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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罪全文阅读

作者:常书欣     余罪txt下载     余罪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69章其情可原

    十八年前……

    那一刀正插在左胸上,插在陈建霆离心脏最近的一条大动脉上,出血的速度比思维消失的快,陈建霆低头时,胸前血如泉涌,抬头时,是一张稚嫩却狰狞的脸,那个时候,他应该是一种好悔的感觉,以死亡为代价换来一分钟嚣张,只会给他这种感觉。

    几秒种,他轰然倒地,抽搐着,全身弓得像一只。他躺下的地方,迅速汇聚了一片血泊。

    武小磊傻眼了,愤怒和快意之后,看到死亡是如此地震憾,他的思维一片空白,呆在原地,看着越来越弱的抽搐、看着越来越大的一片血泊,他全身颤着,握刀的手抖个不停,吧嗒声掉了;他看到了人群乱了、他听到了此起彼伏的喊声,而这一刻,仿佛灵魂出壳,身体不属于自己,思维掉在一个深暗的、恐惧的黑洞里,什么样的挣扎都是徒劳的。

    “快走……小磊。”有人在拉他,是被踹在地上,爬起来的刘继祖。

    他还傻愣着,刘继祖连拉带拽,走了几步他才省过神来,跟着刘继祖钻进了粮食局的小胡同,爬过一人高的巷子,又钻进了百货公司的后院,从侧门隔离网的下面钻了出来,到街外的河坝边上了,两个小伙伴跑啊,跑啊,奔下了河滩、跨过了小河,几乎在不辨方向的晚上,他们跑进了碧峰山上的果园里。

    那里一人高的蒿丛,连绵的果树是天然的屏障,那是一群小伙伴翘课首选的玩耍地方,两人钻进草丛里,大口地喘着气,只觉得喉咙里火辣辣地,喝进肚子的酒都成了冷汗,后背前胸湿漉漉地一片。

    “怎么办?我杀人了,我杀人了……”武小磊坐在草丛里,癔症一般地重复着。半晌一下子起身了:“我得回家,我怎么办?”

    “别……别回去,杀人偿命,要枪毙的。”刘继祖急了,一把抱住他,摁进草丛里。

    此时,听到了jǐng笛划破夜空的声音,一刹那武小磊刚聚起来的jīng神又颓下去了,他拉着刘继祖,哆嗦着:“我怎么办?我杀人了,我怎么办?jǐng垩察要枪毙我,我怎么办……我回不去了,我可怎么办?”

    哆嗦着,吓哭了,他想起了南河滩每年枪决犯人的场面,那五花大绑和插着亡命牌的景像,成了他脑海里此时唯一的画面,他失声地哭着,紧紧地攒着刘继祖,生怕最后一个朋友消失似的。

    “跑吧……跑得远远的,就跟看得纵横四海样,跑到jǐng垩察找不着的地方……”刘继祖劝着,与其被抓,倒不如先跑了。

    “我怎么跑?我……”武小磊六神无主了,黑暗里,声音里透着恐惧。

    “你等会儿……就就就呆这儿别动啊,我去给你找点干粮……还有钱……你等着啊……”

    刘继祖安慰着小伙伴,他想起来了,港台剧里的跑路情节都这么办的,整点钱送兄弟上路,等着有朝一rì再杀回来。

    安慰住了武小磊,刘继祖摸黑下了矮山,他没敢去案发的现场,悄悄跑到了武小磊家里,不过门前泊了一列jǐng车吓得他钻在胡同里根本没敢露头,于是他又回了家里,把平时攒的零钱,又从已经睡下的父母口袋里掏了几张钱,拿了两盒快过期的糕点,打成包,趁着夜sè又钻回了山上。

    干粮,两包糕点。

    钱,一共85块。

    他一古脑塞进武小磊的手里,惊恐地说着自己的见闻,千万别回去了,jǐng垩察把你爸妈都抓走了,说不定已经开始找我了,你快走吧,走得远远的,要被jǐng垩察抓住,肯定要被枪毙的。

    “继祖,那你……你一定照顾我爸妈啊,还有我nǎinǎi,我nǎinǎi跟我最亲……我,我……”武小磊一下泣不成声了,抹着泪。

    “我知道了,你别哭,现在不是哭的时候……快走吧,我可不想看着你死。”刘继祖一下子忍不住。

    两个小伙伴抱头痛哭,一个舍不得走,一个赶着他走,依依洒泪惜别,武小磊一步三回头地看着生于斯长于斯的县城,大把的抹着泪,哭着,消失在黑夜里。

    从那一夜起,一走就十八年。

    那一夜直到黎明时分,刑垩jǐng队才在县城的桥墩下找到了瑟瑟发抖的刘继祖,被带进刑垩jǐng队,他语无伦次、浑身发抖,对着偶而拍桌子诈唬的刑垩jǐng,吓得几次小便失禁,这个怂样让刑垩jǐng消除了对他的怀疑,他成功地瞒过了那些被命案熬得焦头烂额的刑垩jǐng。

