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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朱小川     江湖探案传奇txt下载     江湖探案传奇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真命天子卷第三十章 鱼死网破

    苏拙听了鬼隐的话,忽然哈哈大笑,道:“师父,我从六岁跟着你,你难道不知道,我不喜欢吃大饼么?”

    他一语双关,鬼隐听了,眼角抽动几下。经过几次交锋,鬼隐终于知道,自己这个徒弟,永远不可能听自己的话了。他不由得暗恨,当初养虎遗患。

    鬼隐对着苏拙冷笑,苏拙却不以为意。他说道:“师父,你下了一盘很大的棋,可惜现在到了该收场的时候了!”

    鬼隐不怒反笑:“哦?”

    他不相信,自己教的徒弟,真的能有青出于蓝的一天。鬼隐是如此的自负,根本不相信这世上能有人比他更聪明。

    苏拙淡淡笑道:“从当年你被迫归隐玉笥山,到后来的假死,再到无双岛和如今的儒门事件。你虽然千算万算,终究难以成功。今天到了结束的时候了!你不该让南宫生来找你,难道你不知道方白石的手段么?他现在一定在来的路上!”

    鬼隐眼皮跳了两下,恨恨道:“他来又能怎么样?”

    苏拙笑道:“你或许不知道,我还欠他一个承诺。我答应过他,查清了儒门的案子,就把八部天龙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诉他!”

    鬼隐脸色阴沉,苏拙笑道:“我想,皇城司一定会对这个隐藏在各个角落的神秘组织十分感兴趣。你能利用朝廷的力量来打击我,难道我就不会让他们来对付八部天龙么?”

    鬼隐忽然怒道:“苏拙,你也不该一个人来这里。我可以保证,只要我愿意,你绝对走不出这个院子!”

    他话音刚落,院墙四周忽然闪现出几十个黑衣人。这些人眼中闪着猛兽一样的光芒,甚至比他们手中刀剑闪现的光芒,还要锋利。

    苏拙警觉陡生,严阵以待。这时候就听一阵爽朗大笑,无我的身影忽然从院墙外跃了进来。他全没有把黑衣人放在眼里,缓步走来,笑道:“苏先生可是贫僧的好朋友,这天下,哪里去不得?为何偏偏走不出这院子?”

    无我一来,形势陡然又发生了变化。鬼隐怒道:“无我,你要做什么?在杨柳山庄说的话,难道不算数了么?”

    无我笑道:“当然算数,不过我只答应与你一同谋取大事,却没有答应你,不阻止你杀苏拙!”

    苏拙知道,无我此举是防止鬼隐一家独大,留着自己牵制鬼隐。鬼隐咬着牙,连说了几个“好”。三个人成三角之势而立,维持着微妙的平衡。

    忽然,客栈前堂传来一声嘲杂声。苏拙心头一喜,因为他隐约听见了方白石的声音。只要方白石一来,无我和鬼隐便会暴露。到时候,比起望月楼和四海盟来说,八部天龙无疑是更大的威胁。朝廷的主要力量,一定会用来全力对付无我和鬼隐。这样一来,他们所有的阴谋设计,都会付诸东流!

    赵菱道:“师父,我去打发他们!”

    鬼隐摇了摇手,叹道:“事已至此,让他们进来吧……”

    他显得颇为颓丧,苏拙微微一愣。在他印象中,鬼隐似乎不是那种遇到挫折就会如此颓丧的人。

    不需要鬼隐的吩咐,方白石已经闯了进来。十几个皇城司的捕快,将院子堵住。方白石大步走进小院,看见院中的形势,不由得心中一凛。

    他有着野兽一般的嗅觉,也有着猎手一般的敏锐。方白石已经察觉到这院中的形势,有些不对劲。他站在一旁,什么话也没说。

    此时无声胜有声。这一刻的安静,比任何的声响更令人胆寒。

    沉默了许久,苏拙忽然道:“方捕头,我不是答应过你,要把八部天龙的事情都告诉你么?”

    方白石微微一惊,无我和鬼隐则面色一变。他们似乎都没有想到,苏拙真会这么做,会做到鱼死网破的地步。他将八部天龙的秘密全都说出来,岂不是叶韶和周青莲也会被连累?再加上卫秀是卫潜的女儿,而他苏拙是迦楼罗的徒弟。朝廷难道还会放过他们么?

    苏拙却已经考虑得很清楚,不做出牺牲,是绝不可能绊倒这样一个根深蒂固,触手遍及天下的神秘组织的。

    他说道:“我查了几十年前的资料,终于将所有的事情都查清楚了。既然今天大家都在这里,我便讲个故事给大家听听!”

    无我忍不住道:“苏拙,你疯了!”

    苏拙笑道:“大师何必心急,就当是无聊的消遣罢了!八部天龙成立于李唐昭宗时期,当时朝纲已经风雨飘摇,就连皇帝也自身难保。迫不得已,昭宗皇帝让手下八个忠心的大臣组建了这个组织。后来朱温叛唐,屠杀李氏宗族的时候,这八个人带着一个昭宗的后人,逃出了长安,隐藏到了江湖。”

    方白石不由得捏紧了拳头,无我那一身月白僧袍无风而动。

    苏拙却似乎将这一切视而不见,他淡淡讲道:“八部天龙历经几代,保护着李氏后人,同时也想复兴故国。梁、唐、晋、汉、周,朝代更迭,时刻可见八部天龙的影子,可惜始终无法恢复大唐的兴盛荣光。直到后来太祖皇帝建立大宋,才结束了群雄割据的混乱场面……”

    方白石插口道:“到这时,八部天龙总该销声匿迹了吧?”

    苏拙摇摇头,道:“只要这天下不姓李,他们就不会善罢甘休的!开宝八年,也就是大约十年之前。太祖皇帝挥师江南,一举收复南唐的地盘。这不能不让八部天龙的首领恼怒,因为南唐李氏也姓李!虽然李昇曾经认贼作父,也不能算正宗的大唐后人。但他毕竟姓李,而且也是八部天龙中最大的一部,天部的部主!”

    方白石沉声道:“怪不得李宣到处作恶。他是南唐后人,也是天部之首!”

    苏拙点点头,道:“没错!正因为他姓李,所以才能做这天部之主。否则,以李煜、李宣这样的人,怎么能在人才济济的八部天龙中占有这么重要的位置?而且别的部都可以父传子、师传徒。唯独天部始终一脉相承,由李氏家族担任。这就是因为,八部之主是李唐的后人!”(未完待续。)

真命天子卷第三十一章 风云渐散

    苏拙话音一落,所有人都沉默了。苏拙可以看出,方白石脸上神情不停地变化。但却没有看见他脸上的震惊。这让苏拙感到有些奇怪,为什么方白石没有惊讶?方白石应该感到惊讶才是啊?

    方白石作为大宋的官差,听到李唐后人,怎么会不震惊?可是方白石脸上的神情十分复杂,偏偏没有震惊。

    苏拙只得接着说道:“八部天龙,既有李宣这样沾了李字便宜的人,也有卫潜那样的枭雄,还有始终支持蜀国,屡屡煽动造反的唐门唐墨。当然还有我的师父,鬼隐风从归!”

    他指着鬼隐。奇怪的是,鬼隐脸上不见了愤怒和惊愕,反而似笑非笑。仿佛是在看戏一般,而苏拙就是那个演戏的小丑。苏拙心里不由得有些发毛。

    一切似乎进行得太顺了了。越是顺利的处境,往往隐藏着不可预知的危险。

    苏拙有些搞不清楚,只得接着说道:“南唐国灭,天部大受打击。李氏宗族更是风雨飘摇,如过街老鼠,惶惶不可终日。八部天龙便决定,一定要除掉太祖皇帝,报仇雪恨。当时鬼隐联系上了野心极大的晋王,也就是当今圣上!同时,还请来了儒门门主曾孟尝!由于曾孟尝与晋王时常出入禁宫,与太祖商谈国事,太祖皇帝对这两人从不设防。于是在一天夜里,他们在皇宫里导演了一出烛影斧声的戏,将太祖皇帝害死在禁宫中!”

    苏拙的话,已经越发超出了众人的预料。方白石也想不到,他会牵扯出当今皇帝的隐秘。但他想要阻止,已然来不及了。方白石低声喝道:“苏拙,你再说一个字,就是凌迟之祸!”

    苏拙淡淡一笑:“若是知道真相,却不让它大白于天下,我更要难受死!”他接着道:“事成之后,晋王顺利登上皇位。可是知道这件事真相的人,却一定要死!曾孟尝是晋王的心腹,又是一齐动手的人。晋王相信,曾孟尝一定不敢把这件事说出去。因为泄露秘密,曾孟尝当先要被满门抄斩,株连九族。而另一个出谋划策的鬼隐,则万万不能留在世上。于是鬼隐为了躲避追杀,只得隐居玉笥山。”

    鬼隐眼角抽了抽,冷笑道:“当初我不愿对你说的秘密,你终于自己找出了答案!让为师不得不刮目相看啊!”

    苏拙不理他的嘲讽,义正言辞道:“这些人唯恐天下不乱,不停地设计阴谋诡计,就是想要天下大乱,他们好从中牟利!甚至,他们想要起兵造反,重建李唐王朝!”

    无我不由得叹了口气,欲言又止。苏拙指着他,说道:“他!禅僧无我,就是八部之主,有统率号令八部的权力。当然,他也就是当年昭宗皇帝后人,李唐的后人!”

    方白石吃了一惊,手按在了腰间的刀柄上。无我面色难看至极,忽然道:“苏拙,你既不是朝廷的人,也不是少林、峨眉这些所谓的武林正道。我真不知道,你何必要做这样吃了不讨好的事情,以一己之力,来阻挡八部天龙呢?”

    苏拙一怔,眼神忽然变得有些迷离。他喃喃道:“你们当然不会知道……我从小就流落在乞丐窝……当时大宋刚刚建国不久,到处都是兵荒马乱。我就在汴京,那里是天下最大的城市,乞丐窝也是天下最大的!你们没有做过乞丐,当然不会知道那种日子,是什么样的日子!你们没有试过,跟一条野狗抢食吃,也没有试过吃树皮草根。我可以在饭馆外面等一天,就为了等傍晚饭馆倒出来的泔水。但这些剩饭烂菜,还要被那些有力气的乞丐先抢一遍……”

    无我叹道:“可是以你如今的本领,就算天下再度大乱,你也不会再做乞丐了!”

    苏拙摇摇头,大声道:“不!这样的日子,我非但不想再过,就连看也不愿意看到了!”他神情有些激动,道:“所以,你们想要扰乱这难得的安宁世道,我就要与你们作对到底!”

    无我深深叹了口气,知道与苏拙之间恐怕是永远不可能成为真正的朋友了。道不同,不相为谋。本来就是这个意思。

    鬼隐忽然拍了拍手,居然鼓起掌来。稀稀落落的掌声,在院子里听来有些诡异。苏拙皱着眉头,看着鬼隐,见他脸上忽然漾起了笑容。苏拙心一沉,忽然感觉到事情有些不太对劲。

    鬼隐笑道:“好啊!果然是我教出来的好徒弟!”

    苏拙道:“你什么意思?”

    鬼隐道:“你六岁的时候,因为身体瘦弱,抢不过那些个子高大的乞丐。于是你挑拨一伙乞丐,同另一伙乞丐拼命,结果两败俱伤。那些乞丐无不头破血流,断手断脚,倒让你成了乞丐窝里的头头!你以为,我当真是因为这一点看中你,才收养你的么?”

    苏拙一愣,不知道鬼隐为何忽然说出这种话来。这已经是大概二十年前的旧事了,怎么会忽然提起。

    鬼隐又道:“当初老夫正是要建立一番功业的年纪,为何要带一个累赘在身边?你以为你那点伎俩,真的能入老夫的法眼?实话告诉你吧,从你出生时候开始,老夫就已经关注着你了!”

    苏拙这下当真是有些震惊了,鬼隐这么说,无疑自承知道苏拙的身世。而他根本就不是流落在乞丐窝的孤儿,也就不可能是鬼隐无意中收养。难道,所有事情,从一开始就是一个阴谋么?

    鬼隐接着道:“苏拙,你说你把八部天龙的事情,查得水落石出。可是有很多事情,你永远查不出来的!你是个遗腹子,当年你母亲怀着你,流落到汴京郊外的乡村。由于没钱请接生婆,结果你母亲生产的时候,出血过多而死。谁知道你竟然奇迹般地活了下来,还被邻人扔进了乞丐窝。”

    苏拙怔怔地望着鬼隐,仿佛从他嘴里说出来的,是一件与他毫无干系的旧事。

    鬼隐继续说着:“不过,你可知道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事情?你母亲本是个娇生惯养的富家小姐,为何会落到如此地步?”

    苏拙茫然摇了摇头。他当然不可能知道这些事情,归藏山庄的那些卷宗,也不可能记录这样鸡毛蒜皮的小事。

    鬼隐又道:“你恐怕还不知道,天部之主,原先并不姓李!”(未完待续。)

真命天子卷第三十二章 李唐后人(本卷完)

    “并不姓李?”苏拙有些疑惑了,“这是怎么回事?”

