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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探案传奇全文阅读

作者:朱小川     江湖探案传奇txt下载     江湖探案传奇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江湖探案传奇全文阅读

苏拙江湖的明线与暗线

    前段时间,有个朋友在qq上跟我说,这本书看着有些零乱,故事好像不连贯。

    我一看,确实有这方面的问题。特别对于每天追书的朋友来说,这一点可能更加明显。

    一方面因为每天更新不多,导致故事连贯性不好。另一方面,因为这本书没一卷就是一个相对独立的故事,也给人一种没有内在联系的感觉。

    这确实是我的失误,也是由于我水平确实有限,可能一时还难以驾驭这样的结构。

    为了解释一些朋友心中的疑惑,也为了让大家不至于就此放弃本书,我想还是有必要在这里说两句,关于这本书的明线和暗线。

    当然,如果是有水平的作者,是不需要多此一举的,写的故事就能让大家明白。唉,谁让我暂时还没达到那个水平面呢!

    其实这本书的总体构架是有的。现在发出来的几个故事,也不是全无联系。书中的明线,当然就是苏拙破解一个又一个谜案。而暗线则是苏拙与一个神秘的江湖组织的斗争。

    看过书的朋友可能还记得,苏拙从第三卷开始,干掉了长安的长史,就已经与岳阳王卫潜作上了对。在万利赌坊中,毁掉了卫潜的洗钱机构。在聚义山庄中,又破坏了卫潜暗中培植势力的力量。

    两人的矛盾已经难以调和,虽然现在还显不出太浓的火药味,但很快就要见真章了!

    当然,在这里我还可以透露一些后面的内容。卫潜并不是最终的**oss。真正的神秘组织,是一个叫八部天龙的组织。卫潜也不过就是这个组织中的一个众首而已。要想知道后面更精彩的内容,请继续往下看吧!

    不知道说了这些,是否对读者朋友们有一些帮助?

上架?上架!

    2016年7月29日下午三点,云南边境某地。骄阳似火,亚热带的气候让人抓狂。身上的衣服湿了又干,干了又湿。我已经背着装备在这烈日下走了20多公里山路。

    就在休息的时候,上衣口袋里的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原来是qq消息。可是令我没有想到的是,这条消息竟然是责编大大发来的上架通知!

    安排的时间也很奇妙,八月一日!之所以说奇妙,是因为这天算是我的节日——建军节!我并没有在书中或者向责编大大透露过,我是一名在职军人。然而世事就是这么神奇!

    其实我完全没有想到,我这本书会有上架的一天。因为成绩实在是很惨淡。一方面由于身在作战单位,平时训练紧张,空闲时间很少。就算有了些时间,也因为疲劳,提不起精神码子。另一方面,自己水平确实有限,无法带给读者朋友们更好看的故事。再加上自己惰性较重,每天更新很少。导致这本书始终不死不活。

    然而就在这样的情况下,我的责编星辰大大居然都没有放弃我,甚至还给推荐,现在又安排上架。我这人嘴拙,除了一句感谢,真不知说什么好。

    上架的时候,部队正是野外训练最艰苦的时候。一天下来,全身酸疼。但是为了感谢读者朋友们的捧场,感谢责编星辰大大的不抛弃不放弃,我还是会尽量克服困难,多更一些。当然,以现在这个点击、收藏的数据,我几乎已经看到了上架后的惨象。但是写作毕竟是我的爱好,只要有一个读者捧场,我也会尽量写好!

    说实话,我现在的薪水还算可以。很多朋友也说,你每天这么辛苦,还要给自己找这个麻烦做什么?但我想说,这是我的爱好,我要做一件自己想做的事!

    最后还是要说一句,希望读者朋友们多多支持!如果觉得这本书还凑合,请多多捧场,多多订阅啊!

第一章 骤雨

    湘西之地,山峦叠嶂,数十里之间,只见大山,没几户人家。

    盛夏时分,天气闷热难熬。到了黄昏,乌云渐浓,遮住蓝天,却不见一丝阴凉,反倒闷得更甚。在这种天气赶路,最是难受。一股火气全闷在心里,身上温吞吞出汗,却又没有大汗淋漓的畅快。

    便是这种天气,此等地形,也依然有人在外赶路。山间小道上,当先走来两个少年,瞧模样十五六岁,一男一女。两人衣着朴素,打着补丁。男的背着一个大木箱,女的斜挎一个布包袱。两人急匆匆赶路,想是看着天色不对,想赶早找到一个落脚之处。

    两人身后,离得不远,是一队官兵,瞧数量十人左右,在这狭窄山道上也算浩浩荡荡,队伍拖了有几丈远。其中九人身着甲胄,足蹬官靴,腰间别着长刀。他们个个牵着马,缓步而行。另有一人有些别样,四十多岁,短衣结束,唇上留着短须,看上去精明干练。他手上牵着缰绳,眼睛不断四面瞟着,身旁一架马车上只放了一只红漆木箱。

    马车两边插着几面旗号,上书:“蜀中万里镖行”六个大字。有识货的便会知道,这万里镖行在西南赫赫有名,号称“镖行万里,鬼神退避”。只是今日这情形却有些奇怪,不知走的是哪一趟镖,只请了一名镖师,其余却由官兵护送。

    马队之后,还有一人远远跟着,是一个青年。他斜骑着一匹黑驴,看不出身形,只见他一身素衫,轻衣缓带,像个落榜的书生,不过二十出头,剑眉星目。他坐在驴背上,一颠一颠,晃晃悠悠,生出无限的困意。

    青年虽在打盹,前面官兵的言语,却清晰传到耳中。只听一人大声道:“妈了个把子,他娘的鬼天,怕是要下雨。这要往哪儿躲?”听口音是个川汉子。

    这人话音刚落,天空中响起一声闷雷。顿时有人骂道:“******,闭上你的鸟嘴!”其余人又嘈嘈杂杂骂了一阵。

    这一声雷也将驴背上的青年惊醒。他揉揉眼睛,自语道:“这可如何是好?”前面一众官兵不觉加快了步伐,青年拍了拍驴屁股,催促道:“快快……”

    众人转过山坳,前面现出一片草甸,视野宽阔了些。不远处赫然矗立一座木楼,坐北朝南,依树林而建。门口竖着一根旗杆,顶上旗幡迎风招展,写着:“陈家客栈”四个大字。遥遥可以看见最前面的那两个少年已经率先进了大门。

    官兵中有人笑道:“好了,真是盼什么来什么。这儿居然有座客栈,大伙儿今晚不用愁了!”

    那镖师却皱了眉头,沉吟道:“这荒郊野外,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怎会有这一间客栈,莫不是打劫的黑店?”

    为首的汉子显是军头,始终阴沉着脸,沉吟不语,一时也拿不定主意。那川汉子大声道:“怕个锤子!咱是朝廷命官,哪个瓜娃子敢打咱的主意?”

    为首的汉子点点头,道:“大家小心些,不要大意!”说着加快脚步,领着众人前去。

    骑驴的青年听了他们这一番言语,也不在意,拍驴跟紧了,生怕未及时投进客栈,当真要淋雨。不多时,他便来到客栈门口,将驴往门口一停,跨步进屋。只见那队官兵已投了店,两人抬着马车上的木箱,一行人拿着行李正上楼。

    青年打量一眼客栈,进门便是一间大堂,方桌条凳一应俱全。门口左边是张柜台,一个三十多岁的女子站在柜台里,正拨打着算盘。青年走到柜台前,开口道:“劳驾,打尖。”

    那老板娘抬眼看了一眼,道:“呦,对不住客官,小店已经住满了。”

    青年眉头一皱,道:“老板娘,这天就要下雨了,我也没处去。不如你通融通融,让客人挪一间给我?我加倍付钱。”

    老板娘向那群官兵一努嘴,道:“有本事你让他们给你挪啊!”

    青年一怔,暗道:“这不是强人所难么?”又道:“实在不行,我睡这大堂也行啊。”

    老板娘有些不耐烦,道:“我说你这人怎么一根筋。没房就是没房,难道我有钱还不赚么?你有这功夫在这儿啰嗦,还不如赶紧往前赶一赶。”

    恰在这时,门外走进一个中年文士,身上长衫洗得发白。脚上一双布鞋沾满了污泥,显是刚走过山路。他还没进门便听见了老板娘与青年的对话,便道:“竹娘,天要下雨了,你让这小兄弟往哪里去?不如留下来吧,与我合住一间也行。”

    竹娘便是这老板娘了,她见了文士,又听他这么说,有些犹豫,道:“吴先生,这怎么成?”

    这时,那一男一女两个少年正下楼,听见几人说话。那姑娘道:“出门在外,就该相互照应。不如我把房间腾出来,让给这位大哥。我与哥哥挤一间就行。”

    青年忙向这几人一一作揖,感激不尽,嘴里道:“多谢多谢……”

    竹娘道:“好了好了,就这样吧。”这时门外又进来一个壮实青年,身材稍矮,皮肤黝黑,短衣短裤,扛着铁锹,拿把斧头。竹娘唤道:“小五子,给这位客官把驴牵到后面去!”

    小五子道:“我叔呢?”原来他与这老板老板娘是叔侄。

    竹娘道:“他笨手笨脚的,给几位官爷栓马也要这半天!你给他去帮帮忙。”

    小五子点点头,道:“好嘞!”说着便出门牵驴。

    突然天空中响起一声雷,雨水哗哗,便落了下来。店里众人眼见这暴雨说来就来,不禁都有些庆幸。那伙官兵下了楼,只听那川汉子喊道:“老板娘,快快上酒肉!”

    竹娘忙招呼道:“来啦来啦!”说着一手拎一个酒壶,向几人走去。

    官兵们先请那军头和镖师坐了,其余呼啦啦坐了两桌。那文士向几人瞧了一眼,转头对青年道:“小兄弟,你可有行李?我倒可以帮你搬上楼。”

    青年一笑,道:“我身无长物,只不过一个破包袱,无需相帮。方才真要多谢兄台,可否赏脸喝一杯?”

    文士拱手道:“好!那我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两人说着就在窗口一张桌子坐下。那竹娘忙着招呼官兵,也无暇顾及两人。青年便四面环视一眼,只见这客栈四壁木墙陈年日久,多有腐朽破烂,稍稍用木板打着补丁。那些木板倒是很新,兀自散发一股松木清香。

    他正看着,文士道:“不知兄弟高姓大名?”

    青年道:“小弟姓苏名拙,苏杭之苏,笨拙之拙。”

    文士笑道:“非也非也,我看不是笨拙之拙,而是大巧若拙之拙。”

    苏拙摇手道:“兄台谬赞了,不知兄台尊称?”

    文士道:“我姓吴,口天吴,单名一个常字。”

第二章 客栈

    苏拙听见吴常的名字,眼珠一转,道:“听吴兄口音,不像本地人吧?”

    吴常点头道:“我在百里外一处府上做了两年教塾,如今期满,正准备归乡。昨日走到此间,看看天象,要有大雨,便索性在此住了下来。”

    苏拙竖起拇指,道:“原来是吴先生,失敬失敬。想不到吴兄还识得天文地理!”

    吴常笑道:“在这地方呆上一些时日,谁也能说出个一二三来。苏兄弟一路从何而来?”

    苏拙道:“我今年二十有三,只因世道艰辛,不愿去考功名,索性出门游山玩水。”

    苏拙与吴常正说着,就见那一对兄妹下了楼。想必那女孩儿已经将屋子腾了出来,将东西搬到一间屋里去了。苏拙立马起身,道:“二位,不如我来做东,咱们一道喝两杯,算是谢过两位的帮助!”

