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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烽火戏诸侯     老子是癞蛤蟆txt下载     老子是癞蛤蟆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9章 出师小捷

    第9章出师小捷

    [更新时间]2012-01-0213:43:45[字数]487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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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甲第运气不错,考场在同济中学,就在杨浦区内政立路上,比起一般省份考生辗转数个市县要幸福太多,但赵甲第觉得这不啥好事情,根据他琢磨出来的运气守恒定律,考试当中多半要命途多舛。库坐在明亮的高中教室,赵甲第的位置靠近窗口,有些失神,挺像高考的。

    终于开始了。上午申论,托这几年没安分守己看了许多时事财经的福,赵甲第自我感觉答题不出彩,但也不至于蹩脚,何况他那一手漂亮的楷体估计能加些分数。其中有一道命题是“如何做好新形势下的保密工作”,其实这并不是赵甲第擅长领域的熟悉话题,但凑合着给了一千多字,最终能拿几分,赵甲第不敢保证,至于高分,就更不奢望。这对高中数理成绩能拉开第二名二十几分的赵甲第来说着实有点憋屈。

    下午赵甲第拿到行测卷子后,大致瞥了一眼,相比近百份被他势如破竹砍瓜切菜的各省历年真题,难度一般,其实不管难易,赵甲第都很平常心,按部就班开始解题,拿阅读判断题热手,篇幅短的,稍稍思考,长的,直接靠直觉,至于选词填空歧义辨析这些个环节,赵甲第更果决,直接跳过,选择后面也是最擅长的考题,数量关系和判断推理,赵甲第这变态做出感觉了,毫无凝滞,草稿、运算和涂卡都一气呵成,在别人紧皱眉头如临大敌的时候还能嘀咕一声老子真他妈摧枯拉朽啊,一般而言,这两块都会被考生按照经验直接pass十几个来保证靠谱的准确率,尤其是那些个涉及复杂运算一看就要耗时一分钟以上的拦路虎,不敢轻易挑衅,赵甲第却是一题不漏,津津有味,至于资料分析,毕竟也是赵甲第盆里的菜,给图形资料的一般不对他构成困惑,但那些长篇幅尤其字数在800以上的阅读还是会让赵甲第有些不爽,不过大体来说赵甲第还算轻松,看了下时间,跟平时练习几乎同步,还剩下20分钟去蒙,赵甲第默念攒人品啊攒人品,比同教室考生更悠闲地进行最后的攻关,最后还剩两三分钟,赵甲第挑了个考卷中其中最有趣的两道题,一道图形推理,一道逻辑判断,细细咀嚼了一番,这才准点准时交卷,觉得最终成绩会在75分左右。

    少妇裴坐在宝马内耐心等待赵甲第,上午她去闺蜜季节那边喝茶养生谈八卦,中午在一个叫兖州馆的私人会馆做了个能让小白领整个月薪空荡的纯草本spa,然后穿得闭月羞花沉鱼落雁来见姘头,赵甲第坐上了副驾驶席,抽了根烟。少妇裴这种与良家贤妻八竿子打不着的娘们当然不在乎赵甲第考得好差与否,这段风花雪月的日子里,她无聊了,见赵甲第沉迷于做题,也会自告奋勇让赵甲第给她一两道题目试试手,结果她凄凉可悲地发现相公一分钟不到给出答案的“简单至极”的题目,她在草稿纸上鬼画符折腾十分钟都未必给出正确答案,她见赵甲第神情平淡,一边开车驶向市区,一边随口问道:“我问了一下,省级发改委还好,你进去不难,但国家发改委要求很高的,你好像不太符合,起码两年基层工作经验就把你拒之门外了,还有听说起码要硕士研究生文凭,你总不能作假吧?还是准备好走关系了?”

    “呦,你还打听这个?真有闲情逸致。”

    赵甲第打趣了一下裴姐姐,也没忘了自嘲,“而且你还少说了一项,需要北京市户口。来说,除了年龄一项,我都不符合要求。那边我不去想,准备在政策研究室、国民经济综合司和经济贸易司这几个里头挑,这就是典型的不自量力。”

    少妇裴不太清楚赵太祖跟“乘龙快婿”陈靖以及红色子弟杨丰这些中青代高干的关系,尤其陈靖身处发改委更是与赵甲第的规划十分“对口”,远离金海大潮的她更没办法知道陈靖是铁了心要让赵甲第进入麾下深造,有一座靠山本身自己有一座高到不能再高的靠山,这就是所谓的山上还有山,朝中有人到了极点,应届毕业生赵甲第要进入国家发改委并非没有半点可能,况且赵甲第还有工行责任模型的镀金在那里摆着,万事俱备,只欠赵甲第在年底国考中脱颖而出的东风。

    少妇裴一直是不钻牛角尖的聪明人,很快略过发改委这个对她来说不感兴趣的难题,促狭问道:“想不想见见我的一个好姐妹?你要能过她那关,我们的关系就真的算妥了!”

    赵甲第没好气道:“行啊,顺便把你公公婆婆也都见了。”

    少妇裴丢了个媚眼,故意轻声道:“晚上要不看电影去?看完电影找个地方玩车震?”

    短时间内瘦了好几斤的赵甲第怒道:“跟人约好了学计算机,你别想打乱我计划,昨天喂了你两次,还没饱?!”

    少妇裴娇笑道:“相公,娘子已经上瘾了嘛。”

    赵甲第沉默抽烟,念叨了数遍养精蓄锐,少妇裴哈哈大笑,花枝招展,车速不慢的宝马行进路线跟蚯蚓一样,赵甲第不得不胆战心惊提醒了句好好开车。晚饭没在外面玩什么花样,赵甲第带着少妇裴在菜市场买了些菜,自己下厨,她显然也很乐意吃家常菜,晚上精通计算机的胖子李牧旦来小窝教赵甲第,商雀和司徒坚强也都来凑热闹,因为赵甲第有打预防针,见到少妇裴后都没太大震惊,反正胖牡丹现在是对八两叔佩服得五体投地。

    除了恶补计算机知识,赵甲第跟老师许强讨教了许多申论应试技巧,对于行测,许强在初步验证后就彻底失去“调教”的兴趣,这学生太非常态了,理科基础和高端理论都让人无语,许强不觉得自己能够在这方面胜任赵甲第的老师,很多考试常识和技巧都完全无法套用在他身上,行测除去涂卡时间,平均分配到每道题约莫手*打秒,当然除了快还是快,但对于做难题简单题都能严格控制在45秒内的赵甲第来说,许强感到很无解,这家伙纯属开挂啊,亲眼看他玩一样搞定中央党校出版的行测辅导书习题,许强就放弃了班门弄斧的念头,专注于帮他厚实申论方面的知识积累以及提升写作能力。

    赵甲第租了房子,跟少妇裴开始同居,但生活作息还是很规律,凌晨五点出头一点便准时起床,晨跑,早餐,有专业课就去,没有就做题做题再做题四个钟头,完成三份行测真题的硬性任务,中午吃饭加娱乐差不多两个钟头,下午为申论做准备,赵甲第隔三岔五就跟许强在学校图书馆碰头,大致是步骤许强传授经验半小时,赵甲第演练一个半钟头,评点解析半小时,接下来聊的东西就开始五花八门,许强的知识面宽泛驳杂,并且善于提纲挈领,不乏真知灼见,以往对申论难免有点摸不着门路的赵甲第受益匪浅。

    5月中旬,成绩出来了。

    赵甲第的行测78,水准线上,不惊不喜。申论48分,比较寒碜,赵甲第考完第二天跟“临时军师”许强大致说了一遍解题思路后就知道这个结果,也没什么失落,毕竟将近130的总分已经让太多人望尘莫及,已经远超**市级公务员的分数线,没有出师未捷身先死,大捷算不上,小捷还是有的。其实这还是赵甲第太保守了,今年的考试,哪怕是合格线最高的综合管理类也不过是115点2分,政法类才112。

    坐在电脑前查询到成绩的赵甲第如释重负,少妇裴的胸脯靠在他后背上,问了一些很幼稚的问题,例如你是第几名啊能不能进公检法系统啊要不要参加笔试啊。

    赵甲第关掉网页界面,不理会少妇裴的呱噪,开始做题,裴姐姐似乎已经把整个**好逛的地方都轧了个遍,今天就呆在小窝里游荡,赵甲第不搭理她,她自己就看时尚杂志,看个几分钟就去挑逗一下赵甲第,没反应,再看杂志,耐不住寂寞再去勾引,如此反复,一点新意都没有,赵甲第熬不过她的笨法子折磨人,拿出纸笔给她出了一道有关极限问题的题目,让她去尝试一下,答应她半个钟头内解出来就请她住一个星期的**半岛酒店,于是少妇裴就搬来椅子跟赵甲第挤在同一张书桌上,咬着笔杆聚精会神,赵甲第侧头看了一眼与平时不太一样的裴姐姐,会心一笑。

    赵甲第的题目是:娘子,20个跟相公一样的傻b参加一场百分制考试,平均成绩88分,及格率95%,所有人得分均为整数,得分不同,试问成绩排名第十的人最低考了多少分?选项a88,b89,c90,d91。建议:推荐你随便猜一个,准确率会比你辛苦计算更高。

    这类涉及极限转化的题目对赵甲第来说是小儿科,但这辈子没怎么好好用心读书的少妇裴可就头疼了,光是草稿纸就用去六七张,绞尽脑汁计算推理了半个钟头,还没能得出准确答案,不得不使用美人计跟考官赵甲第多要了十分钟,继续埋头解题,赵甲第一开始以为她会放弃,见她难得没像以往那样耍赖皮,就放下手上的真题,乐得看她苦着脸瞎算,他一眼看出她的切入点没错,四十分钟艰苦摸索,离正确答案只差一步了,算出了假设值x=88点2,很了不起的成果,但滑稽的是已经可以算作大功告成,但临门一脚,她却兴匆匆给出了错误的a选项,让赵甲第一阵无力,这姐姐要真是他的学生,还不得三天两头吃饱了严厉板子,人长得再漂亮水灵也没用。

    少妇裴抬起头一脸认真道:“是a!对不对?”

    赵甲第看着那些被她涂得密密麻麻的草稿纸,把原先要说的话咽回肚子,摸了摸她的脑袋,柔声笑道:“不错,正解。说话算话,请你住一个星期的半岛酒店。”

    她欢呼一声,天真无邪,笑眯起眼,一副撒娇讨赏的俏皮表情道:“姐姐是不是很厉害?”

    赵甲第嗯嗯了一下,立即上网去预定了半岛的入住,在少妇裴的怂恿下,原本只有一张工行普通储蓄卡的赵同志办了一张工行的贷记卡,即便不是无限卡,最少也是白金,但不是10年的工行新版财富卡,比较另类,查询一下1738估计会很有暴发户气焰。不过自然不能跟农行给赵三金特权发送的三张特殊黑卡之一相提并论。赵甲第拿起一份人民日报,享受着少妇裴的殷勤揉捏,不忘泼冷水道:“陪你去酒店住可以,但我的既定安排一切不变,你别想我跟你一起疯。我就不明白了,还有人喜欢住酒店,会比家里的床更舒服一点?”

    少妇裴并不丰满的胸脯蹭着赵甲第,笑道:“你不会懂的。”

    赵甲第低头看着周末8版的一份《人民日报》,他现在格外关注第七版,看这个,倒不是为了应付国考,许强说过看这东西对申论没有太多实质性意义,但赵甲第下意识已经开始培养方方面面的政治嗅觉,所有事情都是没量变哪来的质变,揽瓷器活得有金刚钻,这是文青矫揉的说法,如果实际功利一点的说辞,那就是当官逃不掉娴熟掌握官腔。只不过那些个被推上前台当替罪羊的官腔,太白痴了点,不能当真,并不意味着那些官员就真是那么点情商智商,赵甲第告诫自己以后千万别这以这种二百五方式出名。当然,赵甲第也不认为所有当上官的就都是精明人,越是相对闭塞的地方上,居于要位的人就可能越不是那么一回事,否则假设都是陈靖李檀这些个成精的家伙,赵甲第觉得自己还是别混了,这就像马小跳玩网游刚出了新手村就得和一个接一个的boss单挑,跟自虐没两样。

    和少妇裴去半岛的赵甲第肯定不知道他的考试成绩和答卷复印件第一时间出现在了北京方面,而且不止一位。

    其中一个担任党组成员的发改委一线巨头在办公室对手下一位嫡系笑骂了一句:“行测还将就过得去,你看看这申论答题,跟屎一样,比我当年差远了!”

    那位中年政研室领导看完申论复印件,微笑道:“字不错。”

    领导的领导笑呵呵道:“平泉,要不打发给你?”

    在政研室呆了整整六年的中年男人点头道:“陈主任,我肯定没意见。”

    玉泉山,一栋别墅二楼书房里,摆满了大大小小的各色地球仪,一个女人旋转书桌上其中一个地球仪,对父亲笑道:“如果行测没有常识判断和言语理解,他肯定能拿90分以上。”

    手中拿着两份答卷的男人哭笑不得道:“枝锦,你把我喊来就是看这东西?太兴师动众了点吧?”

    女人眨了眨眼道:“别以为我不知道徐子旗给你打了无数的小报告。”

    男人一脸尴尬,呵呵道:“分数不高嘛,完全不能跟我女儿比。”

    她瞪眼道:“门外汉别瞎嚷嚷。”

    男人又是一阵尴尬。

    书房沉默了许久,她旋转地球仪不知道几圈了。

    两鬓微白的男人小心翼翼问道:“就他了?”

    她点了点头。

    男人悄悄一声叹息,微笑道:“反正这事我不插手,都随你,我的态度很明确,不支持不反对,保持中立。”

    玉泉山这一片“土纹隐起作苍龙鳞”的幽静住宅区,虽然比中南海和西山某两个地方逊色一点,也没有太多老百姓想象中的大内高手24小时守卫,走在小区里瞧着貌似也没啥森严的武装警备,但在东富西贵的北京城,这里仍是当之无愧的枢机之地了,这个被家族长辈无限器重和宠溺的女人就在这里长大,去中科大读书前,身体孱弱的她最大乐趣就是对着墙壁上的世界地图和中国地图发呆,三天两头去军区医院看病的少女受到最多的礼物便是地球仪,没有人怀疑将来谁做了她的丈夫会一路平步青云,青云直上三千里。只不过与此相对应,连同徐子旗在内的人都无法想象谁能入得了她的法眼。

    她的父亲说不支持不反对,潜台词无疑是对那个要抢他女儿的年轻人并不看好。

第10章 满岁酒

    赵甲第陪少妇裴在半岛酒店连续住了一个星期,这才和麻雀赶往秦皇岛参加华子女儿呶呶的满岁酒,少妇裴原本想跟着去兴风作浪,结果被赵甲第一巴掌拍在屁股,没手下留情,让裴姐姐一阵的生疼生疼,女人是天生睚眦必报的动物,在赵甲第还没到秦皇岛的时候,她就跟另一个闺蜜在半岛碰头喝下午茶,从女王宝座走下来的蔡姨。蔡言芝始终没有吃点心,只是缓缓喝着红茶,气态雍容,一双丹凤眸子瞧都不瞧相识相交多年的裴洛神,后者也皮厚,没半点负罪感,优哉游哉,没这份定力,的确做不来蔡言芝的闺中密,两人很有默契地过遗忘掉以往大多担当缓冲重任的季节,仍由气氛尴尬凝重,蔡言芝不说话,少妇裴就乐得独享点心,细嚼慢咽,一层一层吃光,胃口很好,心情也很轻松。

    少妇裴解决掉零零散散十来样精致点心,笑道:“喂,言芝,你难道不祝福我找到真爱吗?”

    蔡言芝一脸冷笑。

    少妇裴幽怨委屈道:“你对他又没想法喽,我这既不算暗度陈仓捷足先登,也不算横刀夺爱,你摆臭脸给我看做什么?当初我可是问过你对赵甲第有没有兴趣的,你说对小屁孩没感觉,就是嘛,你都有杨青帝这样的男人了,怎么会瞧得眼我家小八两。杨青帝多了不得,以私家子身份沦落市井江湖,却白手起家,三十岁就在东南只手遮天,谁不尊称一声杨爷,就算死,也死得气拔山河,跟楚霸王似的,至死不都肯原谅北京城那边的家族,太爷们了,对不对?这一点我可是学你,就想着跟某个男人来一段可歌可泣的爱情了。”

    蔡言芝放下茶杯,望着语中带刺的女人,平静道:“我敬重和崇拜他,但从认识他第一天起,我就没想过要做他的女人,这一点他知道,前几年你和季节也都听我说过,所以你别拿这个压我。我这些年一直拿他当标杆,所以很多男人都被我拒之门外,有背景没手腕的,有心计没运势的,有机遇没魄力的,都不行。我也不跟你废话,去年我带赵甲第回过家,你懂我的意思。”

    不恼不慌不惧不怕的少妇裴呵呵笑道:“我不懂。不是装,是真不懂。我喜欢赵甲第,不算奇怪,我就是个没啥追求的庸俗女人,有个暖心的家伙心疼就很知足了,如果还能掌控我是更好。你不一样,你是蔡言芝呀,男人看我,是光看我的脸蛋身材,男人看你,是抓心挠肝想着征服你的一切,就跟入了魔怔一样,那个陈红熊不就是个例子?都暗恋你这个嫂子多少年了?”

    蔡言芝眯起眼,“你跟赵甲第过床了?”

    少妇裴指了指楼,微笑道:“很多次。”

    蔡言芝沉默下来。

    少妇裴一脸淡淡笑意,很淡,但毕竟依稀可见,感伤道:“我们是不是做不成朋了?”

    蔡言芝抬头问道:“你是不是觉得终于赢了我一回?”

    裴洛神终于收敛笑容,反问道:“不是吗?”

    蔡言芝不轻不重道:“那就算是。”

    裴洛神狐疑道:“你该不会真的要跟我抢?”

    蔡言芝笑道:“就准许你跟我赌气,不许我跟你赌气?”

    少妇裴耍赖道:“不准!”

    蔡言芝摇头道:“我喜不喜欢赵甲第从头到尾都跟你没关系,你别自作多情。”

    裴洛神冷哼一声。

    蔡言芝伸出手拍了一下这个“捣蛋鬼”的脑袋,终于露出一个没那么冷冽气场的温暖表情,轻轻道:“当年和你还有季节做朋,因为我知道你们都是可以做一辈子的朋,你孩子气,乐天派,季节冷静理性,无欲无求,都是我没有的优点,跟你们在一起,我没有压力,而且能够学到东西。关于赵甲第,你想怎么闹就怎么闹,我会生你的气,但还不至于跟你绝交,但有件事情我必须告诉你,相信你也发现赵甲第现在腿有点瘸,是被枪打的,至于你有没有发现他随身携带枪支,我不确定,如果你知道这一点,我不妨告诉你那叫格洛克。”

    少妇裴一脸震惊。

    蔡言芝语调依旧平静得让人抓狂,轻缓道:“这次闹得波浪滔滔的金海风波,主角其实有两个,明处是赵鑫,暗处是赵甲第,虽然后者没能够一锤定音,但如今北京那边得了台面的和躲在幕后的很多人都知道有这么个年轻人,一开始,连同我在内,都没有想到一个不声不响不被看好的富二代能做到这一步,很不容易。不知天命却尽人事,有多难?你这种没去社会吃过苦的人是无法理解的。我不清楚这次算不算赵太祖的无心插柳,但起码赵甲第有了不错的底子,当然,代价很大,比如为了我挨了两枪,所以我没理由不去喜欢一个能够挡在我身前的男人,哪怕他很年轻,依然没有完全的成熟,但我可以等,不再是一味旁观,他在北京四合院里有一句话说的很欠揍,但很有意思,早点生娃早点让娃去打酱油,这对女人来说就是最大的幸福。”

    少妇裴对蔡言芝呢喃了一句季节曾经说过自己的评论,一针见血:“你没救了。”

    蔡言芝叹气道:“如果我说我不管如何都做不成赵甲第的妻子,你心里是不是会好受一点?”

    少妇裴的天真一下子冲来,没立场道:“为什么?!我不行,我认了,凭什么你也不可以?你还配不他?!”

    说到底,裴洛神只是一个不习惯也不擅长去伤害谁的女人,调皮而聪明,但不城府,会小心眼,但还远远不至于阴险,这种女人,再漂亮,也是褒姒一般,做不成西施。

    蔡言芝托起腮帮,喝了口香醇红茶,轻轻道:“谁知道呢。”

    秦皇岛。

    豹子和手枪吴登科两个混江湖的没能到场,有些遗憾。杨萍萍是坐虎子的路虎过来的,老杨穿了一身摘掉肩章的海军军装,是黄华这b特意要求的,说能充门面给他长脸,因为这个浪子回头的家伙一直坚持兄弟出息就是自己出息,自己二百五穷到讨饭都没关系,兄弟嘛,不就是用来蹭吃蹭喝的,只不过狐朋狗是共同富贵时候的互蹭一下,没意义,真正的哥们,得蹭他娘的一辈子,这才霸气牛掰。

    为了小白脸黄华真正做到抛家弃子的女人年纪不小了,姿容不算太美丽,很典型的良家女人,秀气却大气,接人待物很周到,对自己男人的朋很真诚,不客套,喝酒的酒品没得说,挡酒豪爽,敬酒更干脆,一副你们放倒我男人没关系老娘能放倒你们几个是几个的架势,让赵甲第这帮人很欣慰,庆幸不靠谱二十几年的华子总算靠谱了一回,小呶呶生得粉雕玉琢,赵甲第天生没有孩子缘,小家伙对他不太感冒的模样,对商雀和杨萍萍几个都很乖巧,小脸灿烂灿烂的,一轮到赵甲第抱就板着脸了,这让赵甲第很是失落,被萍萍姐笑话了很久。

    在酒桌,老杨幸灾乐祸笑问学校里有没有人拿《灰色帝国》说事,赵甲第说没呢,学校里报刊亭倒是断断续续都能看到销量不错的《灰色》,但谁会注意只在家族图里跑了个小龙套的赵甲第三个字,就算偶然看到也不会当回事。赵甲第还说以后等苹果乔布斯大帝挂了,十有**会出一本《乔布斯传》之类的,可谁会去留心谁是苹果王朝的新皇帝。醉醺醺的华子不乐意了,搂着赵甲第的肩膀嚷嚷道八两啊,说实话,我就不爽你这点,你要接班,以后我没奶粉钱了,最不济也能去你们金海弄个不干活白拿钱的高薪,现在黄了,干!坐在黄华另外一侧的女人瞪了一下口无遮拦的丈夫,黄华翻白眼道娘们你懂个屁,我这才叫哥们,多实诚,没钱了我可能不好意思跟你要,但我能不好意思跟八两要钱?当年我们几个,谁在这种破事计较过?麻雀,萍萍姐,虎子,老杨,你们几个说是不是这样?赵甲第乐呵笑道嫂子,我们就是这德性,都习惯了,你别介意。

    女人温婉一笑,她既然能够在离婚后净身出户,并且立即在秦皇岛独自经营起一家四星级酒店,当然不缺社会经验和处事智慧,看得出赵甲第是这个有趣团体的核心人物,这些年她也很好奇一个怎样优秀的青年能够让华子都死心塌地的去佩服,现在见面后,大致理解了一些。也许当初所有人都不理解她为何能够放弃安稳幸福的优质生活,孤注一掷地跟一个小白脸过日子,其中有一点支撑她的理由就是华子可能有这样那样的缺点,但这个男人始终对朋没任何心机,这样的男人,也许在事业比较幼稚,但这有什么关系呢?他不愿意赚钱,或者说赚不到大钱,那她来赚就好了,她都能什么都不管不顾了,还在乎那点世俗白眼吗?

    萍萍姐喝得吐了又吐,最厉害的是她醉得一塌糊涂还能无比清晰喊着一定要让赵甲第扶她回房间,说是怕老杨几个酒后乱性,虎子调笑道萍萍姐啊你难道就不怕八两?杨萍萍娇笑道这你就不懂了,只有我对八两酒后乱性的份。赵甲第不得已憋屈得搀扶着这位女侠回房,他们就住在由女人经营却挂在黄华名义下的酒店,最好的套房都腾出来了,没半点含糊,赵甲第刚打开房门,杨萍萍就有呕吐的迹象,只好赶紧带她冲进洗手间,她就坐在地对着马桶干呕,赵甲第轻柔拍着她的后背,怒道不能喝就少喝点,就算是你的婚礼,也没你这样的新娘。杨萍萍勉强回头干笑了一下,特傻。赵甲第翻白眼道赶紧吐你的,你现在这副尊容,实在影响市容市貌。

    好不容易把杨萍萍送床,赵甲第给她烧了一壶开水,杨萍萍半死不活靠着床头喝水,脸色惨白,竟然还有气力哼一首小曲,《我们是小孩》,赵甲第几个前些年都听腻歪了,耳朵差点起茧子,赵甲第没急着离开,当然不是想占便宜或者被萍萍姐占便宜,只是不太放心,望着这个也许不再是女孩的女人,熟悉却陌生,赵甲第一直不理解杨萍萍的人生,感觉很遥远,但谊不浅,大家一起打打闹闹,开心就好,那段大家都一起青涩的岁月,优等生萍萍姐的泼妇叉腰是很迷人的风景,赵甲第始终没忘记第一次注意到她的情景,是她和老杨手枪几个一起在走廊被罚站,她戴着耳塞听歌,踹了老杨一脚。赵甲第事后才知道教室失窃,班主任自然而然怀疑不务正业的手枪,老杨第一个打抱不平,杨萍萍是唯一一个挺身而出的女生,这让赵甲第有些佩服,九十年代的中学,一般来说好学生和差学生是泾渭分明的敌对阶级,而读成绩好而且又动人的女学生和垫底的逛荡痞子又要拉开大段的距离,萍萍姐无疑是个特例。所以赵甲第很快就接纳了这个家世相当不错却愿意和穷酸男生用心恋爱的女孩。

    半醉半醒的萍萍姐凝视着坐在床边的赵甲第,轻声道:“知道吗,当时不管是成绩好的还是成绩差的,也不管是漂亮的还是不漂亮的女生,大家都一起集体暗恋你,我可能不是喜欢你,但觉得,跟你在一起混网一起打架倍儿有面子,特喜欢看你走在走廊被齐刷刷的女生盯着看,我当时就想啊,以后结婚生孩子,一定要生个男孩,可以长得不好看,可以打篮球天天被人盖帽,踢足球全场跑都进不了球,但一定要成绩贼好贼好,能解出数学老师都解不出来的难题,这样我开家长会就更有面子了,哈哈,赵甲第,你说我是不是很傻b?”

    赵甲第笑道:“只要你没跟着起哄暗恋我,就都不傻b。”

    杨萍萍傻笑道:“我不喜欢你,你咋不失望啊?”