    他忍不住问出这个问题,却引来了鬼隐的冷笑。鬼隐道:“你还知不知道,在二十多年前,也就是在你出生的前几年,八部天龙发生了一件大事。这件事恐怕连无我也知之甚少。”

    “什么大事?”苏拙问。

    鬼隐道:“八部天龙成立几十年来,复国的希望却是越来越渺茫。而且拥戴的李氏后人,也是人丁单薄。更甚者,李氏后人安于现状,渐渐对复国不再那么热衷。这让八部之主中有识之士越发心寒,也不可忍受。于是,当时的天部之主,便拉拢了当时的乾达婆也就是龙入海,还有阿修罗、摩呼罗迦,一起将李氏后人抓了起来。后来更是索性一刀将李氏后人杀了了事!而天部之主由于势力最大,自然就继承了八部之主之位。而他出于内疚,才将天部之主的位子,交给了当时的南唐后主李煜!”

    苏拙内心剧震,原来当年还发生了这样的事!而自己所查到的事情,竟然与当年的真相还有这么大的差距。

    鬼隐叹了口气,道:“正是因为这件事,引起了八部天龙内部的动荡。这才导致当时的紧那罗,天山派掌门被属下暗算。这又引出了后来,周青莲率众攻打魔教,将天山派铲除的事情。而龙入海由于内心愧疚,又害怕当时的新任八部之主暗中加害,索性诈死,将乾达婆的令牌传给了十几岁的叶韶。他自己则远走海外,躲避这场灾祸。”

    “原来是这样……”苏拙喃喃道。自此,所有事情忽然一下子豁然开朗了。一切因果变化,都可以说得通了,也全都连成一条线。

    鬼隐继续道:“可是,这里面仍旧有一个问题。当时他们这几人杀害李氏后人的时候,那人的妻子忽然跑了!而当时那女子,已经怀上了孩子!”

    苏拙内心剧震,隐隐猜到鬼隐要说什么。他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一定是鬼隐在说谎!

    鬼隐嘴角露出一丝冷笑:“苏拙,你应该已经猜到我要说什么了吧?你母亲临死前,在自己衣服上写了你的名字,叫李卓。这个傻女人,竟然幻想着让你成为一个卓越的人!要不是我后来收养了你,改名苏拙。你以为自己还能活到今天吗?”

    “不可能!你在骗我!”苏拙喊得声嘶力竭。

    鬼隐却不为所动,冷冷道:“我何必骗你?当年那个天部之主,后来的八部之主,就是无我的父亲……”

    无我面色变了变。他虽然知道一些往事,却知之不详,此刻听到,也难免有些震惊。

    “他当年受了菩提门的恩惠,才将自己的独子,自幼送入菩提门出家。后来他得了八部之主的位子,有意将这些地位传给无我,便渐渐将无我从佛门带了出来。为了防止李氏后人再回来,挑动八部其他人反他。多年来,他一直都在追查当年那个逃走的妇人的下落。却没有想到,他最担心的人,一直在我身边!”

    苏拙恍然道:“原来你收养我,就是有朝一日,用来制衡无我的!”

    无我也恨恨道:“原来你在二十年前,就已经布下了今日之局,果然老谋深算!”

    鬼隐冷笑道:“承让承让!当年你父亲从李氏先人口中骗到了八部所有人的名单。他第一个想杀的人,恐怕就是我了!因为他知道,只有我有能力猜到他的阴谋,也有手段推翻他。只是他觉得我还有利用价值,才始终没有下手。后来我为他除掉了赵匡胤,可他竟然眼睁睁看着曾孟尝来追杀我,却不肯援手。在那时,我就已经对八部天龙恨入骨髓了!我发誓,终有一日,会为自己报仇,要你们付出应得的代价!”

    无我拳头捏得咯咯响,偏偏对鬼隐无可奈何。他武功就算再高,也阻挡不住鬼隐的阴谋设计。他就算能杀了鬼隐,也挽不回自己动摇的地位。

    鬼隐转向方白石,笑道:“方捕头,相对一个八部之主,一个李唐后人来说,我这个朝廷钦犯,恐怕只能算是细致末流吧?方捕头,若是你决定不了,要不要回去禀报皇上啊?”

    方白石眼珠转了转,他在皇城司当差多年,怎么会猜不到皇帝的想法?这样的事情,根本不需要禀报。八部天龙对于皇帝来说,只是一个江湖门派,疥癣之疾,皇帝一定不会放在眼里。鬼隐虽然参与过卫潜的谋逆,但事情已经过去多年,早已是陈年旧案。而且鬼隐知道的皇帝的秘密,在场的人都已经知晓。

    相比这两人来说,苏拙这个李唐后人的身份,实在太过惊世骇俗了。当年李煜是南唐后主,软禁在京城,只是因为写了几首词,就招来杀身之祸。而如今苏拙这个李氏后人,不但比李煜正宗,本事比李煜也大得多了!

    更何况,皇帝早就有所风闻,这才叮嘱自己早早留意。这样一来,皇帝的意思,也就不言自明了。

    这些念头,在方白石脑海中只转了几转,他便下定主意。方白石霍然拔刀在手,冷然道:“苏拙,看来你要跟我走一趟了!”

    苏拙此时却忽然变得异常冷静。他瞥了方白石一眼,淡然道:“怪不得当初在泸州,你说我们永远不可能成为朋友。那个时候,你已经得到消息,我就是李氏后人了吧?”

    方白石不置可否。苏拙又对鬼隐道:“这个消息,当然也是你透露给朝廷的。你从三年前假死之后,就开始谋划这件事了吧?”

    鬼隐笑道:“后知后觉,倒也不坏!”

    苏拙忽然仰天大笑,笑声一落,忽见他双手一挥。众人只听“嗖嗖——”几声利刃破空的风响。

    无我大叫:“暗器!”

    院中的人,都见识过苏拙的武功。这时候苏拙忽然发射暗器,每个人都不敢大意。大家或闪身躲避,或刀剑挥舞。那南宫生也挡在鬼隐身前,挡住射来的暗器。

    然而这阵暗器,却是雷声大雨点小。暗器无不被刀剑挡下,一个也没射中人,落在地上,定睛一看,原来是南宫生射杀皇甫松时使用的钢镖和那几枚铜钱。

    然而众人再抬头看时,苏拙已然不见了踪影。方白石面色一变,挥手道:“追!”喊罢,带着众捕快一阵风追了出去。

    院子里只剩无我一个。他冷笑道:“风先生果然魔高一丈,将苏拙的进攻轻描淡写,就反击了回去!”

    鬼隐只是淡淡笑了笑。作为一个胜利者,他的风度确实让人欣赏。

    无我又道:“如今风先生胜券在握,贫僧自叹不如!”

    鬼隐摆摆手,笑道:“这局棋还未到终了,大师如何言败?苏拙此子并不简单。你以为他败了的时候,他总会起死回生,三年前老夫就差点吃了他的亏。如今老夫还是对与大师联手合作充满了兴趣。你我联手,为你取得这大宋的江山,如何?”

    无我面上没有一丝波澜,淡然道:“风先生的报酬,自然也不会小吧?”

    鬼隐笑道:“我只想知道,八部令牌上的秘密!”

    (真命天子卷到此完结,相信看到这里的朋友已经看出来了,本书的谜题基本上已经都解开了,也预示着这本书即将步入尾声。后面两卷的内容可能没有更多的破案的情节,但依然精彩。我会在这几天多存点稿,争取在过大年的时候,一次性爆更完结,让大家看爽。敬请关注明日更新下一卷,传世宝藏。)(未完待续。)

传世宝藏卷第一章 狼火冲天(上)

    “秋风吹,秋草黄。修羊舍,捆草忙。”一首小儿歌,说的是北方放牧人家,到了快入冬的时候,要忙的一些活计。

    每到暮秋初冬时节,总是要忙活一阵的。人要准备过冬的蔬菜、粮食,早早存进地窖。牲畜也要做好过冬的准备,不但要修葺加固圈舍,更重要的是准备好过冬的草料。

    山坡上走来一高一矮两个人影。高的那汉子约莫有三四十岁,敞着坎肩。矮的是个小童,也有七八岁年纪,已经穿上了厚厚的棉袄。

    那汉子一手握着小童的手,另一只手握着一把镰刀。小童跟得有些吃力,边走边喘气:“爹爹……咱们去哪里,这么远!”

    今天日头高照,走了半天,身上已经开始发热,小童鼻尖上也冒出了细密的汗珠。那汉子憨厚一笑,道:“狗娃,咱们今天来打草料啊!”

    “那咱们干嘛要跑这么远?”狗娃喘着气。

    “因为这里的草长得好啊!好不容易消停了几个月,也该出来打打秋草了!”

    汉子没有告诉儿子的是,这里虽然草长得好,却也有些危险。经常听说这一带有契丹骑兵劫掠放牧的中原人,契丹人也称作打草谷。汉人来这里顶多就是割草,契丹人却是要杀人!

    父子两人出城往北已经走了十来里路了,实在不该再往这边走的。可是城边上的草,已经被割得干干净净,不冒点险,今年过冬的草料恐怕有些不够。

    汉子心中虽然有些忐忑,但还是大着胆子来了。他没读过书,但常年在边境上过活,也掌握了许多生存之道。大半年前这里刚刚发生了一场大战,虽说大宋以失败告终,但契丹人也不好过,死伤无数,想必现在还没缓过气来。况且,如今天气日益寒凉,谁不想老老实实躲在家里,烤着炭炉,喝点小酒?毕竟契丹人也是人。

    狗娃又问:“这里的草为啥长得好?”

    汉子心里不由得咯噔一跳。他没敢把自己听说的事情,说给小儿子听。听人说,半年前这里发生的那场大战,血流成河,尸积如山。那些尸体抬不完,只能就地掩埋,甚至埋都不埋,直接暴尸荒野。这情形一定是十分可怕的,大多数人都没敢出来看过,只是听别人说到,经过一个炎夏,尸体腐烂,成了天然的肥料,因此这里的草长得格外

    茂盛。

    汉子沉默了一阵,带着儿子爬上了山坡。还没来得及喘口气,汉子的脸色忽然变了。因为他看见山坡下面,也正有一列骑兵,缓缓上坡。

    骑兵队伍三人一排,蜿蜒伸展到天际。队伍中旌旗招展,层次分明。这绝不是契丹劫掠的人马,而是辽国大军!

    汉子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双腿打起颤来,蓦地抓紧儿子的手,回身吼道:“快……快跑!”

    他的喊声很快就被风吹散了。伴随着寒风而来的,还有几十支箭簇。这些羽箭,劲力如此之强,将父子二人牢牢钉在了地上。鲜血顺着汉子手中的镰刀,将地上的秋草也染成了血红色……

    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西北荒凉之地,春风从来不肯多照顾一点,但朔风却是来得比其他地方早得多。

    老刘头抬头看了看阴云密布的天空,转身进了屋,将木板门牢牢关上。屋里,他的老伙计老杨已经将一锅羊肉煮得香飘满屋。这里的人不避腥膻,汤中只放些盐巴。这种带着烟火膻味的气息,才是莫大的享受。

    两人今天宰了只山羊,足够吃上几天的了。在他们这间小小的驿站里,最舒服的时刻,莫过于这个时候。虽说苦寒,但也算清静。

    老杨舀起一口汤,美美地尝了一口,还夸张地唿出一口热气。他看了看老刘头,笑道:“老刘,你还看什么?这个时辰了,不会有什么事了,赶紧去把火炕烧上。咱吃着火锅,喝点小酒,暖暖地钻进被窝里去!”

    他“啧啧”两声,感叹道:“这日子,给个神仙也不做啊!”

    老刘头两道浓眉在眉心挤出了个“川”字,脸上始终带着一丝忧愁之色。他也没有多说,自顾自去烧火炕。

    老刘和老杨其实不过四十多岁,虽说不算老,但脸上已经被西北的风沙磨砺出了深刻的沧桑。他们守着这西北边陲的小驿站,已经十多年了。离最近的小镇,都还有一百里路,到了冬天,就更没几个人来这里了。

    火炕也烧了起来,屋子里越来越暖和。尤其是屋外朔风唿啸,更显得屋子里的舒服。老杨又尝了一块羊肉,兴奋道:“烂了烂了!”

    老刘头忽然顿住了,站在那里仿佛一尊石像。老杨纳闷道:“你怎么了?魔怔了?”

    老刘头摇摇头,像是在凝神倾听,片刻后才道:“你听,好像是马蹄声!”

    老杨也皱起眉头,这个时候哪里来的马蹄声?难道是……

    两人来不及多想,就听见“砰砰砰”几声拍门声。驿站的大门被人拍响。老刘头一个健步,打开房门,冲过院子,赶到大门口。冷风吹进屋,将锅里羊汤的香味都吹散了。

    老杨将汤勺往锅里一扔,也忙奔了出去。只见老刘头已经将大门打开,门外躺着一人,不远处还躺着一匹马!

    人是送信的驿差,马是送信的军马。马嘴边吐着一大滩白沫,早已没了气息。人的胸口还有轻微的伏动,只是双目紧闭,牙关紧咬,双手牢牢地捂着胸口。

    老刘头忙道:“搭把手!”