    那钱是偷家里的,家里知道实情后,没敢追问儿子。

    一年后,刘继祖想当兵的愿望因为此事通不过政审,离开古寨,在五原市一家厨师班学习,毕业后就在省城打工,当大师傅。

    六年后,他和饭店的一位服务员结婚了,两人在省城打工一直勉强糊口,于是筹划着回老家凭手艺开个小饭店。

    又过了两年多,这个愿望终于付诸实现了,可是手头拮据,盘不下县城里像样的门面。这个时候,他逢年过节就去拜访的武家两口子出面了,李惠兰和武向前找上门来,借了他开店的钱。

    三万块,当时那是一笔巨款了,两口子凭着这笔钱,终于开了个像样的饭店,几经沉浮,直到今天。期间被jǐng垩察传唤过很多次,可是没有怀疑这个连老婆都怕的怂货。

    这就是刘继祖的所有交待,整整一夜,询问了数次,每个细节他都记得清清楚楚,他知道瞒不下去了,那箱子的钱里,藏着录音,不过他说出来之后,反而有一种释然的表情,也许这块大石头压在心里时间足够长了。

    画面,定格的就是审讯室里的刘继祖,浓眉大眼,表情很决然,如果不是这么胖的身材的话,一定也是个相貌堂堂的汉子。

    余罪脚搭上桌子上,像入定一样看着这位包庇嫌疑人,旁边就摆着那一堆摊开了案卷,血淋淋照片、凶器,仿佛又把他带回了十八年前,重历了一次那个撕心裂肺的晚上,那一晚,改变了多少人的生活啊。

    五原的孟庆超和张素文,不断上门的调查毁了他们正常生活的可能;即便就貌似风光的刘继祖,这些年所受的心理压力也不小,他交待完后面对要面对的牢狱之灾,反而是一种解脱的表情。

    即便这个人不足同情,那其他人,十字街上,那对退休了,还在含辛茹苦挣钱的父母;那位已经作古的受害人父亲,已经驾鹤西去的嫌疑人nǎinǎi,至死都没有看到孙子回来。

    一桩孽罪,需要多少人为他付出代价啊。

    余罪有点后悔接这个案子了,他不知道拷问他良心的事,还会有多少。

    蓦地,门响了,袁亮推门而入,一屋烟味,他嗯了声,开门开窗,问着余罪一夜没睡?余罪同样反问回来了,都是一夜没睡。

    接着又进来一位,方脸高额、一身jǐng装的男子,余罪看着面熟了,思维一下子从案子没出来,好熟悉没想来了,袁亮提醒了句:“顾局长来看咱们来了。”

    “哦哦……”余罪慌乱地收回了两腿,站起身上,敬礼。不料这一晚胡思乱想,衣服揉着,裤子口还开着,顾局长看得哈哈大笑。不介意地握上手来了,握着手直赞着:“好,干得漂亮,名不虚传呐,真没想到,淹没这么久的线索都能被你挖出来。”

    “有点运气成分,不过价值还是不够大。”余罪谦虚道。

    确实不够大,只能证明他协助逃跑,但无法证实他包庇窝藏,而且嫌疑人的下落他并不知情,顾局长却是不介意地道着:“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总有他落网的时候……我觉得这个时间不会很长了,怎么样,余所长,这个案子,就你来办,县刑垩jǐng队全力配合,需要跨省协调,局里帮你们出面,只要能把他抓回来,我亲自给你请功。”

    本来揭英雄榜的事,县里是冷处理的,县里这小庙没人指望还有真佛,顶多出了李逸风这么个笑话,不过昨天一下子揪出来重要知情人来,一下子让县局的领垩导班子重燃侦破此案的希望了。

    看着领垩导那么期待的目光,余罪反而有一种不好意思地感觉了,他为难地道着:“顾局长,这个案子淹没太久了,我真不敢打包票。”

    “谦虚……在咱们这一行里不是美德。我和王镔指导员通过气了,他也极力推荐你,这个案子压得咱们够久了,你不用考虑其他因素,有什么事我顶着。”顾局长拍着小伙的肩膀,惯有的鼓励方式。

    “我尽力。”余罪笑着道。

    “不是尽力,是必须。”顾局长强调道。

    “这个太难。”余罪有点惶恐。

    “正因为难,才证明你的过人之处。”顾局长道,又加重语气道:“我再强调一遍,必须,无论如何,必须把他绳之以法。”