    赵甲第微笑道:“说一点不失落,肯定是骗你的。”

    杨萍萍有些得意洋洋了,嘴角翘起,微醺的俏脸。赵甲第看着她,心想以后那个有资格让萍萍姐喜欢的男人如果敢欺负她,不好好珍惜,他肯定第一个不答应。

    她困了,喝了几口开水,缩进被子,问道:“以后我哪天想结婚了,如果你还没结婚,请你做伴郎?”

    赵甲第好气好笑道:“这事情你都说了好几遍了,放心,我一定衬托得你老公格外玉树临风。”

    杨萍萍带着满足笑意逐渐睡去,赵甲第帮她盖好被子,走出房间,打开房门,结果看在华子老杨几个全都靠墙坐在走廊地毯抽烟,看到赵甲第出来,除了商雀,个个一脸坏笑。

    赵甲第挑了个位置坐下,跟着抽起烟,老杨说道:“听麻雀说你参加了公务员考试?结果咋样?”

    赵甲第笑道:“还行,没当年那么厉害了,行测成绩好像还凑合,申论连中等水平都有点悬。”

    当年期中期末考试等赵甲第成绩比等自己成绩还迫切的黄华立即不答应了,“这咋行,太丢人现眼了!”

    赵甲第无奈道:“年底还有个国考,争取考好点。”

    虎子一脸苦相,“八两,怎么想当公务员了,很没有爱啊。”

    赵甲第吐出一个烟圈,嘿嘿笑了笑。

    黄华突然道:“下次见到豹子手枪这两个不仗义的货,老子非让他们跳贴面脱衣舞,否则没得做兄弟!”

    赵甲第点头道:“必须的。”

    商雀稍稍想象了那“香艳”画面,一阵鸡皮疙瘩,但还是落井下石道:“同意。”

    黄华轻轻感慨道:“八两,现在就等你结婚了,到时候咱们都得全趴下,老杨几个都说好了,先不急着结婚,都给你做伴郎!你要不嫌弃我这个有家室的,也凑个数。”

    赵甲第笑道:“草,你们谁都跑不了!”

    一起闹腾到凌晨两点,才各自回房,现在出席正式场合已经习惯了西装革履的赵甲第脱掉外套,坐在阳台想问题,正准备睡觉,接到李枝锦的电话,一句话就让赵甲第睡意酒意都荡然无存。

    她开门见山说:“有时间来趟北京,我这边可能有机会让你爸早几年出来,但需要你做出决定,可能比较荒唐,也可能我们连朋都做不了,一切看你。详细情况,面谈。”

第11章 金枝玉叶东莞妹

    赵甲第不怎么喜欢那个时下被昵称帝都的地方,城市太大,人太多,好听点是包罗万象卧虎藏龙,难听点就像让一个小学生去阅读《南涧甲乙稿》,过于佶屈聱牙了,不顺口,是天,拿这个考试,容易不及格,赵甲第几次去那里印象都不怎么样,第一次觉得王半斤家里的四合院阴气森森,生怕王家老太爷到了晚指不定就变成僵尸片里的大反派,后来尤其是金海风波,总觉得力不从心,本以为运气好点,能侥幸做些力挽狂澜的壮举,但生活哪里轻松,一个活蹦乱跳的青年,最终瘸着离开了北京,有点凄凉的,但赢得了女王蔡的青睐,算不算不亏?赵甲第坐在动车,一边看学校导师许强推荐的《攻愧集》分卷,一边胡思乱想,身边坐着顺路从青岛返回北大校园的杨萍萍,谁护花谁都不知道,反正一路都是萍萍姐在照顾他,挺无微不至的,让一个车厢里的很多牲口艳羡得瞪大眼珠子。&&到了北京,把萍萍姐送到北大之前吃了顿饭,餐桌,杨萍萍询问赵甲第需不需要她找几位北大学姐来辅导他的年底国考,赵甲第笑问漂亮不漂亮,杨萍萍理直气壮说果断的不漂亮,否则分心。赵甲第摇头道那算了,没动力,还是自力更生更靠谱。萍萍姐叹气道也对,论成绩,姐身边那批省市状元生也没你变态。

    一顿饭不温不火,把杨萍萍送到宿舍楼,路这位姐姐又伤春悲秋起来,很大方挽起赵甲第的胳膊,叹息兮兮着说道:“以前,聚在一起,都是一帮人,说的都是些黄笑话荤段子,要不就聊游戏,谁聊理想谈人生就是傻b,现在好了,不聊这些鸡玩意倒没话题了,现在小白脸第一个就义了,以后等虎子找个干净点的二三线明星,豹子找个大屁股良家,麻雀找个什么都懵懂的小家碧玉,手枪找个混社会的妞,老杨找个门当户对的红几代,我呢,再随便嫁个大鸟的,八两,你说我们以后我们是不是就没以前那么要好了?”

    萍萍姐的嗓门不大,但以她为中心方圆十米以内肯定听得到,又是傻b又是鸡又是大屁股大鸟的,很有回头率,杨萍萍不在乎就是了,这位女侠从小就脸皮厚,腹黑得一塌糊涂,感觉玩任何游戏都是冲着跟人骂战去的,噼里啪啦敲键盘敲出来的东西比男人还男人,别人骂她什么从来不会受伤,这样的贱货,也就真把她当朋的家伙能承受,天晓得有多少深受其害的男女想要扇她耳光,恨得牙痒痒,据说现在有不少当年吃过苦头的高中同学就等着以后开同学会看她的洋相,无限希望她折在哪个坎。赵甲第很少认真看女孩子的脸庞,准确来说就是哪怕看着是直视了,但也很模糊,但这一次近距离瞧着杨萍萍的脸,没来由就心一抽紧起来,以前总觉得萍萍姐是永远刀枪不入水火不侵的,可小狐狸走了,几个大老爷们很伤,而她却是失去了最后也是唯一的同性朋,能不疼吗?

    杨萍萍挽着赵甲第,很用力,似乎怕小八两走丢了,所以初中时代就发育很好的胸脯贴得很紧,但她大概是唯一一个如此亲昵都能让赵甲第心思平静的女人了,仿佛她这么做,才是理所当然的,若两人矜持并肩走着或者拉开一段淑女的距离,才是做作。赵甲第柔声道:“别瞎担心,你想啊,我们这帮人找到了老婆媳妇,以后她们敢和你吵架,谁不帮着你?谁不帮,我让他滚蛋。老杨和手枪一直都把你当妹妹看的,麻雀虽然跟你斗嘴,但他如果不关心你,他那臭脾气,会跟你折腾?应该是正眼都不瞧才对?再说了,一直暗恋你的豹子和虎子真找到良家和小明星媳妇了,能不隔三岔五拿你的几百张私人艺术照和豪迈海滩照去跟小鸟做亲密接触?哈哈,萍萍姐,当年为了拐骗虎子的生活费,我和老杨可是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侵入你的qq空间,把相片给全部复制了,我坦白,我现在还保留得很齐全,312张,一张不少,最喜欢你那张穿旗袍扶墙翘屁股的照片了,特古典,特艺术,特文青!”

    杨萍萍媚眼笑骂了一个滚字,毫无杀伤力嘛,怎么看都是勾引。赵甲第见她阴雨转晴,松了口气,萍萍姐这点很好,不钻牛角尖,钻了也容易干脆直接把牛角尖钻透,多豁达,赵甲第到了宿舍楼下,萍萍姐很有觉悟地自动中断了揩油行径,如今大学不流行什么校花院花,赵甲第大学三年多也没听说有这种小地域性花魁角色,但萍萍姐这姿色,放北大绝对是排得号的,何况萍萍姐身兼富二代和官二代,不抢手才怪,她可玩不来扮猪吃老虎,大一见到某个有b还装b的,没事就扯自己一个学期就花了好几万,谈的男朋是某地方县级市的人大主任,结果萍萍姐立即就当着一帮同学的面指了指手的手表,阴阳怪气了一句“呦,一个学期好几万呀,这么少,太节俭了,我刚把积家换成这块宝玑,现在刚拿到新的年鉴,正准备再换块,要不我们拉你男朋一起去买?凑个伴呗”,把那个给打击得内伤不轻。赵甲第离开前笑道萍萍姐,在学校别太刻薄了,你自己是舒坦了,可那些人说不定会记仇一辈子的,同学一场,能珍惜就珍惜。杨萍萍出奇意外地嗯了一声,点头道我现在收敛很多了,见到比我还不要脸的贱货,都懒得教育了,我又不是他们爹妈,犯不着。赵甲第哈哈笑道这不错,但你别憋出毛病,想骂人找不到合适的,就打电话给虎子或者麻雀,给我打也行。萍萍姐幽怨道给虎子就算了,姐越骂他越爽,这2b是个纯受虐狂,麻雀就更算了,姐骂不过他,到时候打你电话,你别不接。赵甲第摇头笑道不会的。萍萍姐潇洒一挥手道回,做你的正事去,晚如果是住酒店,对小姐质量不满意,喊我,一晚包夜00,跳楼情价!

    赵甲第呲牙咧嘴,瞪了这贱货一眼,她欢快地楼了,留下赵甲第独自离开北大,出了校园,斗智斗勇才坐一辆出租车,准备去一趟奶奶买下的四合院,堵车的时候跟司机师傅唠嗑,师傅能侃,先问赵甲第是北大高材生?赵甲第说不是,差远了。师傅又问那更厉害了,女朋是北大的?赵甲第招架不住,随口说是的。师傅没修炼出火眼金睛,没看出赵甲第是一般意义的富二代,一个大叔和一个青年就聊北京的房价以及前年的两会,等等,天马行空,结果到了四合院,师傅收钱的时候瞥了眼独门独栋的清冷大宅子,不敢相信问道小兄弟,你住这里?赵甲第点了点头,大叔追问了一句是租的还是买的?赵甲第如实回答家里人买的,大叔一脸恍然道难怪女朋都是北大的。

    赵甲第有些无奈,下了车,走进宅子,身东西不多,一个电脑包,夹层放了一叠资料和三本,资料是备考,籍倒没那么功利性,都是许强给出一张单的生冷东西,他大概知道理科专业性的东西是赵甲第的优势,目前最重要的增加短板长度,那就是个人修养的底蕴,这种看似虚无缥缈毫无根据的东西,其实修补递增起来只有一个简单的笨法子,有筛选地精读典籍,可以事半功倍,一本《攻愧集》分卷,一本《马烽无刺》,一本《中国文章学史》,后者的作者也算牛人了,0岁寿诞的时候,连钱钟都专门出席做了贺词,中央电视台和《人民日报》都对这位出版界的执牛耳者进行了报道,博采众长的怪才学者许强已经意识到赵甲第是一块璞玉不假,但如果不能从理科生圈子跳出来,将来的成就再大也不至于会吓人。赵甲第其实也心知肚明,心怀大志的许强肯“浪费时间”在自己身,肯定是从学校方面的态度嗅出了玄机,这世,恐怕除了父母的慈祥无需理由,再没有无缘无故的爱恨了。

    如果说一般学府对某个特殊学生给予一定特权,那很正常,有点钱权就可以,但赵甲第所在的学校,不属于“一般”学府,蒋老校长太德高望重,海本土的文化输出,在经济学领域,蒋世根是首屈一指的,能让这位老人青眼相加的年轻人,许强没理由不去做人情投资,所以在大学里,遇到一些个对富家官宦子弟格外照顾的辅导员,别奇怪,谁都在混生活,跟男人喜欢多看美女不看丑女是一个道理,用天经地义去评价都不过分,一味谩骂腹诽这些园丁不敬业很傻,退一步讲,真的园丁,不一样对花园里最娇艳花草额外用心?赵甲第洗了个澡,换一身干净衣服,坐在房,蔡、姨住过这里以后,桌多了一盆春剑兰,好像是专门从四川那边运来的,赵甲第是琢磨不出门道,只是看着很顺眼,品味一说,赵甲第跟生命里的几位女子,都是差了十万八千里,王半斤早就一针见血了,小八两就是个土生土长的土鳖老冒,再有钱也不会享福,连赵三金都不如,因为暴发户都不爱装。赵甲第笑了笑,走到墙前,因为最多一年以后多半就要在北京定居,这里就成了据点,许强单的都已经收集完毕,光是《剑南诗稿》以及相关注疏名著就占据了一整个柜,赵甲第抽出其中一本,坐回桌,四合院很大,但光线充足,所以不显得阴暗,一人独占大四进院落的年轻人整个下午都在《攻愧集》《剑南诗稿》和《中国文章学史》三本中辗转,略显悠闲而散漫,看去未来的很长一段人生,赵甲第都将坚持海量的阅读。

    黄昏中,赵甲第放下,打开台灯,看了眼手机,里头有一个需要马联络的号码。

    这段时间,赵甲第按照许强的建议带着强烈的目标导向专门去研读了几套红色籍,相对小众的浙江党史系列,很粗浅入门的《开国部长》,以及躲不掉避不开的《中国知青史》,三个点,串成面,再做一些适当的延伸阅读,开卷圈画,合卷笔记,孜孜不倦,在延伸中,赵甲第又格外关注于十年跌宕和后十年暗流的发展,阅读越多,了解越多,再联系手头某个女人的家族,就越是望而生畏。77年,从春到秋,三个季节,出现了很多篇文章,赵甲第想中国历史文人从未如此的绚烂过,几乎所有最层权力的崛起和沉沦,都来自笔杆子的褒贬,虽然文章背后隐藏着的角斗斡旋是核心,但没有人能否认那是一个当之无愧“文章救国”的恢弘时代,以前没有,以后可能也没有了,哪怕是理科生赵甲第,追读这番历史,都忍不住惊叹,甚至有些背脊发亮,因为77年,除了文章救国,在赵甲第看来,最准确更应该是“武夫救国”,这一年的北京西北玉泉山,红色高墙环绕的密林深处,出现了一个新的政治中心,与京城中心的中南海遥遥相望并且遥遥相对,在这里,一直是军队高级将领所有,在那个无比特殊的年代,口号都是喊给百姓听的,即便是动荡十年中最不可一世的文官们,也很难将触手伸到这里,而那个电话号码的主人,姓李的女子,一个总是被赵甲第骂得狗血淋头的东莞妹,她身处的家族带头人,就属于在十年中被斗倒后复出派和某大佬称作“靠边站”派左右逢源的厉害政客,老人是最后一任军委秘长的最有力竞选者,但老人很出人意料地齐全了,主动“卸甲归隐”,王家老太爷,两位一样活得最久笑到最后的老人,与他相比,六十年军伍生涯,各有巅峰,但后期,是李姓大佬稳压一头了,因为王家老太爷输在了接班人,这成了谁为当年一些糊涂账当看门人和守墓人的争夺战最终的关键钥匙,王老一进八宝山,最多就是换来一笔子孙最后的权力进阶,但李老即便逝世,了新闻联播的讣告,继承人一样平步青云,因为家族已经拥有巨大的前进惯性,除非逆流而行,否则一代人时间内很难走下坡。李枝锦的长辈们,他们与共和国红色大佬们的合影,随便哪一张拎出来,不能让那些个当红官员吓得噤若寒蝉?赵甲第想不明白,进了个玩股票的群,怎么就遇这么一号皇亲国戚了?而且还被自己不知死活骂了整整五年?

    赵甲第靠着椅背,揉了揉手指关节,他不笨,东莞妹给了那么明显的暗示,还猜不出个七七八八,可他不明白的是她那样的金枝玉叶,怎么就瞎了眼看自己这种“家道衰落大厦已倾”的人?赵甲第自嘲道:“得照照镜子,我这得多帅才行啊。”

第12章 点破

    赵甲第没有火急火燎给李枝锦打电话说到了北京,而是接见了一位赵太祖嫡系心腹,是个知天命之年的长辈,即便金海风波那般惊涛骇浪,他也没有浮出水面,老人不算严格意义的金海系成员,类似散仙,半智囊身份,赵甲第也是最近才从奶奶那边得知赵家有这么一号隐秘角色,次在病房跟赵三金聊天,身陷牢狱的赵阎王顺口提了一句,说北京这边,陈靖杨丰这帮混迹政坛的叔叔辈门别太当回事,锦添花可以搞得一件事情花团锦簇,但哪怕能做到雪中送炭,递过来的炭火也不会多,赵太祖真正信任的还是此时赵甲第眼前的温雅老者,姓郭,赵甲第心猜这人大概就是赵三金在隐蔽台面的牵线人了,但这仅是猜测,反正为了让赵甲第进入国家发改委,从落实北京户口到跟里面的头头烧香拜佛,都是郭老在悄悄铺路,这次老人给赵甲第送来了一份有关李枝锦家族的详细资料,老人见面以后沉默寡言,似乎不善言辞,只是安静喝了一杯赵甲第亲手煮的武夷岩茶,茶叶是四合院里头的库存,至于是否大红袍之类,就完全不知了,不过看郭老表情,茶叶不错。赵甲第礼节性客套以后,一边喝茶一边阅读资料,也没刻意殷勤,郭老喝完了茶就告辞,赵甲第放下资料送到门口,郭老说车子停得稍远就不用送了,赵甲第笑着摇头说不差这几步路,郭老也不坚持,一老一少走出并不狭窄的巷弄,赵甲第这才骇然发现老人乘坐车子不仅配备了专门司机,所悬挂的牌子更是来头惊人,光从牌子透露的能量来看,不是离退休二线大佬能挂的,而且离正省部级不远了。

    赵甲第返身的时候小心琢磨郭老的身份,以老人的资历,需要给他一个无名小卒的年轻后生亲手递送资料?金海浪潮中,水落石出了一部分金海的地下势力,例如跟军工产业挂钩,但是具体在军政领域如何盘根交错,依然一团雾水,针对性极强的《灰色帝国的崩塌》一,对此也使用了很多春秋笔法,不敢过多揭秘指摘,留白的余味很足,泄露其底气不足,不敢真的撕破脸皮。赵甲第坐在茶几前,百思不得其解,还是重新拿起那份厚厚一叠资料,重点的重点当然是李家老太爷,除了台面光鲜煊赫的履历背景,一大串例如将、国副和副主席的关键词,但赵甲第最感兴趣的还是老人两个相对低调的位置,一个是没有获得的,即军委秘长,一个是拿到手的,中顾委两届常委,赵甲第已经不算菜鸟,懂得将什么的,吓唬不到面的人,但军委秘长一职,呵,真别小瞧了,这个十四大以后再没有设置的敏感位置,哪一次换选没有经历过外界无法想象的暗战,而下棋角斗的棋手,可都是那些个真正的“国手”,换一句话说,现在的防长与之相比,太弱了,至于早已解散的中顾委,那就更有无数的玄机了,赵甲第看得津津有味,有意思的同时难免一阵头皮发麻,不怕不行啊,想来想去,假使形容王家老太爷是马背生,绵里藏针,那么李家的老人就是大器早成晚更成,无比老辣,以前与师父陈平安偶尔谈到政治,与齐家齐凤年一同并称国士的男人感叹过:北京那帮住西山玉泉的老头子,谁活得最久,就最不怕被翻旧账,拨乱反正的七八十年代谁能位,其中有个很简单的依据——一群老爷子谁的身体最健朗。所以说家有一老便有了定海神针,翻覆不了天。

    赵甲第看完资料已经是晚11点,去院子里走动了几分钟,天微凉,赵甲第犹豫了一下,给李枝锦发了一条短信,很久得到回复,赵甲第拨通电话,问明天约个时间见面?李枝锦笑着说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好了,反正也睡不着,正准备喝浓茶熬夜。赵甲第问我来找你还是?她直截了当说你给我地址,我来你那里就是了,我素颜,开一辆破车出门,不怕劫财劫色。赵甲第给了四合院的详细地址,没忘提醒给了几个附近相对醒目的地标建筑。凌晨时分,方向感奇差的李枝锦没能找到四合院,还是赵甲第打车去领的人,她一见面就道歉,赵甲第哭笑不得,怎么觉着两人越来越生分了,一同来到四合院,李枝锦啧啧道真阔绰,这地儿一个亿可拿不下来,现在北京这种宅子要多稀缺有多稀缺,一些个运气好的红三四代都不愿意搬出来,天天跟几个对口部门打太极。赵甲第还是把一句调侃给咽回肚子,因为这趟见面,氛围有些诡异,总找不到以前那种肆无忌惮的感觉,不过也正常,都对李枝锦家底摸了个七七八八,还跟从前一样故意把她当二百五东莞妹使唤嘲讽,不仅矫情,而且傻b,进了主宅,李枝锦坐下后看到茶几的资料,不是她眼尖,只要不是瞎子,都看得到那份东西是什么,她明显愣了一下,抬头询问道:“你忘了收拾?”

    赵甲第平静道:“这样的东西,你家不一样会有一份,藏着掖着也没意思。”

    李枝锦没有说话,有点冷场。赵甲第单刀直入,“说说看,让我来北京是你单方面的想法,还是?我这么问可能有些不知好歹,不过你别生气,换作别人,我肯定不这么直接,多少也得朝滴水不漏那方面靠拢,但既然是你,认识了很多年,现实生活里也见面好几次了,就不扯那一套。官场,我还是雏鸟,东施效颦很别扭,老百姓就有市井的说法做法。说实话,你人长得好看,家世好到不能再好,你又聪明,以后肯定是贤内助,正常而言,我只要脑子没进水,都会屁颠屁颠应承下来,最起码也会试探试探,说不定就有买卖不成仁义在的效果了。”

    李枝锦轻声道:“说得好像你在虚与委蛇。”

    赵甲第举手道:“绝对没有。”

    李枝锦微微笑了一下,不是小女孩的天真活泼,也不是漂亮女人的妩媚,很纯粹干净,就是开心了会笑伤心了会哭的那种范畴,她看了眼茶几的资料,转头望向一本正经的赵甲第,“我是不是挺不可理喻的?有点神经病?”

    赵甲第特实诚回答道:“废话,你不是神经病,我马去长安街裸奔。还记得以前你跟我对骂,一天24小时不停歇弹视频骂我吗?都不带重复的,我当时就奇乐怪了,现在的骂人软件如此高端,后来才敢确定你还真是一个字一个字敲出来的。你说你这么个根正苗红的姑娘,学业事业都好得不能再好,咋就有这闲情逸致跟一个网络的陌生人斗气。后来你忽悠我进了中金杭州营业部,鬼鬼祟祟见了我一面,都是只有你才做得出来的事情,不过等到见了面,我终于放心了点,好歹你现实生活里很正常,很女人,就是天生没啥亲和力,道行弱一点,都不敢靠近,怎么到了最后,你又不正常了?”

    李枝锦瞥了一样赵甲第,下意识加重了语气,但仍然算不沉重,问道:“你是装傻还是真不知道?”

    赵甲第苦笑道:“真不知道。”

    李枝锦轻轻道:“理由有两个,第一,我的家族很看重老金海。这一点,估计到现在为止你仍旧不知道你父亲赵鑫的底蕴?第二,是最重要的。我喜欢你,没理由。”

    赵甲第有点晕乎。这个最近刚把qq签名改为“春暖不觉晓,姐姐好想一觉睡到老~红了樱桃,绿了芭蕉,瘦了三国董卓小蛮腰~”的中科大少年班里的天才女人,也太他妈霸气了点。赵甲第稍稍清醒点,才惊觉有关李枝锦提到的第一点,很至关重要,加郭老的“奉旨”造访,赵三金到底还留有几手底牌?等赵甲第回过神,李枝锦已经很女主人风范地反过来给赵甲第了杯茶,赵甲第对此倒没觉着什么,李枝锦无疑有无数的优点和优势,但最让赵甲第欣赏的,还是她的不“作”,蒋谈乐和杨萍萍也不作,可跟李枝锦相比,还是不同,李枝锦是那种到了哪里都能安之若素的女人,内心出奇强大。赵甲第喝着茶,开诚布公道赵三金那些家底,我是真的不知道多少,你大概也了解我以前不懂事,跟他怄气了十几年,而且他也没想让我太早接触商圈的蝇营狗苟,所以现在我都不知道他到底一年赚多少,家底到底有两百还是三百个亿,李枝锦,你们家真看赵三金的钱了?那他是真的很有钱了。李枝锦摇头笑道你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两三百亿?赵甲第,今年,阿里巴巴握有的现金有多少知道吗?56个,再过两年,受惠于国家政策,等某个大佬去那边象征性“视察工作”一两次,我估测可以达到接近90,声明一下,这是现金。你父亲,商业帝国分裂前从不镜也没被曝光的赵太祖,现在手保守预测的数字是70,还得声明一下,是金海分裂以后,还是现金。在这个现金为王的时代,70,搁在任何地方,都可以做太多太多事情了。金海牵扯出来的余震,是百分九十九点九九的《灰色帝国》读者都无法想象的,两年后的两会,才是真正的关键性节点。这个真相,只有赵鑫本人才清楚,前段时间的风浪,只是前戏罢了,赵甲第,别真的以为一切都尘埃落定了,七冬草和新帝国现在走势看去气势如虹,没任何意义,还得再等两年。

    赵甲第喝茶放缓了速度,细细咀嚼。

    这些话,赵三金没说过,甚至任何暗示都没有,陈靖更没有语焉不详地提点过。反倒是李枝锦莫名其妙点破了。这时候,赵甲第才知道为何李家愿意“施舍”这笔初看双方地位极不平等的交易,赵家是一株蛮横生长的商圈杂草,李家是一棵政治常青树,后者需要前者的陪衬,才能自成圆满世界,果然,这个王八蛋世界,没无缘无故的爱恨情仇。赵甲第喝着茶,默不作声。李枝锦柔声道屋里闷,出去走走?赵甲第点头起身,来到院子,树下有个青石缸,养了五六尾青红鲤鱼,漂浮着几株点缀的小睡莲,次赵甲第在四合院的时候因为天气太冷,鱼缸没摆出来,如今春暖花开,才腾到了院子里,李枝锦弯腰伸手进石缸,挑逗戏耍那几条鲤鱼,看似漫不经心道我喜欢你接受你不太管用,接下去你得应付一大帮七大姑八大姨,说不定就是白眼啊嘲讽啊,我家不缺当权的聪明人,就是少有那种温柔敦厚的好人,有倒是有一两个,可在这件事情恰恰没有什么发言权,我当然知道以你的性格,做不来入赘的门女婿,我也不愿意,但以后处起来,亲戚们的眼光和态度还是多半很不客气,他们太傲了,只有瞧面的人,才收敛点,一些地位相当的,都习惯性斜眼看人,可这不是我能改变的。这些话,我先跟你挑明,赵甲第,其实次给你打完电话我就后悔了,我们还不如做清淡如水的君子之交呢,何必弄得这么纠结。赵甲第笑道后悔了,现在我其实还好,你就祈祷我们别黏糊在一起了,否则有得你罪受,小心里外不是人。李枝锦伸直了腰,握紧拳头仰天道面对困境要迎难而。赵甲第被逗乐,哈哈笑道你真下定决心了?素来直爽的李枝锦这次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那你的意思呢,从头到尾你都没表过态,这让我心里很没有底。赵甲第轻声道说应酬客套的话,我会说这终身大事,得一步一步按部就班地来,但我肯定喜欢你,你要有信心。说直白的,不糊弄人的,就是我们很符合权钱联合的联姻,但你的家族太牛b,我的家族还在风雨飘摇,合适不合适,对双方来说都不确定,但我现在敢保证的是我当然喜欢你,身材一流,脸蛋一流,教养一流,头脑一流,不想跟你发生点啥的都是傻b,抛开家世身份这块天字号金牌,你也是那种能让追求者恨不得插队追求的优质女人,我也就认识你晚,而且不知道你的庐山真面目当年才敢那么不知天高地厚,否则早拉你进黑名单了。

    李枝锦乐呵道缘分呐。

    赵甲第见她双手搂着肩膀,就喊她去房坐一下,顺手带一盆水果,李枝锦看着一屋子的,墙柜架,都塞满了,不过很多赵甲第还来不及翻阅,赵甲第笑着解释道:“要看完全部天晓得牛年马月了。”

    李枝锦轻声道:“我爸说过开卷有益,但光读多半没用,读多了,还得懂得怎么把肚子里的货兜售出去,就最实惠实在实际的立功而言,最好卖与帝王家,学而优则仕是一流,从商是二流,做学者是三流,立言立德过于空中楼阁,时下少有这样的傻子了。所以我爸从小就不乐意我看,宁肯带我出去放风筝啊做孔明灯啊,或者拉着我一起在阳台用望远镜看星星,结果我还是不争气,什么都不会,就会读,把自己读傻了,不愿意去弄个公务员,在家族里没啥共同语言,每次聚餐,一桌人都在那里谈国家大事,我都会埋头吃饭,整一个心无大志的吃货嘛。幸好我爸从来对我没什么要求,总笑嘻嘻拿口头禅‘安稳是女人最大福气’来安慰我,所以我一直觉得,我很幸福。”

    赵甲第小心翼翼道:“你小时候身体可不好。”

    不曾想李枝锦瞪了一眼赵甲第:“再不好,总比你瘸了要好?”