    那少年神情冷漠,淡淡说道:“不过些许小事,喝酒就不必了。”

    吴常也起身道:“四海之内皆兄弟,大家出门在外,就当交个朋友吧。”

    那少年的妹妹也道:“是啊,哥哥,我看这两位大哥盛情难却,就答应了吧。”

    那少年这才点点头,与苏拙坐了同一张桌子。竹娘正招呼众官军,正见着一中年男子从侧门进堂。这人穿着一身绸缎长衫,却显得有些不伦不类,四十不到,微微有些佝偻,始终低头看路,也不多话。

    竹娘瞪他一眼,道:“当家的,还不赶紧做菜去,客人都等急了!”

    那男子唯唯诺诺,低头道:“是是是……”赶忙穿过走道,向后厨去了。原来这人就是这间客栈的老板,只是远没有这竹娘泼辣,怪不得没本事招呼客人,只能去掌勺。

    小五子也跟着掌柜从侧门进来,想是已经将苏拙的驴子安顿妥当。他倒是机灵,不需竹娘唠叨,看到苏拙一桌四人枯坐着,立马拿了一壶酒过来,笑道:“几位客官想吃点什么?”

    吴常皱眉道:“酒易乱性,我就不喝了吧。”

    那对兄妹也都道:“我们也不会喝酒。”

    苏拙点点头,道:“那这酒就算了吧,给我们上一壶好茶,再把你们店拿手好菜都上来。”说着“啪”地一声拍了一锭元宝在桌上。

    小五子喜笑颜开,拿起元宝道:“好嘞好嘞!客官稍等。”说着便向后厨而去。

    那群官兵听到动静,都看见了苏拙这一番举动。有人看着苏拙,眼中露出异样神采来。吴常皱了皱眉头,低声道:“苏兄弟,出门在外,不可露富啊!”

    苏拙笑道:“无妨无妨。”又对那对兄妹道:“不知二位如何称呼?”

    那少年依旧冷漠不语,少女便答道:“我叫风铃,我哥哥叫风虎。我们不过都是走江湖卖艺的。”

    苏拙来了兴趣,“哦”了一声,道:“看不出你们小小年纪,居然身怀绝技啊!”

    风铃脸一红,笑道:“什么身怀绝技,不过是耍些傀儡戏,博人一笑罢了!”

    正说着,就听竹娘“哼”了一声,道:“各位军爷,咱这小店清清白白,您要是不放心,我也不用非做你这生意不可,各位就请便吧!”

    苏拙等人不知她为何生气,扭头看去,原来是那位镖师小心谨慎,止住了众人喝酒,取出一根银针依次试毒。竹娘被他怀疑成开黑店的,自然没了好脸色。

    那位首领道:“马师傅,你是不是太过小心了?”

    他一说“马师傅”,苏拙眼珠一转,小声道:“原来是他……”

    吴常怪道:“苏兄弟认得这人?”

    苏拙小声道:“认倒不认识,只是听过他的名号。万里镖局几大镖师在川渝一带名号很响,其中有一人最是谨小慎微,闻名江湖,便是马真马师傅了。想不到他亲自押镖,这一趟不知送的是什么宝贝!”

    吴常笑道:“管他送的什么,也与我们不想干。”

    马真也不管竹娘冷嘲热讽,自顾试了酒水,果然没有毒,便收了银针,对那军头道:“小心驶得万年船,江总兵,干我们这行可不比行伍之间啊!”

    那江总兵姓江名魁,打个哈哈,道:“马师傅说得是,小心总归没错的。老板娘,你也别介意,赶紧给咱上菜吧!”这伙官军虽然脾气都大,也不至于跟这老板娘置气,况且此刻屋外正下大雨,总不能当真不住店了。

    竹娘刚转身要走,听了这话,回头“哼”了一声。一名坐得近的兵丁满脸淫笑,伸手掐了一把竹娘丰腴臀部,道:“快点啊,可别让爷们等急了!”

    竹娘回头瞪他一眼,却不似生气,反而露出丝丝风流之态。苏拙等人看不见竹娘神情,只见着那兵丁肥头大耳令人生厌的表情。几人都眉头皱了起来,吴常小声道:“这种人就是如此,苏兄弟,咱们还是少管事为妙。”

    苏拙点点头,道:“这是自然,秀才遇到兵,有理也说不清。我何必自讨没趣。”

    那兵丁占了便宜,兀自笑笑。另一人对他道:“胡光,你已经折了一条腿了,可别把第三条腿也折了。”

    胡光骂道:“放屁放屁!”

    江魁沉声道:“胡光,你那点毛病收敛收敛。咱们把这次差使做好了,有的是荣华富贵。大家都长点心眼!”

    胡光不敢对他无礼,唯唯诺诺道:“是是是。”

    竹娘离了那群人,径直端了茶水来到苏拙一桌。她陪笑道:“怠慢怠慢,这壶茶算是我向各位赔罪。”

    苏拙一闻茶水味道,便知这茶叶相当普通,算不得什么好茶。他也不说破,微微一笑,并不理会。竹娘方才也见到了苏拙出手阔绰,忙贴了上来,笑道:“客官可别生气,咱这小店人手不够。今天来了这么多客人,真是忙煞我了!”

    吴常已经住了一日,对她的性子知道些,便道:“好了好了,我们也没怪罪你,快些上菜吧!”

    竹娘道:“好嘞!”说着一阵风往后厨而去,想是催促她那猥琐丈夫去了。

    不多时,竹娘和小五子端着盘子上菜了。一人给那伙官军上菜,一人便给苏拙等人上,果然不再偏颇。两人来回几趟,三张桌子上便各摆了五六个盘子。菜肴果然丰盛,都是些野味。有红烧野猪肉,爆炒野兔,油炒山菌等等,不一而足。竹娘赔着笑脸,道:“各位军爷,咱这小店靠山吃山,只有这些野味,您可别介意!”

    一人笑道:“这些正合我们口味!”说着便伸筷子去夹。只听江总兵沉“哼”一声,众人一愣,忙又收住了筷子。竹娘冷笑一声,知道他们麻烦,也不再理会,任由他们折腾。

    苏拙斜眼看那伙人,果然都不动筷子。马真用银针试过了,确信无毒,众人才放心大吃。而苏拙这桌几人却没有这般小心,菜一摆上,便动了筷子。想不到那掌柜的看着老实胆小,畏畏缩缩,炒菜的手艺倒是一绝。吴常和风氏兄妹都是赞不绝口。

第三章 傀儡

    屋外雨越下越大,刚到申时,已经是昏天暗地。客栈门口雨水汇聚成条条小溪,肆意流淌。雨水滴溅,将屋里也弄湿一大片。竹娘索性将大门关闭了,以防雨水再往屋里打。这样一来,屋内便有些昏暗。竹娘招呼小五子一道,点起两根蜡烛,分别将大堂四壁挂着的十来个红灯笼一一点着。四面火光,顿时映得屋内亮亮堂堂,分外清晰。

    苏拙一瞧这样陈设,倒也颇有风情,忍不住赞道:“想不到这客栈布置得倒也颇有新意。”

    风铃朝四周一瞧,也看见了四壁悬挂的一式红灯笼。她少女心性,对这等漂亮玩意最是欢喜,不禁拍手道:“真好看!”

    竹娘点完灯笼,左右无事,与小五子在角落坐了。不多时,那掌柜的端了两盘菜肴出来。三人竟也自顾自吃起了晚饭,也不再招呼客人了。只在那伙官兵要酒时,才去送上两壶。

    酒过三巡,那伙兵丁便有些醉意来。有的开始划拳行酒令,大声吆喝。一人站起身,微微有些摇晃,走到苏拙一桌旁边站定。苏拙等人不知他要做甚,抬眼看他。

    那人一瞪风氏兄妹,大着舌头道:“听说你们两个小娃娃会杂耍,何不来给大爷们表演表演?”

    风虎满脸不屑,冷冷哼了一声,不去理他。那人一拍桌子,怒道:“你小子听见了没有?”

    风虎道:“小爷我爱表演就表演,不爱表演就不想给你表演!”

    那人火冒三丈,喝道:“你小子大胆!”说着竟要拔腰间长刀。突然江魁沉声喊道:“钱豹!”那人听了总兵唤他,稍稍醒了酒,知道自己一时冲动,险些儿要坏事。然而他被风虎这一个少年藐视一顿,心里又有些怒气,难以下台。

    胡光知道总兵所想,知道不愿多生事端,起身向钱豹道:“好了好了,怎的跟小孩子一般见识。”说着便来挽钱豹胳膊。苏拙果然见他走路一瘸一拐,左腿有些残疾。

    钱豹顺势下台,瞪了风虎一眼,转身往回走。吴常轻声对风虎道:“好汉不吃眼前亏,小兄弟还是别得罪这些人的好。”

    风铃也一个劲扯风虎的袖子,显然也是害怕得罪了这伙官军,没有好果子吃。风虎叹口气,哼了一声,起身向楼上走去。风铃紧随其后。

    不多时两人下楼,将杂耍的行头扮上了。风虎着黑衣,风铃着白衣。两人手中各拿了一个半人高的布娃娃,想必就是演戏用的傀儡了。苏拙颇感兴趣,与吴常一道凑了过去。

    风氏兄妹走到官军面前空地上,也不多话,深鞠一躬。众人见他们主动来表演,当然不好与两个少年为难,纷纷鼓起掌来。就连竹娘等三人也坐到一旁,想要观看这到底是个什么玩意。荒山夜雨,一屋的人精神全集中到两个少年身上。

    两兄妹相对而立,将娃娃立在地上。只听一声鼓响,伴随一声铃铛。原来风虎腰间斜挎一只小皮鼓,风铃手腕带着一串铃铛。两人相得益彰,便是好戏要开场了。

    只见两人手指急抖,地上四个布娃娃便似活了一般,站在地上手舞足蹈。苏拙哑然失笑,原来这演的是一出三英战吕布的戏码。中间那吕布手执方天画戟,被刘关张围在中间。四个布偶手中兵刃锵锵相交,拳打脚踢,刀光剑影,打得十分热闹。更妙的是,这打斗之声全是两人口技模拟,配合腰鼓铃铛,相映成趣。

    风氏兄妹十指不断抖动,令人惊叹。每根手指佩戴的指环连着一根细丝线。正是这些丝线,牵动布娃娃,做出各种的花样。屋内虽有灯烛,依然有些昏暗。那丝线若隐若现,仿佛那些布偶娃娃真活了一般,令人拍案叫绝。

    一场演罢,众人由衷叫好鼓掌。江魁从怀中掏出一块碎银子,随手扔到风氏兄妹身边一张桌上。风铃微微鞠躬,伸手捡起了银子。两人谢过众人,又回楼上,将布偶放好,过了一柱香时分才重新下楼。

    苏拙和吴常忙起身将两人迎了,到位坐下。苏拙赞道:“想不到两位神技,果然令我大开眼界!”

    风氏兄妹满头大汗,微微有些气喘。风虎破天荒露出一丝笑容,道:“不过是无用的小玩意罢了,苏兄过奖了!”

    苏拙却说道:“若你这都是无用,那我与吴兄就真是百无一用了!”说罢与吴常相视一笑。

    几人对这傀儡戏甚感兴趣,便不停谈论,风氏兄妹也是有问必答。不觉时光飞逝,已过了酉时。那伙官军仍在划拳饮酒,好不热闹。

    一人踉跄起身,道:“老子不行了,先去睡了!”

    那川汉子笑道:“赵成德,你做啥子,这才什么时候,就要躺尸了?”

    赵成德骂道:“他娘的王山贵,你成日骑在马上,倒是自在,老子赶一天车,早累得不行了!”说着便向院中去。他取下廊上挂着的灯笼,提着穿过走廊。东边走廊往后有一间茅房,与外相通,想来是要去解手。

    王山贵兀自笑了两句。江魁道:“成德架了两日车,从明儿起,山贵你去替他。”王山贵脸上笑容转而变成了愁苦,想来驾车自然是十分辛苦。

    赵成德从茅房回来,将灯笼又挂好,便向楼上而去。突然一人道:“赵成德,你这冒失鬼可别认错了门!”