    “这个……真的太难……”余罪还在踌蹰。

    袁亮嗤声笑了,顾局长瞬间也发现自己有点强人所难,哈哈一笑,揽着余罪,鼓励加鞭策,绕来绕去,余罪尽力还就只能变成务必了。

    送着局长下楼,这位年轻的局长看样很看好余罪,不吝言辞的表扬着,余罪这么厚的脸皮都有架不住了,不过好在有比他厚点的,李逸风早在车前等着局领垩导了,他恭立地局长车前,把司机的开门活抢了,顾局长一上来,他开了着,啪一个敬礼,然后很铿锵地吼着:“放心吧,顾局长,我们一定排除万难,不怕牺牲,把凶手缉拿归案”

    哎妈呀,把顾局长吓了一跳,一看李逸风笑了,他脸sè一整,指着李逸风道着:“咱们县局的后备干部,就应该这个样子啊……辛苦了啊,逸风。”

    “不辛苦,为上级解难,为领垩导分忧。”李逸风拉开了车门,绝对巴结到**的程度。

    顾局长是大笑着上车走的,人一走,袁亮憋着的那股笑才喷出来,笑得眉眼全绽开了,余罪抿着嘴笑,李逸风却是自鸣得意地笑,颠儿颠儿跑上来问着余罪道着:“所长,下步怎么办?”

    “你不给领垩导分忧吗?你问我?”余罪不中意地瞅着道。

    “啧啧,你这态度不对,工作的目的,主要就是给领垩导看的,领垩导看不见,你干的还有什么劲?是吧,袁队……哎所长,你别走啊,这该怎么办涅?顾局长都说了啊,我马上要进入后备干部名单了,以我这党龄、军龄、工龄,绝对是年轻有为的干部啊……哎,别走啊。”

    李逸风屁颠屁颠追上去,袁亮在原地笑着看,他估摸着,就这么个货sè一天十几趟追着,这案子也得继续走下去。

    不一会儿,余罪从楼里出来了,李逸风提着一箱子跟在背后,这是要去送“道具”,袁亮挥了挥手,把两位打发走了。

    起床、洗漱、把被子叠得整整齐齐,汪慎修揉着眼睛,不时地看着窗外,一夜没怎么睡好,又像噩梦了。

    勾引少垩妇上当的任务圆满完成,不过他可有点不自在,眼前老是回想着苑香珊那样子,许是没当jǐng垩察,心真没那么磁实,经不起这号折腾。

    第三次洗脸的时候,听到了喇叭声音,他收拾起随身的东西,下楼,余罪已经等在总台了,结完账,进了车里,余罪原封不动地把道具给了他,强调一句,包就不用还了,给你装钱用吧啊。

    那包是特殊处理过的,夹层里的窃听录音,不过肯定被取了,汪慎修没搭理这茬,余罪看汉jiān兄弟表情有点萎靡,关切地问着:“怎么了汉jiān?为什么用如此忧郁的眼神看着我?”

    “光勾引了,没上床,能不郁闷吗?”李逸风替他说了,汪慎修气得一凸眼,余罪斥着让这货滚蛋,李逸风一看余罪火了,赶紧地溜回车上了。

    似乎有话,人走了汪慎修喷出来了,语重心长地对余罪道着:“余儿啊,你为什么就不能好好地当个jǐng垩察,非要用这种矛盾和纠结的方式对待案子和嫌疑人呢?”

    “有吗?”余罪愣了下,不知所谓何来。

    “你看啊,武小磊杀人,罪不可恕;刘继祖窝藏包庇,理应制裁;可我想来想去,不该这么办,人家老婆孩子无辜啊,这事从人家家里下手,真他妈不地道。”汪慎修道,做过了,知道了后果,才觉得很不地道,而且昨晚那案子他知悉大概了,感觉那知情人也情有可原。

    “你真是坐着说话不腰疼,你以为凭什么能突破嫌疑人的心理防线,靠风sāo动人、还是帅气逼人?这上面的较量从来就不择手段。”余罪道。

    “你这样开脱啊,只能证明你这个jǐng垩察心里yīn暗以及行为卑鄙。”汪慎修有点怨气,全发余罪身上了

    “你错了,如果他们无辜,这只会是一个闹剧。现在之所以是悲剧,那是因为他种下了祸根……我们只是把钱放到了她面前,这个事你觉得很没底线吗?”余罪道,只要没冤枉好人,当jǐng垩察的谁还会介意扮个坏人。

    “算了,不和你争了。”汪慎修扭着钥匙,要走了。

    “我也没和你争,值得同情的嫌疑人多了,你才见过几个。谢谢啊,兄弟。”余罪道,嗒声拉开车门,回头看汪慎修,一年多的时间,从一个穷学生到坐拥旺铺的小老板,这其中的蹊跷恐怕比案子还难解,余罪一念闪过,突然问道:“你这么反感,可为什么还要同意做呢?不仅仅是为了没当上jǐng垩察耿耿于怀,想尝试一吧?”

