了脸。

    深林幽处,那些寂寞的无声的星星点点的阳光静静地挥散在她身上。无声地,一丝声音都听不见。灼热的温度笼罩于身后。那夏天深寂的绿颜色深深映在了她的衣衫上了,衬着那衣衫起起伏伏。她终于知道,她是再也摆脱不了那时光无边的寂寞了。白马也安静地停了下来,在后头悄悄地立着,马嘴里不停嚼动着,等待着它的女主人。阳光的枝影在暗的一角一晃一晃地淡淡地印在马背上,映在那伏着的黑发上,白衣上,然而却浑然不觉得那生命的灼热热力。她闭了眼睛,一个人呆呆附在树背上。

    没有人知道,一些报纸上传闻的林逸青已然身亡的消息,此刻带给她忧郁荒凉的心境。

    她没有办法不去往最坏的方面想,因为林逸青离开熊本城后,便失去了踪迹,现在已经差不多一个月了。

    良久,林间上空渐渐吹过了凉风,伴着翠竹叶只管哗哗微微作响。她眯起眼抬望林间透过来的阳光,此时阳光寂静地清冷地照着,令人睁不开双眼,天地无声,一种望不透的难以忍受的寂寥。慢慢地,她放开了白马,一个人走过去直直扑倒在开阔的草野上。她的心真的累极了。怎么办,就这样活下去吗?一个人,孤独而寂寞地活下去?为了一些不喜欢做的事情而佯装兴致勃勃津津有味地活下去?为了使命和责任感而活下去?

    什么也没有,只有这枯燥而痛苦的生命!

    她甚至开始考虑她未来的死亡了。假如现在就能把所有该做的事都做完,那么她也不介意死亡的来临。就这样象睡着了一样的死去。

    而今,她只有一个人来面对死亡了。

    她慢慢闭上眼睛,既然已经接受这个没有快乐可言没有希望可言的现实世界,那么,就这样吧。黑暗中她紧紧抱住了自己,然而疼痛也抱住了她。她挣扎着,一个渺小的只管在大地上的疼痛挣扎人。然而当她睁开眼睛望向那灿烂的光明时,她明白自己是无力的。她的躯体是无力的,那一刻,她放弃了挣扎,一下子瘫倒在那里。静静地,寂热的阳光照射下来,她倒在那里望着它。她的心就算是面对着阳光在上方温暖地幅射着,也还是感觉不到生命的热的活力的,面是热的,心却是冷的。当没有了心力时,活着也就是死了。死吧,就这样静静地死去!她的绝望的黑瞳孔张开了,睁大了,望向上方焦灼的阳光,静静地感受着生之寂寞。阳光幅射下来,照着大地上失去挣扎的她。她正在静静地死亡。

    阳光高高寂照着大地,她慢慢闭上眼静静沉入黑暗。

    “就要结束了……”

    “你如愿以偿了,日本已经被你毁了……”

    “可你毁了日本,也毁了你自己……”

    “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么?”

    她自言自语的说着,象是在问他,又象是在问自己。

    不知过了多久,突然间,声声汽笛的长鸣,将她一下子惊醒,她这时才记得,今天来这里的目的,是做什么。

    岛津洋子猛地起身,迅速牵过马,站在树桩上翻身上马,踢马直向林外冲去,奔向远处的山峰。在这一刻,她又清醒了,又恢复到了原先沉静自信的状态。

    她骑着马很快沿着山路到达了峰顶。骑马远望,远处碧蓝的大海一望无际。

    她取出望远镜,搜寻着汽笛声的来源,很快,她便发现,海面上一艘艘蓝色涂装的蒸汽军舰。

    今天海面上的军舰很多,她仔细辩认了一下军舰的旗帜,发现这些军舰当中,除了乾国和法国的军舰以外,又多了不少英国的军舰!

    而且让她感到惊奇的是,今天英法乾三国的军舰,似乎航行的方向是一致的,而且更象是要结伴行动!

    “难道……”岛津洋子的脑中突然电光火石般一闪。

    “你这个混蛋,骗得我好苦……”她想明白了一件事,不由得笑了起来。(未完待续。。)

第四百七十一章 断腕之举

    “你没有死!你没有死!”岛津洋子向着大海,望着在海面上集结的一艘艘蒸汽军舰,张开了双臂,“你要是死了,他们就不会来了!”

    她总能一下子判断出事情发展的关键——英、法、乾三国舰队第一次以这样大规模的姿态集结于福州海面,决不是没有原因的!

    岛津洋子为自己的发现而欢欣鼓舞,她的思路瞬间变得异常清晰明畅,未来局势的发展图景,已然出现在了她的脑海里。

    她已然明白,一切都在按照林逸青预先定下的方向发展,这当中也许会有插曲,但都不会影响它的走向,她现在要做的,就是等待林逸青的回归乾国。

    乾国,北京,敬亲王府。

    陷入沉思中的敬亲王不自觉的握紧了拳头,他突然发现,自己手中的那封信,已然被捏得皱皱巴巴的了。

    敬亲王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他急忙松开手,将信纸珍而重之的重新抚平。

    这封信,是当年李绍泉写来的。

    “……前据林书,海外华侨殷商陈氏、潘氏,愿出资报效银一百万两,先修‘天地一家春’、‘海晏堂’二处,不费国帑一文。窃以为此等良机,切不可失。……以公诛海监事,西宫疑忌日深,公亦不能自安,鄙以为此正修补之良机也……西宫安于园中,此后不复贬抑,公亦得志气舒申……”

    敬亲王起身站在了院内,抬头望着碧蓝的天空,发出了深深的叹息。

    自己在被贬抑后。今天仍能坐在这里。这封信和这封信背后的人。可以说功不可没。

    一幕幕的往事,又浮现在了他的眼前。

    他仿佛又回到了紫禁城长春宫,面对着那个曾经是自己深宫盟友的她……

    “哟,六爷今儿个怎么有功夫来看我了?”

