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游戏竞技余罪TXT下载余罪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余罪全文阅读

作者:常书欣     余罪txt下载     余罪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61章泪眼欲穿

    “猖狂之极,他算老几?”

    崔厅长手中的笔因为愤怒被折成两截。三两发生了两起恶xìng袭jǐng事件,两位反扒队员重伤,而且还是在猎扒报道方兴未艾之际,崔彦达厅出离愤怒了,断笔一扔,冷冷说了句“散会。”拂袖离去,一个学习党员干部七不准的会议冷场了,数十名厅、市局中层面面相觑。坐在前很不自然的王少峰局长耸耸肩膀,如芒在背。他摸着手机,在给市局留守的办公室发信息,让人火速赶往现场。

    袭jǐng类重案一旦发生,按处理流程要启动重案案件应急预案,第一出现场是重案队,紧随其后的是督察,恰恰这种案子,是谁也不敢隐瞒的。

    崔厅出去不久,秘书悄然而入会场,附耳对许平秋说了句什么,许平秋匆匆离座而去,刚进崔厅的办公室,厅长劈面就来一句:“这事你怎么看?三天两起袭jǐng案,都发生在坞城路街路面犯罪侦查大队我刚知道,居然是两名参加是机场盗窃案侦破的功臣,而且刚刚入职的新人,更意外的,我刚刚知道,这么个声名赫赫的反扒队,居然被集体停职,居然集体脱离指挥?”

    “这个情况……我,不太了解。”许平秋难为地道着,他不想背后说同僚的坏话。

    “那你就回避一下,省厅纪检和督察下去查一查,袭jǐng的嫌疑人,异地关押,提高预审规格……你组织一下,凡和本案相关的,一律从严从重处理。”崔厅怒气腾腾地道。

    许平秋敬礼退出,不一会儿,整个省厅零乱的脚步的响彻楼层,市局参会的各位匆匆离开,省厅直属的督察和纪检,按应急预案的要求,奔赴现场。

    兼副厅的市局长王少峰想找崔厅汇报什么,这个时候,意外地吃了个闭门羹。

    一层石惊起千层浪,三天两起袭jǐng事件,都是重伤,还都是发生在建制规格不高的反扒队,偏偏又是猎扒报道的原型,从省厅到市局、到各支队、派垩出所,消息像长了翅膀,飞快地在传着。

    安嘉璐闻听到第一个感觉是不详之兆,她脱岗了,边打听边往医院跑;骆家龙听傻眼了,他有点后悔,慌乱地往医院跑;刚刚回到了jǐng犬培养基地地豆晓波也傻眼了,又借车往市区回来了;甚至于连禁毒局那几位也知道消息了,杜立才带着几位属下,闻讯往医院赶,那个人再不堪毕竟也是一个战壕里的战友。

    林宇婧匆匆赶到医院时,奔跑下电梯正看到了等人的马鹏,她慌乱地拽着马鹏道:“怎么样?人怎么样?”

    “还在急救室。挨了一瓶刺,失血过多。”马鹏难堪地说着。林宇婧往急救室奔,突然又折回来了,两眼怀疑地看着马鹏,突然问道:“你一直和他在一起?”

    “今天早上和他在一起。”马鹏道。

    “那他出事的时候你在那儿?”林宇婧问,像逼问嫌疑人的口吻。

    “在酒店楼下。”马鹏默默地道。然后黑影掠过,是林宇婧怒不可遏,甩手给了他一个响亮的耳光。很意外,这位眼里不揉沙的特勤一言未发,动也没动,林宇婧几乎气哭了,她指着马鹏哽咽地道着:“他是被逼成那样的,是你教的他。”

    在知道案情的第一时间,林宇婧就猜到了大概,她知道不是意外,而是一个jǐng垩察在最无力的时候无奈的选择,以血作证,钉死对手。她哽咽着,蓦然间泪如泉涌,她从来没想到,余罪会这样解决看似已经无路可走的案子。

    “你错了,这办法我都想不出来,如果想出来我不介意替他去做的。”马鹏轻声道,林宇婧抹了把泪,看着马鹏,又觉得自己唐突了,轻声道了句:“对不起,我心里有点乱。”

    “没事,我都想扇自己几个耳光。”马鹏道,蓦地眼睛一酸,他脸侧过一边,抹了把泪。

    两人说话着,杜立才、王武为、李方远一行来了,焦急地问着近况,几人匆匆赶往急救室,当天的急救手术不少,不过候在门口的人,除了家属,大多数都是jǐng装制服的人,不时地有人来,不时地有人打听,都聚在枯坐在急救室门口,脸sè戚sè,如丧考妣的鼠标和大毛跟前。

    “真你妈垩逼的,怎么就出的事?”张猛狠狠地踹了鼠标一脚。

    “到底怎么回事?你倒是说话呀?你怎么从医院跑出来了?”安嘉璐推着鼠标。

    又有人急匆匆来了,是后赶来的刘星星队长和林小凤,两人在市局督察处反省尚未结束,扔下检讨就跑来了,鼠标抱着队长,哇声就委屈地哭上了,刘星星戚然地,拍着鼠标安慰着:“对不起,孩子们最关键的时候,我没和你们在一起。”

    “人现在怎么样了?”林小凤问着刚哭过的大毛。

    “在等血液。”大毛黯然地道。鼠标哭着接上了:“这个贱垩人,把故意把我们支走,自己挨了一家伙……这个贱垩人,连血型也贱,yīn型,满大队找不到一个和他血型相符的……呜呜,队长,咱们当得这是什么jǐng垩察?开除的开除,送医院的送医院……二冬还躺着呢,余儿也倒下了……”

    是他亲自把余罪送回来的,他没能想到一刹那间活蹦乱跳的余儿会变得那么虚弱,在赶到医院时几乎没有了脉博,他从来不敢想痛失朝夕相伴的兄弟会是一种什么样的境况。

    而此时,泪几乎干了,人还没有出来。

    静了,静得只能听到抽泣的声音,只能看到忙碌的护士在进出,每每推出一个病床,那些焦灼如焚总是凑上来,问着是谁,当听到一个失望的答案时,所有人心上的yīn影又深了几分。

    “他一定扛得过去……一定行的……一定行的……”安嘉璐在默念着,和后来的欧燕子在小声地加油着,不经意眼睛同样红红的林宇婧看到了安嘉璐,她点点头,相信了那句话:一定行的。

    她眼中有点恍惚,仿佛还在前rì,仿佛还在天龙山,两人背靠背,沐浴在夕阳晚风中,她记得那一脸坏笑的男孩把他骗到房间,她其实一点都不介意,她在默默地想着,那天为什么不和他在一起,为什么不和他在一起,如果在一起,也许不会发生现在的事情……如果一切可以重来,她想,宁愿两个人都不做jǐng垩察,宁愿两个人都普普通通平平安安地生活在一起。

    叮声,绿灯亮了,一群jǐng员围了上来,急促地问着:“医生,那位jǐng垩察怎么样了?”

    “抢救过来了,瓶刺扎到了胃部,引起内出血,再迟一会儿可就晚了……大家不要惊扰,他现在很虚弱,要进重症监护室,而且他的血型很特殊,我们的配型不足,还需要进一步想办法……让一让,让病床出来……”

    众人默然后退着,护士推着病床出了急救室,埋在厚厚被褥里的余罪不见真容,医生轻轻地掖了掖被子,他苍白脸sè像仍然毫无知觉一样,不知道有这么多关心他的人就近在咫尺。默默地从众人身边走过,默默的jǐng礼送着队友。安嘉璐忍不住地失声哭出来了。

    鼠标抽泣着,一刹那间他以一种悲怆地声音,断续地在说唱着大家熟悉的旋律:“兄弟…呐,兄弟,我的兄弟,我们等着…你……”

    夹杂着抽泣的声音,没有曲调,大毛在喃喃着平时的谑调:“兄弟呐,我的兄弟,我们……我们在一起。”

    鼠标接上了:“流氓、街痞,谁他妈不服气”

    张猛地恶狠狠地接上了:“官富、黑恶,有什么了不起。”

    于是一股没曲没调的说唱昂扬着起来了:

    兄弟呐,我的兄弟,我们等着你。

    没妞、没钱,我们不嫌弃。

    没车、没房,都他妈是苦逼。

    兄弟呐,我的兄弟,我们在一起。

    流氓、街痞,谁他妈不服气。

    官富、黑恶,有什么了不起。

    流血、拼命,为什么不让我替你

    为什么不让我替你

    那调子说唱得像嘶吼、在抹着泪的、在咬牙切齿的、在忿然不已的昔rì同学说唱出来,一个个仿佛要把内心的憋屈喷出来,医生异样地停了停脚步,他似乎被这一群雄xìng的声音感染了,不管怎么说,那声音仿佛有一种震奋人心的力量,他看到了,躺在病床上的伤者,眼睫动了,两行泪慢慢地溢出了眼眶………

    此时,下午15时40分,距离案发已经过了整整三个小时零四十分,当jǐng垩察被抢救过来的消息传来时,连赶到现场的王少峰局长也长舒了一口气,肩膀上觉得一下子轻了许多。

    抢救室的瓶刺,伤口诊断全部被后来的督察带走了,连出jǐng的鼠标和大毛也不例外,不过有好多好多的jǐng垩察聚在重症监护室前,包括已经被停职的同事,还有那些满世界在追着反扒队员的督察,闻讯而来的他们,都静静地站在监护室前,看着虚弱地,仍然不省人事的余罪,认识的,不认识的,在向他默默地敬一个jǐng礼。

    不知道什么时候,不知道从哪里,不知道是谁的手机,在轻轻放开了一首熟悉的曲调,是那首熟悉的jǐng垩察之歌,当熟悉的旋律想起,那铿锵的旋律仿佛在此时有一种特殊的意味,那激昂的声音就像有一种召唤的力量一样,病床上风余罪,在动着、在慢慢地睁开了眼睛,不过仿佛困了、累了,勉力地一笑,又那么疲惫地闭上了。

    窗外,在愤怒、在祝福里的同学、同行,一下子失声,泪如雨飞………

    “贾原青,把你今天中午事再重复一遍,详细一点。”

    预审员换了第三拔,仍然是同一个问题。贾原青此时早吓出了几身冷汗,他比什么时候都清醒,很条理地说着和谁一块吃饭了,是开发商请的,区长、区委书记,办公室主任以及房改办领垩导,说得清清楚楚,甚至连自己喝了几斤几两酒也记得几乎不差。他仍然在强调着:

    “这是栽赃陷害,我根本没有防备,他一瓶子砸我右肩上了,我胳膊疼得都抬不起来了,他握着我的手,让我的手抓住瓶刺,刺到他小肚子上了……真的,我现在才明白,他是要陷害我袭jǐng……”

    三位预审,交换了一下眼神,急救室之外的较量,开始了………

第3卷第62章朗朗乾坤

    “贾原青,你不要口口声声说什么栽赃陷害,问题还没搞清楚,怎么,你就给事情定性了?”

    一位年届五旬的预审员打了贾原青的话。贾原青一愣,马上省得这是个讲证据的地方,而他指责的,恰恰是他没有任何证据的,他愣了,他突然发现,他栽在自己最擅长的领域里。

    嫌疑人是副区长,面色白净,眉清目秀,很有儒者的气质,这里区里评价相当不错的一位年轻干部,就预审也觉得这种人不可能袭警。

    这是贾原青给预审员们的第一印像,当然,不排除酒后乱性。他的情况已经被摸了个七七八八,在座这些预审员,恐怕贾原青无从知道,这是西山省厅派出的预审专家,再加上督察的全程督导,一共四组,每组三人,就对付杀人放火的重刑犯,也不过如此的阵容。

    专家开口自然是不同凡响了,每每都是轻描淡写,这不,另一位拿着记录,像是随口问着:“贾原青,据你所说,你和警员余罪是初次见面。”

    “对,绝对是,今天他莫名其妙就闯进我们吃饭的包间了。”贾原青强调道。

    “那你见到他,是什么表情?”预审员问。

    “我害怕……不对,很恐怖,他恶狠狠,像要杀人一样……也就是因为反扒队那事,他怪罪到我头上了,要栽赃我……”贾原青又急于表白了。

    “问你就说什么,不要讲无关的话。”预审员呛了句,话辖回来了,问着:“哦很恐怖……不过据我们对你们一起吃饭的同志询问,他们说警员余罪同志进门的时候很客气,先向你们敬了礼,很恭敬让其他回避,有这事吗?”

    “哦,好像是。”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不要用好像之类的词?”

    “是。”

    “如果那就不对了,你不觉得以你所说,表情很恐怖,突然间发难,持酒瓶砸你肩膀,很有悖逻辑吗?”

    “这……事实就是这样的。”

    贾原青突然觉得事实不符合逻辑的地方太多,但那就是事实。

    可他越叙述事实,越像假话。

    “那你还忽略一个事实。”另一预审员开始了,挑着毛病道:“在现场找到一部手机的碎片,经检验,上面有你的指纹,这部手机是余罪同志的,怎么会被摔碎?又怎么会在你手里?”

    介个……贾原青想起来了,是悖怒之下摔了他的手机,难不成,这也要挑毛病,他凛然点点头:“是,是我摔的。”

    “为什么摔?”

    “他说话很难听。”

    “他说什么了?”

    “他说……我记不太清了,我……好像说我……我当时喝得有点昏,记不太清了。”

    贾原青踌蹰了,再往下说,就要讲到与张和顺、马钢炉以及其兄的故事了,他当然下意识地回避这个问题。怕纠缠到更多的事。

    不过越回避,越没有说服力,这时候连他也觉得冇,自己的话就像假的。

    另一位预审又挑到刺了,直道若:“你的交待前后不符啊,第一次交待,你说你并没有喝多少,头脑很清楚,根本不可能酒后伤人……而现在,又说你喝多了,头昏了,连导致你摔手机的原因都想不起了,你觉得这样,能把事情搞清楚吗?或者,其中还有隐情?”

    “我……我确实有点记不清……那个,我……”贾原青拍打着脑袋,用的是左手。右手还疼着呢,他此时发现,自己正在一点一点往泥沼里陷,想外拔的难度,越来越大。他喃喃地说着:“真的就是陷害,他握着我的手握着瓶刺,就那么刺他自己身上了,真的……你们怎么不信呢?”

    “你的意思是,这一切都是精心策划的喽?”预审员问

    “肯定是。”贾原青道。

    “假设你这个交待成立,那意思就是说,警员余罪同志刻意的握着你的手,把你的指纹留在瓶子上,然后刺向自己,栽赃给你?”预审员道。

    “对,就是这样。”贾原青凛然道,顿生知己之感。

    不料那人面无表情地驳斥道:“如果栽赃,找个什么地方不行,非找个人多眼杂的酒店?如果栽赃,做个样子就行了……可事实上,瓶刺刺进他身体最深处三点四公分,他被抢救了两个多小时,现在还没有脱离危险,他穿了三件衣服,警服、线衣以及衬衫,据你说栽赃作个样子,好像不像啊,简直是自杀呀?”

    贾原青又吓住了,刺进去多深,他逐真不知道,但他记得就那人慢慢地、缓缓地把瓶刺推到自己的身体里,他看到那血,像往外抽一样流着,偏偏自刺的人脸上还带着诡异的笑容,那是此生他见过的最恐怖场景,即便是现在想起来,依然是冷汗涔涔。

    预审员放在桌上的手机蓦地震动起来了,是省厅那位的,他看了看,仍然是面无表情,慢慢地放下了,以一种平和的口吻道着:

    “贾原青,我们被袭的警员现在还在昏迷中,这个问题,先放放,说一下另一起袭警的事,被袭警员李二冬,坞城路街路面犯罪侦查大队在籍警员,6号,也就是昨天凌晨,在解押嫌疑人途中遇袭,他被刺两刀,嫌疑人被劫走……你对这个案子,一定记忆犹新吧。”

    “知道,是我侄子。”贾原青颓然道,那个坑爹货,把叔叔也给坑了。

    “据说,你是这个案子的幕后推手?有位预审员道,很不正式地引用了一句无关的话。

    “怎么可能?我那有那本事。”贾原青苦笑道。

    “是吗?那这样的话,就省点时间,兜这么大圈子,有意思吗?”老预审很不耐烦地道着,一靠椅背,不准备问了。另一位接着道:“贾原青,不要以为你做过什么,都隐瞒得住,想不想看看你同伙的供诉。”

    预审员直接摁着遥控,头顶的显示器,进出来了一个画面,贾原青全身抽搐,一下子如遭电击。

    是马钢炉,正滔滔木绝地说着什么,声音被屏敝了,不过看样那家伙待遇不错,还有警察给他端水。画面持续了十几秒钟,很短,不过比任何语言都有震慑力,贾原青那凛然的表情一刹那成了颓废不已,脸色越来越白。

    “你可以不开口,可以胡说八道,可事实不是你掩瞒得了的……据马钢炉交待,是你授意,让他给你长兄贾政询找几个人办事,代价二十万,钱是通过地下钱庄付给马钢炉的。目的就是劫走你的侄子贾浩成,掩盖贾政询地下车场的犯罪事实……之后事情出了纰漏,警员被袭,事件扩大,你又花四十万,是你亲自找的马钢炉,老友茶楼里留下了你们的监控记录,这一次钱居然是从你妻子的账户中出去的….以上事实,你有什么异议吗?”预审员很淡然地道,证据确凿,确认不需要费什么口舌,只需要挑他交待中的毛病就行了。

    贾原青抖索着欠欠身了,很不自然,很难受似的,这个细微的动作被老预审捕捉到了,他插了句嘴道着:“市纪检委、反贪局已经进驻杏花区,市委正在召开会议,议题就是讨论你的违纪问题。不要以为我们不敢把你怎么样?敢对警察两次悍然下手的人,对你来说,侥幸心理就不要有了。”

    呼咚一声,贾原青冇没坐稳,毫无征兆地瘫软了,从椅子隔断后,像抽了脊梁的死蛇,瘫在地上,与座预审,像冷血动韧一样,都冷眼看着,就那么看着,那怕一点同情也不给予。

    有时候,不给予同情却很显得快意,不是么?

    审讯在进行着,那是一个没有同情和怜悯的地方。也是能剥去你所有尊严、人格和伪装的地方。

    酒店袭警不但成了贾主任身败名裂的导火索,而且波及到了家人,哥哥贾政询被正式刑事拘留,其妻因为账户的巨额财产来历不明被经侦支队正式传唤,而在他的工作单位,这场八卦之火随着纪检和反贪部门的进驻有了个确定的答案,很快就流于俗套了。

    这个世界上不一定有雪中送炭的,可从来就不缺落井下石的,事发后,他和所有贪官的下场并无二致。举报、检举、揭发贾原青问题的人络绎不绝,贪污、受贿、涉黑、巨额财产来历不明,问题越累越多,就没有袭警事件,恐怕出来也难了。

    十个小时后,贾原青、贾政询兄弟俩、检举人马钢炉、司机张和顺,数人口供一致,第一起劫车袭警案真相大白,其中还涉及了杏花分局、刑侦支队数人,看到真相,连预审也全身发寒,这馊主意居然是杏花分局长魏长河的主意,此人居然是贾政询的生意合作伙伴,从当派出所长开始,就靠电单车生意赚得钵满盆盈,而对于贾家在这个上面的小动作一直极力遮掩。贾浩成出事后,为了遮掩销赃窝点,他教唆贾政询组织劫车抢人,试图把寨子变成无头案,从而保护那些见不得光的生意。而意外的是,碰到一位死不放手的刑警,袭警事件发生后,几人又百般阻挠,试图把问题扣在侦查大队自身上,试图变成一桩协警渎职的事件,可没想到的是,又碰上一位死不妥协的…..

    世界总还是光明的,光明不是意味着没有黑暗,只是永远不被黑暗淹没罢了。一位拼了丢职、拼了命也要找到真相的警员,让所有参与案件知道最后真相的人唏嘘不已,就为了这个简单的真相,还要流血,还差点送了命!

    或许,光明也会以一种异类的方式存在,比如这次就是

    余罪在醒来后接受了督察和专案组的正式询问,他平静地叙述了一个无懈可击的事实:他试图用司机张和顺的交待,去询问贾原青袭警案的真相,却不料酒后发狂的贾原青摔了他的手机,出言不逊,拿起桌上的酒瓶砸向他,他闪避过了,酒瓶砸在椅背上,手里仅余瓶刺的贾原青恼羞成怒,用瓶刺刺向他,出于自卫,他操起酒瓶打伤了贾原青的右肩。之后,去送同桌酒友的同伴回来,他已经倒在血泊中了。

    叙述与现场勘查高度吻合,在大量的证据面前,即便贾原青否认也无所谓了。案卷到检察院只停留了两个小时便有了结果:

    证据确凿,事实清楚,同意批捕嫌疑人贾原青。

    三天后,第一起袭警案的凶手曹小军在远隔上干公里的江浙省被抓捕归案,在指认作案现场时,闻讯而来的原反扒队员数十人齐齐冲击警戒线,那已经怒至颠狂的样子差点要把嫌疑人生生活撕了,场面一度失控,还是原队长刘星星出面镇住了场面,但曾经的队伍已不复存在,那些老老少少的糙爷们对着警服鲜亮的曾经同行,呸了口,扬长而去。

    这仍然是一群乌合之众,支撑这支队伍不是原则和党性,而是义气和血性。他们走后,悍然袭警的嫌疑人解押上车,直接吓尿了一裤子。

    十天后,袭警案出逃的嫌疑人贾浩成在南方一个旅游城市投案自首,失去家庭的后援,这个坑爹二代成了孤魂野鬼,不敢住店、不敢进大饭店吃饭,不敢用银行卡,甚至不敢打电话,他再也不愿意过听到警报声就浑身哆嗦的日子了,戴上铐子时,他说了句谁也没听懂的话:

    “早知道我就吃那一瓶蝉螂了,不用受这罪了。”

    与外界纷传的袭警案不同的是,警方内部开始悄无声息的换血了,杏花派出所、分局直到刑侦支队,正副职领导加上指导员、政委,平调、降职、下课,牵涉人数有十数人之多,而对外,都齐齐缄默,就是一次内部职务的调整而已,这次调整最耀眼的是,原坞城街路面犯罪侦查大队队长刘星星,跨级升任杏花分局副局长兼分局政委,副队长升任杏花派出所所长,服役十一年零兰个月的林小凤也如愿以偿,直接调任平阳区街(路)面犯罪侦查大队长,成为省城警史上第一女反扒队长。

    市局很重视坞城路街路面犯罪侦查大队的重建,按照惯例从其他队空降了正副队长、指导员各一名,该队对协警工资、福利待遇相应大幅提高,甚至市局允诺了十名协警临时工转事业编制的名额,但想重聚人心谈何容易,即便是两位队长陪同市局领导班子亲自走访原反扒队协警队员,大部分均未归队…..