    两人将那人抬起,送到屋里。老杨舀了一碗热汤,送到那人嘴边,喂他喝下。谁知喝了半勺热汤,那人忽然咳嗽起来,不但将汤水咳了出来,最后竟然咳出一大口鲜血。

    老刘头和老杨都吓了一大跳。这么多年来,传送紧急信件跑死马的事情,他们没少见,但把人都跑成这样的,却是头一遭。

    那人微微张开眼,看见两人的服饰,眼中迸出一点火花。他挣扎着从怀中取出一本折子,喃喃道:“快……快……八百里加急……党项部李继迁……从银州出发……再度出兵……”

    那人说完这几个字,头一歪,再没有了声息。

    老刘头怔怔望着怀中的尸体,一时说不出话来。老杨也陷入深深的震骇。但两人没有发愣多久,老杨将汤勺往地上一撇,抓过那人手中的折子,往怀里一塞,大步出门。

    老刘头起身相送,出了门口,老杨已经牵马出来。搭档十几年的老朋友,心照不宣,最后又互相对视了一眼,都看出对方眼中的诀别之意。此番送信,也不知还有没有再见之期……

    老刘头沉声道:“老杨,你先走一步。我……随后就来……”(未完待续。。)

传世宝藏卷第二章 狼火冲天(下)

    西南边陲。天府之国的美誉,在这里连一点影子也不剩。倒是蜀地那特有的雾气,到了这里也依旧浓重得散不开。蜀犬吠日,大致就是说的这种情景了。

    不过今天,倒是一个难得的好天气。天上一丝云彩也没有,太阳也升上去半截,很快将浓雾驱散。一个带甲的士兵,胳肢窝里夹着自己的长矛,两只手正系着胸甲前的扣子。

    他正要去城楼上换岗。这条路走了不知多少遍了,从班房出来到岗位,要转七个弯,楼梯共有三百一十二级。他连头也不抬,甚至闭着眼睛也不用担心会摔倒。

    走到自己的位置,扣子也系好了,他用脚踢了踢坐靠在巨大楼柱旁边的人。这也是每天必做的工作,叫醒站夜岗的同伴。没人能忍受一夜的寂寞不打瞌睡的,反正这里也没什么要紧事。日子过得平淡如水,让人忘了时光的流逝。

    他与高个儿结伴站岗,已经是第三个年头了。一人站白岗,另一人站夜岗那个,半个月轮换一次。高个儿姓高,长得也高,外号就叫高个儿。

    高个儿被踹醒,睁眼看了一眼,伸了个懒腰。浑身的关节,都因为长时间不动和夜间寒气的渗透,而变得僵硬。高个儿起身,活动活动筋骨。他还不着急回去,难得今天天气这么好。

    高个儿张眼向城外瞟了一眼,就这一眼,让他吓得差点再次坐倒在地。

    他的同伴也奇怪地顺着高个儿目光向远处看去。只见城外两山交夹的一条狭长地带,原本的荒草和碎石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个毛毡帐篷。

    这些帐篷就像从地里长出来的蘑菇一般,无端就冒了出来。这时候从帐篷里陆陆续续冒出无数个人来,这些人也不穿甲胄,只穿着皮袄棉衣,袒着半边身子,露出一个肩膀和一条胳膊。帐篷间,到处是马匹、牦牛,还有体型巨大,相貌凶恶的獒犬。

    高个儿惊叫起来:“吐蕃……吐蕃人来啦……”

    “啪啪啪啪……”陈掌柜手指像是在算盘上飞了起来。他面前点着一盏油灯,左手边放的是一本厚厚的账册,右手边则是一叠厚厚的银票。

    每年到了这个时候,陈掌柜就要开始忙碌这项工作,每天都要忙到半夜。金陵富庶,一年到头,过手的银子如流水一般。到了现在,不好好算算账,一整年都是煳涂的。

    陈掌柜生性谨慎,这种事情不愿假手旁人,每年都是亲力亲为。一个人算整年的账,着实有些吃力,但陈掌柜乐在其中。

    小女儿端来一碗热汤,说道:“父亲,喝口汤暖暖身子吧!”

    陈掌柜点点头,并没有放下手中的工作。他手指依旧飞速拨弄着算盘,心里却在盘算,这两年赚了不少,家底也渐渐殷实。现在小女儿也到了要出阁的年纪了,明年加把劲,赚个嫁妆钱,后年说个好人家,我老陈这辈子就可以安心养老了。

    正琢磨着,忽听有人大声拍门。这声音粗鲁又急促。小女儿正要去开门,陈掌柜忽然停下手中的算盘,将她拦住。这个时候有谁会来?而且拍门这么大声,只怕不是好事。

    陈掌柜冲女儿道:“回后屋去!”

    女儿依言转过屏风,却没有回自己房间。她心里不知为何,竟有些忐忑。

    陈掌柜小跑着去开门,口中道:“是谁呀……”

    大门一开,门外勐地冲进来七八个人。这些人都穿着差役的衣服,却有些不伦不类,既不像捕快,又不像兵丁。陈掌柜不由得愣住了,茫然问道:“官爷……不知官爷有何贵干……”

    一个帽子歪戴的差役斜瞥陈掌柜一眼,当先往里走,边走边道:“老头儿,我们得到情报,你与南唐余孽勾结,意图造反!”

    陈掌柜一个人如何拦得住这么些壮汉,听见这人说话,顿时吓得浑身发抖。他颤声道:“官爷是不是搞错了,小人一向安分守己,怎么……怎么会与什么南唐勾结……”

    那领头的根本不管陈掌柜的解释,冲进堂屋,一眼就看见桌上的银票。他顿时眉开眼笑,一把将银票尽数塞进怀里。

    陈掌柜面色惨白,扑上去叫道:“官爷,这……这是小人一年的收成……你……你……”

    那差役怒道:“滚你妈的!”说着一拳打在陈掌柜脸上,顿时将陈掌柜打得满脸是血,倒在地上滚了两滚。

    陈掌柜的女儿听见动静,一时心急,冲了出来,要扶起自己的父亲。那差役勐地见了一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吃了一惊,接着大笑道:“这女子就是勾结南唐的钦犯,兄弟们快把她捉回去!”

    一个壮汉心领神会,淫笑着一把抱住姑娘。姑娘拼命挣扎,两人扭作一团。这时候另一个汉子勐地抄起女子的双腿,两人一个抱身子,一个抱腿,欢天喜地往外奔去。任那姑娘怎么挣扎,如何能挣得过两个五大三粗的汉子?

    其余的差役也顾不上陈掌柜了,一熘烟全跑出了陈家。只剩下陈掌柜瘫坐在地,许久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吼叫:“啊”

    汴京,御史武大人目视着自己的大门,两腿却忍不住颤抖起来。门外,正有人用力拍打着厚重的府门。

    “武御史,我们是皇城司捕头方白石,快快开门!”

    一个深沉的声音大喊。这喊声,落在武御史耳中,简直比催命曲还要骇人。武御史不敢开门,就连家里的下人,也忍不住躲在院角。两个小儿子,瑟缩在乳母怀中,不住发抖。覆巢之下,焉有完卵。两个儿子年纪虽然幼小,却似乎已经明白了其中的含义。

    武御史其实是知道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的。昨天,他与同袍好友一道散朝回家,路上随意闲聊,无意中说了一句“烛影斧声”。谁想到,皇城司来得这么快。

    祸从口出,武御史多希望自己昨天没有说那句话,可惜现在后悔已经晚了。

    “武御史,你若再不开门,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方白石根本没有给武御史思考的时间。门外紧接着传来巨木撞门的声响,“砰砰砰……”,一下一下撞在门上,也撞在武御史心里。

    武御史家里的大门不是城门,也不是为了防备这样的进攻而建造的。撞了几下,大门从门框上断裂,两扇大门轰然而倒,扬起一阵灰尘。

    皇城司的捕快迅速冲了进来,方白石黑着脸,沉声道:“武御史,你出言不逊,忤逆圣上,意欲谋反,在下奉旨捉拿你去问话!”

    武御史听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顿时瘫坐在地上。两个捕快上前锁了,其余的冲进院子里,很快散到各处。

    只不过两个时辰,偌大的御史府,就成了一片荒宅。一对红漆大门,连着门框倒在地上,封条也没地方贴,索性就这么敞着,让过往的人目睹犯上作乱者的下场……

    昨日的歌舞平,已随着秋风远去。这样的事,似乎每天都要上演……(未完待续。。)

传世宝藏卷第三章 逐香而来(上)

    两匹快马,一路飞奔,马上的骑手不住地唿喝着,想要以此惊散街上的人。身在闹市,他们却一点也不肯放慢速度,径直穿过金陵最繁华的朱雀大街,直奔府尹衙门。

    府尹大人这两天可真忙啊!

    匆忙躲闪到两边的路人,在心里感叹一声,或者与同伴交谈两句。但这些突如其来又倏然消散的事情,只是他们茶余饭后的谈资而已,还不足以影响到他们的生活。

    寒风袭来,金陵的街道上依旧不见萧条。相比较其他地方,金陵城无疑要热闹得多。这一阵插曲,并没有扰乱正常的秩序,人们该干嘛干嘛。过了不久,两个捕快走到菜市口,在一面墙上,抹了浆煳,贴了一张大纸,将原本已经凋零的旧闻盖住了。

    官府又有新告示了,不知道又出了什么事。告示下,很快就围拢一圈人,江南之地,文采风流,识字的人也很多。许多人指点着告示,口中默念。

    告示上只有几行字,而且写得有些不着边际。“近日反贼作乱,金陵府特告知百姓,谨守门户,酉时以后,严禁出门!”

    没头没尾,只是一个宵禁令。众人看过之后,顿时议论纷纷。官府为何突然实行宵禁?又出什么大事了?

    执行了宵禁,岂不是凭空少了许多乐子?有些生意岂不是做不成了?这青天白日,太平盛世,朗朗干坤,哪里有什么反贼?众人有的抱怨,有的猜疑,一时间有些人声嘲杂。

    人群外,站着一个乞丐。他看了一眼告示,便缓缓走了开去,就如同来时一样,似乎不想引起旁人的注意。而事实上,这乞丐浑身脏兮兮的,一身破烂衣裳,也不知有多久没有洗过。就算旁人注意到他,都会远远避开。

    乞丐头发散乱,盖住了大半张脸。嘴上生了浓密的胡须,看样子有几个月没有打理了。这副模样,让人会以为他已经有五六十岁的模样。然而他那双眼睛,却是年轻人的眼睛。

    一个人最难撒谎的地方,就是他的眼睛。若是一个人连眼睛都会骗人,那这个人一定是最高明的骗子!

    这对眸子清澈明亮,有时候会带着点年少无知的纯真,又会充满经风霜后的深沉,有时候愤世嫉俗,有时候又如出家人那般看破红尘世事。总之,这是一双复杂而又灵动的眼神。

    这样的眼神,在这个乞丐的脸上,就如同珠玉蒙尘,仙葩染垢。这乞丐大步穿过闹市,一点也没有要做营生的意思。似乎金陵这么多的有钱人,全都没有落在他眼里。

    闹市中人声很响,也最容易掩盖别人的脚步声。这时候就有一个人影从街角闪现出来,向那乞丐的背影瞪了一眼,眼中闪现出异样的神采来。

    这神采是钓者看见浮漂晃动的神采,是猎手看见獐子的神采,也是豺狼看见羚羊的神采。

    乞丐走在街上,耳朵却是竖着的。他忽然听见身边有人议论:“听说今天早上,城外小河里捞上来一具女尸。大冷天的,就穿着一件单衣……”

    “嗨,你还不知道呢,那就是邻街绸缎庄陈掌柜的小女儿啊!”说话的人压低了嗓音,“陈掌柜去知府衙门告了两天,也没个说法。他那女儿准是被人糟蹋啦!”

    “啊!这是个怎么回事……”

    乞丐不等他们讲完,人已经往城门方向走去。现在已经是中午,河边仍旧围了许多看热闹的人。乞丐也靠了过去,似乎想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这乞丐不但不务正业,还特别爱凑热闹。

    只见众人指指点点,小声议论着河边躺着的一具尸体。那是一具年轻女子的尸体,身上仅有一件贴身小衣,破破烂烂,仅仅能蔽体而已。尸体身上布满伤痕,显然经过了虐待。周围人只是旁观感叹,却没一个人上前。

    河边既没有捕快,也没有官府的人。乞丐微微皱了皱眉头,就听远处一个中年男子哭喊声远远传来。这男子跌跌撞撞,奔到近前,一见尸体,顿时扑了上去,大嚎起来:“女儿啊……”

    哭声悲戚,让周围围观的人心里也感到戚戚。有人认出这男子就是陈掌柜,更加觉得这是一幕人间惨剧,纷纷掩面不忍再看。

    陈掌柜将外衣裹在女儿尸体上,不住声地向周围人念叨:“一群官差……冲进我家里……说我勾结南唐余孽……他们还把我女儿抓走了……不……他们不是官差……简直就是畜生……我就这么一个亲人了……”

    这两天来,陈掌柜把这番话说了一遍又一遍,希望府尹大人相信。此刻他又不厌其烦地对周围的人哭诉,刚开始还有人搭理他几句,有人安慰他节哀顺变。听到后来,渐渐有人感觉不耐烦,开始陆续离去。

    又过了一会儿,大家见没有热闹可瞧,也不再理会陈掌柜的惨事,都散了开去。陈掌柜见只剩下一个汉子站在身边,便上前又要痛诉自己的遭遇。

    谁知那汉子不等他开口,把手一摊,道:“给钱!”