    “听闻皇太后不胜暑热,心下惶恐,特来探视。并献瓷枕一具,恭请皇太后笑纳。”

    “哟,六爷可真是有心了。……嗬。这是宋朝的越窑青瓷吧?六爷从哪里得来的?想是花了六爷不少银子吧?”

    “皇太后所言极是,此枕确为宋时的瓷枕,即坊间传闻中的秘色瓷,极其珍罕。臣偶于市井间得之,不敢自珍,特献于皇太后。此枕夏日枕用,极是舒适,皇太后这时候正好可用。”

    “‘九秋风露越窑开,夺得千峰翠色来’,果然如此。真是好东西。叫六爷破费了,那我就收着了。来呀。刘晟印,快给六爷上个凉碗子。这宫里头热,可是比不得六爷府上的。”

    “嗻——”

    “谢皇太后。”

    “臣这次来,是想禀告皇太后,这修园子的银子,有了些着落。”

    “哎哟,六爷这不是在和我说玩笑话儿吧?这国库里不是没钱嘛?哪来的修园子的银子?”

    “国库空虚,竟然连给皇太后修一两处歇息之地的银子都没有,是臣之过。是以臣心不安,一直在想法子,既可不误国用,又可使皇太后有静歇之所。现在两全之计有了,特来报于皇太后知晓。”

    “那六爷倒是说说,是什么法子?”

    “自皇太后垂帘听政以来,八方平靖,国泰民安,四海万民,无不倾心归附……”

    “这儿又不是朝堂,六爷这些词儿还是省省吧!说正经的。”

    “海外华侨殷商陈氏、潘氏,感念皇太后辛劳,愿捐资报效银一百万两,重修‘永庆长春’、‘海晏堂’二处,为皇太后歇息怡养之所。”

    “哟,想不到这海外华商还有这样一片孝心,真正可感。这陈氏、潘氏的来头,六爷清楚么?”

    “臣专门着人查过,这陈氏在英吉利国经营码头货运,为英吉利国华商总会领袖,和泰西钱商大族罗斯柴尔德氏为姻亲;这潘家本是昔年广州十三行行商之首,现也在英吉利国做生意,和陈家亦是姻亲,如今其生意在粤省仍有分布。二家皆为经商世族,广有资财。”

    “六爷费心了,为了给我修园子,竟然能和离得这么远的海外殷商扯上干系。六爷是怎么找到这两家华商的?还是他们自己找上六爷的门儿来的?他们怎么知道我要修园子啊?……刘晟印,你这差事是怎么当的?看把六爷热的,还不赶紧的给六爷换个凉垫?”

    “奴才该死!奴才这就去办!”

    “皇太后如此辛劳,臣子们心里不安,自然要想着替皇太后分忧,是以外臣们也动了心思。这事儿便是沪闽两地的外臣牵的线。”

    “这事儿办的好,相关大小臣工,无论职衔高低,六爷也都报上来,怎么着也得给些奖赏才是。”

    “臣领旨。”

    “还有这陈氏,潘氏两家,人家白送了这么一大笔银子给咱们,咱们也得有所表示才是啊。”

    “倒是有一件事,潘家称在广州的亲族被人以私贩鸦片诬告入狱,想请朝廷做主。臣问过刑部,尚未接到具文。”

    “那六爷就让刑部查一下就是了,若是真有私贩鸦片这事,断不可姑息纵容,若是没有这事,确系诬告,加恩即刻开释,并从重究办诬告者。”

    “臣领旨。”

    “我事儿多,有时分不开身,这园工的事,六爷就帮着我多盯着些。园子早些修好了,六爷不也可常来坐坐,唠些个家常话儿不是?”

    “六爷要办洋务,又要负责园工,工繁事巨,这以前的缺,也都开复了吧。这议政王大臣,也还请六爷继续当着。”

    “臣……谢皇太后恩典!”

    ……

    正是那一次林义哲暗中的努力,让自己和仁曦太后之间因诛杀海监事接近破裂的关系,得到了极大的缓和。

    以园工而促船运。成洋务。是林义哲天大的手笔!

    而洋务大业。也是从那时起,得到了仁曦的全力支持,才得以重有起色。

    但就在一切全都渐入正轨之时,却又发生了一件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天大祸事!

    这一次,是在已然修好了的清绮园“永庆长春”的“文芳斋”里……

    “国不可一日无君,皇后现下虽有身孕,然生产须得数月之后,且是男是女亦不得知。皇位久悬,非国家长久之计。列位均是朝廷肱股,有何建言,不妨直言。”

    “文相,你且说说。”

    “回皇太后的话,皇上龙驭上宾,天下不可一日无主,现下南方刚刚平定,倭寇退散,与日本新订和约未久。尚未换约,日本如知朝廷无主。其事极险,恐致动摇国本。当早立新君为上。”

    “皇后虽有了喜,然生产尚须数月,且未知男女。帝位万不可久悬,须当在宗室中另立新君才是。”

    “皇太后圣明。”

    “七爷,你看这宗室之中,谁人承继大位,较为合适?”

    “这……回皇太后的话,臣……此事,臣从未想过……”

    “那七爷就好好想想罢。文相以为,宗室之中,谁人可以即位?”

    “回皇太后的话,臣以为,宗室之中,以纯王之子承田较为合适。此外,诚王之子承濂、承漪及多罗隐志郡王之子朴伦亦可在选。”

    “文中堂说的这几个,都不错。不过,诚王已然过继出去,朴伦去年才生,不到一岁,又是旁支,皆不如承田合适。我看,莫若立承田为好。”

    “这……田儿……才不过四岁……”

    “沈相觉着呢?”

    “皇太后圣明,承田实堪为皇嗣,臣请立承田为帝。”

    “宝相的意思呢?”

    “回皇太后的话,文中堂、沈中堂所议极是,臣附议。”

    “六爷,你看呢?”

    “回皇太后的话,臣以为,宗室之中,唯有承田最合继统。”

    “大伙儿都起来罢。天儿凉,别跪着了。”

    “哟,怎么还让六爷站着呢?刘晟印,赶紧的,给六爷看座儿。”

    “诸位可知,皇帝是因何龙驭上宾的?”