    赵甲第愣住,这是吃醋吗?

    不用赵甲第怀疑,李枝锦的言语马就验证了他的想法,“哼哼,我们两个能走到那一步先不去管,这个星期你就等着遭罪,为了见你,我好几个呆在外省的长辈都专门跑北京来了。”

    赵甲第坦然道:“谈个对象,还td需要过五关斩六将?放马过来好了,我真败下阵来,大不了拿你出气,天天喊你来四合院端茶送水。”

    李枝锦笑得欢乐。

    貌似是个不错的开端。

    冬眠之后,是惊蛰了。

第13章 春雷惊虫龙

    赵甲第在过五关斩六将之前,凑巧接到了一个毫无征兆的电话,是王半斤的,貌似碰一个难缠的追求者,让赵甲第去救场,赵甲第一听就怒了,直奔共青团北京市委去杀人灭口,王半斤在电话里没细说详细情况,只是提到有个从云南跑来北京逛荡的年轻人像一块牛皮糖黏着,贼油滑皮厚,打骂都不管用,赵甲第开了一部为与李家嫡系家族成员见面准备的6,王半斤在参加一个据说有陈红熊父亲列席致辞的高规格市团委会议,她目前在研究室跑腿,名义司职收集北京青年运动历史,但赵甲第完全能想象她的直属级是如何不待见这个游手好闲的红色子弟,赵甲第先在门外等着,好不容易找了个地方停好车,去报刊亭买了本《凤凰周刊》和一份经营报,用来消磨时间,刚付完钱,一个年轻男人就火急火燎冲过来,嚷道老板,老规矩!报刊亭老板会心一笑,递出来一份粗制滥造的娱乐圈八卦杂志,封面旖旎,还不忘好心提醒道小景啊,最新《男人装》也到了,里面有个嫩模的黑丝很不错呀。衣着鲜亮的年轻男人嘿嘿道懂了懂了,很爽利地额外加了钱,拿到一本新鲜出炉的《男人装》,猴急拆开,叼起一根烟,不知道是下意识摸裤裆还是口袋,一阵摸索以后,破口骂道娘咧打火机没带,那根烟不幸被他吹到地,他立即弯腰捡起来,拍了拍灰尘,夹在耳朵,跟老板江湖救急一个打火机,报刊亭老板笑道我不抽烟,你找别人去。

    赵甲第只觉得有趣,一个跟自己戴同一款手表的家伙作风真奇葩啊,貌似路边还停了部宾利,赵甲第刚要离开,就被这年轻男人笑呵呵问道兄弟借个火?伸手不打笑脸人,赵甲第就掏出打火机给他,他点燃一根,说谢了,赶紧掏烟抽出一根给恩人,赵甲第笑着说不用,我自己有烟,那人自来熟啊,很客气说道那我帮你点,抽烟有伴才好,你买的杂志比我有品多了,我就喜欢跟有文化的人处一块,兄弟,在机关高就的?赵甲第骑虎难下,只得跟着抽了一根烟,两人在路边蹲着吞云吐雾,赵甲第腋下夹着杂志报纸,笑问道宾利是你的?被报刊亭老板称呼小景的男人摇头道跟人借的,出门在外讲面子。赵甲第乐了,问道来北京跑项目?他一脸幸福道没呢,是给我媳妇撑场面的。赵甲第不再多问,两人可能分别来自天南海北的男人,蹲在街边抽烟,已经很神奇了,赵甲第打算抽完这根烟就拍屁股走人。殊不知那家伙很自嘲道以前,我也在北京呆过几年,来求学,当时一到北京就傻眼了,火车站那茫茫多的人啊,道路那叫一个宽阔啊,当时胆小,做什么都战战兢兢,虽然中途辍学了,但现在回想起来,大学生涯还是挺美好的。赵甲第心中苦笑,看这架势,不是一根烟的事情啊。那人仰头看了看灰蒙蒙的天空,又自言自语起来:我家那边惊蛰始雷,是很准的,后来去了云南,1月底就他娘听到雷声了,轰隆隆的,吓得我屁滚尿流,北京就不一样,都4月份了,个星期才听到第一声春雷,本来以为这辈子是没指望来北京扬眉吐气了,多亏了我的媳妇啊。赵甲第愣了愣,要不是看他自说自话的时候瞅着杂志内页某黑丝长腿嫩模的眼神很正常,都要以为这货是北京安定或者德胜门精神病医院跑出来视察工作的牛人了。那人误以为赵甲第把他当作吃软饭的小白脸,呵呵笑道我媳妇是好,但我现在混得也不差,你看,朋都是开宾利的,哥们我现在是真不缺钱了,但天大地大除了娘就是我媳妇最大了,她要说过富贵日子没劲,不够品味,没事,我愿意当家庭主男,每天骑自行车接她下班。生活生活,不就是生下来活着就算数了,所以白米白水才是好东西,最白之物才能养人嘛。赵甲第神情僵硬,这哥们的思维方式忒羚羊挂角了,吃不消,真不知道哪家姑娘降伏得了,北京真是遍地龙蛇人物呐,随便买本杂志抽根烟都能碰如此奇葩男子。这男人抬手看了下时间,丢了烟头,拍拍屁股起身,说先走了。赵甲第没跟着起身,请神容易送神难,绝不画蛇添足,点了点头算是应酬,年轻男人很奇怪笑问了一句你不打我?不给赵甲第深思的机会和时间,他就走入了宾利轿车,以龟速缓慢攀爬,跟北京的道路以及车子的价位极其不符,估计是个怕死的主。

    赵甲第抽完两根烟,看完《凤凰周刊》里几篇比较感兴趣的文章,王半斤气喘吁吁打来电话说从会场偷溜出来了,在门口看到一身正装的王半斤,韵味十足,尤其是一双美腿踩着小高跟,风情万千,说大大的良心话,在候补党员赵甲第同志的生活圈里,仅就长腿而言,少妇裴和马尾辫都是女人中当之无愧的翘楚,但仍然略逊王半斤半筹,当然,再公道点,如果换成比拼胸部,王半斤和少妇裴就比不过小树树了,至于手感如何,马尾辫和少妇裴都尝过滋味,唯独王半斤那边纯洁得很,赵甲第根本不敢多想,因为对王半斤从没在这方面有任何不轨企图,怕被天打雷劈。王半斤见到赵甲第,第一句话就是你没在附近看到一个开宾利的神经病?赵甲第彻底懂了,难怪那兔崽子问自己怎么不打他,感情这王八蛋已经在内心认定王半斤是媳妇而自己是他小舅子了,有点悲从中来的小八两愤懑道这b是谁?王半斤郁闷道我以前不是去云南旅游过吗,拍过一些赌石的照片,其中有他一张,要死要活的,瞧着可怜,姐说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转世啊,就丢了四万块钱给他,意思是小子别玩这一行了,你一个外行弄不过那些老油条的,拿着钱去找个正当工作,姐姐就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了,哪里知道这小子好像就因为这4万块钱时来运转了,现在跑北京来烦我,一副非姐不嫁的样子,早知道就让他去死好了。赵甲第无语,轻轻纠正道是非你不娶。王半斤火大了,怒道娶个屁!赵甲第翻了个白眼,把王半斤拉车,找了个喝茶的茶馆,姐弟俩不是面对面坐着,而是并肩坐在一排,苦中作乐的王半斤调戏道小八两,来,小鸟依人个~赵甲第不冷不热道您这么牛高马大,是挺适合让我小鸟依人的。王半斤伸出中指狠狠弹了一下赵甲第额头,哼哼道几天没见就没规矩没王法了。赵甲第低头喝茶,不搭腔。小时候流行家法伺候这个说法,王半斤拜老爹的姓氏所赐,自称姐姓王,所以姐的家法那就是王法!小时候每次说到这个,她就笑得贼得意贼欠抽。赵甲第谨慎起见,问道:“那家伙到底什么来路?敢这么明目张胆追你的,多少有点本事,你们北京沟沟坎坎这么多,你别不当回事。”

    王半斤云淡风轻道:“只知道叫曹景略。不提这一茬,心烦,不理他就成。对了,小八两,你的北京户口落实了?”

    赵甲第点头道:“路子都铺的差不多了,只欠国考的东风。”

    王半斤笑道:“那你这半年时间多用点心,考好点,我也好在单位里显摆显摆。那些个更年期姑婆心理都不健康,一两个小花朵也被她们带坏了,本性挺好的小姑娘,被大妈们一调教,结果马变质。每天阴阳怪气拿我的穿着打扮开涮,转弯抹角,叽叽喳喳,跟姓曹的一个破烂德行,都td唐僧转世。我现在发现班也挺有意思,天天斗法,早知道这样,我应该早点跑机关单位。”

    赵甲第正襟危坐道:“王半斤同志,你的党性在哪里?”

    王半斤笑骂道:“你也是唐僧转世。”

    赵甲第点了根烟,舒坦。

    王半斤一脸好奇和促狭道:“你跑北京来做什么?这边有我不知道的姘头?你背着我养了金丝雀?”

    赵甲第尴尬道:“来相亲。”

    王半斤多心思玲珑的一个娘们,立即酸溜溜道:“皇亲国戚李枝锦?”

    赵甲第更尴尬了,点点头。

    王半斤故作幽怨道:“你个白眼狼,姐不一样是红四代,就因为日薄西山的王家不如如日中天的李家,你就不念旧情,投入李家丫头的怀抱了?”

    赵甲第嗤之以鼻道:“你丫没蛋就别瞎扯。”

    王半斤一把拧过赵甲第的耳朵,“反了你?!现在这么跳?”

    赵甲第皮糙肉厚,加她也不舍得下狠手,就僵着,赵甲第还能很镇定悠闲地一口烟一口茶,把王半斤给郁闷坏了,赵甲第见好就收,苦笑道:“还记得我第一次来北京玩,刚好是两会期间,你带我去人民大会堂那边,吃饱了撑着拉我去看停在街的车子,一辆一辆帮我介绍这是谁谁谁某某某的座驾,现在是10年,离12年说远也不远了。”

    王半斤恍然道:“李家是摆明要百尺竿头更进一步的。现在忙着拉拢八方英雄好汉,许以重利,承诺两年后如何如何的论功行赏?哦,赵三金是棵大到不能再大的摇钱树,关键是跟那些明面的企业不一样,没官方背景,也不是那些个需要政策扶持的畸形儿,政府干瞪眼,监管很难,所以洗钱容易,左手进右手出的小事情。小八两,李家怎么说?可以帮赵三金提前捞出来?你就真信了?有你这么悲壮的吗?卖身救父?小说里那些个卖身葬父的不都是些身世凄惨的貌美小娘子吗?你凑什么热闹?赵三金也答应了?这不像他风格啊?”

    王半斤一口气丢出无数个问句。

    赵甲第轻声道:“我没跟赵三金通过气,只是说来北京见李家千金,让他帮忙弄了份内部资料。”

    王半斤沉默了片刻,端起茶杯,悬在空中,皱眉凝神,很平静的姿势,却极有气魄。论家世,王半斤这类准一线的京城豪门子弟,的确输给李枝锦,但论气场,王半斤姐姐在她那个年龄段那绝对是天下无敌的,连蔡言芝都曾私下对闺蜜裴洛神说过王后这个年纪轻轻的女人不好惹,以后能不见面最好别碰头,否则少妇裴准吃亏。赵甲第突然发现有王半斤坐镇的京城,其实也挺有期待感,没以往那般张牙舞爪面目狰狞。王半斤缓缓开口道:“我想这件事情你最好征询一下赵三金的意见。至于李枝锦那边,你可以相亲试试看,我知道你们挺两情相悦的,也般配,但是别对李家伸出来的橄榄枝太较真,李枝锦兴许是存了私心的好意,但家族到了李家那个高度,翻覆才是常态,现在不少元勋后人都还记着李家老人们的种种,李家人是不怎么做落井下石的勾当,可很多可以拉扶一把的关键时刻,都没做,秉持着不开口不做事冷眼旁观的权术,这很让人诟病,所以我家老太爷就说了,李家那位,术,极厉害,道,却糟得很,所以姓李的后人最高也就做半个陈会计,再往,休想。我这里就当作是给你打预防针,但决定权还在你自己,你多想想,谋而后动总没错。越是大事就越不能急不能乱。”

    赵甲第叹气道:“好的。”

    王半斤摸了摸赵甲第的脑袋,眼神复杂,咋感觉一眨眼功夫爱哭的小八两就长大了呢,都相亲去了,真不是个滋味哦,收敛了一下心思,王半斤豪气道:“下午陪姐逛街购物,晚请你吃小馆子,晚再找酒,不醉不归,姐给你壮行!”

    壮行?

    赵甲第笑道:“我还不想当烈士。”

    王半斤调侃道:“差不多了。”

    东方君悦这边几乎所有高层都知道酒店这边来了个云南来的暴发户,一口气把总统套房给预订了半年时间,虽说有优惠的内部价,但半年下来再优惠也能买好好辆法拉利,而且这个外地年轻男子特别好招待,从没向酒店方面提出半点苛刻要求,住总统套房住出了睡两三百一晚经济连锁酒店的境界,跟所有接触到的酒店人员都和和气气,根据寥寥几个有机会进入套房的酒店成员的说法,昵称小景爷的顾客没什么见不得光的癖好,只有一个很文雅奇特的爱好,房间内靠落地窗的位置摆放了一套古朴的转盘制陶具,但没有谁见过他制陶的过程,有幸看到这一幕的是唐绣思,滇桂土皇帝唐胖子的爱女,她也是第一次亲眼瞅见这生僻行当,那个一直被她视作给老爹摇旗呐喊的姓曹小喽罗手脚并用,随着转盘的旋动,很奇妙地制出了一个简陋的陶罐胚子,他双手沾着泥,听说这泥土是专门从安徽老家那边挖过来的,制陶的时候,年轻男人很专注,唐绣思欣赏这种男人,认真做事,找准了正途才钻牛角尖,这类凤凰男,飞枝头是迟早的事,缺的只是时运而已,曹景略有一个不俗的名字,姓和名都和他的出身不匹配,但他的身世放在最穷的农村,也属于悲惨,父亲早逝,母亲没有文化,靠着瘠薄田地跟老天爷讨一口饭吃,烧炭,搬树,养蚕,摘茶,农村大老爷们能做的,她都做了,她那悲苦一辈子唯一不去做的事情,就是没让儿子吃苦,等到好不容易含辛茹苦把有望光耀门楣的儿子送进最好的名牌学府,还没来得及一天享福,就走了,而那个在学校公认智商超群情商低能的儿子做了懦夫,选择逃避所有的责任和苦难,连奔丧都没勇气去,可现在,云南谈起大红大紫的小景爷,再没有谁敢说他是一个赌石赌红了眼的傻子外行了,他隐隐成为唐胖子最器重的接班人,准女婿,与他杯觥交错称兄论弟的当红人物,一个个非富即贵,而那个仿佛一夜之间开了窍的小景爷游刃有余,谈笑风生,比世家子更像世家子,更喜欢肆意拍打唐胖子的下巴,谁敢相信他是一个在公开场合亲口说出我妈这辈子没买过一片卫生巾的男人?

    唐绣思收回神,轻声问道:“你真打算一直留在北京?唐胖子已经催到我这里了。”

    曹景略去洗了手,笑道:“姐,好歹等我把媳妇拐到手才行啊。”

    唐绣思皱眉道:“别姐啊姐的,跟你不熟。”

    曹景略哈哈笑道:“你跟我不熟,我跟你熟就行了嘛,不耽误我喊你姐。”

    唐绣思叹气道:“别人都是生怕别人觉得自己轻浮,可劲儿装纯良温厚,曹景略你脑子是不是烧坏了?”

    只要在房间就一定光脚的曹景略一脸无所谓道:“反正我跟你没戏,你看不我,我对你没想法,装来装去的,跟演戏一样,除了还没观众捧场喝一声彩,多傻。”

    唐绣思嘀咕了一声二百五,就转身离开。站在落地窗前的曹景略喊道:“姐,那胚子送你?”

    唐绣思脚步不停,头也不回,没好气生冷道:“嫌脏。”

    曹景略呵呵憨笑,没放在心,只是随口道:“今天在共青团北京市委门口那边我撞金海太子爷了,跟你形容的纨绔子弟不像啊,姐你谎报军情,这可不厚道,很影响我布局的。”

    唐绣思转身眯眼道:“有我在,你就别想位接班!”

    曹景略神情自若,指了指自己的脚,潜台词不言而喻。

    唐绣思冷哼一声,重重关门。

    曹景略坐在沙发,茶几放着一只木盒,从卫生间搬过来的,搁着一朵绚烂黄菊,这位小景爷轻轻道:“多久没回去了?妈,我一定给你带个很好的儿媳妇回去。”

    窗外,春雷咋响。

第14章 半斤八两

    王半斤说到做到,翘班逛街外加给赵甲第接风洗尘,王半斤专门回小窝换了一身女王风范充沛的装备,当然缺不了她最钟情的高跟鞋,少女时代喜欢高跟鞋,是跟身高比她略高的赵家童养媳一争高低,女人心思,老佛爷当年看在眼里笑在心,当然乐见其成-王半斤拉着苦b相的某位候补党员直奔后海,喝酒就图个热闹气氛,逛个夜场也跟玩私人会所一样死气沉沉,对王半斤来说也丫的太装十三了,赵甲第从小就没拦住过任何一次王半斤的折腾,今天只能乖乖兼职司机和保镖,八点多就随便进了个场子占座,先点了啤酒,酒里原本有一对相貌气质俱佳的姐妹淘尤物,摇曳生姿,小嗓音娇滴滴得很,可王半斤一坐下,立马闭嘴,美女何苦为难美女,赵甲第瞧这光景心理偷乐呵,国内外旅游无数地方的王半斤对此毫无成就感,早麻木了,似乎对小八两的前景还有点担心,不顾煞风景地小口喝酒提醒道李家那边豺狼扎推虎豹成群,小心别给吃得一点不剩,多留点心眼,到时候除非赵三金从牢里跑出来大闹北京城,否则谁都救不了你。赵甲第玩笑道你这么吓唬我,是不是对李枝锦有意见?王半斤撇撇嘴道没意见,我很中意她,但我一把屎一把尿给你拉扯成人,眼睁睁看着你进别的女人怀抱,怎么都有点不爽。再说了,我跟她其实不是一路的,性格决定一切,以后她要真成了我弟媳妇,就更不对路了,天底下本就没有几对真正圆满的婆媳关系。赵甲第抗议道你是我姐,不是我妈,谢谢。王半斤晃荡着酒瓶敲了一下赵甲第,骂道小时候你尿裤子没脸见人,是谁帮你偷偷洗晒的?赵甲第悲愤道我后来不一样被你每个月逼着去买那玩意?你就不能用家里的,非要我去买?!到现在商薇薇她妈还隔三岔五拿这个破把柄理直气壮不找我零钱!王半斤放下酒瓶,花枝招展,捧腹大笑,拍了拍赵甲第肩膀很没诚意安慰道你小时候脸皮薄,姐那是锻炼你的胆识,要不是姐的良苦用心,你这会儿有胆量去闯李家的龙潭虎穴?赵甲第笑道不说这个,再说小心我跟你翻脸。

    王半斤举起酒瓶,嚷了一句“来来来,好汉满饮一杯”,然后率先一饮而尽欢,赵甲第只能跟着干掉了一瓶,几次好汉满饮以后,赵甲第的肚子就撑起来,啤酒不容易醉不假,但这种最被小资嘲讽2b的喝法实在称不愉悦,赵甲第败下阵来,悠着点喝了两瓶后就去洗手间开闸泄洪,走向座位,一个碰一鼻子灰的搭讪大叔刚被王半斤骂走,王半斤没心没肺依偎着赵甲第一脸狐媚道姐刚跟人说今天跟姘头出来偷情,没空搭理傻b。所幸赵甲第的小心灵早就被她摧残得足够坚韧,练就了八风不动的绝顶境界,这就叫做咱没高手的实力,也得有高手的气度,否则跟王半斤厮混在一起,小心肝早爆裂了。

    心情不错的王半斤突然来了一句“完蛋,这李枝锦跟齐冬草肯定合得来,以后我肯定要被彻底打入冷宫了,不行,我得未雨绸缪,找点旗鼓相当的帮手,嗯,让我思量思量,次病房那个蔡言芝够格,我得联络下感情!去过赵家宅子的有两个,小马尾辫就算了,太单纯,注定跟李枝锦蔡言芝是一伙的,姓裴的少妇倒是有戏”。

    赵甲第差点当场崩溃,恶从胆边生,先下手为强地轻柔握住王半斤精致耳朵,威胁道:“王半斤,我警告你别整妖蛾子!要不然我跟你同归于尽。”

    王半斤本来就娇媚无双的脸蛋几乎是瞬间浮现一抹桃红,几乎能滴出水来,令人目眩,本就装模作样依偎着赵甲第的她这下子是真体软如酥了,眼中破天荒流露出求饶的秋波,史最大狐狸精妲己与纣王饮酒的醉态风情,也不过如此了?赵甲第不愧是党性坚定的候补党员,勉强把持得住,立即松开手,恫吓道:“我现在只想进事业单位好好工作,你别添乱了行不行,我可没跟你开玩笑,到时候真跟你玉石俱焚的。”

    感觉像刚被放出镇妖塔得以稍微恢复道行的王半斤丢了个媚眼,杀伤力轻松破百,表示她才不当回事。然后朝一个她进了场子后眼睛就没换过方向的愣头青服务员招了招手,一如既往没个正形大声喊道:“小二,给我们红的。”

    两瓶红酒来了,王半斤不仗义,酒量其实不好,酒品更差,酒是她点的,却是让赵甲第喝了大半,赵甲第喝了一瓶半后,就够呛地跑去洗手间吐了一次,王半斤堂而皇之进了男洗手间帮他敲背,附近几个哥们矜持得都不敢放水,呆呆站在角落远观,全部人只觉得有这样尤物的娘们伺候,喝死喝挂都值了。出了洗手间,王半斤铁了心要让小八两二进宫三进宫,再喊了两瓶,赵甲第打死不喝,最后一番讨价还价后协商决定王半斤喝多少他就喝多少,结果前一刻还恐吓王半斤的赵甲第遭了报应,当下就被两败俱伤玉石俱焚了,王半斤足足喝了一瓶,所以他也一滴不剩喝光了一瓶,大概是跟王半斤喝酒的缘故,本该越喝越清醒的赵甲第这趟是真醉了,桌一堆空酒瓶,两个醉眼朦胧的酒鬼面面相觑,然后哈哈大笑,当场子里响起一支烂熟的摇滚曲,王半斤站起来,拉起赵甲第一起慢摇,赵甲第稍微好点,站得稳,她已经摇摇晃晃,她的诱人小蛮腰摇不摇都一个效果,一开始,赵甲第忙着搀扶王半斤,顾不别的,后来王半斤这家伙竟然酒后乱性耍起流氓了,搂着赵甲第的后背,穿高跟鞋的她不需要垫脚,凝视着从小看着长高长大、从胆小懦弱到坚强坚硬、从懵懂青涩到成熟内敛的小八两,她吐着气,不说话,一身与酒和香水无关的芬芳,她就是看着,秋波流转,双腿和胸脯紧挨着赵甲第。

    他,手戴着一块准备佩戴一辈子的黑白5959,是当年她出国留学前花光积蓄送给他的。

    她,手戴着那块那不勒斯皇后系的浮雕向日葵,是金海风波尚未落幕前,躺在病床的他送给她的。

    半斤八两。

    王半斤小时候就跟赵八两拉勾吊一百年不变了,说谁都不离开谁的。

    王后殿下娇媚,吐气如兰,喷在赵甲第脸,“亲我一口,我以后就不整妖蛾子。”

    赵甲第硬着头皮亲了一下她的脸颊。

    她嘟起嘴,诱惑道:“亲嘴,姐三十岁就不出家了。”

    赵甲第犹豫了一下,亲下去,蜻蜓点水。

    她闭眼睛道:“再亲一下,姐就不嫁人了,我不想你以后背着我,亲手把我交给另外一个我一点都不爱的男人。你信不信你松手以后我马就去做尼姑?”