    陈掌柜一愣:“什么钱?”

    那汉子说道:“当然捞尸的钱!这大冷天的,你总不能让我白白把你闺女的尸体捞上来吧!”

    陈掌柜浑身上下,早已破破烂烂,哪里还有钱给这人?他哭丧着脸,又想要讲述自己的悲惨遭遇。那汉子十分不耐烦,一把揪住陈掌柜胸口衣领,怒道:“你给不给钱!”

    汉子正想将陈掌柜一把掼出去,给他点颜色瞧瞧。谁知手腕忽然被一把握住,一动也不能动,就如同被铁钳夹住了一般。他扭头看去,只见身边不知何时站了一个乞丐,蓬头垢面,一双眸子却精亮无比。

    那汉子骂道:“哪里来的花子!”

    他正想教训教训这乞丐,手腕上忽然一热,浑身顿时软绵绵的,使不上一点力气。汉子不由自主地松开了陈掌柜,更甚者两腿一软,跪倒在地。

    那乞丐忽然从怀中拿出几个铜板,放在汉子手心,沉声道:“快滚!”

    那汉子是个识好歹的,心知遇上了异人,拿了钱便灰熘熘地走了。陈掌柜见这乞丐为自己出头,难得遇上个同情自己的人,在他眼中,乞丐已不再是乞丐,比菩萨还伟大。

    他转身抱起女儿的尸体,刚想要向乞丐诉苦。谁知就这么一弯腰的功夫,眼前空空荡荡,哪里还有那乞丐的影子?

    那乞丐站在远处一棵大树后,又向陈掌柜的背影望了一眼,深深叹了口气,转身向城中走去。走不多远,迎面走来一个小乞丐。这小乞丐小跑着上前,来不及喘气,大声道:“大爷,你猜得一点都没错。那伙人就是这些天假扮官差,抢劫富商的人!”

    乞丐点点头,似乎一切都在他预料当中。他问:“可找到他们的落脚之处?”

    小乞丐道:“找着了!这群人是邻县的地痞,这几天晚上抢劫,白天睡大觉,都在城西外的破道观住着呢!”

    乞丐沉吟了一阵,转而向西。那小乞丐一路跟随,问道:“大爷,你这是要去找他们?”

    乞丐没有说话,随手扔给小乞丐几枚铜板。看他的模样,对这小乞丐并不信任,甚至不想回答对方的话。

    小乞丐欢天喜地,还要再跟。那乞丐忽然道:“别跟着我,也不要对别人说见过我!”(未完待续。。)

传世宝藏卷第四章 逐香而来(中)

    那小乞丐被大乞丐的冷言冷语吓了一跳,果然不敢再跟。看着那乞丐走远,叱了一声:“真是个怪人!”

    他果然是个怪人,小乞丐也从未见过不讨饭,却给别人钱的叫花子。不过不管对方是怪人还是正常人,小乞丐都已管不着。对他来说,这些铜板才是最亲的人。

    而且今天他撞大运,不但能在这叫花子这里领到一份赏钱,还能从另一位大爷那里得到赏钱。

    小乞丐快步跑进城里,很快就在城门口遇上了那位有钱的大爷。小乞丐只是耳语了几句,便得到了更多的报酬,当然也就更加欢天喜地。

    那大乞丐当然看不见小乞丐做的勾当。此刻他正大步流星,不多时就赶到那小乞丐说的道观。道观破败不堪,一对大门倒是关得严严实实。看来那小乞丐果然没有说谎。这么想着,乞丐上前一脚踹开大门,两扇门轰然而倒。

    阳光射进道观大堂,照起了一片扬尘。观堂里又破又乱,地上铺了厚厚一堆茅草。就在这茅草堆上,横七竖八躺了几个人。这些人竟是就以这破观为家,以茅草做床了。

    就连这乞丐,也不由得微微皱眉,仿佛见到了同行一般。但这几人却绝非乞丐!

    有人从身上盖着的破棉被里钻出脑袋,转头瞧了一眼,已经看清了门口站着地乞丐。

    他顿时大声叫骂起来:“哪里来的花子,这里是老子的地盘,滚!”

    原来他们竟把乞丐当成来抢地盘的了。那乞丐不但没滚,反而大步走进了道观。他用脚踢开了破棉被,冷然道:“这里是你们的地盘?我瞧不见得吧!”

    躺着的人都没了睡意,翻身而起,披上了外套。他们并没有穿着官差的服饰,乞丐不由得有些纳闷,怀疑自己是不是猜错了。

    于是他问道:“你们就是假扮官差的人?”

    一个高大的汉子怔了怔,支支吾吾道:“你……你说什么……什么官差?”

    乞丐瞧几人表情,一下子就定下心来。这些人的表情,他这辈子看过太多次了。只有刻意隐瞒的时候,才会露出这种心虚的眼神。

    乞丐冷笑道:“你们假扮官差,闯进别人家中,诬陷人家勾结反贼,抢夺财物。你们可知罪?”

    那几人闻言愣了愣,忽然一起讥笑起来,上下打量着乞丐一眼,实在搞不懂这人到底是谁。一个斜眼笑道:“这是哪儿来的活宝?”

    乞丐没有理会他们的讥笑,接着说道:“近半个月以来,金陵城里接连发生了七八起案件,都是同样的手法。官兵冲进家门,将主人毒打一顿,指称他们同南唐反贼勾结作乱。接着这些官兵会将那些人家里的金银一卷而空。这些事情,你们该不会陌生吧?”

    那几人脸色变了变,乞丐又道:“没人不知道南唐反贼几个字的分量,又因为对方乃是朝廷的官差,敢怒不敢言。可是,你们不该去抢陈掌柜家的女儿!”

    那领头的壮汉打了个手势,身边几人忽然挪动开了步子,想要把乞丐包围起来。他们缓缓移动,居然妄图让乞丐察觉不到他们的动作。

    然而乞丐似乎当真没有看到,抑或是看到了,却不以为意。他继续说道:“原本你们来去很快,难以追查。而且多数人丢了钱财,都选择忍气吞声,破财消灾。可是你们却色心大起,抢了陈掌柜的女儿。陈掌柜一怒之下,将事情捅到了金陵府尹。那昏庸府尹只因陈掌柜说这件事是官差所为,就当他是诬告,将陈掌柜赶了出来。”

    乞丐看见这几人偷偷地从墙角抄起木棍,但他就像没有看见一般,冷笑道:“陈掌柜报官无门,只得天天在街上向别人哭诉。这样一来,几乎所有被抢的人都已经开始到处议论。这也给了我找到你们的机会!要说金陵城里消息最灵通的,不是官府,也不是富商,而是乞丐!”

    那几人脸上的神色已经转变了,领头的汉子道:“你……你想怎样?”

    乞丐厉声道:“你们如果肯告诉我,背后是谁主使,或许我可以饶了你们的性命!”

    他现在陷入了七八个人的包围之下,说出这句话本该是一个大笑话。但那几人听他的语气,看他的眼神,却感到一丝由心底升起的寒意。他们几乎没人不相信这乞丐说出来的话。

    那汉子忙点点头:“好、好……我说……我说……”

    他支吾了几声,忽然眼睛眨了眨。乞丐身后突然暴起一声惊雷:“看打!”

    原来那汉子故意拖延时间,又连使眼色,竟是指挥手下偷袭乞丐。只见那人手中的木棍,照着乞丐的头就砸了下来。而那乞丐竟似乎忘了躲闪,或者根本就躲闪不过去。这一棍结结实实打了下去,“噗”地一声,直打得脑壳炸裂,脑浆迸出。

    打人的那人还没来得及高兴,就见那乞丐依然站在面前,只是转了个身,面对着自己冷笑。那笑容并不难看,相反,在这人肮脏的脸上,却有让人如沐春风的力量。

    但那人看见乞丐的笑容,两条腿却不住打颤。既然这乞丐好端端地站着,那么自己打的又是谁?

    这时候就听到有人惊唿起来:“斜眼!斜眼!”

    众人定睛一看,就见那个斜眼的直挺挺站在中间,头顶上鲜血汩汩流下,已然被一棍子敲死了。众人如同大白天见了鬼,但他们都是恶人。恶人从来不信鬼神,信鬼神的都不是恶人。

    他们也知道一定是这乞丐做的手脚,但却想不通这是怎么回事。他们也不相信,这乞丐能同时打倒所有人。那汉子招唿一声,所有人一齐挥着木棍,向乞丐冲过来。

    那乞丐背负双手,好整以暇,只是脚步微动,从人群的间隙中挤来挤去。那些人手中的木棍便落不到乞丐身上,反倒是他们不懂武功,出手往往只凭一腔血性,使出全力便收势不住,尽往自己人身上招唿。打了一阵,乞丐毫发无伤,反倒打人的全身上下都是伤痕。

    乞丐又冷然说了一句:“告诉我你们背后的主使!”

    那领头的汉子头上冒汗,却感觉背嵴一凉。他蓦地想到交代他办事的那位公子的笑容,简直让人不寒而栗。于是他大喝一声,又朝乞丐冲了过来。

    他的手下也颇有些血性,不管不顾,举棍便打。乞丐叹了口气,任他们手中的棍子噼了下来。但这些棍子最后都没有落到他身上,反而又当场打死了两人。

    迸裂而出的鲜血,不但没有让剩下几人清醒,反而让他们更加疯狂。疯狂过后,只剩下那领头的汉子。他木然看着满地的尸体,鲜血混着脑浆流了一地,这才感觉有些胆战心惊。

    这乞丐一招未出,就将七八个人尽数弄死,这份手段,比厉鬼还要可怕。

    乞丐又问了第三遍:“指使你做这件事的人是谁?”

    那汉子手一抖,木棍掉在地上。他颤声道:“他……他是个富家公子……我也不认得……”

    乞丐皱起眉头,陷入了沉思。那汉子见乞丐没留意,拔腿便跑,边跑边喊:“鬼……鬼……”(未完待续。。)

传世宝藏卷第五章 逐香而来(下)

    乞丐并没有关心那人的逃离。他其实并没有想要杀这些人的本意,虽然想起陈掌柜女儿惨死的情形,看到被撕烂的衣衫和浑身淤青伤痕,他就热血上涌。但他也并没有想要杀这些人的意思,因为他知道,这些人也不过是受人指使而已。

    而他要找的,就是那个幕后指使者!

    那汉子并没有跑出很远,在距离道观几十步的地方。他忽然顿住了,身子直挺挺地站着,一动不动。乞丐始终目视着他,这时候也不由得一愣。

    那汉子忽然仰天倒下,这让乞丐更是大吃一惊。他再看时,就见那汉子原本站立的地方,此刻已经站了另外一人。这人戴着斗笠,身后披着黑缎面猩红里子的披风。距离远,乞丐看不出那人的面容,却能感受到对方凝如山岳的气势。

    那人缓缓将一柄长剑插回腰间,一举一动,让人看得清清楚楚。

    乞丐心中一凛,但脚下却没有动。他也不需要动,因为那人将剑收好,已经迈步向道观走来。他直走到道观门口停住,抬头打量了乞丐一眼。

    满屋的尸体,没有引起这人的注意,反倒是一个不起眼的乞丐,让他眼睛一眨也不眨。这本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但站着的两人都没有觉得奇怪。

    乞丐淡淡道:“一剑霜寒林若虚?!”

    “不错!”那人身后的黑色披风随风扬了扬。

    “想不到鼎鼎有名的剑客,居然会出现在这座不起眼的道观里,还杀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地痞!这岂不是污了一柄好剑?”乞丐说话的时候,全然没有了一个乞丐应有的神色。

    一个人可能有各种各样的毛病,但邋遢肮脏只是由于一个字懒。而此刻在这乞丐身上,却全然看不见懒散邋遢的痕迹。就连方才让人如沐春风的笑容也不见了,此时的乞丐,像是蓄满了力气的勐兽一般,蠢蠢欲动。

    林若虚头上的斗笠抬了抬,说道:“我也没想到,鼎鼎大名的苏拙苏先生,居然装扮成了一个乞丐,还在这破败的道观里,杀死了七八个不会武功的地痞!”

    那乞丐眼角颤了颤。他脸颊两边的长发向后扬了扬,露出完整的面容来。从这瘦削的轮廓中,果然可以看出原来的影子。只是这副模样,却很难让人想起,这个苍老邋遢的乞丐,竟是从前温润如玉的苏拙!

    只是林若虚为何能看得出来,倒是有些让人惊讶。苏拙淡淡笑了笑:“你是来找我的?”