    “刘晟印,把那些个物事,取来让大伙儿瞧瞧!让大伙儿都瞧仔细了!”

    “是!”

    “‘臣汪庆琦恭呈御览’……”

    “汪庆琦这个狗贼!我定要将他碎尸万段!”

    “我不光要把他汪庆琦碎尸万段,还要将他满门抄斩!夷灭三族!”

    “他们王家怎么能教出如此的儿子出来!这等父母,留在这世上何用?趁早死了干净!狗彘不如的东西!”

    “妹妹!……”

    “皇太后息怒!皇太后息怒!”

    “你们几个说说!汪庆琦这样的奸邪小人,该当如何治罪?!”

    “回皇太后的话!这汪庆琦竟然以淫邪之物秽乱宫廷,蛊惑圣聪,致使皇上一病不起,可谓罪大恶极!臣请将汪庆琦凌迟处死!夷其三族!”

    “好!就这么办!文相!你来拟旨!”

    “此事万万不可!臣请皇太后三思!”

    “噢?有何不可?莫非文相以为,汪庆琦还不足以凌迟吗?”

    “回皇太后!汪庆琦凌迟亦难赎其罪!然如公开将汪庆琦明正典刑,此事传将出去,皇家体面何在?还请皇太后三思!”

    “皇太后圣明!文中堂所言极是,还请皇太后三思!若以此治汪庆琦之罪,于皇家颜面上不好看,不但为列国所笑,无知小民从此亦轻视朝廷矣。不如此事秘不声张,汪庆琦可别寻由头治其罪。”

    “妹妹,文相和沈相说的有道理,事情得有个轻重缓急,妹妹要治汪庆琦的罪,也不用急在这一时。事涉皇家体面,此事绝不可让外界知道。”

    “姐姐说的是,就依姐姐。”

    “七爷,文相,沈相,宝相,快快请起。”

    敬亲王记不住自己是如何离开清绮园的,那时的他,满眼都是那几个药盒子上谁也没提的“奴才承明恭呈御览”的字……

    承明。这个逆子……

    那一天。自己回到府中后。便做了一件事……

    “狗奴才!赶紧把我放开!”

    “狗奴才!仗着谁的势了!敢捆你贝勒爷!”

    “狗奴才!快把我放开!我要见玉仙!见玉仙!”

    “王爷,明贝勒他……”

    “你们这些狗奴才!仗着谁的势了!赶快……阿爸!……”

    “取我的马鞭来。”

    “王爷,您……”

    “快去!”

    “阿爸!阿爸!饶了我吧!我下次再也不敢了阿爸!饶了我吧——阿爸!”

    “王爷,你这是要做什么啊!”大惊失色的文博川上前拉住了自己的胳膊。

    “博川!你别管!”自己一只胳膊用力的推开了文博川,另一只胳膊使劲抡起了马鞭,猛地向这个惹了滔天大祸的儿子身上抽去。

    随着一阵刺耳的呼啸声,长长的鞭梢狠狠的抽在了他的身上,发出可怕的脆响。

    此时是冬日。儿子的身上尽管穿着冬衣,但自己一鞭之下,儿子的身上衣服还是瞬间给抽得撕裂开来,下面白嫩的皮肉登时现出一道长长的血痕。

    儿子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嚎,身子没命的挣扎着,但自己的第二鞭随即挥出,又一次狠狠的抽在了他的身上。

    “阿爸!饶命啊!”儿子声嘶力竭的嚎叫起来。“看在去了的娘的份上,你就饶我这一回吧阿爸——”

    听儿子抬出亡妻,自己更是火上浇油,毫不理会儿子的惨叫。继续一鞭又一鞭加力抽着,很快。儿子身上的衣衫尽碎,碎布片和棉花有如雪花般的片片飞扬。

    自己连挥数鞭,儿子身上的衣物便给尽数剥净。自己接下来的几鞭,全都结结实实的打在了儿子的身上。一身细皮嫩肉的他哪里受得了这样的鞭打,不一会儿便浑身皮肉翻卷,鲜血淋漓。

    儿子一开始还没命的嚎叫求饶,但不一会儿便只剩下了难听的嘶叫声,他努力的挣扎着想要躲避,但却没有丝毫的用处,不多时,便没了挣扎的力气,头也垂了下来,似乎要晕厥过去一般。

    尽管此时儿子已经便体鳞伤,血流如注,但自己仍然没有停手的意思,仍是一鞭接一鞭的抽打着。

    文博川上前拉住了自己的胳膊。

    “王爷!够了!停手吧!”

    自己没有说话,而是用力的挣开了文博川的手,照着儿子又是一鞭挥出。

    “啪!”随着一声清脆的声响,这一鞭的鞭梢结结实实的打在了他的脸上,正中他的眼睛,自己清楚的记得,这一鞭之下,儿子的眼窝之中血光迸现。

    眼睛给抽瞎了的巨大疼痛刺激,让本来已经快要晕过去的儿子突然发出一声有如鬼泣般的凄厉惨嚎,身子猛地抽动起来,他的力量是如此的大,竟然使捆缚他的绳子勒到了肉里!

    “王爷!王爷!你这是要打死他吗?”文博川不顾一切的冲上去,想要夺下自己手中的马鞭,但他毕竟是文臣,哪里比得上曾经习武多年的自己,不但没有能够抢下鞭子,反而被盛怒之下的自己一把推倒在地。

    “文中堂!文中堂!”几名侍卫大惊,赶紧上前扶起了摔倒的文博川。

    “别管我!快去!下了王爷的鞭子!再晚些个,人就要给打死了!”

    几名侍卫听了文博川的吩咐,刚要上前,却被自己厉声喝止住了。

    “哪个敢过来!”