    胡光也道:“你别锁门,老子待会儿还要进去呢!”原来赵成德粗心大意是出了名的。胡光与他住一间房,自然怕赵成德自行锁门,把自己拒之门外。

    赵成德不耐烦地挥挥手,便上楼去了。众人也没在意,继续吃酒。过不久,风氏兄妹忍不住困倦,便要回房休息。他们赶了一天路,又要到处卖艺,自然疲累。苏拙也不愿强留,几人便都散了,分别回房。

    陈掌柜早已回后厨忙去了,竹娘和小五子则过来收拾桌子。苏拙最后上楼,回头却瞥见那叫胡光的向竹娘靠过去。他也没有在意,由吴常指了房门,站在回廊上,将四周打量一遍。

    站在二楼,他才将这客栈格局看清楚了。这院子四四方方,成回字形。一楼除了大堂,还有厨房、茅房等等。二楼便是八间客房,均匀排布。苏拙的房间是由风铃让出来的,位于西南一角。与风氏兄妹、吴常的房间正好位于南面一排,旁边便是楼梯。虽然有些吵闹,但也方便。

    苏拙站在房门前,冷风吹雨落在脸上,他忍不住打了个激灵。他目光突然被小院吸引,原来由四面房屋围出一块小院子中,只有一棵大树,却是枝叶茂盛,。苏拙嘴唇微微翕动,沉吟道:“四方合围,中有树木,这不是个困字么?”

    他只觉奇怪,转身进房休息。

第四章 血案

    第二日清晨,雨势并不见停。卯时初刻,苏拙便起身下床。他多年来养成了习惯,反倒不爱多睡。客栈冷冷清清,还都无人起来。

    他梳洗完毕,拉开房门。一股清凉气息迎面而来,让人神清气爽。苏拙猛吸了几口,却微微皱起眉头。他似乎闻到一丝奇怪味道,但又说不清楚,便笑道:“疑神疑鬼……”

    廊外已经变成毛毛细雨,万物都显得湿漉漉的。苏拙瞥见回廊拐角,一个兵丁坐在地上上,靠着栏杆睡得正香。他认得这人是昨晚嘲笑过胡光的那人,名字好像叫做林冬的,晚上负责守夜,想不到灌了几碗黄汤,站岗守夜也马虎起来。

    苏拙摇摇头,不愿吵醒旁人,蹑手蹑脚下了楼。恰巧见竹娘打着哈欠,从柜台后面一间房门中出来。

    竹娘一见苏拙,微微一愣,道:“客官好早啊!”

    苏拙笑道:“习惯了。老板娘,可有开水,给我泡壶茶来。”

    竹娘有些歉疚,道:“哎哟,客官对不住,这火还没生。我家那口子也刚起,正去柴棚劈柴呢。”

    苏拙点点头,道:“无妨,我等等就是。”

    两人正说着,就听“啊”一声尖叫。竹娘脸色一变,听出是陈掌柜的声音,正是从柴棚传来。竹娘高声骂道:“你要作死啊!”说着便急匆匆往柴棚而去。

    苏拙听这叫声凄厉,心里打了个突,也跟在竹娘身后。两人穿过一条过道,正是昨日陈掌柜和小五子从马厩回大堂所走。过道昏暗,小五子睡眼惺忪站在中间,开口道:“什么事?一大早就在吵?”原来这过道里有一个小隔间,挂了块门帘,小五子便睡在这里。

    竹娘没有理他,径直推开门,眼前豁然开朗。原来出门便是空地,搭了几座竹棚,作为马棚和柴棚。只见陈掌柜身上穿着蓑衣,遮得严严实实,却瘫倒在地。他正对着柴棚,面前地上殷殷红迹,竟是一滩滩鲜血,被雨水一冲,四处流淌,成了淡红色。

    看到此景,几人都倒抽一口凉气。竹娘颤声道:“怎么……怎么回事?”

    陈掌柜手指柴棚,几人顺他看去,只见柴棚门口,正趴着一人,一动不动,生死不知。那血迹正是从那里流过来。陈掌柜胆小如鼠,早已吓得站不起来,浑身直打哆嗦。竹娘倒是胆大,小心翼翼往前挪了几步,想要看一看那人是谁。

    苏拙拦住竹娘和小五子,双目在地上细细看了一圈。他早已看见那人身着官府,正是一名官军。此刻他趴在地上,一动不动,身上已经湿透,只怕已经死去了。他怕竹娘和小五子贸然上前,留下足印,便伸手阻拦。

    苏拙一言不发,眉头紧皱,双目有神,在地上搜索什么,一路向柴棚而去。竹娘等人见他古里古怪,有些奇怪,却也不敢上前,只得任凭苏拙。

    方才这一阵吵闹,早已将楼上客房众人吵醒了。一人在二楼推开窗户,骂道:“大清早的,吵什么!”

    苏拙抬头望去,是在二楼角上的一间屋子,喊话的正是钱豹。他视线被柴棚顶挡住,看不见地上的死尸。小五子颤声道:“死……死人了……”

    他声音虽不大,钱豹却听见了,脸色一变,忙缩头回屋里去了。过不多时,客店里一阵吵嚷。二楼住的人全都起来了,来不及洗漱,便全聚到空地上。吴常、风氏兄妹不敢上前,远远观望。众官兵则围在前面。

    苏拙已经蹲在尸体旁边,细细查看。尸体面目朝下,苏拙没有触碰他,也不知道到底是谁。只见尸体后脑被打破,脑浆都已迸出,血正是从那里流出来的。尸体脑后的血迹已然凝固,全身衣衫湿透,虽然大半个身子有草棚挡雨,却还是湿透,显然已死去多时。

    江魁分开旁人,大步上前,一见尸体,目瞪口呆,又见苏拙自顾自蹲在前面,一把将他推开,喝道:“你是什么人?给我拿下!”

    身后两人应声而上,按住苏拙肩膀。苏拙这才回过神来,道:“你们做什么?”

    江魁没有理他,蹲下身子,将尸体翻了过来,原来竟是胡光!众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苏拙却仿佛恍然大悟,自语道:“果然是他!”

    江魁听见,起身面向苏拙,阴冷道:“你说什么?莫非就是你害死胡光的?”

    苏拙摇头道:“不是。”

    江魁道:“那你为何说果然是他?”

    苏拙道:“方才我并没有翻动尸体,却大概能猜出来死者就是胡光。只因这地上的脚印就是证据!”

    江魁一愣,道:“脚印?”众人都低下头去看地上的脚印。但是一块地上本就泥泞,已经被众人踩得不成样子了。

    苏拙挣脱两人,道:“方才我与竹娘到此处时,现场还没被破坏,地上只有一行脚印。”说着往前远离柴棚数丈,向地上一指。此处没人走过,隐约可见一排方形印子。

    有人疑惑道:“这怎么可能是脚印?”

    苏拙点头道:“怎么不可能?昨日半夜开始,雨势转小,但是此处泥土很稀,要让脚印留到此刻也不容易。但胡光的脚印却与旁人不同。只因他左腿有伤,右腿便要使出更多力气来行走,所以他右脚的足印比常人更深。昨日一场雨将泥土打湿,再加上他所穿官靴底子坚硬,就留下了这样一行印子。”

    众人照着他所说的再去看,果然一点不错。苏拙又道:“尸体右脚鞋底沾了厚厚一层泥土,左脚上泥土却不厚,这也是明证。”

    江魁听他说得头头是道,也信了七八分,大声道:“是谁最先发现尸体的?”

    陈掌柜畏缩地举起一只手,低声道:“我……是我……”

    江魁狠狠道:“来人,把他也拿下了!”

    陈掌柜被他一吓,又瘫在地上,嘴唇哆嗦,连话也说不出来。竹娘颤声道:“军爷,这可不关……我们的……事啊……我们当家的……胆小怕事……借他一百个胆子,也不敢杀人啊……”

    江魁瞧陈掌柜模样,早就心中鄙夷,也不信是这样的人能杀死五大三粗的胡光,哼了一声,道:“与你们有没有关系,也由不得你们说了算,先押下再说!”

    众官兵中突然一人大叫道:“恶鬼索命……恶鬼索命啊!”喊着就往外跑。

    江魁“哼了一声”,喝道:“唐人杰、杨树华,把李金按住了!”两人应声而去,可是那李金似乎被吓傻了,任凭旁人如何劝慰,只是一个劲喊“恶鬼”。

    苏拙没有理会旁人,走到尸体旁边,用手捏捏按按。钱豹喝道:“你干什么!”

第五章 大盗

    苏拙头也不抬,道:“死者身上只有后脑一处伤口,是由身旁这根木棍造成,乃是致命伤口。照血液凝固情况来看,他应该已经死了有两三个时辰了。不过因为尸体在凉水中泡了一夜,或许时间有些微提前,大约是昨夜亥时。”

    江魁略一思索,喝道:“林冬!”林冬忙从人后奔到前面来,战战兢兢。江魁沉声问道:“昨夜胡光一夜没回来,你不知道吗?”

    林冬道:“江头儿,昨夜……我……我太累了,就……就睡着了……”

    江魁气结,一巴掌扇了过去,结结实实打在林冬脸颊上。林冬手捂着脸,低下头,眼中却射出一股不服的神色。苏拙起身问林冬道:“昨夜你们喝酒喝到戌时二刻,以后你可曾再见过胡光?”

    林冬向江魁望了一眼,江魁喝道:“快老实回答!”

    林冬身子一颤,没好气道:“昨天……昨天夜里,大家喝完酒都回房休息。胡光是最后一个上楼的。”他顿了顿,努力回想昨夜的情形,生怕遗漏什么,又道:“那时候大伙儿都进房了,就剩我站岗。我记得胡光回房,却没推开房门。他用力拍了几下房门,也没人开门。”

    苏拙听他这么说,猛然想起来,自语道:“不错,昨夜我的确听见隔壁有人拍门。我的房间正与胡光的房间挨着。”

    林冬又道:“胡光开不了门,骂骂咧咧道:‘他娘的,赵成德,老子还交代他别锁门!’我当时回了句:‘胡哥,赵成德就是这德性,你要不去我那儿睡?’可是胡光骂了句:‘睡个屁!’便下楼去了。那以后我就再没见过他了。”

    众人一想,果然不错,有人嘀咕道:“这赵成德也睡死了吗?胡光一夜没回来也不知道。”

    江魁怒火上涌,喝道:“赵成德,赵成德!”

    但是四下里哪有人答应,有人道:“他不会到这会儿还没起吧?”江魁又抬头冲二楼喊了两声,依然没人答应。

    苏拙眉头一皱,抬头看去,正好西边正中,赵成德那间房窗户半掩着,看不出有什么不对劲。

    江魁冲林冬道:“把胡光的尸首抬到大堂安置。”说着气冲冲往屋里走,“噔噔噔”上了楼梯。

    众人在细雨中站了这么半天,身上早已湿透了,巴不得赶紧回屋,都跟在江魁身后。林冬和另一人将胡光抬到大堂,停在一张桌上。竹娘满脸不情愿,却也无可奈何。

    江魁上楼便去拍赵成德房门,众人好奇心起,都想看看什么情况,也跟在后面。江魁喊了两声,没人答应,一想不对,手上运劲,“喀喇”一声便推开房门。

    房中情形霎时现在众人眼前,只听竹娘风铃两个女子同声尖叫,吓得连往后躲。就是一群男人,见了这情形,也心里一颤。只见房中地下、床上、墙壁,全是大片大片的血迹。一人趴在血泊之中,一动不动。不用去看,众人也猜到他肯定是赵成德了。

    苏拙一惊,原来方才出门时闻见一阵隐隐的血腥气,果然不是自己的错觉。只是这房间四壁木板都是新鲜松木,气味盖住了血腥气味,竟让人一时分辨不出了。

    一夜之间,两人毙命。江魁脸上肌肉不住抽动,也不知心中在想什么。苏拙低头看了看房门,只见门栓从里合拢,已经断裂,正是方才江魁以劲力震断。他小心迈进房间,细细看了一阵地面。地上鲜血肆意流淌,有些已经干涸。

    江魁上前将赵成德尸身翻转过来,不禁倒抽一口凉气。只见赵成德脸上、胸口、腹部,到处都是刀口,皮肉翻卷,几乎没有一处好肉。他死得如此之惨,让人只觉可怖。突然听见风虎道:“你们看!”