    “我说我想帮你,没准什么时候用得着你,你信吗?”汪慎修没回头,平和地口吻道。

    “不信,就你不帮我,该找我的时候,你都不会客气。”余罪道。

    “那你说什么原因。”汪慎修道,回头看要下车的余罪。

    在照面的一刹那,余罪笑了,笑着道:“那是因为你也觉得,凶手应该受法律制裁,不管他有多么情有可原,汉jiān,你不像个jiān商……我怀疑你从事的事有问题啊,你这脸蛋就再帅,也不至于帅到能换回个旺铺来呀?人一阔脸就变,也不至于变到你和市里的同学都不来往吧?咱们去羊城招蓦队伍里,不会还有什么猫腻吧。”

    “滚蛋”汪慎修回过头了,空踩了一脚油门。

    余罪狐疑地看了眼,拍上了车门,汪慎修一打方向,直接就走了,那贴着膜的车窗看不到面部表情,不过给余罪的心里,蒙上了不透明的一层。

    “所长,咋拉,汪哥不高兴啊。”李逸风又凑上来了。

    “没事,光勾引没上床,能不郁闷吗?对了,以后别找他,去市里也别找他。”余罪笑着道,一眨眼隐藏起了自己的真实表情。

    “为什么呢?我正试图和这位土豪做朋友呢?”李逸风不解地追问着。

    “啧,听哥的,没错……他的xìng取向有点问题,他刚才暗示我,他说他有点喜欢你,让我私下给你透露下,能不能下回去市里带上你,只要你愿意,他包养你……你知道什么意思?”余罪贱xìng上来了,随口就是一个恶心的理由,听得李逸风浑身起麻子,不迭地摇头,紧张地说着,哎呀所长你不早说,恶心死了。为事业献身我没意见,可不能**给一个男人啊。

    吓退李逸风了,余罪开着车回刑垩jǐng队,思想有点走神了,越想越乱,往事如cháo般涌来,虽然无法确定,可不知道为什么,却有着一种深深的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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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此谜难解

    时间还真像金钱,你需要它的时候,总觉得不够。

    从得到刘继祖这条线索开始,余罪带着几名属下正式介入了案情,不过很遗憾的是,刘继祖确实仅仅协助了武小磊逃走,之后再没有联系过,也因为这件事的原因,余罪判断,武小磊的父母在刘继祖开店时斥借了三万块钱,虽未明讲,但彼此恐怕是心知肚明,余罪也是籍此判断,武小磊在潜逃后某个特定的时间里,应该已经成功地联系上了家里。

    而十几年前的通讯并不像现在这么方便,书信肯定不可能,刑垩jǐng队对他们家监视居住持续了数年;电话当时也有难度,古寨县通了程控电话一共还不够十八年,出走时,他家里还没有电话,就即便后来有了,肯定也不会通过这种浅显的方式联系,如果联系,恐怕早暴露了,县刑垩jǐng队没少在他们家身上下功夫。

    于是余罪又籍此判断,两方联系肯定有一个中介,这个中介可能是一种方式,也可能是一个人,按简单的思维推测,这个庞大的家族,应该有人扮着这个角sè,毕竟血缘关系是最亲的一种。

    于是调查的方向,铺向了这个家里七姑八姨叔叔舅舅,几个月来闲得蛋疼的乡jǐng,终于有事可做了。

    “瞎掰不是,我怎么可能知道他?估计早死在外面了。”

    一个亲戚道,他叫宋钢,李惠兰的妹妹李惠香的儿子,刚刚结婚,余罪调查问了一句,便被拒之以新房门外了。

    “这么多年啦,还查啊?我妹妹可是给陈家当了十八年孝子贤女了,连老陈死了都是我妹妹打发的,他家房子也是我妹妹出的大部分钱,他闺女都是惠兰供出来的……就他亲爹亲儿子在,也不过如此吧?你们jǐng垩察有没有点人xìng啊,你去打听打听,要有一个说我妹妹做得不够好,有一个说陈建霆不该死……我老太婆坐大狱去……”

    又一位亲戚,李惠兰的姐姐李双梅如是说道。虽然把余罪和李逸风请进了家里,可话实在难听,听得两人屁股都坐不住了,可偏偏老太太不让走,絮絮叨叨讲了一番李家的事,说起来都是李惠兰含辛茹苦,把陈家上一代送走、下一代养大的事,说着就叹着妹妹太苦了,一把鼻涕一把泪,把余罪和李逸风听得那叫一个难受。

    查吗?当然要查下去,李逸风几次有点心软,甚至都想放弃了。这时候他觉乎出余罪心比一般人要强的硬度了。

    就一句话:查,杀人犯就是杀人犯,还尼马有理了,我最看不惯儿女闯祸,爹妈受罪的事,冲这一点,也不放过他。

    于是就查,李惠兰的娘家的亲戚李玉桥、李惠杰,下一代的张重、陈高峰、宋钢,一个一个询问过了。武小磊父亲的社会关系,弟弟武青青、妹妹武秀丽,下一代钱一民、梁爽,一个一个挨着过,余罪发狠了,拖着李逸风从古寨跑到五原、跑到大同、再到长安,连着两周跑遍了几个地市。

    “早没来往了,我姐神经病了,挣俩钱都填黑窟窿里了。”

    李惠兰的弟弟,一位退休工人道,明显脸上一片冷漠。

    “这事别找我,我哥和我早断绝来往了,亲哥哥啊,我买房居然不借给我钱……有这样的亲哥哥吗?