第3卷第63章难舍红颜

    三周后,市人民医院,身着病服的余罪像沉思冥想一般,围着被子坐在床上。

    哦,不对,是在玩,在玩硬币,玩得很出神,很忘我。

    硬币,从胳膊的内侧,慢慢地,均匀地滚动着,像被一只手无形操纵着,慢慢地,滚过了手腕、手心,像有方向感和动力支持一般,慢慢地,向指尖攀上去,然后,静止了。

    静止了很久,像粘在中指上一样,过了很久,操纵的人手微微一动,随着手势的变化,硬币又开始向手背滚动,依然是一种极慢、极慢的速度,滚到腕部的时候,又静止了,静止的地方,是浅浅的汗毛,而硬币,就像长在那个部位一样,一动不动。

    “我明白了,心越静,它才能越慢下来……”

    余罪的两眼离硬币很近,他看到了几乎磨得没有花纹的硬币,他在想,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在这个硬币上悟出了这个简单的道理。

    他找到了黄三不再为贼的原因,是因为那种无畏的气度,因为那双清澈的眼睛,那是一个静到心如止水的人,怎么还可能去当一个毛贼。他也找到了自己对黄三下不了手的原因,因为,在冥冥中,他似乎觉得,黄三和他是一类人。

    比如此时,他像贼王黄三一样做得那么好,硬币慢慢地回到了肘部,又缓缓地回到了手背上,一直以一种缓慢而均匀速度在滚动着,似乎用意念就可以叫停它,同样也可以用意念让它停留在手与肘的任何部位。

    又停了,停在拳面上,余罪往近放了放,就放在眼睛的旁边,可以用最近的距离来看它。

    他看到的仿佛不是硬币,而是贾原青惊恐的表情,看到的是贾政询颓败的样子,看到的是贾浩成戴着铐子的样子,看到的是那样官冕堂皇的同行被扒下的官衣的样子……他笑了,他觉得自己这种笑,就像黄三那老贼从容被捕的时候那种笑,那是把一切置之度外,根本无所畏惧的笑容。

    这是一场无人分享的快乐,就像他小时候砸了人家玻璃没人发现,就像他上学收了保护费偷着潇洒,这种事也只能让他一个人偷着乐。

    笃…笃…敲门声起,他应了声,表情像僵着,手势保持着不动,不过当门开的一刹那时,他手上的硬币吧唧掉床上了,笑吟吟的林宇婧进来了,提着一网兜水果,余罪捡起了硬币,作了个怪怪的表情,心里在暗道着:

    心还是不静黄三之所以登峰造极,估计与年龄有关,他那年龄,不需要想女人了。

    “笑什么?”林宇婧坐下来了,水果放好,随手拿了个好大的苹果,削着,笑吟吟地看着余罪,恢复过来了,就是有点沉默,有时候总是那种鬼鬼祟祟的表情,更不好琢磨。

    这不,他又笑了笑,没说话。林宇婧也不介意,也抿着嘴笑了笑,仔细地帮他削着苹果,随意地又问着:“你爸呢?”

    “去洗衣服了。”余罪道,老爸来了好几天了,一直伺候在病床前。

    “你爸可真不容易,又当爹又当妈。”林宇婧感慨地道。

    “根本不是那么回事,他洗衣服和洗水果一样,根本洗不干净,三年级开始就是我自己洗。”余罪道,那个天才老爸绝对不是洗衣服的材料,他那工装,一年能洗一回就不错了。

    林宇婧笑了,明显感觉到余罪今天的情绪好多了,她削完了苹果,伸手,余罪没接,笑吟吟地看着,林宇婧催着道:“吃啊。”

    “哦……”余罪动动,不过马上脸上表情很痛苦地哎呀了一声,林宇婧赶忙扶着,余罪伸伸左手道着:“一伸有点疼。”

    扶着的林宇婧看到了那枚硬币,她知道病情,早就抽线了,不过她故意问着:“那右手啊。”

    “哎呀,也有点疼。”余罪伸着手,很做作地道。

    “胡说不是,刚才还玩硬币。”林宇婧声音放低了,回头偷偷瞧瞧,没人来。

    “是啊,刚才不疼,现在有点疼。”余罪虚弱地道。

    “哦,那你不用吃了。”林宇婧故意道。

    “可我想吃。”余罪伸着脖子,努力以一种暧昧的口气说话,好容易有独处的机会了。林宇婧凝视了片刻,削了一小块,很慢,很促狭地放到了余罪的嘴里,看着他嚼,看着他得意地在说着:“好吃,真好吃。”

    “装吧你。”林宇姐又喂一块,看余罪惬意地吃着,冷不丁问着:“那个现场是不是也是伪装的。”

    声音极低,不过呛得余罪噎了下,然后剧烈的咳嗽起来了,这个表情,相当于告诉林宇婧正确答案了,余罪坐直身子,想给自己辨白一句什么,不过看到林宇婧带着几分笑意的严肃,他莞尔一笑问道:“警垩察不应该这样说话,这有悖于你的职业素质,我们应该讲证据,不应该胡乱猜测,特别是对于自己的同志

    “很可惜,职业素质被你利用了。”林宇婧道,不知道是挽惜还是无奈。

    “对,也许是,如果没有这点职业素质,可能真凶就要永远逍遥法外了。”余罪道。

    林宇婧凝视得更近了点,那双眼睛,对她没有怯意,或者说对大多数警垩察都畏惧的事根本没有怯意,凝视了良久,她轻轻吁了声问着:“值得吗?你傻呀?差点把自己赔上?”

    “幸好没赔上,可他们就全赔上了。”余罪道,他眯着眼笑着,在这个时候如果再来一次,他想自己肯定舍不得赔上自己。因为从没发现过,还有如此关心他的人。

    轻轻地,林宇婧掰着苹果,削下来的一瓣,她有点埋怨地、又有点无计可施地笑了笑,把苹果放到了余罪的嘴边,余罪轻咬着,连苹果带手指,都咬住了,林宇婧一缩手,他捉住了,四目相接的时候不需要语言的表述,离得越来越近,轻轻点,吻在一起,一个带着苹果香味的吻。让林宇婧吁声,有点陶醉的感觉。

    嘭声,门开了,余满塘端着脸盆进来了,一下子傻眼了,脸盆吧唧掉地上了,余罪和林宇婧慌乱地分开,愕然地回头看着,余满塘吓了一跳,赶紧道着:“你们继续……走错门了。”

    一闪身就跑,愕然不已的林宇婧和余罪相视而笑,不过余罪再想轻薄却是木有机会了,林宇婧闪避着,就不让他得逞,起身捡那身刚洗的衣服了。

    “哎哟哟哟……”余满塘直抚着前胸,喘着大气,乐歪了,直得啵着:“哟哟,我儿子真能耐,还没买房呢,已经勾搭上大闺女了。”

    他跑了不远,又返回来,想回去再看看的,可又不敢,生怕搅了儿子的好事,那姑娘来过几次了,让他纳闷的是,怎么就没看出来涅?哎对了,他突然想起来了,这姑娘是个最高的那个,这个高个子和儿子正好互补,将来孙子肯定比儿子强。

    想着把老余都想乐了,正乐呵着,有人问话了:“余叔,您怎么在这儿?”

    “哦,没事。啊……小璐,你……”余满塘正待说话,又被吓了一跳,来了两次的安嘉璐来了,他怔了怔,马上奸商本色出来了,笑着诌了句瞎话通知儿子,大声嚷着道:“余儿,小璐来看你来了。去吧,小璐,在病房里呢。”

    “谢谢余叔。”安嘉璐浅笑吟吟,很礼貌地道。莞尔一笑,进病房了。

    这样子把余满塘看得开始七上八下了,总归起来骄傲的就是一句:“哎哟,我儿子真能耐,不是勾搭俩吧?怎么都像有那么点意思呢?”

    他纠结了,好像两个都不错呀?后面这个更漂亮,比他妈还漂亮……不成,还是不能找太漂亮的。他暗暗地思忖着,一时拿不定主意了。

    爹在思忖,儿子也没闲着,安嘉璐敲门而入时,让林宇婧也有点慌乱,起身让座,知道这位姑娘是余罪、鼠标他们警校同学,两人相视间,互有戚戚,安嘉璐一直很敬佩这位缉毒一线的大姐,而林宇婧,却是羡慕安嘉璐这么青春和奔放的年龄,她随意地问着:“安安,怎么今天有时间看他?”

    “不是我看他,是有个人看他……是谁我就不告诉他了,对方不让说。看看,余英雄,喜欢吗?”安嘉璐笑容可掬地,把一个包装整齐的礼物递给余罪,眉毛色舞地问着:“我打赌,你猜不出来是谁?”

    “想来看我,又不好意思上来。除了解冰还有谁?”余罪道,脱口而出。

    安嘉璐震惊了一下下,东西放下了,好没有喜感,看样一猜就中,林宇婧却是问着是谁,余罪一指安嘉璐道着:“安安的追求者之一,二队的。”

    “哦,我想起来了,那位特别帅的刑垩警,去看过二冬。”林宇婧道,有夸奖的成份。不过让安嘉璐似乎不怎么高兴似的,撅了撅嘴问着:“难道除了帅,就没有别的优点了吗?”

    “有啊,谁说没有,一般帅哥都招女人喜欢,呵呵,比如我。”余罪慵懒地道,惹得林宇婧和安嘉璐相视愕然,然后哈哈大笑。

    自从余罪醒来之后,气氛一向是很轻松的,今天虽然是林宇婧和安嘉璐同时碰面,也没有带来什么尴尬,反倒是余罪心里打着小算盘,在怀疑安嘉璐和解冰又重归于好了。

    完咧,没机会勾搭了。他看着安嘉璐娇白脸蛋,有点贼心难泯。

    不完,亏是还有点节操,他看着谈笑风生的林宇婧,又有点欲壑难足。

    心不静呐,永远不会成为高手,他又看到安嘉璐起身告辞时,甚至有点失落的感觉,林宇婧送的人,等一会回来时,她异样地盯着余罪,余罪被盯得不自然了,有点做贼心虚地问着:“怎么了?你这样看着我?”

    “我怎么觉得你好喜欢她?”林宇婧稍有不悦地问着。

    “哎哟,你这话问得。”余罪胃疼地道:“警校百分之九十九的男生,都把她当梦中情人。”

    “包括你?”林宇婧问,坐到了她的床边,看样没准备再喂苹果。

    “当然包括了。”余罪诚实地道,林宇婧脸色不好时,他补充着:“这个你也介意?梦想和现实差距是很大滴,我梦想当个混吃等死的小片垩警呢,你看现在成了什么得性,多残酷。”

    “那你梦想追到安嘉璐,然后现实就很残酷地让你碰到我了?”林宇婧蕴着笑意,反问着余罪。

    “嗯,很对。”余罪丝毫不忌讳地道着,看林宇婧脸色像威胁,他笑着补充道:“所以我只能面对现实,只能想办法征服残酷的现实。”

    余罪说着,两眼不怀好意地上上下下打量着便装的林宇婧,林宇婧被逗笑了,笑着狠狠地拧了他一把,余罪吃痛惊声尖叫喊着:“别介样,你这不是逼着我**吗?”

    林宇婧于是来了个更残酷的,捂着他的嘴,狠狠掐了一把,床都叫不出来了。

    可把老余给苦了,一直站在门口,没地方去呀,听着里头的动静,他暗骂着熊孩子,大白天不能整这事吧,让他爹实在不好意思进来呀………

    嘭声安嘉璐闭门上车,驾驶位置的解冰堆着笑,讨好似地问着:“谢谢啊。”

    是是籍口而已,买了件礼物,托安嘉璐送给余罪,以期通过这事拉近两人越来越远的距离,不过似乎安嘉璐对于解帅哥还余怒未消,只是淡淡地道了句:“别客气,解队长。”

    “别人寒碜我,你也寒碜我呀?”解冰道,还没当队长呢。

    “迟早的事嘛……真可怜啊,咱们同学里,没想到受伤的已经有两位了。”安嘉璐心疼地道,二冬和余罪先后送进医院,让他感触颇大。

    “可怜?”解冰笑了笑,边开车边道着:“李二冬吧,是个意外,真可怜。余罪嘛,未必。”

    “什么意思?你对他还有成见?”安嘉璐不悦地问。

    “没成见……这次袭警案,你没参案,你未必知道。”解冰道。

    “知道什么呀?人都差点没救过来。”安嘉璐更不悦了。

    “我就问一句,咱们当时一届学员里,匕首攻防,谁最厉害?”解冰问。

    “余罪。”安嘉璐脱口而出。马上觉得不对了,她愣着眼道:“哎对呀,连许平秋都被他打倒过……怎么能被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官僚给捅成重伤……也不对,意外总会有的嘛。”

    “别人是意外,余罪身上不会有意外,案发后,他带领着全队脱离指挥,市局下令收缴他们的证件。他不但没有放弃,而且带队抄了贾政询兄弟俩经营多年的地下窝点……据说贾家就是靠这种生意发家的,连贾原青的那一官半职都是他哥极力资助买下的……除了余罪,还有咱们那些同学,特别是骆家龙、鼠标、一直在暗中帮他,他很容易就能知道这个案子的幕后……幕后也没那么深,就是因为贾原青手眼通天,从派垩出所、分局到支队,他都走通关系了。”解冰道。

    “什么意思,你说这么多?”安嘉璐有点紧张,想到那一层了。

    “你想啊,已经临近解职的余罪,莫名其妙地找上贾原青,然后就发生了贾原青袭警案……本来已经铁板一块,翻盘无望的案子全部倒转过来了,这案子正常查,就即便牵涉到贾政询,也不可能牵涉到贾原青,这下好了,一窝端了。”解冰道。

    “哦,我明白了,你是说,余罪故意设计的袭警案?”安嘉璐凛然问着。

    “这个我不能确定,但我很确定的是,让张猛和熊剑飞联袂动手,都未必能把他捅成那个样子。”解冰道。

    “那专案组吃素的呀?没查出来?”安嘉璐还有点怀疑,而且很震惊,她是最迟知道的。

    “专案组也得讲证据,可所有的证据都对贾原青不利,甚至连两人撕扯的距离都测量过,没错,符合余罪的叙述……恰恰贾原青又喝了点酒,他算是跳进汾河也洗不清了,就不承认也不由他了。何况他本身就不干净,马钢炉一交待,他那些烂事,可比袭警的罪名还要重。”解冰道,脸上有一丝无奈的笑容闪过,经历此事之后,他才觉得,自己和余罪相差的太多了,对别人狠那不叫狠,能狠到把自己捅成那样子,才叫狠。

    “他活该,官贼一家,端了才好。”安嘉璐那股子正义感又上来了,无条件的支持余罪了,她反问着解冰道着:“哎,你什么意思?我觉得你就是对人家有成见,故意说人家坏话。”

    “坏话?说实话啊,这事可让我佩服得他不得了,够狠,不过也够黑啊。警垩察不是这么当滴,要一直这样,早晚要出事。”解冰笑着道,感觉也有一种快意荡漾在胸间,不独是他,能看出案子的蹊跷的人不少,但也都像看到官富为恶一般,齐齐失声。

    “呵呵,就是嘛,狠得好,我喜欢。”安嘉璐莫名其妙地说了一句。解冰不解地看她时,她脸上正浮现着一丝欣赏的笑容,那笑容让解冰微微皱眉了,莫名地感觉到了一丝威胁,不知道来自何方的威胁。

    不过还好,这个威胁和他不在一个重量级上,而且他知道这样的威胁,恐怕是行内也不愿意看到的。他看了眼安嘉璐,之后很绅士地选择了沉默。

    快到午饭的时候林宇婧才走的,老余打着饭殷勤挽留,没留住,估计还不习惯面对老余。人一走,老爸给儿子端好饭,余罪滋吧滋吧吃着,又香又甜,半晌才发现老爹痴痴地看着他,他惊声问着:“爸,怎么啦?”

    “你还问怎么了?你们俩腻歪,让我在门口站了两个小时。”老余怨言出来了。

    “对不起啊,爸。”余罪不好意思地道。

    “没事,再多站俩小时也不在乎。”余满塘乐呵呵地道着,看儿子情绪不错,小话问上来了:“哎,儿子,到底哪一个是啊。”

    “是什么哪一个?”余罪问。

    “废话不是。你说什么?”余满塘不高兴了。

    余罪嘿嘿笑了,边吃边问着:“那爸,你看上哪一个了?”

    “你不更废话吗?我看上能跟我过呀?”余满塘道。余罪被噎了一下,笑着得意地道着:“不好办呀,爸,你把儿子生得这么优秀,引得众美人争相献媚,我都不知道该选那一个,您给点参考意见……看宇婧,高大丰满;看安安,羞花闭月;看燕子,活泼好动;看文涓,默默支持,都不错,你说选那个?”

    余罪把来看过的女同学加上林宇婧都摆出来了,当然,没敢加上林小凤,一来想拽拽,二来似乎也想问问老爸的。不料余满塘轻描淡写地来了句:“这还不简单,很好办。”

    “怎么办?我正纠结着呢?”余罪做难为状。

    “先睡一遍,现拣好的娶。”老余教唆着儿子,一拍手:“就这么简单,将来都不后悔。”

    余罪一噎,半晌才把嘴里饭咽下去,大惊失色,一竖大拇指道着:“哎呀我今天才发现,爸你真英明

    “那当然,不英明能生出这么聪明的你来么。”余满塘得意了。

    父子俩相视奸笑着,那表情如出一辙。说笑着,余满塘又开始心疼儿子了,出声问着:“哎儿子,你不说反扒队抓得都是小毛贼,很安全吗?怎么一下子你和二冬都受伤了。”

    “不小心,实在是不小心。”余罪眯着眼,搪塞道。

    “那受伤了吧,怎么也没见,发点抚恤啥的?我看电视上,警垩察一受伤,哎哟,那都是领垩导慰问,小姑娘献花,电视台播放滴。”老余凛然道,很为儿子叫屈,就是嘛,这些待遇,怎么一点都没有涅。

    这事很不和谐,余罪估计局里使劲压着包着都说不定,毕竟牵涉到了分局、支队多人的渎职问题,他笑了笑道着:“爸,那荣誉都是虚的,咱还在乎那个。”

    “那也得来点实的呀,是不是会给提个局长、副局长啥地?”老余又期望道。

    “这个……不好说,爸,作人要淡定,要低调,不是您教的吗?咱在乎那个荣誉干什么?反正从小到大都没拿过奖状。”余罪安慰着老爸。

    “这不对,荣誉可以不要,实惠一定得要,好歹将来别人称呼也带个长字呀?别像你爸,一辈子就当过家长,除了开家长会替你挨训,就没起过作用……我就不信了,我儿子这么出息,都因公负伤了,领垩导就瞎了眼了,也得给个安慰奖呀……不给爸找他们去。”

    老余得瑟着,又是抚脸,又是拍大腿,那是极度有成就感的表现,大有不给“长”字就跟谁没完的架势。

    余罪笑了笑,不过又侧脸,抹了把酸酸的眼睛,此时他有点后怕了,如果扔掉的是那身警垩服,他可以不在乎,可要迎接的是父亲的失望,他相信,自己会很在乎。

    吃着,说着,余罪让老爸回家,可老余却放心不下,汾西的生意贺阿姨打理着,问题不大,余罪坚持要让老爸回,老余坚持不回,爷俩又开始拌嘴了,正拌着,敲门声起,老余一开门,哎哟,眼睛一凸,又来了一漂亮姑娘,他一指回头问儿子道:“儿子,这谁呀?你到底搞了几个?”

    “我不认识啊,您谁呀?”余罪也愣了。

    那姑娘笑了笑,职业性地笑,捧着一束花,问着病人,送进来让余罪签名。哦,明白了,是有人慰问的,送花来了。刚签了一个,没留名,余罪正纳闷谁送的呢,又来一个,老余一开门这下放心了,是男滴,也是送花的。

    “没见识,整点吃的多实惠,搞这些有什么用。”老余得啵着,拿起碗筷去洗了。余罪笑了笑,第一束他不知道是谁,不过那束康乃馨让他想起了一个人,男的,汉奸汪慎修,不为别的,同学里能有这种小资情调的,也就汉奸一个人,如果是其他兄弟,肯定整块红烧肘子或者扒鸡什么的。听说这货开公司了,没入警籍,以前大家对此颇是失望,不过现在看来,未必不是好事。

    可第二束就纳闷了,总不能还有人吧?他翻捡着花束里的留言,在看到一个小纸片时,他的眼睛一下子睁大了。

    没有文字,只有一个图案,是一根手指,指尖上飞舞着硬币,他一下子猜到是谁了。旋即把整个花束拆开,什么也没有发现,搁床头柜上放了很久,几次看花时又发现不对了,纯白的花朵,他叫不上名来,不过总觉得很怵然,突然间,他有一种很不详的预感。

    翻身,找着手机,翻查着马秋林的电话,通话后,很快证实了他的想法:

    电话里马秋林告诉他,机场失窃案的主要嫌疑人黄解放,已于两日前在五原市肿瘤医院病故…………

第3卷第64章无功加冕

    一秒记住/manghuangji

    西山省公安厅和五原公安局相距并不远,车程不到十分钟,其实对于条管的单位也未必全是好事,别说市局,就分局甚至派出所出点什么丑事,马上就会在厅里传得沸沸扬扬,这两周来,两起袭警案成了五原市警营中的纷传的奇闻,当然,最多是谴责那些目无法纪的奸商、官僚,感慨世风日下、好人难做、好警难当云云,其实就即便对于大多数身着警服的人而言,早被朝九晚五、按部就班的生活和工作磨得棱角全失,这些故事的生命力并不强,也许过不久,相传的又会被什么丑闻、什么绯闻替代,愤慨和血性只是偶而的表露而已。

    可许平秋一直有点放不下,两起袭警案水落石出,杏花分局、北营分局及下辖的四个派出所籍此还打掉了三个盗窃团伙,战果不菲,无法想像的是,像贾政询这样一个电单车厂商的正规代理商,私下里居然还干着这些偷鸡摸狗的勾当,居然还做成了一个不大不小的产业。回头看来,这是一个没有多大难度的案子,贾政询儿子贾浩成已经明目张胆到大大方方的收赃销赃,稍加查实就能查到他的渠道和犯罪事实,可这样的事,硬是被捂了两年多。

    又堵车了,司机鸣了声喇叭,稍有不安地看看领导,还好,领导没注意到。车汇在车流里,已经看到了市公安局的标识。看到副驾的车窗露着缝,司机小心翼翼地合上电动车窗,这个时间的季节,雾霾的天气又降临了,左右侧的人行道上,处处可见戴着大口罩匆匆而过的行人。

    “中午别接我了,你忙去吧,我和老战友叙叙。”许平秋轻声道,像从沉思中刚刚惊省过来。司机异样地应了声,没多问。

    车驶到市局,就在门口下的车,许平秋步行进了市局,又快到元旦了,恍惚间糊里糊涂又是一年过去了,他看了眼曾经工作过的单位,有点说不清楚的感觉。直进了办公楼,步行上了顶层,沿着甬道走到尽

    这儿,是个被遗忘了的角落,很多都是许平秋的熟人。推门而入,老许、许处的叫声不绝,一群五十开外老头喝茶的喝茶、聊天的聊天,还有空着的座位,那是根本没来上班的。

    “别抽了,还抽这么凶?”