    众人顺他手指望去,只见墙壁上竟有几个大字,以鲜血书写。吴常小声念道:“留下宝箱,速速离去,湘西大盗手书。”

    江魁将拳捏得咯咯响,沉声道:“果然是冲着东西来的,这湘西大盗是什么人?”

    旁人均摇摇头,马真沉吟道:“这什么湘西大盗的名号,我从来没听说过,若不是新近出现的毛贼,就是有人拉大旗做虎皮。”

    钱豹“噌”地一声抽出腰间钢刀,怒道:“管他是谁,敢在太岁头上动土,是打错了算盘!”其余几人纷纷附和。

    马真道:“这人不论是哪条道上的,看情形是冲着咱们的镖来的。”

    江魁一惊,忙道:“钱豹,快去看看镖箱有没有事!”

    钱豹知道厉害,忙奔向江魁与马真的卧房。他两人的房间在北面正中,左右拱卫,就是竹娘等人送茶送水,也不能靠近,理当不会有什么危险。果然,过不多时钱豹就奔回来,冲江魁轻轻点了点头。

    江魁脸色稍稍松弛下来,又道:“钱豹,你到房门口守着,务必确保咱们的东西万无一失!”

    钱豹领命而去,江魁看着地上的尸体,楼下还停着一具,一时又怒又悔,也没什么主意,道:“不管怎么回事,先把这店里所有人都拿下了!只怕都与这个大盗有关联。”

    他话音刚落,众手下便将苏拙等人按住。竹娘三人只是求饶,毕竟在他们店里死了人,肯定难逃干系。吴常和风氏兄妹立时哗然,他们受这无故牵连,都有些无奈。也不知这江魁要如何处置。

    苏拙始终在凝神思索,似乎对周遭全无所知,此刻突然被惊觉。江魁又道:“唐人杰,你带上通关文书,骑上快马,赶到前面县城,到县衙报官!”

    唐人杰领命而去,马真道:“县城离此地尚有数十里,一来一回快马也要大半天,今天赶得及么?”

    江魁道:“没法子,这里毕竟是其他州府,我们虽是官差,也不能自行处置。”

    苏拙突然道:“总兵大人是要处置我们?”

    江魁听了苏拙方才的分析,知道此人有些眼力,便问道:“你有什么话说?”

    苏拙道:“你凭什么说这里的人与盗匪勾结呢?”

    江魁冷笑一声,道:“有没有勾结,挨一顿鞭子就知道了!”

    吴常看不过眼,上前道:“这位总兵大人,你不能无凭无据就这么冤枉好人……”

    他话还没说完,江魁冷哼一声,道:“我是官差,这里自然由我做主!我说你们与盗匪勾结,这便是凭据!”

    吴常气结,以手指他,说了两声:“你……你……”便说不出什么来。风氏兄妹脸色煞白,风铃紧紧抓住风虎胳膊,生怕马上要被严刑拷打。

    苏拙轻笑一声,道:“江总兵,何必对这些平民百姓摆这么大煞气呢?”

    江魁回头对他道:“你别以为我将你忘了,我看你嫌疑最大!你的房间就在这间房隔壁,难保不是从你房里窗户爬过来的。”

    苏拙没有丝毫惧色,笑道:“江总兵,无凭无据可不能轻易给人定罪。不过我答应你,我定然会将这件事情查清楚。你何不将这些人先放了?”

    江魁瞧他神色坦然,凛凛不可侵犯,一时倒不知他底细,道:“你是什么东西?敢来使唤我?”

    苏拙淡淡道:“江总兵从苗疆一带来的吧,赶到这里也走了不少日子了吧。”

第六章 疑点

    江魁猛地听苏拙这么说,不禁脸色一变,道:“你怎么知道的?”

    苏拙笑道:“这有何难,昨天见你们第一眼,我便猜到了。苗疆一带群山众多,你们的官靴脚跟比旁人的官靴略高,正是方便登山所用。这也是胡光留下的鞋印是那种形状的原因。第二,你们每人身上都挂着一个一模一样的香囊。那是苗疆一带军中统一配置的,里面配些草药,为的是驱走毒虫,防治瘴气。这第三嘛,江总兵你刀上的刀穗色彩斑斓,倒也别致,却是苗人的手艺。不知我说的对吗?”

    江魁一惊,道:“是又怎样?”

    苏拙道:“你们是孙守备的人还是李将军的手下?”

    江魁更惊,道:“你认识孙守备?”

    苏拙听他这么说,那是不打自招,微微一笑,摇头道:“孙守备我倒是不认识,不过我这个人朋友不少,恰好有一位朋友认识你家孙守备的顶头上司。所以我奉劝你还是把人放了吧。”

    江魁心里有些怯,低头权衡片刻,大声道:“好!暂且放了他们也可以,不过……”说着一挥手,示意将竹娘等人放了。他又道:“王山贵、林冬,你们两人去搜搜他们几人房间!”

    众人无奈,为了避免嫌疑,也只得任他们如此。过不多时两人便来回报,客店里这些人东西都不多,看情形当真没什么嫌疑。

    江魁没奈何,冲苏拙道:“姓苏的,你当真能找出杀人凶手?”

    苏拙也不答他问话,径自道:“你们不觉得赵成德之死有些诡异么?”

    众人听他这么说,都有些奇怪,问道:“此话怎讲?”

    苏拙道:“方才江总兵第一个进门,当知道这房门是由里面拴上的。这一点林冬也可证实,胡光昨夜正是因为房门被锁,才不得进屋的。”

    林冬站在一边,忙不住点头,江魁也道:“不错,方才是我以内力震断门栓,才打开的房门。”

    苏拙又道:“昨晚胡光叫门未应,只怕当时赵成德已经身亡了。可是胡光在屋外,空气潮湿,身上血迹也干了,而这房里血迹却还没有干透,这不是很奇怪吗?再者,赵成德大约是酉时三刻离开,独自回房睡觉。而我与吴先生、风氏兄妹大约在戌时左右也回房了。这短短一刻钟时辰,赵成德就已遭不测了!”

    吴常突然奇怪道:“可是那个时候大伙儿都没睡,却没听见半点声响。这赵军爷就这么没声没息地死了?”

    苏拙点头道:“这是第一个疑点,照理说赵成德应当与凶手有一场打斗,至不济,也能发出两声喊叫。可是我们都没有听见,这说明赵成德还不及发出警示,就已经毙命。”

    江魁摇头道:“不可能!赵成德平常虽然粗心大意,有些迷糊,但身手却不弱。要想让他连一声都喊不出来就已经毙命,除非事先下了毒,否则根本不可能!”

    竹娘吓了一惊,忙摇手道:“军爷,我们可没下毒,你们的酒菜,这位爷可都一一试过的。”说着一指马真。

    马真点点头,道:“饭菜里确实干干净净。”众人都知道他所说实情,昨天试毒,马真小心谨慎,大伙儿有目共睹。

    苏拙淡淡道:“天外有天,武功高强的人有的是,想要让他不发出一点声音就死去,也没什么难的。”江魁听他这样说,沉默下来。苏拙又道:“而且我方才查看过胡光和赵成德的尸体,面色、嘴唇都正常,也没有呕吐、口吐白沫等情形,不是中毒之象。”

    江魁沉吟道:“看来这个湘西大盗来头不小啊!”

    苏拙道:“可是这又产生了第二个疑点,凶手既然能一出手便要了赵成德的命,何必还要砍这么多刀?而且看房间所溅血迹来看,刀伤并不是死后很久产生的。因为若是人死之后,血液停止流动,就算砍断血脉,也不会出现鲜血喷涌的现象。而这墙上和床上的血迹,分明成喷涌形状。”

    吴常怔怔道:“你是说,赵成德是还没死的时候被砍的?”

    苏拙点点头,道:“不错!如此高手,非要在一个必死之人身上砍这么多刀,当真令人费解。”

    江魁恨恨道:“我要是抓住这人,非抽筋扒皮不可!”

    苏拙又道:“这件案子第三个疑点,就是这房门到底是谁栓的,而那凶手杀了人,又是如何离去的?”

    只听那叫王山贵的川汉子道:“这有什么,当然是从窗户出去的。我们进来时,这窗户不是开着么。”

    苏拙微微一笑,走到窗前道:“这座房子楼层甚高,窗口距离平地足有两三丈。这屋子是西面,窗口正对着下面的柴棚。方才我在下面就看过了,那柴棚由竹篾搭成,顶上只铺了一层茅草。就算这里身体最轻的风铃,一脚踩上去也要垮塌。”

    风铃听他突然提到自己,吃了一惊。苏拙冲她一笑,风铃不禁有些脸红。这半天看苏拙精妙解说,全不像昨日呆书生的样子,风铃青春少女,不禁心里怦然。

    江魁道:“如此说来,这人的轻功当真高强!”

    苏拙叹口气,道:“这轻功匪夷所思,当真不像人了。”

    林冬颤声道:“不像人?莫非是鬼?”他话一出口,众人想起李金不断喊的恶鬼索命,都莫名感觉一阵寒意。

    江魁突然骂道:“放屁,这世上哪来的鬼怪!林冬,你小子也变得像李金一样疯癫了么?”

    林冬轻轻“哼”了一声,苏拙看在眼里,摇摇头道:“如果不是凶手轻功通神,那么这件案子就另有玄机。凶手如何在这封闭室内杀人逃脱的,恐怕要费一番周折了。

    江魁瞪一眼苏拙,大声道:“姓苏的,既然你夸下海口,我便暂且听信了你。在本地官差到来之前,你给我好好查。”说着便带领手下下楼去了。

    屋里只剩下苏拙等人,竹娘忙谢道:“多谢公子救命之恩!”

    苏拙摆摆手,道:“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吧,把早饭做好。”

    竹娘又鞠了一躬,与陈掌柜和小五子离去了。风铃声音颤抖道:“我们是不是走不了了?”

    苏拙一笑,道:“放心,很快你们就能继续上路了。”

    吴常笑道:“想不到苏兄弟才真是真人不露相啊,昨日真是失敬失敬!”说着双手抱拳,一拱到底。

    苏拙笑道:“吴兄休要胡说,咱们先填饱肚子再说。”说着与吴常、风氏兄妹一同下楼。

    楼下江魁等人抬起胡光尸体,与赵成德的安置在那间房中。竹娘虽不愿意,也不敢多嘴。突然只听门外一声喊,原来是唐人杰回来了。

    他走了不过一盏茶时分,众人都感奇怪,只见他蓑衣也不及脱,喊道:“头儿,走不了了!”

第七章 困局

    唐人杰跑进大堂,上气不接下气。江魁等人还没明白他所说何意,便问道:“你把话说清楚!”

    唐人杰喘了口气,道:“往北二三里路,山道上发生了坍塌,将出山的道路全堵死了!”