    武向前的弟弟,一肚子牢sāo,在山大学校里见到的,就这点计较小事的得xìng,余罪都没往下问。

    “武小磊?呵呵,我知道,知道……不就个杀人犯,我那时候正上学……我舅家的孩子吧?都多少年没提起过了,我舅和舅妈都有点神经了,和亲戚来得很淡,这么多年了还藏着?不可能吧,是不是早死在外面了?”

    梁爽,武向前妹妹家孩子,好容易碰上一个健谈的,却说也说不出所以然来,昔rì的学生现在已经是大同煤焦电厂的技术领头人了,不过那轻描淡写的表情,给余罪带来的也是失望。

    三十多个直系亲属,五座城市,最小的年龄26,最大的年龄71,同情者有之,冷漠者有之、淡定的有之、满腹牢sāo的有之,惜字如金的更有之,如果从怀疑的角度讲,那一位看着也像;可如果一一排除的话,又好像那一位也不像。

    两周后,从长安到五原的长途跋涉,看到进入五原境内的标识时,驾车的李逸风没来由有了一种亲切的感觉,他现在有点怕了所长了,一疯起来,没rì没夜地跑,丝毫不觉得是为兄弟办事,而不是给自己升职,这么说来,李逸风对所长哥是相当感激滴,真把别人的事当自己家的事呐。

    “到哪儿了?”余罪问,眼睛还没有睁开,迷糊着呢。

    “快到五原了,哎所长,今天回县里,还是住市里?”李逸风道。

    “住市里吧。”余罪道,正中李逸风下怀。

    驾车的李逸风保持着平稳的车速,瞥了眼迷糊不醒的所长,征询似地道着:“所长,接下来该咋办?

    “查过一遍了,慢慢捋吧,在这些人里面的可能xìng最大。否则没地方找了。”余罪道,睁开眼了,打着哈欠。

    “我咋觉得谁也不像呢?对了,应该好好审审刘继祖,我觉得就是他。”李逸风道。

    “他交待完了。”余罪肯定地道。

    “你咋知道?”李逸风道。

    “你想啊,协助杀人嫌犯潜逃,这罪名就不轻。如果是十年前抓住,我肯定怀疑他有所隐瞒,可现在抓住,我觉得交待到这里,应该能划句号了。”余罪道,看李逸风不解,解释着:“家里有来钱的生意,还有老婆孩子,老婆还是个漂亮老婆,你说……如果是你,知道下落,到这份上了,他能不讲吗?但凡有一点可能,他都要争取出去的。”

    哦,这倒也是,毕竟现在和曾经一无所有不同了,李逸风想了想,接受这个答案了,不过一想那位娇滴滴的小老板娘,他又是怜香惜玉心思上来了,边咂摸嘴边道着:“所长啊,我咋觉得咱们办的这事,有点缺德嗳?”

    “缺德?你说错了吧,除了这事,你以前办得事都叫缺德。”余罪笑道。

    “不是,我是给你讲正经话。”李逸风驳斥道,于是把积在心里多rì的话喷出来了,调查了这么多人,武小磊爸妈这些年又是资助陈建霆家里买房,又是给他瞻仰老人,还帮着他抚养孩子,一路问过来,风评好得令人发指,反倒是亲戚里怨言颇重,不但人情往来疏远了,而且连兄弟姐妹间有事也不帮衬着,为了受害人家属做到这步份上,李逸风倒觉得保持现状就不错,真把那孩子抓回来,岂不是让老两口活都活不下去了?况且看这样,未必能抓回来。

    这话听得余罪异样了一下,此时才发现李逸风不是假的,而是真的有点长进了,不过思路和他有出入,他笑着问:“我这样回答吧,如果你身上长了一个毒疮,致命的,养着迟早要命;如果剜掉有可能致命,也有可能治愈,这样的话,你选择什么方式?”