    “老牛,退休后返聘回刑侦上咋样?多挣份工资呢啊。”

    “汪头,你家大小子什么时候成家?喝喜酒别忘了我啊。”

    许平秋到这个环境里可是如鱼得水,和相识几十年的老哥们聊着打屁,嘘寒问暧,根本不用顾及什么身份和形象,当然,这帮老家伙也不怎么顾及,否则也不会被扔到这个被遗忘了角落了。坐了下来,许平秋看看聚精会神看报的马秋林,敲敲桌子示意着:“马师傅,别看了,有什么看的,退了休有的时间没地方打发。”

    “嗨,许处,我们商量着组织个警营老头乐怎么样?退休的、下二线的,以后跳舞、钓鱼什么的,结个伴。”

    “对啊,许处,我可在们们刑侦上干过,给我们支援多少经费?”

    马秋林没说话,倒有人插上来了,许平秋奸笑了笑,一拉脸道:“想得美,要经费?一线的还不足呢,顾得上你们退二线玩的?再说一帮傻老头有什么玩得?”

    “看看,说什么来着,当了领导脸就变,等你退了来找我们……玩也不叫你。”又一老头威胁上了,众老头哈哈笑着,许平秋却是思路被打断了,叫着马秋林道着:“走走,马师傅,咱们外面说去,我简直不能看见他们,一见面就想着找事。”

    马秋林笑着起身了,在众老头的哄笑中出了办公室,掩上门时,马秋林笑着朝里面看了眼,对许平秋道着:“还别说啊,许处,工作了一辈子,还就这一年多最省心。”

    “谁说不是呢,等退二线,我也来和你们搭伙……商量商量钓鱼、郊游、爬山什么的。呵呵。”许平秋笑道,那感觉也确实像羡慕。

    “许处,大老远来,有什么事?别又是强拉我进什么专案组啊,我脑神经真吃不消了,现在一听警报声也是睡不着,和逃犯差不多。”马秋林笑着自嘲道。

    “有点小事……对了,你听说了吗?黄解放没熬到审判下去,两天前去世了。”许平秋头也不回地说道。

    “听说了。”

    “那你应该知道的比我早吧?”

    “早,我当天去过医院了。”

    “你和这个人很熟?我听说他坐监时,你每年都去看他。”

    “对,十三次,而且是我接他出狱的。”

    “我回头看过他的案子,疑点很大。”

    “对,严打时期,大部分案子疑点都很大。”

    两人且行且说,不经意间许平秋回头了,他看着马秋林平静的眼波,很不解似的,狐疑地问着:“那应该是个错判的案子,你对此深感内疚?”

    “案子虽然错判,可人却罪有应得,您说内疚,我倒不觉得呀。”马秋林道。

    “那就好,这样的话,我们就可以谈谈了。”许平秋道,像是谈话还很有选择性一样。马秋林笑了笑,他知道,长年在刑侦上泡着的人,心性不比嫌疑人好琢磨多少,对于处理老贼黄三的事,他相信,就即便放在许平秋手里,他也会这样做,甚至做得更卑鄙一些。

    “许处,您的意思是……不是追责我吧?”马秋林笑着回问。

    “如果要追责,你怎么说?”许平秋反问道。

    “我会堂而皇之地说,证据确凿,程序妥当。”马秋林道。

    “如果私人谈话,你怎么说?”许平秋又问。

    “我很同情,也很佩服他,相比而言,我们有些地方比他下作得多。”马秋林直接道。

    许平秋笑了,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他不准备深究,转着话题道:“那我想请教另一个案子,袭警案,嫌疑人贾原青,受害人余罪,你怎么看?别告诉我你不知道这件事,你们俩挺谈得来的。”

    “呵呵,依我看嘛,受害人、嫌疑人主体倒置,似乎应该就是真相。”马秋林道,同样面无表情,心理根本没有什么波动。似乎和他从警几十年的经历格格不入,许平秋觉得自己找对人了,这两人,在他看来是同一类,是敢赌上全部身家孤注一掷的人,两个人的做法,何其相似。

    “你对这孩子怎么看?”许平秋问。

    “血性、仗义、出手狠辣,是个狠角色。”马秋林笑着道,掩饰不住地欣赏。尽管他没有接触案子,连他怎么做到的也不知道。

    “马师傅,我要请教您的就在这儿……我一直认为他是出任特勤的最好人选,可他屡屡拒绝,就愿意混迹在普通警员的队伍里,他高高兴兴去反扒队的时候,我几乎都把他放弃了……可现在我发现,我犯了一个错误,就现在我手里的特勤,都未必能做到他这个份上。”许平秋小声道。两人站在公安局的大院里,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像密谋着什么一样,马秋林笑了笑问着:“那您的意思是,让我劝劝他加入特勤籍……不过我估计够呛,一是能力不到,二是我也不太愿意这样做。”

    当然不愿意,这个大院里的管理层,从一线上来的屈指可数,刑侦一线对于他们是传说中的恐怖存在,而特勤之于一线,也如同传说中的存在一样。那里面很多人,一辈子生活在阴影中,很多人最终也名字都留不下。

    许平秋凝视着老战友,在那双辨识贼踪的眼中,比以往多了份愤世嫉俗,多了份不合时宜,他知道从警几十年,那种积郁下来的不忿会把一个人变成什么样子。他叹了口气道着:“我是在保护他,也是在成全他……你连一个老贼都成全,难道同行也吝于施手?”

    “保护?”马秋林稍有疑惑。

    许平秋没多说,手指指指办公楼,那个方向是局长的方向,局长同样是省厅副厅长,许平秋的上级,一刹那,马秋林明白了一点点,他也叹气,又是扯淡的内耗。他不忿地道:“怎么了?难道局长还会下令剥夺他的警籍不成?”

    “那倒不至于,不过领导整人的方式,可比嫌疑人犯罪的方法要精妙得多。”许平秋道。

    “会怎么样?”马秋林问。

    “以我对少峰的了解,正常情况下,他会给你一直压担子,直到把你压垮;或者把你调到一鸟不拉屎的地方,让你半辈子回不来,一辈子当小片警;更或者,给你扣个敏感的案子让你处理,一步不慎,就是下课的命运在等着你。坐一辈子冷板凳都是轻的,说不定真会剥了谁的警籍,全省这么多警察,少一个两个,谁还会在乎?”许平秋笑着道,说得很轻松,不过是基于对他这位老同学的了解。

    马秋林想想余罪,抗拒督察执行公务、带头脱离指挥,又捅出件这么大的娄子,一下子捋下来分局、支队那么多人,而且都是王少峰局长的嫡系,要不给他穿穿小鞋,都没人可穿了。否则怎么会提拔那么多人,偏偏把这位被袭的警员晾在一边。

    “我试试吧,他还小,要给打击成我这么个得性,那一辈子可毁了。”马秋林道,他一瞬间妥协了,实在有点不忍。

    “谢谢马师傅。”许平秋拱手作揖,终于又找到一个合适的代言人。

    同样在这个时候,五楼的局长办里,刚刚处理完诸多事务的王少峰局长正蹙着眉,翻阅着原反扒队警事档案,从队长以下一个一个挨着看过,包括协警档案,看完了他又返回来,把捡出来的那一份看了看。

    姓名:余罪;年龄,二十二岁。照片是一张如丧考妣的死人脸,最起码在他看来是如此,可偏偏这个人他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抗拒督察、带头脱离指挥,放在普通警员身上,开除八回都不冤,可自己手里偌大的权力还就拿他没治。

    崔厅长时不时会过问袭警案的处理进程,还很关心原反扒队的重建工作,正常的处理思路,受伤的、做出贡献的,都要往上提一提,该提的都提了,那些人他知道无所谓,一打散原建制,他们翻不起什么恶浪来,可就这一个,连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提一提吧?像这样蔑视上级权威,敢于胡来的底层警员,不杀鸡儆猴,那后果会让人效仿,很严重滴

    压一压吧?又不敢压,省厅都在关注此事,那些根本不知道案情的人,八成要把这个人当英雄看待,可他知道,绝对是做了手脚,一个区级小官僚,收点钱养养二奶还可能,敢把警察往死里捅,绝对不可能

    而且这件事,偏偏又和警队的荣誉绑在一起,袭警案已成定论,总不能再翻案吧。

    看了久,他终于拿定主意,这件事放得太久了,不得不拿出态度来了。他拔着电话,把秘书叫进来了,然后是一副态度严正,气宇轩昂地布置着:“小傅,加加班,好好就余罪同志的事迹做一个内部报道………对于这样敢于逆势而上,不屈不挠的基层警员,要大力表彰,要在全警树立这种精神……大致就这种意思,特别是他是今年刚加入警籍的同志,就更显得难能可贵了……对了,把全市,包括郊区各乡镇警务点、警力配备,最新一期的,给我拿来一份。”

    秘书喏喏应声,不一会儿又去而复返,电子的、文字的,两份,领导挥手屏退,然后王局在一页一页翻查着全市的警务点,他在咬牙切齿地找,找那种又远、又偏、又穷,最好是那种一辈子回不来的地方,先进人物嘛,不往这种艰苦的地方放,还能去什么地方?

    又过不久,秘书又匆匆地跑了局长办一趟,拿到了一份草拟的文件奔向人力资源部,部主任一看是局长亲自捉刀,那敢修改,直接签了发文名,几个副职,依次签上。不一会儿,内网上传的同时,速印机已经喷吐出这一页正式的发文了:

    《关于**年各级警务人员下乡挂职煅练的任职通知》,往年来讲,这是给内勤人员镀金的机会,也是从普通科员升到副科、正科的必由之路,里面最不起眼的位置,放了一个名动省城警界的名字。

    余罪同志,拟任羊头崖乡派出所副所长(主持工作)。

    “呃……”刘星星队长重重地被茶水噎了一下,一半卡在喉咙里,一半喷上电脑屏幕上,这几天一上班就看发文,终于看到了余罪的名字,而且是升任副科级别,加上个主持工作在行内就了不得了,那说明组织要启用这样的新人了。

    “绝无仅有,绝无仅有啊。”

    刘星星两眼发亮,擦干了水迹,来来回回看了几遍,挂职下乡的指标,一般都是本职工作上已经有所建树,组织上准备提拔的后备干部才有的殊荣,而余罪从警不到一年,能得到这类殊荣,自然是绝无仅有。相比李二冬和严德标提拔个光有称呼、没有和工资挂钩的副主任科员,含金量自然高了不少。

    “羊头崖乡……在哪儿呢?”刘星星兴之所致,翻了张地图,咦,居然没找着,太密了,他干脆在办公室的电脑里搜索着电子地图,笨拙地输入了这个地名,咦哟,一下子惊得他差点把舌头咽回肚子里。

    卫星地图,距离市区直线距离79公里,最近的路程134公里,和吕梁山区交界,从卫星地图上就能分辨出是个群山连绵的地区。

    不对呀?这好像不是殊荣?

    刘星星愣了,他突然觉得心中油然而生一种不可抑制的愤怒,愤怒的他重重摔了茶杯,他知道小余不是升了,而是晾了,是被倾轧打击了,你越有本事,就会把你扔得越远。而这件事,连他也数不清触动了多少人的敏感神经,他想这一次,怕是有去无回了。

    他想帮一把,却无从下手,想了许久,他颓然而坐,就像每天所见的不平之事一样,他大多数时候选择沉默,久到已经成了一种漠然,可这一次,却是按捺不住心里的不平,起身摔上办公室门,出了杏花分局,驾着一辆警车,直驱医院而来。

    他不知道自己能干什么,可他总觉得自己该干点什么,半路上,他的电话直接拔通了许平秋处长的电话。没二话直接就答应了劝劝余罪。

    医院里,匆匆而来的骆家龙很意外地碰到了几乎是前后脚到医院的鼠标和李二冬,骆家龙着急地揪住两人,急促地问着:“看到内网上的通知了没有?余罪被调到羊头崖了。”

    “看到了,我们这不急着来了嘛。”鼠标道,这货还乐滋滋的样子,李二冬解释着,他是听说的,听周文涓电话上告诉他的,两个官盲没搞清楚情况,看样子仿佛是来恭喜来了。骆家龙拽着两货教唆着:“别尼马一脸堆笑,这不是什么好事?”

    “啊?这相当于直接提副科,而且是主持工作,当所长啦?还不是好事?”鼠标愣了。

    “就是啊,咱们同学里,大部分还在实习期没转正呢。”李二冬,羊城那一拔坚持下来的,都没有工作实习期,直接入籍,但提拔,要数余罪最快了。难兄难弟,替他高兴呢。

    “哎哟。”骆家龙苦不堪言地道着:“你们知道羊头崖乡是个什么地方?”

    “什么地方?”鼠标愣了下,一怔道:“哎对呀,在哪儿呢?”

    “这儿……”骆家龙手机上找着电子地图,给两人一看,哎哟妈呀,把两人看得倒吸凉气,最近的车程都需要三个小时,骆家龙解释着:“知道为什么让副职主持工作?”

    “为什么?”鼠标和二冬愣了。

    “那地方是省城最偏的一个警务点,和吕梁山区交界,四年换了五个所长,到最后是死活没人去,所长位置都空了一年多了。”骆家龙道。

    “那难道不开展警务工作了?”鼠标觉得异样了。

    “那为什么换得这么勤,当地找一个不就成了?”李二冬道。

    “具体我就不知道了,反正我觉得这是找事,当不当正不正往里面插个人,可能有好吗?对了,我还听说,今年那地方,连撤三个乡长。”骆家龙又道。

    “那又为什么?”鼠标越听越觉得那地方简直比羊城的深牢大狱还凶险了。

    “护林防火……老百姓烧麦秸引起火灾,把乡长撤了。抓了几个纵火嫌疑人,结果犯了众怒,人家村里又烧了几回麦秸,烧一回点一片换个乡长,咱们公安一去抓人,都是七老八十的老头出来认罪,敢把人家抓回去,等于给人家养老……咱们最后一任派出所长,就是因为护林防火抓老百姓,和当地指导员发生冲突,指导员扇了所长两个耳光,所长死活不去了……”骆家龙道,看来因为关心余罪,爱屋及乌,把羊头崖的情况摸了个七七八八。

    不过这详细情况可把鼠标和李二冬听得哭笑不得了,而且傻站在大院里,不知道这该不该去恭喜,踌蹰时,又来人了,二队的兄弟孙羿、张猛、周文涓来了。张猛这单细胞动物,嚷着要余罪请客。等了这么些天终于有结果了,估计是替他高兴得不行,一听这么大问题,他也傻眼了。不一会儿刘星星、林小凤、苟永强还有反扒队的几位同事陆续都来了,意外的是连难得一见的马秋林也出现了,这位盗窃案专家一进院门,可算是众人的前辈了,连刘星星和林小凤也一口一个师傅称呼着,问着怎么来医院了。

    “那你们怎么来了?”马秋林笑着道,微微有点讶异。

    众人一说这情况,马秋林摆摆手,安慰着道:“我找他谈谈,要是他不愿意去,说不定还有转机……哟,二冬,伤好了吧?”

    “好了。”李二冬笑着道,脸上有点尴尬,不想提受伤的事。马秋林一手揽一个,直向病房而来。

    咦,没人,病房里空空如也,被子叠得整整齐齐,众人正纳闷没听说出院了呀,鼠标正拔电话的时候,门咣声开了,提了个行李包的余满塘进来了,一看这么多来人,异样了:“咦?咋都来了?后天才出院

    “哎,叔,余儿呢?”鼠标问道。

    “呵呵,好像找那个小女去约会去了。”余满塘得意地道。

    哦哟,这消息,把火急火燎来的众人听得下巴齐刷刷掉了一地,骆家龙哭笑不得问着:“和谁呀?”

    “我也搞不清楚,好几个姑娘来看余儿来了。我揍觉得都有那么点意思。”余满塘比自己谈对象还得意地道。

    呃呃……众人不少喉咙直噎,李二冬的反应最强烈,余满塘一瞅不对劲了,拉着二冬问着:“你咋拉?叔跟你说啊,打光棍不丢人,可你要打光棍连小女也不敢去找,那就丢人了,回头让余教教你。”

    众人被雷,又齐齐吃笑,李二冬面红耳赤,不敢搭腔了。鼠标却是掏着文件,给余满塘说着结果,这个在众人看来很悲催的结果却让余满塘喜出望外,拿着文件,狂喜地道着:“我儿子提副所长啦?”

    一问,众人点头,他又问:“还是主持工作,意思是我儿子说了就算。”

    众人又点点头,余满塘一阵眩晕,把文件捂在心口,差点泪奔了,然后是火急火燎在屋里转圈,边转边得啵着:“哎呀呀,我儿子咋就这么出息呢?所长呐……这得花好几万都买不来的官呐……哎哟哟哟,比他爸强多了,我的一辈子可就当过家长,咦?居然培养出个所长来……哈哈哈……我老余祖坟上冒青烟啦,要出官爷啦……不行,我得大请三天,在场的,都算上,都去啊……咦,你们咋拉,你们不高兴啊。

    他的喜出望外和众人的一脸愁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一问,鼠标反应最快,苦着脸道:“我们难受啊,就提拔他了,没提拔我们。”

    “对,我们替余儿高兴呢。”周文涓腼腆地笑了笑。

    上面说话,下面小动作不断,李二冬手直伸张猛腋下挠了挠,张猛哈哈大笑起来了,一笑觉得好尴尬,他马上接口道:“高兴,我们这不来喝喜酒来了。”

    一说皆笑,小同志围着老余说长问短,马秋林和刘星星、林小凤、苟永强几人,也挨着说了几句恭喜的话,反正吧,老余早乐晕了,拽这个拉那个,净听说他儿子能行的话。

    于是愁事,在这个天才老爸这里,蜕化成了一件喜事,大喜事。只不过喜事的主角不见面了,一直没回来,连电话也打不通,余满塘却是不介意地道着,咱们不能打扰年轻人谈对象,这要是领回个小女来,咱趁年节把喜事办了,那叫双喜临门呐。

    众人问往回领谁?没想到爹的审美眼光和众小辈相同,脱口而出安嘉璐,一下子笑倒了一片。

    中途马秋林告辞离开了这个热闹场面,推说有事,刘星星送得他,也借故离开了,怎么说的,是有点不忍心打击孩子家长吧,要能当件喜事,倒也罢了。

    “不用送了……你忙你的,我是个闲人。”马秋林下楼就推拒着刘星星要送他一程的提议,自顾自地出了医院大门,回头时,看着刘星星,林小凤两人还枯站着。他笑了笑,上了辆出租车。

    事情到这里已经尘埃落定了,脱离指挥的反扒队全部被打散重建,最后一个带头的,被扔到了最偏远的一个乡派出所,本来马秋林不愿意出面的,不过等了两天等到这个许平秋不幸言中的结果时,他又按捺不住,想站出来了,作为当了一辈子的警察的老人,他知道这一纸公文的厉害,能把你托上天堂,同样也能把你埋下地狱,永不见天日。

    他在车上闭目半神,在猜测余罪此时何在,走了不远,他轻声告诉出租车司机:“去傅山墓园。”

    这个不合情理的地方,是他唯一能想到的地方…………(未完待续)

第3卷第65章法外之罚

    一秒记住/manghuangji

    没有名字,没有地址,只有一个指尖上硬币的图案,余罪映入脑海的第一印像就是黄三,那神乎其技的玩法不但让他叹为观止,也让他对心境的认识高了一个层次,不过他得到的却是个已经去世的消息,这个供认不讳的嫌疑人,入狱不久就被确认为胰腺癌患者,而停药的黄解放病情已经恶化,看守所不可能负担医疗和殡葬费用,于是以火箭的速度办了取保候审手续。

    最后的时间据说是在医院渡过的,大部分时间昏迷。这种癌据说对**的摧残很重,很多患者是在哀嚎中死去的。冥冥中像有一种报应,但余罪一直觉得报应不该应这位身上。

    对了,人已去,该如何称呼呢?老贼?还是老人?

    从墓园的管理处出来,他查到了新进墓园的方位和名单,确认有黄解放的名字,买下墓地的姓楚名慧婕,他严重怀疑是那位挠了他一把,把他挠进这个江湖来的女贼。

    奇怪了,他在想起那个偷东西的女贼时,却发现自己此时一点也不恨她,他想,顶多揪住扇她两个耳光,把丢的面子找回来,而不会给她戴上铐子。

    这个奇怪的心态郁在余罪的心里,他说不清、道不明,他躺在病床上的时候想了很多,他有点恍惚,分不清谁是毛贼,是这些偷鸡摸狗以求混迹的草根,还是那些道貌岸然、冕服加身,却一肚子男盗女娼,活得蝇蝇苟苟的人。曾经在走出监狱,穿上警服的时候,他觉得生活变得很阳光了,可没有想到,他看到的,是比在监狱人渣遍地的时候更迷茫。

    停下了,他下意识地停了脚步,思维在这一刻停止了,他看到了半山腰处,一处坐南向向北墓地,墓碑前伫立着一位白衣赛雪的女人,雪白的轻纱和裙裾随着寒风起舞,那个窈窕的身影,在荒山群茔中,在夕阳黄昏下,显得凄美而动人,就像身边的寒风冬日,那美似乎有一种凛冽的感觉,一下子能透进人的心底深处。

    他想了想,信步而上,走近了,没错,是黄解放的墓地,三尺见方,碑身上嵌着他的照片,应该是很多年前的,笑容可掬的样子。

    余罪轻轻地蹲下身,把一束洁白花放在墓前,站起来,浅浅地鞠了一躬。

    仅仅出于生者对死者的尊重,无他。

    而且他觉得好奇怪的感觉,仿佛黄解放已去的世界,他触摸过似的,很真实,他默念着,那个世界里,老黄已经超脱了,就像他坦然地无罪作囚。

    “谢谢,你终于来了。”白衣女人轻轻地道。余罪回头时,她冻得白里透红的脸蛋上,尚余着泪迹,没错,就是她,就是在坞城路挠了他一把,让他念念难忘的女贼。如果去掉贼字,应该是一位很漂亮的女人,那楚楚可怜的样子和曾经较量的时候已经完全不同。

    一个惹人生怜,一个让人痛恨。

    “你知道我是谁?”余罪问。

    “在你不知道我的时候,我已经认识你了。没有想到,你是第一个找到我父亲的人,他告诉我,你和马叔叔一样,虽然面恶,可都是心里有真佛的人。我等了你好久了,我知道你一定会来的,能和贼王走近的人,都是肝胆相照的朋友。”女人道,很悲戚,不过却很释然,似乎父亲并不孤单。

    余罪就不释然了,一个老贼,找了大小两个知己,都特么是警察。他异样笑了笑,反问着:“楚慧婕是你的名字?”

    “对,你叫余罪?”楚慧婕问,一点也不奇怪,别人查不到,可瞒不过这些警察。

    “对,活有余罪,死有余辜的余罪。”余罪道。他知道黄三和马秋林关系非同一般,知道他的消息并不难。

    “你在说我爸?”楚慧婕听得出话不中听。

    “前半截说我,后半截说你爸。”余罪道。

    “你说得很对,既然你找到这儿了,我也没准备跑,我想我们的恩怨可以了结一下了。”楚慧婕侧过脸,郑重地看着余罪,那含泪的双眸如一泓秋水,在凝视的时候,仿佛能融化身边的寒冷和冬季。余罪微微怔了下,他知道自己那点很贱,很不值钱的同情又被唤起来了,这个时候,仿佛他像做错了事一般,在回避着楚慧婕的目光。

    “爸看得没错,你一点也不够狠。”楚慧婕突然又笑了,微微地、带着泪笑着。

    余罪嗤鼻哼了哼,有点受刺激了,他舒了口气问着:“他是你养父?”