    赵甲第这次很果断,不是亲,是吻。

    王半斤的嘴唇微凉,不管怎么吃都离一百斤遥遥无期的苗条身躯轻轻颤抖。赵甲第恨不得把这个女人揉进自己的身体,她的腰肢很纤细,她的胸部很完美,她的长腿更诱人,但这些都比不她所有灵魂的投降,不死心塌地依赖一个男人,是不会如此动情的,她整个人就像一朵绽放的向日葵。赵甲第一只手抚摸她的头发,一只手摩挲她的耳垂,昏暗灯光中,王半斤毫不掩饰她的细碎娇喘,似乎这一刻身体呈现出来的天衣无缝,才是她与小八两心灵最契合的时刻,尤其当她敏感察觉到他的身体因为自己而产生变化,王半斤被汹涌而至的情潮淹没,用出全身下仅剩力气轻声道:“送我回家。”

    这是赵甲第第一次违规酒驾,天皇老子也得让道。进了小区,随便停车,和王半斤脚步轻浮地了楼,艰辛开门以后,赵甲第近乎野蛮地撕开她的外套,一起滚到大床,赵甲第熟稔地解开她的内衣口子,但仍然留下了一件休闲衬衫,一切仿佛都要水到渠成,直到王半斤花了好几分钟都没能抽掉赵甲第的皮带,带着哭腔出声,然后一脸梨花带雨地破涕为笑,哭哭笑笑,赵甲第这才悚然一惊,酒意顿消,还单手搂着王半斤的毫无赘肉的小蛮腰,另外一只手则正要撕下她的性感蕾丝边吊带袜,只差30秒,她的绝世美腿风光就要与处女地告别,被赵甲第亵玩。赵甲第呆滞着瞪大眼睛看着身下意态慵懒神情妖冶的王半斤,后者一点没道德没伦理没良心没淑女没矜持地坏笑道:“是不是很有感觉?”

    赵甲第躺在她身边,赌气道:“我们现在连没血缘的姐弟关系都名不副实。”

    王半斤侧过身,春光乍泄,但胸口旖旎,犹抱琵琶半遮面,更诱人,她伸出一根食指弹了一下赵甲第的裤裆,低声道:“呦,小小八两变大八两了!你老实交代,什么时候对姐有坏心思的。”

    赵甲第背对她没好气道:“就在酒,要不是你扯什么出家尼姑的,我才不你的当!以前哪次你穿着睡衣丝袜忽悠我,我理睬你了?”

    王半斤翘起一条妖精无双的美腿,架在赵甲第身,坏坏道:“就算是今天才开始,那以后呢?”

    赵甲第伸手放平王半斤的脚,转过身,沉声道:“那你想过以后怎么办吗?”

    王半斤撒娇道:“先给姐把衬衫扣子扣,臭流氓!”

    赵甲第脸部僵硬,慢慢扣,煎熬啊。这td一失足成千古恨,以后烂摊子怎么收拾?

    王半斤缓缓道:“以后怎么办?很好办啊,看着办呗,光看着不行,那就做!”

    赵甲第准备去拿块豆腐拍死自己。

    王半斤自己扣好余下的纽扣,坐起身靠着嘿嘿说道:“这不挺好,是我亏大发了好不好,除了让你亲了嘴搂了腰偷看了胸部,最该死的是以后我再让你喊姐,我自己都没底气,得,你再喊我王半斤就有底气了。”

    赵甲第抽了根烟,闷不吭声。

    王半斤怒了,“姐都不扭扭捏捏,你一个大老爷们做什么闷葫芦!”

    赵甲第熄灭才抽了一半的烟,转头笑道:“在想怎么个‘做’法!”

    这回形势直转而下,风水轮流,换成王半斤丢盔弃甲了,一脚把赵甲第踹下床,自己躲进被子,卷成一颗粽子。

    赵甲第站起身,理了理凌乱衣服,笑道:“我回去了,你明早给我个答复,如果愿意陪我一起大逆不道,那我就连相亲都用不去了,如果不愿意,那就真成姘头了。”

    那一晚,赵甲第在四合院坐了一宿,清晨时分,没有回复,10点,仍然没有,赵甲第打电话过去,结果那边王半斤睡衣惺忪回答说睡过头了,赵甲第只有叹息,她还让赵甲第去见李家成员的时候悠着点,多看少说。赵甲第有些胸闷,但很快王半斤就来了句晴天霹雳的言语——“姐明天就搬你那里去住,姐姐从到下从左到右从前到后照顾弟弟,天经地义!哦对了,姐会带很多很多的丝袜制服和高跟鞋哦~”

第15章 温良恭俭袖藏刀

    建国门北大街号,某俱乐部健身中心,李枝锦眯起灵气的细长眸子,默不作声,这对脾气修养极好的李家姑娘来说已经表达出充分的不满,而她不满的对象,一个正在跑步机戴耳塞听交响乐的阿姨级女人,很泰然自若,过了几分钟,下了跑步机,跟私人教练聊了下跟踪她各项指标的个人档案,这才对李枝锦笑道咋了,锦子,舅妈不过是让他自己想办法进华润大厦,你就替他心疼了?嫁出去的闺女才是泼出去的水,这这才刚开始相亲,就胳膊肘往外拐了?苗头不对哦。李枝锦苦笑道舅妈,你就不能换个隐晦点的方式来考察赵甲第吗?那位阿姨换下休闲运动服,换一身雍容贵妇服饰,拉外甥女去顶楼的雪茄,她不抽烟不喝酒,独好这一口,这边有她的一个私人雪茄柜,里面存了很多市面不常见的好东西,她慵懒坐着,摆出一个盛气凛人的坐姿,吐出一口烟雾,轻笑道老太爷不总说我小肚鸡肠小心眼,舅妈还真不否认,那个小家伙既然是赵太祖的长子,好歹有点小金库小人脉,要是这里都进不来,以后怎么养活我的锦子?我劝他趁早打道回府,省得来我们家碍眼。李枝锦紧皱眉头抬高音调道舅妈,是我谈对象还是你谈?姿色中人气质却是佳的妇人娇笑道舅妈可吃不来嫩草,虽然是如狼似虎的年纪了,你二舅那方面也不太行,但年纪轻的小伙子,多半技术不行,仗着身板硬,光会蛮干,无趣。李枝锦扭过头,生闷气。这次众多家族成员聚头后,由她主动请缨打头阵,竟然连一直对她不顺眼的老太爷都同意了,李枝锦知道这帮长辈打什么精明算盘,在摩根担任高管的舅妈言辞最为泼辣刻薄,当然也不至于给人觉得蛮不讲理,挺适合给外人下马威,李枝锦手机铃声响起,是赵甲第,他说进大厦了,询问她们在哪里,李枝锦说在四楼的雪茄,如释重负。少妇看着闺女的细微神情变化,笑着摇了摇头,吐出一口烟,眼神迷离,对于她这个级数的女人,从身体到精神,都得到了饱满的释放,男人四十一枝花,家境好的女人四十同样别有滋味,懂得拿捏进退,知晓察言观色,愣头青们冒失撞了,真的会尸骨无存。

    赵甲第一进门就不喜欢这家俱乐部,因为和王芳菲的口味太相似了,古典美式风格,深棕色泰釉,悬挂一幅幅很装的油画,难怪王芳菲谈事情都喜欢选在这里而不是其余几家顶尖俱乐部,地点是李枝锦的舅妈魏梅临时选的,赵甲第出了四合院只知道是在建国门附近,刚才在外面只能先给王芳菲打了个电话,随着金海帝国的分崩离析,这只摆放在金海最有内涵的花瓶低调了许多,应该是得到了赵三金的授意和敲打,弟弟黄睿羊的临阵倒戈,也让野心勃勃的她很伤元气,经过这场劫难,无形中和赵甲第的关系到是得到了舒缓,电话里的嗓音比起以往明显多了几分真诚温暖,王芳菲是这家俱乐部的常客了,所以赵甲第横着走都不难。到了雪茄,李枝锦已经在门口等着,赵甲第坐下前递一盒早就准备妥当的古巴雪茄,微笑道:“阿姨,听说你喜欢收藏雪茄,就给您带了一盒。”

    这盒雪茄没牌子,纯手工,出自一位有着四十年制茄阅历的古巴老人之手,一直没有起身没有表情的少妇魏梅也不客气,打开不起眼的盒子,嗅了嗅,这才脸色稍缓,笑道:“挺好的雪茄,路费比雪茄还要贵了。”

    赵甲第坦诚道:“是枝锦给的参考意见,我不懂这些,抽不来雪茄。”

    少妇呵呵笑道:“觉得这个太装b了?我以前收拾房间的时候不小心看到过锦子的日记本,面有你很多发言记录,你说最看不惯那些喝个酒还喝出精英喝出优越感了,真有本事去波尔多自己搞个酒庄,自己酿酒,不卖,那才叫真正的装b,所以,刚才阿姨就在想,第一次见面挑在这里,会不会让你不舒服,阿姨很怕给你的第一印象是个装b犯啊。”

    李枝锦瞪了一眼口不遮拦的舅妈,后者不为所动,直直盯着水生火热中的赵甲第。

    赵甲第摇头镇定道:“我那是说没几个钱的,像阿姨这样自己挣钱很多的人,天天抽十几块钱一包的烟才装,抽雪茄,是很正当的爱好。”

    少妇身躯下意识前倾,眼神意味深长,没有在这个话题深究,转移了另外一个更不合时宜的问题,开门见山道:“小赵,听说你还有个弟弟,以后你们家谁接班?阿姨昨天刚看完一部片子,叫《国王的演讲》,里面兄弟两个的关系就很奇怪。你跟你那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处得怎么样?”

    赵甲第平静道:“和弟弟处得不坏,我应该不会接班,我对赚钱没天赋,不像阿姨,您在摩根的评估报告我有看过,很精彩。”

    少妇的身体重新靠回沙发,一张给人印象不漂亮却锋芒毕露的脸旁隐藏在云遮雾绕后面,有点模糊不清,她缓缓道:“小赵,你很喜欢锦子,有多喜欢?”

    赵甲第微笑道:“只喜欢她这个人。”

    李枝锦微微一笑,撇过头,不去看舅妈有点错愕的脸色,太生动了。

    少妇魏梅皮笑肉不笑地呵呵道,“小赵,在外面有没理干净的杂草吗?可别不清不楚带进李家,我们这边眼里揉不进沙子,更不想让锦子受丁点儿委屈。”

    露骨而直白。

    不愧是商场纵横捭阖而非政坛滴水不漏的角色。

    赵甲第淡然道:“我不会让枝锦受委屈。”

    少妇似笑非笑,将手指间的雪茄搁在桌,起身离开,没有拿赵甲第送的那盒见面礼,清淡说道:“要赶一个宴会,就不耽误你们两个年轻人聊天了。”

    雪茄只剩下鸿门宴第一回合侥幸存活下来的赵甲第和局促的李枝锦,后者小声道:“对不起,我舅妈就是刀子嘴刀子心,改不过来的。”

    赵甲第轻声笑道:“有心理准备了,扛得住。接下来我要会哪一路的英雄好汉?”

    李枝锦无可奈何道:“晚去见我二哥一家子,一起吃顿饭,不过这次别担心,二哥一家三口都很好说话,见面也是私人性质,跟我们相亲没关系,就是坐在一起聊聊天。”

    赵甲第自然没敢掉以轻心,但没有表现出来,伸了个懒腰,问道:“午饭和下午怎么说?”

    李枝锦笑道:“你要没意见,就在这里吃,下午可以在29层那边看。”

    赵甲第点头道:“这个我随意。”

    一起吃过午饭,李枝锦带着赵甲第到了阅览室,赵甲第挑了本英语经济类名著,一边翻阅一边默念,对志在发改委的赵甲第来说英语口语是最大的拦路虎,如今每天都在恶补,以前英语测试拿鸭蛋,不代表他不认识英文,相反,经济学理论领域,英语是毋庸置疑的主流,只不过赵甲第口语的确是惨不忍闻,临时抱佛脚,能抱多少是多少了,李枝锦拿了本心不在焉,坐在他身边,都在看他,赵甲第笑道等我看累了,是不是就可以轮到你看我来看你了?李枝锦嘿嘿笑道那感情好。结果一个下午赵甲第都读读入神了,完全把李枝锦给冷落,直到李枝锦接到二哥的电话,两人才心有灵犀相视一笑,出了俱乐部,李枝锦开她的那辆小破车,赵甲第开6,她带路来到一个商场,餐厅在三楼,从装修到价位都很普通,而且那一家三口的一家之主早就在商场一楼入口候着,李讷,是一个实权某部的正司级巡视员,跟父辈给予的名字相符,大概是个敏于行讷于言的男人,标准国字脸,一看就是好人,见到赵甲第主动握手,一声小赵从他嘴里喊出来跟魏梅那是天壤之别,到了餐厅,见到李讷的妻儿,赵甲第傻眼了,这不是五棵松第一干休所小公园里头见到的母子吗?那个哭鼻子玩魔方的小家伙,身段小巧玲珑的优雅少妇,感情世界这么小?最开心的当属蛮子了,坐在餐桌也没忘记刻苦练习魔方,一看到一面之缘便传授自己盖世武功的师傅露面,兴奋得不行,主动要求坐在赵甲第身边取经,结果这段饭完全没李枝锦和她哥嫂三人的事了,李枝锦嫂子宋琼颖是个很内秀的世家子女,好不容易逮着一个儿子狼吞虎咽顾不说话的缝隙插嘴笑道:“小赵,听说你象棋很厉害,在五棵松那边都传遍了。李讷是业余爱好者,你们有空切磋切磋。”

    赵甲第爽快道:“好啊。”

    李讷笑道:“我这是自取其辱的意思啊。”

    小家伙很实诚道:“爸,你那个臭棋篓子,输给赵哥哥,不丢人。”

    李讷微微一笑,摸了摸儿子的脑袋,满是宠溺。

    少妇轻轻帮儿子擦拭嘴角的油渍,瞪了眼永远不知道当称职家长的丈夫,转头看着儿子气笑道:“你就知道跟你爸摆威风,在幼儿园被人抢走小女朋,也没见你讨说法啊,只敢在回家的路偷偷哭。”

    被揭老底的小家伙涨红了脸。

    赵甲第煽风点火道:“蛮子,这可不对,被抢了媳妇,你得跟情敌打一架,打不过了再回家哭给你爸妈看,让他们给你撑腰。”

    李讷苦笑。到是少妇颇为赞赏。

    小家伙抬头小心翼翼道:“我打不过啊,那个小胖子可壮实了,胳膊比我的腿还粗呢。”

    赵甲第笑问道:“那你女朋还愿意移情别恋?”

    小家伙苦闷叹气道:“她说小胖子的爸爸是个司长,比我爸的官要大,所以就去跟小胖子做朋了。唉。”

    赵甲第只能感慨现在的小姑娘可真是了不得。

    少妇远比丈夫健谈,言语中带着恰到好处的自豪欣慰道:“前两天幼儿园老师截下一封蛮子给新女朋的情,小赵,你猜,我们蛮子写了什么?”

    小家伙羞涩怒道:“妈,不许说!”

    少妇没理睬儿子的抗议,欢乐笑道:“小晴,我最开心的事情有三件,第三是路捡到了钱,第二是拿到小红花,第一是能够牵你的手一起滑滑梯,还有过家家的时候你做我的老婆。”

    几个大人一起乐呵,小家伙恨不得挖个地洞钻下去。

    分别的时候,小家伙很郑重其事跟赵甲第要了手机号码,说他妈妈答应了十岁生日的时候会给他买一个手机,到时候就把号码存。晚,赵甲第刚到四合院准备给搬了一部分收藏品的王半斤收拾房间,接到一个陌生电话,醇厚的嗓音,说他是枝锦的叔叔,明天约时间见个面。赵甲第当然没拒绝的理由,不过见面地点让赵甲第一阵头疼,商务部部长助理办公室,这你娘的,不带这么拿主场优势压人的,去美洲俱乐部也就是一张会员卡的事情,可这部长助理办公室,你揣一百张卡有屁用。才把小半战利品搬迁过来的王半斤看到赵甲第拿着手机不说话,幸灾乐祸道这下傻眼了,自讨苦吃,李枝锦是这么容易娶的?早知如此何必当初。赵甲第坐在椅子抽起一根烟,王半斤恶作剧地将一只肉色丝袜砸在赵甲第头,大言不惭说再给小八两一点霉运,说不定就否极泰来了。赵甲第图一个眼不见心不烦,把丝袜丢回床,去房静思布局,当天王半斤估计是搬家把精气神都折腾没了,没有骚扰已经够凄凉坎坷的赵甲第,赵甲第清晨起床,打了一套拳,出门买了早餐去喊王半斤起床,只看到一条长腿晾在被子外面,她紧紧抱着被子,苗条身材曲线毕露,赵甲第喊道起床吃饭,王半斤没动静,赵甲第一把掀开窗帘,依然躲在棉被里的王半斤尖叫道你就不怕姐的春光被人偷窥到吗?赵甲第冷笑道你再不起来,我就把你连人带被子一起丢到大街去。王半斤变本加厉缩回美腿到被子里,嚷着睡觉好幸福好幸福班好可怕好可怕,赵甲第走过去,把被子从她身扯下来,搬到自己房间去,果然,王半斤十分钟后怒气冲冲坐到桌子前,往自己嘴里塞了个小笼包,气鼓鼓,赵甲第铁石心肠无动于衷,吃完自己那份就出门,北京堵车太生猛,早点出发才稳妥,李英平是个难缠的主,相比这位不出意外未来三年内就要下放到地方省市做封疆大吏的共青团系青壮派官员,李枝锦舅妈那点言语的尖酸,实在是小巫见大巫,赵甲第前脚还没踏出四合院门槛,王半斤嘴叼着个小笼包就冲出来,搬窝以后要乘坐地铁去班,赵甲第笑着提醒道别被咸猪手揩油了,王半斤做了个飞踹裆部的招牌动作,妖娆地班去了。

    赵甲第平稳开着6,脑子里都是李英平的辉煌履历和近期公开活动发言。对红色子弟而言,他们官场的升曲线充满了无与伦比的“美感”,因为过于稳步升,以至于苍白空洞,毫无悬念。

    长安居不易,官场无闲人。

    赵甲第走入商务部的时候有些恍惚。

    没来由想起修野狐禅的陈靖那句肺腑之言:“我看她的世界,就是阴间看阳间啊!”

    走过一层层,走过一间间。

    悬挂的每一个铭牌背后都是无数的故事和斗争。

    终于到了李英平办公室外面,负责把赵甲第带到这里的秘帮忙敲开的门。

    李英平是一个魁梧英俊的中年人,端坐在桌后面,打量着赵甲第。

    审视的眼神。

    但让赵甲第更不可思议地是这位大叔让秘给赵甲第倒了一杯白开水后,起身道:“临时有个会议,你先坐一会儿,中午在部里的食堂一起吃饭。”

    这也就罢了,赵甲第枯等了将近三个钟头后,接到电话的秘歉意道:“李助理陪着高部长去视察工作了,晚下班前都不一定回来,你是继续等还是?”

    赵甲第笑了笑道:“再等等好了。”

    赵甲第相信了一个圈内的传闻,这位部长助理的气场比部长都要足,以至于前两年去沿海某省市还闹出个天大的笑话,一个急于表现热情可惜眼力不行的地方领导见到一行人后没第一个找部长握手,而是满脸殷勤握住了部长助理的手,沦为笑谈。

    最终,赵甲第等了一个下午都没能等到李英平,只好和那个大半天时间里时不时热络聊几句的秘一起离开机关大楼。

    秘把赵甲第送出去后,转身返回办公室,拨通电话轻轻道:“他走了。期间都在翻看您柜里那本《古诗词十三讲》,看得很慢,尤其是看您在空白处的点评很用心。”

    电话那头哦了一声,便挂了。

第16章 白发黑伞,大雨大青衣(上)

    接下来两天时间赵甲第就被孤苦伶仃晾在那里,滋味不好受,断头台一斩死得干净利落,还能喊一声爷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可这会儿是铡刀要落不落的,伸脖子的苦命娃能不堵得慌?赵甲第只能感叹在京为官的人物就是牛气,苦中作乐,在四合院请王半斤给自己纠正口语发音,再就是把许强推荐的几本都给咀嚼掉,期间李枝锦跟赵甲第保持了适度的联系,第三天下午,终于动真格了,赵甲第要面对的是一位真正意义的李家大佬,徐震,年近五十,高居东南某经济大省省长一职,他是李家的女婿,但风头却要盖过许多李家直系成员,口碑毁誉参半,大体可以划入改革派,发迹崛起于国企改革浪潮,被李家数次委以重任,无一次没有给出漂亮的成绩单,涉猎极广,读极多极深,公认性情阴鸷,当得杀伐果断四字评语,李家在北京以外尤其是90年以后培植起来的关系脉络,大半被他操控运作,李枝锦那个性格鲜明的大哥,目前就被他吃得死死的,徐震所在的省份,本来是铁板一块,他空降过去不到四年,就改天换地,城头变幻了大王旗,换徐字王旗,当然,背面肯定大大的一个李字。赵甲第为了应对这次赶赴北京显然是来试探自己的徐震,中午特意睡了一觉,但闹钟响起之前,赵甲第一个白日噩梦吓醒,醒过来以后浑身是汗,试图回忆梦见什么却没有结果,就在这时候,手机响起,赵甲第赶紧拿起来,是黄芳菲

    她竭力用最大的平静语气说你奶奶生病住院了,最好马赶过来。

    挂了电话,赵甲第的手还在颤抖,什么都顾不就往外冲,跑到门口才记起返身拿钱包,刚好李枝锦打电话过来询问什么时候动身见面,赵甲第苦笑道今天不行,我有急事要去t市,很急。李枝锦在这个坎立即表现出与她家世相符的修养,关心问道我能知道什么事情吗?看能不能帮忙?赵甲第坐进6,脸色发白,犹豫了一下,说道我奶奶住院,家里打电话让我回去。李枝锦不假思索道t?那里是不是有个跟北京军区对口签署办成的三女河机场,军民合用?赵甲第点头道:对!李枝锦平静道你直接开车到西郊石景山区,到了附近就给我打电话,我去接你,对了,把你的车牌号报给我。

    赵甲第冷静了点,问道:“合适?”

    李枝锦干脆利落道:“不合适也合适!”

    梦游一般的赵甲第到了那边,接到李枝锦一个电话让他可以靠边停,十分钟后一辆挂北京军区军牌的奔驰600飞奔而来,赵甲第跟着了车,李枝锦握住他冰凉的手,赵甲第挤出一个牵强笑脸。这时候赵甲第一团浆糊的聪明脑袋才想起李家主心骨作为硕果仅存的几位共和国功勋,享受有最高级的离休特权待遇,这已经不是正国副国那个层面的含义了,资料显示,李家老太爷可以调用一架国航专机和两架军用机,以及有7节车厢的专列,按照不曾明文的规则是要求专列所经沿线,除了必备的武装保护,所有快慢旅客列车都需停站让行,只不过李老退下来后,除了身体需求接受了解放军总院的一组医疗专家,其余特权都放弃不用,这次是要为了一个外人破例?答案很明显,奔驰600在重兵驻扎的大军区畅通无阻,直达机场,李枝锦和赵甲第一同坐一架军用专机,机陪同有一名少校军衔的女性,面无表情,赵甲第顾不这些,在三女河机场降落后,就冲了出去,李枝锦早已安排好一部隶属于t军分区的车子,跳进车子后直奔t市,赵甲第抽空给黄芳菲打电话询问情况,那边说还在急症室,什么都不清楚。赵甲第挂掉电话,手心都是汗水。赶到医院门口,张许褚和赵砚歌两个孩子脸都挂着惶恐的泪痕,看到赵甲第才稍稍心安,赵甲第喃喃自语不要急不要急,让小八百领路,走廊里扎了一堆赵家嫡系,看到赵甲第的出现,黄芳菲紧绷的情绪明显舒缓许多,柔声问道:“怎么这么快?”

    赵甲第苦涩轻声道:“本来就在北京,坐军机过来的。奶奶到底出了什么状况,她老人家身体不一直都好好的吗?”

    黄芳菲摇头凄苦道:“不知道,年初做了体检,医生也都说身体硬朗,不知怎么就……”

    赵甲第问道:“赵三金那边?”