    林若虚点点头,道:“我当然是来找你!来找你的人不少,想不到却是让我占了先!”说到这里,他也不由得有些得意。

    苏拙瞧他得意兴奋的模样,也不说话。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而随便破坏了一个人的好心情,造下的罪孽可不小。

    林若虚又道:“你可知道,不但朝廷的人在找你,江湖上也有许多人在找你!”

    “哦?”

    林若虚笑道:“少林寺、四海盟、望月楼在暗中寻找,江湖各大门派,也都出动了不少的人手。谁都想最先找到你,想不到居然让我先找到了!”

    苏拙哑然失笑:“我苏拙莫非是朵花儿,竟让这么多人逐香而来么?”

    林若虚摇摇头,道:“你也许从前是朵花儿,可惜现在连路边的狗屎也不如!”

    苏拙笑得更开心了:“我若是狗屎?那你们岂不是都成了逐臭而居的蛆虫?”

    林若虚脸憋红了,恼道:“苏拙,我没空与你做口舌之争。你是自己束手就擒,还是让我动手?”

    苏拙皱眉道:“我既不想束手就擒,也不想与你动手。”

    “为什么?”林若虚有些不解。

    苏拙道:“因为所有人都知道,你林若虚的剑很快,而且杀人于无形,就如同落霜一般,还没注意,便寒入骨髓。”

    林若虚哈哈一笑:“想不到你果真有些见识!”

    苏拙道:“我只是想问,是什么原因,竟让你这等孤高的剑客,肯放下身段,千里迢迢来找我?”

    林若虚嘴角弯了弯,道:“你可知道,朝廷已经发下通缉,只要抓到你,死活不论,便有赏银万两!”

    苏拙恍然,同时又有些失落:“想不到啊想不到……”

    林若虚眉头一皱:“想不到什么?”他知道,一个江湖上绝顶的剑客,本该淡薄名利,更不该因为些许赏银,便成为了朝廷的走狗。但人生在世,哪一天不要用钱?既然都是辛苦赚钱,给朝廷办事,又有什么错了?

    林若虚的手已经握在了腰间的剑柄上,只要苏拙敢开口讥讽,他的剑便要让苏拙的嘴里永远说不出话来。

    谁知苏拙只是摇头,痛心疾首,叹道:“想不到我苏拙的人头,居然只值万两白银!”

    林若虚双眼一瞪,想不到苏拙竟会说出这种话。他冷笑了几声,道:“万两白银虽然不多,却也够了!”

    苏拙忽然面色一沉,冷然道:“万两白银,买你这等剑客,的确够了!”

    林若虚脸一红,顿时发起怒来。还不等他说话,苏拙先开口道:“林若虚,你可知道我为何一点也不怕你手中的剑?”

    林若虚一愣,就听苏拙道:“因为我知道,你手中的剑,根本杀不了人!”

    他冷笑一声,接着道:“江湖上的人只见你拔剑,却不见你的剑招。你这才得了个一剑霜寒的名头。可是我早就知道,你之所以能杀人于无形,只因你还有个兄弟!”

    他话音刚落,脚下忽然一动,脚尖正踢在一根木棍上。那木棍“嗖”地一声,向苏拙身后射去。

    他身后是翻倒破烂的三清塑像,那木棍直射向角落。林若虚眉头一跳,就听“呛”地一声。那是利剑出鞘的声音。

    紧接着“刷刷刷”连声传来,角落中竟有一人拔剑挥扫,将那木棍削成小段,掉落在地。

    这人也戴着斗笠,背后披着黑缎面猩红里子的披风,与林若虚的打扮一模一样。苏拙没有回头,冷笑道:“这位朋友如何称唿?”

    “林若冲!”这声音比林若虚要阴冷得多。

    林若冲自始至终隐在佛像背后,一直不肯露面。苏拙却早已感觉到对方的存在,林若虚心里不由得咯噔一跳。

    苏拙冷然道:“早就听说林氏兄弟,弟弟的剑法比兄长还要高出不少,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林若虚眼中射出噬人的凶光,怒道:“苏拙,你不该知道这个秘密的!”

    “哦?为什么?”苏拙问。

    林若虚淡淡道:“因为一个人在无知无觉的时候死去,是感觉不到痛苦的!而这种死法,往往是人一生最大的幸福!”(未完待续。。)

传世宝藏卷第六章 天罗地网(上)

    林若虚的话刚刚落地,他的剑已经出鞘。

    苏拙至少有一句话是错的,林若虚的剑非但能够杀人,而且杀的人也绝不会是庸手。只不过他同胞兄弟,林若冲的剑更快,也更轻。

    林若虚的剑还能听出来划破空气的声音,但林若冲的剑,不但听不见半点风响,甚至连这柄剑是否存在,也不能肯定。

    苏拙面对着林若虚,但心里却在防备着身后那柄剑。那才是真正的一剑霜寒!

    双剑齐至,苏拙蓦地抬起手臂,竖起两根指头,准确地夹住了林若虚的剑身。不过他这两根手指头并没有使劲,也没有打偏林若虚的剑,反倒为林若虚这一招加了一把力道。

    仿佛苏拙觉得这一剑不够刺死他,还要帮林若虚一把似的。林若虚微微一愣,眼前忽然一花,苏拙已然不见了。

    只听“当”地一声,两柄剑一碰即分。林氏兄弟之间互相交了一招,所幸他们两人与那伙地痞不同,剑身相交之际,便即收招,否则只怕这一招之下,就要见血。

    因为两人的剑招,都是要命的招数!

    这一次若是要不了别人的命,要的就是自己的命。苏拙对付这两人,与对付那伙地痞使得是一样的手段。他并没有把握接住林若冲的剑,因此索性不去看他。背对林若冲,并不是大意,而是要全神贯注去看林若虚剑的来势。

    他接住林若虚剑的同时,侧身滑开两步,同时将林若虚的剑顺势一带。林若虚剑上加上苏拙的力道,足可与林若冲相抗。只不过他们两人反应奇速,倒也让苏拙暗暗惊叹。

    林若虚却不由得出了一头冷汗。他与林若冲并肩而立,轻声嘱咐道:“小心些!他不好对付!”

    林若冲恍若未觉,冷哼一声:“有两下子!”

    苏拙站在十步开外,笑道:“得你这句夸奖的人不多吧?”

    林若冲点点头:“十年来,你是第三个!”

    苏拙奇怪道:“那另两个是谁?”

    林若冲道:“你没必要知道!”

    “为何?”

    “因为他们已经死了!”林若冲冷冷地说,伸手弹了一下剑身,发出一声“嗡”鸣。

    苏拙点点头,似乎是终于明白了林若冲的厉害。但他不但没有害怕,反而很轻松,说道:“不过我也要告诉你,我今天恐怕还死不了!”

    他顿了顿,接着道:“而且,一般我说自己死不了,那就一定不会死!”

    他话刚出口的时候,脚步已经开始动了。当说到最后一个死字,苏拙人影已经消失。林若虚一怔,尚未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林若冲猛地将他往边上一推,跟着手中长剑疾刺。

    林若虚这才看见,苏拙不知何时竟已站在自己方才所站之处。若不是方才林若冲这么一推,自己早已要吃苏拙一招。

    想不到苏拙的武功,竟已高到这个地步!怪不得这么多人找了几个月,都抓不到他!

    林若虚暗暗心惊,就听苏拙的声音传来:“林若冲,你今天若是一个人来,或许我还会头疼些。可惜你带了一个累赘!”

    林若冲仿若未闻,手中剑疾刺虚空。然而连刺十多剑,也没有碰着苏拙的衣角。

    苏拙又道:“林氏兄弟,若虚好名,顶了一剑霜寒的名头。若冲好武,一心只钻研巅峰剑术,可惜完全不懂世事,做什么全听兄长吩咐。你们两人联手,未见得有多高的手段!”

    林若冲蓦地长剑下掠,停在身后,冷冷道:“说得有些道理……”

    苏拙一愣,似乎没想到林若冲居然会大方承认。林若虚正不知所以,忽见林若冲长剑斜挑,竟一剑划过自己的胸口!

    他与苏拙都没有想到林若冲会忽然这么做。林若冲长剑依旧斜指身侧,剑尖上缓缓滴下几滴鲜血。林若虚胸口忽然裂开一道口子,鲜血喷涌而出。他指着林若冲,满脸不可思议。渐渐地便没了力气,终究一句话也没说出来,躺倒在地,一命呜呼。

    苏拙惊得目瞪口呆,就听林若冲冷冷道:“现在我是否有与你一战的实力了?”

    苏拙深吸一口气,道:“你竟杀了自己的同胞兄长?”

    “遇到对手不易,若是真因为他影响了我的剑术,让我无法发挥实力,与你一战,那岂不是扫兴?”林若冲说得云淡风轻,仿佛自己方才只是杀了只鸡一般。

    苏拙忍不住叹道:“我终于知道你为何能练成这样的剑法了!”

    他说着双手一分,摆了一个架势。苏拙终于要凝神应对起来。因为他现在面对的,已经不是普通的剑客了。一个能够为了一场决斗,而杀死自己相处多年的兄弟的人,已经可算是一个绝对无情的人。而无情的人手中的剑,也必然是无情的剑。

    无情的剑,才是这世上最可怕的兵刃。

    然而,这时候道观门外忽然传来一声冷笑:“我看你杀了自己的大哥,也不一定是他的对手!”

    屋里两人同时一愣,转头看去,就见门口不知何时竟站着一个翩翩公子哥儿。即使是在大冷天,这人手中也时刻握着一把折扇。

    道观中苏拙与林若冲看见这人,竟异口同声惊呼:“是你!”

    苏拙看了看林若冲,一下子恍然。怪不得林氏兄弟能准确找到自己的位置,现在看来,是受了眼前这人的指点了!

    那人冷笑一声:“好久不见啊!苏拙,想不到你功夫又精进不少!”

    林若冲阴恻恻问:“你到底是谁?”

    原来林若冲竟不认得他。苏拙微微有些讶异。他忍不住笑道:“林若冲,原来你们兄弟自诩精明,也成了别人手中的棋子啊!”

    那人却不以为意,只是淡淡报上自己的名号:“李宣!”

    林若冲根本没有听过这个名字,但对方从容镇定的态度,却让他不由得侧目。林若冲问:“你方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李宣迈步进门,淡淡道:“没什么意思,就是说你不是苏拙的对手!与其自取其辱,不如夹着尾巴快点走!”

    林若冲脸上青气一闪,怒道:“你再说一遍!”

    他手中长剑不住颤动,只要李宣敢说出一个字,他的剑就会刺一个窟窿。李宣若敢说一百个字,立马就会变成马蜂窝!

    李宣没有说话,而是将折扇在手心拍了两下。“啪啪——”道观四周忽然出现无数个人,就连屋顶上也站着人,将瓦片掀开,露出一片天空。

    这些人都是寻常百姓打扮,却个个精壮,孔武有力。他们手中拿着各样兵器,屋顶上的更是居高临下,举起了弓箭。箭簇闪着寒光,指向苏拙和林若冲。

    李宣冷笑道:“我从来不会把话说第二遍。现在我觉得你很吵,不想再见到你!你该知道怎么做了吧?”

    他顿了顿,似乎对林若冲很是不屑,又道:“我不会说第二遍!”

    林若冲阴沉着脸,一言不发。但苏拙已经看出他的剑开始犹豫。林若冲显然也开始畏惧,这倒是让苏拙有些好奇。看来林若冲并不是一个莽夫,也知道识时务者为俊杰的道理。

    这的确是个复杂的人。苏拙忍不住对林若冲感起很大的兴趣。世上还有什么比研究人更有趣的事情么?

    苏拙笑了笑,道:“林若冲,看来你今天想杀我,是没那么容易了!我说得果然没错,我说今天死不了,就一定死不了!”

传世宝藏卷第七章 天罗地网(中)

    林若冲恨恨地瞪了苏拙一眼,忽然抱起林若虚的尸身,大步出门而去。李宣并没有难为他,因为在李宣看来,林若冲只不过是个头脑简单的莽夫,一个棋子而已。

    李宣冷笑道:“看来他还不算太蠢!”

    苏拙却轻轻道:“你自以为胜了林若冲,却不知道已经被他盯上了!”

    李宣皱眉道:“你什么意思?”

    苏拙轻叹一声,并没有说话。但他心里却一清二楚,林若冲就像一头不谙世事的孤狼。林若虚是一位高超的猎手,将这头孤狼驯养成了猎犬。可是今天遇到苏拙,林若冲的狼性已被唤醒。

    然而,李宣却敢随便利用林若冲,还阻止他与苏拙的决斗。苏拙对于林若冲,不过是个难得的对手。可是李宣对于他来说,已经是不共戴天的仇敌了!

    可笑李宣自己还不自知,看来这么久以来,他并没有多少长进!苏拙目视着李宣,这个交过多次手的仇敌,不知他这次又准备怎么对付自己。不过苏拙并不惧怕,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若是他苏拙是胆小的人,这些年来的经,早已经把他吓死了。

    他淡淡道:“一个人剑法能练到他那种地步,脑子总不会很笨的。”

    苏拙没有回答李宣的问题,而是回应了他上一句话。

    “可他竟然杀了自己的亲兄长!”李宣满脸不屑。

    苏拙依旧满脸无所谓的神情:“对于林若冲来说,一场酣畅淋漓的大战,远比他的兄长来得重要。就像你一样,自己的命,远比自己的族人来得重要。所以你可以把族姐李婵、族弟李宏皆当做棋子舍弃!”