    “对,我们四个小孩子从福利院跑出来,根本没跑多远就已经开始饿肚子了,风哥最大,他带着雨辰偷东西,偷到了就领着我们去吃,偷不到就一起饿肚子,后来碰上了爸爸,我们就成了他的儿女……很多年后我才知道,他是刑满释放出来的贼,而且是五原当年的贼王。”楚慧婕道。

    余罪手慢慢地伸进了口袋,叮声,弹出来了一枚硬币,直飞向楚慧婕,楚慧婕像下意识地动作一样,雪白的纤指绕着,那硬币一下子像注入了生命力,围着他的手指翻绕,耀着丝丝反光,叮声轻响,硬币飞起,待落下时,又在她的手背上飞快的旋转着,像一曲优美的舞蹈,她像见到了父亲一般,释然地笑着,看着旋转的硬币笑着:“这是他当小把戏教给我的,那时候逗我们玩……后来我才知道,手指的灵活度,反应速度的练习,是当贼的基本功,等知道的时候,我已经是一个出色的扒手了……我想,爸爸一定觉得我一个女孩子,生怕他身后我再流落街头,才把这些都教给我……呜…”

    哭了,手挽,收起了硬币,抹了把泪,侧过脸看着不知名的远方。

    “你要是迫不得已去偷,他不会介意你的。不过我想你应该不是。”余罪道,他印证自己的判断,那位老贼果真是洗心革面了,他又问着:“后来呢?”

    “后来,他给娄雨辰、郭风,也就是被你抓走的,我的两位哥哥,在福利院做了新的身份,资助他们学了点其他手艺,就在五原安家落户了。”楚慧婕抹着泪道着:“他带着我和另一位在另一座城市生活,寻医,我们两人身体都有残疾,后来也有了新的身份,名字,他其实想给我们一个新的生活的,不像他当了一辈子贼……他看到我们,就仿佛看到他的新生一样……呜。”

    此时余罪发现她的残疾在什么地方了,脖子上留了一道寸许的刀疤,声音有点嘶哑,低沉,余罪忽略此节,又问着被淹没的案情:“那你为什么又重操旧业了?”。

    “钱几个月前,我知道了爸爸患了癌症,千里迢迢赶回来了,我们想带他去大医院治病,可他坚持要落叶归根,就回到五原了,就在肿瘤医院附近找了个租住地………我们虽然都走上了正道,可都没攒下什么钱,只有老四开公司混得还不错,可偏偏这个白眼狼舍不得白拿这几十万给爸爸治病……我和风哥、雨辰就自己想办法,反正我们偷过,干这样是轻车熟路……”楚慧婕说着,她凝视着余罪,有点歉意,正是在肆无忌惮地扒窃时碰到这位警察,让她心生恐惧,让她知道了父亲所说那句人外有人的话。

    “偷几十万填医院的胃口,难度不小啊。”余罪道,反问着:“黄三不知道吧?”

    “他不知道,他除了惯养我,对其他几个人很严厉,小时候,谁要是偷东西让发现,会被绑在门梁上抽一顿鞭子。”楚慧婕道,那些毛病,就是在鞭子下矫正过来的。

    “那怎么会去偷外宾的行李?谁揽的生意?”余罪问。

    “老四揽的,他知道我有这一手,就掇导着去,我一说,风哥和雨辰都同意,所以就干了……后来我爸知道了,我没敢回去,直到闭上眼……他都不原谅我……”楚慧婕一下子悲恸了,热泪长流着,拉着余罪的胳膊道着:“你相信我吗?我真的不是故意气他……我真的就是想尽点孝心,总不能他养着我们,到送终的时候,我们连医院也把他送不起吧……我也不想偷,可我还能干什么?”

    促来的悲恸击溃了楚慧婕,他哭着,在看到余罪根本没有同情的眼光和安慰的话语时,她看到余罪像和她有不共戴天之仇一样盯着他,她放手了,黯黯地坐在父亲的坟前,抽泣着,抹着泪。

    余罪慢慢地坐下来了,坐在了楚慧婕的身侧,坐在黄三的坟前,他伸着手,要那个硬币,楚慧婕扔给了他,继续哭着,不过在她无意中看到余罪的动作时,声音一下子哽咽着停了,她看到余罪在举轻若重地操控着硬币,硬币倒立着,在他的臂上、手指上、手背上,慢慢地,以一种笨拙的姿势在移动,而且慢慢地,以一种不可思异的怪异动作在他的胳膊上转了个弯,没倒。继续向回滚动。

    很慢、很慢……漫长的像一个世纪,漫长得像余罪那次昏迷中的感受,那是离死亡最近的一次,在那个漆黑的世界里,超脱恐惧之后,就是一种置之度外的宁静……他知道,黄三和身份虽然不同,但触摸过的世界,是相同的。

    于是硬币像有了生命,在他的宁静的手指尖上,稳稳的站立住了。

    楚慧婕噤声失言了,那是父亲一辈子追求的高度,是她觉得永远不可能达到的高度,她愕然地看着余罪,忘了哭泣。

    “你爸教我的,我和他还有差距,我本来做不到,不过一个偶然的机会我发现决窍了……在你心里根本没有自己的时候,你就能操纵了这些身外之物。”余罪道,说话着,硬币未动,他侧眼看着楚慧婕,把想说的答案告诉她了:“黄三心里根本没有自己,他怎么会在乎身上那点病痛……他唯一在乎的,就是你们,我想他一定把你们看成了他生命的延续,而你们却在最后毁了他的希望……说实话,我看到黄三万念俱灰把自己送进监狱,我恨不得掐死你们几个白眼狼……别说是个把你们领上正道的养父,就是当贼把你养大的爸,也不能让他带着病痛去替罪吧?”

    叮当……硬币掉了,清脆地一声响,余罪默默捡起来,他知道,心乱了。

    呜声,楚慧婕悲恸地哭了,她在扇着自己耳光,头磕撞在墓前,失声地哭着喊着爸爸,那情形,让余罪也难过地闭上了眼。他慢慢地起身,像是心里放了下一块大石头一样,慢慢地踱步走着,他想,这样的惩罚对一个人足够大了。

    蓦地,哭泣着的楚慧婕站起身来,抹着泪,几步追上来,拦在余罪面前,余罪停下了,看着梨花带雨、楚楚可怜的楚慧婕,不知道该说什么,有很多人办事都能给他一个评价,叫活该她也是,没有直接扇她两个耳光,已经是余罪人品发挥最大的极限了。难道还期待给她同情和安慰不成?

    “带我走吧。”楚慧婕抹了把泪,像是下了一个重大的决心。

    “去哪儿?”余罪异样了。

    “我是个贼,把我抓起来吧,我去坐牢,和我哥哥们一起坐牢,那怕是出不来,我也认了。”楚慧婕道,泪眼眨着,看着余罪,似乎在看被她挠过的地方,慢慢地启齿又道着:“你一直在找我,不是吗?抓我走吧,我们两清了。”

    “我还真恨不得把你抓起来痛殴一顿。不过不是因为你是贼。”余罪睥睨地道着,他伸伸手,想抚一把那泪眼朦胧的脸,下意识的动作,不过伸出来又僵住了,然后又缩回来了,叹着道:“你选的路又错了,黄三是舍了身家换了个结案,他想保什么你难道还不知道?他想保着的是让你们别再像他那样过半辈子深牢大狱,别像他那样遭人唾弃,他拼了命把你们领上正道,你又想回到老路上去?”

    “可是我……”楚慧婕胸前起伏着,悲恸不能自已。

    “你偷到的,比你丢掉的更多,这个惩罚看样足够了。”余罪轻轻地道,默默地走着,旋即又回头道着:“我已经不在反扒队了,漏网一两个毛贼,不是我的责任。”

    一言已毕,信步而走,走了不远,余罪回头时,楚慧婕抽抽答答地,就那么傻傻地跟在他背后,他走,她也走;他停,她也停。余罪回头,想说句什么,却叹了口气,什么也没说。

    有些事很无语,有些事也很无力。

    到了门口,一辆天蓝色的豪车泊着的地方,车门洞开,下了一位拄着单拐的年轻人,在喊着慧慧,一瘸一拐,向楚慧婕走去,余罪一下子明白了,这是照片上没有见过最后一个人,那人在同一时间惊得怔住了,似乎被余罪凶狠的眼光灼到了,惊恐地站在原地,像被人卡住了脖子,两眼直凸,喘息深重。

    “哦,这是小儿麻痹的那位吧?”余罪又走两步,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围着这人打量着,那人紧张地看着余罪,哆嗦地道着:“余警官,我……”

    暗地工作做了不少了,他知道面前这位恶警是谁,果真很恶,余罪转了一圈,嗤笑着道:“黄三真是瞎了眼了,养了你这条白眼狼。”

    “余警官,有话好说,我是信远招投标代理公司的经理,申均衡。”那人掏着名片,恭恭敬敬递给了余罪。

    余罪拿着名片,手指一捻,一扔飘飘而起,他嘴角一抽,脸上的肌肉颤着,就在申均衡觉得手足无措的时候,呸得一声,他下意识地去抹脸,被余罪唾到了脸上,就听余罪恶言道着:“披上张人皮,你他妈也是个畜牲,别犯老子手里。”

    嚣张至极的扬言,压得申钧衡尴尬地抚着脸,未敢招惹。他侧过头,走向楚慧婕,关切地叫着慧慧,却不料楚慧婕此时失魂落魄,对他恍若不识,只是痴痴地,傻傻地,跟在那个恶警的背后,远远地看着,那恶警又回头恫吓着什么,楚慧婕掩面而泣。不过又不死心地跟在恶警的背后。

    申钧衡摇摇头,上车走了,他知道,最亲的小师妹也不会原谅他了。

    没人注意到的是,马秋林在暗处看了很久了,直看着众人皆走,他慢慢地踱步到了黄三的坟前,那么复杂地盯着已成石碑的故人,最龌龊和最高尚的品格都在一个人身上,都是以一种犯罪形式流露出来的,即便已成黄土,他仍然不知道该有一句什么样的定论。

    “黄三啊黄三,下辈子我不从警,你莫作贼啊,你看到了,都要遭报应的。”

    他喃喃地道着,手轻轻抚过石碑,黯然地沿着来路回去,在路上他斟酌着该对许平秋说句什么,他本来想劝来着,可现在他又觉得没什么可劝的,一个人活得畏畏缩缩、蝇蝇苟苟不难,可活出本真的自己不容易。

    那怕是活有余罪,死有余辜,不是吗?(未完待续)

第3卷第66章警中奇葩

    12月6日,晨曦微露的时候,劲松路刑侦二大队按惯例集龘合、出操、训练,所不同的是,今天从大门口孤零零地伫立着一个单薄的身影,一身警装,站得笔直,神情很肃穆,像在等什么。

    是李二冬,同学里的解冰、周文涓、孙羿不时地看着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直到操毕,训练开始,邵万戈才踱步到门口,李二冬庄重地敬礼吼着:“报告队长,李二冬奉命报到。”

    “你是二队出去又回来的第一个人,我还没想好是不是接收你,你确定要回来?”邵万戈问。

    “是,我确定。”李二冬,支队征求过他本人的意见,回这里,就是他的意见。

    “给个能说服我的理由。”邵万戈目光直视着,很难通融似的。

    “我想当一名真正的警龘察。”李二冬道,很坚定地看了邵万戈一眼,以前有点畏惧这个队长的,现在无所谓了,他补充道:“如果再遇到罪犯,躺下的一定不是我。”

    邵万戈笑了,笑着问:“你不会还跟我讲人权吧?这儿的工作强度很大,减员率很高。”

    “那玩意我从来就没有过。也不需要了,别把我当菜鸟。”李二冬挺着胸膛说着。

    “你已经不是了。”邵万戈慢慢抬着右手,庄重地敬礼道:“欢迎归队!”

    门开了,李二冬走进来了,和他的同学们,拥抱在了一起。

    白那一天起,据说他的射击成绩突飞猛进,已经隐约有了他在穿越火线游戏中的风范……

    12月9日,远赴陕甘抓捕一例制贩龘枪龘支嫌疑人的小组传来捷报,和当地警方联合,在白银市端了一个窝点,据说突击的时候,张猛和熊剑飞联袂冲进了窝点,手最快的一位嫌疑人刚拿起龘枪龘就被熊剑飞撂倒,剩下的两位,被张猛一手一个提麻包似地拖出来的。两名悍警让当地同行直咂舌不已。

    12月l5日,外线传回了追踪数月的一个机动车盗窃团伙的信息,全队出动,在省城五原布了四道关卡,追捕这个团伙的头脑张四国。嫌疑人冲关逃逸。

    不过这位屡屡脱逃的车贼碰上对手了,孙羿、吴光宇一组,两辆改装车,跟着嫌疑车辆狂追三百公里,期间嫌疑车闯了五道设卡,二级路上速度一度飚到二百麦往上,不过仍然甩不脱追兵,直到被两车夹击,挤进了麦地,车辆翻滚了十几米,冒起了滚滚浓烟。

    此时已经跨过了省界,孙羿和吴光宇把车里的嫌疑人拖出来时,两人在麦地里兴奋得扭臀狂舞,那位绰号F4的车贼吓尿了一裤子,就连他们同乘一车的队员,也被车速吓得腿软。

    12月l7日,省城五原破获一起黑彩外围赌博案。涉嫌金额上千万元。负责侦查本案的是东阳分局,据说最初找到收筹和赔码方式、渠道的是刚刚调入该分局的民龘警,他叫:严德标。

    12月25日,邵万戈亲自找到市刑侦支队,要求调余罪到二队,那个反扒队员给他的印像太深了,深到他舍不得忘掉。不料他被告知,他要的人已经赴羊头崖乡挂职上任去了。

    12月27日,邵万戈携同队指导员李杰远赴邻省长安市,执行一个秘密任务。

    车上,邵万戈梳着一个月的工作摘要,他仰头叹了句道着:“妖孽啊,一届学员里的妖孽,全让老队长慧眼挑出来了。”

    都说从警难遇大案,其实这个理解是错误的,悬案大案多得是,就看你敢不敢干,能不能干了,而让邵万戈意外的是,这帮子新人的野性实在超乎他的意料,根本不用催着干,只怕他们玩得太过火。

    “呵呵,在识人之能上,老队长还是有一套的,要不是他,我现在还在郊区派出所里查户口呢,至于队长您嘛,是不是该被开除警籍了?”指导员笑着道,邵万戈也笑了,他奇怪地问着指导道着:“李杰,上次咱们羊城,你见到了几个?”

    “没几个德标、孙羿,还有就那个袭警案的余罪……他我印像比较深刻,可惜哟,给扔羊头崖了,那鬼地方要翻身,怕是难喽。”李杰道着,二队经手的袭警案,其中的猫腻,彼此心知肚明。

    “也未必不是好事,性格太强,能力不够,会受伤的……我是说啊,老队长到底物色了几个?怎么在长安还有给咱们准备的人。”邵万戈问,此行的目的就是去接一个人,老队长千叮万嘱,让二队两位当家的一起去,以示重视,这种情况也算很少见了。

    “不知道,老队长的思路我可跟不上,他在羊城用人,是现培现用,一般人没他那胆量。”李杰笑着道,又想起什么来似的掏着手机递给邵万戈解释着:“存储卡里有老队长刚发来的资料,上车时候才发的,学痕迹检验的,我们确实也需要这类人才呀,就是二队的这情况养不住有真才实学的大学生,干上几天都是受不了就跑了。”

    “这个我不担心,老队长挑的人,跑了还有回来的。呵呵,”邵万戈笑道,说的是李二冬,这次回来可是心性大变了,跟着李航已经开始接案子了。他翻查着手机,看着那个简短的资料,还是警校时候的资料,这个人姓董,名韶军。

    照片上人长得很文静,看看各项专业成绩还可以,邵万戈好歹长舒一口气,终于有个正常的了。不像孙羿和熊剑飞那几个货色,写个报告还满纸错别字。

    路上行驶了六个小时,到长安市这个市局下属的痕迹检验研究所时,已经是下午l4时了,所长姓乔名磊,一个五十开外的老头,很不悦,一直嘟囊好容易碰见个好苗子,学个半瓶醋就拉到一线,荒废了。邵万戈和李杰多方解释,实在需要类似的人才,那老头倒也没有阻拦,直嚷着还在楼上的董韶军,这时候,邵万戈终于看到要接的人了,和印像中没有什么两样,周周正正地国字脸,浓眉大眼,见面敬礼,很客气,已经接到通知了。在此之前,他的手续就一直放在二队。

    “你到二队就好了,我们痕迹检验上就缺人才。”李杰拍着小伙的肩膀,邵万戈却是绕有兴致地看着封闭式的研究所,好奇地问了句:“韶军,你是四月份就被送这儿来了?学什么来着,就用了大半年时间?”

    “主要是人体的排泄物研究,汗渍、血渍、体液、精液、毛发等等一类,我学得还不够,离我的老师差远了。”董韶军笑着道,看样子,已经学有小成了。

    “这个很难吗?搞得这么神秘?”邵万戈不太相信道。

    “不神秘,欢迎参观,这里是开放式的,全国每年都有来观摩学习的,而且是各类排泄物样本收集最全的地方。”董韶军笑道。

    邵万戈还真有点好奇,背着手进研究室了,李杰也好奇地跟进去了。

    董韶军笑了,把很有先见之明地站在门口,把门口的不锈钢垃圾桶摆正了位置,果不其然,一眨眼的功夫,指导员李杰奔出来了,正好趴在他摆好的垃圾桶上,干呕了几声,没吐出来,愕然地看着董韶军。董韶军却是奇怪了,队长居然没出来,他伸头进去看时,邵万戈早弯着腰,捂着眼睛,艰难地干呕着,亏是路上没来得及吃午饭。

    “人体排泄物主要就是大便,大便属于被污染过的证物,能从中提取出证据是一个重要的课题,所以这里的大便样本也最全。很多都是新鲜的。这个排泄物敢上手研究,其他的就不在话下了。”董韶军道,里面琳琅满目的货架上,全是培养皿以及大便,很多确实是新鲜的,需要摸拟各种实验条件下的提取。

    不解释还好,一解释,指导终于“呃”地一声,吐出来了。

    “这个不是妖孽,是个变态的妖孽。”

    邵万戈和李杰远远地躲到了大门口,相视间两人心意相同。看着董韶军面色如常地进出研究室,收拾东西,和老师告别,真不敢想像在这儿呆上半年多是个什么光景。

    同样在这一天,余罪驾着一辆越野警车停在了三岔路口,一个窄窄的乡路标着他的人生的下一个驿站:羊头崖乡。

    命运这个流氓一直就在不断调戏着钟情于她的人,想当片警,结果被打成毛贼;想当正常警龘察,结果在羊城当了卧底;想找个轻生活干,不料又苦又累抓了几个月毛贼。当他万念俱灰,想脱下这身警龘服的时候,却糊里糊涂升职了,当所长了。

    括弧,挂职的,带个副字。

    这个副所长本身当得就像一个笑话,到县公龘安局报到的时候,他已经能领会到县局局长那眼中的谑笑的眼光,从市里要扔到县区就足够郁闷的了,别说直接扔到最偏远的羊头崖乡。

    在正常从业的警龘察眼中,要论及活得很失败,余罪此行无疑是最成功的范例了。

    没什么行装,就几身换洗的衣服和这辆从孙天鸣那里赢来的警车,坞城反扒队换人了,很照顾他,没留这辆车,孙队长又不好意思要回来,余罪于是就开上来了,这里头足见警用车辆管理的混乱。

    其实他不想来的,不过他不得不承认,这是一个最好的结果,在瓶刺刺向自己的时候,他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他觉得是监狱生活的过影响,总是在无计可施的时候,狠狠心,就能豁出去,可回归到正途,又觉得豁不出去了,因为提拔所长的时候,把老爸乐得合不拢嘴了,逢人就吹嘘,你说要不当这个所长,连老爸吹牛的资本都没了,那得多失落不是。

    就是嘛,好歹也是副科级。操!

    余罪一踩油门,飚上了乡路,这段路足足驶了两个小时,路面坑洼,年久失修,一看就是穷乡;所过之处,遇到了两辆拖拉机、四辆三轮车,七辆畜力车,他判断出来了,是个很穷的乡,像样的机动车估计都没几辆。渐渐地看到座落在群山环绕的乡中心村时,一下子判断全证实了,环村皆树,树周围是麦地,梯田层叠而上,朗朗的睛空一片,睛空上白云朵朵,这要放到春夏季节,肯定是山清水秀,肯定不会像五原满是雾霾。

    环境保持的这么好,肯定穷透顶了。

    一点也没错,转悠了一圈找到了乡派出所大院,有点傻眼,居然在一座庙里,虽然已经刷成了蓝白相间的统一标识,可它就是个大庙,半尺厚的围墙,全是石块垒成的,中间还有神龛供着不知名的小佛,大门倒是新装的铁门,不过看着有碍和谐,实是在唯物主义和唯心主义高度结合产下的怪胎。

    他明白为什么县局领龘导都不来送他上任了,这地方,管顿饭都困难。估计经费都被压缩到极致了。

    轻轻地推了推门,门是开的,隐约地响起了吆五喝六的猜拳声,噢,喝酒呢。他看看时间,已经下午四时多了,他妈的,这里的警营真叫舒服啊,这个时间还有酒场。

    进门,果真是大庙,修葺过的房屋还能看到旧庙的影子,东偏房里在喝,余罪掂脚到窗口,敲了敲窗,出声问道:“同志,这是羊头崖乡派出所吗?”

    “门上挂着牌呢,不认识呀?”歪戴帽子的一位,出声问,一看是同行,愣了下。

    “找你们呀?上班时间喝什么酒啊?”余罪没来由地有点生气,好歹是警龘察,怎么活得比老子还差劲,喝成这得性。

    “你谁呀,没事一边去。”一位叼着烟的,不屑了句。

    那几位喝酒的,感觉到不对了,果不其然,外面的警龘察吼了句:“老子是新任羊头崖乡派出所所长,都滚出来,集龘合。”

    起身了,互视一眼,奔出来了,不过一看这样子,大部分是协警,而且人数差得很多,名册十二人,而面前只站了五个余罪第一回当领龘导就这么失败,他忿忿不已地问着:“其他人呢?”

    “午休,还没来呢。”

    “请假的两个。”

    “还有两个到市里了。”

    几个协警怯生生地道,不过看余罪年纪小个子低,又多少有点胆量了,本来知道要来新所长的,不过架不过狗少缠着。

    对了,屋里还有一位呢,余罪侧过头嚷了句:“出来,没听到集龘合呀?”