    黄芳菲更加六神无主,“现在外边的消息根本进不去也出不来,陈家不肯束手待毙,闹出了不小的动静,本来没什么,怎么知道会出这样的事情。”

    赵甲第下意识去伸手摸烟,才发现根本就没带,却发现一头汗水的鸽子和小八百分别递过来一包烟和打火机,赵砚歌轻轻道是姐姐让我们去买的,赵甲第转头朝李枝锦笑了笑,她摇摇头。赵甲第蹲靠着墙抽烟,很大口,李枝锦蹲在他身边,等赵甲第一根紧接一根差不多抽完半包烟,急症室打开,了年纪的主治医生抹了把汗说道没事没事,只是很偶然的晕厥,估计是老太太蹲着念经时间太久造成的,不用担心。赵甲第心中大石放下,精疲力尽,黄芳菲看到这个情景,百感交集,金海风波危机四伏,这个年轻男人不曾丝毫慌张,步步为营,他比自己处处占得先机,高下立判,这一刻,黄芳菲才输得心服口服,钱啊面子啊这些个自己最看重的东西,对赵甲第这个孩子来说真的不是最重要的,陈平安对他刮目相看,黄凤图愿意为他出山,可见并非无缘无故一味偏袒,黄芳菲望着轻轻走入病房的背影,想起婆婆曾念叨过的一句话:一个男人品性如何,顺境时看他如何对待以前的朋,这些人往往无益于他如今的事业;逆境时看他如何对待自己的亲人,敢不敢承担责任,能不能放弃一些东西。黄芳菲自嘲,这辈子是不指望斗得过赵家老佛爷了。赵甲第蹲在病床前,老佛爷精神气缓过来了,还不错,伸手拍了拍小八两冰凉冰凉的手,笑道:“死不了,只是年纪大了,忍不住小睡了一会儿。小八两,别担心,奶奶还舍不得就这么闭眼。”

    赵甲第没有开口说话,只是傻傻看着奶奶。

    赵家老佛爷朝站在角落的李枝锦招了招手,嗓音提不起来,只能柔声道:“我知道你,叫李枝锦,是个好孩子,走近点,让我仔细瞧瞧。八两如果能跟你在一起,是他的福气,不过你可能就要吃苦喽,这点,跟我这个老太太一样。”

    李枝锦半蹲在赵甲第身旁,有些紧张,再优秀的孙媳妇,见到家长多半都会如此。

    老佛爷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握住李枝锦的手,开心道:“嗯,真是越看越喜欢,比冬草和半斤那两个妮子心眼都要大些,性子应该像我。我年纪大了,眼睛可不花,看人一准没错。”

    李枝锦难免羞涩,望向赵甲第,可惜这家伙根本没救场的意思,只是傻乐呵。

    本来老佛爷想当天就回赵家宅子,但本来这辈子最憎恶医院的赵甲第保险起见,好说歹说终于说服奶奶再观察两天,这两天时间李枝锦完全融入准孙媳妇的角色,细微照顾老佛爷的衣食住行,她本就是心思缜密的温良女子,做起这事来一点不矫情,老佛爷也不乐意让别人插手,她老人家眼睛毒,都挑不出毛病,外人就更没话说了,别看那帮金海风波中没站错队的赵家嫡系金海高层都是亲戚,可在老佛爷眼中,还真就是得时刻提防着的外人,老人早就一语盖棺:越是那些个看着和善的自家人,越要明算账,否则这个家就要乱。两天后,李枝锦首次走入恢弘霸气的赵家大宅,始终被老佛爷牵着手。

第17章 白发黑伞,大雨大青衣(下)

    李枝锦竟然信佛,而且还是很虔诚的那种,除了北京这片寺庙都烧香拜佛过,还去了为数众多的名山古寺,所以跟老佛爷聊天很自然而然,还说等天气再暖和一些,就带着老人去听九华山的九子泉声,去显通寺敲钟祈福,还要去看峨嵋的大坪霁雪,老佛爷很开心,笑声不断,还破例带着李枝锦去了佛堂,在那儿给李家姑娘讲述赵家的往事,李枝锦听得虔诚认真,很讨老人的欢喜,赵甲第在宅子呆了几天,张许褚和赵砚歌都被赶去课,黄芳菲知道山顶大宅没她说话的份,找了个机会跟李枝锦热络客套一番后,就去北京那边办事,钓鱼台国宾馆预约了几位贵人,都是在给赵三金几年后出来的前景预热,她虽说认可了赵甲第更适合做将来替赵家顶起脊梁骨的一家之主,但如今算是能帮亲生儿子多挣几分人情是几分,既然成熟起来的赵甲第是真心把鸽子当亲弟弟看待,黄芳菲相信以后自己儿子不会太落魄,对李枝锦身世并不知情的她到了北京一打听,这才被震慑到,小八两这孩子也太深藏不露了,李家第二代,多数健在,仍在一二线岗位发挥余热,第三代,有女婿徐震做旗帜招兵买马充实履历,有被寄予厚望的李英平,第四代,李枝锦的两个亲哥哥李敏李讷性格截然相反,但都在仕途稳步升,越是巨变动荡中攫取高位的大家族,就越怕君子之泽三五世便斩,李家随便拎出一个后辈就能让一般红色家族视作优秀的全面接班人了,这才是真正的底蕴厚度。

    黄芳菲冷不丁想起同为美洲俱乐部会员的魏梅,以前点头之交都算不,暗想以后可以找机会联系一下,反正俱乐部里时不时会举办一场鸡尾酒宴会,对于魏梅的认知,黄芳菲了解得很泛泛,只听说是个喜爱扯家族虎皮做大旗的市侩女人,世家女的优点,例如视野开阔,背景复杂,她都有,世家女的缺点,比如骄横跋扈,爱拆台,眼高于顶,她也有,至于面具后的真正品性,得短兵相接真正接触了以后才能判断,骨子里,小康家庭出身的黄芳菲对这类红色子弟有天生的嫉妒和敌意,但这不妨碍她众多好闺蜜清一色都是此类角色,老佛爷对此颇不以为然,总拿这个说黄芳菲眼界狭窄,成不了大事,嘲讽她那些花钱花精力勾搭的开屏孔雀真能患难真情?她们背对你的屁股可是丑的很呐,当面互相吹捧,背后指不定就腹诽你是只麻雀,是嫁入豪门的幸运花瓶。对此,黄芳菲无力辩解,以前还会跟赵三金叫屈,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后,就彻底闭嘴。黄芳菲回到北京,察觉到一个让她郁闷的现象,金海风波中对她唯恐避之不及的闺蜜朋,耳朵灵光嗅觉敏锐,一听说赵家有望“攀附”大红大紫的李家,立即雨后春笋般拥簇在她身边。这人呐,哭笑不得的黄芳菲惊奇发现自己生平第一次觉得跟这些人相处,共富贵时姐妹相称,礼尚往来,可太经不起风雨了,反倒是那个十多年没把自己当作儿媳妇的婆婆,言辞虽然尖刻狠毒,驾驭手腕也恐怖,可还真没有对不起过自己一点半点,当年赵三金说要娶,她不乐意,但还是答应下来,婚事操办没有任何含糊,风风光光,给足了面子,这十几年,婆媳关系僵硬,可老太太除了说几句难听的话,何曾真正给自己穿过小鞋?自己要进金海,要权要钱,老人是默认的。否则以老太太的城府,提什么要求,孝顺至极的赵鑫会不答应?黄芳菲想了很多很多,竟有些想念老太太的唠叨了。

    李枝锦总呆在赵家大宅也不是个事,于情于礼都不合,赵甲第都还没能够走入李家的大门,她倒好,先做起了赵家的媳妇,临行前一天,李枝锦陪老佛爷念完经,出了佛堂在鱼池凉亭找到赵甲第,笑问道:“决定了只去北京市月坛南街3号?其实我认为金融街19号的富凯大厦更适合你啊,也不需要熬很多年,呆三四年,以每年给出一篇你平准水准的文章,跳板就很结实了。”

    金融街19号富凯大厦是中国证监会的办公地址,在李枝锦看来,那里相比发改委跟商圈牵扯得更紧密更实在,没有后者那般高高在,比较务实,因为出台任何文件都具备很强的爆炸性,滞后性很小,出效果快,赵甲第去那里,老金海的资源都用得,而且李家在那边也有自己的独门独路,扶持起来也没有发改委那样被太多人眼红盯着,除此之外,还有个依据便是赵甲第在闲聊的时候说到过在研究一个不审I的政治模型,很适合去金融街19号吓唬精英,说不定就要一鸣惊人,因为i申报牵扯到太多利益链条,链条的寄生虫已经引起几位主管经济的大佬心生不满,但无从下手,智囊都说两年内不适合根治,在李枝锦看来两年的确不适合,但如果给赵甲第四年时间,刚好,会是极为漂亮的第一仗。

    赵甲第心知肚明,自嘲道:“我那个狗屁模型先不说很不完善,就说一发出来得有多少人恨我入骨啊。你真当我是挂满免死金牌的不死金身?一个新人想用这种方式出头,冒险太大了。”

    李枝锦哦了一声。

    赵甲第调侃道:“除非我去19号第一天班的时候身就扛一把大旗,龙飞凤舞几个大字,‘我是李家女婿’。然后你在面签名批准,写有‘情况属实’。”

    李枝锦媚眼了一下赵甲第。

    赵甲第哈哈笑道:“别来美人计,对我没用。”

    李枝锦小声哼哼道:“当然没用,你有半斤姐,有童养媳姐姐,都那么国色天香沉鱼落雁的,我哪能比。”

    赵甲第嘿嘿道:“这话听着不对劲,李枝锦,我奶奶可是钦点过你比她们更有度量胸襟的,咋到我这里就变味了?”

    李枝锦坦然笑道:“度量小的话,我就不把这种话放在台面跟你说了呀。”

    赵甲第敲了敲烟灰,深以为然道:“听去很有道理。”

    李枝锦靠着栏杆,望向星空,整个人很放松,轻柔呢喃道:“你们家真好,跟我们家一样大,但更有人情味儿,奶奶有大智慧,你父亲赵鑫有担当,你的半斤姐玩世不恭,但很在乎你,对你比亲弟弟还亲,齐冬草就更厉害了,现在都说她是武则天,中国近代商场,还没有谁有这样高的评价,如果她能撑得过两三年,就成大气候了。小八百有灵气,是好苗子,鸽子很老油条却不失可爱,你黄姨好像对你改观很多,解开了些心结,看得出来,以前你们互相敌视,但哪家哪户没点难念的经,能翻过去那一页就很好了。我喜欢这里,一点都不生分,对?”

    赵甲第刚要随手弹掉烟头,被李枝锦抓了个正着,只好老老实实熄灭了先放在一旁。

    李枝锦望着赵甲第出神笑道:“奶奶说你小时候身体也不好,你看,我们是多有缘分。”

    赵甲第玩笑道:“你这叫情人眼里出范蠡。”

    李枝锦没有反驳,只是缓缓道:“以后不管你是走大众精英分子的坦途,还是修生僻孤险的野狐禅,我都站在你后头,支持你。”

    赵甲第嗯了一声。

    李枝锦起身道:“我明天就回北京了,你不用操心,直接去海就是。我们的事情,说到底还是我们两个说了算。”

    赵甲第笑了笑,目送李枝锦离开。

    在凉亭独自坐到凌晨1点,毫无困意的赵甲第刚要去强制自己回房休息,猛然看到奶奶的身影,缓缓走来,赵甲第愣了一下,跑过去搀扶。

    赵家老佛爷的神情很祥和,拉着赵甲第的手坐下后,只是凝视着心爱孙子的脸庞,褪去了青涩,棱角分明,跟赵山虎一样,不是那种表面的相貌堂堂,但很耐看,老太太沉默许久,终于开口微笑道:“八两啊,跟你说个事儿,你爷爷刚才托梦给我了,说想我了。”

    赵甲第立即红了眼睛,所有话都哽咽在喉咙。

    老太太呵呵笑道:“奶奶这辈子值了,嫁了个好老公,这个男人啊,是有点小毛病,比如太好人,不乐意计较,吃亏受苦总不出声,我呢,就累点,但做夫妻,不就图一个患难与共吗?这些苦,不算苦。然后生了个好儿子,他挣多少钱,这不重要,能吃饱穿暖,对我来说就不差了,三金孝顺最重要,这世有了点钱别说朋,连亲生爹娘都不认的家伙太多了,三金就很好,挣钱越多越孝顺,唯一不好的就是对我的几个儿媳妇不够厚道,但儿孙自有儿孙的命,牵强不来。最后,就是有了你这么个好孙子,八两啊,奶奶跟你二奶奶斗了一辈子,只输过两次,一次是让她进了家门,另外一次就是山虎走了后,她就跟着去了,可奶奶不能走,那时候你还小,三金又执拗,奶奶生怕你爷俩一辈子都僵着,想着就心疼,而且山虎也说翻烂了辞典,好不容易憋出几个好名字,要让我亲口喊给八两的子女听呐,我哪里忍心不答应,以前,总怕你小时候身体不好,受了拖累,怕你长不大,更怕被人欺负,现在奶奶很放心,我们这个家,只要你和三金在,乱不了倒不掉。”

    赵甲第死死咬着嘴唇。

    老太太慈祥摸了摸孙子的脑袋,柔声道:“让半斤还是冬草其中任何一个来做我的孙媳妇,都不合适,手心手背都是肉,说不好就是五六十年心结的,而且选了一个就得放手一个,奶奶不舍得,想来想去,就想了个折中的笨法子,做不到皆大欢喜,最起码能保证不是她们皆悲,女人最怕心死,只要心不死,受点委屈憋在心里不怕,就像我和你小奶奶,有怨气?当然。可这些怨气,斗着斗着,也就淡了,不也挺好。奶奶读不多,所有的大道理,都是亲身吃过苦以后一点一点琢磨出来的,可能不中听,可实在,赵家下下里里外外那么多靠赵鑫才捧金饭碗的亲戚,明眼人少,睁眼瞎多,总觉得我这个老太太说话尖酸为人刻薄,其实这么多年过来,奶奶真没有对不住过谁,都是他们自找的,我们赵家,不要你忠心耿耿,只要你付出十分汗水,赵家就给你十分报答,我高兴了,说不定就给你十二分,如果这还不知足,那就是心太肥,被踢出去,怨不得别人。”

    “小八两,你要做官,山虎肯定高兴。”

    “以后对你黄姨可以稍微好点,就当是看在砚歌的面子,要不然小鸽子长大以后,很难做人。”

    “先让冬草自己去闯,等真到了危急关头,你还是要帮的,到时候如果赵鑫觉得还完了齐武夫的帐,不肯帮,你就说这是我的意思。冬草,毕竟还是我们自家人。我让李枝锦进了赵家,等于又欠了她一次。”

    那一晚,赵家老佛爷说了很多心里话。

    第二天清晨,李枝锦想要跟奶奶以及赵甲第告别,却在老太太房间看到了两人,赵甲第痴痴望着躺在床的安详奶奶,握着她的手,抬头朝李枝锦轻声道:“我奶奶走了。”

    那一刻,李枝锦没来由地蹲在地嚎啕大哭。

    当天。

    赵太祖不合规矩地悍然出狱,在高层引发轩然大波,一石激起千层浪。

    以王竹韵和女儿王后为首的十数位王家成员一齐前往t市赵家大宅。

    新金海帝国即锦朝掌舵人齐冬草推掉一切事务,从天津紧急赶赴曹妃甸。

    赵甲第亲生母亲商虹乘机赶来。

    豹子和商雀分别从广西和海飞回t。

    赵大彪等一干有资格进入山顶大宅的赵家人都第一时间滚回了t,其中黄睿羊被拦在山下大门,不得进入。

    三日守灵。

    赵鑫和赵甲披麻戴孝,第一言不发。

    下葬日,大雨磅礴。

    两百多把黑伞,黑压压一片。

    泥泞中,赵甲第第一个下跪磕头。

    赵太祖是第二个。

    马跟着下跪的赵砚歌和张许褚两个孩子哭得最为撕心裂肺。

    作为目前赵家唯一的外人,李枝锦在后排跪下。

    大雨凄冷,肆意敲打雨伞。

    最终队伍缓缓墓地。

    赵甲第依然跪在那里,不肯抬头。

    赵太祖示意所有人先离开,最后除了赵甲第,只剩下手持雨伞的他和李枝锦。

    赵太祖望着儿子的身影,平淡道:“去和你家里人说,我的儿子,不去李家遭白眼。20年前,北京都没能让我滚出去,这一次,更别想,我儿子也是一样。”

    跟赵家人一样头戴白的李枝锦全身淋湿,膝盖全是泥土,平静道:“我已经进了赵家的门。”

    赵太祖眯眼转头,第一次正视这个女子,阴沉道:“你凭什么?”

    李枝锦正视赵太祖,缓缓道:“凭我以后是赵家的女人,而不是李家的女人。”

    赵太祖嘴角扯了扯,没有说话。

    这一天,雨中的李枝锦。

    大青衣,端庄刚烈。

第18章 锋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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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曹妃甸那边大风大雨不停歇,北京城李家也是暗流汹涌,家族内一直很低调的李英禾无形中被推到风头浪尖。李家不同于寻常红色家族,不但抗拒下海经商,而且家族子孙在父辈们毋庸置疑的强硬安排下都进入了军政摸爬滚打,而且往往是军政两手抓两手都要过硬,例如第三代翘楚李英禾在军队积攒功勋资历,那么李英禾弟弟,即李枝锦的叔叔则被丢去了政界,第四代也是这个模式,哥哥李敏性烈,需要打磨棱角,被丢进东南沿海某部,弟弟李讷温和,则在政治体制内安静做人低头做事。看去李家老太爷的部署很完美,但如此一来,泾渭分明,便没了最直观的接班竞争,就容易露出疲态,然后白丁出身的外来户徐震出现了,这个男人靠读鲤鱼跳龙门,被老太爷器重,带进了李家,数次委以重任,久而久之,外界就咂摸出点味道了,李老太爷真乐意看到李家大旗在将来换徐字?这时候众人才重新打量起一直波澜不惊不声不响坐到少将位置的李英禾,乖乖,好你一个李家长孙,深得李老真传嘛,李老太爷在军界攒下的衣钵都收下七八了,果然徐震再炙热,终究是输了先天,这些是外人的看法,李家内里乾坤,却是连李英平这样的直系都没能琢磨透,反正哥哥李英禾和徐震两人的确长久以来都有点道不同不相为谋的意味,过年碰头也说不几句话,小时候关系挺亲的两家孩子后来也都跟着交往浅淡下去。前段时锦子跟老太爷借用了一架军用专机和一些相关军队资源,被锦子相亲对象胆大包天放鸽子的徐震当场就阴不阴阳不阳嘀咕了一句:“现在的年轻人好大的排场,以后进了家门还不得专列都都用”。

    随后家族内部聚餐,徐震又提起这件事情,李英禾不轻不重却是针锋相对说了一句:“轻人谈恋爱稍微过火点,没必要大惊小怪。”

    当时众人就觉得氛围出奇凝重诡异,放在以前,李英禾从不会正面回应徐震的“挑衅”,都是能忍则忍能退就退,无一例外息事宁人,这才导致李家内部很多的墙头草都自动倒向更为行事霸气的徐震,而非李英禾,况且出了事情,这些年也都是徐震在帮忙擦屁股,也就没谁往功高震主这方面想,撑死了打哈哈说一句徐震也是李家女婿嘛。饭后离了餐桌,李英禾第一次把弟弟喊到房,主动问起李英平在商务部的事务,知道弟弟不抽烟,李英禾就自己抽出一根点,兄弟两人相貌有**分形似,可神似却只有三四分,李英禾是军人,却给人印象温润如玉,李英平是政客,却英气凛然,很矛盾,李英平坐在哥哥对面,显得有点不自在,说起近况有点应酬的意思,李英禾笑道:“知道你晚和徐震有个饭局,从小就是屁股坐不住的人,最烦听爷爷他们讲道理,怎么,现在跟我聊两句也不耐烦了?”

    李英平苦笑,默不作声。

    兄弟两个相对无言,很尴尬的无话可说,李英禾挥挥手,说道:“帮我把小敏小讷喊进来。”

    长子李敏进了房以后靠在沙发,翘起二郎腿,神情僵硬,刻意和父亲拉开很远距离,李讷则很中规中矩地坐在年纪比他还大的一架红木椅子,一副聆听级领导思想教育的姿态,李英禾无奈,两个儿子,一个妻管严,谦和过了头,另外一个到今天为止都单身,当年的疙瘩到现在都没能解开,总之两儿子没一个能让他省点心。李英禾先对幼子开口问道:“你们部09年对外经济技术合作专项资金申报材料主要问题搞得如何了?”

    李讷拘谨道:“还在小心起草。”

    李英禾点头道:“有不懂的事情,多问问你叔,都是一家人,没有不能说的话。”

    李讷认真点头,李英禾询问了几个部位人事动态后,大致满意,转头看向吊儿郎当的大儿子,气不打一处来,但隐忍不发,犹豫了一下,沉声问道:“在徐震下面做事,觉得徐震这个人如何?”

    李敏不咸不淡道:“很好。”

    李英禾被气笑了,抽了口烟,追问道:“哦?怎么个好法?”

    李敏还是那副你是我老子我才应付你几句的浪荡作态,“有魄力,一些受到争议的惠民政策,别人从位置滚蛋后都没能下发,刘震就能马出台,雷厉风行。”

    李英禾嗯了一声,没有质疑或者反对,徐震没点真本事也坐不到现在的位置,一般而言,在北京实权正司局级就能让寻常家族争得头破血流,外放到经济重省或者是敏感区域,直接担任一把手二把手,就更别提了,东南某省虽然不是本土势力最根深蒂固的几个省份之一,但李家一直被排斥在外,当时徐震能够脱颖而出,其实并不被看好,最好的估计也是四年站稳脚跟,再用四年时间给中央方面交出一份成绩是良好的答卷,老太爷初衷也仅是拿徐震去当试金石探路卒,不曾想徐震出乎所有人意料,把本土派拾掇得服服帖帖,这还不止,隐隐架空一把手,却同时让头无话可说,这才是徐震最可怕的地方,当然,徐震也不是算无遗策,在某个引资项目就跌了跟头,对民营借贷采取鲜明的放任态度也饱受批评,连李英禾都在《人民日报》和党报内刊读到几篇措辞尖锐的报道,至于徐震被政敌腹诽党同伐异的凶狠做法,李英禾反而理解,如果徐震没有这份狠辣,那就不是徐震的性格了,性格决定命运,徐震走到今天,靠的就是他近乎不计后果的决绝,不给政敌留退路,不给自己留,换作一般的省部级,早就请去清水衙门办差,可徐震不用担心,等他再升一个台阶,他所擅长的权术才会遇到到一个瓶颈,李英禾不急,军界和政坛,像又不像,自己只要脚踏实地,远比徐震更有机会,李英禾不跟徐震内斗,争那些摆在眼前谁都看得到的东西,因为没有长远意义,弟弟李英平愿意靠拢过去,无所谓,呵,再过20年,说不定连这会儿占山为王风光无限的徐震都要低头来求自己了。

    在李英禾深思的当下,李敏突然说道:“锦子愿意嫁给谁,哪怕是阿猫阿狗,只要她喜欢,我这个做哥哥的都支持,我一个光棍,反正就这么一个妹妹,谁不让她开心我就让谁不开心!”

    李英禾皱眉道:“混帐话!”

    李讷赶紧充当和事佬,希望消弭一些火药味,轻轻道:“爸,我见过赵家的年轻人,确实有些锋芒,但人挺不错。就是……”

    李讷欲言又止。

    李英禾一语道破了儿子的心里话,“就是怕成为第二个净身出户的赵太祖?或者是第二个徐震?”

    李敏分别丢给父亲和弟弟一根烟,然后自己叼一根,笑道:“这不挺好,我看徐震就很不顺眼这个金海太子爷,让他们慢慢玩去,以后说不定就有看不完的好戏了。反正那家伙玩不过徐震是最好,安心给锦子当丈夫,他要能做到这点,我甭管他有没有本事,都认这个妹夫!”

    李讷接过烟,却没有点燃,降低声音道:“可要是赵甲第和徐震斗到一个阵营去?北京这边原先都在掌控中,徐震有了赵甲第做内应,三五年没事,敢保证十几二十年以后?”

    李敏愣了一下。

    也是在豪门大宅长大却不是长子长孙的缘故,李讷说话不知不觉养成了说一半的习惯,不敢将话说死说透,却不妨碍他有着一针见血的见解。世间人事就是如此荒诞,赵甲第相亲总共见了三批人,与李枝锦舅妈见面,貌似很冷场,最后那个言语不善的中年女人甚至很不给面子地留下了赵甲第的见面礼,可事实魏梅在直接向老太爷汇报的时候,却是给了颇高的评价,说这个赵甲第跟父亲赵鑫不同,和徐震更是有天壤之别,要更有底线,野心却不大。而李讷,妻儿明明对赵甲第印象奇好,他也表现出足够的善,可最终身处这间房,不过寥寥两句话,便意味深长,几乎将赵甲第判了死刑,别说赵甲第,恐怕连李枝锦都无法想象。李英禾对幼子的提醒,没有发表意见,只是微笑道:“锦子给我出了个天大的难题啊,以前都是你们两兄弟给我添堵,现在好了,换成一直是家里最听话最不用我操心的锦子,做你们爸可比当什么将军更累。”

    李敏难得会心一笑。

    李讷看气氛难得,也点燃一根烟,深深吐出一个烟圈,惬意。他家属于戒烟区,熬不住烟瘾想要抽一根需要向一号首长媳妇大人给出一份起码五百字的面报告,以及一场面对面的审核,该死的是多半在面审环节被否决,平时在机关里也不敢多抽,直属下级早就“叛变”成了首长大人的眼线,他这个正司级巡视员,却要被一帮下属巡视,实在悲剧。敲门声响起,李英禾说了声进来,李讷一看是媳妇,立即背过身掐灭烟头丢在脚下,李敏对这个掌控欲过度的弟媳妇不怎么待见,故意落井下石道:“李讷,回头我再给你拿一整条烟,是湖州那边的地方牌子,值不了几个钱,公开场合抽起来都不用藏着掖着。”

    少妇宋琼颖只是微微一笑,没有计较,在外面,她自然懂得怎么当一个温婉妻子,这种场合给丈夫难堪,不等于扇自己耳光吗?宋琼颖的情商不至于那么寒碜,只是望向李英禾,轻轻道:“爸,锦子回来了。”

    李英禾挑了一下眉头,重重叹息,起身道:“还是我去见她,这妮子越是这种时候越容不得我说她。”

    李枝锦站在视野开阔的阳台,手臂仍然戴着一只扎眼的黑袖套。

    李英禾一半心疼一半气愤,却不敢表露,柔声道:“就这么匆匆忙忙把自己交付出去了?以后真的不后悔?”

    李枝锦转身轻轻道:“就算真后悔,也不跟你说。”

    李英禾倍感无奈,看着那红肿的眼睛,一阵心酸,所有本就不重的责问都强行咽回肚子,只是伸手点了一下女儿的额头,笑道:“乖,不赌气,跟谁赌气都别跟爸赌气。老太爷那边爸去说说看,能说服是最好,不能的话,爸多半也拦不住你,可爸真能不要你这个女儿了?”

    李枝锦眼眶湿润,李英禾搂过心爱女儿,感伤道:“以后养了二十多年的傻闺女就是别人的喽。”

    t,豹子重回广西打拼事业,他到了家门,依然没有去探望缺了条胳膊的爷爷。赵甲第和麻雀去机场直飞海虹桥,飞机,麻雀把私募项目大致阐述了一遍,目前核心人物当然都是自己人,马尾辫袁树运作一切,事无巨细都参与其中,麻雀以及他带入团队的复旦帮负责具体下单,可谓初具雏形,办公地点正是李檀李大秘从福建商人那里“借”来的会所,地段幽静,风景宜人,甚至连路边的几亩青翠茶园都一并收入囊中,天时地利人和,除了天时不那么晴空万里,其余都不差,但大半时间必须留在复旦的麻雀察觉到不好的苗头,因为私募的启动资金并不丰厚,而复旦帮那些个精英,技术没有问题,但尤其是一两个出身优越的年轻人,显得有些急躁,希望接手运作一些大项目,力求一炮走红,而掌控全局的马尾辫虽然年纪轻,却早已熟谙v和各类资本运作,她的稳定布局明显与复旦帮的预期构成一种潜在的冲突,近期甚至有迹象升到私募管理层与具体项目运作团队价值观不合的高度,而且按照赵甲第的初始要求,下意识制造出了一条清晰界限,即打工的,除了固定工资,可以拿到手相应比例的分红,但似乎没有晋升私募真正高层的任何希望,这让那些才华横溢并且见多了某最初散兵游勇的小团队建立商界独立王朝后一干元老俱是鸡犬升天的年轻人心生不满。这个私募,应了那句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可问题随之而来,袁树的声望仅限于她背后那个从瀚海投资挖过来的队伍,远不足以让所有人心服口服纯粹为了理想替她打拼。

    听完商雀的讲述,赵甲第没急着想要向那批复旦帮成员兴师问罪,而是问道:“袁树能不能独力解决?”

    商雀想了想,道:“难。”

    赵甲第笑道:“那就是还有可能性,再等等好了。”

    商雀歉意道:“八两叔,都是我的错,以前太理想化了,很多事情都想当然。”

    赵甲第揉了揉他的头发,道:“不急,治大国如烹小鲜,咱们这小打小闹,慢慢来就是了,不在乎挣多挣少,我更在意你们几个的成熟。”

    回到学校,赵甲第安心冲刺国考,直到一周后商雀打过来一个电话说:“袁树给弄哭了。叔,我去让那帮家伙全部卷铺盖滚蛋?!”