    众人无不倒吸一口凉气,想不到屋漏偏逢连夜雨,偏偏在这种时候还发生这种天灾。江魁左思右想,仍不甘心,起身道:“林冬看着李金,与钱豹留下,小心我们的东西,也看着这伙人。其余的跟我前去看看,人杰,前面带路。”说着一行五人披上蓑衣斗笠,往马棚而去。

    苏拙起身道:“我也去看看!”江魁看他一眼,不置可否,转身便走。

    吴常和风氏兄妹也起身道:“我们也去吧。”

    苏拙想想道:“吴兄与我同去即可,你们两个小的留下。”说着与吴常一同出门。

    马棚里算上那车的,共有十一匹好马。苏拙看一眼便知都是上好的滇马,个头不大,却是耐力十足,善走远路。苏拙与吴常骑上两匹,跟在江魁等人后面。

    唐人杰最先带路,顺着山间小道一路向北。经过一夜大雨,山路泥泞不堪,马蹄踩进泥土,十分难走。众人走了约莫一盏茶时分,果然远远看见前面道路被土石覆盖,挡住了去路。

    再向前走了不远,已经无法前行。只见两边山势陡峭,两侧半山腰被雨水冲刷,垮下无数山石泥土,裹挟着树木,将山间空隙堵得严严实实。

    江魁叹了口气,道:“这堵了有多远?”

    那个叫杨树华的汉子跳下马背,三两步奔到前面。他皮肤黝黑,个子不高,手脚并用,往土石顶端爬去。下方众人仰头看他攀爬,苏拙道:“这位兄台身手如猿猴,是滇西一带人士吧?”

    江魁随口道:“他从前是滇西一带的猎户。”

    杨树华爬到顶端,回头喊道:“头儿,堵得也没多少,把这些土石挖开就行了!”

    江魁点点头,自语道:“光凭我们这几人,要挖到猴年马月去。”说着冲杨树华招招手,让他下来。

    这当儿,苏拙下马走近前方土石堆积处,瞟了两眼,又走到两边崖壁边,看了看,微微皱了皱眉头。吴常无奈道:“想不到天灾**一起来了!”

    苏拙陷入沉思,没有答他的话。杨树华爬到平地,马真对江魁道:“江总兵,为今之计,只有舍了马匹,带着箱子从这两边山坡翻过去了。等赶到前面市镇,再另行买马上路。”

    江魁沉思片刻,断然道:“不行!翻山太过危险,万一东西出了岔子,谁也担待不起。”

    马真有些愠怒,道:“江总兵,虽然你是官府中人,但这句话我也不得不说。事先你们来请万里镖局出人,却不告诉所押是何镖,这已经坏了规矩。如今已经死了两条人命,你还不愿说这到底是什么东西么?”

    苏拙一惊,道:“马镖头并不知所押是什么物事?”

    江魁脸色阴沉,道:“我说过了,箱子里是孝敬王爷的宝贝,也没什么稀奇!”说着拨过马头,带着人向客栈方向而去。

    苏拙跟在最后,越想越觉这事情不同寻常。吴常对苏拙道:“苏兄弟想到什么?”

    苏拙微微一笑,道:“吴兄,你可知我昨晚突发奇想,这陈家客栈格局分明就是个困字,谁想到一语成谶。”

    吴常点点头,嘀咕道:“是啊,谁能想到这大雨还会引发这场天灾呢。最可气的是这伙人,出了事反要怪到我们头上。”

    苏拙摇摇头,道:“天灾?我看未必。方才我见两边山坡上的树木根部明显是被挖出来的。山壁泥土也经过掏挖,早已松软不堪,这才导致山体坍塌。”

    吴常倒吸一口凉气,惊道:“你是说,是有人故意想把我们困在这里?”

    苏拙点点头,道:“恐怕是冲着他们押运的东西来的,我们不过是碰巧赶上了。”

    一行人各怀心思,一路无话。不多时回到客栈,竹娘等人已经将早餐备好,不过是些菜叶面条。众人心中阴霾,草草填饱了肚子。马真依旧十分小心,一一试过无毒,才让江魁等人下口。这位镖师的小心当真是出名的。

    吃过早饭,雨势又渐渐大了起来。吴常看看天色,又偷眼瞧了一眼江魁等人,小声道:“苏兄弟,如今大伙儿困在这里,如何是好?”

    苏拙端起茶杯,笑道:“自然是找出凶手,困局自解。”

    吴常疑惑道:“苏兄弟已经有眉目了?”

    苏拙答非所问道:“吴兄可还记得,昨夜赵成德离去之后,这个大堂之中有谁不在?”

    吴常沉吟片刻,小声道:“听你这么一说,好像当时陈掌柜并不在堂上,说是去后厨忙活了。苏兄弟是说……陈掌柜是凶手?”

    苏拙莫测高深一笑,道:“我可什么都没说。吴兄可愿意与我一同上楼瞧瞧?”

    吴常微一犹豫,点点头。只听江魁道:“为今之计只有翻过山去,到县衙求援。你们谁愿前往?”

    旁人还没说话,唐人杰起身正色道:“还是我去吧!”

    江魁点点头,道:“也好!你轻功好,脚底快,一定要快去快回!”唐人杰领命,披上蓑衣斗笠,便大步出门。江魁转眼见苏拙要上楼查看尸体,向林冬使个眼色,道:“跟着他,看他怎么说。”

    三人上楼,经过风氏兄妹门前,苏拙停住脚步,轻声道:“他们吃过早饭,便一直待在房中?”

    吴常叹口气道:“两个孩子怕是被吓坏了。”

    苏拙没有多说,径直来到赵成徳胡光房中。吴常再进此屋,明显有些后怕,迟疑半天才进屋。苏拙看见林冬跟在身后,便有意等了等他。林冬见了两个同伴尸身,长叹一口气,便跟着进了屋。

    苏拙面无表情,又细细将房间中的情形打量一番。地上一只枕头吸引了他的注意。苏拙捡起枕头,只见枕套已被扯开,露出里头棉絮,吸饱了血水。苏拙紧皱眉头,只觉蹊跷,却一时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吴常道:“苏兄弟,放才你还没回答我呢,莫非陈掌柜当真与此事有关?”

    苏拙微微一笑,转向林冬道:“林官爷,依你所见,陈掌柜像是武林高手么?”

第八章 头绪

    林冬一怔,道:“苏公子叫我林冬便可。”他听过苏拙的分析,大为心折,又道:“公子是说那个掌柜么?瞧他模样,瘦胳膊瘦腿,怕不是练武之人。”

    苏拙道:“没错,陈掌柜绝无能力杀死赵成德和胡光。”

    吴兄“哦”了一声,叹息道:“那这么看来,这个什么湘西大盗不是陈掌柜了。那又会是谁呢?这件案子当真是朴朔迷离啊。”

    苏拙笑道:“其实这案子难就难在我所说的那几个疑点中。林冬你可还记得?”

    林冬挠挠头,道:“我记得最清楚的就是,这间屋子是从里面拴起的,凶手却是如何出去的呢?”

    吴常嗤了一声,道:“窗户分明是开着的,肯定是从窗口跳走的。”

    林冬道:“苏公子明明说过了,一是这屋子楼层高,不可能在地上不留下脚印,而且这窗户下面就是草棚,根本无处落脚。”

    吴常想不到林冬精明,将苏拙的话都记住了。他一时词穷,又道:“这……说不定……是从窗户爬到隔壁房间去了。”吴常突然想到这隔壁两间房,一间是那钱豹所住,另一边就是苏拙的房间。他忙向苏拙告歉道:“苏兄弟,我可不是怀疑你……”

    苏拙摆摆手,道:“有无这个可能一看便知。”说着走到窗前,道:“此地气候湿润,这木楼外壁满是青苔,而并无踩踏痕迹。这说明凶手既不是从窗户进来,也不是从此处离开的。”

    吴常手摸唇上短须,沉吟道:“果真如此,难道这大盗真能上天入地不成?”

    苏拙笑道:“你们能解开这个谜团,一切便迎刃而解。”

    林冬有些跃跃欲试,道:“会不会是这样。凶手事先已躲在房中,待赵成德睡下,下手杀害。完事之后,因为正碰着我们回房,他不敢出门,索性将房门拴死,自己隐在房中。待今早,我们推开了房门,又悄悄溜了出去。”

    苏拙点点头,眉头一皱,随即又舒展开来,笑道:“你这假设倒也新奇大胆,有几分道理。”

    吴常嗤笑道:“我看纯粹是胡说八道。”他看苏拙神情,蓦地明白苏拙必然已经想出了其中的问题,便道:“苏兄弟自然知道他这话中的破绽,早上我们十几人一同进门,怎么可能有人溜出去,而没人注意到呢?”

    林冬不甘心,强辩道:“当时……当时大家都被屋内惨象吸引心神,没有注意到,也是有可能的。”

    吴常道:“你当所有人都与你一样么?若说你这个假设要想成立,除非……”

    他沉吟半天,林冬忙问:“除非什么?”

    吴常道:“除非,这人就混在我们当中,众人一拥而进,根本没注意凶手已混进了人群。”

    林冬恍然道:“不错不错,你是说这凶手根本就在我们当中!”

    苏拙听他二人分析得头头是道,也不禁有些好笑。他没有插话,转身去看那门栓,断痕宛然。吴常突然有些丧气,道:“真是想得我头都大了。其实这什么密室杀人说得玄乎,我看根本就是浪费时间。”

    林冬疑惑道:“这话怎么说?”

    吴常犹疑一阵,压低声音道:“今早是谁第一个进门?”

    林冬道:“是……是江头儿,怎么了?”

    吴常道:“照啊,江总兵第一个推开房门,这房门到底是开着的还是拴着的,自然都是听他一人说的……”

    林冬被吓了一跳,小声道:“你……你是说……江头儿……不会吧……”

    苏拙显然也听见了吴常所说,陷入沉思。林冬低声自语道:“若是真照你所说的,江头儿要撒这个谎做什么?”

    苏拙听他居然当真怀疑起自己的上级,讶然道:“怎么,你居然真敢怀疑江魁?”

    林冬道:“不……不不,我也不是真怀疑他……只不过……”他欲言又止,终究没有多说。

    苏拙随口道:“想不到你们这几人居然不齐心,竟还一起走了这么远。”

    林冬忙道:“苏公子,这话可别乱说,要是让江头儿听见……”

    吴常道:“放心放心,我们又不是傻子。再说看他凶神恶煞的模样,谁愿与他多说什么。”

    林冬略略放下了心,却依旧愁眉不展。苏拙猜到他的心思,明白他怀疑到江魁,自然惴惴不安。其实何止是他,苏拙心中也是难以平静。吴常所说在理,这门倒底是不是拴着的,只有江魁知道。可若是江魁捣鬼,他这么做又是何意?他为何要杀害自己的下属?他有作案的时机么?胡光又是如何被杀的呢?苏拙心中谜团接二连三,全没头绪。

    林冬看着地上躺着的两具尸体,叹了口气,道:“赵大哥啊赵大哥,你说你咋就被害死了呢?前几日我们还开玩笑,说你以后要死也是走路跌死,要么就是喝水呛死。你怎么就这么被人害死了?”

    苏拙听他念叨,突然问:“你们为何与赵成德开这种玩笑?”

    林冬一楞,道:“怎么……怎么了?我们当兵的,也不忌讳这些……”

    苏拙道:“我是问你,为何要说赵成德会走路跌死?”

    林冬哦了一声,道:“赵哥最大的毛病就是大大咧咧,粗心大意,当真是喝口水都会把自己呛死。”

    苏拙沉吟道:“对对对,所以昨晚胡光才会嘱咐他不要关门。”

    林冬道:“没错,要不是大伙时常提醒着,赵哥不知要干出多少糊涂事来。”

    苏拙又问:“那胡光有什么毛病?”