    哟,难了,李逸风想了想,无从选择,只说余罪给的命题太难了,余罪追问答案的时候,他脱口而出,咬咬牙剜掉,否则迟早是大患。

    这就对了,余罪笑着道:“这件事就是他们心里的毒疮,不剜掉就一直滋养着,不管对于潜逃的武小磊,还是他父母,都是活着是抬不起头,死了是闭不了眼,我们不顾情面地往下查,明似作恶,实则行善;要把这事藏着掖着,明是帮人,实则害人啊…你看刘继祖成什么样子了,真要坐两年,那可是毁一家子,你再看张素文和孟庆超,要不是这件事,他们的生活肯定会是另一个样子吧?命案在咱们国家可是不死不休,他们迟早要经受这么一趟的,就咱们不查,也有别人查,就没人查,将来武小磊撞网里,也要反查回来………”

    李逸风想了想,又觉得余罪有道理了,转眼又支持所长的想法了,不过支持归支持,这从那儿入手又成一抹黑了,余罪笑着直说车到山前必有路,快了,快了,他若有所思地说着。

    不过别人不知道的是,他可能比谁都为难。

    此时,车速慢了,到五原收费站了。

    到地方是中午,两人随便找了小饭店,匆匆吃完,分道扬镳了。

    李逸风自然要先去洗个澡,会欧燕子去,没想到在古寨人见人烦的狗少,居然和jǐng花对上眼了,两人来往得很腻歪,余罪严重怀疑二冬兄弟这梦中情人欣赏水平也实在不怎么地。

    告别了李逸风,他自己回到了公垩安小区,那间作为单身宿舍的阁楼里,因为是挂职的原因,这里还给保留着。否则调出后,以现在这么紧张的住房,怕是早被组织上收回去了,回了这个临时的家,打扫了一遍灰尘,就着水龙头冲了个澡,然后围着浴巾,把摄像打开,看着这些天见过的一个一个面孔。

    姨姨姑姑叔叔舅舅,加上下一代的堂兄妹、表兄妹,这个家族实在不小,不过看过一遍才发现,所谓的血缘关系也不过如此,有些亲戚冷淡得不如外人,他们中间大部分断了联系很久了,正像一句老话讲得,一辈亲、两辈淡、三辈过来吃不上饭。

    这一点让余罪觉得很奇怪,那么注重亲情,甚至对受害家属不断施以援手的两位老人,怎么可能对亲戚们都这么疏远,搞得大家都认为他们疯了。

    疯是肯定没疯,余罪皱着眉头想着和李惠兰、武向前不多的一次见面,那老太太算账那么清楚,疯到那么聪明的份上的人可不多。

    不对,这似乎是故意的?

    余罪灵光一现,这些天怀疑的就在这儿。越来越觉得可能,对比袁亮的介绍,案发初期也确实对他的直系亲属进行了询问,不过之后没有发现他们有什么可能联系之后就放弃了,这或许就是二老在外人眼里“疯”掉的原因吧。

    他们其实是不想把麻烦带给亲戚。如果从这角度讲,这种作法是相当明智的,最起码没有jǐng垩察上门打扰亲戚们的正常生活。

    这个判断,仍然只能间接证明,武小磊尚在,而且二老知道他们的下落。

    可这个中介是什么呢?是一个人?还是一种方式?

    余罪被这个问题缠绕得头疼yù裂,他现在感觉到当年接这个案子的刑垩jǐng难处了,仅仅都是亲戚,你轻了不管用,人家不理你;你重了肯定要起反作用,人家敢告你。

    难道直接从武小磊父母李惠兰和武向前身上入手?这是一个很直接的办法。

    余罪想了想,几乎没有思考就否定了。武向前因为此事被刑垩jǐng队关起来,据袁亮介绍,审了七天,老人昏厥几次,一醒来跪在地上,求着jǐng垩察让他替陈建霆抵命,至于儿子的下落,只字不提。后来连预审也不忍再问了。之后实在没招了,无法定罪,就给判断了两年劳教。

    不过这一天却像老天不长眼一样,他坐了半年就出来了,狱外还有一个更坚强的妻子李惠兰,上垩访上告了半年,把当时的县局长也拉下马了。

    这就是法律,有时候听起来像儿戏,不过大多数时候是悲剧。

    从武小磊潜逃的那一刻开始,注定了把悲剧的命运带给了所有和他有关的人,他的父母、他的朋友,余罪眼前掠过那一对白发苍苍,还在一分一毛挣辛苦钱的父母,掠过那位为讨生活,在街上卖毛片的张素文,在夜市贩化妆品的孟庆超,还有已经羁押起来的刘继祖,每个人的命运都带上了悲剧的因素,仅仅都是因为这一件和他们不相关的事。

    “你在哪儿……你在哪儿……肯定用了一个新身份,隐姓埋名生活……那你小子生活得快乐吗?知道这么多人为你受罪吗?……得找到你呀,否则别人怎么解脱?”