    “王爷!他再浑,到底还是你的亲儿子!虎毒不食子啊!王爷!”文博川急道。

    “俊峰!你别管!我今儿个,就是要打死这畜生!”自己狂怒的吼叫着,再次挥动马鞭,狠狠的朝儿子的脸上抽去。

    血花飞溅,一滴热热的东西溅到了自己的脸上。

    与此同时,儿子的凄厉的惨叫声也嘎然而止。

    自己下意识的用手抹了一下脸,手掌上立时现出一片鲜红来。

    血!那是血!

    自己抬头看了看,只见柱子上的儿子已然垂下了头,脸上血肉模糊,有的地方还露出了森森的白骨。

    “啪!啪!”

    自己还在奋力的抽打着儿子,此时的儿子已然给打得成了血人,自己每一鞭击打到他身上,都会扬起一片血点。起先每当鞭子落到儿子身上的时候,儿子的身子便抽搐一下,但在头被自己狠抽数下之后,便不再动弹了。

    不知过了多久,自己停止了鞭打,丢掉了鞭子,一下子跪在了地上。

    因为打脱了力的关系,自己双手撑地跪在那里,双臂不住的颤抖着。

    “王爷……”文博川失声道。

    “哈哈哈哈……”自己坐在了地上,看着绑在柱子上已然没有了声息的儿子,仰面朝天,流着泪大笑起来。

    “这回……你该满意了吧……”自己一边如疯似癫的笑着,一边自言自语的说着,接着便嚎啕大哭起来。

    ……

    “王爷……”

    林义哲来到自己身边,轻声唤道。

    自己机械的转过头,看了看林义哲,突然咧开嘴,笑了起来。

    “你看……”自己指了指躺在地上的儿子,“我把他打死了,皇上这一回……黄泉路上……有了伴儿了,你知道,他可是……皇太后亲自挑选的伴读……有他陪着皇上,皇上便不会寂寞了……”

    自己说着,哈哈大笑起来,笑着笑着,眼泪便流了下来。

    那时的自己,已然陷入到了癫狂之中,看不出是哭是笑了。

    林义哲这时却定了定神,起身平静的来到儿子的尸体前,恭恭敬敬的深鞠一躬。

    看到林义哲奇怪的动作,自己的笑得更响了。

    林义哲回身来到了自己面前,又是深深一拜。

    “王爷勇毅果决,行此壮士断腕之举,今后无虞矣!”(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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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七十二章 亲王兜底

    听了林义哲的话,自己的笑声嘎然而止。

    那时自己呆呆地看着林义哲,一句话也没说出来,但脸上的癫狂表情,已然消失不见了。

    “人死不能复生,还请王爷节哀。”林义哲也明白自己这一句话已然将敬亲王点醒,他又是一揖,说道,“还望王爷以国事为重,千万保重。”

    自己那时只是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点了点头。

    “如今权操王爷之手,王爷须当早定大计,万不可错过了机会。”林义哲又说道。

    “多谢鲲宇点醒。”自己说着,也向林义哲深深一揖。

    “晚辈什么也没做,一切皆是王爷英断!”林义哲有些惶恐地说着,连连摆手,躲向一侧深深一躬,坚决不肯受自己这位亲王的一礼。

    见识卓绝,学贯中西,心思缜密,算无遗策,为海内所仅见,且办事老成周到,不似二十几许人所为——这是文博川对林义哲的评语,开始自己还有些不以为然,但在这一刻,自己信服了。

    仅就这天发生之事而言,皇太后和自己的心思,他竟然能猜中,这等本事,便非常人能及!

    ……

    “刘大总管来了。请里边坐。”

    “王爷,我奉圣母皇太后的懿旨,特来请王爷即刻进宫。”

    “噢。那臣遵旨即刻进宫。”

    “王爷,圣母皇太后脸色不好,您过去后,多多宽慰些个。”

    “好。好……”敬亲王只是答应着。但身子却颤抖起来。

    “听下边人说。明贝勒……故去了?”

    “是……”

    “既是明贝勒去了,我当前去祭奠才是。烦劳王爷指引。”

    “多谢刘大总管……”

    ……

    “刘晟印,出了什么事?”

    “回皇太后的话,王爷……王爷把明贝勒……给打死了。”

    “六爷,你……这却又是何必呢……”

    “臣……教子无方,罪该万死!求皇太后重罚!”

    “六爷,都是一家人,明贝勒纵有千般万般的不是处。好歹也该大家商量着处置不是?你也不能自顾自的下如此的重手啊……”

    “臣有此不肖逆子,愧对列祖列宗,愧对皇太后!求皇太后重重责罚……”

    “六爷快快起来!莫要哭坏了身子!”

    那一次,看到自己前额的斑斑血迹,仁曦太后心中不忍,竟然取出手帕,上前亲手将自己额前的血迹轻轻的拭了拭。

    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动作,但那时的自己心中热流涌动,自己看着慈禧太后,回想起当年叔嫂联手应对危局的时刻。也禁不住泪如泉涌。

    看到自己泪流满面的样子,仁曦心中感伤。眼角也是泪光莹莹。

    从那一刻起,叔嫂间心结已开,嫌隙尽去,承明的逆行导致彤郅皇帝身亡所带来的危机,也一道消弥于无形。

    那一天,当自己刚刚回到府中之时,传旨的紫禁城二总管李锦泰便随后赶到了。李锦泰宣读皇太后懿旨,旨命予承明身后哀荣,敬亲王赏食三俸,加封女儿荣福公主为固伦公主。

    李锦泰宣旨完毕之后,还上前对自己说:“王爷,圣母皇太后口谕:‘望六爷节哀顺变,调养好身体,新君还需六爷辅佐。’”

    听了李锦泰的传的谕旨,自己心中感动莫名,竟然伏地不起,连连叩首。

    自那一日起,自己在朝廷的“第一亲王”的位置,便再也没有动摇过。

    但正当自己踌躇满志,全力推动这个老大天朝帝国前进之时,作为洋务派的中坚力量的林义哲,却突然病故了!