    赵甲第平静道:“不用,你跟我去一趟杭州。”

    当晚,商雀开车,手拿着一本的赵甲第坐在副驾驶席,一同来到杭州梅灵北路。

    私募刚刚步入正轨,便演了一出雷同逼宫的滑稽曲目。

    今天紧急召开会议,阵营分成截然不同的两个,马尾辫袁树坐在左边,从私募创立至今,便没有人看到过她坐在主席位置,支持她的都按次序排列下去,而复旦帮那些人则全部坐在右侧,嘴角泛着冷笑,这段时间他们拿出了成绩,当然有底气索要更多的话语权,再者,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以他们的学历背景,不缺肯付薪水的下家。其实私募给的工资并不低,足以媲美应届毕业生挤破头进入大摩这类顶尖外企的薪水,但复杂心理作祟,那位复旦学妹太漂亮了,他们自己都不知道采取这种极端方式是出于公理还是博取眼球,总之有种阴暗的快感。

    会议室大门被推开。

    复旦帮见到长相阴柔气质冷峻的商雀,突然有点心虚。他们不怕马尾辫袁树,却潜意识里都很敬畏这个比女人还要动人的同龄人。

    但情形有点不对啊。

    似乎商雀还不是主角?

    那个陌生青年是谁?

    怎么以智商卓绝惊艳性格桀骜不驯并列著称的商雀都很服帖顺从的模样?

    这个青年,戴着一枚黑色袖套。

    袁树咬着嘴唇,率先站起身。

    赵甲第环视一周,冷笑一声,直接把那本《灰色帝国的崩塌》狠狠砸在会议桌,生硬道:“相信这本你们都看过,去翻翻第一页!我叫赵甲第,赵太祖那个赵三金的绰号就是我取的!肯留下来,以前你们做了什么说了什么,我都没看到没听见。谁要是觉得在这里混着没前途,就给我滚!”

第19章 国考

    会议室鸦雀无声,估计那帮初出茅庐的未来精英讲过扯猫皮吓唬人的没见过如此扯虎皮的,赵太祖是谁?刷新版业数个记录的《灰色帝国的崩塌》面世以前,大多数人其实也知之甚少,毕竟金海做的是实业,远不如一些明星企业那般高曝光率,可《灰色》一出,就峥嵘毕露了,当然《灰色》在中用了个带有浓烈主观色彩的成语,“图穷匕现”,何况在场有不少是袁树从瀚海投资挖墙脚带出来的人马,瀚海的大老板是徐振宏,而徐振宏则做了赵太祖小十年的御用司机,瀚海人都心知肚明,至于复旦帮,不管对《灰色》主角赵太祖入狱持有何种态度,当那个姓赵的青年亲自出现在眼前,还是有点不真实的感觉,所谓富二代,家里有几千万几个亿几十个亿?啥时候是个底?可那个手臂正带着黑袖套的家伙,似乎差不多真算探底了,复旦帮怀疑袁树的掌舵能力,却从不怀疑这家私募有没有钱,除了这家由私人会所改造的办公楼显得鹤立鸡群,还有一部宾利和一辆宝马7系可以任人调用,甚至外边还有几亩茶园可以自己采茶,交由托梅家坞老农炒茶,寻常富二代就像烧钱玩理想玩野望,也没这个玩法。

    果然,把幕后的太子爷给炸雷出来了,问题是怎么收场?拍拍屁股潇洒走人?商雀的桃花眸子很阴沉眯着,那本撞飞一只茶杯的《灰色帝国》还呆在桌,在复旦知名度无与伦比的马尾辫校花好像见到年轻男人以后,气质浑然一变,顿时凌厉起来,大有破釜沉舟的气魄。一时间,气氛凝重,枪打出头鸟,本都说烂了的大道理,谁不懂?所幸那个气势汹汹的幕后老板没有痛打落水狗,丢下一句话后便离开会议室,袁树跟着走出去,交由商雀继续主持会议。赵甲第径直走出被改造成半徽派古典风格的楼房,站在茶园边,点了根烟,袁树怯生生站在他身后,低着头。赵甲第轻轻说道为什么要硬撑着?按照商雀的说法,带头闹事的就两个,这两个衣食无忧,不在乎这份薪水,不代表其余大多数真想造反,你大可以分化掉,要么硬一点,隔开进行几场谈话,表明你的姿态,爱留不留爱走不走,要么阴险一点,只找两个刺头谈话,然后给其余复旦帮放出风声说你们赢了,但获利的只有最跳的两个,他们可以加薪甚至是入股,其余人员待遇保持不变,让这些聪明过头的高材生窝里斗去。袁树欲言又止,泪眼朦胧。赵甲第笑了笑,前一步,伸出手一只擦掉她脸的泪水,然后掏出一只黑袖套,亲手帮马尾辫戴,平静道你其实做得很好了,但你做好了,我不表扬,怕你骄傲,做错了,肯定要说你,但也不是真的责怪你,只是担心不说你几句,以后你还会受这些没必要的委屈。我奶奶去世了,太急,就没喊你,明年找个时间陪我一起坟,奶奶提起过你,说你是个好闺女,虽然也说了你性格像我小奶奶,样子也像我小奶奶年轻的时候,但她还是喜欢你的,所以别让她老人家失望。马尾辫抽泣起来,很奇怪,赵家老佛爷不是面善的老太太,可李枝锦也好,袁树也好,都对老人印象很好。

    接下来两天赵甲第带马尾辫分别和李檀以及樊龙泉一起吃了顿饭,算是第一次把马尾辫带入杭州圈子,至于大纨绔刘欣直接被赵甲第忽略不计,天晓得这个浪荡子会不会对袁树起了觊觎之心,能迟一天见面是迟一天,李檀显然爱屋及乌,对袁树很顺眼,以玩笑性质的弟媳妇称呼,一见面就让马尾辫两颊桃红得厉害。樊龙泉则要相对刻板许多,但以这个男人的性子,能够对袁树说出口以后有事找老樊,已经很难得,在前二十年内真刀真枪血腥江湖大风大浪里一波一波淘下来的幸存者,多的是心狠手辣之辈,少有夸夸其谈的浮躁人,赵甲第最后单独在李檀住处见了一面,马尾辫虽然不是外人,但只剩两个爷们,说话要更随意随性,百无禁忌,在李檀客厅,赵甲第很鸠占鹊巢地搜刮出几盒好茶几条好烟,说要拿去送人,李檀嘴念叨,心里自然不当回事,这才是朋,大钱大财可以较真,却不能死心眼当真,李檀朋本就不多,除了樊龙泉和王欣,很多往往是在地方基层结识的,对他仕途发展几乎毫无裨益,借钱也好,帮忙也罢,都二话不说,至于那些因为钱财而淡漠或者失去的谊,李檀从不追讨,也不觉着遗憾,只当自己打眼了。公门当差修行,到了一个高度以后,自然而然就需要培养自己的嫡系,这还真跟去古玩市场捡漏是差不多的道理,有些是璞玉,有些是顽石,有些明知道是好东西,可兜里资本不够,只能眼睁睁看着落入别人的口袋。李檀前不久跟黄老谈心,虽说李檀已经撕掉黄家标签,但黄老仍然愿意倾囊相授政治经验,李檀自认不笨,可很多瞧着想通了并且拿捏熟透的门道,光看没用,换了个位置,就全变了,黄老肯不计前嫌,不计较李檀的“离经叛道”,李檀感激的同时更清楚这是黄老在续香火情,在为黄家以后的路子做铺垫,省部级再往升,很多时候连家族背景都敲不定乾坤,还得靠一些机缘巧合,很多当官尤其是当大官的乐此不疲地烧香拜佛,真不是纯粹出于盲目的迷信,命这东西,由不得人不信,李檀今年就私下开车跑了两趟灵隐。

    看赵甲第在那里盯着几条剥削去的茶烟研究学问,李檀好奇问道:“你琢磨这个干什么?”

    赵甲第笑道:“这不怕里头有玄机,万一给人送去,一不小心被当作行贿。”

    李檀哈哈笑道:“你放心,现在不流行这一套了,最起码在我这里不流行。再者你想啊,别说两条烟,就是一整箱都塞满钱,能有多少?现在杭州别说市中心,随便一套房子卖多少?再退一步说,不敢明目张胆送房子,给个内部价,是不是挺有人情味,一刀下去,又是给高风亮节的领导同志们‘节俭’了多少银两?”

    赵甲第放下烟茶,嘿嘿道:“李哥,啥时候挂个常委头衔?我可能要来浙江蹭饭个两三年。”

    李檀愕然道:“怎么回事?”

    赵甲第开诚布公道:“我家出的那档子事情你也知道,现在头还在权衡,现在是一只鞋子砸下来了,可另外一只鞋子什么时候砸,不好说,估计还得等两年才知道。我爸横惯了,他的意思是直接破格杀去北京发改委,不过我觉得最好还是现在这边锻炼两年,就不给别人把柄了。李哥,缺不缺喽罗?算我一个?”

    李檀思索了一下,沉声道:“甲第,你来杭州我肯定欢迎,但话说在前头,你是马要去黄老那边送烟酒的人,这些细节,自己把握好。李哥不把你当外人,可以挑明了讲,北京那边对我寄予期望的老爷子,跟王家不对路。要不是这样,我也不用对黄老心怀愧疚。”

    赵甲第皱眉道:“天高皇帝远的,这点鸡毛蒜皮小事情,也能入大佬们的法眼?”

    李檀轻声笑骂道:“你真以为老爷子们打天下守天下了大半辈子,半退或者全退下来还天天都在研究国家大事,就没个睁眼看下面动态的时间了?你这个思想苗头要不得。”

    赵甲第呵呵道:“虚心受教虚心受教。”

    李檀拆开一条烟,抽出两根烟,其中一根丢给赵甲第,点燃后吐了个烟圈,很明显瞧得出来,当省府大管家以后,李檀烟瘾大了不少,说道:“给你说个最近听到的新段子,省里从地方来一个女局长,很有能力,说话也直,任第一天召开全体会议,她当然坐主席台中间位置,左右手分别坐了两位男性副局长,结果中间发言,女局长说了一句‘近期局里干部作风很不对,连副局长都敢公然嫖娼’,哈哈,甲第,你能想象那四位副局长的脸色吗?”

    赵甲第忍俊不禁道:“真事?”

    李檀笑着点头道:“真的。”

    赵甲第捧腹大笑,突然瞥了眼被李檀拆封的烟,回过神道:“好你的李大秘,这条烟就这样被你留下来了?”

    李檀理直气壮道:“现在烟瘾大,家里就两条烟了,都被你顺走,我不得自己跑出去买烟啊。”

    赵甲第一阵无语,退而求其次道:“那再来个段子,不,两个!”

    李檀无奈道:“我又不是专门听八卦的,现在每天忙得焦头烂额,你小子就发发善心。”

    赵甲第伸手拿过被拆封的烟,“得,这烟我还是拿走。”

    李檀叹气道:“行行行,再给你说两个,原本还想留着下次用来暖场的。昨天省里开会,所有厅局级干部都要到场,通知明文写了要穿正装,一些粗心的没看到,结果到了会场,一个个被大屏幕拎出来,被省长点名批评,一个后来到场穿着一身皮夹克的农业厅厅长见到情况不对,刚到门口,就立马转身,一溜烟就跑回去换西装领带。这个不好笑?行,我出杀手锏了,这还是黄老跟我说的,是你们海那边传过来的,你知道江某某?是一机部海研究所的老领导了,经常回去视察工作,跟所里老人们唠唠嗑,然后有天所里一个新入职的员工接到一个电话,对方说我是江某某,那个年轻人立即就回复一句‘你是江某某?那我就是胡某某!’然后,这个年轻人很欢乐地主动跟所里级提到这事儿……”

    赵甲第目瞪口呆,惊叹道:“猛人!”

    李檀笑道:“以后等你进了机关单位,别闹出这种乌龙。”

    赵甲第无言以对。

    当晚,赵甲第去省委大院拜访黄老,刚好在家的黄莺还是那个德行,不跟他针尖麦芒一下就不舒坦。

    第二天清晨赵甲第离开杭州,马尾辫送行,两人就近原则在路边摊吃着豆浆包子,宾利和宝马7十分惹眼,马尾辫更耀眼。

    赵甲第看她状态不错,打趣道:“我那天到会议室拿赵三金压人,是不是特无良纨绔?”

    马尾辫娇笑摇头道:“特玉树临风。”

    赵甲第感慨道:“以前真是太矫情了,挺对不住赵三金的。”

    马尾辫柔声道:“赵叔叔肯定理解的。”

    赵甲第吃完早餐,坐进赵太祖钟情了半辈子的宝马7,隔着车窗挥手。

    大四了,意味着是最后一场运动会了,每天坚持早晚两次十圈操场的马小跳再次和赵甲第一起报名参加五千和一万米,第一次是赵甲第等他吐完才背着他离开,这一次好多了,一起冲过终点线,一起站着离开操场。

    满头汗水的马小跳感伤道:“怎么我们进学校那会儿漂亮学姐那么少,等我们要离开,漂亮学妹就全都一股脑涌进来了?”

    赵甲第翻了个白眼。

    寝室里,除了没有半点领导要以身作则觉悟的寝室长李峰,所有人都报名参加年底的国考。

    马小跳现在会煮茶,肯啃,每天绕操场长跑,但从没忘记给寝室里塞烟。马小跳变化最大,但对103来说,马小跳还是马小跳。至于对李峰来说,尾行2玩通关了,接着玩尾行3就是,战神2大杀四方还不过瘾,那就下载了战神3借着奎爷的手捏爆赫拉的脖子,在奥林匹斯山巅杀猪一样一通砍杀。这才叫与时俱进,李峰从不杞人忧天,自己不高不壮不帅不富,天塌下来雷劈下来都没他的事嘛,急什么,作为本土海人,家里在这边还算有点关系,以后饿不死就行,再说了,有马小跳有赵甲第,不怕没人江湖救急。沈汉还是那个做什么事情都较真的沈大元帅,勤勤恳恳埋头读,偷偷摸摸对辅导员院领导们殷勤马屁,期间从图馆跟风借阅了一本《灰色帝国的崩塌》,纯属当作一本商界演义小说看的,对沈汉来说,那个刀光剑影的世界过于遥远和不真实,不过他眼尖,看到人脉图的赵甲第,还笑着跟当时坐在身边冲刺英语专的那棵水灵小白菜说我室牛不牛?沈汉是当一个笑话说的,小白菜则完全没理会,她对103寝室的赵甲第有模糊印象,不怎么起眼,怎么可能跟那座连倒塌都折腾出磅礴气势的灰色帝国挂钩?沈汉的生活很充实,没多久就跟弹古筝的小白菜关系算是彻底断了,大四一来,绝大多数鸳鸯都自动默契地好聚好散,但明确分手那天,沈汉还是拉着寝室三个兄弟一起坐阳台猛喝,第一次买了两包中华,硬壳,四十五块钱那种,但对沈汉来说已经很奢侈挥霍了,当晚,一寝室喝掉了两箱啤酒,一地的烟屁股,一起唱了《睡在我铺的兄弟》,吵得整栋楼都在破口大骂,马小跳和赵甲第就满嘴酒气扯开嗓子跟一群牲口对骂,作为最有威望的寝室长,李峰很镇定很有大将风度,等哥们几个骂累了,他才接班,出面一锤定音,连附近几栋楼都能听到李峰的尖锐嗓音,刺破耳膜,惊天地泣鬼神,后来凌晨熄灯睡觉,过了半个钟头,沈汉以为别人都睡了,才哽咽起来,其实那时候睡在铺的兄弟赵甲第,睡在隔壁床铺的马小跳和李峰,大家都醒着,但谁都没出声。

    2010年国考。

    顺利结束。

    两个月后,赵甲第的成绩出来了,轰动整个洋浦校区。

    行测9分。

    申论1分。

    总分170分整。

    全国第一!

第20章 毕业

    国考刚结束的时候,去云南那边忙生意的蔡姨让赵甲第照顾一下小果儿,赵甲第当仁不让承担起这项重任,本来小萝莉陈庆之对这个大半年时间都没探望自己的白马很是生气,可看到白马胡子拉碴的模样,就很大度地既往不咎,只是让他下厨做顿丰盛晚餐,这叫女宰相肚里能撑船,厨房里,小萝莉微微垫脚跟摸了一下赵甲第的下巴胡茬,问道怎么都不刮一下,越来越像怪叔叔了啦。正系着围裙的赵甲第笑道平时每个星期都刮一次,这趟急着见小果儿就没来得及。小果儿撇了撇嘴一脸不信。餐桌上,赵甲第眼神温暖给小果儿夹菜,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准确来说应该是萝莉三日不见就嗖嗖往少女那个方向靠拢了,以小果儿的身高气质,实在不像个小学还没毕业的孩子,四五年内达到175是板上钉钉了,一旦啪啦啪啦踩上一双高跟鞋,真是不给一般男人留活路啊,谁敢往她身边凑?吃完饭,小果儿很仗义淑女地帮忙清洗碗筷,然后一大一小在客厅看动画片。

    赵甲第有点出神,想当初花了两个月时间一鼓作气给工行做出了个口碑不错的社会责任模型,那次闭关只是差点垮掉身体,精神状态其实一直不错,到后期更是越战越勇,可这次为了应付国考,身体负担不重,却更加耗神,感觉就像每天都在拿一把软刀子自残,有苦说不出,尤其是这个暑假留校期间,行测和申论同时遇到了瓶颈,整个人异常烦躁,从一开始就拖后腿的短文阅读和歧义辨析总是不理想,后来许强给了一副灵丹妙药,整个暑假赵甲第把最基础的《汉语词典》翻来倒去看了无数遍,整本词典直接被翻烂,当时行测虽然处于碰到了天花板的关键时刻,但终究每次模拟测试都能拿到远超平均线的高分,可申论才是真正的拦路猛虎,行测好比当年赵甲第玩暗黑2,有难度,但是一环接一环,目标依然明确,而申论完全就是《上古卷轴》这款游戏了,你一钻进去,根本就没个尽头,自由度太高了,这让理科无敌的赵甲第较长一段时间都很迷茫,许强再次适时扮演了救苦救难观世音娘娘的角色,特意赶到学校给赵甲第面授机宜,亦师亦友的两个人整天泡在图书馆,一起泡面一起抽烟一起聊人生,当然,务必会一起探讨到爱情动作片女演员,某次两人在学校湖畔小径上散步,许强很疑惑地问赵甲第这么拼干什么,以你的行测成绩,申论只要不犯大错,肯定超过录取线一大截。当时,赵甲第很认真回答说我是冲国考第一去的,拿不到第一,对我来说,再高的分都没用。许强被震慑住,国考第一?这个难度,可比拿奥林匹克金牌大多了,这差不多类似赵甲第说自己是IMO国家代表队牛人中最牛的,中学阶段拿了物理金牌再拿了数学金牌又tmd一不留神拿了化学金牌,因为国考拿到最高分,一半靠实力,一半还得靠运气。何况历年出顶尖高分的,往往出自一些高考大省的文科生,因为相比理科,这类应试天才具备更全面的扎实功底,如果许强没有记错,历年国考行测最高分只是80出头,到没到85都难说。所以当时许强直愣愣看着没有半点开玩笑的赵甲第,沉默许久,笑道那我们只好尽人事求天命了,你首先要做好必须考出160+这种惊世骇俗分数的心理准备,否则完全没戏,赵甲第,你别怪我泼冷水,这是事实。

    赵甲第弯腰捡起一块石头朝湖里打水漂,笑容灿烂,充满不可理喻的自信,嗓音沙哑喃喃道我可以的。结果,赵甲第咬牙一路冲刺到了11月,一天没有停歇,他所在小区房间晚上灯光没有一次是在凌晨2点以前熄灭,以至于某天早上出门买早餐的时候,住在附近的店老板好奇询问赵甲第是做什么的。

    “喂,想什么呐?”小果儿已经托腮帮观察赵甲第足足五六分钟。

    早已经不去揣测国考最终成绩只是难免唏嘘的赵甲第回过神,歉意道:“不好意思,走神了。”

    “去弈城下棋还是恐怖片,你挑个!”小萝莉抛出一个选择。

    “不选。”赵甲第躺在沙发上无力道,弈城也好,tom棋圣道场也好,如今都没了去炸雷一炸一堆的兴致爱好,至于看恐怖片就更算了,哪次看这些东西不是赵甲第一个大老爷们在哆嗦她一个小女娃在那里津津有味。

    “那我给你揉揉肩膀呗?”萝莉关怀道,伸出两只粉嫩如美玉的小手。

    赵甲第感动得泪流满面,大无畏道:“往死里敲就是了。”

    “躺好!”小果儿让赵甲第面朝沙发躺好后一坐在他腰上,赵甲第刚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却没料到小萝莉还真手法娴熟地揉捏推拿起来,很专业嘛。

    中途双手微酸的小果儿甩了甩胳膊,轻轻问道:“白马,你喜欢白丝还是黑丝呀?”

    赵甲第悚然道:“啥?”

    小萝莉抬起又一狠狠坐下去,哼哼道:“态度端正一点!”

    咬牙切齿的赵甲第崩溃道:“都喜欢,行不行?”

    小果儿半天没动静,赵甲第扭头看到她在正二八经想问题,笑道:“你离穿丝袜的年纪还早呢,急什么。”

    小萝莉唉声叹气道:“你们男人不懂我们女人呀,这叫未雨绸缪。”

    赵甲第嘴角抽搐了一下,不搭理。

    “喂喂喂,白马,你说我什么时候能比那个马尾辫更高更漂亮?”小萝莉不甘心问道。

    “不知道。”赵甲第没好气嘟囔,相差十岁,完全没可比性嘛。

    “那我也扎马尾辫好不好?”小萝莉退而求其次道。

    “好。”赵甲第知道如果说不好今天就别想消停了。

    小萝莉嘿嘿一笑,很快乐地从赵甲第身上跳下去,在客厅学恐怖片里的僵尸蹦蹦跳跳。原先只是想闭目养神的赵甲第竟然不知不觉沉沉睡去。小萝莉蹦达累了,看到熟睡的赵甲第,没有出声地张牙舞爪了一番,以此表达自己的愤慨,最后还是悄悄帮赵甲第脱掉鞋子,关掉电视,再把自己房间的被单拿过来给自己的白马盖上,蹲在地上看了半天赵甲第的脸庞,似乎想到一个好主意,蹑手蹑脚去书房搬来铅笔画板,准备素描一幅白马酣睡图,半个小时以后,大功告成,哈欠连天的小萝莉这才回房间睡觉。

    寒假前一天,国考成绩尚未公布,傍晚赵甲第和马小跳跑完十圈坐在草坪上看夕阳,马小跳突然哈哈大笑,赵甲第莫名其妙,马小跳降低声音奸诈道:“和鸽子聊天,学来一句经典口头禅,‘好兄弟,我观你圆滚翘,莫要浪费,给兄弟来一发!’”赵甲第一脚踹远马小跳,干脆直接大字型躺在地上的马小跳望着头顶昏黄天空,怔怔出神。赵甲第问道你和张昕还有没有联系?马小跳平静道有啊,做不成情侣,还不做普通朋友了啊?她谈了个住同一小区的对象后,还给我发了短信,我从小草他们那边听说那哥们人不错,**,但人品挺好的,跟你一样做过支教,学习家世都好,这么一来,我都没有不放心的借口。赵甲第跟着躺下去,叼了根烟,现在马小跳很少抽烟了,只负责买烟。马小跳轻声笑道以前吧,觉得沈汉念叨那些人生若只如初见啊不负如来不负卿啊,觉得挺没意思的,现在回头想了想,古人还真是把情情爱爱的道理都说光了。赵甲第打趣道是不是堵得慌?马小跳摇头道没呢,那天双方没说分手的分手,她说了句话很有道理,大概意思就是玩网游就需要不停补血补蓝不停打怪升级,总不可以一辈子躲在新手村,确实,她走得很快,一个接着一个的副本,我偏偏喜欢呆在原地刷怪,哪个团愿意收我?赵甲第嗯了一声,问道真不抽根烟?马小跳摇头道不抽,一抽就又没个底线,我克制力本来就差。赵甲第陪着马小跳夕阳,安静陪着这个n年前就开上小宝马n年后还是开小宝马的兄弟。

    寒假中,除夕前赵甲第独自去了一趟四川观音村,在小山头上对那个永远睡在那里的丁香花女子轻轻说道:“小狐狸,明年清明,我要去给奶奶上坟,对不起。”

    假期里,国考成绩公布,赵甲第一枝独秀,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比赵甲第还要提前知道成绩的许强迫不及待打来电话祝贺,一向儒雅风趣的男人激动道170分!tmd,说出去都没人信!

    赵甲第跪在和三座紧挨着的坟头前,默默上香敬酒。

    这一年,赵家大宅的年夜饭略显冷清。

    韩道德再次占据一席位置,就坐在赵甲第身边。

    最后一个学期开学,其实留在学校的人已经不多,大半都参加实习,正在犹豫不决是去北京还是杭州的赵甲第被老校长蒋世根喊到办公室,老人拿出棋盘,收官时语速缓慢提了一个问题,想不想做他的学生。这大抵可以算是这位**经济学巨擘的闭关弟子门生。赵甲第只花了半分钟思考,就答应下来,两年时间而已。作为拜师学艺的传统礼节,赵甲第送给老校长一块清田黄石雕蹲螭书镇纸,老校长爱不释手,没有拒绝,这位首屈一指的南派经济学家很早便已经不接手收徒性质的事情,这次对赵甲第这个观察了整整四年的后生破例,既是出关,也是闭关,所以在圈内引发不小的轰动,中国经济学圈并不大,拿得出手的也就那么一撮,可以说少到可怜。尤其陆续得知这个应届生是国考第一的彪悍角色以及工行10年社会责任模型创建者后,更是让人百感交集。

    11年5月中旬,论文答辩。

    没多久,毕业典礼。

    老校长没有做隆重的毕业致辞,仅是做了个简短并且破格的发言,几乎可以算作一场个人表彰。

    “我们学校还是那个不怎么出名的学校,师资一般,就业率一般,藏书量一般,什么都很平常,还是比不上临近那些个财大气粗的复旦啊同济啊之类的名牌学府,所以我如果要说让你们这帮在这里呆了四年可能只有失望的孩子认可‘我以学校为荣,学校以你为荣’,没几个人当回事,所以我在这里,不奢望什么,只希望以后听到有人骂这所学校的时候,出来说一句我们学校是不咋样但你们外人一边凉快去。可能有些学生已经知道,你们当中有人在去年国考拿下了170分,别说你们不信,我都不信,我还专门打电话去**教委那边确认,说没错,是170分。那边一个我的学生都好几年没跟我拜年了,正月里特意跑来跟我道贺,说自己母校很不错,听到这话,我是高兴又不高兴。其中滋味,就不细说了。我要说的是这个考了170分的学生,名字不去提,其实教学楼那边很多老师都认识,尤其是跟我办公室一层那些个官帽没我大肚子倒是有我两个大的领导们,肯定记得,因为去年8月9月的时候,这个学生就窝在同一层的小房间,做一个连经济学者都觉得太复杂看不懂的模型,一做就是两个月,后来,我们这些闲着没事的校领导,当然也包括我,就得出一个挺有意思的结论:那穿着很熏人衣服一脸胡茬的年轻孩子如果是空手冲向洗手间,那肯定是上小号,如果说带上了纸笔,不用猜,是上大号了。你们谁有兴趣,可以把工行10年的社会责任模型翻出来研究一下,就是这个学生做的。但哪怕是这样,我还是不信他能考出170,我要去考,这个分数,除以2,还差不多嘛,所以我很纳闷,凭什么你一个二本大学生考得出来?我就把他喊到办公室,问他怎么考出来的,这小子估摸着是在我办公室蹭吃蹭喝习惯了,随便说了一句看书做题来应付我,我当然不满意,说你小子不说出个子丑寅卯,毕业生扣下,结果他想了想,很认真对我说开始冲刺国考的7个月,考完以后把真题集、做过的行测试卷、申论材料这些乱七八糟全当废纸卖了,讨价还价以后一斤卖7毛钱,他卖了140块9毛钱,收废纸的给了他141块整,我问他这些钱能不能请我吃顿饭?这小子笑着说说报名费花去96块,还剩下47块。后来我和他找了个附近的大排挡,这段饭,是我这十几年来吃得最舒坦的一顿饭,因为我之前总觉得做了三十来年的狗屁校长,还不如最早的二十多年普通教师来得有用,吃完饭的时候,我对这个学生说,你不用以学校为荣,但学校以你为荣。”

    全场寂静。

    老校长顿了一下,依然是不急不缓的特色语调:“记得四年前开学典礼上跟耽误你们看报纸听歌的时候,有说到凭什么要你们奋发图强,答案是凭你们自己。今天,我再唠叨一句,希望哪一天你们参加这所学校几几年校庆的时候,可以对新校长理直气壮说一句‘学校要以我为荣’。好了,毕业!”