    余罪也像神经质一样,喃喃地道着,录像停了,他没有发现,浴巾掉了,他也没有发现,他在拔弄着手机,手指在电子地图上没目标的乱划,他知道这个世界相对于了jǐng垩察能力,简直太大了,大到无计可施

    咝……余罪的手指像灼了下,停住了,在地图的搜索栏,一个双向的箭头触发了他的灵感。

    对呀,如果有联系就应该双向的,他们肯定有某种特殊的联系方式,武小磊肯定试图联系家里,家里肯定也试图联系他,联系成功之后,一个隐姓埋名,一方缄口不言……可是要发生点什么事,让他们主动联系,可能吗?如果这种假设成立,那只要守株待兔,便可以找到指向他的线索,然后一切迎刃而解。

    余罪突然笑了,嘴角翘了翘,像偷窥到美女底裤的那种贱相,越想越乐,越乐头居然不疼了。

    正乐着憋坏水,电话响了,吓得他哎妈呀一声,扔床上了,赶紧地捡起来,一看怔了下,几乎是心花怒放地接着电话:“喂,安安,你怎么打电话?”

    “什么?我怎么……打电话?”安嘉璐奇怪地强调着问。

    “哦哦,sāo蕊,想案子呢,想迷糊了。”余罪不迭地道歉。

    “光想案子了?”安嘉璐问道。

    “不不不……还想你了,简直是心有灵犀啊,我正梳妆打扮准备去见你呢,你的电话就催来了。”余罪没皮没脸地调戏道,电话里安嘉璐被逗笑了,直问着:“那你梳妆打扮好了没有?”

    “好了好了……你在哪儿,我马上去。”余罪不迭地道。

    “哦,要打扮好了,那就歇着吧。我打电话告诉你,我今天要陪另外一个男人,没空。”安嘉璐在电话里得意地道。

    “另一个……男人?”余罪醋意大发地重复了一句,马上压低了声音道着:“告诉我,是谁?”

    “为什么要告诉你?”安嘉璐问。

    “我要跟他决斗。”余罪道。

    电话那头咯咯的笑声不断,余罪追问半天,安嘉璐才郑重地道着:“我爸……你确定要他决斗?”

    余罪被调戏得一愣,同样接口道着:“哦,那就算了,要不给介绍下,我巴结巴结。”

    “你又不想从乡下回来,巴结干什么?”

    “可我想勾引他女儿呀?”

    “什么?勾引?”

    “哦,不对,我爱上了他女儿,这个理由怎么样?”

    “你你你……你怎么跟小狗少一样,满嘴大舌头胡扯……不理你了……”

    “哎哎,别不理呀,对了,我还跟你说件事呢。”

    “什么事,快说,我要接我爸去……”

    “也没其他事,就是想,要不陪完那个男人,再陪陪我这位阳光男孩”

    “还阳光?光棍还差不多……”

    两人电话里腻歪了好长时间,却是欧燕子和李逸风要约余罪和安嘉璐一起吃饭,安嘉璐才知道余罪回到五原了,不过看样真有事,电话腻歪完了,余罪才发现自己的心情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变得大好了,好得只想开吼两句,三下五除二穿上衣服裤子,飞奔着下楼,拦了辆出租车,直奔五原市技侦支队下属的信息中心。

    下一刻,他把骆家龙骗出来了,骆帅哥正在值班,见余罪不请自来,有几分惊喜,下楼抱着就亲热地问:“余儿啊,听说你赢了几头牛啊,兄弟都说你从贱格涨了不少,连邵万戈都赢了,jǐng告你啊,别特么从乡下回来就想着宰我。”

    jǐng营不算大,刑侦论坛有这例奇案,对于花落乡jǐng,很多人除了怀疑就是持嫉妒恨的态度,这功劳要是放在市里那位兄弟身上,直接要坐火箭上升呐,偏偏在乡下,全白瞎了。

    余罪却是无心开玩笑,他拉着骆家龙钻到了技侦楼的拐角,眼光闪烁、言辞隐晦、形迹鬼祟,极度类似在学校商量糊弄新生蠃零花钱的表情,听了半天,骆家龙脸上的表情慢慢消失了,愕然地看着余罪,余罪把想法说完了,好不期待地问着:“咋样?帮兄弟一回,实在有难处啊。”

    “给你句忠告。”骆家龙听清楚了,一字一顿地喷向余罪:“滚…远…点”

    肯定不是什么好事,骆帅哥掉头就走,余罪拉,他也不理,余罪拦,他生气。余罪追,他头也不回。直往技侦楼里回去了。

    “嗨,真不拉一把?是不是兄弟啊。”余罪最后杀手锏亮出来了。

    “正因为是兄弟,才不帮你……别说还是个jǐng垩察,你说的那是人办的事吗?还是那句话,滚远点。”骆家龙回头斥了句,消失了,看样子真生气了。

    这生什么气吗?我办的事就不叫人办的事?