    林义哲的去世,带给洋务大业的打击,是难以想象的。

    对于林义哲的猝然离世,敬亲王悲痛之余,对林义哲留下的宝贵遗产,更是小心在意,尽管有保守顽固派大臣的不断反对和干扰,林义哲在世时经营的项目,都被很好的保留了下来。

    只是他从来没有想过,林义哲在一海相隔的日本这个惊天动地的计划,会取得这样大的成果!

    这个计划的执行者林逸青所表现出的才干和胆识,也让他心惊不已。

    根据他现在掌握的情况,林逸青这一次不但狠狠的打击了极具侵略性的日本明治政府,连同俄国这个大乾帝国的宿敌,也一道收拾了一番,使俄日两国的实力都遭到了极大的削弱!

    现在,是到了让这个计划完美收官的时候了……

    而林逸青回归大乾之后,也会和他的兄长一样,成为洋务运动的中坚吧!

    敬亲王正在想着往事,一位总理衙门官员在门房的带领下匆匆走了进来。

    “王爷,俄国公使布策又来总理衙门了,指名要见您。”官员看着端坐在那里目视前方的敬亲王,小心的禀报道,“夏大人劝不住,着下官前来请您……”

    “你先回去,要他等着。我一会儿就过去。”敬亲王不动声色的说道。

    官员心领神会,不再多言,而是行了一礼,便如来时一样的匆匆而去。

    敬亲王看着那名官员的身影在门口消失之后,这才从袖中又取出了一封信,看了起来。

    这封信,也是直隶总督兼北洋通商大臣李绍泉写来的,他已经看过一遍了,这时他又看了起来。

    “尊处与俄使、日使迭次辨论,末次答复内:‘嗣后倘再如此不敢领教’等语,该使如稍憬悟,当就归结办法,自行转圜,若再生枝节,当迫以兵势,为结束之方。”

    “近阅上海新闻纸,云俄人于北海道屯兵三万,若俄使在京不能妥结,恐俄国即遣兵来犯中土。是以预做防备。又云因林逸青为萨摩主兵事。俄国现拟索中土赔给兵费二百万。又。如俄国与中土交战,传令住俄境之中土商民,无相惊恐,必为保护。又,俄人添购铁甲船二只,并广购精利枪炮及德、意轮船,以便防御中土兵马前来各等语。无非虚声恫喝,混淆视听。冀我速俯就其议起见。”

    “昨接益盛七月三十日函称:俄日使臣之来,其中情窘急可想,然必故为狡宕,以示整暇,不肯遽就范围。是欲速了结之意,当在彼不在我,我既以逸待劳,可不求速了云云。似亦谈言微中,默喻尊旨矣。窃谓该使如尚坚执,彼此空费辩论。一时不得到题,似可与商明:请令各国公评。作一转笔。”

    “适法国热使由烟台过津,绍泉前往答拜,谈次偶及此事,谨将问答节略钞呈鉴核。热使即于十九日下午登舟东行,前往日本,晤时或将鄙论略作印证,以补他日公评张本,祈酌办为幸。日前江南机器局冯道焌光来津,带呈驻沪美总领事中西条陈台事,并德国领事安讷克来禀。其大意均与江海关沈道等前呈销兵刍言办法略同。仍由钧处办到通商结局之说推衍而出。刍言本系冯、沈二道公撰,录寄贵署及闽帅各处。闻闽中督抚,颇韪是策,以第二条为可行。益盛则以‘利与人、其权须我操’八字括之,殊为扼要。又拟自行用西法于台地开矿,大泄后山精华,但患无此工本财力。”

    “今观英、法诸领事议论俄出兵助日本平乱事,可见俄国垂涎北海道番地已久,终虑日本势难独守。将来若令各使公评,或归此议结穴亦未可知。惟中西条议,流弊太甚,多不可行。安讷克语较平正,亦颇有喧宾夺主之意。但视办事之法与人何如耳。谨照钞原稿奉呈电核。绍泉姑令冯道回沪候信。德、美领事处皆未作答,仍俟后命。据冯道面称:俄、德实暗助日本平定萨摩之乱,冀他日得地分肥。惟英国甚嫉之,而不与其党。若就斯议,英俄素来不睦,似宜引英法之力以阴持各国,此中操纵机宜,惟卓裁临机审断。”

    敬亲王深吸了一口气,躺坐在椅子上,闭目养了一会儿神,方才起身,拉铃唤来仆人更衣,备轿,前往总理衙门。

    总理衙门是大乾帝国政府为办洋务及外交事务而特设的中央机构,所在地原为大学士赛尚阿的宅邸。总理衙门的东半部为中土最早的外语教学机构京师同文馆(也就是国立外语学院),简称“东所”,西半部为各部院大臣与各国使节进行外交活动的场所,简称“西所”。

    禁烟战争前,大乾帝国朝廷认为同外国关系仅是“理藩而已,无所谓外交也”。俄国使臣来中土,沿例由理藩院接待,其他各国均由礼部接待办理。在禁烟战争后,由两广总督专办与欧美国家的交涉,特加钦差大臣头衔。《天津条约》和《北京条约》相继签订后,各国在中土设使馆、驻使节。各国使节不愿意以“蛮夷”的身份同带有封建社会衙门习气的大乾朝廷的外交机构“理藩院”打交道,同时认为地方总督无权处理涉外事务,多次要求乾国政府建立专门的对外交涉机构。

    显凤十年(9060年)11月,英法联军依约从北京撤走,使敬亲王认为:“该夷并不利我土地人民,犹可以信义笼络,驯服其性,自图振兴”。显凤十一年1月,敬亲王再上《统筹洋务全局酌拟章程六条》,请求建立总理各国事务衙门,以有效地办理洋务和外交事务。奏折指出:“近年各路军机络绎,外国事务,头绪纷繁,驻京以后,若不悉心经理,专一其事,必致办理延缓,未能悉协机宜。”敬亲王上书后,大学士贵良、户部左侍郎文博川也奏请在京师设立总理各国事务衙门,接管以往礼部和理藩院所执掌的对外事务。显凤十一年1月20日得到显凤皇帝批准。