    苏拙如一个长者一般,娓娓道来。但他本想告诫李宣,林若冲是十分危险的。然而说到最后,却似乎有些变味了。李宣果然眼角抽动,显然已被苏拙方才的话激怒。他看见苏拙脸上似笑非笑的神情,对方似乎是故意激怒自己,心头不住冒火。

    李宣好不容易压下这股火,冷笑道:“许久不见,你武功又有大进啊!”

    苏拙拱手道:“过奖过奖!”他这几个月隐姓埋名,东奔西跑,在练武上更是吃了不少苦头。在这一点上,苏拙不会谦虚。有时候过分的谦虚,就是虚伪。

    以智谋,以力胜。拥有一身好功夫,往往会帮自己解决很多问题,苏拙越来越明白这个道理。

    李宣却冷笑道:“只是不知道,你的脑子有没有像武功一般进步巨大!”

    苏拙眼珠转了转,道:“我的确没有想到这次的局居然是你布下的。你让人假扮官差,诬陷富商勾结勾结南唐反贼。这简直让人匪夷所思!”

    李宣淡然一笑:“越是不可思议的事情,往往越有效!”

    苏拙点点头,同意道:“没错!谁也不会想到,喊捉贼的人,自己本就是贼!你花这么大的力气,就为了对付我?”

    李宣嗤笑道:“苏拙,你实在太自以为是了!”

    苏拙皱了皱眉头:“哦?这么说你不是专门为了抓我?那么你还有什么阴谋?”

    李宣诡秘一笑,并不言明,似乎故意在考校苏拙一般。苏拙自言自语道:“经过你这么一闹,不明真相的人只会以为真的是官府的差役作恶。你这是要在金陵激起民愤啊!”

    李宣见他已然想到这一层,也就不再隐瞒,笑道:“何止是在金陵?我这半个月来,李氏族人在江都、庐州、江州,凡是我南唐故土,都在做着同样的事情!”

    苏拙吸了一口气,似乎对这样的手笔颇为震惊。李宣最喜欢看见苏拙这样的表情。就如同一个学童背会了一段书,受到先生的夸奖一般。

    李宣又道:“本来你也算李氏族人,我也该带上你一起谋划这件大事的。只可惜……”

    苏拙知道他可惜什么。但苏拙却不觉得有什么可惜,他叹了口气,道:“你就不怕,这件事情的真相泄露出去,那些受害的商人联络官府,把你的族人都抓起来么?”

    李宣仰天大笑,道:“谁会知道?商人重利,只要不伤及他们的根本,他们都会选择忍气吞声,更不会有人真去调查。直到这怨恨累积到一定的程度,爆发出来。那时候就是改朝换代的时候了!”

    苏拙道:“可惜你在金陵的计划,似乎有些失控了。这些人不但抢人钱财,还玷污了别人的女儿!”

    李宣笑道:“所以我还要感谢你帮我将他们杀了。这样就更不会有人泄露幕后主使是我了!”

    苏拙微微变色,道:“怪不得那小乞丐这么快找到了这些人的落脚之处,原来是你的借刀杀人之计!”

    看见苏拙头一次落入了自己的算计,李宣无比满足。他笑着点点头。苏拙又道:“林氏兄弟得知我的行踪,当然也是你透露给他们的!”

    李宣微笑道:“没错!如果不是他们拖住你,我如何能有时间布下这天罗地网?苏拙,你最大的弱点就是太爱管闲事。若不是你突然对那陈掌柜女儿的事情感兴趣,想必绝不会有人发现你的行踪。我得知之后,来不及召集人手,只得先把这消息透露给林氏兄弟,让他们拖住你。果然,一切都在我的预料当中啊!”

    苏拙冷笑道:“可惜你的阴谋,最终还是全被我知道了!”

    “知道便知道,难道你还想有命出去说么?”李宣神色一凛,“这次我天部精锐尽出,为你布下这天罗地网。若你还能安然走出这座道观,我李宣也无颜活在人世!”

    苏拙一点也不怀疑李宣的话,他从这些人的眼神中,就知道他们绝非善类。但他却一点也没有担心。若是李宣真像杀他,还需要费这么多口舌么?

    苏拙笑道:“你真的想要杀我?”

    李宣眉头跳了跳,脸上怒气一闪而过。苏拙又道:“你虽然恨不得将我碎尸万段,但你却并不会杀我。若你真想杀我,方才就不该将林若冲逼走。林若冲就算杀不了我,也可以让我费许多力气,到时候你以逸待劳,岂不是省去很多事?你并不笨,所以你并不想让我死在林若冲的手上。”

    李宣的心思被苏拙猜得清清楚楚,只恨得牙痒痒的。他冷冷道:“你猜得没错!”

    苏拙笑道:“我猜,一定是你的主子想要见我吧?就是不知道是你的旧主子还是新主子?”(未完待续。。)

传世宝藏卷第八章 天罗地网(下)

    李宣脸上怒气闪过,嘴角也忍不住抽动起来。苏拙言语中讽刺之意越发明显,李宣被他多次讥刺,更是难以忍受。

    苏拙似乎还不过瘾,笑道:“李宣,你可知道三国时候有个猛将名叫吕布。人都说马中赤兔,人中吕布。可惜这人的名声却不大好听,被人称作三姓家奴。你可知道,这是为何?”

    李宣当然知道这个典故。他忍无可忍,伸手猛地拍向旁边的供桌,那供桌在李宣掌力之下,“砰”地一声四分五裂,足可见他心中的怒火。

    李宣瞪着苏拙,厉声道:“苏拙,今天我若让你死得痛快了,算我对不起你!”

    苏拙忽然笑了起来,道:“李宣,你莫非没有听见我方才对林若冲说的话?我说今天我死不了,那就一定死不了!”

    他话音刚落,身子已经忽然拔地而起。李宣根本没有想到,苏拙说着话的时候,会忽然动手。不但他没有想到,他的那些手下更没有想到。

    当他们意识到的时候,苏拙已经够着了屋顶。他一出手,就瞄准了威胁最大的弓箭手!

    站在屋顶上的弓箭手猛然看见人影闪现,手臂一松,手中的箭便射了出去。然而仓促之间,哪里来得及瞄准苏拙?那些箭几乎无一例外,都失了准头,射在地上。

    而苏拙出手,却十分高效。他人站到屋顶上的时候,已经有两个弓箭手落到了地上。

    李宣站在道观中,已经看不见苏拙的身形,却能听见他的声音:“天罗地网?我看是一张破网!”

    苏拙说着话的功夫,又有几个弓箭手摔下来。那些弓箭手本是威胁最大的杀手锏,现在却成了任人宰割的鱼肉。当苏拙跃上屋脊那一刻,他们手中的弓箭就失去了作用,反而成了累赘。

    李宣恨得直跺脚。他把手一挥,在道观中的人也已经往屋脊上跃去。李宣到屋顶的时候,苏拙再度陷入了包围。

    苏拙居然没有抓住方才的机会脱身,这让李宣微微有些诧异。不过李宣很快就因为包围圈重新结成,而惊喜莫名。

    天部之所以成为八部天龙中势力最大的一部,很重要的一点就是,天部的天罗大阵!这阵法层层叠叠,人数越多,威力越大。只要陷入其中,任你武功再高,也会被生生累死。

    因此李宣看见苏拙又被围在了中间,李宣嘴角露出一丝阴险的笑容。现在已经到了屋顶上,还能有什么路可退?

    苏拙目视着身周十来个人,脸色沉静如水。李宣冷笑道:“苏拙,你若是能冲破我的天罗大阵,便算你本事!”

    李宣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看苏拙闯阵了。虽然他得了命令,不能伤害苏拙的性命,但他可以让苏拙吃些苦头。而且苏拙若是因为拒捕而亡,别人总不能怪罪到他李宣了吧?

    李宣正盘算自己的小心思,另一边苏拙已经与众人动上手了。李宣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从前他也曾见过苏拙出手。那时候苏拙的武功,博而不专,套路虽多,却贪多务得,只因内功神奇,倒也无往而不利。

    可是现在看苏拙的招式,竟然已经看不出斧凿痕迹,似乎他闲庭信步间,随意就化解了天罗大阵的攻势。难道苏拙竟已达到了无形无相的境界?李宣心里不由得又惊又怒。

    他脱口问道:“这是什么功夫?”

    李宣没想到,苏拙在激斗中竟然还能听得见自己的声音,更没想到他还能开口回答。苏拙道:“六道轮回,天道!”

    李宣心中剧震。六道轮回他是知道的,更知道自古至今,只有一人将六道轮回练成了。难道苏拙真的有此奇遇,能将这门既神奇又邪门的武功练成?

    李宣心中百感交集,然而他依旧对自己的阵法十分自信,多少年来,还从没有人能够在这天罗阵中逃生。就算苏拙武功再高上一倍,也绝无可能!

    苏拙激斗许久,似乎也已经意识到了这一点。他虽然还没有开始喘气,也没有一丝慌乱,但他的脸色已经不再像原先那般轻松。周围那十几人不断变化的队形,也已经让他眼睛有些花了。

    苏拙蓦地叹了口气,脚下猛地一跺。整个屋顶顿时呼啦啦地垮了下去,扬起一片尘埃。苏拙又稳稳地站在了地上,仿佛他从没有跳上屋顶一般。

    而结阵的人突逢这变故,自然有些慌乱。幸好他们见机得快,这才没有摔得难看。不过天罗阵的攻势,也随之缓了一缓。

    苏拙望着落地的李宣,笑道:“不打了!”

    李宣一愣:“你什么意思?”

    苏拙擦了擦手心的汗,道:“我无法冲破你的阵法,你的阵法也一时难以打到我。不过人力终究有限,你这些人必然经过训练,擅长久斗。这样下去,我当然是要吃亏的。而吃亏的买卖,我从来不干!”

    李宣只觉无比新奇。他哪里想到,早在白鹿书院时,苏拙便已经学会了好汉不吃眼前亏的道理。

    李宣冷笑道:“今天的太阳,莫非是从西边升起来的么?一向自视甚高的苏拙,居然向我投降了!”

    苏拙丝毫不以为侮,淡然道:“说实话,我现在也挺想见见你的主子的。不管是无我也好,鬼隐也罢。我倒真想知道,他们是如何勾结到一起的!”

    李宣冷笑:“你想见他们?那不过换个死法而已!”

    苏拙摇摇头,十分认真地道:“他们不会杀我的,你可知道为什么?”

    这是李宣一直耿耿于怀的一件事,他怎么也不明白,为何苏拙屡次破坏鬼隐和无我的大事,他们却始终不肯杀苏拙。

    苏拙神秘一笑,道:“因为我有护身符!李宣,你若是将我安全送到他们面前,或许还能得到些褒奖。可若是他们知道我向你投降,而你没有将我安全送到,恐怕他们会不太高兴!”

    李宣双拳紧握,心中怒火熊熊,恨地咬牙切齿。偏偏苏拙说得一点也不错,他拿苏拙根本全无办法。

    李宣一挥手,一名手下拿着一根绳索走上前。苏拙一动不动,任由那人将自己双手捆在一起。

    李宣见他双手被捆,忽然冷笑道:“苏拙,你上当了!这是这根绳子是牛筋混合金丝、银丝和天蚕丝织成的,坚韧无比。就算你的内力再高,也休想挣脱开!”

    苏拙挣脱了几下,果然那绳索越勒越紧。

    李宣顿了顿,又笑道:“哦,对了,忘了提醒你一句。我虽得到命令,不得伤害你,却没有受命不能把你的行踪说出去!我已经放出了风声,相信朝廷的捕快、江湖上的杀手转眼就要来了吧!”

传世宝藏卷第九章 自作自受(上)

    苏拙闻言,面色微微一变。沉默了一阵,他忽然笑道:“李宣啊李宣,想不到你依旧是这么心胸狭隘!”

    李宣冷笑一声,道:“俗话说得好,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苏拙,你这就叫恶贯满盈,自有天谴!”

    他越说越得意,暗暗为自己的主意欣喜不已。苏拙静静地看着他,仿佛是在打量一个不懂事的孩童。李宣被他盯得心里发毛,怒道:“你看我做什么?”

    苏拙忍不住笑出声来,边笑边道:“李宣,你心中是不是正在盘算,只要我不是死在你手上。你就能撇清干系,顶多被无我和鬼隐问个失责之罪。你好歹是一部之主,他们绝不可能因此而过多责罚!”

    “不错!”李宣知道这点心思,必然瞒不过苏拙,“你就算知道了,又有何用?哈哈哈……”

    苏拙却微笑道:“李宣,你可不要高兴得太早啊!”