第21章 世界真小

    将近七千字,算是补昨天一章。

    赵甲第所在的班级其中有一张毕业照很夸张,在马小跳的唆使怂恿以及全部女生的举手支持下,班男生每个人都必须穿一双高跟鞋,大多是跟女生借的,当时赵甲第想脚底抹油开溜,结果被一群女生欢笑拉住,作为惩罚,赵甲第最终站在毕业照最中央的位置,很显眼,很悲壮。卡嚓一声,永久定格。然后国考拿下惊艳成绩的党员赵甲第被一群人抛向空中,丢了几次后,掉了一只高跟鞋的赵甲第只能弯腰去找,借给他高跟的苗条女生笑道找不到就算啦,送你了,赵甲第汗颜。晚一起吃饭,女生们起哄,说班男生不厚道,找女朋都在其它学院挖掘,得罚酒,结果除了几个肥水留在自家田的男生,将近二十个“吃里扒外”的家伙都被灌下一大杯啤酒,后来赵甲第成为被集中火力围攻的对象,大学四年,赵甲第经常主动以及被动地神出鬼没,跟班级同学其实不熟,哪怕是男生,也只跟v面哥以及时不时来寝室看动作片的寥寥五六人有过较多交集,但今天以后大家就要各奔东西,都有些放开了,熟的不熟的,都开始投入诚挚感情,他们印象中,赵甲第大二甚至是大三以后才微微冒头,大一的时候都在关注同寝室开小红宝马的纨绔马小跳,对于闷不吭声的赵甲第,只知道喜欢翘课,但专业课成绩很好,而且很早就找到了一位外校的美女女朋,后来一些女人倒是常在图馆或者操场看到赵甲第的单独身影,哪里能想象这个同学一不小心就在毕业前惊天动地了,国考170,前无古人了?说不定还会后无来者。这让那些名牌学府中希冀一举夺魁的骄子们情何以堪?喝完酒,整个班级去附近k歌,是马小跳买单,跟赵甲第的大学曲线截然相反,富二代马小跳大三以后简直就是浪子回头的光辉典范,至今许多女生都清晰记得这个浪荡子在校运动会一万米终点线趴在地呕吐的模样,中间有几个假期有同学去杭州游玩,也都是马小跳主动做的东道主,不炫富,但让人觉得暖心,不仅班女生对他改观一百八十度,学院里也不乏眼尖的优质l开始青睐马小跳同志,k歌以《朋》结束,一首歌,班里所有同学都唱了一两句,很多都感性地抽泣起来,马小跳唱完最后一句,开始点名,谁谁谁,什么省份什么城市,说道:以后不管谁去了哪里,只要有同学在,都别忘了打声招呼,不管混得好不好,希望都可以见个面吃顿饭,才不白费这四年大学同窗。散之前,马小跳被好几个女同学要求拥抱一下,其中两个很久以后才知道家世不俗,一个是军区干部子弟,她大学里很沉默,成绩一般,只让人觉得性格大大咧咧,像个男生,曾经大二因为马小跳的沾花惹草还当面骂过马小跳。一个是副区长的千金,有一年暑期实践活动就是在她父亲辖区一个事业单位,但当时兴许除了知根知底的辅导员,没谁去做过多猜想。这个班级,如果再加一个赵甲第,这种比例,已经算是很卧虎藏龙了。

    寝室三个都被李峰拉去他家,90多个平米的老房子,李峰和沈汉睡床,赵甲第和马小跳打地铺,明天沈汉就要回东北,他离报考的海某区级机关单位录取线差了几分,说家里父母身体不太好,在外面像只无头苍蝇那般厮混不放心,马小跳报名国考也没什么野心,成绩也一般,说回杭州给父母帮忙,攒点钱以后再自己创业,李峰还是乐天派,什么都不急,心态好得稀里哗啦,四个大老爷们彻夜聊了一宿,大清早,李峰父母帮忙做了早餐,然后三人送沈汉去火车站,车票毫无悬念是李峰父母买的,沈汉给钱,李峰回复了一句滚蛋,沈汉就没有坚持,沈汉车前去了趟洗手间,赵甲第跟了去,两个人放完水,赵甲第给了沈汉一张名片,是新帝国锦朝实业财务总监黄睿羊的,赵甲第轻轻说道找不到合适的工作,就打这个电话,你就说是你是我兄弟。沈汉当时愣了一下,赵甲第笑问道不是兄弟?沈汉砸了赵甲第一拳,接过名片,瞧了一眼,目瞪口呆,眼神复杂有些感伤道如果进了新金海,以后是不是最多算朋,不是兄弟了?如果是,我就不打这电话了。赵甲第捶了他胸口一拳,骂道放你的,矫情不矫情?!沈汉轻笑道当时在《灰色帝国》看到你的名字,就觉得奇怪,你还记不记得有一年在报刊亭看到一张陈皇妃跟一个男人的合影,当时我就瞅着像你,你跟我说实话,是不是你小子?赵甲第咧嘴笑了笑。沈汉狠狠搂过赵甲第脖子,痛心疾首道你对我心目中的女神下手了没?赵甲第信誓旦旦道绝对没有,手都没牵过!沈汉笑骂道你当我傻b啊,信你?!赵甲第白眼道你有b?大不大?两人打闹着离开洗手间,沈汉背着简单的朴素行囊,这个在寝室里偶尔会显得与其余三人不那么合拍的东北男人,经常雷鸣打鼾,喝了四年的最便宜白酒,但抽了四年的好烟,喝了四年好茶,在学生会做了两年低眉顺眼的学弟两年好好先生的学长,却为了马小跳打过一次架为李峰打过架两次,其中记过一次。有一次被人报复堵在篮球场,被揍了五六分钟,但这一茬,从没有跟三个室说过。家庭贫苦,读很用功,可惜成绩一直平平,一直斗嘴李峰崇拜赵甲第羡慕马小跳,最过意不去的一件事是大学四年电费网费没有交过一次,最希望的一件事以后有钱了,能请三个家伙胡吃海喝外加洗浴喊高档小姐双飞一条龙。分别时,四人手掌叠在一起,都没有说什么豪言壮语。

    接下来李峰跟马小跳约好暑假去杭州,赵甲第当时国考报名擅自主张没有选择国家发改委,虽然赵三金那边已经和陈靖打好招呼,一切就绪,尤其当赵甲第的国考成绩出来以后,排名刚刚提前一名的**陈靖专门打电话给赵甲第说不招你进来天理难容嘛,但赵甲第还是把第一站放在了浙江省发改委基建综合室,为此白高兴一场的陈靖再次打电话,措辞严厉,恨铁不成钢的架势,一家欢乐一家愁,李檀则心情舒畅,说到了杭州一定要接风洗尘,赵甲第选择浙江,有三个原因,黄老一系是老王家的嫡系兵马,方方面面都照应得到;私募那一块需要他时不时敲打磨合;最后就是杭州离海近,每个周末都可以赶去老校长那里求学。面试,体检,以及单位对赵甲第的档案查询,都很顺利,到了杭州赵甲第就住在世贸丽晶,买了辆自行车,报道以前跟李檀在灵隐路那边一家私房菜饭馆吃了顿饭,没喊樊龙泉和公子哥刘欣,只有一个中年人,姓姚,是省发改委副主任,挂了至关重要的党组成员头衔,如果不是李檀介绍,赵甲第实在看不出这位貌不惊人言辞平平的大叔是副厅级干部,大叔并不是赵甲第的直属领导,这大概就是李檀的态度了,赵甲第刚入门,没必要拔苗助长,刻意栽培反而落了下乘,饭桌,大叔听到李大管家的介绍,似乎还是被吓了一跳,但这不重要,关键是李檀在散伙时有意无意对赵甲第说了一句黄记对莺子的成绩很担心,你做好被拉壮丁补课的心理准备,对了,赵甲第,齐树根怎么样了?赵甲第笑道这家伙听说我去发改委,他死皮赖皮也要凑个热闹,不过他在省长三角合作办。李檀回头对姚副主任笑呵呵说道老姚,我还要让甲第去我那里喝茶,你有没有想法?姚副主任哈哈笑道家里有母老虎,过了点还在外面的话,电话肯定一个接一个,就不打扰您喝茶了。李檀点了点头,打趣道老姚,我身没带钱,这顿饭你替我垫,回头还你,要是嫂子视察钱包,让你交代问题,我亲自打电话给嫂子解释。姚姓大叔哈哈大笑,摆摆手道免了免了,只要是跟您在一起,就算去喝酒应酬,杭州所有官太太们也都放心。

    李檀笑着跟赵甲第率先离开饭馆,里面,服务员问那位付完现金的省发改委副主任要不要发票,大叔下意识要写发票抬头,犹豫了一下摆手道不用了。出了饭馆,坐车,这个主任拨了个号码给基建综合室一个相交甚好的领导,神秘兮兮问道老孔,知道晚饭我跟谁吃的。电话那边爽朗笑道你说跟省长吃的我都信。姚主任乐不可支道跟李檀吃的,怎么样?那边明显诧异了一下,好奇问道这可是稀罕事,李檀一般不请人私下吃饭,找你能有什么事情?好事坏事?姚主任坐在车里,点燃一根烟,说道对我来说是好事,对你更是,你就准备欠我一个天大人情。那边男人疑惑道我要提了?没理由啊,我才刚来,不合规矩。姚主任没好气道不是这事。姓孔的男人心理有些落差,说道那你别跟我卖关子,我这会儿还在给早恋的女儿做思想教育呢。姚主任幸灾乐祸道你看,早让你跟我一样生个儿子,现在就没这种心事了。老孔气笑道生儿子生女儿是我能决定的?你说这种风凉话也不怕遭报应!小心一回家,小姚就给你带个挺着大肚子的儿媳妇回家喊你一声爸!姚主任哈哈笑道好了,说正事说正事,今天李檀请我吃饭,主要是让我见个年轻人,听口气,在省委大院那边很熟,能给黄记的孙女补课,而且跟齐勇盛的儿子是关系不浅的朋,这个小伙子,刚好考进你那块一亩三分地,老孔,你不常抱怨那地方清水衙门,出不了人才吗?这小子就送门了,前两天发改委内部都在传的消息,说的就是他,国考170分的年轻人。电话那边的老孔离开女儿房,坐在客厅,摸起一根烟,缓缓道嗯,我知道这事,那个年轻人是应届毕业生,本来应该卡在两年基层经验或者硕士研究生的门槛,听说是组织部亲自给通融了一下,我当时就寻思这事儿不对劲,生怕来了个难缠的小鬼,万一难伺候,惹到小鬼后头的阎王,明摆着赔本买卖啊,姚秃子,你给透个底,那小伙子人怎么样?姚主任笑道这个是你担心过头了,年轻人脾气挺好的,有李檀这样的大菩萨护驾,一样没什么傲气,挺沉得住气,这段饭跟李檀唱了双簧给我看,天衣无缝,嘿,以前还真没听说李檀为了谁这么出力,我估计那个年轻人来头不小,老孔,反正我知道的都说了,你自己好好掂量轻重,你跟张秘长走得近,一向跟李檀不太对付,但不是我说你,你一个小小的副厅,瞎掺和什么,说不定张秘长不记你的好,李檀倒是记起你的不好了,张洪彬和李檀,以后谁能进常委,你看不出来?老孔悻悻然道这道理我能不知道?可我又不像你,还有个机会隔三岔五跟李檀汇报下工作,我可是隔了好几级,跟李大管家八竿子打不着,想送个人情都难如登天,总不能冷脸贴屁股去?那也太下作了。姚主任笑道李檀这次为什么找我,不是找别人?他会不知道我跟你是十几年的老同学?所以说,你的机会来了。老孔沉闷了一下,犹豫道那个年轻人进了基建综合室,就算没这层关系,我也不至于为难他,能提拨肯定提拔,说实话,跟李檀扯关系后,我还真难做,姚秃子,我家那点破事,你也知道,我就不扯了。姚主任怒其不争提高嗓音骂道老孔啊老孔,说你没魄力你还老说自己是时运不济,每次到了关键眼你说你哪次不是掉链子?要不凭你的本事,还是个处级?因为十几年的同学关系,我今天把话晾在这里,那个年轻人跟李檀关系非同一般,绝对不是家里有点背景就让李檀器重的那种,我跟你打保票,只要你处理妥当,你那点破事,李檀完全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说不定以后还能托你一把,我这副主任想要摘掉副,难了,你不一样!爱听不听,好好一件事,到了你这儿就变味!老孔在那边立即陪笑道我的姚主任呦,老同学您呐先消消气,我这不是吃过太多站错队的亏,怕习惯了嘛,天大的胆子都给吓小了,要不你来我家,哥俩喝点酒,慢慢说,你给老弟指点迷津一番?现在

    以李檀为首的几位秘长和副主任们斗得眼花缭乱,我可是真是看迷糊了。姚主任笑道有没有茅台?老孔乐了,道瞧你这话说的,反正不是茅台就是五粮液,随你!

    坐在李檀房子里客厅,赵甲第笑眯眯道:“李大秘,这趟您可真是拉下脸皮给我造势了。”

    李檀瞪了一眼笑骂道:“德性!”

    赵甲第自顾自顺走一根烟,吞云吐雾悠哉游哉道:“朝中有人,真好。”

    李檀提醒道:“我只是把你领进门,以后你别想我给你当虎皮大旗,你要找就找黄老去,他老人家说话比我管用。”

    赵甲第摇头道:“这也太兴师动众了,显得一点政治觉悟都没有。”

    李檀没好气道:“你也知道啊?”

    赵甲第笑道:“你放心好了,我又不是真傻,什么事情都跑你这儿或者黄记那里叫苦,以后的路,我自己走。”

    李檀微笑道:“来我这里蹭吃蹭喝,还是可以的。”

    赵甲第打趣道:“李晴要回国了?就不怕我一不小心变成你女婿?”

    李檀怒道:“那就等着直接被我扫地出门!”

    赵甲第嘀咕道:“好大的官威。”

    李檀丢过去桌一包烟。

    赵甲第身手敏捷地接过烟,起身道:“谢领导了啊,以后没烟孝敬级了就来这里搜刮。”

    李檀无可奈何摇了摇头,“早知道就不答应你来杭州,头疼。”

    赵甲第离开之前笑道:“李哥,暑假里我除了给黄莺补课,还得去海那边继续课,李晴啥时候给我通知,你放心,就是很单纯联络下感情,怎么都做不成你女婿。”

    李檀摆摆手道:“知道了,懒得送你下楼,自己路小心点。”

    这个假期里,赵甲第海杭州两头跑,给老校长当门生,给黄莺当老师,角色转换不易,期间,省政府大管家李檀在视察发改委年中工作的时候,有意无意去了一趟基建综合室,对这个部门的工作成绩给予了出人意料的肯定,尤其对孔枫那一块点名表扬,当时还有十数位副厅级处级干部在场,所有人都看得出仕途不顺的老孔脸极力保持镇定,可心里十有**已经笑开了花,要知道李秘长可是从不轻易夸人的。在省委大院,大局已定下一届要退去人大当一把手的黄记目前来说还是很忙碌,对于很多明眼人来说,黄记是去人大而不是政协,这已经很不容易,可见黄老后头的京中大佬还是余威尚在的,没有一般想象的那般日薄西山。黄莺对这些哪怕是涉及自身家族切实利益的时事政治都不心,一来是年纪小,二来是天性使然,对于这个女孩来说,高中阶段就自食其力靠网点挣来学费和生活费,最开心了。给自己补课的那家伙国考第一?170分?听去还好嘛,学校里尖子生理综都能考20+呢,对此常去黄家做客的齐树根是看待白痴一样看黄莺的,他自己国考不低了,137,可比起赵甲第,就差了十万八千里,不服气不行,反正齐树根早就见识过这哥们的各种彪悍各种变态,习以为常了。虽说齐树根和黄莺都是省委大院住了很多年的年轻人,但反而在这边没什么小圈子,甚至许多人都喊不出名字,其实不奇怪,一般而言父辈们的政见不同,子女也就顺带着玩不到一块去,这一点跟军区大院有所不同。齐树根能和黄莺熟络,像哥哥带着妹妹一样相处,是特例,一个是聪明,一个是没心没肺。暑假快结束的时候,齐树根过24岁生日,在海的时候,因为赵甲第的关系,齐树根跟马小跳也算认识,很对胃口,齐树根一直把马小跳当朋看待,因为相比赵甲第,马小跳在性格志向和齐树根最相近,齐树根自然不需要赵甲第提醒就主动把马小跳喊,黄莺唯恐天下不乱,把原本一个参与人数很少的生日扩大成多达三十几人的大聚会,小半都是省委院子里的同龄人,其余都是朋的朋,大致家境档次相等,相差不多,齐树根这些年虽然一直不会刻意交好,但他的脾气性格本来就好,人缘肯定不差,所以那些人都乐意推掉活动来捧个场,况且到场客人大多数家庭背景比起齐树根,还是有不小差距。生日蛋糕一直没切,黄莺很是郁闷,对齐树根说非要等那个家伙?齐树根安慰道他打电话说从高速下来了,马到这边,再等会儿。黄莺嘟着嘴,一脸不情愿,跑去跟几位姐姐聊天。齐树根接到一个电话,哈,马小跳的,别人可以敷衍,这哥们可不能马虎,马小跳在电话里笑骂竟然在省委大院过生日,他的“小红”太给齐树根掉价了,才知道你跟赵甲第是一路货,坑爹!齐树根接着电话一边亲自走去省委大门迎接,笑道你的小红算高档了好不好,我都骑自行车进出的。在门口,刚好有一辆v经过,司机是个挺有气质的,齐树根只是瞥了一眼,没在意,不曾想坐副驾驶席的一个半熟面孔摇下车窗打招呼,家不在这边,很正常,家里长辈貌似还没到那个位置,但因为高中是校,曾经一起参加过奥林匹克冬令营,齐树根跟她一起拿了名次,一起参加过校表彰大会,这才有点交情,追过他,但后来知难而退,今天来参加齐树根生日,于情于礼都不过分,齐树根笑着打招呼,眼睛却在看马小跳小红的身影,心想这家伙说要送个充气娃娃当礼物,可别玩真的啊,不过齐树根还是有点期待的,用不,当纪念品也好的,一想到齐树根就乐呵,那略微自作多情了,以为齐树根是见到自己才有笑脸,就说礼物晚点送,别嫌弃呀。齐树根摇头道不会。追问道你在等人?齐树根点了点头。在这两位校聊天的时候,v的女主人一直在安静打量齐树根,她当然知道这位高中学生会主席,根正苗红,很好说话,对谁都不错,从不摆**的架子,当年他身后那绝对是大批量的追求者,身边闺蜜追求齐树根,她还做过参谋,得知最后齐树根很委婉地拒绝了,她就知道这类男人,看似很平易近人,其实有着独有的骄傲和眼光,高中阶段,除了没有恋爱,齐树根也没有任何称兄道弟的朋,那今天需要亲自来省委大门等待的是谁?如果同样是大院里的熟人,应该不需要如此,难道是再面一点的?

    v不可能长时间停在大门口,缓缓驶入。

    通过后视镜,她看到齐树根笑容无比真诚地坐入一辆最低档红色宝马,牌照再熟悉不过。

    闺蜜察觉到她脸色古怪,问道:“张昕,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她摇了摇头,心中苦涩。

    世界真小啊。

第22章 不跳的马小跳

    马小跳把车停好以后才发现自己那辆小红貌似没怎么给齐树根丢人现眼,因为附近都是些中档经济实用型车子,没有一部气焰跋扈的跑车,马小跳不笨,稍微思考就明白了,大院子弟智商高低先不说,情商都不会太差,尤其是浙江一带,各种视野都开阔,大树招风,要注意影响,既然大院子弟有这觉悟,那些有资格参与生日聚会的外来户当然也会多个心眼,要不然搁在官场上,就像会议上上级大佬在捧着普通茶杯在谈论事情,下级反而非要捧个亮闪闪的金茶杯在那里得瑟,这不打脸吗?马小跳和齐树根一起下了小红,齐树根哭笑不得,因为马小跳刚才说了,后座上箱子看到没,最高档的充气娃娃,手感奇佳,网上好评如潮。马小跳起先以为齐树根会先把那个烫手的箱子留在车上,等生日聚会散了才找个机会搬回家,不曾想齐树根二话不说就扛起来,马小跳愣住,问道你真就这么捧着进去?齐树根笑着反问道你敢送我就不敢收了?像话?马小跳叹了口气笑道算你英雄好汉,放心,不是充气娃娃,我没那么缺德,是前几年我用废纸搭建的一个丹麦城堡,送你了。齐树根笑脸灿烂道你舍得?马小跳潇洒道回头我生日,你就洗洗,给兄弟来一发。齐树根捧着箱子抬脚作势要踢,马小跳警告道你小心点,城堡塌了我跟你没完,我这一路都是50码开过来的。齐树根只能作罢。

    他跟马小跳成为朋友,属于文火慢炖水到渠成,一开始是两个人经常在一起玩dota,但不是跟人对战,而是玩al版本,跟电脑玩,很2b青年的玩法,后来一起参加了场杭州市举办的马拉松,两个都没女朋友的男人就有了共同语言,跑马拉松的时候两人还很恶趣味地穿了套情侣装,挺英俊两小伙子,很是让mm遗憾,好女人都蕾丝也就罢了,连好男人都同志了,这世道还让不让人活了!两人都爱好集邮和收藏卡片,一聊才知道小时候都为了集齐水浒10将而买一整箱一整箱的小浣熊干脆面,每天早餐就吃两包。这两年暑假寒假,齐树根和马小跳时不时就聚餐,骑自行车环游西湖,再远点,干脆骑去建德新安江那边,这中间齐树根去马小跳家骗吃骗喝很多趟,跟马小跳父母都很熟络,叔叔阿姨喊得勤快,但马小跳一直没问过齐树根家里是做什么的,一开始齐树根只是说父母都是公务员,后来想特意说明一下,但觉得没必要,齐树根很欣赏马小跳的心态,可以说是亲眼看着他一点一点成熟起来的,齐树根见多了八面玲珑的同龄人,还真就是觉得马小跳对胃口,记得有次去菲比泡吧,路上见到那些个抱着孩子装可怜乞讨的职业乞丐,马小跳给了钱,所有零钱都掏出来,几百几十几块,都给了,但破口大骂那些大人没人性,大冬天的就不顾孩子死活了。齐树根后来吃宵夜的时候说那些孩子都不是他们亲生的,就是道具,跟演员一样,你那些钱给的冤枉,不值。马小跳回了一句我知道,但看着孩子受冻,就是觉得可怜。齐树根有次江湖告急,不想跟父母借,犹豫了一下跟马小跳说借六万块,马小跳花钱一直大手大脚,当时没这么多,却二话不说跟朋友借了四万凑齐,当天就交给齐树根,齐树根说给你写张借条,马小跳摇了摇头说不用,你有钱就还,没钱就不用还,就当以后你结婚我给你的红包,我马小跳没什么出息,就是不乐意跟朋友栽在钱上,这种事,比我被女人甩了更憋气,最操蛋。齐树根打趣道那你以后媳妇岂不是要天天跟你吵架,这样不好,我这个钱肯定马上还你,这点你放心,还有就是你以后对朋友别那么掏心掏肺的,是朋友,我才跟你说这个。马小跳哈哈笑道所以我才要讨个不爱计较的媳妇,我镇得住,看世界杯欧锦赛别嫌我吵跟朋友玩通宵别不放心的那种,你要有这样的异性朋友,别犹豫,介绍给兄弟,不需要太漂亮,家里小康就足够。齐树根笑道有这样的,我早自己金屋藏娇了,轮得到你?马小跳骂道六万块,放高利贷!少一毛钱就跟你翻脸!