    “拽,你拽个毛呀,局长来了我叫他哥呢,一副所长,还是挂职的……”里面那个起身了,穿着警龘服,一扣帽子,掉下几颗骰子来,余罪看清了,也是个二十郎当的小伙,出了门吊儿郎当一站,一副老大不尿老大的得性。

    “你叫李逸风?”余罪问。

    “哟,知道我是谁?那就好办。”小伙乐了,一呲嘴,满嘴酒气。

    李逸风是来时县局领龘导特意交待的,县武装部部长的儿子,退伍转业,安排到警队里的,背后人称狗少,据说是因为家里老爷子管不了,又怕他生事,才把他远远地打发到羊头崖乡。

    一见余罪脸色缓和,众警都以为余罪被狗少的家世吓住了,都面露微笑,反正这地方,有没有警务都一样,没有所长已经很多年了。

    李逸风也笑了,笑着问:“副所长,我一般不来上班,偶而来一回请请兄弟们。嘿嘿,你来了,得,一起请。”

    余罪也嘿嘿笑着,不过笑着笑着一下子变脸了,恶言恶声道:“你有资格请老子吗?”

    “嗨!我靠,还骂人。”李逸少一瞪眼,上火了。

    “听我口令。立正。”余罪吼道。

    李逸风不理会,一侧脸,可不料,吧唧,挨了一耳光,清清脆脆的一耳光。

    “听我口令,稍息。”余罪又吼道。

    李逸风还没反应过来,又要得瑟,不料吧唧,另一半脸,又挨一耳光。

    他怒从心头起,一吼就扑上来,整个一拼命架势,不过刚扑上来,又急速的后退,扑通坐地上了。

    是余罪抬腿,顺势在小腹上蹬了一脚,蹬倒在地,余罪忿然道着:“警容警纪没有,立正稍息不会,你龘他妈什么东西。”

    “我操。”李逸风伸手乱抓着,找板砖呢,找了半天没找着,一解裤带,嗷声挥着就上来了,叭地一声,抽在了余罪的肩上刹那他懵了,被抽的余罪,就那么恶狠狠盯着他,仿佛有杀父之仇,夺妻之恨一般,他手一哆嗦,第二下抽不下去了,不料他一停,余罪一伸手,又是一耳光,顺势揪着人,咚咚咚小肚子上几下,一弯腰,背上一个肘拳,李逸风哎哟妈哟爬在地上直嚎直哼哼。

    “呸!真你妈差劲,打架都不会。”余罪呸了。,回眼一瞅,哎哟,威势立现,那几个协警战战兢兢,一个个挺得笔直。

    “你等着……你等着,我告我爸去,开除了你狗龘日的……敢打我……哎哟我哟……”李逸风边骂边爬起来,骂的后果是屁股后又挨了两脚,不迭地捂着臀部跑了。

    连狗少都打跑了,可把众协警吓得不轻,狗少不咋地,可人家爹好歹是武装部长,又是县人龘大常委里的人,就打狗也得看主人面子吧,何况是个狗少。

    不过要打了,可就凶了,余罪挨个看过,警容不整的,吧一耳光;喝得迷糊的,咚声一脚;耳朵上别根烟的,吧唧又是一耳光,虽然不重,可就如当年一帮劣生站在训导主任面前一样,教训你都不需要费嘴皮子。

    收拾了几个人,威风立现,余罪挺着胸吼着:“从今天开始,老子就是羊头崖乡派出所所长,无故旷工的,滚蛋;不服从命令的,滚蛋;通知今天没来的,不想来,滚蛋。都滚蛋,妈的派出所正好解散。”

    这话说得快意,余罪得意地一瞅,走了几步,回头时,那些协警眼光迷离着,向院门外看,那是狗少驾车回城了,余罪笑了笑道着:“想幸灾乐祸没那么容易,他要能开除了我,老子得好好谢谢他。”

    这把众人给雷得,面面相觑,只见得这位新所长进了酒场,哗声蹬翻了桌子,不一会把拿了瓶未启封的杏花村出来了,就着牙口一口咬掉了瓶盖,仰头猛灌一口,咂吧着嘴,又加了一条新命令:

    “以后谁上班时间喝酒,滚蛋。”

    说罢,大口喝着,一脚踹开了所长办,进去了,众乡警迷瞪着眼,心生凛然之后,又齐齐哭笑不得。

    《第三卷完》,第四卷《乡警也疯狂》,二号零点开始上传。

    感谢兄弟们、女汉子们这么生猛,一下子把《余罪》顶到排行榜双料第三了,不加更说不过去了啊。

第4卷第01章乡警乡民

    一眨眼,元旦就过去了。又一眨眼,春节就快来了。时间就像羊头崖山上的北风,一眨眼就过去了,转眼间,余所长在羊头崖乡到任已经快足月了,这乡派垩出所也有个好处,穷得连犯罪分子也没有,其实大檐帽在这种地方相当太监娶的老婆,纯粹是摆设。不但没用,而且闹心。

    如果非要找用处,也有,在激化警民矛盾方面有时候还是挺奏效的。

    不过对于余所长还是有优势滴,起码这儿和省城相比,离汾西老家近;起码这儿和以前工作的地方相比,毛贼是没有、大盗更没有,省心。于是这到任这一个月呀,三分之一时间在老家,三分之一时间在市里,找同学玩,会林姐姐,搁这地方顶多呆了不到三分之一时间。实在没事呀,闲得蛋疼,偶而接案也是你家狗咬我家鸡,他家驴拱了我家院门之类的烂事,这种事戴大檐帽的警垩察根本不像别根烟竿的村长管用,你调解两天解决不了的问题,人一嗓子就办了。

    所以余罪觉得这种地方无为而治就是最好的办法,警务才有了多少年,而约定俗成的规范在这里已经多少年,孰轻孰重一看便知,他也乐得清闲,来了坐坐,遛达遛达,偶而去乡政府和那些党的基层干部聊聊,一个月来,混得已经是很熟了。

    羊头崖乡的地理位置特殊,群山夹峙,公路都在谷地,沿公路三十多公里,一半是人造林,一半是天然山,这里几乎是五原市的环境屏障,山外就是一望无垠的黄土坡,让所有警垩察以及乡领垩导都恐惧的地方就在这片森林上,每年大小都要发生几起火灾。只要起火,乡长立马撤职,派垩出所立马走马换将,三换两换,没人敢来了。

    这IlLl“负领垩导责任”这么说起来,余罪好容易当了个官,就来了个官不聊生的地方呐!

    村口就树着以派垩出所名义刷的标语:见烟就查、见火就罚、成灾必抓!

    警民矛盾就搁这儿来的,成片的庄稼地,麦积、玉米茬、高梁杆,烧火积肥是几千年的传统,因为自己家地里烧火就被抓,老百姓谁能理解啊?理解不了就闹,余罪到此才知道,上一任所长出事是去年春天因为失火,悍然下令抓了村里一个七十老头以儆效尤,以纵火嫌疑人关押到看守所,可看守所也不愿养这号人,关了一个月打发回来了,放回来第二天,老头悍然到乡政府后头放了一把火,又烧了半边山。

    他说了,林子还是老子种的,关你们鸟事,此话一出,倍受封山苦恼的村民齐齐支持。

    结果是老头判三缓三,现在回家了。乡长和派垩出所所长,齐齐被撤。

    就即便是法制在这里,也得拐个弯走,有些事听得光怪陆离,见得哭笑不得,这种事对人精神承受能力的考验可比单纯的黑白对错要难多了。

    “所长,出事啦……所长,出事啦……”

    又出事了,派垩出所民垩警李呆嚷着奔进院子里来了,余罪在办公室正看着乡志,伸头问着:“呆头,又怎么了?”

    “出事啦,所长……村里不知道那个小屁孩,把您的车划了。”李呆咧着嘴道,很难相信说话不利索的这位,是为数不多的一位正式民垩警。

    余罪翻了翻白眼,知道自己还没有溶入这个团队,自从上次揍了狗少李逸风一顿,那货一个月没来,而派垩出所这几位民垩警协警,明显又是跟他穿一条裤子的,处处给他找不自在。所里的指导员王镔,请假月余,到现在余罪都不知道去哪儿了。如果不是亲自来,都没法相信这个摊子能烂到这种程度,相比这儿,反扒队绝对是纪律严明的队伍。

    “是不是啊,不是你们划的,故意让我难受吧?”余罪不屑地问,这地方有话直说,别拐弯。

    “不可能……小拴,你过来过来。你看见了吗?”李呆嚷着刚进门的一名协警,IlLl张关平,本乡人,肯定仰仗着李呆混着,马上凛然道着:“是村里那家小孩划的,这帮小屁孩,经常砸咱们派垩出所玻璃。”

    “噢,警民矛盾正常,警垩察和小孩也有矛盾?”余罪虎着脸问。

    “不是,所长,那大人不背后教的么?”李呆道。

    “对,应该是大人背后教的。”余罪又翻翻白眼,他估计八成是面前这两位教唆,要不怎么不来砸玻璃,去划他开来的车。

    这一个月找的麻烦不少,有人打电话到县局告状了,所长打人。县局没法处理,撤了这个谁来呀?再说狗少被打了,不少人觉着打得真对,这号人能打残在家,还少一祸害呢。外部不行就内部下作,有人把所长办的取暖的炉子给撤了,扛谁家去了成了一桩无头案;还有人巴着失火把所长打发走,谁可知天公不作美,下了场雪,防火形势立时好转。可大家不知道的是,连余罪也在巴着失火,那样的话,说不定他能平平安安被撤职。

    “走,看看去。”余罪面无表情起身,自打当上领垩导,浮滑的性子改了不少,他知道不能太嘻嘻哈哈了,否则立不了威。

    背着手,摇着胸,大步出了院门,车停离乡政府不远处的路边,这时节乡政府也没留下几个人,城里的都回过年去了,车周围只有一拔小屁孩在玩遛遛球,还有人拿着弹弓在比划,打树上的麻雀,看着三位警服装束的人来也不畏惧,李呆一挥手:“去去……”

    轰过一边,他凛然一指车前盖:“看,所长,太不像话了……嗨,问你们呢,谁干的?”

    这等于是废话,小屁孩都不理他,远远地躲在树后,余罪一看,车前盖上用硬东西划了几个乌龟爬的大字:王八蛋的车。他的脸色,刷地一下子变了。

    微微侧头,他看到了李呆眉飞色舞,正和张关平使着眼色,不用说,他估计又是狗少指挥着给他添堵,这烂事你查也不是,不查也不是,就查着了更不是,别看那拔小屁孩,那个也招惹不得。不怕他们,可怕他们背后家长呀,这地方的警民关系这么僵,警垩察绝对是弱势群体。

    对于李呆而言,这事办得可是心花怒放了,回头能到狗少那儿邀功去了,这么添堵堵堵,总有一天能把这个大家看不顺眼的所长也堵回去的,就这招,十来万的新车连划成这样,他估计所长要气得三尸神暴跳了。

    “哈哈哈哈……”余罪冷不丁地放声大笑,笑得浑身抽筋似地乱抖,笑得直靠到车前,还在放声大笑,边笑他指着李呆和张关平道着:“去,把中心村村长叫来,一起去。”

    两人奔着走了,有点不确定所长怎么这种反应,似乎和预料中不一样,他们走了好远,余罪还在哈哈大笑着,大声自言自语道:“怪不得人家说上了羊头坡,文盲比驴多;哈哈,写了五个字,就错了仨……哈哈,你们来看看,认识吗?”

    余罪兴高彩烈嚷着,那七八个小屁孩哗声奔上来了,围着瞧着那几个乌龟爬的字,余罪不屑地道着:“你们瞧瞧,是不是错啦……哈哈。”

    “没错啊。”有个个小的小孩道,看看另一位个子稍大点的。

    “错了就错了,蛋能这么写吗?王八蛋,不是你裤裆里的蛋,那个蛋字……写这字的,不是个文盲就是个傻逼。”余罪道。

    “你才文盲呢?”个大的小孩扬头就骂。

    “谁写的谁傻逼。”余罪和小孩对骂着。

    “谁写的谁不是傻逼。”

    “就是。”

    “就不是。”

    “就是。”

    “就不是。”

    “就不是你写的。”

    “就是我写的。”

    “不可能,看你这傻样,会字吗?”

    “会写,就是我写的。”

    两人喷着唾沫星,对骂几句,余罪嘎然而止,对付毛贼大恶都有的是办法,何况这种小屁孩,一听此处,他笑着问:“哦,怪不得你这么介意,原来是你写的?”

    众小孩眼见不对劲,哗然四散跑了,余罪快奔着,几步之外,一把捞起了划车的小家伙,轻轻朝屁股上扇了两巴掌,笑着道:“居然在我面前犯案,抓住你这个小嫌疑人……对叔叔说,你叫什么?”

    “放开我。放开我……”小孩挣扎着,又踢又蹬,还作势要咬,可他已经咬不住早有防备的余罪,倒提着小屁孩,直拎着回了派垩出所。进了办公室,刚放下,小家伙又要跑,余罪一吼:“嗨!看!”

    一看,小孩像着魔一般,迈不动脚步了,余罪从办公室抽屉里拿出来的,是一个锃亮的弹弓,乳黄的胶皮,可比树里用树权作得好多了,余罪伸着手:“给,敢于挑战警垩察权威的,有奖励……哈哈……不过你写得字太难看,过来过来,好好写几个字,写上一页字,自个拿上玩去。”

    小孩半信半疑,不过弹弓拿到手里,又接了余罪给的一支中性笔时,戒心稍去,坐下来真写了几个字,余罪笑着看着:“哦,这几个字写得不错,看来还真会写……以后到纸上写,别到我车上写啊。”

    小孩吐吐舌头,笑了,他感觉到警垩察叔叔的善意了,还真用心地写了几个字,写得歪歪扭扭,基本能反映出这里的小学教育水平,看得余罪又是哈哈大笑,还把城里带来的小零食和小孩一起分吃着,问着姓名,年龄,敢情才十岁,是中心村李向阳家里的娃。

    两人的关系刚刚缓和,李呆又回来了,推着院门,大声嚷着:“所长,不好啦,又出事了,李向阳媳妇领着人来啦……”

    “他媳妇来干什么?”余罪奔出来了了。

    “你打人家娃啦。”李呆惊惶地道着。

    “呆头,你这两头煽风点火,是他妈想找刺激是不是?”余罪反脸了,一指李呆,不料院咣啷一开,进来位拿着面杖的老娘们,后面跟着一拔捋袖又腰,准备开骂的大小娘们,完了,余罪意识到危险,一后躲,呸呸呸已经几口唾沫干上来了,李呆早闪过一边,溜了。

    “敢打我儿子……你活得不耐烦了,划你车怎么啦?划了就划了……”那当妈的面杖嗖声就飞出去了,余罪退无可退,一扒墙,骑在墙头,那老娘们奔到墙角下,粗手指指着:“下来,你给我下来。”

    “不下,为什么下去?我告诉你啊,你这是袭警。”余罪道。

    “啊呸……”老娘们扬头一唾。余罪赶紧闪避,不过还是沾到了身上。同来的村妇纷纷指责,尼马警垩察真不要脸,抓小孩打,划你车怎么啦?划你脸你也不打小孩呀?

    一时间说得群情激愤,就要找砖头瓦片把墙上的警垩察给砸下来,余罪笑着指指道:“喂喂……看那儿?那不你儿子吗?”

    “看你娘个腿。”领头的捡起敢面杖,一扔,回头一看,哦哟,顾不上袭警了,奔着过来就抱着自家娃问着:“山娃,娘看看,他打你了没有?别怕,告诉娘……这谁的。”

    “叔叔送我的……”小孩藏起了弹弓,怕没收,一说进来写字了,还吃东西了,再一看屋里,桌上还铺着孩子笔迹,老娘们傻眼了,看看墙上还骑着的余罪,余罪拿着接住的面杖道着:“嫂子,你看我像个打小孩的警垩察么?那么可爱,谁舍得打呀?山娃,以后没事就来叔叔这儿玩啊。”

    “嗳。”小孩乐滋滋应了声,收到好处,被收买了。

    关系这么溶洽,肯定不像吓唬的,余罪从墙头跳下来,把面杖还给村妇,他不想解释,让这些人认识到错误,不比让嫌疑人认罪容易多少,他向办公室走着,边走边道了句:“有人一定教唆小孩划警车……看着我的找出谁来了,又去叫大嫂你来,纯粹制造矛盾嘛,这算个什么事,破警车,划就划了,不过背后使坏可就不是东西了,这不教坏小孩吗?”

    他进门了,那村妇和儿子嘀咕着,估计在问真相了,问了几句,看样是很生气了,气得怒发冲冠,放下儿子,拿起面杖,奔出院门,看着躲着看热闹准备溜的李呆,嚷着追打上去了:“呆头……你个狼不吃、狗不啃的死货,我娃才多大,教我娃干坏事……”

    一个跑,一个追,这可是实打实的袭警,直把李呆追进村里,打了一圈,打到家门上,李家爹妈一听这事,火冒三丈,老爷子脱了厚鞋底,劈里叭拉收拾了儿子一通,一院子鸡飞狗跳,夹杂着李呆鬼哭狼嚎的声音。

    过了好久,衣服上一片鞋印,两眼乌青的李呆抱头蹿鼠地回了派垩出所,正准备到宿舍藏一会儿,可不料被院中站着的人吓了一跳。

    余所长就那么冷眼盯着,手里玩着警棍,一摁按纽,劈里叭拉冒着蓝火花。偏房挤着一圈脑袋,都是所里的民垩警,这回玩得可过了。

    “所长,所长,你听我说,我我我……我……”李呆实在没法解释,有点紧张,这位敢痛扁恶少的,恐怕揍他也不在话下。

    “可以啊,呆头,还会教唆小孩玩这一手。你说怎么办?”余罪问。

    “我……我。哎哟,所长,我已经被打成这样了,还要怎么办呀?”李呆一托腮,好不委曲的样子。连余罪也觉得哭笑不得了,在这里净是玩些小儿科的游戏,他上前几步,吓得李呆直躲,就听他说道:“好,不打你了,不过修车费你出啊。”

    “啊,行行……”李呆如逢大赦。

    “你确定?那辆现代越野警车,光喷漆就得七八千呢!?”余罪故意道0

    “啊!?”李呆一听,赶得几个月工资了,一哭丧脸道:“所长,你还是打我一顿吧。”

    “让狗少出啊,他不教你们办这事吗?出事了,他得兜着吧?钱总得出吧?还有你的医药费?”余罪很同情地道。李呆一个不防,恍然大悟道:“哎,对呀?他有钱,总不能兄弟们自己担吧?”

    一说对呀,余罪一笑,他又觉得不对了。这倒好,把幕后也给交出来了

    余罪没吭声,哈哈笑了几声,背着手,扬长进了所长办。李呆傻愣着,看着躺在偏房的同事,尴尬到了极点,而这个所长,越来越让他琢磨不定了

    据狗少说,新所长是个人物,给县局长打小报告,县局长不敢处理;找人来揍一顿吧,又怕出事,毕竟派垩出所再小也是个警务建制单位,手里可有枪,比不得收拾一般人。所以内部问题还得内部解决,想办法把他逼走,谁可知道,绞尽脑汁想的办法,每每都被所长轻飘飘地破解,实在让李呆大呼站错了队伍,早知道就该和所长站一路。

    此时,响起了一阵发动引擎的声音,哟,救兵来了,李呆转身就往院外跑,旋即又响起了几声剌耳的喇叭声,偏房里几位民垩警协警也往外跑,好像不止一辆车,余罪的好奇心也被勾起来,他想着或许是狗少那货来报复来了,插好了警棍,打开保险柜,把所里唯一配的一支手垩枪佩好……这些富家子有时候玩得很过火,余罪知道不横点狠点,根本压不住。他们敢乱来,余罪不介意胡来,这个狗屁所长职位,还不值得他低三下四去珍惜。

    他踱步出了院门的时候,却愣了,两辆车,停在乡政府门口,一辆大路虎揽胜,高大的车身旁边,站了个窈窕的姑娘,狗少李逸风像跟班一样,屁颠屁颠跟在那姑娘后头,给人家扛成箱东西,往乡政府里头扛,偶而间那姑娘一回头,红衣似火,脸蛋赛雪,乌发高挽,高靴细腰,看得人净起邪念。别说掉哈喇子的协警了,就余所长也被惊了一下下,这穷窝窝里,啥时候养出这号白富美来了……

第4卷第02章村官警官

    女人有时候很温柔,这个不容易见到。

    男人有时候很贱,这个很容易见到。

    众乡警平时见到奶大臀摇的小媳妇那得性就不怎么地,何况城里的美女,有一个算一个,眼珠子、口水珠子随着那姑娘的一颦一笑乱往地上掉。余罪正想问问这个美女的来历,可不料李逸风嚷了一嗓子,那姑娘回眸一笑,于是余罪手下众多民垩警,呼啦啦跑得一个不剩,都奔着去给那妞搬东西去了。余罪揪住了一个,瞪了两眼,这位是乡里的小协警李拴羊,肯定不敢惹所长,嘿嘿笑着,巴结着问:“所长,啥指示

    “小蒜,这谁呀?”余罪问,直接报的他起的绰号。

    “哦,虎妞。”协警李拴羊道,一个不规则形状的脑袋,果真像朵蒜头。

    “虎妞?”余罪纳闷了,这名字奇了怪了。

    “开路虎的妞,所以叫虎妞啊。”李拴羊道。想跑,又被余罪揪住了,再问来路,却是大学生村官,搁乡中心村已经一年多了,至于没有见到,那是因为余罪不常来,虎妞也不常来的缘故,李拴羊看所长眼中的惊讶,自然知道所为何事,这派头就到省城都到震倒一片,何况在这种解放前的地方,他神神秘秘地道出了虎妞来历,敢情是邻市榆次一家洗选煤场老板的闺女,据说身家多少多少,家里有房多少、有车几辆,被李拴羊喷着唾沫星子一说,他看到所长果真被镇住了,一个不防,溜了,奔去给虎妞帮忙去了。

    余罪笑了,在本省,这是土豪家庭安排子女的一个捷径,下乡干点成绩,然后铺好路,有上一辈的荫佑,就买也买个仕途得意。他笑着在想,其实土豪和土逼在某种心态上是共通的,都不愿意子女重复自己走过的路。

    他笑着掉头走了,有些事对于余所长可算是曾经沧海难为水了,他见过的土豪不少,这个不算最大的。要不卑不亢地和这类土豪说话,余罪估计自己做不到,最起码羡慕嫉妒恨那种负面情绪自己就消除不了

    唯一的一位转身而走,让正指挥众乡警搬东西的姑娘异样了,她撒着一条中华烟,问着乐滋滋往口袋塞烟的李呆道着:“呆头,那是……你们新来的所长?”

    “对。”李呆道。

    “副的。”张关平强调了一句。

    “还是挂职滴。”刚奔上来领烟的李拴羊补充道。还有人背后说着余所长的坏话,小声道着:“蹦达不了几天,等咱指导员回来,就没他说话的地方了。”

    “就是,怎么也不失把火,把这孙子赶跑得了。”又有人补充道。

    那姑娘笑了笑,这干乡警已经自由惯了,怕是现在有所长反而不适应了,她叫着众人把东西搬上楼,自己却奔向那个身影,远远地招手喊着:“嗨,站住……说你呢?就是你,余所长是吧?”