    李宣看着苏拙安不在乎的笑容,心中一时狐疑不定。但无论他怎么质问,苏拙再也不肯说个清楚。

    李宣正奇怪着,手下已经赶来一辆马车。两个汉子如架着囚犯一般,将苏拙扔进了车里。这车厢四面无窗,就如同一个铁盒子,坐在里面十分气闷。

    苏拙看见李宣也钻了进来,忍不住抱怨道:“李宣,你这马车也太不舒服了些……”

    话音刚落,车外马鞭一响,马车陡然启动。苏拙全没防备,一下子滚到座位下。李宣心里那个痛快,淡淡笑道:“虽然不舒服,但是招待你却是绰绰有余!”

    他看着苏拙双手被捆,在奔驰的马车里好不容易坐稳,忍不住笑道:“苏拙,你这就叫自作自受!”

    苏拙浑不在意,只是淡淡笑道:“李宣,咱们也算老交情了,你可曾见过我吃亏的时候?”

    李宣一怔,细细想来,似乎苏拙的确不像是肯吃亏的人。他皱起眉头:“你什么意思?”

    苏拙道:“没什么意思,只是提醒你,别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自作自受这句话,还不知道说谁呢!”

    “你为何总是不肯把话说清楚些?”李宣问。

    苏拙反问道:“你可知道鬼隐和无我为何这么想见到我?”

    李宣皱起眉头,这也确实是盘桓在他心头的一个解不开的结。若不是因为这个让人摸不着头脑的命令,现在他早已报了当初的仇了。

    苏拙自问自答:“那是因为,八部天龙那八块牌子里,藏了一个巨大的秘密!”

    “什么秘密?”李宣微微一惊。

    苏拙耸耸肩,道:“这也是我想见无我的原因。据说这个秘密,只有八部之主才知道。”

    他顿了顿,又道:“李宣,其实你、我还有鬼隐都是一样的人。咱们都很想知道这秘密到底是什么。现在这秘密成了无我与鬼隐合作的筹码,而我手上的三枚令牌,成了我与他们周旋的筹码。如果我出了什么意外,就再没有人知道我手里那三枚令牌在哪里。这秘密也就永远无法解开。无我失去了筹码,鬼隐心里也会留下一个永远的遗憾。李宣,你说,在这种情况下,如果我出了事,他们还会不会责罚你?”

    李宣心中一跳,忽然意识到有些不对劲。自己似乎又上了苏拙的当了!他恨恨道:“原来你早就算定我没法动你!”

    苏拙嘴角含笑,道:“李宣,这些日子以来,我好好研究过你这个人。因此我才敢肯定,你绝不会杀我。现在也绝不敢让我轻易死在别人手上。因为你不仅害怕无我和鬼隐的手段,而且自己也十分想知道,那秘密到底是什么,对么?”

    李宣冷哼一声:“想不到你倒算我的知己!难道你以为我没办法找到你手中的令牌么?”

    苏拙却成竹在胸,因为他已经闭上了眼睛,淡淡道:“你自然可以试一试!”

    苏拙越是放心大胆地让李宣去找,李宣就更加不敢肯定能找到那令牌了。

    正说着话,马车已经一路驶进了金陵城,在一间豪华客栈后院停住了。李宣是一个懂得享受的男人,不管什么都要最好的。因此苏拙并没有因为看见这么豪华的地方,而感到惊讶。

    李宣一下车,便吩咐手下准备热水,给苏拙洗漱。他在窒闷的车厢里忍受了一路苏拙身上的酸臭气味,早已头脑发胀。而苏拙一路上不住地讥讽话语,只会让他更加头疼。

    偏偏苏拙还不住笑道:“回去给我买套合身的衣服,质量可要考究一些,别失了你南唐世子的身份……洗澡水里多放些花瓣、香精……我双手被绑着,很不方便。你若是找两个貌美的姑娘来服侍,那就最好……”

    “哼!”李宣冷冷看着苏拙进屋,心里不住盘算。这一路虽说不太愉快,却也小有收获。八部天龙中藏着一个大秘密,这件事他也有所耳闻,如今从苏拙口中确定,的确让他心动不已。

    想到这里,李宣唤过一名从人,小声耳语几句。那人心领神会,转身而去。李宣缓步踱到客栈前堂,叫了一壶酒,一边喝着,一边想着苏拙一路上说的话。

    过不多时,方才那从人回来,小声禀报道:“主上,那人身上的确没有令牌!”

    李宣皱起眉头,又问一遍:“你真的仔细看过了?”

    那人点点头,道:“小的眼睛都不曾眨一下,而且还将他一身脏衣服仔细翻找过,并没有那枚令牌!”

    李宣难掩失望之色,喃喃自语:“难道他真的没有放在身上?那会在哪里呢?”他挥了挥手,那人依言退下。

    过了一个时辰,苏拙才从客房下楼。他不但换了一身素白衣衫,长发也绾了起来,胡须也剃得干干净净,如同大变活人一般。只是他双手还被捆着,想必做这些事的时候,费了不少功夫。

    不过苏拙并没有在意别人怪异的神色,他一眼就看见李宣在喝闷酒,上前笑道:“李公子难道不请我喝酒么?我也许久没尝过好酒的滋味了!还是做有钱人好啊!”

    李宣冷哼一声:“我看你做乞丐倒是十分合适!”

    苏拙大咧咧坐下,笑道:“多谢夸奖,改日我一定将其中门道细细地教给你!”

    正说着,客栈门口忽然来了十来个捕快。为首的一个膀大腰圆,满脸横肉。他手里拿着一张画卷,进了客栈就照着图画一一辨认起客栈的酒客。

    旁人哪里经得起他盯着看,顿时没了酒兴,陆续起身付账。只剩下李宣与苏拙依旧淡然喝着酒。

    那捕快看了半天,忽然一拍桌子,沉声道:“你就是苏拙?!”(未完待续。。)

传世宝藏卷第十章 自作自受(下)

    很多人喜欢说废话,这捕快当然也不例外。他手中的图画,将苏拙的形象描绘得栩栩如生。便是三岁小童,也能一眼就认出画中人和眼前人几乎一模一样。

    不过这捕快说话的声音十分响亮,震得人耳膜生疼,苏拙手中的酒也险些洒出来。他忙用嘴去接酒杯,“”地一声,将杯中酒吸进了嘴里,一滴也不可浪费。

    若是不认得苏拙的人,定要以为这人一定是一个酒鬼。他喝完酒,抬头看了那捕快一眼,问道:“差大哥找我作甚?”

    众人什么时候见过这么大大咧咧的通缉犯。他们只知道这人是朝廷追得最紧的通缉犯,这时候却感觉有些纳闷。那捕快也没想到苏拙承认得这么爽快,嘿嘿一笑,道:“既然你是苏拙,那就跟我们走一趟吧!”

    苏拙点点头,道:“你那里有酒么?”

    那捕快道:“嘿嘿,有,我那里有你一辈子也喝不完的好酒!”

    苏拙看着李宣,脸现为难之色,笑道:“李公子,你看我是跟他走,还是跟你走?”

    李宣已经在旁看了半天,此时只是冷笑。苏拙分明是在给他找麻烦!他也终于明白,苏拙说的自作自受是什么意思。原本以为自己把苏拙的行踪透露出去,会给苏拙点苦头吃。谁知道现在倒真的让自己有些左右为难。

    而现在他没有见到苏拙手中那几枚令牌,自然是不能让苏拙被别人带走的。

    那捕快不等李宣定下决心,一拍桌子,怒道:“你是什么人?与苏拙一桌喝酒,定然也不是好人!一起跟我走一趟吧!”

    李宣手中酒杯在桌上重重一搁,冷然道:“我不喜欢有人在耳边大声说话!”

    那捕快一怔,把刀往桌上一拍,大声道:“老子不但说话大声,手中的刀也不含煳!”

    他这句话还没有说完,就感觉脖颈上一凉。身后的手下居然也都不说话了。捕快正感觉奇怪,茫然回头。第一眼就看见一柄明晃晃的钢刀,正架在自己脖子上。而他那些手下,也已被人用刀驾住了。

    这些人仿佛是从地下冒出来的,出现得毫无征兆。李宣冷冷道:“官差大哥,你来这里要做什么,能不能再说一遍?”

    想不到那捕快脑筋居然转得飞快,干笑两声:“我……我们……我们是来喝酒的啊!”

    他说着,就向门外走去,边走边道:“可惜这家的酒简直比醋还难喝……”

    他那些手下也纷纷附和,小心翼翼地往门外走去,眼睛再也没有朝苏拙看上一眼。苏拙笑道:“差大哥,你不是来找苏拙的么?”

    那捕快头也不回,自言自语道:“苏拙是谁,谁是苏拙……”喃喃自语着,越走越远。

    李宣冷哼一声,也不知是在嗤笑那帮捕快,还是在气恼苏拙故意找麻烦。然而苏拙似乎并不甘心那差官就这么放过了自己,起身小跑着追了出去。

    李宣只是冷笑。他并不担心苏拙会逃走,若是没有十足的准备,他也不可能在这里落脚。

    苏拙出了门,李宣已经看不见了。然而很快就传来了苏拙的惊唿声。李宣皱了皱眉头。

    他起身站在门口往外一看,就见客栈门口站了一排江湖客。这些人个个刀剑在腰,街上的行人早已被他们吓得没影了。而其中一人,正举着刀,舞得如秋风落叶。

    这人的刀招也算得上精妙,风泼不进,水泼不进。每一刀都往苏拙身上不同的方位招唿。若这人的刀都落到肉上,苏拙几乎已经受了一场凌迟之刑。

    李宣虽然恨不得苏拙被千刀万剐,可是此时却又不敢让他就这么死了。否则谁有自信能找到苏拙藏起来的东西?

    不过幸好的是,苏拙看似躲得狼狈,却并不慌乱。那人的每一刀,全都砍在苏拙双手中间那根绳索上。若不是那绳索果真结实,早已被斩断了。然而被砍了几十刀,那绳子只是微微开了一道口子。

    李宣嘴角冷笑:苏拙想靠这个逃脱,只怕太天真了。

    不过他也没有时间任由苏拙胡闹下去,蓦地迈步而出,伸手在苏拙肩膀一拿,硬生生将苏拙拖回了客栈门口。

    李宣露了这一手功夫,那十几名江湖客都是一凛,手也已经按在了刀柄上。

    场中唯有苏拙依旧满脸笑容,道:“李公子,多亏你及时援手!”

    李宣恶狠狠瞪了苏拙一眼,明知他是在故意给自己找麻烦,却偏偏无从发作,实在也是自己自作自受。

    那伙人见有人为苏拙出头,眼睛都盯在了李宣身上。一人越众而出,沉声道:“朋友,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

    李宣笑道:“各位难道没有看见他双手被绑,已经是我的囚犯了么?”

    一人扬声道:“哦!原来阁下也是为了那一万两白银来的!”

    李宣也不否认。只听一个汉子道:“银子的确是好东西,只是不知道阁下与咱们这么多人相比,有没有这个本事夺得这些银子呢?”

    李宣冷笑一声:“你们这么多人,就不怕银子不够分么?”

    一个老者眉头拧在一起,道:“这你就不要多管了,行走江湖,各凭本事。朋友,亮亮手段吧!”

    苏拙脸上似笑非笑,存心要看李宣的麻烦。李宣一名手下就要冲出去,却被李宣伸手拦住。李宣冷哼了一声,紧握手中的折扇。

    众人正不知他要做什么,就觉眼前一花。李宣人已经从原先站的地方消失了。苏拙眉头一拧,知道这是李宣的绝招。这一招,他曾在大漠古堡中见识过,后来又在金陵望江楼中见识过。今天已经是第三次见到,仍然感觉有些心惊。

    江湖客只觉疾风一动,再看时,李宣已经回到了原处。就在他们愣神的功夫,忽然下身凉风嗖嗖,低头一看,只见自己裤子忽然滑落了下去。

    苏拙忍不住哈哈大笑。原来李宣手中的折扇隐藏了利刃,就在方才那一刹那的功夫,已经将这些人腰带割断。李宣毕竟不敢在金陵城中杀人,但凭借此招,就已经能震慑住众人。

    一众江湖客慌忙弯腰提起裤子,那领头的嘎声道:“阁下……好手段……不知这招什么名堂?”

    他不问李宣的名号,却问这一招叫什么,显然的确被这一招震惊到了。

    李宣淡淡道:“三重山!”(未完待续。。)

传世宝藏卷第十一章 琴瑟想和(上)

    大多数人并没有听过这个名字,但一个年长的脸上神色却已经变了。他双手提着裤子,无法行礼,只得道:“原来阁下是……”

    他显然是不敢说出来,只是长叹一声:“阁下手段高明,我等自然是惹不起的。既然如此……在下告辞了!”说着提着裤子便跑了。

    旁人见他跑了,也知道厉害,一句场面话也来不及说,夹着兵刃,提着裤子,灰熘熘跑远了。

    苏拙笑道:“李宣,原来你这功夫名叫三重山。跃过去,割断腰带,再回到原处。一气呵成,仿佛同时施为,的确有小山重叠的意思。这名儿虽然古怪,威力却不小,吓也将人吓死了!”

    李宣哼了一声:“这是南唐李氏祖传的功夫,想不到那老家伙还算有些见识!”

    苏拙奇怪道:“你就不怕自己的身份被别人知道?”