    林冬道:“他么……好色吧……要是这也算的话。”

    苏拙点点头,自语道:“不错不错。”

    吴常问道:“苏兄弟,你想到什么?”

    苏拙摇头道:“没什么……”他又在房中转了一圈,确信再没什么特别之处,而那两具尸体也找不出什么问题。苏拙颓然走出房门,回头又问道:“林冬,你们到底运的什么宝贝啊?一路上遇上不少麻烦吧?”

    林冬道:“苏公子,这运的东西,我可不能随便对你说。一路上倒没什么麻烦。一来我们都是官差,二来马师傅行走****多年,一般盗匪都不会来找麻烦。”

    苏拙一楞,道:“这么说,这个凶手也太不长眼了。”

    林冬冷哼一声,道:“这个湘西大盗胆子不小,他死定了!”

    吴常打了个寒噤,道:“只要别牵连到我们就好了。”

    苏拙不言不语,自顾自走回自己房间,关上房门,端坐沉思,只觉脑中思绪纷然,却始终抓不到最关键的那一个。

第九章 争执

    过了许久,房门被轻轻推开。风铃端着一个白瓷碗进门,苏拙一怔,道:“你怎么来了?”

    风铃将碗放在桌上,见了苏拙模样,噗嗤一笑,道:“苏大哥这是在打坐么?”

    苏拙笑笑,问道:“这是什么?”

    风铃道:“这都到午后了,我看你也没有下楼吃饭的意思,便给你端了碗面条来。想案子也不能饿肚子吧!”

    苏拙笑道:“那就多谢你了。”

    风铃道:“苏大哥说哪儿的话?我们还盼着赶紧破了案子,我们也好早日上路呢!苏大哥,这案子还没有头绪么?”

    苏拙道:“不是没有头绪,而是头绪太多,反倒让人无所适从了。”

    风铃没听懂他的话是什么意思,一脸茫然。这时就听楼下竹娘喊声:“军爷军爷,我们当家的绝对是清白的啊!”风铃嘀咕道:“这又是怎么了?”

    苏拙叹道:“江魁一伙喝了一天闷酒,自然又不安生了。”

    风铃道:“可是怎么又寻起那陈掌柜的麻烦来了?我看陈掌柜老实巴交的,不像坏人!”

    苏拙微微一笑,道:“昨夜赵成德离去后,到众人散去这段时间,只有陈掌柜始终不在。怀疑到他身上,也无可厚非。”

    风铃却有些气不过,道:“我可不能让他们欺负老实人!”说着就要下楼去打抱不平。

    苏拙起身道:“也罢,我陪你去看看。”

    两人下楼,正见着陈掌柜跪在地上,钱豹和杨树华按着他肩头。苏拙四周一看,李金缩在屋角,那叫王山贵的川汉子不在,想来是他替换了钱豹守门。江魁坐在条凳上,一拍桌子,喝道:“姓陈的,你昨晚酉时至戌时在做什么?快从实招来!”

    陈掌柜吓了一惊,哆哆嗦嗦说不上一句话来。江魁怒道:“你还想有所隐瞒么?”

    风铃突然道:“总兵大人,这陈掌柜原本就胆小,被你这么一吓,还能说出什么来?”

    钱豹怒道:“小丫头滚一边去!”

    苏拙道:“昨晚陈掌柜吃过晚饭,看过了风氏兄妹的傀儡戏,便直接去了后厨,这是人所共知的。之后虽然未再露面,可是也不会悄悄上楼,而不被人看见,所以说他并不好犯案。”

    江魁哼道:“就算如此,他也是嫌疑最大的一个!”

    风铃抢道:“说起嫌疑,那这位官爷岂不是嫌疑更大?”她说着一指林冬,接着道:“他昨晚一夜站岗,要说做案时间,杀十个人也够了!”

    林冬平白被她这一顿指证,脸刷地白了,又见江魁满面怀疑地看向自己,忙摇手道:“江头儿,你可别听她胡说八道……”

    风铃不等他说完,便道:“而且他说昨夜站岗睡着了,那为何凶手不去杀他呢?反倒要费尽心思杀一个房中之人?”

    苏拙听她居然说得条理清楚,不禁抚掌微笑,暗道:想不到这小姑娘倒也聪明。他饶有兴趣,钱豹急性子,却已按捺不住,喝道:“你再胡说八道,看我不打死你!”说着就上前要拿住风铃。

    风虎猛然站起,冷冷道:“你敢动她试一试!”

    吴常和苏拙也忙拦在前面。风铃虽有些惧怕,仍道:“这位……这位钱大人……也脱不了嫌疑……照你们说,他与林大人一间屋子,昨夜林大人站岗,钱大人自然也是独自一人。也有可能是他从窗户爬到隔壁房间做案,不也是神不知鬼不觉么?”

    钱豹气极,只睁大了双眼,说不出话来。江魁满面狐疑,始终一言不发。苏拙已看出他生性多疑,必然已对钱豹和林冬起疑。只听江魁突然哈哈大笑,道:“小毛孩子懂什么!我们一伙人出生入死,怎么会可能自相残杀?真是笑话!”

    苏拙转眼便知江魁这么说是为了安定人心。他早判断这群人并不齐心,从林冬率先怀疑江魁便可看出来了。苏拙道:“江总兵,你与其在这里浪费时间,不如赶紧想想今晚怎么过吧!”

    江魁疑惑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苏拙道:“那个凶手留在墙上的血书难道你忘了吗?他既那样说,想来你们若是不留下宝箱,原路返回的话,只怕他还要杀人!”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江魁怒哼一声,道:“我倒要看看这个湘西大盗到底是何方神圣!从现在起,所有人聚在一起,不得单独行动。若是被我发现有偷溜的,按盗匪论处!”

    众人不敢异议,苏拙笑道:“难道陈掌柜他们不用做饭了么?”

    江魁道:“钱豹,你跟着他们!”他想了想,又道:“杨树华,你与王山贵一同去看守宝箱。我就不信我两名好手,还会一同着了道儿!”

    江魁布置妥当,便坐在大堂上。众人摄于他的威势,都只得留在堂上。苏拙要了壶茶,平静地饮了起来。众人挨到天黑,又见竹娘将四壁挂着的灯笼点起。但众人心情与昨日迥异,谁也无心注意这些灯笼好看了。

    雨势稍稍大了起来,甚至打起了闪电。钱豹果然寸步不离陈掌柜等人,直到将晚饭做好,所有人都齐聚大堂。众人正要吃饭,钱豹忽然道:“我得去趟茅厕。”

    林冬放下饭碗道:“你怎的这时屎尿多!”

    钱豹骂道:“你又没有跟着别人半天!”说着便向长廊走去。

    林冬好心提醒道:“你提上灯笼。”

    钱豹嗤道:“老子不怕黑!”

    林冬闹了个没趣,好没意思。突然,一道闪电划过天际,大堂内四壁的灯笼猛地一黑,竟都灭了。只留下楼梯边长廊口那一盏灯,昏昏暗暗,什么也照不分明。

    大堂之中陡然暗了下来,众人一阵嘈杂。江魁喝道:“怎么回事?”话音刚落,天空猛地打了个闪。闪光映出窗外一个黑影,马真喝道:“什么人?”

    那黑影听见喊声,纵身一跃,竟一手勾住了屋檐,从气窗向里偷窥。这一手轻功,让屋内众人倒吸一口凉气。江魁和马真一同颤声道:“想不到……真有人有这样的功夫……”

    那人影晃了一晃,便翻过屋顶。江魁脑中火光一闪,大叫道:“不好!东西!”

第十章 鬼影

    江魁他话音刚落,便听见楼上杨树华和王山贵的喊声:“什么人!”两人喊着便“噌噌”拔出佩刀。大堂中众人才醒悟过来,原来那人竟直奔了二楼放宝箱的屋子。

    江魁率先往楼上冲去,手下一帮人也赶去帮忙。怎奈屋内一片昏暗,桌椅板凳到处都是,众人磕磕绊绊,更是相互推搡,反倒赶不上前。有人骂道:“还不把灯点上!”

    竹娘慌忙应道:“好……好……”与小五子和陈掌柜便去掌灯。屋内乱成一片,惟独苏拙始终站立不动,双眉紧锁,似乎在思考什么。他身边风氏兄妹似乎也受了些惊吓,一直哆哆嗦嗦。

    吴常突然说道:“咱们也去帮忙!”

    苏拙一把握住他手腕,道:“现在只会越帮越忙,况且此刻惊险万分,吴兄还是自己保重得好!”

    吴常犹豫了一下,道:“可是……”终究听了苏拙的话,并没有动。

    江魁等人“噔噔噔”奔上楼梯,乱喊道:“人呢……”

    苏拙暗叫:“不好!”忙向走廊奔去。廊口那盏灯笼发出昏暗亮光,照见廊上一个人影。苏拙认得那是刚刚去如厕的钱豹。

    身后吴常也跟了过来,问道:“怎么了?”

    这时二楼上江魁冲两个守门的喊道:“刚刚那人呢?”

    杨树华颤声道:“没……没看清……”

    王山贵接着道:“刚才那道人影翻过屋顶,奔我们而来,谁知还没近前,又折向了楼下走廊。可他也没停留,马上就跃上院中这棵大树,又翻过那边屋顶,就没影了。”

    江魁气急,但也想不到对方身手如此敏捷,不过这片刻功夫,就已经跑了。他沉声道:“追!”

    马真道:“那边是树林,此时只怕追不上了!”

    江魁怒道:“此人欺人太甚,不能就这么算了!”

    苏拙在廊口小心唤了声:“钱兄弟?”却无人应声,那人影也一动不动。苏拙走上前去,轻轻拍了拍他肩膀。谁知钱豹身体应手而动,直挺挺往前扑倒,“咚”一声伏在地上。吴常跟在苏拙身后,吓了一跳,“啊”一声叫出口来。

    江魁等人在二楼,自然也能瞧见这一楼廊上的情景。钱豹猛然倒地,让所有人吃了一惊,心底不竟泛起一丝寒凉。江魁率先奔下楼,来到廊上。

    苏拙蹲在钱豹身边,摸了摸鼻息,叹了口气。江魁心一沉,忙扑到钱豹尸身,只说道:“钱豹兄弟!我……我会为你报仇的!”话音中透着无尽的阴冷。

    苏拙猜想钱豹与江魁之间关系,定然较其他几人要深些,江魁才会如此愤怒。但这凶手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倏忽来去,还声东击西,下手杀人,着实欺人太甚。想到这里,苏拙也有些愤怒起来。

    江魁向几个手下道:“杨树华和王山贵守在这里,我们去追,非要抓住这厮不可!”

    马真也怒道:“不错!他当着我的面杀人,分明没有将万里镖行放在眼里。若是不能收拾了这人,从今往后,我马真也不必在江湖上混了!”