    远远地余罪停下了,稍有讶异地回头,朝他奔来的姑娘,灿烂的笑容,奔放的表情,飞扬的长发,让他又往邪处想了不少,他强自定着心神,保持着余所长的威严,背着手,站定了。

    那姑娘却是哈哈笑了,她面前这位新所长看得年纪并不大,偏偏是一副很老成的样子,怎么看怎么怪异,她笑着走上来,伸着手:“你是新来的所长吧?认识一下,我是羊头崖乡中心村村官,厉佳媛。”

    那只伸来的小手浑然不似这里村妇的耙子大的粗手,让余罪微微心动,很严肃地握了握手自我介绍道:“余罪。”

    “上次来听说过这个名字,你不在,好奇怪的名字哦。”厉佳媛道。

    “我名不副实,您可是名至实归啊,还真是佳媛一位。”余罪笑着道。

    哦,终于听到一句能入耳的赞美了,不像这里的土鳖,流着哈喇子只会说一句:厉姐你真好看

    厉佳媛笑了笑,坦然受之了,她上上下下打量着余罪,接着道着:“听说你是位人物啊。”

    “是人,不是物。”余罪笑道。

    “不一定,敢揍狗少的人,而且揍了还没事的,一定是人物。”厉佳媛很确定自己的判断,笑吟吟地打量着余罪,那眼光有点不对,似乎像王寡妇瞅精壮的铁血汉子那种眼神,余罪浑身不自然耸耸肩,尴尬地笑了笑转着话题道:“厉村长,咱们以后,工作免不了来往,请多支持啊。”

    “呵呵,那是当然。”厉佳媛笑着收回了眼神,释然地道着:“你们的工作嘛做不做吧,这么说吧,这儿的治安本来就好,如果没有你们这些乡警协警,治安会更好。”

    余罪抿嘴一笑,点点头道:“厉村长看来真是深入群众了。确实体查到基层的民情了。”

    “哈哈……你这人挺有意思啊。嗯,不过我觉得,你的工作应该很难开展。”

    “为什么?”

    “这儿除了你和狗少,都是本乡本土人,而且狗少又在你之前,你打了他,自然不好开展工作了。”

    “这个,问题不大。”

    “还有个指导员没回来,那倔老头连狗少也惧他三分,更难相处。”

    “这个,我得见了才能知道。”

    “还有啊,你们的经费是个大问题,据我所知,除了工资根本没有奖金补助,配的油料只够骑摩托车,那辆破长安,有大半年没动过了。”

    “哟,厉村长不愧姓厉,真厉害,连这个也知道?那您的意思是……给我们赞助点儿?”

    余罪的心思当然敏捷,他似乎觉得厉佳媛说这么多困难,想显摆什么?想炫富,那正好,余罪正愁这穷所没地方吃大户呢。

    厉佳媛往后一看那几位搬东西的,回头神神秘秘地对余罪说道:“做个交易怎么样?”

    “什么交易?”余罪不自然地凑上来了,他闻到一股淡淡的香水味,呵气成雾的天气,那股子味道特别清晰,一下子让他想起,

第4卷第03章教唆成祸

    一瓶酒下肚,众乡警和新所长开始热热乎乎了。

    一则狗少也开始捧新所长的臭脚,那说明新所长来头小。二则几次较量,新所长的卑鄙和无耻大家都见识过,你根本干不过他呀。干不过的情况下,还不如拉成一伙呢。

    余罪生性也爽快,就那么点小芥蒂,说开就开了,来时候实在是因为心隋不佳,又遇上狗少挑战所长权威才让他出手教训的,这么说来,倒是自己有点不对了。自罚了若干杯,乡警们又敬了若干杯,这事情就揭过了。

    李呆今天吃了个暗亏,招待得很殷勤,炖了只兔子,又让拴羊回家炒了一锅大肉,乡里的肉食那是格外地香甜,吃着说着,两瓶下肚了,开始称兄道弟了。

    喝到高兴处的余罪开始吹嘘在反扒队的故事,就那一个硬币玩得像多长了一只手似的,让乡警们璟为天人,说着着所里有些年头没出人物了。当然,除了未归的指导员王镔,余罪此时也发现了,敢情乡警更忌惮的是那位在此地已经任职二十多年的指导员,想想这年头都恐惧,比自己的年龄一般大

    指导员的相貌仅仅见过一张两寸照片,余罪问着这个人究竟如何,毕竟是将来一块搭班子的人,总不能再像治狗少这样,两人先干一仗吧。一问这个可不得了,李呆说了,论辈份他得叫指导员大姑夫,从小就怕这个姑夫,他这工作还是大姑夫想办法解决而后转正的。

    李逸风的话就复杂了,直说这指导员和他爸是战友,一块打过越战,就因为这缘故,才把他扔到鸟不拉屎的羊头崖乡让煅练煅练,他说这话的时候很郁闷,是那种无计可施的郁闷,余罪估计他也怕那老指导员。

    能镇住这群歪瓜裂枣,又能在这种穷乡僻壤扎根,余罪知道这不是凡人了,何况又是打过越战的退伍军人。说实话,他也心虚了,虽说是挂了个副所长职务吧,可内里,他和这些奸滑惫懒的乡警并没有多大区别。

    “指导员什么时候回来呀?”余罪好奇地问着。

    “该回来了呀!?”李呆愣着道,就是没回来。

    “干什么去了,走一个多月了。”余罪又问。

    众人面面相觑,没人说,李拴羊圆着场道着:“回来你问他不就行了,来来,所长,我们敬你一杯。”

    “就是,喝喝,真没劲,所长我提前告诉你啊,那倔老头回来,我可不来上班了,您得多给担待点,省得他又去我爸那儿告状去。”李逸风早喝得面红耳赤了,和余罪攀起交情来了。要大开方便之门。

    余罪也喝得晕乎了,一拍胸脯:“没问题,以后所长说了算,指导员说了不算啊。”

    这一句,惊得几个乡警嘴唇哆嗦了一下,话说一山难容二虎,除非一公一母,如果不一公一母,那就得分个胜负了,现在看来,接下来的较量,应该班子内部了。

    余罪没发现这个里头还有什么威胁,他笑着问着李逸风道着:“狗少,那你今天怎么来上班来了?”

    “谁说我来上班来了?”李逸风生怕别人认为他敬业似的,使劲抿着酒,然后一指乡政府的方向,兴奋地道:“我追虎妞来了。”

    “哦,明白了。”余罪喝了杯,李逸风正觉得所长要教育他什么似的,却不料所长一竖大拇指:“性情中人呐,应该。见钱就捞、见妞就上,这都是英雄本色。”

    哎哟,知己呐,李逸风上来就握余罪的手,那是知己难觅的表情,使劲地握握,深沉地道着:“所长,我看您也是性情中人呐……还就您能理解咱。真不怕你笑话啊,追了大半年了,手都没摸过一下。”

    “哇,这么纯洁,难得呐。”余罪大惊失色道,反正都是表扬。

    “我不想纯洁,我也没治呀。”李逸风酒后吐真言,那——个苦不堪言,罗罗嗦嗦说着他和虎妞的轶事,本来双方家长都认识,而且关系不错,可人家就是不怎么爱搭理他,说到这事,把狗少兄弟难为道,都快哭脸了。

    “风哥,您想开点,天下好姑娘多得是,能缺了让您上的。”歪戴着警帽的李呆劝上了。

    “就是啊,风哥,虎妞还没发现您有多优秀呢。”李拴羊道。

    张关平又要说句什么,估计也就是让风哥想开点的话,那瓜很甜,怕是你强扭不了,李逸风生气了,去去去……把几个乡警拔拉一边,和余罪靠着坐下来,拉着余罪,举杯酒先干为敬,问着余罪道着:“所长,不不不,大哥……您是我亲哥,我知道您是个高人,这事您要帮我把手,我得感激您老一辈子啊。”

    “不就泡个妞嘛,太容易了。”余罪一顿酒杯,豪气顿生,直拍着自己胸脯道着:“知道哥现在的妞什么的吗?缉毒警,特警出身,一拳过去,能开一撂砖。”

    “是不是啊,那要上了床,该着谁干谁呀?”李呆愕然了。

    众人一笑,余罪脸不红不黑吹着道:“再厉害的女人,她也是……女人是吧,哥虽然打不过她,可能征服她呀,征服女人可不是靠拳头啊。”

    这倒是,众乡警点头称是,已经结婚的张关平道着,婆娘就他妈贱,婚前你哄她跟你睡,那——个难。婚后她天天哄你跟她睡,那——个烦。把众人说得哈哈大笑,李逸风却是看到了曙光似地追着余罪问:“大哥,那你说,征服女人靠什么呢?”

    “要说呀,第一是气质,你要有无畏的气质,就像枪顶着你脑袋不眨眼那样,不能畏惧对不对?你看你那得性,屁颠屁颠跟人家背后,人家小看你……知道应该怎么办吗?还给她扛东西,她要扛得慢了,给我扇她两耳光。”余罪咬牙切齿道,教育着乡警们。哎哟,那气质绝对是震慑一片。

    “还有呢?”李逸风想了想,估计自己办不到。

    “还有就是胆量,大半年都没摸过手,也不怕人家笑话。”余罪道着,一拍李逸风肩膀,拍得这哥们六神无主了,就听余罪教唆着:“甭客气,找个机会,促不及防,上前一把抱着,先亲嘴,又摸奶,再扯裤带……男女还不就那么回事。”

    “她要不同意呢?”李逸风问,这正是他日思夜想想干的事。

    “干这事她就同意也不会跟你说呀?你得拿出点勇气来?搞一次以后就随便了,你不想搞都不行。”余罪道,过来了人,都是经验之谈。

    但放到李逸风身上似乎有点不合适,他踌蹰着,众乡警笑着,半晌李逸风难为地道着:“大哥,我咋觉得你说的这是强……奸呢?”

    “对,就是强奸!”余罪一顿酒杯,嚼着大块的肉,豪气顿生地道着:“兄弟,女人迟早都要被奸的,但被谁奸,就看谁强了。”

    “那倒是。”李逸风被唆得热血上头,蠢蠢欲动。

    众乡警听得乐不可支,余罪看这货犹豫得紧,干脆一把推到:“去,趁她还没回家,抱住,该摸就摸、该啃就啃,了结一下夙愿,要有机会,顺便把其他事也办喽……”

    李逸风快到临界点了,酒壮怂胆,在咬牙切齿下决心,余罪又道着:“要不敢去,就算了,该干嘛干嘛去,反正这妞你都不敢动手动脚,就甭想了

    “谁他妈说我不敢。”李逸风摔了杯子,腾声站起来了,气势汹汹地道着:“我现在就去。”

    众人不及阻拦,这哥们借着酒劲大踏步就出门了。李呆一看形势不对,追着就出来了,劲着李逸风,可不料根本拦不住了,这家伙气势汹汹,直奔乡政府大院去了。后面那群喝了一半的,红着脸、打着酒嗝,兴冲冲地奔出来,追在狗少后头,看征服来啦……

    “所长,不会出事吧?”李呆看傻眼了,从来没见过狗少这得性,一脚踹开乡政府大门就进去了。

    几人跟在背后,躲在门外的墙根,余罪笑得直得瑟,李拴羊也不确定地问着:“所长,别真出事吧?”

    就是啊,所长教唆的强奸去了,不管成不成事,传出来都是丑闻一件,余罪笑着道:“能出什么事?没听说吗,他们家长都认识,还青梅竹马呢。就差捅破那层窗户纸了。这是帮他树立自信和勇气。”

    余罪笑着道,他突然想起了自己被骗进监狱那段,有时候,壮个胆,趟就趟过去了。张关平却是不放心道着:“那虎妞也不是个好惹的主,一直就不待见风哥。”

    “那正好,俩人有意思能成事,那是功德一件;俩人要没意思,根本躺不了一张床上,早点断了这念头,也是功德一件。里外都是好事,怕什么呀?”余罪道。

    正教唆着,突然传来了“啊!”地一声尖叫,女声,惊得众乡警心头一颤,忍不住往邪恶地地方想,李呆说了,哇,还真干上啦?

    话音刚落,又是“啊”地一声,尖叫不断,却是李逸风的声音,几人刚伸脑袋,“啪吧”一声,二层的玻璃碎了,看着里面像真干起来了,不像干那事,像干架。

    “咋办,所长。”众乡警看架势,要坏事了。

    “介个……有点意外啊,不能反应这么强烈吧?”余罪一时心下无着了,喃喃地道着,耳听到了虎妞发狠骂人的声音,他四下看看,那是准备偷溜着。

    还没溜,里面的被打出来,李逸风连滚带爬从楼梯上下来了,后面追着的虎妞操着扫床的惮子,边追边打,打得李逸风哭爹喊娘,冷不丁下楼梯一不小心,叭唧摔了个四脚朝天,虎妞飞奔而上,骑着人,揪着领子,叭唧叭唧来了两个耳光,边打边骂着:“非礼老娘……你活腻歪了你,信不信老娘今天阉了你……”

    说着叭唧叭唧又是几个耳光,听得院门外众乡警浑身直起鸡皮疙瘩,余罪指挥着:快快,去帮忙呀。众乡警个个畏难道:所长,我们不敢去,你去0

    废话不是,余罪那敢去。偏偏刚鼓起勇气想救下属,却不料李逸风太不济事,抱着头哀求着:别打别打……不是我要来的,我们所长派我来的……”

    余罪一听自己露馅了,掉头就跑。

    厉佳媛一听,气更甚了,放开了李逸风,寻着趁手的武器,操着门后一根锹把,气势汹汹地奔出院门来了,众乡警四散奔逃,她穿着高跟鞋一个也没追上,生气地奔出派垩出所门口,用力地咚咚捅了铁门一通,还不解气,找了块板砖,嘭唧,直把所长办的玻璃给砸了两块。

    “王八蛋,你等着……敢调戏我……”

    嘭唧,又一块玻璃碎了。

    “狗少,你王八蛋再让我看见你,小心我阉了你。”

    嘭唧,狗少的车玻璃给砸了。

    动静太大,左邻右舍,大嫂大婶来了一群,厉村长是个有钱家闺女,当村官办得实事也不少,最起码在妇女阶层还是有号召力的,一听狗少借酒撒疯去调戏村长,再一听还是所长教唆的,厉佳媛也是气急败坏,说着就流了两眼泪,众婆娘齐齐指责这当警垩察的真不东西,好说歹说把姑娘劝回了老乡家,李呆又倒霉了,他爹一听说儿子参与这事,操着儿臂粗的木棒,找那个败门风的逆子呢。

    “哦哟……尼马这也太恐怖了,就这么点小事,都要成公敌啦。”

    余罪跑得气喘吁吁,酒吓醒了一半,后面跟着熊猫眼的李逸风,上气不接下气地回着:“所长,咋办涅。”

    “还能怎么办?这说明人家姑娘根本对你一点那意思也没有,不早说,就不去试了。”余罪一屁股坐下来,气忿地道,李逸风也坐下来,哎声叹气地道着:“你不教的么,谁强谁去奸么?”

    “问题是你不够强呀!?那好歹得有点基础才能发生奸情……你是不是根本没上过女人,有这样的吗,搞得像斗殴。”余罪火大地道。

    “上过,谁说没有。”李逸风不服气地道,一扬手得瑟着:“你打听打听去,县城五六家桑拿洗浴中心那家我没去过,上过多少我自己都数不来。”

    噗地一声,把余罪惊得凸眼喷气,愕然地看着李逸风,这家伙还没有他大,敢情已经是淫货浪棍了,他略一思索便想通此节,知道狗少爹揍儿子所为何事。对了,像这号惯于混迹娱乐场所的,怕是对花前月下的调调不甚了解,谈恋爱的方式还不如小垩姐的服务项目来得熟悉。

    “怎么了,所长?”李逸风看余罪张着大嘴,愕然的样子,让他好难理解,一说话,他委曲地看着余罪,想埋怨,又不敢埋怨。

    真是高人呐啊,一招教得,彻底玩完了。

    “没事。”余罪道。

    “你没事,我有事了,我咋办?”李逸风终于爆发了。

    “这个真不赖我,反正你目的也达到了,一定摸到她了,要不不会反应这么强烈……她一定也摸你了,哟,就是摸得手重了点。”余罪奸笑着,看着李逸风的熊猫眼,越笑越觉得不可自制。李逸风气咻咻地,好不郁闷地揉揉身上,抹抹眼睛,余罪安慰着:“想开点,狗少,爱就是痛并快乐着。”

    “尼马这光痛。”李逸风揉着眼睛,幽怨地道着:“没觉得那儿快乐呀?”

    “你痛,我快乐也算。呵呵。”余罪笑喷了,笑得李逸风要拂袖而去,他不迭地起身,拉着这位可怜小哥,劝着道:“开玩笑,开个玩笑,你想过没有,你已经向成功迈进了一大步……等等,我觉得你们俩这事呀,很可能因为这件事出现巨大的转机。”

    “啊!?转机?我看她杀机都有了。”李逸风停下了,揉着眼圈,幽怨地道,那是颗受伤的心在说话,这孩子要是不被痛扁,还像个帅哥,现在被搞成这样,惹得余罪同情心大发,拉着小伙宽心道着:“真有转机,你听我说,最起码以后她不会像以前那样无视你,对吧?爱恨这个词为啥连着呢,就是因为都能让她念念不忘……在这种情况下,你再适时地把自己的优势和长处向她展示一下,说不定,就能收到奇效啊。”

    “优势?长处!?没啥优势啊,乡下都混傻了,和城里警垩察比起来,吃喝嫖赌都不占优势。”李逸风道。

    哎哟,这话说得太诚实了,诚实得余罪牙疼了,看来这官二代,已经深得为官及从警精髓,而余罪也实在从这位不学无术的狗少身上找到什么优点,不,好像有,他突来一句:“谁说没有,你不当过兵呀?肯定有,当兵的练出来一身是胆,在警队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用上了,到时候,你成了人物,她追你,你都未必搭理她呢。”

    “可我当的是文艺兵,没练胆,练过芭蕾行不行?”李逸风难为地道。

    哦哟,余罪一拍额头,这哥们真是没救了,他摆摆手,不劝了。李逸风却是追着他不放了,主要问题是担心厉佳媛找后账,再打上门了,要拉着余罪说和去,余罪可没想到酒后随意一句,惹出这么多事端来,一时也无计可施。

    正在半山坡上争执不下,气喘吁吁的李呆来了,远远地惊恐地喊着:“出事啦……出大事啦,所长,风哥,指导员回来啦。”

    “坏了,那我得赶紧走。省得倔老头要教育我。”李逸风不管不顾了,掉头就跑,余罪一想,这情况还是别见面的好,也跟着跑了,李呆傻了,大声嚷着问着:“嗨,风哥,所长,那我怎么办?”

    “他是你姑夫,有事问你姑去。”余罪回了句,人早往山下跑去了,风哥都车玻璃都被砸了,他也没敢去开车,直蹭着余罪的警车,两个冤家像对落难的兄弟,一溜烟逃离了羊头崖乡。

    派垩出所里已经乱成一团了,窗跟前都是玻璃碎片,办公桌上拍了块板砖,东偏房杯盏狼籍,火上的水还开着,早熬干了,指导员王镔行李扔在院子里,来来回回看了几处,每处都是让他长叹几声。

    乡警们一个挨一个回来了,低着头,顺着墙根蹙进来,不时地偷瞄着头发花白,背有点驼,长得像座老树虬根指导员,向来不苟言笑的指导员一直让这些小民垩警、协警敬畏有加,不但是领垩导,而且又是村里的长辈,有些人根本就是他光着屁股看大的,畏惧那几乎就是条件反射。

    问明了事由,知道了新所长已经上任,又知道新所长和李狗少已经穿上了一条裤子,而且还去调戏村官厉佳媛,指导员那老脸的皱纹又深了几分,一个就够闹心了,又来了个活宝,可让乡警这小庙怎么安生得了。

    他草草安排几句,提着行李先回家去了,这些平素赃话满口,不可一世的乡警,此时一个个乖得低眉顺眼,老老实实收拾着院子,李呆忙着去找玻璃镶,张关平和几人赶紧收拾碗筷,其余的各人,开始打扫卫生。

    不得不承认,再小的庙里也有菩萨,王镔从家里回来的时候,小所警务整饬的像模像样了,他此时倒不关心不在的时候,这些乡警又干了多少狗屁倒灶的烂事,坐下来第一件事便是看了看新所长的报到文件,那个“余罪”的名字让他蹙了蹙眉,很奇怪有人拿法律术语作名字,听乡警说新所长的轶事之后,又让他蹙眉不已,进门就揍狗少,那可不是一般人敢办的事。不到一个月,又和狗少穿一条裤子,也不是一般人能办到的事,想到此处,他拿起了乡所的电话,拔着,了解着这位搭裆的情况。

    那门紧闭了很久,一下午时问,指导员都没有出来……

第4卷第04章难得相聚

    劲松路的胡同不宽,不过对孙羿来说,只要够车宽的地方就能过去,不够车宽的地方,挤着也能过去,进胡同时,他没有放慢车速,反而跺了一脚油门,车呜声蹿进了胡同,两个急拐弯,然后嘎吱,一个急停,又是呜声飞蹿进队里,嘎声停时,车上几只手,吧唧吧唧直往他脑后勺招呼。

    “坐你开的车,老冇子得少活十年。”

    “就不会稳点是不是?”

    “让邵队看见,等着抽你小子。”

    赵昂川、李航、周文涓从车里下来,两位老刑冇警骂骂咧咧的,不过下车时看车和台阶,和邻车,相距都是恰恰的十公分,几人心里又是暗叹着这货的驾技真不是一般地好。

    当然不是一般地好了,孙羿拍门下车,不屑地道着:“这算什么?没有轮距的路我都走过。”

    “没有轮距宽怎么走?”周文涓不解了。

    “一只轮在地上,一只轮在墙上呗。”孙羿笑着道,惹得那几位老警又是揪他耳朵,他快跑几步,进单位了,不过马上又出来,拉着众人一起到了食堂吃饭。

    二队的食堂很特殊,正常情况下都是二十四小时供应热水、快餐,因为这些出警的、解押的,归队根本没有个准时,甚至于晚上吃饭的时候比白天还要多,几人进去时,小餐厅里已经坐了一半,平时没这么多人的,快过年了,手里该结的案子都急着结了,暂时结不了的,只能放放了,气氛要比平时轻松了很多。

    这不,张猛、熊剑飞、李二冬一桌,二冬这次进队,很快就溶入到这个团队里了,另外一组却是个不久前刚刚入队,大家还不熟悉的董韶军,他本来准备和张猛那组坐的,不料被指导员叫了一声,端着饭盆,坐到了这一桌上,坐下时,他向指导员和解冰笑了笑,这个队里,现在最耀眼的警星当属解冰了,进队半年,大大小小参与了十余例案子,早被队长当成骨干使用了。

    反观其他几位同学就有点不入眼了,周文涓不太说话,多数时候和队里那位女内勤在一起,孙羿却是嘴巴闲不住,逗逗这个,搭讪那个,都没有理他,最要好的哥们吴光宇跟着队长出勤没回来,他这吃饭就没伴了,瞅瞅全场,蹭到李二冬这桌上来了。

    这桌也是沉闷的紧,张猛和熊剑飞保持在警校就养成的优良传统,一吃起来那叫一个狼吞虎咽,而且吃的时候心无旁骛,满嘴塞着食物嚼,根本顾不上说话,孙羿坐到了李二冬旁边,呶呶身子问着:“二冬,过年你值不值班?”