    李宣冷笑:“怕什么?过不了多久,就要天翻地覆了!”

    苏拙有些不解,正要再问。李宣已有些不耐烦,沉声道:“苏拙,你若是再找麻烦,我就不客气了!”

    看着苏拙满脸不在乎,李宣又补充道:“我虽然不能杀你,但我手下这些人却有至少七种手段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你是否想要尝试一下?”

    李宣身边一人阴恻恻一笑,这笑容让苏拙有些不寒而栗。这时候那辆没有窗户的马车又停在了几人面前。苏拙没等李宣说话,便跳上了车。

    李宣爬进车厢,马车立即便奔驰起来。苏拙忍不住笑道:“李宣,你不必对我生气。这实在都是你自己找的麻烦,若你不把我的行踪透露出去,如何会遇到这么多的麻烦?”

    李宣面沉如水,心中却已经火冒三丈。苏拙又道:“这一路上,还不知道有多少麻烦在前面等着咱们呢!”

    李宣冷笑道:“放心!我已经派出人手到前面探路。他们会把麻烦替我们一一解决掉的!”

    苏拙点点头:“天部果然人丁兴旺,不简单不简单……李宣,咱们这是要去哪里?”

    “江州!”

    苏拙微微吃了一惊,接着便懒洋洋道:“那可是挺远一段路……到了地方叫醒我!”说着便躺下了。

    李宣冷哼一声:“不用等太久的!”

    话音刚落,马车已然停住了。苏拙茫然睁眼,但车厢里根本看不见外面的情景。有人打开车门,道:“主上,码头到了!”

    李宣当先跳下车,苏拙也跟着下来,抬眼就看见茫茫江面,烟波浩渺。寒风凛冽,吹得旌旗呜咽。江边听着一艘大船,李宣抬脚往船上走去。

    苏拙跟在他身后,啧啧惊道:“李宣,我倒是小瞧你了!你派出人手上前探路,让别人以为你要从陆路去江州,而自己却悄悄坐船,神不知鬼不觉!”

    李宣头也不回:“对付你苏拙,总要多长一个心眼!”

    两人上了船,大船便扬起风帆,丝毫也没有停留,须臾便驶到江心。上了船,李宣似乎总算松了口气,再也不必担心苏拙有机会逃跑。船上上天无路,入地无门。要是跳江,只怕不等游到岸上,就先冻死了。

    想到这里,李宣忍不住笑出声来。苏拙并没有他这等心思,信步走进船舱,舱中装饰华丽,雕梁画栋,珠帘锦帐。门口站着两个绝美的婢女,窗边还有七八个歌舞姬。船舱正中有一张大桌子,佳肴已经摆满,白瓷壶中也散发着阵阵酒香。

    苏拙忍不住叹道:“李宣,你果然会享受!”

    李宣已经坐在里椅子上,悠然地端起了酒杯。心情好的时候,他话也会多一些,待人更会和颜悦色起来。

    李宣笑道:“到江州还有两天,不如坐下来喝两杯!”

    “那我就却之不恭了!”苏拙哈哈一笑。

    歌姬弹奏起舒缓的曲子,舞姬也摆弄起柔软的腰肢。船舱里莺歌燕舞,春意盎然。苏拙与李宣频频举杯,不像仇敌,反而成了最要好的朋友一般。

    夜色悄然,酒意阑珊。李宣心满意足,但看见苏拙也十分享受的模样,不由得又有些不快。他哼了一声,说道:“苏拙,你的朋友不是都挺有本事的么?什么卫秀啊,华平啊,秦雷啊,怎么没见他们来救你?”

    苏拙面色一沉,一言不发。

    李宣忽然大笑起来,一拍额头,道:“对了!我差点忘了,自从你的身世泄露,你再也不是什么江湖义士,而是朝廷的通缉犯了!那些人恐怕避之唯恐不及,还怎么会来救你呢?”

    苏拙仰头将杯中的美酒灌进肚子里,却似乎喝的白水一般。李宣忍不住又更加高兴了,端起酒杯,细细地品着。

    两人话不投机,喝酒的功夫却是不相上下,须臾之间,便将一壶好酒喝得干干净净。如此航行了两昼夜,一刻不停,虽然只能待在船上,但有美酒佳人相伴,倒也不算寂寞。

    到了江州地界,船速明显缓了下来。苏拙与李宣在船舱中待得烦闷,先后走到甲板上。自从头一天晚上好好奚落了一番苏拙之后,李宣也没再说什么,似乎有些意兴阑珊。

    江边码头停着不少游船,在这个时节,游人稀少,不少船靠岸过冬。天空乌云密布,北风凛冽,渐渐有了些萧索凄凉。

    大船正左右徘徊,寻觅着靠岸之处。这时候平地里蓦地传来一阵丝弦之声,时而“铮铮锵锵”,如覆盆扣地,时而“叮叮咚咚”,如玉石相击。时而凌云九霄,似大鹏展翅,时而又泉流深谷,如春雨润物。

    这江面上,竟有人在弹琵琶,而且还弹得一手妙音。苏拙即使心中有些气闷,听见这等乐声,也不禁心旷神怡,烦忧一扫而空。他忍不住赞道:“曲好,弹奏的人,心境更了不得!”

    李宣虽也是从小受琴棋书画熏陶,但在此刻却无心思赏琴。只听苏拙又笑道:“浔阳江头夜送客,枫叶荻花秋瑟瑟。当年白乐天在此地送客,竟成就千古名篇。想不到今天我苏某人也有幸听到江州的琵琶之音!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我想当年的那一首妙曲,也不过如此而已!”(未完待续。。)

传世宝藏卷第十二章 琴瑟想和(下)

    李宣只觉得苏拙有些莫名其妙,既然已经到了江州地头,苏拙的死期似乎也不算太远了。他实在想不出来,苏拙为何还能有心思听曲儿。

    苏拙又对他道:“李宣,当年你们一家不是逃避到江州么?你给我说说,这琵琶是在白乐天之前就已经出名了,还是自他之后,才开始出名的?”

    李宣才没空理会苏拙。他看见大船始终无法靠岸,心头有些恼怒,大声喊道:“怎么回事?为何还不靠岸?”

    一名水手答道:“公子,码头边已经停满了。我们正在想办法找人挪船。等这几条船挪开些,我们就能靠岸了!”

    李宣无奈,知道着急也没有用。苏拙却笑道:“李宣,你何必这么大火气?怒气伤肝,难道你不知道么?既然已经到了江州,你还有什么好怕的?与其这么早就去见无我、鬼隐那两张苦瓜脸,不如在船上听这曲子,岂不是更妙?”

    李宣哪里有他这样的兴致,扭头不理。苏拙也不以为意,转头看见旁边一艘画舫,船上装饰艳丽,旗幡招展。而那三两声琵琶弦音,正是从船舱中传出。

    苏拙张口喊道:“不知是何人弹奏琵琶,可否出来一会?”

    曲声一顿,过不多时,一个怀抱琵琶的妙龄女子果然从那艘画舫中施施然走了出来。两艘船离得很近,她一眼就瞧见了苏拙。

    苏拙抚掌笑道:“想不到如此妙音,还是出自一位如此美貌的姑娘之手。看来在下的运气果然不坏!”

    那女子闻言,福了半福,算是谢礼。

    苏拙又喊道:“姑娘,不知听你一曲,要多少银子啊?”

    这种画舫在江南一带颇为常见,苏拙知道这乃是一艘花船,而这女子自然就是卖唱的歌伎,因此有此一问。

    那女子微笑答道:“若是不解风情之人,小女子一曲要收百两纹银!”

    苏拙笑了笑,道:“姑娘的价钱可不低啊!”他转向李宣道:“李宣,看来又要你破费了!”

    李宣才不会为了苏拙这等风月之事付银子,索性转头不理。苏拙无奈苦笑,喊道:“姑娘,在下囊中羞涩,看来没有福气听到你的曲子了!”

    那女子掩口一笑,道:“公子还没听完我的话。若是不解风情之人,必要百两纹银。若是知音之人,则分文不收!”

    苏拙喜上眉梢,转眼又疑惑道:“可是姑娘如何知道,在下是否是知音之人呢?”

    那女子又笑了笑,道:“就凭方才公子那一番品评,可见也是同道中人。公子且听我一曲!”说着在凳子上坐下,拨弄两声,轻轻弹奏起来。琴声袅袅,在江面上氤氲开来。

    苏拙闭目静听,面容也随着曲调不住变化,时而蹙眉,时而安详。须臾间一曲奏毕,苏拙沉默许久,方才长叹一声,赞道:“果然余音绕梁,不同凡响!”

    李宣在一旁冷哼一声,道:“不过是一曲渔樵问答,有什么好的!”

    苏拙笑道:“所以说,你是个不解风情之人。姑娘的琴音,落在你的耳里,简直是对牛弹琴!”

    李宣不屑于与他争辩。苏拙便对那女子道:“姑娘,在下听你一曲,无以为报,也只有相送一曲,请姑娘暂听!”

    那女子行礼道:“小女子必当洗耳恭听!”

    苏拙当即回舱,从李宣的歌姬处借来一张古琴。他又道:“姑娘方才以琵琶弹奏古琴曲,实在别出心裁。在下便狗尾续貂,以古琴弹奏琵琶曲相赠。如此相得益彰,说不定百年之后,也会成为一段佳话!”

    李宣不由得哂然,苏拙还没开始弹奏,居然就说出这等自卖自夸的话来,岂不是贻笑大方?苏拙却无暇理会,垂首调琴,片刻时分,便听铮铮之声,不绝于耳。

    他双手虽然还被捆着,却也能勉强弹琴。再看他模样,仿佛忘了身外之物,完全沉浸到琴声当中,如痴如醉,如癫如狂。

    李宣在旁只是冷笑,苏拙弹的是一曲琵琶曲“十面埋伏”,他早已听了出来。李宣是名家子弟,从小便学得一手好琴。苏拙这首曲子,落在他的耳中,比最下等的乐师还要不如,只比那街头卖艺的乞丐好了些。李宣不但自己弹琴一流,听曲也务求完美。这样的曲子,对他来说,只能是侮辱。更可恨的是,苏拙自己居然十分享受。

    似乎天下的人都有这样的毛病,从来不会觉得自己弹得曲子难听。

    好不容易等到苏拙弹奏完毕,李宣已经是在忍无可忍。苏拙起身笑道:“姑娘,在下这一曲如何?”

    那女子似乎想笑又不好笑出来,只得忍着,说道:“公子的琴艺,果然与众不同,真是让小女子……大开眼界!”

    苏拙哈哈大笑,顿时感觉与那女子十分投契,相见恨晚。李宣只是冷笑,回头看见船已经缓缓抵近岸边,便给苏拙泼冷水道:“靠岸了,走吧!”

    苏拙无奈地笑笑,冲那女子一抱拳:“姑娘,在下还有些许俗事。等此间事了,再向姑娘讨教琴艺!”

    那姑娘满脸堆笑,目送两人上船,越走越远。她脸色慢慢沉了下来,急匆匆反身回舱。

    苏拙依然十分兴奋,脚步也轻快了些。码头上,已经停了一辆马车。苏拙看见,忍不住皱眉道:“李宣,难道你家的马车,都是不开窗的么?”

    原来这又是一辆没有窗户的马车。李宣冷冷道:“少废话!上车!”

    苏拙无奈,只得当先上了车。但他刚钻进车里,不由得一愣。原来车厢里并不是空的,竟已坐了一人。而且还是一个垂髫少女,穿着一身鲜艳的红缎袄子,梳着两根小辫,正是鬼隐的新徒弟,赵菱!

    赵菱瞧见苏拙茫然的神色,娇笑道:“师兄请坐!”

    苏拙只是愣了愣,转瞬便恢复平静,等李宣上来后,忍不住笑道:“我还以为这坐车不开窗的习惯是你李家的,原来是风老鬼的车!”

    原来李宣的坐船一到江州地界,便已经有人上岸前去联络。两边人相互接应,由赵菱带着车马前来。

    李宣知道赵菱的身份,虽然是个小女孩,却是人小鬼大。他不好说什么,只是沉默。

    苏拙有些无趣,似乎又想起了方才的奇遇,嘴里忍不住哼起了方才自己弹奏的曲子。

    李宣只觉大倒胃口,蓦地冷冷地道:“苏拙,你别臭美了。方才那女子说你曲子好,不过是随意敷衍罢了!”(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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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探案传奇介绍:
这是一个充满是非的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有奇闻,有谜案的地方就有他。 苏拙,一个初出江湖的青年,凭借自己的机智,破解一个又一个疑案谜局,却身不由己卷入神秘的岳阳王的阴谋中。他不惜牺牲自己,扳倒这个对手后,却忽然发现,岳阳王只是冰山一角,更大的阴谋远远没有浮出水面… 不喜欢单调故事的朋友,来与苏拙一起寻找线索吧! (警告:每一卷一个推理故事,由于悬疑太多,受不了一章接一章的烧脑问题的朋友,那就收藏下来,等待每一卷完结时再看吧!)江湖探案传奇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江湖探案传奇,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江湖探案传奇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