    总理衙门的全称是“总理各国通商事务衙门”,简称“总理衙门”、“总署”、“译署”。设立之初,由王大臣或军机大臣兼领,并仿军机处体例,设大臣、章京两级职官。有总理大臣、总理大臣上行走、总理大臣上学习行走、办事大臣。最初设立时。敬亲王宜欣、大学士贵良、文博川3人为大臣。此后人数略有增加。从七八人至十多人不等,大臣下设总办章京(渤人中原人各两人)、帮办章京(渤人中原人各一人)、章京(渤人中原人各10人)、额外章京(渤人中原人各8人)。

    敬亲王今天刚刚来到总理衙门,跨进那道挂着“中外祉福”牌匾的大门,便注意到了院内弥漫着一种异样的气氛。

    总理衙门大臣夏家镐看到敬亲王来了,小声的向身边的几位办事大臣吩咐了几句,便迎了过来。

    敬亲王看到夏家镐的手里紧捏着一份纸稿,,不由得有些奇怪。

    “出了什么事?”敬亲王问道。他注意到夏家镐脸上的神情虽很是淡定。但捏着纸稿的那只手却在微微颤抖,显然是发生了什么意想不到的事。

    “王爷这边请。”夏家镐看了看周围忙碌着处理公文和章京们,伸出手指了指对面的一间屋子,说道。

    敬亲王看到夏家镐小心谨慎的样子,没有说话,而是依言进了屋子。夏家镐跟着进屋之后,便随手将门带上了。

    “今天是德国公使巴兰德和俄国公使布策、日本公使柳原前光一道来的,说要王爷今日必须给得交待。”夏家镐说着,将手中的纸稿递给了敬亲王,“在萨摩的那位林家小哥。这一次砍了三十多个德国人的脑袋,悬于阵前。德使这一回是问罪来了。这事儿怕不太好办。”

    “什么?竟有这事?”敬亲王闻言大吃一惊,立刻接过纸稿看了起来。

    纸稿上写的是同文馆的翻译人员从英国报纸上摘录的关于林逸青在日本的消息,其中便有林逸青在熊本前线杀死德**事顾问团成员的报导。

    敬亲王很快将纸稿上的消息看完,夏家镐注意到敬亲王看完纸稿之后,神色竟然瞬间恢复了平静,嘴角似乎还带有一丝笑意,不由得惊奇不已。

    刚才德国公使巴兰德和俄国公使布策来势汹汹,以此问罪,大有乾国政府如不把林逸青抓回来审判,俄德两国就要组织联军象当年英法联军那样的打进北京之势,夏家镐、崇厚等几位总理衙门大臣闻言都有些担心,是以夏家镐赶紧差人前去请敬亲王,但敬亲王来到之后,听说了消息,不但不着急,反而露出了笑容,怎么能不令他吃惊呢。

    “原来是德国人给日军当顾问的人给他屠了,呵呵!当真痛快!痛快!”敬亲王微笑道。

    “王爷,事关重大,意气用事不得。”夏家镐提醒敬亲王道,“王爷可知,被屠者多为德军军官,个中不乏将校贵官,俄国现因四处动兵,为列国孤立,正寻盟友欲与我国为敌,如因此事将德人推到俄人一边,对我国可是大为不利啊!”

    “你且放心!看本王如何对付他们!”敬亲王自信的一笑,将纸稿还给夏家镐,大步出了屋子。

    夏家镐随着敬亲王出屋,来到西所的议事大厅,此时俄、德、日三国公使已经坐在桌子前等了很久了,见到敬亲王出现,全都站了起来。

    三国公使见敬亲王一副不慌不忙的样子,耐着性子和他见礼,互致问候之后,德国公使巴兰德便迫不及待的将准备好的抗议书亮了出来。

    “尊敬的亲王殿下,我代表德意志帝国政府,向贵国政府提出严重抗议,要求贵国严厉惩办杀害德意志帝国人民的凶手。”巴兰德将正式的抗议书放到了敬亲王的面前。

    敬亲王看了一眼面前的抗议书,没有动弹,而是接过仆人呈过来的一杯热茶,喝了一口之后,才将目光转向了巴兰德。

    “贵使适才所言之事,本王从未听说,须知我大乾与贵国一向交好,贵国人民凡来我国者,无不保护尊敬有加,何来杀害一说?”敬亲王放下茶杯,不紧不慢的问道。

    德国翻译将敬亲王的话译成了德语,巴兰德听后,脸上现出悻悻之色:“我国人民,是在日本,被贵国暴徒杀害的。”

    “在日本发生的事儿?这本王也没有听说过,”敬亲王故作讶然状道,“具体详情,还望贵使言明。”

    “这是上个月的事,德意志帝**事顾问团一行三十二人,在熊本城外遭到林逸青率领的萨摩叛军的袭击,全部遇害。”巴兰德紧紧盯着敬亲王,说道,“林逸青这个人,亲王殿下不会没听说过吧?”

    “林逸青?哦,对,本王听说过这个人,原来是他做下的这事。”敬亲王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不过,我想问贵使一下,贵国向日本派出的军事顾问团,是奉贵国政府之命吗?他们是在籍的军人,还是平民百姓呢?”

    “他们是志愿人员,受雇于日本政府,他们的一切行动,都是自愿的,和德意志帝国政府无关。”巴兰德立刻便觉察出了敬亲王问话中的玄机,赶紧给出了明确的回答。

    “噢,这便是了。”听了巴兰德的回答,敬亲王点了点头,意有所指的看了一眼俄国公使,笑着说道,“那就是说,是和俄罗斯国志愿前往日本的那些人一样的身份了,是吧?”(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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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七十三章 大义之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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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的。”巴兰德犹豫了一下,答道。

    他当然明白这些德**事顾问去日本是怎么操作的,但他现在只能一口咬定这些人是志愿人员。

    “那我便有不明白之处,要问贵使了。”敬亲王笑了笑,问道,“既然是贵国的志愿人员,又拿了日本政府的钱,那他们在日本死于战阵,只能说技不如人,该无悔言,与我天朝何干?贵使怎可来此妄言?假使贵使要抗议,也要找日本政府才是啊!”