    “值啊。”

    “要值班可就回不了家了。”

    “回家也没意思,还不如搁单位呢。”

    “单位也没意思,你看看这一个一个,都有点变态……除了谈几句案子,人话都不会说几句了。”

    孙羿小声道着,李二冬瞥眼瞧了瞧,确实如此,冇这个队里的气氛即便是最好的时候你也会觉得很沉闷,办案是小组制的,接案都是重案,最不济也是普通刑冇警队解决不了的案子,那张脸上随时都可能看到忧心重重,工作压力这么大,气氛就想活跃起来也不可能呀。

    这一点他很理解,而且现在也开始慢慢习惯了,不过孙羿却是牢骚不断,问着李二冬道着:“冬啊,你们在反扒队怎么样?说起来你几个都是升迁最快的,你受了伤提了提可以理解吧……鼠标那狗冇日的也提副主任科员了,在分局混得不赖。”

    “呵呵,标哥一向混得不赖。”李二冬道。

    “对了,还余贱冇人,靠,居然外放当派冇出所所长了。”孙羿无比羡慕地道,那种海阔天空的生活是他期待已久的,可恐怕没有机会落到自己的头上。他看李二冬老是这么笑而不答,小声地又问着:“冬啊,你们在反扒队,也是这么闷?”

    “那不会,这儿都是清一色的刑冇警,那里大多数是协警,装备和经费不敢讲,不过气氛嘛,那可好的了不得,我们在反扒队,一周时间里,有一半搁外面吃饭。基本没吃过食堂。”李二冬道,在说起反扒队的生活,依然让他脸上郁着一份温馨的笑容,即便那里发生让他刻骨铭心的事。

    哇,这把孙羿给羡慕的,直撇嘴巴,本来话题出来了,想聊几句的,不料他看到张猛和熊剑飞时,那两货还在狼吞虎咽,就即便抬眼看别人,嘴里也是嚼着,孙羿不入眼地呶呶李二冬,示意他看这俩草包,李二冬笑了笑,两人眨巴着眼,这是在学校时候小动作,那是要憋坏水了,在这个上面孙羿不是强项,他怂甬着李二冬,李二冬想了想,换了个话题,稍稍放大了声音问着:

    “孙羿,考你的题啊……是个蹊跷的案子,你试着挑战一下自己的智商。”

    “哎,好嘞。”孙羿道,配合得很好。

    “某日,有一位女人急匆匆地去派冇出所报案,称自己的强冇奸了。”李二冬道,他看看了四周,这个氛围你一说案子,都会撩起其他人敏感的神经,刚一开口,他就看到解冰蹙眉了,李指导员注意了,不过了解李二冬什么货色的张猛和熊剑飞根本没搭理,他知道这货讲案子绝对不行,讲黄段子还差不多。

    李二冬没理会这些,他接着道:“派冇出所按惯例询问的案发时间,经过,以及对方的长相,这位女事主描述得很清楚,根据描述,也很快的抓到了嫌疑人,按照本案的处理流程,接下来就该到鉴证或者医院做分秘物检查了……可没想,到取证的时候,那位女事主却是死活不愿意脱衣服让提取分秘物证据。你们说为什么?”

    “你才进来几天,你懂个屁。”熊剑飞不屑地道,张猛深以为然。不过指导员却道着:“这种案子,女受害人都要有一个心理适应期。得做好说服工作。”

    解冰想说句什么,不过他马上闭嘴了,似乎觉得案情不应该这么简单,最起码让李二冬关注的案情不会这么简单,李二冬笑了笑,问孙羿道着:“孙羿,你说为什么?”

    “不会是卖X的,身上不止留了一个人的分秘物吧?”孙羿充分想像到。张猛呲笑了,旁边有人听到的也笑了,赵昂川接了句茬道着:“现在的强冇奸案比杀人案还难办,四队就发生过前脚报案,后脚撤案的事,还有当庭翻供的事,他来一个处冇女朋友的说辞,什么问题也遮住了。’

    “走题了,我的问题是,为什么女事主不愿意脱衣服让检查?”李二冬道。

    “难道她长着不应该是女性的器官?”孙羿又道。惹得几位刑冇警笑了,不过张猛和熊剑飞不屑了,两个人互视一眼,知道是同学故意给你添堵,两人不约而同,往嘴里狠狠地塞了一跟食物嚼着,得意地瞧着李二冬和孙羿,那意思是在说,哥的神经已经无比强悍了。

    确实强悍,孙羿败下阵来了,他问着李二冬:“到底为什么?”

    “很简单啊,那位女事主为什么不愿意脱衣服接受检查呢?……这个问题,在警冇察多方询问下知道原因了,原来很简单……”李二冬故意道着,看着张猛和熊剑飞,又看看不经意在听着他说案的同事,他冇慢条斯理地端着饭盆,说出结果来了:“原来根本不需要脱衣服检查,那女事主很不好意思地说,他(强冇奸嫌疑人)就射在我嘴里,干嘛非要脱衣服检查呀!?”

    四周的空气随着谜底揭晓一滞,孙羿愣了下,眯眼呲嘴,哈哈笑上了。张猛和熊剑飞一愣,被答案噎住了,熊剑飞一个不防,噗地喷笑了,一喷一嘴饭飞出来,早有防备的李二冬一侧身,端着饭盆就跑,孙羿就惨了,结结实实被喷了一脸,张猛本来被噎住了,这么一刺冇jī,剧烈地咳嗽着,然后伏着身子笑。四周的同事被这几个货逗得,都忍俊不禁的笑了。

    “狗熊,尼马我今天要掐死你。”孙羿抹着一脸饭,隔桌就掐上来了,熊剑飞的粗脖子根本不怕掐,他边挡边解释着:“能赖我骂,我们正吃着,老二说往嘴里射……故意的不是。”

    一说这个,本来没当回事的,心里嗝应也吃不下了,指导员又气又好笑,他训也不是,掺合进来说也不是,偷笑着,端起饭盆走了。领导一走,那几位嚷得更凶了,狗熊给孙羿道了歉,换了一分饭,又被讹着答应洗衣服孙羿才气咻咻地放过了他。

    再坐下来时,作怪的李二冬却是已经偷笑着和董韶军坐到一桌上了,一餐厅人,被几个害虫搅得食欲顿消。解冰却是很火大地瞪着李二冬,那是一副欲说还休的表情,这货在医院同情得你想他快点好起来,可一旦好起来,你又巴不得他再住到医院,永远别出来。

    咦?也有意外,李二冬看到了董韶军,依然是那副慢条斯理地样子,细嚼慢咽着,翻着手机上的资料,进队后,他一直就这个样子,和以前比像换了个人一样,孙羿和熊剑飞凑上来了,要找李二冬的麻烦,不料李二冬指指董韶军,这无动于衷的表情和作态,把那两人也异样地停下了。

    “烧饼,以前你不最反胃吗?怎么现在一点反应也没有?”孙羿笑着问。

    “你个货失踪了大半年,躲那儿去了。”熊剑飞也发现不同了。

    “躲到一个研究所去了,学习了半年多。”董韶军笑着道,补充着:“没什么奇怪的,那个研究所就是研究排泄物的。”

    “是不是?这么拽?什么研究能把你变得这么强悍。”李二冬惊讶道。

    “长安市第四痕迹研究所。”解冰补充了一句。放下勺子,估计不准备吃了。

    “对,主要的课目就是大便、尿液……其实排泄物没有你们想像的那么恶心和恐怖,在日冇本,女体盛里有一道绝味,就是大便作的。”董韶军道,好一副儒警作派。

    “有吗?”解冰也愣了。

    “绝对有,我看过详细的资料,作法是找几位漂亮的女人,必须是处,连续两周主食水果,然后用她们大便和着糯面搓成小丸子,就成了女体盛里面富含维生素的一道名菜。”董韶军笑着道,向凛然听着的李二冬挑了挑眉毛,见两人瞪着眼紧张了,他又补充:“这东西其实像你嚼大米那种感觉,软、香、甜、糯……瞧你嘴边的,还留着呢。”

    李二冬毫无征兆地一呃,仿佛他刚吃的是那玩意,一伸脖子,一扔饭勺,骂上了:“尼马故意的,不让我吃饭是不是?”

    熊剑飞却是大仇得报,恶狠狠地道:“活该!”

    “算了,我也不吃了,以后谁吃饭时候再谈排泄物,谁就是王八蛋啊。”孙羿苦着脸,推开饭盆了。周遭的同事都吃吃地笑着,不过大多数可都没胃口了,解冰吧更不用说了,匆匆起身,直接洗饭盆去了。这一餐厅,就剩下了哥几个了,都愕然地看着董韶军,得,瞧人家才叫凶悍,嘴里说着排泄物,吃得却是慢条斯理,实在让兄弟对他佩服的无以复加了。

    “烧饼修炼成妖了,看来只有把余贱叫回来才能斗过他。”张猛道。和众兄弟商议着,孙羿点头称是,李二冬却道着:“羊头崖离市里多远……哎对了,他都上任这么长时间了,也没见回来过。”

    “回来过了,我听老骆说,正勾搭缉毒上一位警花呢,那顾得上咱们。”孙羿道。

    “完咧,女人是毒冇品呐,一沾上,肯定把兄弟们忘光了。”熊剑飞道,这句话让光棍兄弟们颇有共鸣,他又道着:“快过年了,得把他弄回来请客呀,好歹也提了,副的、挂职的也算个所长呀!?”

    “附议,得猛宰啊。”董韶军道。

    “一边去,以后谁吃饭敢叫你。”李二冬苦着脸道。

    “不叫正好,省得讹我掏钱。想宰余贱可没那么容易,得咱们群策群力才成。”董韶军强调道,其实他也很见那位远赴乡下的同学,只是表达的方式不同而已。

    正商量着,有人奔进餐厅了,一进门见是周文涓,兄弟的话题一下子文明了不少,而奇怪的是,老是板着脸的文涓难得见这么灿烂的笑容,她进门时停下了,笑着道:“你们不会在讨论余罪吧?”

    “耶,你咋知道?”熊剑飞异样了。

    “猜得呗,想不想他?”周文涓笑着道,难道这么轻松的口吻说话。

    “想他,切,那是犯贱。”孙羿道。董韶军却是稍有失落,直说这个贱冇人也不来看看他,张猛和熊剑飞却是抢着道,非常想,自从哥们学艺归来,老想摁住余罪揍一顿了,谁知道这家伙先进医院,后回乡下,搞得一直无法如愿。七嘴八舌一说,就没一句好话。

    周文涓的脸色越笑越灿烂了,一掀hòuhòu的的布门帘,有个声音随着冷空气灌进来了:“真扫兴,大老远来了准备请请你们,就听了这么一堆负面评价。”

    应声而入的,可不是余贱是谁,一身警服,歪扣警帽,冒火地捋着袖子进来了,一室皆静,都痴痴地瞪着余罪,其他大家都心知肚明,对于余罪被贬到那么远的地方,都有点不忿,私下里讨论还没准余罪给郁闷成什么样子呢?

    看来低估余贱的承受力了,这那样郁闷了的样子,穿着警服在乡下还没准怎么耀武扬威呢。众人愣着,似乎记忆还停留在医院那一刻,余罪灿然一笑,对着周文涓道:“看看,我的气场一出来,吓得他们屁都不敢放一个。”

    一下子全动了,嗷声轰上来了,李二冬兴冇奋地蹦了老高,和余罪抱了满怀,孙羿也扑上来了,张猛和熊剑飞上来就摸脸蛋袭胸,极尽调戏之能,余罪奸笑着坦然以受,对着站着看的董韶军道:“烧饼,把你关那儿训练去了,练得这么深沉。”

    完了,这一问引得李二冬神往地道,排泄物研究所,知道不,专门研究便便滴。孙羿也凛然道,一边看便便,一边往嘴里吃,你能办到吗?熊剑飞却是得意地和余罪道着,你知道屎能吃吗?答案是能吃,不信你问他。

    董韶军似乎已经习惯了别人用另类的眼神看他,从事的这份专业,就同事很多地方都未必能尽然理解,这个专业比法医还让人嗝应。他看到余罪惊愕的眼神,笑了笑道:“要不别算上我了,省得你们吃饭都呕出来。”

    哟,伤自尊了。众人齐齐闭嘴,有点不好意思了。余罪上上下下看着董韶军,后来他知道了,许平秋这群哥们扔到了不同的地方,数月没下落的就是董韶军,看来也是从事旁人难以理解的工作。思忖了片刻,余罪一笑,摇头道:“你想溜都不行,以后请客别人不带,一定得带上你。”

    这话说得透着亲切,不过下一句就难听了,余罪一瞧虎视眈眈的众人又道着:“烧饼,吃饭时候把你专业给他们讲讲,最好都没胃口,咱俩吃。”

    董韶军一愣,旋即笑了,众人脸拉长了,这才省得,余儿的贱性不是减了,而是又有了长足的进步。你一拳、我一肘,他一搂、你一抱,又回复了曾经的那种亲切,簇着出门时,熊剑飞说了,兄弟里少个了汉奸,那货现在好像发了,不待搭理兄弟们。孙羿却是道着多了位兄弟,指得是周文涓,周文涓笑而未语。可不料又有一位不请自来的兄弟,车里等着的李逸风奔进来了,余罪正要介绍,不料李逸风早被这干刑冇警的气场震得目瞪口呆,特别是威风的张猛、凶悍的熊剑飞,他紧张而又兴冇奋的握拳在胸前,看着熊剑飞嚷着:

    “哇,所长,你这么多兄弟呐……看来跟你混对了啊。嗳,这位大哥,小的李逸风,羊头崖乡派冇出所民冇警,余哥属下,您老怎么称呼?”

    大惊失色地一嚷,兴冇奋地挨个自我介绍,一下子认了一堆哥哥,这家伙人来熟和人来疯,立时就称兄道弟,哎哟,那脸皮hòu的有直追余罪之势。

    久别重聚,看来今天要热闹一番了,不多会,闻风而来的越来越多………

第4卷第05章聚难别易

到北郊五龙川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两点了,这里是豆晓波工作的地方,哥几个都没来过,没事的张猛和熊剑飞凑着来了,乡警李逸风自然是跟着,余罪驾车到门外就已经进不去了,报了名,验了证件

第4卷第06章媒男媒女

五原的冬天很冷,酒店大厅的玻璃门隔开了两个迥然的世界,余罪推门出去时,有点奇怪,这么冷的天气,安嘉璐却是别有兴致似地,站在车水马龙的街入口。

    红色的风雪衣,垂着老长的围

第4卷为感谢开个单章

    本来不想开单章的啊,写书以来很少开单章,主要是因为没那抢月票的实力,所以就索性装个清高,其实吧,咱是一既想拿奖,又想清高的二货,二的时间长也觉得就正常了,淡定了。

    但是兄弟们用了仅仅几天就打破我几年的淡定了,哎呀妈呀,一下子冲这么高,一会儿上、一会儿下,这上上下下的,搞得人快感就来啦……特别是和曾经在某点叱咤一方的大神比肩,这成就感真高呐,真滴,比**还高!

    所以不谢都不行,感谢咱那一堆盟主力挺,特别特别感谢蓝爷,要早碰到蓝爷这号能拉票的女汉子,我估计我早成神了。

    呵呵,开个玩笑,实在是心中感谢无以表达,只能以更用心的文字,更给力的更新报答大家了!

    兄弟们,女汉子们,继续砸吧,创世的月票已经通货膨胀得不像样了,能抢点是点,就拿不上名次也吓唬吓唬前那神们。

第4卷第07章铁警虎威

    李逸风打着哈欠醒过来时,朦胧间已经看到了起伏连绵的山峦,一大早就被所长拖起来上车,回乡里,上车就睡,也不知道睡了多长时间了,他打开了车窗,吸了口山间的冷冽空气,哆嗦了一下下,看了看所长,雷了余罪一句:

    “所长,停个车,我要尿尿。”

    “贱样,看见个妞把自己喝成这样?”余罪笑骂了句,慢慢地靠边停车,李逸风跳下车,荤素不忌地站在路边,使劲往远处扬水,恰碰到一辆红色凯美瑞飚过,这贱性严重发挥的狗少,胯部得瑟着,嘴里哦哦喊着,后面下车的余罪,顺着就一脚,把狗少兄弟惊得尿了一裤脚,回头要理论时,余罪却是递给矿泉水和饮料来了。

    就着水洗洗脸,漱漱口,灌了一口果汁,感觉好多了,李逸风眼巴巴瞅着余罪,此时心里有点隐隐感动,狐朋狗友不少,可绝大数都是恨不得把你灌成死猪的主,像所长这样关心,还真不多。上车时他恬着脸道着:“谢谢啊,余哥……那个,我回县城行不行?”

    “为什么?就不想上班?”余罪反问着。

    “不是,我我……不想见咱们那指导员,那个……”李逸风难为地道着,余罪在这事上可不通融了,没搭理他,狗少哀求着:“哥啊,您是我亲哥,暂时不能回去啊。还有虎妞呢?那丫头野,他爸开洗选煤厂的,别带上一帮民工来干我,我可咋办?”

    “你爸不武装部的吗?还怕跟她打架?”余罪笑着问。

    “不行,现在官不斗富,我爸就在县里,人家爸关系能通到省里,拼爹咱得输一筹。”李逸风凛然道,此时余罪也瞧出为什么李逸风对虎妞极度忌惮,估计还有这个层面的原因,不过余罪向来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主,他略一思忖便道:“不能躲,你躲初一,她能追砍你到十五,就站那儿,看她敢怎么着?现在耍流氓都不定罪啊,可她要敢伤害,我第一个抓她。”

    这话听得仗义,给了李逸风增了很在信心,他一挺胸,刚找到男人的感觉,不过马上又萎了,苦着脸道:“哥哎,我倒不怕虎妞,她打就打呗……我怕咱们指导员。”

    “怕个屁,所长当家还是指导员当家,有警务都是老子说了算,他敢对你指手画脚,我给他好看。”余罪道,这一说,却是让李逸风更高兴了,咬牙切齿,下定决心了,跟着回羊头崖乡派垩出所了。

    从二级路再驶进乡路还需要的一个多小时,路面坑坑洼洼的,颠簸得厉害,快到年关了,路上少见行人行车,余罪像下意识一般,已经开始思忖端着这个饭碗必须管的事了。

    偷牛。

    可这路破成这样,山又高成那样,往山上的路,连毛驴车都上不去,而一头成年的大公牛,标准体都要有一千斤左右,还是活物,而且在这个乡里乡亲几乎没有陌生人的地方,生面孔你敢拉头牛走,余罪估计得被老百姓揍个生活不自理。

    可恰恰最不可能的事,就是现实发生的事,不但偷了,还偷走了三头,就大白天丢了,观音庄四十多户,上百口人找了一天一夜里,除了找回几堆牛粪来,一无所获。

    “狗少,你会偷牛吗?”余罪突然若有所思地问,因为他想了办法,好像都偷不走重达一吨半的三头牛。

    “啊?”李逸风一惊,讶异了,想了想道着:“没偷过啊,我只偷过我爸的钱,对,套过村里的狗。

    “偷你家里算什么本事,人得自强自立,要混得好,得到社会上偷别人的,往自己家里拿。”余罪道,教育着小狗少,听得狗少吧嗒吧嗒瞪眼睛,他有点错觉,这尼马所长是不是犯罪组织上派来的。他怔着,挨了一巴掌才清醒,就听余罪问着:“快想,怎么能悄无声息地把牛偷走。”

    “先捅死,卸成牛肉。”

    “不可能,一个两个人办不成这事,杀牛就够难了,再扛几千斤东西,而且能不留下痕迹。否决,偷走的绝对是活物。”

    “要不套走?我们偷狗都是套走的。”

    “笨蛋,牛多重,它不愿意走,三五人根本拉不走。”

    “我想想……对了,牵着牛鼻子走啊,我好像听呆头说,牛最怕牵鼻子,牵个丝线在里头,他就跟着你走。”

    “有可能,不过可能性不大,他要牵着步行十公里,不可能不遇到目击,万一有人发现,那一村就追出来了……观音庄可是离乡路最远的一个地方,那乡下连警垩察也敢往死里揍,别说偷牛的了。”

    “可那儿离二级路近呀?就两座山,翻过就是,要是打遂道,不够三公里。”

    “是啊,可那山上连驴车也上不去,从那儿怎么走?”

    “这………”

    彻底把狗少难住了,余罪一看他这傻样,吧唧来了一下了子训着:“真没出息,偷人不行,偷牛尼马也不行。”

    “那所长,你说怎么偷走?”李逸风悟着脑门,被这个谜底难住了。

    “废话,所长知道,还用问你。”余罪给了很贱的笑容,气得李逸风拍腿跺脚,太尼马欺负人了,再这样我风少就跳车,让你好看。

    说话着就到乡里了,远远地看到那辆破警车走了,那是所里的车,余罪刚要追上去,李呆和张关平从大门洞奔出来了,招手拦着车,上车时,李呆又是惯用的口吻:“所长,出大垩事啦。”

    “知道了,牛丢啦,出大垩事啦。”余罪学着他的口吻道。李逸风噗噗一笑,可不料李呆又加着料道着:“不光牛丢了,麦花嫂被人打啦。”

    “谁打的?小偷?”余罪问。

    “不是,她老汉。”李呆道。

    “老公打婆娘,这儿不很流行嘛,快过年了,闲着也是闲着,打就打了呗。”余罪道。这儿确实很流行打老婆,不可否认,落后的地方有落后的好处,最起码男权上有优势。

    “不是啦,差点打背过气去,麦花嫂寻死涅……喝了一瓶农药……”

    “啊,死啦?”

    “没死,农药过期了,卫生所说毒性不大……”

    “我靠,呆头,你话再说半截,小心老子灌你农药啊。”

    余罪和李逸风被李呆说得事一惊一乍,细问才知道经过了,就麦花家丢了两头牛,一天一夜没找着,老公李大寨气全撒在放牛不敬业的老婆身上了,据送卫生所的乡亲说,哎哟,拿着臂粗的杠子把老婆往死里打,老婆也是气不过,拿起窗边的农药就灌………幸好,冬天没新药,过期的。

    仍然是这些家长里短,狗屁倒灶的事,不过这次更激烈了一些,余罪的车快,不多会就跟上了指导员王镔的车,快到地方时,他却有点心虚,你说这事,偷牛的暂无下落,估计下落不那么好找,到现场碰到打老婆的嫌疑人,可怎么处理?

    “哎,兄弟们,这事该怎么处理?”余罪问。

    没人回答,他看了看,哎哟,一个一个傻样瞅着他,余罪气愤了,斥着道:“难道你们从来没处理过类似警务?”