    李金早已吓得在墙角瑟瑟发抖,江魁和马真只得带上林冬,一同出门向西边树林追去。杨树华和李金掣刀在手,打量着四周,丝毫不敢放松警惕。

    此时竹娘等人已将厅中灯笼依次点着,屋里亮堂了许多。但因为又死了一人,每一个人心头都异常沉重。吴常站在苏拙身后,轻声道:“先把他抬回屋吧……”

    苏拙道:“等等!”他蹲在地上,仔细观察尸身。风铃拎着灯笼走了过来。苏拙借着这亮光才能看清,只见钱豹面向着茅厕方向,趴在地上,显然他刚从大堂走到此处,便遭了毒手。苏拙叹了口气,皱起眉头,用手在钱豹尸身上摸了摸,随后又将他身体翻了过来。只见钱豹双目圆睁,牙关紧咬,脸上筋肉紧崩。

    苏拙看了半天,却越来越疑惑。原来钱豹浑身上下竟没有明显伤痕,也没有刀口剑创。如此一来,他到底如何死的,又成了一个难解的谜团。苏拙心中千头万绪,一时难以理清。他叹了口气,冲杨树华道:“把他抬到大堂上去吧……”

    杨树华点点头,与苏拙吴常七手八脚,抬着钱豹尸身,平放到大堂中间一张桌上。短短两天不到,竟已死了三人,竹娘等人再也不敢抱怨,生怕触着霉头,只站在一边,口中念佛。

    苏拙将钱豹放好,眼角猛然瞥见钱豹领口上一点暗红色斑。原来他们所着官服颜色较深,再加上方才在廊上灯光昏暗,这才没能发觉。苏拙将他衣领翻开,果然在左侧领口有一块血斑,约莫铜钱大小。而脖子上对应之处也有一点红印,形似针孔。想来衣领上血斑便是由此渗出。

    苏拙自语道:“原来如此……”就在这时,只听屋外不远传来长啸之声。听声音是由江魁所发,江魁啸声一落,马真声音响起。两人啸声悠长,声传数里。苏拙知道必是几人并未追踪到对手,这才发声挑战。但谁也知道,对方躲在暗处,如何会现身应战?

    过不多时,门外响起几人脚步声。杨树华提着灯笼,开门去迎。江魁三人浑身上下湿透了,面上神情无比沮丧。几人还没进门,马真陡然道:“这是什么?”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屋外木墙上几个斗大血字,被雨水一淋,流下道道血痕,在灯笼火光的映照下呈现暗红色。闪电不时划过天际,更显出血字阴森可怖。

    吴常倒吸一口凉气,颤声念道:“盘龙玉壁!”

    江魁的几名手下怔怔望着血字,全不顾雨水淋湿全身,林冬甚至微微发抖起来。江魁低声自语道:“他怎么会知道盘龙玉璧的事……”他仿佛失了魂一般,嘴里念叨着“盘龙玉璧”几个字,走进屋里,颓然坐在长凳上。

    马真疑惑道:“这盘龙玉璧是什么意思?”

    苏拙察颜观色,道:“想必这就是江总兵一行护送的宝贝吧?”

第十一章 宝物

    江魁一惊,猛然站起,厉声问道:“你怎么知道的?难道你是与那盗匪一伙的?”

    苏拙道:“我只不过猜猜罢了。盗匪在墙外留下这几个字,定然有所指,再看江总兵神情,自然不难猜到。只是我很好奇,这盘龙玉璧到底是个什么宝物,难道总兵大人到现在还不肯告诉我们吗?”

    江魁断然道:“不行!”

    马真不悦道:“江总兵,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好隐瞒的?我看那盗匪知道的都比我这个护镖的多。若是再出岔子,再死人,可别怪我不尽力了!”

    马真如此一说,江魁就有些动摇。这一路上全靠这位马镖头和万里镖行的名头,一行人才能安然走到此处。不然光靠几个官兵,如何能通过数个山头匪寨。杨树华等人也劝道:“江头儿,要不就告诉他们吧……”

    江魁叹了口气,问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竹娘忙回道:“子时快过了。”

    江魁道:“还有两个时辰天才亮……”他转头对杨树华和王山贵道:“你们去把箱子抬下来。”

    两人领命而去,不多时便将那只大木箱抬了下来。江魁让两人把箱子放到中央桌上。除了江魁几个手下,客栈里其余人都好奇地围拢过来。江魁四周看了一眼,面色有些不悦。众人又不自禁退了两步。

    江魁从怀中拿出一把钥匙,打开箱上铁锁。他轻轻打开木箱,一道耀眼光芒随之从箱中射出。箱中各样金银玉石不计其数,映出的光芒眩人心神。

    苏拙一眼便看见金银正中一座玉璧,似一块青石从中劈开,还未完全脱出石胎。玉璧上晶莹青翠,弯曲模样竟是一条盘旋巨龙,张牙舞爪。瞧那形状,全没有镂刻痕迹,竟是天生天养的一件宝物。那龙身中,一条淡淡红痕,如同洇洇鲜血一般。

    堂中众人无不被这宝物吸引,目不转睛。马真由衷赞道:“我也算见宝无数,这件玉璧当真是一件希世珍宝啊!无怪这湘西大盗要来抢夺了。”

    苏拙目光从屋内几人脸上扫过,问道:“江总兵,这件宝物是从何而来?又要运到哪里去呢?”

    江魁道:“我们都是苗黔一带孙守备的手下,这件玉璧也是孙守备从山中得来的。孙守备得了这件宝贝,想献给岳阳王,便差遣了我们几人护送,也算给众兄弟们一件功劳。说不定得了王爷赏识,便留在王府听用了。”

    苏拙点点头,接着道:“只是这件事本该万分隐秘,却不知为何泄漏给了这个所谓的湘西大盗。”

    江魁道:“没错,这一路上没有盗匪打我们的主意,一半是因为马镖头的威名,一半也是不知道是这么个宝贝。只是不知怎的,在这儿着了道儿。”他说完,又关上了箱子。

    苏拙明显看出众人眼中失望之情,他微微一笑,心道:“刚才打开箱子之时,江魁几个手下神色平常,显然都知道这箱子里的东西。莫非他们之中真出了叛徒?”

    吴常突然道:“江总兵,这玉璧可是万里无一,你家大人当真是好运气!”

    江魁嘴角不自禁抽动,道:“是、是。”

    苏拙看在眼里,没动声色。堂中又陷入死一般寂静,江魁望着钱豹尸身,叹息道:“钱兄弟,都是我害了你……”

    马真劝慰道:“江兄,这个凶手武功高强,也怪不得你,你就不要太过自责了。”

    杨树华道:“这人武功如此高强,何必还要偷偷摸摸的,若是直接来抢,只怕我们也不是对手啊!”

    王山贵怒道:“妈个巴子,他要真敢来,老子拼上这条命,也要剐他几刀!”

    他一句说完,本指望振振士气,谁知却没人附合。谁都知道,以今晚这人的轻功,只怕王山贵连人家衣角都碰不着。吴常道:“江总兵,你看今晚那盗匪也已经现身了,与我们都没干系。可否让我们几人明日一早就上路啊?”

    江魁心中烦闷,挥挥手道:“滚滚滚!”

    吴常和风氏兄妹忙作揖谢恩,马真突然道:“不行!江总兵,那大盗必有同党,现在还不能放他们走!”

    吴常三人一愣,面上犯难。风铃涨红了脸,大声道:“你这人怎么这么不讲理!要有同党,也该是你们的人,不然那盗匪怎么知道你们箱子里是什么东西!”

    她这话说得在理,马真等人一时无言以对。江魁目露凶光,也不知心里是何想法。苏拙突然对吴常说道:“吴兄,我看你们不如暂且再忍耐一下吧。如今有个高手躲在暗处,你们贸然就走,只怕也不安全。只要我们齐心合力,抓住了这个盗匪,大家都好上路。”

    吴常与风氏兄妹对望一眼,无奈道:“苏兄弟说得也有道理。好吧,我们就先呆着吧,希望不要连累到我们才好……”

    江魁起身向苏拙道:“苏公子,这个湘西大盗来去无踪,可是在这间店里定然有同伙,请你一定将他找出来!”

    苏拙听他口气居然软了下来,反倒吃了一惊,心想,他当真无计可施了么?苏拙想了想,道:“江总兵,再给我一天时间,我定然将整件事查个水落石出!”

    江魁得他承诺,大声道:“好!只要苏公子帮我们度过这一关,日后但有差遣,我姓江的绝不推辞!”

    马真也道:“不错,只要解了眼下的困境,苏公子也是我万里镖行的朋友!”

    苏拙摆摆手,道:“两位抬举了,还是等我查明白了再说吧。现在可否请李金兄弟帮我将钱豹的尸身抬到楼上房间去?放在这里终究不好。”

    墙角的李金听见有人喊自己,微微一愣,抬头看向苏拙。江魁向他看了一眼,面露厌恶之情,向王山贵道:“你去帮忙!”

    苏拙道:“王兄和杨兄还是快给三位拿些干衣服换一换吧,我有李金相帮就行了。”

    江魁点点头,冲李金一瞪,道:“还不快去!”

    李金吓了一跳,忙上前与苏拙一齐搬动尸体上楼。两人人上了楼,走进那间停着两具尸体的房间。黑暗中屋里阴森恐怖,虽然是夏日,却让人感觉寒意阵阵。

    苏拙点上蜡烛,示意两人将尸体并排放好。他却去转了转胡光和赵成德的尸体。两人尸身已经僵硬,只能勉强掰了掰脖颈肩膀。李金也不知苏拙在干嘛,只觉身在这屋里无限恐怖,便道:“苏公子,要是没事,我……就下去了。”

    苏拙回头道:“李金,你也是滇黔一带人士吧。你们一行都是那里的人么?”

    李金不知他为何这么问,回答道:“有几人人来自蜀中、荆襄等地。”

    苏拙“哦”了一声,又问:“你们那宝贝,到底是怎么得来的?”

第十二章 密辛

    李金吓了一跳,说道:“公子……为何这么问……这盘龙……玉璧的来历,方才江头儿……不是都说过了么?”

    苏拙哼哼一笑,道:“方才江魁言语之中模糊其辞,你当我听不出来么?而且刚才他说起这段来历的时候,你们几人神情各异,分明有些隐情。李金,我看你还是跟我说实话吧,不然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苏拙边说就见李金额上冷汗直冒,说到最后竟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颤声道:“苏公子,不是我不愿说实话,只是……只是……”

    苏拙道:“只是这宝贝来路不正,你们心里有愧,对不对?”

    李金更惊,道:“你……你怎么知道的……”

    苏拙知道李金性子有些懦弱胆小,不想逼他太甚,便将他搀扶起来,道:“李金,你莫害怕,我要你说出实情,也只是为了查这件案子,免得再有人遇到不测。”

    李金心情略略平复,轻声道:“我知道,我知道……苏公子猜得不错,这玉璧的来历确实没那么简单,为了它,我们……已经死了好几个弟兄了……”说到这里,他向左右看了看,神色有些诡异。苏拙不想打断他,便沉默不语。李金咽了咽唾沫,道:“而且这都是恶鬼索命……因为这件事太过伤天害理……”

    苏拙一愣,疑惑自语:“伤天害理?”

    李金点点头,继续说道:“不错。这件宝贝并不是我家大人发现的,而是属于一个苗人村寨,名叫南羽村。据说这件玉璧天然成龙形,被这个村寨当中的苗人奉为神灵,专门建了一座庙来贡奉。”

    “这原本也没什么,南羽村隐于大山之中,与世隔绝,玉璧的事并没有几个人知道。可是,几个月之前,我家大人,也就是孙守备听说了这件事,便起了好奇心,专程带着随从到山里村寨中去看这宝贝。那日我们随行护送,也一道跟着。村里族长听说守备官来了,忙组织了全寨所有人热情接待。”

    “我们一行人在寨中喝了顿酒,相谈甚欢。苗人确是热情,又是唱歌又是跳舞。席上孙守备提出想瞻仰玉璧,那老族长面色一变,就有些犯难。不过他也没多说,便答应下来。喝过了酒,孙守备便迫不及待去到那座小庙中,一见那宝贝,两眼就离不开了。”

    “那天晚上,孙守备竟然向族长提出要花重金将盘龙玉璧买下来的想法。可是这玉璧是他们村寨的神明,怎会轻易就卖?族长当即回绝,众人也只得不欢而散。孙大人不甘心,后来多次派人上门求购,都被寨中的人赶了出来。”

    “孙大人无法可想,威逼利诱,各种手段都用上了。可是那伙人就是不为所动,软硬不吃。到了后来,南羽村人见到我们便赶,根本不让我们说话。孙大人气愤不过,觉得这群刁民真是不识抬举,竟敢与自己对着干。就这么着,两个月之前,孙大人把江头儿我们一队人叫到府中,竟商量出了一条毒计!”