    “可是杀害他们的人,是林逸青,他是乾国人!”巴兰德给敬亲王一番话呛得气息一窒,但他马上便抓到了另外的一个由头,开始了反击,“林逸青是乾国人,这一点是贵国无法否认的!所以我们才向贵国提出抗议,要求贵国严惩凶手!”

    “林逸青是我国之民不错,然其远涉重洋前往日本效命西乡隆盛是自愿所为,和朝廷无分毫干系,就如刚才贵使所言,贵国前往日本之军事顾问,皆志愿人员,一切所为,与贵国政府无关。双方不幸见之战阵,则生死有命,各自在天,皆与本国政府无关,贵使向我国抗议,是何道理?”敬亲王冷笑着问道。

    巴兰德万万没想到敬亲王竟然会用自己刚才的话反将了自己一军,一时间找不出反驳之方,额头不由得渗出了冷汗。

    “彼等既受雇于日本政府。拿日本政府的钱办事。出了人命。自然要由日本政府负责。贵使前来问罪我国,实是大谬。”夏家镐说着起身,将根本没有打开的抗议书又推回到了巴兰德的面前,“这份抗议书,还请贵使收回,免碍两国和好。”

    坐在一旁的柳原前光听到对方将日本政府扯了进来,心中不免着急,他看着巴兰德。此时的巴兰德,只是盯着敬亲王和几位乾国总理衙门大臣喘粗气,一句话也说不上来。

    “贵国前此已然申明,为了贵国和日本的和平友好,贵国政府约束人民,不许参与到日本的战争中,支持叛军的行为更是要严厉禁止,但林逸青身为乾国人,却在帮助日本叛军,反对日本政府。给日本军队和外国志愿人员造成了巨大的伤害,贵国政府对他的行为却一直没有禁止。这是严重违反和破坏国际公法的行为!”俄国公使叶夫根尼?卡尔洛维奇?布策这时起身说道,“我强烈要求贵国政府采取有效手段,将林逸青逮捕回乾国!中止他的帮助叛军的行为!”

    “日本非天朝属国,天朝在日本向无兵马,且林逸青行踪不定,贵国与日本数万大军,都奈何他不得,如何能将其逮捕回国?这不是强人所难吗?”敬亲王摊开了手,做出了一个爱莫能助的表示。

    听到敬亲王说出“日本非天朝属国”这一句话,柳原前光吓了一跳,不由得在心里暗骂了一声“老狐狸”。

    在他看来,敬亲王现在的表现,和以前大相径廷,已经颇得林义哲的“真传”了。

    当年同林义哲关于苔湾善后事宜的和谈,可以说是所有日本外交官一生挥之不去的恶梦!

    “贵国政府难道就对林逸青在日本的所作所为,不管不问吗?”布策也听出了敬亲王话头不对,对于大乾帝国主流意识形态“天下观”中的“属国”一词代表什么意思,他是非常明白的,是以赶紧将话头又扯回到了林逸青身上,“贵国政府这样的不作为,放纵林逸青的行为,实际上是等于在帮助叛军!”

    他怒瞪着敬亲王,逼问了一句:“贵国政府难道是想要颠覆日本现在的合法政府吗?”

    “贵使所言差矣!我天朝一向重信义,绝不做此等下作之事!本王脑袋小,可当不起这么大的屎盆子来扣!”敬亲王有些火了,声音不自觉的大了起来,“说到底,是日本政府失政于民,致使士族无以为生,激起变乱,其咎在日本政府!林逸青助西乡隆盛清君侧,诛奸臣,乃是激于大义,平心而论,其所作所为,并无不当之处!要本王抓他,碍难从命!”

    “激于大义?林逸青帮助叛军反对日本政府,亲王阁下竟然认为是大义之举?”布策感觉到自己抓住了敬亲王的把柄,立刻反击道,“这么说,亲王殿下是赞同林逸青的行为了?”

    “当然!非是本王这么认为,我大乾朝野士子,凡有节义智识者,无不如此!”敬亲王猛地起身,戟指三国公使,厉声道,“日本政府以维新改革为名,任意欺压国内士族,致使士子生计无着,穷困潦倒,虽贩妻卖女仍不得温饱,此是一国政府应有之义耶?林逸青身为我天朝忠良之后,在日本多年,激于大义,助西乡隆盛为天下士子讨公道,申冤曲,不是大义之举是甚么?”

    “贵使以我赞林逸青之举为非,哼哼,事情没有临到贵使头上,贵使自然站着说话不腰疼!”敬亲王愤怒的目光扫视过巴兰德和布策,“贵使也是贵族出身,倘若贵国政府也同日本政府一样,借改革之名,大肆欺压贵族,贵使难道情愿忍受吗?只怕贵使愿忍,贵国的贵族忍得不忍得?”

    “我提醒亲王阁下,我国历史上从来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您的这种说法,只是想象,并非实际情况。”布策给敬亲王吓了一大跳,他在乾国多年,对于乾国人对“大义”的理解十分清楚,他不想在“大义”这个问题上同乾国大臣们纠缠,怕引起对方的强烈反应,是以打算将话头扯回来。

    “并非实际情况?看来贵使对贵国的历史。所知有限啊!”敬亲王冷笑道。“据本王所知。贵国大君主彼得一世改革时,便有这样的事啊!那位缅希科夫大元帅最终是何等下场,难道贵使不知道吗?竟然敢在本王面前说出这样的话来?”