    所以齐树根很在意马小跳这个可以称作兄弟的朋友。女人做朋友过头了,无非是一被子。男人做成了兄弟,才是一辈子。当下这个社会,女人没一天省心,修成正果,还要防火防盗防闺蜜,男人不一样,混得成功不成功,都累。齐树根和马小跳打打闹闹,还没进屋,赵甲第小跑过来,他对省委大院熟稔得很,不缺停车的地方,暑假里给黄莺补课,难免要跟一些造访黄家的省委大佬碰面,黄莺父母对赵甲第印象都好,愿意拉上这个年轻后生参加一些私人活动,期间还带着赵甲第一起去天目山呆了一个星期,有朋友在那边自己建了两栋房子,夏天避暑养生极好,蔬菜野味都纯天然,滑稽的是赵甲第得知少妇裴家在天目山的房子隔着不远,心惊胆战,这世界真是小,跟北京不一样,只要上了那个高度,似乎走哪里都是熟人熟面孔,应了那句低头不见抬头见。见到齐树根,赵甲第嬉皮笑脸道:“来得急,礼物忘买了,先欠着。”

    齐树根威胁道:“欠着也行,你在梅灵北路上不是有几亩茶园,明年送我两斤茶叶,我自己摘,你帮忙让老茶农给我炒,不答应,今天别进门。”

    赵甲第率先冲进房子,斜眼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跟马小跳有一腿,是老子当月老牵的红线,你别不知足!马小跳和齐树根异口同声放你妹的p!赵甲第阴笑道好嘛,现在就同仇敌忾了,感情真好,啥时候领小本本?马小跳翻了个白眼,齐树根捧着箱子,无可奈何。三人进了屋子,赵甲第看到张昕的身影,有点讶异,马上去看马小跳的表情,瞧不出大悲大喜,略微放心。张昕对马小跳来说算不算最大的魔障?赵甲第对此束手无策,他自己的感情都是一团乱麻,实在没有发言权。黄莺见到赵甲第,冷哼一声,几个姐姐立马觉得有趣,有猫腻,莺子可没千金小姐脾气,怎么就对这个家伙耿耿于怀的?齐树根切完生日蛋糕后,分蛋糕的时候介绍了赵甲第和马小跳:“我两损友,一个叫赵甲第,江南甲第的甲第,科举第一等嘛,哈哈,这次国考第一就是这混蛋,170分!我进发改委就是追随他的脚步!这位,马小跳,咱们杭州人,自称钱塘江浪里小白条,跟我是一丘之貉,当然,比我和甲第都要英俊,姐姐妹妹,提醒一下,你们当中如果谁还是单身,我推荐可以倒追,要是以后生活不美满不幸福,我负责!”

    官二代pl和不pl的mm们都会心一笑,齐树根的言辞很有余味,最明显的是,两人都是齐公子的至交好友,能互相损的,基本而言就不是一般朋友了,尤其是齐树根这样的男人,跟他不熟的,谁敢瞎客套,下一届换选,略显保守的黄老退去人大当一把手,一个显赫位置的空缺,自然牵扯出一系列的人事调动,其中齐勇盛就肯定要更上一层楼,这个所谓的更上一层楼,很恰当,齐市长是真的要搬到楼上的办公室了。与据说京中有人青眼相加的李檀相比,齐勇盛并不如省府管家那般低调,却也务实,行事雷厉风行,目前西湖申遗这项大事就由齐市长负责,虽然牵头的不是他,但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真正做事的还是齐市长,申遗领导小组都由他事必躬亲,6月巴黎申遗,15分钟演讲,大获成功,全票通过,整座杭城欢声雷动,这无形中也加厚了齐勇盛的功绩薄。这个男人作为浙江本土青壮派,很受空降而来的徐震器重看好,徐震是谁?中国美院一把手更换风波中,牵扯到那么多重量级京城大佬,徐震的手腕,至今让人心生冷汗,几起反腐大案,更是硬生生被徐震挖出几个大坑,挖了坑后怎么填?当然是徐震的亲信填进去开开心心地吃果果排排坐了,所以这次齐树根的生日,来参加的官二代,一场看似很平常的聚会,其中不少年轻人都得到了父母们的各种叮嘱,甚至有两位连礼物都是父辈们亲自把关挑选的。

    圈子里有小圈子,一圈套一圈,一环套一环,复杂而生动。齐树根没有地主之谊的觉悟,光陪着赵甲第和马小跳瞎扯淡,莺子倒像是女主人,东跑西走,不让氛围冷场,三国杀,看碟的,斗地主的,连麻将桌都摆出来了,坐张昕那辆suv来的mm主动找了个借口跟齐树根套近乎,齐树根不温不火,但面子上肯定会照顾到,赵甲第当时忙着填肚子,狼吞虎咽,mm一来,稍微含蓄点进食,马小跳想了想,去拿了一杯热饮,主动走到茕茕孑立的张昕身边,递给她,她正坐在阳台角落一张椅子上看书,马小跳笑道没带男朋友来?张昕眼神复杂,马小跳靠着栏杆抽起一根烟,轻轻道我也是才知道齐树根住在这里,以前都以为他父母是普通公务员,你说的没错,我总是后知后觉,慢人一拍。张昕把书放在膝盖上,捧着热饮,望着马小跳的背影,喝了一口,轻声道如果我没猜错,赵甲第就是金海实业的太子爷吧?马小跳点了点头。张昕缓缓吐出一口气,笑道你是傻人有傻福。马小跳转身呵呵笑了笑,想说却说不出口什么,和寝室几个一起经常唱《睡在我上铺的兄弟》,有句话让马小跳很有感触:总是猜不对我手中的硬币。放进情感生活里,谁猜对了谁猜错了,似乎都不重要,马小跳不是来耀武扬威的,只是上次和张昕以男女朋友短暂相处,他心细,知道大概什么时候她来例假,一直记在心里,刚才怕她肚子痛,就送杯热饮过来暖暖胃。马小跳曾经对自己说过,对于错过的,要去祝福。这句话不是冠冕堂皇的摆设,马小跳玩不来虚的,何况张昕还真没对不起过他马小跳,一点都恨不起来,只有一些可能一辈子都说不出口给谁听的愧疚,马小跳眼神温和,抽烟的样子不再年少轻狂时那般故作深沉,何况现在没有烟瘾,能不抽就绝对不抽,只是和张昕面对面独处,总感觉不找点事情做做,就别扭。

    张昕抬头问道:“现在还玩游戏吗?”

    马小跳笑道:“偶尔玩一下。”

    “英语四级过了?”

    “过了,也报考了六级,但没过,35块报名费打了水漂。”

    “还没有女朋友?”

    “没呢,这不只能守株待兔,眼巴巴等着傻妞送上门,要不谁会看上我。”

    “这话可不像你说的。”

    马小跳咧嘴笑了笑。

    “马小跳,你变了很多。”

    “你不一样,扯平了。”

    “这话是骂我?”

    “没,我骂你干什么,有病才做的事情。”

    张昕凝视马小跳,缓缓道:“知道吗,中学以后,我总喜欢去看你的qq签名,你喜欢每隔几天就换,我每次看到都很生气,什么‘好好学习天天想上’啊什么‘活了20年,拒人无数次,被拒零次,保持全胜’‘五一长假,租临时女友,一天一日,一周七日。’之类的,我总是觉得你怎么就长不大,永远是那个骄傲的小纨绔,其实钱不多,但总是喜欢装,后来在杭州见面,才发现你好了很多,优点都在,一些缺点都在改,说实话,我很开心的。”

    马小跳做了个没正经的鬼脸:“张昕,提醒你啊,这话可不能让你男朋友听到。要不我肯定被拉黑名单,你可就见不到我的签名了。”

    张昕微笑道:“现在你都不写签名了,都一样。”

    马小跳难为情道:“现在每天写日记,顾不上qq签名。”

    张昕笑问道:“有没有偷偷骂我?”

    马小跳无奈道:“说了没的。”

    张昕似乎说了很多年憋在心里的话,心情好转,促狭笑道:“什么时候换车?”

    马小跳坦然道:“不换,等以后自己挣钱了再换。”

    “毕业以后给你爸妈帮忙?”

    “嗯,慢慢来。以前不懂事,总觉得花爸妈的钱天经地义,现在就想着给他们分担一点,他们这几年生意不好做,天天在外面给人陪笑脸,但其实都没怎么赚到钱,我不能一直不懂事下去。”

    张昕轻声道:“跟赵甲第齐树根做朋友,累不累?”

    马小跳一脸不理解,有点茫然道:“累?”

    张昕自嘲道:“是我多想了。”

    马小跳犹豫了一下,轻轻道:“张昕,不管你觉得我是不是站着说大话,我都想说一句,你有你的原则,这是好事,别随便为了哪个男人改变,你自己过得好就行了。如果真心喜欢谁,愿意为他付出,但也要先自己快快乐乐的。”

    张昕低下头,保持沉默,许久以后,抬头笑道:“去吧去吧,跟你朋友聊天去。”

    马小跳熄灭烟头放进烟灰缸,走到阳台拉门的时候,转头做了个鬼脸,道:“以后结婚记得给我发喜帖,一定打肿脸充胖子,红包大大滴!”

    张昕笑眯起眼睛,挥手道:“好啦,知道了。”

    马小跳走入房内,没有转身,轻轻道:“以后谁欺负了你,喊马小跳去揍他。”

    张昕呆在那里,低下头,泪流满面。

第23章 福地

    6000字章节。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一群大致同龄的男男女女闹腾到晚八点多就各回各家,因为齐树根父亲回来了,齐勇盛倒是没有怎么挽留,但能够教育出齐树根的齐市长方方面面都应酬到了,几个父辈与他熟悉的年轻人还小聊了几句,齐勇盛见到留下来收拾乱糟糟战局的赵甲第,就更不一样,儿子什么眼光,齐勇盛一直很放心,对于这个年轻人国考成绩也很欣赏,最近在市政府大楼里没少提起,使得有关赵甲第原本仅在省发改委内部流传的小道消息不知不觉扩散到市府市委,齐勇盛很快楼去房运筹帷幄,官场就由不得谁歇息,是真金是废铁,丢进机关单位的熔炉一试,立马现出原形,像西游记里孙猴子那种角色,罕见。齐树根和赵甲第马小跳呆在房间闲聊,黄莺死皮赖脸一定要凑个热闹,赵甲第如今跟这闺女不见外,笑问道黄莺你今晚跟姐姐们说了我多少坏话?黄莺哼哼道反正你现在名声臭遍杭州大街了。赵甲第呲牙道我给你补课一个暑假让你请了几顿饭就记仇?你钻钱眼里了。黄莺怒道几顿饭就不要钱?你以为我是你这种家里有金山银山的富二代呀,我赚的钱都是血汗钱!少一分一毛钱都心疼!马小跳偷着乐,这姑娘挺实诚。齐树根见怪不怪,黄莺要一天不和赵甲第怄气就不舒坦,学习方面进步不大,对赵甲第嘲讽挖苦的功力却是突飞猛进。音箱里放着一首老歌,《淡水河边的烟火》,黄莺一开始听着连说真土真土土得掉渣,后来听着听着,就沉默了,结束以后,还是郑智化的,歌名还是很俗,但当听到那句“玩火的孩子烫伤了手,让我紧握你的小拳头”,黄莺躺在床,怔怔出神,看了看齐树根,又看了看赵甲第。赵甲第没把黄莺当外人,跟齐树根说道:黄阿姨说趁暑假结束还有一星期,去天目山玩,我被点名了,但我明天要去海那边听两天的课,你帮我解释一下。齐树根笑道这个没问题,不过现在叔叔阿姨们都习惯你的家常菜了,你别放我鸽子,到时候你就等着回杭州挨批,百分百吃不了兜着走。黄莺一听到要去天目山,来劲了,附和道我也要去。齐树根没异议,转头问马小跳:要不要一起玩?那边晚冷快,都不需要空调,就是蚊子多。马小跳摇头道我就算了,要跟爸妈一起跑南京谈生意。黄莺好奇插嘴道马小跳,你也是富二代?马小跳哈哈大笑我可不算。赵甲第落井下石道这家伙大学四年,让我们三个室免费抽了差不多二十来箱大中华,吃饭最擅长尿遁买单,交水电费网费比追求女人还利索,你说是不是富二代?黄莺哦了一声,笑道那也是好的富二代,跟某些人不一样。齐树根捧腹大笑,马小跳朝仗义执言的黄莺竖起大拇指。赵甲第对哥们和黄莺的里应外合脸恼火,心中如释重负,马小跳还能乐观,就说明今天的偶遇不至于是一场灾难。

    和马小跳一起离开对很多人来说很神秘的省委大院,赵甲第开着牌照和价位一样中庸的6,马小跳开着那辆经常自嘲跟马自达跑车一样傻x却始终不离不弃的小红,两人一起到了世贸丽晶,两人一口气看了三部片子,《这个杀手不太冷》,《肖申克的救赎》,以及《阿甘正传》,马小跳回家前拉赵甲第在黄龙大排挡吃了顿宵夜,还是马小跳掏的腰包,很自然而然。赵甲第在世贸丽晶通宵看了几份老校长交代需要深度阅读的资料,分别涉及地方融资平台偿债预警模型、生态补偿机制和杭州人大监督模式,不仅是看,赵甲第还需要给出相应改善方案,给老校长当门生并不轻松,显而易见,老人完全没把赵甲第当作专业技术人才培养。赵甲第早驱车前往海,老校长住得离学校有点远,现在赵甲第和蒋家已经差不多像一家人,熟门熟路,像一家人不等于真是一家人,赵甲第丝毫不敢乱分寸,知道老太太跟老校长在抽烟一事斗争了半辈子,赵甲第在这件事坚定不移站在老太太身后,今天房戴厚重黑框眼镜的老校长使了个眼神,赵甲第摊开手道没烟,老校长摘下眼镜气道:“一点不知道进庙提猪头,以后怎么当官?”

    赵甲第一身浩然正气道:“歪门邪道要不得。”

    老校长不客气道:“别纲线,终南捷径是需要的,偶尔旁门左道也是必须的。”

    赵甲第更不客气,“老校长,您就这么当入党申请人的?”

    老校长斜瞥了一眼赵甲第,冷笑道:“你小子预备期还没满,别跟我打官腔,小心点。还有你现在硕士证还握在我手里,等你拿到手再来跟我抬杠。”

    赵甲第立即焉了,笑眯眯道:“老校长,肩膀酸不酸?想不想喝茶润润嗓子?”

    老校长大手一挥:“倒杯茶去,然后先在棋盘杀几局,课不急。”

    下棋的时候,老校长一心两用,一边翻看赵甲第的读后感,一边观察棋盘,如此一来输了也有台阶下,才发挥了一半的功力嘛。赵甲第落子从不留情,至今仍然保持全胜,他读的专业并不是外界猜测时下最热门也是最适合赵甲第的工商管理,而是公共管理,准确而言既不是脱产研究生也不是在职研究生,但老校长亲自收受闭关弟子,一切迎刃而解,但核心课和选修课的学分都严格按照考研规定,唯一特殊的就是课堂摆在了老校长蒋世根房里,公管硕士在国内始于99年国务院转批教育部的一份振兴计划,说来凑巧,除了专业学会教育指导委员会常设秘处设在了蒋谈乐如今就职教的人民大学,蒋世根还跟其中一位副秘长是同窗,如此来看,赵甲第被安排考取公共管理硕士,意料之外情理之中。蒋老校长看完赵甲第的草稿,点了点头,但随即又摇摇头,轻声道:“融资平台偿债预警模型,你做的不错,因为这是你的长项,看篇幅,也是你最花心思的,生态补偿机制数据库整理得很潦草,因为我催得急,你是第一次接触,也不是过错,但你对杭州人大监督模式的解析,太蜻蜓点水了,越是硬骨头,啃起来越要咬牙,你这篇东西,我看也就乡镇级末流秘的笔杆子水准,赵甲第,别以为国考拿了高分,你就可以高枕无忧,路还长得很呐。”

    赵甲第收敛心神。

    老校长伸手悬空指了指赵甲第,怒其不争道:“让你去看冷门的人大监督模板,真以为是闹着玩给你出个小难题?你也不想想那个黄记接下来要去哪里,哦,你光是给堂堂一省大员的孙女补补课,就能补出个锦绣前程?幼稚!你自己没点揽瓷器活的真本事,人家乐意在退下来前拉你一把?我跟你说,这些当官的什么时候说话最管用,一个是如日中天的巅峰时期,这个理由不用我说你也知道,再一个就是退下来却不是全退的时候,因为这时候,只要提出的要求不过分,在位的都愿意点头,做官的多的是油滑之辈,少有死脑筋,最后一次锦添花,顺水推舟的小事。官场的交情,口碑,都是一点一滴积攒出来的,这些话你小子别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

    赵甲第认真道:“不会。”

    老校长轻轻擦拭眼镜片,语气稍缓,“态度还算端正。”

    赵甲第咧嘴笑笑。

    蒋世根戴眼镜,站起身道:“课。”

    赵甲第哦了一声,跟着起身,瞥见棋盘,嘀咕道:“快输了再来这一句。”

    老人哈哈笑道:“这叫四两拨千斤,你小子学着点。”

    赵甲第在这边呆了三天,就赶去天目山避暑,那边除了齐树根和黄莺寥寥几位相差不多同龄人,更多是一帮闲情逸致的杭城官太太,两栋房子在天目山顶,视野开阔,风景旖旎,是夏日避暑的大好清凉世界,次赵甲第头回天目山,除了当司机,再就是兼职掌勺师傅,露了一手当年被周瘸子压榨出来的家常菜,山有菜圃,有放养的鸡鸭,小溪里有野鱼,这些食物,若一味往雅致色香那边靠,反而失了天真野趣,还真得由赵甲第来调理,何况官太太们什么大餐珍馐没尝过,所以对赵甲第的厨艺是由衷地赞誉有加,离天目山房子越近,路就越窄,一些块头大的v和越野车开起来并不舒服,赵甲第的6刚好,他下午到的房子,官太太们在院子里喝茶,茶叶是赵甲第自家茶园自摘自炒的,茶园本就平平,老茶农的手艺倒是代代相传的好手艺,但出来的茶叶终究是比不那些梅家坞的明前雨前茶,更别提狮峰龙井了,可喝茶说来说去还是喝个心意,官太太们都说赵甲第这茶叶好喝,出来透着一股地道的茶味。

    赵甲第和齐树根目前在内的官太太聊了个把钟头后,被黄莺拉去山腰溪涧里抓鱼,齐树根笨手笨脚,只会帮倒忙,所幸坐在石子晒太阳,赵甲第赤脚弯腰卷袖管站在冰凉小溪里,往石板底下捞,黄莺自娱自乐拎着个篮子给赵甲第打杂,无聊了就逗几只不幸入蓝的螃蟹,赵甲第撅屁股正在一个石堆里摸索,突然皱眉倒抽冷气,黄莺雀跃道有大鱼?赵甲第骂娘道鱼个,是蛇!缩手一看,手指多了渗着血丝的齿印,黄莺脸色唰一下泛白,齐树根也火急火燎跑来,赵甲第笑了笑没事,水蛇,没毒。骂了一声,赵甲第跟那条蛇较劲了,再度伸手一阵猛掏,神情紧张的黄莺骂道你傻啊,跟蛇过不去?!别抓了!赵甲第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小时候天天跟着我爷爷山抓蛇做酒。黄莺找了个蹩脚理由气急败坏道我们杭州的蛇不一样,要不怎么就小青和白娘子!赵甲第斜眼骂了一句神经病,黄莺气得跳脚,使劲拿篮子砸赵甲第的屁股和脑袋,赵甲第不理会,嘿,有了,一捏一拽,带出一条三四十公分长的乌黑小蛇,齐树根目瞪口呆,不敢动弹的黄莺提着篮子尖叫,赵甲第怒道别叫了,不是小青也不是白娘子,就是条水蛇,再叫我塞你领口里!黄莺立即闭嘴。赵甲第看着纤细的水蛇,水蛇肉质最差,何况太小,没资格炖肉,正准备放走,黄莺见那蛇被赵甲第两根手指握住,很温顺的样子,装了壮胆,走近赵甲第,喊齐树根给来张合影

    ,齐树根便拿手机拍了一张,赵甲第抬头看了看天色,放走水蛇,指挥黄莺采了些野菜,一起离开,坐回车里,黄莺对齐树根手机里那张照片咋看咋顺眼,自己太勇敢太女侠了!赵甲第笑道瞧你这德行,有没有世面?黄莺气鼓鼓道要你管?!赵甲第鄙夷道喝水不忘挖井人,丫头片子别过河拆桥。黄莺嘿嘿道回头把你的人掉。赵甲第恐吓道以后别指望我带你来。黄莺得意洋洋道我自己没脚啊?要你带?齐树根看着两个冤家在那里斗嘴皮子,觉得还挺其乐融融。

    赵甲第和齐树根住一个房间,黄莺睡隔壁,晚被她拉着斗地主,身全部零钱都用来当作彩头。玩到9点左右,腰包最鼓的黄莺已经差不多输掉家当,齐树根不输不赢,结果到了10点,可能是风水颠倒,黄莺一口气把可恶的赵甲第那六百块钱都赢了回去,这妮子见好就收,嚷着睡觉睡觉喽,跳下床立马脚底抹油撤了,赵甲第和齐树根默契相视一笑,不输能打发走这个小财迷?黄莺开心走了,又开心回来,门口探出一颗脑袋嘻嘻道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明天我闺蜜李青斛要来天目山,现在她可漂亮了,你们有眼福啦。齐树根瞪眼道睡你的去,小心黑眼圈!赵甲第坐在简易桌前翻看一本《马烽无刺》,躺在床听歌的齐树根瞅了一眼,讶异道你现在真是什么都看了,真要当技术和学术兼顾的精英官僚?这让我怎么追你?赵甲第笑道追我?你不有马小跳了吗?齐树根哈哈道口误口误,你是我偶像嘛,总不能跟你差距太大。赵甲第放下,转过椅子,丢给齐树根一支烟,把烟灰缸搁在离两人都不远的床头,两个道不同却相谋的年轻男人一起抽着烟,不等赵甲第开口,齐树根已经很直白说道李青斛她家跟我爸后头的靠山是一路的,徐震,你知道?很有个人魅力的官员,手腕强硬,就是有些睚眦必报,我爸很敬重这个男人。赵甲第也不隐瞒,轻轻叹气道我知道,前段时间去了趟北京,相亲,对象是李家的女人,我大二来杭州中金实习,就是她牵头的,当时只觉得她就是门路广,现在才醒悟了,可能当时我进i这个国内天字号大买办,是她直接给中金的最终b打了个招呼。齐树根错愕道你相亲对象这么有来头?赵甲第笑道差不多了,不过次相亲,不怎么顺利。齐树根想了想,苦笑道理解,也就你扛得住,换成是我,还不得被这种家族出来的长辈给白眼死了。赵甲第转移话题道进了发改委,你工作时间少找我打屁,免得我被贴官二代的眼红标签。齐树根心酸道有你这么做朋的?赵甲第笑道少跟我装怨妇!齐树根故意扯过被子,眼神更幽怨,赵甲第一阵毛骨悚然,转过椅子看,齐树根关了主灯,只剩下床头灯和赵甲第桌的台灯。

    清晨5点半,赵甲第便起床,没有喊醒同床当然不同被的齐树根,出了房子沿着天目山公路晨跑,到了一个僻静山顶吊嗓子,赵甲第唱京剧还是很擅长的,然后打了两套拳,一套形意,跟蝈蝈学的,一套咏春,是后来蔡言芝手把手教的,赵甲第站在山顶看着旭日初升,清风拂面,仿佛整个人世间都寂静无声。赵甲第大声吟诵了一首《寄辛幼安和见怀韵》,这首词最为国士陈平安称道,小时候跟枯黄男人学棋读,总被中年男人教育读,都重在一个“读”字,诗词歌赋,无一不需要读,而且读,首要中正,不可大悲大喜大痛大乐,当时赵甲第年幼,对此类道理,一窍不通,毫无感触,如今经历过一些起落,才小有心得,再读《寄辛幼安和见怀韵》,就不再是故作呻吟。赵甲第深呼吸一口,转身准备回去,却看到一个白发白眉的老者拄着一根拐杖坐在不远处,孤单一人,眺望远方。说实话,赵甲第见过许多位者,除了王家老太爷气势超然,李家李英平有一股天然的世家子风度,一些个赵三金熟识的红色子弟,都称不如何彪炳外露,像跳入龙门的陈靖,养气多年,其实初看也就是一个温雅中年人,更别提师傅陈平安了。

    但眼前老者,慈眉善目,有大树华盖甲九州的天目山做背景,真像一位老神仙啊,赵甲第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敢自作主张打招呼,还是别打扰老人家清修了,不曾想老人主动开口,类似自言自语:“年轻时候看古人评诗,清人所著《唐诗别裁》评张祜《雨霖铃》‘情韵双绝’,却称曹松‘一将功成万骨枯’章碣‘刘项原来不读’为粗诗糙语,再评‘鹦鹉前头不敢语’更低,属纤小诗派,李商隐‘薛王沉醉寿王醒’最次,失之轻薄,当时颇为不解,张祜雨霖铃言辞平平,怎就当得第一,后来重看《论语》,看到孔子评《关雎》‘乐而不淫哀而不伤’八字,才恍然大悟,诗词歌赋,与做人做事,最讲究温柔敦厚,这便是老祖宗们留给我们的大道理。年轻人,你京剧底子相当不错,打拳也算登堂入室,这首陈亮的《寄辛幼安和见怀韵》更是难得,介意不介意告诉我这个老头子你的名字?”

    老人一番话,赵甲第听得一字不差,听到老人问话,毕恭毕敬道:“赵甲第。”

    老人点了点头,站起身,望向绵延天目山脉,微笑道:“喜欢看地方志吗?”

    赵甲第摇头道:“没有这个习惯。”

    老人轻轻道:“那你有时间可以看看,就像我们这个天目山,就极有说法。《元和郡县志》所载天目山有两峰,峰顶各一池,左右相称,名曰天目。宋代赣州道士在《堪舆杂着》论杭州干龙……”

    说到这里,老人停顿了一下,转头凝视赵甲第,似乎怕这个年轻人没耐心,赵甲第笑道:“您说,我爱听这些,小时候我爷爷就总说这些东西。”

    老人笑了笑,继续道:“杭州干龙自天目起,祖龙远不能述,大抵出自昆仑。黄龙过峡,一枝起南高峰,以吴山入城。一枝起北高峰,至海门。生弧天角星,右界水自严州桐庐入钱塘江,左界水自余杭西溪流入官河,可惜两界分流未合,城中诸河塞阻秽浊,才致脉络不清。这位住祥符宫的老道士,眼光是很毒的,赵甲第,你如果数学好,可以去看看他的《洞渊集》。”

    赵甲第小心翼翼道:“听说前些年西湖花了大动作去疏通?”

    老人望着赵甲第,白须白发,眼神和蔼,笑道:“这不就有人去了边?下一届,就更了不得了。至于是不是因为《堪舆杂着》的几百个字,那就只有天知道喽。”

    赵甲第心中震撼。人定胜天,从古至今,何时不都是说给市井百姓听的?

    老人轻轻叹道:“从古至今,百姓最愚昧。”

    赵甲第刚要说话。

    老人神情沉重道:“百姓最无愧。”

    赵甲第再一次被震慑。

    简单两句,却是石破天惊。

    老人收敛心思,轻声笑道:“赵甲第,你要在天目山呆几天?”

    赵甲第回答道:“还有三四天。”

    老人慈祥道:“那明天继续来这里说说话?”

    赵甲第点头笑道:“行!”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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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子是癞蛤蟆介绍:
“咱是一只有理想有野心有文化有故事的癞蛤蟆,所以母蛤蟆是看不上的,只吃天鹅肉。”
赵甲第,绰号赵八两,北方大暴户的儿子,伪宅男,武力值不详,智力值比较变态,理科无敌。
他要单枪匹马打下一片大大的后宫。老子是癞蛤蟆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老子是癞蛤蟆,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老子是癞蛤蟆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