    苏拙心中隐隐有些不安,忙问道:“什么毒计?”

    门外风雨吹进来,猛地将窗户吹开。李金打了个寒噤,续道:“孙大人派我们一队人去……去……”

    苏拙有些不耐烦,问道:“去做什么?”

    李金道:“他让我们去……去把盘龙玉璧抢回来。而且……”

    “而且什么?”

    “而且,为免日后麻烦,将村寨里所有人,都杀了灭口!”

    苏拙心中巨震,想不到这个孙守备居然歹毒如此。他一跤坐倒在椅子上,脸上吃惊之色难平,心中更是波澜起伏。过了许久,苏拙稍稍平静,冷冷道:“光凭你们九人,怎么会将一个村寨都杀个干净?”

    李金摇摇头,道:“我们这一队人原来共有二十人,一同去做这件事。那天夜里,江头儿计划妥当,几人将路口要道守住了,其余的人就在村中放起了火。那村寨都是木头房子,天气又干,一把火很快就烧旺了。”

    “村里有人跑出来,我们便手起刀落,毫不留情。江头儿则亲自冲进那小庙中,将玉璧抢了,放火把庙也烧了。当时他正撞见那个族长,老头儿竟认出了江头儿,只喊了一句话:‘你们会遭诅咒的!’便被江头儿一刀砍死了。”

    “那场大火足足烧了一夜,映红了半边天。村寨中一百多口人,都被烧成了焦炭,这情形至今想来,都会做噩梦,真是太惨了!”李金将这段秘辛往事说出,只感觉松了口气,长叹了一声。

    苏拙听完这人间惨剧,一时也是心悸不已,他问道:“那你们二十人怎么只出来了九人?”

    李金叹息道:“那一夜,我们二十人便折了七八人。因为那村寨中人都是以打猎为生,居然都有些本事。当时几个年轻人反应快,便占着地利与我们斗了起来。他们有自制的弓弩,还有一种独特的吹箭,在黑夜中防不甚防。最后虽然将他们全部正法,但也损失不小。”

    苏拙奇怪道:“那还有几人呢?也死了?”

    李金突然颤抖道:“有一人伤口化脓,不治身亡。之后一个月间,我们几个兄弟竟接连出事。一个掉进河里淹死了,一个半夜喝酒不知怎么也死了。还有……还有我大哥,竟然看到恶鬼来索命,生生吓疯了,自行跑到山里,再也没有回来……”

    苏拙呆了呆,双目无神,盯着远处,脑中却在飞速转动,自语道:“有这样的事?”

    李金点头道:“没错!就因为这样,孙大人才不敢再把那盘龙玉璧留在身边,就怕这苗人的巫蛊之事成真了,这才打发我们几人将这东西送出来,孝敬王爷。”

    苏拙道:“你们不怕这种不干净的东西犯了王爷忌讳?”

    李金道:“这我也不知,只是听说那位岳阳王最好这些古怪玩意儿……”

    苏拙点点头,轻轻挥了挥手,道:“你先去吧,让我再想想……”

    他说得有气无力,眼睛也没有向李金看上一眼,心中兀自想着这么一桩惨事。也不知想了多久,突然听到“笃笃笃”敲门声。苏拙拈头一看,只见天竟已亮了。李金早已经不见了,只有风铃站在门口。房里有死尸,她不敢进来,这才敲了敲门。

    苏拙问道:“有事吗?”

    风铃微微一笑,道:“你一个人坐在这里,我……们有些担心,便过来看看……你肚子饿吗?”

    苏拙凝视风铃一阵,只说道:“天亮了啊……”

第十三章 执迷

    风铃只当苏拙没有听清,又问了一遍:“苏大哥可饿了?”

    苏拙笑着摇摇头,自顾自去看了看赵成徳和胡光的尸体。风铃脸上露出厌恶之情,只觉要作呕,忙道:“我……先走了……”说完扭头就走。苏拙却没有察觉,蓦地说了句:“果然是这样!”说罢便走出门去。

    苏拙站在门口,静静凝视着院中那株大树出神,脑海中想起昨夜杨树华和王山贵的话来。昨晚那个高手从东面屋顶直奔二楼北面有宝箱的房间。可是房间门口有人把守,那人又折到一楼东侧走廊,将钱豹杀死。这才攀上这棵大树,翻过西边的屋顶逃走。

    苏拙心中有个巨大的疑惑,却又说不清道不明。他漫步下楼,心中一直若有所思。大堂中所有人齐聚一起,都怕再遭暗算,一夜都没有回房,只能趴在桌上凑合了一夜。就连那只宝箱,也依然放在桌上。

    众人见苏拙现身,齐齐望着他,都希望他已经破解了谜局。吴常和风铃齐声唤了一句,苏拙却无知无觉,径直走到东侧走廊上。他仔细回想着昨夜的情形,缓步走到钱豹身死之处。他抬头看向二楼北面那间房,正好可以看见房门紧闭。

    苏拙嘴角一扬,轻声自语道:“原来问题在这里!”他转头,果然左侧就是走廊立柱。那立柱已经有些年头了,柱身满是伤痕。

    苏拙跃过栏杆,来到小院中。此时雨已经停了,地上还略有些湿滑,空气中弥漫着水汽。苏拙小心攀着桃枝往上爬,想看看昨夜那人经过的地方。树干满是青苔,苏拙算是身手敏捷,也不敢大意,生怕一跤滑倒摔下去。

    往上爬了几步,就看见几处枝叶断折翻卷的痕迹。苏拙小心稳住身形,转头就看见方才所站之处的那根立柱。他脑中飞速转动,眼角余光不经意看见一片布条。那片布条挂在一根枝桠上,已经湿透,成深绿色,不仔细看当真难以发现。苏拙将那布条扯下,在手里揉了揉,小心放入怀中。

    此时树下已站了几人,都在抬头看着苏拙,不知他独自在树上不言不语在做什么。吴常喊道:“苏兄弟,你发什么呆?小心一些!”

    苏拙回过神来,小心退了下来。林冬上前扶了一把,苏拙笑道:“我可没有这么娇贵。”他看见吴常、风氏兄妹和林冬杨树华等人都围在身边,眼神中全是询问之意,但苏拙却并不打算将心中所想说出来。

    不远处小五子斜靠在厨房门口廊柱上,也向这边观望。苏拙微微一笑,向大堂中而去。堂上江魁马真四人正喝着闷酒,抬头向苏拙看了一眼。这几人一夜没合眼,显得十分憔悴。

    苏拙问道:“江总兵还不准备上路吗?为了安全起见,不如扔下这个宝箱,带着兄弟们快走吧!”

    江魁一愣,不悦道:“你不是说一天之内就能破解眼前困局吗?”

    苏拙叹口气道:“难道你不担心自己兄弟再遭不测吗?难道这个宝箱比性命还重要?”

    江魁咬牙切齿,恶狠狠道:“这个湘西大盗害了我三个兄弟的性命,我岂能甘心?若不能将此贼千刀万剐,难消我心头之恨!”

    马真道:“算起来唐人杰兄弟应该已经请到县衙的救兵了吧?”

    江魁点点头,道:“人杰轻功不弱,按脚程今日定能赶回来了……”他言语之中突然有些犹疑,心里猛然冒起一个想法来,陡然惊出一身冷汗。

    苏拙看见他神色,叹了口气,道:“江总兵只怕也开始担心这位唐人杰了吧?外面有个高手暗中窥伺,怎么会轻易放人去搬救兵?”

    众人一惊,王山贵怒道:“妈个巴子的,难道说人杰已经……”

    江魁一挥手止住了他,说道:“不要乱说!再等等……”他这话说得全无底气,自己先就有些心虚。

    吴常吸一口气,冷不丁说道:“你们说,会不会昨夜……杀害钱兄弟的……就是唐人杰?”

    众人异口同声道:“什么!”王山贵一拍桌子,骂道:“胡说什么!”

    吴常忙低头道:“是我妄言了……”他话音刚落,风铃突然说道:“我看吴大哥说得一点都不错。昨晚所有人都在这大堂中,只有这什么唐人杰不在。谁知道他是去报信了,还是根本就一直躲在暗处?”

    她这一起哄,旁边立马就有人附合,竹娘道:“对对对,而且这宝箱里有什么只有你们自己人知道,昨晚在墙上写字的一定就是他了!”

    几人越说越像真的,就连林冬和马真也犯起了嘀咕。林冬犹豫道:“莫非当真是他?昨天他那么主动要求去报信,原来……”

    他话还没说完,江魁起身怒道:“都给我住嘴!”他顿了顿,叹口气又说道:“我相信人杰的为人……”说完便坐下来,继续喝着闷酒。

    江魁发了话,旁人自然不好再说,都沉默下去,各干各的。苏拙自从昨夜知悉了江魁等人的秘辛,心中对他们厌恨到极点。他看了这一出闹剧,也不愿多说,自行转身上楼。

    苏拙回到自己房间,轻轻关上房门。过不多时,房门又轻轻被推开。苏拙抬头一看,原来是风铃。她端着一个白瓷大碗,进门就说道:“苏大哥,我看你忙了这么久也没吃一口东西,可别饿坏了身子。”说着将碗放到桌上。

    苏拙越发对这个少女喜欢起来,心道:“这走江湖的姑娘就是不一样,一点也不会扭捏害羞。”他确实饿了,一看那碗里,竟又是白水煮面,面汤里漂着几根菜叶。苏拙叹口气,道:“又是吃面!就没有其他的了吗?”

    风铃也叹气道:“唉,是啊。竹娘说这几天天气不好,那个凶巴巴的官儿又不让人出去,小五哥不能去打些野鸡野兔什么的,只能凑合凑合了。”

    苏拙点点头,道:“原来小五子还会打野味,第一天我们吃的就是他打来的吧。”他也是饥不择食了,端起面碗,大口吃了起来。

    风铃随口答应着,坐在苏拙对面,静静看他吃面。苏拙反倒有些拘谨起来,几口吃完,说道:“你看什么?我脸上有花儿么?”

    风铃笑嘻嘻道:“你怎么倒害羞起来?吃饱了么?”说着就起身收拾碗筷。

    苏拙道:“别急着走,我从前在江湖上走得不多,可以给我讲讲你们兄妹行走江湖的故事么?”

    风铃顿时来了兴致,一屁股坐下,喜道:“好啊!”说着便开始讲起兄妹两人遇到的趣事,讲得眉飞色舞,兴致盎然。

    苏拙也不插嘴,不时还给她倒上一杯水。两人关在房间,毫不避嫌,聊得畅快至极,不时相视大笑,如同亲密好友一般。不觉时光飞逝,风铃正说着那戏场的恶霸如何被众人戏弄时。突然一阵喊叫声惊起,苏拙弹身而起,风铃也打住话头。

    小五子突然推门而入,急道:“不好了!苏公子,你快去看看吧!他们打起来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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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探案传奇介绍:
这是一个充满是非的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有奇闻,有谜案的地方就有他。 苏拙,一个初出江湖的青年,凭借自己的机智,破解一个又一个疑案谜局,却身不由己卷入神秘的岳阳王的阴谋中。他不惜牺牲自己,扳倒这个对手后,却忽然发现,岳阳王只是冰山一角,更大的阴谋远远没有浮出水面… 不喜欢单调故事的朋友,来与苏拙一起寻找线索吧! (警告:每一卷一个推理故事,由于悬疑太多,受不了一章接一章的烧脑问题的朋友,那就收藏下来,等待每一卷完结时再看吧!)江湖探案传奇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江湖探案传奇,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江湖探案传奇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