    听到敬亲王说出“缅希科夫”的名字,布策不由得在心里暗叫“糟糕”。

    他万万没想到,敬亲王竟然会知道这位俄国名人的事。

    亚历山大?丹尼洛维奇?缅希科夫出身莫斯科街头的卖饼少年,是彼得大帝青少年时代的朋友,后来的宠臣、女皇叶卡捷琳娜一世和小沙皇彼得二世执政时的执掌实权者,俄国著名的权臣和大元帅。

    自打年轻时起。缅希科夫便一直忠心耿耿地辅佐彼得大帝巩固政权、开拓疆土,是彼得大帝打造新俄罗斯不可或缺的左膀右臂,缅希科夫极为聪敏,具有军事和行政管理才能以及罕见的精力和工作能力,为彼得一世的改革做出了极大的成绩。所以,无论在彼得大帝时代,还是在彼得大帝第二位妻子叶卡捷琳娜一世时代,他都是无出其右的重臣。虽然这两位皇帝也知道他经常把国库和私产混同在一起,相当贪财,但念其功劳巨大。都宽厚地不予计较,于是他的权势更是如日中天。待到彼得大帝的孙子。也就是那位被彼得大帝处死的皇太子阿列克谢之子小彼得(彼得二世)刚11岁继位时,缅希科夫就运用手中的权势,把他接回自己家中抚养。他这么做有两个目的:一是控制年幼的沙皇,把权力紧紧地抓在手里;二是让小沙皇与自己的女儿亲近,并强迫他们订亲。但在巩固个人权力的斗争中,缅希科夫没有得到禁卫军的支持,更未能消除敌视他的老贵族们对彼得二世的影响。在后来的女皇安娜和德国使臣的阴谋策划下,老贵族多尔戈鲁基教唆彼得二世从缅希科夫的府中逃了出来,并马上让人把缅希科夫抓了起来,还充公了这位大公爵、大元帅的全部家业,逼迫他们全家流放到寒冷、遥远的西伯利亚荒原终其残生。

    缅希科夫的失势并不仅仅是他个人的悲惨遭遇,它反映了彼得大帝去世后老贵族们对改革的反扑。正因为他在改革中大权独揽,对反对派老贵族势力粗暴打压,激起了广泛的仇恨,在彼得一世在世时,因为彼得一世的信任,没有人动得了他,但彼得一世去世后,老贵族们便立刻反击,结果这位在彼得大帝为改变俄罗斯落后于西欧强国而进行的伟大事业中立下汗马功劳的三朝权臣、特级公爵、大元帅、最高枢密院长官、陆军院(陆军部前身)院长,海军上将、圣彼得堡省省长、法兰西学术院院士、英国皇家协会会员、各种勋章获得者,在西伯利亚一个偏僻小镇别廖佐夫度其余生,仅仅过了两年,便在贫病交加中去世。

    “我大乾有句古话:多行不义必自毙!贵使熟读经史,学贯中西,当知贵国首相大久保之死,可比俄国之大元帅缅希科夫了!”敬亲王转同了柳原前光,“贵使言大久保为林逸青所害,须知以大久保之悖行种种,即便不为林逸青所杀,他日亦有别人取其性命!此人下场,可为日本政府各官之戒!”

    柳原前光听了敬亲王的训斥之言,想起这些天来的遭遇,心中一时愤懑欲死。

    “亲王殿下,既然您无法对林逸青采取有效的行动,我在这里提醒亲王殿下,林逸青的行为给俄国、德国和日本都造成了严重的损害,三国政府会在必要时针对他采取自主的联合行动,希望贵国政府不要干涉,而要约束贵国人民,不要再出现第二个林逸青,可以吗?”布策换了缓和的口气,对敬亲王说道。

    “这是自然。”敬亲王答道,“不过,如果你们抓到了林逸青,不得随意处置,盖林逸青乃我大乾之民,纵有不法之事,亦当交由我国,此是和约明载,列国皆遵,若随意伤其性命,我国必不答应!”

    听到敬亲王竟然引用了条约上的“治外法权”条款来保护林逸青,巴兰德和布策面面相觑,脸上的表情。既愤怒尴尬却又无可奈何。

    这场会谈的结果。最终以敬亲王大获全胜而告终。

    在离开总理衙门之后。三国公使各自给本国政府发去了电报,报告在北京发生的这场交涉的结果,但让人意想不到的,是三国公使的电报内容各有不同。

    碰了一鼻子灰、本来是最应该也最有理由愤怒要求本国政府采取行动的德国公使巴兰德,发出的报告却最为心平气和,他在报告中指出,“对于日本的‘过度关注’已经影响到了德国和大乾帝国的友好关系”,建议政府在适当的时候“撤回军事顾问团”。“避免出现更多的悲惨事件”,“德国在亚洲的重心,是乾国而不是日本,保持同乾国在商业和军事领域的密切合作最符合德国的利益”。

    而布策在给本国政府的报告中,却称“乾国政府有意纵容甚至支持林逸青的行动,敬亲王的态度很明确的表达了这样的信息”,并且声称“乾国的行动背后似乎有英国的支持”,因此他建议“尽快结束在日本的行动,不给乾国和英国以干涉的机会”,“对于林逸青。最好的解决办法是在战场上消灭他,而不是要求乾国政府逮捕审判他”。

    柳原前光给日本政府的报告则很简略。称“乾国政府有意推脱责任,无法指望乾国政府对林逸青采取行动”,并指出要求乾国出兵捉拿林逸青的危险性,“乾国会借机将日本变成乾国的属国”,建议日本政府“不要再就此事同乾国交涉,避免给乾国干涉的借口”。

    而就在三国公使各自忙碌之际,敬亲王却上了进清绮园的皇家火车,前往“永庆长春”觐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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崛起之新帝国时代介绍:
特种兵林逸青完成任务返回时在直升机上被球形闪电击中昏迷,醒来时发现自己置身于一个平行时空的陌生王朝时代——乾朝,这是一个曾经兴盛一时却已然步入衰落的王朝,此时刚刚接触到西方工业文明,正面临着内忧外患,处于剧变的前夜。 为了实现心中的强国之梦,林逸青毅然带领着这个古老的国家蹒跚前行,开创了一个属于自己的辉煌时代!崛起之新帝国时代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崛起之新帝国时代,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崛起之新帝国时代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