    “没有,都我姑夫处理。”李呆老老实实道。

    “对,咱们所里就指导员在村里说话管用,别人的,不行。”张关平道。

    这话听得,怎么就让年轻气盛的余罪叫一个不服气呢,王镔都快到退休年龄了,据说当年退伍已经是二级伤残了,组织上照顾才把他发回原籍当了乡警,至于指导员嘛,一共才四五个正式编制,论年龄也轮到他了。

    心里虽有不服,不过嘴里没说,而且他看到了几乡警如坐针毡,连李逸风也有点坐不住的意思,车停到观音庄的村口,一村人围着,几个年纪大的正数落着一位蹲在磨盘跟前的汉子,估计那就是丢牛打老婆的主,几位裹袄拿被子的老娘们和指导员说了几句话,指导员安排着警车,载着人先走,估计是到乡卫生所看被打的婆娘了。

    此时余罪才看清了指导员,五十开外的年纪,黑脸膛一脸愁苦,不怒自威,个子很壮硕,走近时才发现,背有点佝偻,像所有基层累了一辈子的老警垩察一样。他刚想上去自我介绍几句,不过一想太突兀,回头到车里把几个不情愿下车的拖下来,再不干事,也得在群众面前做个样子嘛,毕竟是丢了几头牛的大垩事

    谁可知道,异变突起,刚走几步,他惊得停步了,就见指导员和村里老人说了几句什么,一解三指宽的武装带,扬手一指蹲着一言不发的汉子,怒喝道:“过来。”

    奇了,那汉子乖得像个牛犊,老老实实地走到王镔面前了,王镔一言不发,左手啪一个耳光,腿起咚地一脚,把汉子踹地上了,他怒气冲冲地扬着皮带,抽着来回翻滚的汉子,边抽边骂着:“啊……出息了,打老婆,还往死里打……告诉我还打不打?牛丢了说找牛的事,你打老婆,就这么大本事?你哭啊,嚎啊……”

    劈里叭拉的皮带声如爆豆,那汉子野兽一般地哭着嚎着,满村几十人,就那么看着,谁也不吱声。

    余罪愣了,没想到指导员这么拉风,在这乡下和原始社会差不多,武垩警特垩警来了老百姓照顾敢胡干,谁可成想,一乡警把全村镇住了。

    “哇塞,这警垩察当得真牛逼啊。”

    余罪景仰地道,他自问恐怕两辈子也达不到这水平。这事从另一个角度看,曾经听说过,越是穷困偏僻的地方,老百姓对警垩察越是敬畏,现在看来这个论断是正确的,不过他们敬畏的,只是不包括像狗少、像李呆、像自己这号只懂游手好闲的人。

    他惊讶地回头要问什么,却发现强拽下来的乡警都溜了,远远地藏在警车后头,凛然看着……坏了,余罪突然发现自己掉坑里了,怪不得李逸风这货折节交好,碰上这么个野蛮指导员,现在恐怕要把他和狗少放到一个水准线上了。他气咻咻上前拉住躲着的李逸风,拎着领子,威胁道:“怎么没人告诉我,所里还有这么凶个货?”

    “告诉你,你不回来,我们怎么办?”李逸风呲笑着,找到顶缸的了似的。气得余罪直想揍他一顿,已经混熟的李逸风可不害怕他了,直拉着余罪教唆着:“千万别犟嘴啊,指导员喜欢打人。”

    “他敢打我一所长?”余罪不服气地道。

    “上一任所长就被他扇了几个耳光,直到调走都没敢来上班。”李逸风道。

    “我操,你狗日的不早说。”余罪气坏了。

    “早说也没用,所长,咱们是兄弟,不说外语,咱们几个绑一块都打不过指导员,他可参加过越战。”李逸风道,此时才发现,虽然一无是处,可要贱起来当仁不让。

    两人正争执不下的时候,那边打得已经见血了,打人打这么凶,快赶上了监狱里的拼命了,不过那挨打的七尺汉子,从头至尾都没敢反抗,而一村的男女老少,一点也没给予被打的人那怕一丁点同情,人心都有一杆秤,没人觉得警垩察揍得不对。

    等着王镔打累了,汉子李大寨爬着一把抱住指导员的腿,哭天呛地地喊着:“王哥,你得我给我做主啊……养了三四年的牛,就这么没了,可让我们这一家子怎么办呀……秧子还小,我爹又瘫在床上,我们可怎么活呀……”

    说着嚎着,一张嘴,吐了一大口血,看得人,王镔收着武装带子,一闭眼长叹一声,拉着人起来,和村里年纪长的几位在商量着什么。呆头小声说着,这光景,又得给点救济了。余罪看了看李大寨那土夯的院子,他知道人逼到这份上是什么感觉了,两头牛,那应该是家里最值钱的财产了。

    “这事得处理,不能这样,光尼马打人。”余罪道,王镔似乎听到了,往他这个方向看了一眼,李呆和张关平吓得就跑,余罪手快,揪住了李逸风,直教唆着:“有事不能躲,说句好听话不会呀?我就怀疑,你垩他妈有没有点同情心,看人可怜成这样。”

    “我有……可我怕指导员呀。”李逸风腿有点软,被余罪揪着,两人站到那汉子面前时,余罪掏着身上的纸巾,给汉子擦了擦,而那人像天塌雷劈了一样,木然地流着泪,满嘴都是血,这时候别说余罪,就李逸风这个恶少看得也是同情心大起,直掏自己的口袋,想给点钱……不过他不敢拿出来,那点钱,对于这个家庭恐怕是杯水车薪。

    “乡亲们,谁家还丢了?”余罪吼了一嗓子。

    “我我…我家,一头大牯牛,九百多斤了。”有个四十多岁的中年汉子,举着手站出来了,余罪这个时候有点冲动,他虽然景仰,可并不大同意指导员这种方式,他喊了句:“既然出事了,那咱们就得想解决的办法,不能傻等傻看……这个事,咱们派垩出所,一定给大伙处理。”

    余罪许了个诺,不少人看着正和村里人商量的王镔,似乎余罪说话根本不管用似的,王镔没吭声,不过眼神稍有屑,余罪被刺激一下,火大的嚷着:“不就是几头牛吗?我们保证在年前给你们解决,但是在此之前,请大家配合所里的工作。”

    今儿可有只出头鸟了,李呆和张关平惊得嘴唇哆嗦,王镔这时候不能不表态了,指指余罪道着:“这是新来的所长,他既然答应给大家解决,我没意见。”

    “那找不回牛来呢?”丢牛户期待地问着余罪。

    余罪这回充大可得充到底了,他很有气势地道着:“不就三头牛吗?对不对,逸风?”

    一捅李逸风,示意他看指导员那不屑的眼光,李逸风逆反心态很强,这回站到余罪一边,得意道:“就是,三头牛就把你们急成这样,多大个事啊?”

    “我们肯定给你找回来。”余罪吼着道,一说又看着李逸风,鼓励着他,继续吼着道:“不就三头牛吗?找不回来,逸风,你说怎么办?”

    “不就三头牛吗?找不回来,给你们买三头。”李逸风顺口就道,这恶少骨子里有几分义气的味道,还喜欢炫富装逼,种种优良品质,全部被余罪勾引出来了,他话出口就后悔了,直捂自己的嘴巴。

    可不料余罪不给后悔机会了,一把揽着道:“乡亲们都听见了吗?找不回来,逸风赔给大家三头牛……他爸是县武装部部长,别说几个偷牛贼,就是土匪也能抓回来了。是不是啊,逸风。”

    “是…是……”李逸风打肿脸硬充胖子了,这场面可不能让人小瞧了。余罪一拍汉子肩膀,示意着:“快谢谢他,我保证你能见到牛。”

    那人经历的悲喜交加,又是嗷声哭出来了,扑通一声跪在李逸风面前,哎哟,把小哥看得眼睛酸得想流泪,赶紧劝着:“别哭,大寨叔,也别打麦花婶了,找不回来,我真给你买两头回来……”

    这个许诺可比什么话都管用,群情涌动着,余罪一问情况,有人七嘴八舌给说上了,余罪指挥着李呆和张关平记录情况,这时候指导员王镔也不能不做态了,电话里叫着派垩出所留守的,都到观音庄了解情况,捎带着再组织群众,分头到周边山上找找。

    余罪问完一个口舌不利索的小孩,没有什么情况发现,刚一转身,李逸风回过神来了,拽着他,往房背后僻静地方走,边走边倒着苦水道:“所长,你不能这么坑我吧?”

    “我怎么坑你了?”余罪笑着道,这算是把狗少拉到一条船上了,一报还一报了。

    “你知道三头牛得多少钱?”李逸风拍着巴掌,心疼地道着:“一头牛犊都得三四千,何况成年的?三头全赔得三四万,这地方买个婆娘才多少钱?顶多五千块,还是十八九黄花闺女……买个乡长都花不了三头牛钱………所长,余哥,你听我说,你不能让我一个人出吧?好歹你也分点。”

    “真尼马不仗义,这点事都担不起。”余罪斥了句,看李逸风气苦,马上又劝着:“两个办法:第一个,自己掏钱买牛,你好歹官二代,说话不能当放屁啊。第二个嘛,想不想听……”

    “想想……”李逸风道,实在不愿掏这个冤枉钱。

    “要是丢的,就找回来;要是偷的,就把偷牛的抓回来。抓到贼,真赔不起,我掏钱。”余罪道,很有自信,毕竟是抓了几百扒手的队员,他有这种自信。

    “行吗?”李逸风似乎有点不信。

    “你忘了我干什么的?刑垩警,知道不?昨晚和咱们吃饭的都是刑垩警,抓几个贼还不小儿科……我正愁闲得没事干呢。对了,都叫上,咱们也得亮一手,要不你天天被指导员当小屁孩看着,说扇就扇你耳光,你好过呀?”余罪道,一下子把狗少的雄心壮志刺激起来了。

    “还有,万一真找回来,这多大的案值呀?不但上级表彰,我估计你爸都得对你别眼相看……说不定虎妞追着你跑……你得换个活法,得活得让大家服气,不能让大家嫌弃,对不对?”余罪极尽蛊惑地道。

    “对,有道理。”李逸风被蛊起雄心来了。

    “这不就是了,你觉得这多大个事?干不干?”余罪问。

    “干多大个事吗?找不回来,大不了买几头。”李逸风生怕被人小觑,拍着胸脯道。

    “这尼马才像个警垩察。”余罪鼓励了给了个大拇哥,然后背过身,咬着下嘴唇笑。他觉得狗少其实挺不错的,相比警校那群货,要算个好孩子了。

    后面的李逸风一拍脑袋,又想回来了,奇怪地自言自语道着:“不对呀,怎么说了半天,还是我买

    再问时,余所长早溜了。

    这一日,轰轰烈烈的寻牛工作开始了,七名乡警,各带着十七八个村民,沿不同的方向重新寻找,不过直到晚上陆续回来时,仍然是只见到了几堆牛粪而已…………

第4卷第08章灵光一现

    指导员王镔带队从山上返回观音庄时,时间已经指向晚二十二时,山区的风大,呼呼的山风刮过,走路的不小心会被刮得站立不稳,这一种从上午十点到晚上十点,中间只呷了几口凉水配干粮,已经疲累到极致了,不过仍然是一无所获,从村里翻过两座山,直走到二级路边上,能找到的,是已经冻成干的牛粪

    进村了,不少人歇了口气,就着村边的大磨盘坐了下来,手电筒的光线扫过,是村里几堵土墙上怵目的标语:

    农村要致富,少打麻将多种树。

    农民要致富,少生孩子多养猪。

    这是前几年的标语,现在介于护林防火的严峻形势又有新标语了:

    放火烧山是违法犯罪行为。

    王镔坐下来时,眼睛正瞟到了这则标语,其实在农村,特别是这种偏僻的农村,法制意识也仅限于此,而法制意识淡薄的原因,在于很少有违法犯罪的发生,比如像这样连丢三头牛的事,在他的任上可算是第一则大案了。

    对,是偷牛,从村里沿着山路寻到二级路,几处牛粪,他几乎可以判断出来,牛已经被运走了。可这个判断他根本不敢说,根本不敢把这个结果告诉村里这些把大牲口看得比婆娘还中用的朴实村民。羊头崖全乡缺水,山地多平地少,不利使用大机械作业,大牲畜在这里扮演着家里主要劳力的角色,一年耕种、犁地,都离不了,这些年发展畜牧养殖,全乡牛羊增长了一倍,每年售出蓄养了三四成量,几乎就是全乡人均收入的主要来源。

    “老镔,你说这事,可咋弄?”村长李大庆道,四十多岁的敦实汉子。显得有点木讷。

    “回头我和所长商量一下。啊,你们别心焦,特别看好大寨、开放两家,别出其他事……”指导员为难地道,现在只能给这么一个借口了。

    “那狗少说,不是那什么……”支书李小元问,有点期待。

    说到狗少李逸风,王镔却是气不打一处来,他来羊头崖乡,也就给乡里制造了几起偷鸡摸狗的故事而已,起码在场的就知道邻村几条黑狗都是被狗少带人捉着清炖红烧了,为这事还闹到派垩出所最后王镔出面赔钱了事,可现在摊上这么大垩事,王镔根本不敢指望这家伙,他踌蹰地说着:“三头牛你算算市价,得三四万呀。当不当,正不正,凭啥让人家掏钱……再说,你看他像个有谱的么?”

    “那所长呢?他不说年前给解决?”村长问,指望不是指导员,就该期待所长了。

    王镔又为难地看了看,实在不愿意打击乡里乡亲的,点点头道着:“那倒有可能,所长在市里原来专业就是抓贼的。”

    “那敢情好啊,能抓住也算。”村长道。

    “差不多吧。”

    王镔搪塞了几句没音了,扒窃和盗窃不是一个概念,这种事他理解,可没法要求村民们理解,他劝着众人先行回家,许诺了几句空洞的话,派垩出所一定管到底之类云云,看着乡亲们有点失望,他的心里一样地难受。

    他的难受是基于对警务的了解,穷乡僻壤的偷牛案,乡警根本不可能有能力去抓贼,甚至连起码的出警经费也负担不出,换句话说,就即便抓到了贼,破了案,失牛也未必能找回来,这年节时间,王镔估计乡里可怜的耕牛,要成城里人座上的美味了。

    但更可怜的是这乡里乡亲这些老百姓,他暗暗咒骂着,又准备到李大寨家安抚几句,摸了摸口袋里人一百多块钱,他思忖着是不是先给大寨家里留下,想着的时候,李呆奔着上来了,姑夫姑夫喊着,此时王镔想起来,不是他一个人在战斗,现在羊头崖乡有所长了,他出声问着:“余所长呢?”

    “在村委。”李呆道。

    “干什么?”王镔问。

    “询问呗,找线索。”李呆道。

    “有线索吗?”王镔道。

    “我也不知道。”李呆道。

    “你就知道吃是不是?”王镔骂了句,背着手走了。

    就是嘛,一村精壮劳力,漫山遍野找一天没下落,坐在家里能有结果。李呆赶紧跟上来了,他口齿不清的介绍着,确实是找线索,就是把村里人聚起来,问了问近几天的情况,有没有收山货的、有没有来卖年货的等等,这个办法让王镔嗤鼻不屑了,他知道,所长要误入歧途了,一切试图用警务手段解决的问题的方式,在这里都是碰壁的结果,从来没有走通过。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村委,村民已经走完了,乡户人休息的都早,王镔看到了余所长和李逸风、张关平几位乡警凑着脑袋在说什么,仔细一看,在对着一副地图说话,本来准备进去的,听到讨论时,他一下子停下了,伸手把身上的李呆也拦了下来。

    “………办这事首先需要踩点,最起码得知道这个地方有没有牛、有多少牛、有没有下手的可能,所以,凡进村的人都有嫌疑,狗少,数数几拔。”余罪在盯着地图说话。

    “卖年货的两个、收山货的三拔、换大米的三个人,还有个换核桃的……这是几个。”

    “八个……”

    “九个,笨蛋。换大米的两人同时来。”

    李逸风第一次这么敬业,因烟盒皮子上歪歪扭扭写着询问得到的案情,他和张关平争执着,张关平示意了他一眼,两人看着出神的余罪,看傻了,半晌余罪才吁了口气,李逸风奇怪地问着:“所长,你看啥呢?那上头有牛?”

    乡政区图,村委独此一张,被余罪画了几个圈,两人不懂时,余罪笑着解释道:“观音庄很封闭,如果选中这个地方,那这个地方肯定有可取之处。你们说,有什么可取之处。”

    “地方偏僻呗。”张关平道。

    “人傻,牛多。”李逸风道。惹得张关平翻了他一眼。

    “对,还有就是基本没有治安力量,乡派垩出所到这里,得半个小时。”余罪道。

    “乡警不管用,上山抓兔子逮山鸡还凑和,你问他们谁见过贼?”李逸风嗤笑道,丝毫不觉得自己也是其中一份子。

    “对,没错,那就等于没有治安力量了,关键的一点是,这儿虽然在山凹里,可距离二级路段直线仅有三公里,你们看,只要把牛运到这个地点,那在二级路上,二十分钟就出五原市的辖区了。”余罪道,画了一条线,果真很短。

    张关平不懂,这点李逸风不傻,他看了眼道:“不可能吧,所长,得翻两座山呢?这两天村里都没见着外人,那谁来偷的牛?”

    “别说陌生人,就跑来头牲口,村里都知道不是本村的。”张关平道。

    “最蹊跷的就是这儿,案发的两天内,居然没有见过陌生人,巴掌大的地方,怎么就可能把三头牛给无声无息地偷走了呢?大寨说他老婆把牛赶在半山上啃麦茬子,村里啃麦茬的牛不止她一家的……怎么偷走她家两头呢?如果真是偷……总得有贼出现呀?不会就是走丢了吧?”余罪皱着眉头,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了。

    “哎哟,那我惨了。”李逸风难受了,苦着脸道:“那样岂不是得我买几头牛赔上?”

    “别尼马光心疼钱,先把事情搞清楚。”余罪训了句,果真很有所长派头,不过抚慰不了狗少受伤的心灵,他继续苦水倒着道:“能不心疼么?三头牛够咱们去市里潇洒好几回了,我还没想好钱从那儿出呢

    “闭嘴,再扯这个,信不信老子不管你了。”余罪瞪着眼道,这下管用,李逸风不敢牢骚了,凛然看着所长,又若有所思地在地图上画了个圈,喃喃自语着,还是个蹊跷的地方。说走丢了吧,可总不能一头也没找回来,齐齐走丢吧?说被偷了吧,偏偏一个人影也没瞅见。这个庄子就在半山腰,冬天灌木少,对面山上梯田里,那怕有只兔子跑也应该瞅得清清楚楚,可问了一村不少人,居然都没有见陌生人来过。

    王镔悄悄地进来了,他刚进来了,李逸风和张关平紧张地站起身来了,他示意着别打乱余罪的思路,几个人面面相觑着,等着所长英明判断,果真还有,余罪手扶着额头,闭着眼睛,喃喃地在说着:“如果我是贼的话,一个村偷上三五头,几个村就是一群呐,一头卖赃物也能卖几千块,这十几头,是不是得好万块……嗯,好生意,如果真有人动这个脑筋,来钱那是相当地快……年节时候,牛肉不发愁卖呀,销赃比偷牛还要容易……对,应该是偷。”

    指导员瞪着眼睛,可没想到上级派来的是这么一个货色,其他乡警吃吃笑着,等着看所长出糗,余罪冷不丁被惊省了,他看到了怒目而视的所长,干笑了几声解释着:“指导员,您别介意,我在换位思考。

    “思考?不会也是想着偷牛发财吧?”王镔冷冷道了句,对余罪很不入眼。

    “我是学刑侦专业的,我有几位很好的老师教过我,想当好警垩察,首先你得了解犯罪的思维。”余罪道,这是他胡诌的,他的老师们,估计都还在羊城的监狱里。

    他笑着点点地图上的记号道着:“我刚刚在想,如果我偷牛贼的话,那我光偷三头牛就有点少了,要犯事,那犯事得到了收入得足够多才能让我铤而走险,机会好的话,我会干一票大的……大家看,观庄音在这个位置,和它一样的地方在咱们乡也有几个,比如涧河村、白石滩、后沟,这几个村在一条线上,都距离二级路隔两山路程,路虽远,可直线距离并不长,只要解决的运输问题,其他就不是问题了。这么好下手的地方,不至于稍捞了点就走吧?”

    “你……你说这话什么意思?”王镔听迷糊了。一众乡警都听迷糊了。

    “我简单地讲,用咱们的话说就是:这不应该是一个孤立或者独立的案子。”余罪正色道,马上又改回邪色了,笑着直白地解释着:“比如我是贼,我前天成功地在观音庄偷了三头牛,然后等你们手忙脚乱到观音庄来回找,而我呢,又到涧河、后沟或者任何一个我已经踩好点的地方,再偷几头……你们岂不是拿我没治,更何况,谁也不知道我怎么偷的?……是啊,怎么偷的呢?三头牛,每头接近半吨的重,咝………这就卸牛肉也得好几个人扛呀?”

    余罪被偷牛贼的神秘勾起极度的好奇了,他自问,自己没那本事。

    众乡警被贼所长看傻了,居然还有嫌贼偷得不多的。

    王镔摇摇头,撇着嘴巴,实在无语评价自己的搭裆了。

    正僵着,王镔的电话急促地响起来了,村长李大庆也匆匆奔来了,吼着指导员的名字,他一接电话,愕然色起,村长已经冲进来了,上气不接下气地道着:“老镔,坏了……后沟里也丢牛了,一丢就是四头,也跟咱们一样,以为在山上误了回圈没当回事,可到现在还没找回来了……”

    “我知道了。”王镔放下了电话,所长刚传来的报警,此时他异样了,这个闭塞的地方,能做到了未卜先知的,除了阴阳就是巫婆,而现在还得加上他的搭裆了。余罪却是笑了,笑着道:“指导员,您应该高兴啊,犯事越是肆无忌惮,那他露马脚就会越快……通知让后沟村休息,我亲自走趟现场……走,出警

    起身一卷地图就走,那话仿佛有无形的威信一般,连王镔也机械地跟在他背后,跑得最快的李逸风兴奋地追在余罪的背后问着:“所长,所长……你咋算出来的?你不会跟偷牛贼一伙的吧?”

    这当会对余罪的景仰已经是滔滔不绝了,要不是一直在一起,他几乎要怀疑是所长偷的牛了,这么凛然一问,几位乡警都是景仰地围在余罪身边,直说所长比涧河村那阴阳还牛逼,阴阳好歹还得去地方瞅瞅,掐指算算才能知道,所长倒好,还没去过地方都知道了。余罪笑着道着:“要偷东西,老子可是见过贼祖宗的人。看我怎么把他揪出来。”

    一行人闹闹嚷嚷上车而去,指导员王镔看着新所长状似村痞恶霸的得性,实在不入眼的紧,不过他还是跟着去了,他不关心所长是个什么样子,可他关心丢的那七八头牛。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1424/ 第一时间欣赏余罪最新章节! 作者:常书欣所写的《余罪》为转载作品,余罪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余罪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余罪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余罪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余罪介绍:
警中有位前辈告诉我:慈不掌兵、善不从警。好人当不了警察,因为善良在作奸犯科的人看来,是一种可笑的懦弱。我很不幸,不是一个善良,也不是一个懦弱的人,那些千奇百怪的犯罪,形形色色的罪犯,成了我生活的一部分。我不得不向他们一样思考,不得不像他们一样行事,因为我无时无刻都在绞尽脑汁地想着,如何抓住他们。我叫余罪,我是刑警,这是我故事,一个迷茫、困惑、冲动、激烈的故事………余罪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余罪,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余罪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