    余罪愣了下,看来骆家龙三观太过正常,接受不了这种事。可是……他抓抓脑袋想了想那几位三观不正、荤素不忌的鼠标、孙羿之流,这些人肯定要拉动,可这几个不学无术,实在用不上呐。

    这可咋办?

    余罪在技侦楼左近等了好久,直等到下班,他又恬着脸追着骆家龙要叙兄弟之情了,谁可知道骆帅哥一点面子不给,扔下余罪驾车就溜,留给了余罪一股子尾烟。

    看来这事,的确不是人办的事,实在难办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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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相识是缘

    严格地讲,每个人的生活圈子都不,特别是当你想寻求帮助的时候,你会发现,这要比你想帮别人的难得多。

    回五原的当天,骆家龙处碰壁之后,余罪自然而然地想起了损友鼠标,他找到鼠标时,这家伙正和分局治安队干吆五喝六地在酒场上,喝得两腮通红、额头见汗,余罪算是明白这家伙身上的膘怎么来的了,纯属工作xìng质养出来的,当晚连他也没跑了,被那帮热情的治安拽着喝了个晕三倒四,要办什么事,反倒忘了。

    次rì醒来,他却有点踌蹰了,实在有点羡慕标哥这醉生梦死的工作,更何况标哥和细妹子已经到谈婚论嫁的地步了,这个时候要打破标哥按部就班的生活,估计他也不愿意。他枯坐在床上,又想起了二冬兄弟,稍加思索,便略过了。

    张猛?不行。已经到司法部门工作去了,他现在都躲着原来的同学呢。

    熊剑飞?不行,那货直肠子,还没干,他就敢先告诉别人。

    孙羿?吴光宇?不行,这俩智商严重有问题,只认识车零件,对其他不感兴趣。

    董韶军?也不行,他现在钟情于排泄物,其他事物恐怕引不起他的兴趣来。

    最熟的就是二冬和鼠标,还有个养狗的豆包,这里面找不到了能商量事的人,还真就把余罪给难住了,清晨从睁开眼,懒觉直睡到快午,也没想出个能商量事的人来。

    甚至他连汪慎修也考虑过了,不过心里的怀疑的缘故,他也不忍去打扰了。想来想去,还是骆家龙合适,可这家伙,真不给面子。

    很饿的时候他才起床,起床看却是已经十点多了,穿载整齐下楼,却有点不知道该去什么地方,乡下呆久了,在城市的高楼厦里很容易失去方向感。他无聊地出了小区,胡乱吃了顿不知道是早饭还是午饭,吃到途的时候李逸风的电话来了。

    请假,今天还想玩天,正好,余罪顺口答应着,你去玩吧。

    这家伙也属于不能同谋事的类型,特别是有些擦边的类型,余罪吃完想了好久,他心里有个合适的人选,可他却不知道该不该去找他……因为那位,也属于余罪很不想打扰他清静的。

    他有办法,他知道该怎么办,也许有用。

    可他不知道,该不该办这事,也许会有反作用。

    有句话叫吃蜇长智,经历地反扒队那件事后,余罪其实已经过得很小心仔细了,除了在许可范围内,轻易不敢再越过界线,作为名jǐng垩察,被条条框框限制的程度要远高于普通人,他斟酌着,个正确的目标、个错误的方式,自己究竟承不承受得起

    他甚至想过放弃,积案无非还积着、悬案无非还悬着,可就是放不下,就像有种强迫症样,冥冥似乎有种执念在驱使着他,让他找到真相,找到凶手。

    “去长治路,聋哑学校。”

    余罪终于下定决心了,坐上了路边停靠的辆出租车。

    路程虽远,可在思考的时候,觉得时间很短,到地方的时候余罪才发现自己来的不是时候,学校已经下课了,问着上次认识的门房,马秋林却是下午才来学校,他要走时,不经意看到那幢红sè的宿舍楼时,却又蓦地心里动,想起了那个客套的邀约。

    对呀,好像有地方打发点无聊时间。

    他进了学校,穿过教学楼前的空地,沿着cāo场走了圈,才下了这个决心,向宿舍楼走去。

    省会城市居之不易,这里的教工住得不少,余罪估计部分和自己样,在当房奴以前,住在单位过上几年惬意的单身rì子。层、二层……有男有女,这个教师队伍要比当年的jǐng垩察队伍有好看多了,漂亮的女老师不少,引得余罪回了几次头。

    四楼,就住在四楼,踏上最后个台阶时,余罪踌蹰了下下,似乎觉得这样冒昧有点唐突了,而且两人的关系尴尬,就这么去,可说什么呀?

    他停下来了,想了想,扭过身,打退堂鼓了。

    不过转身的刹那,又有点不舍了,或许是男人那点yīn暗的小心思在作祟,看到美女总想亲近亲近,沾点便宜,他自嘲地笑了,扪心自问下,直以来自己的脸皮是相当厚的,怎么可能在面对的楚慧婕的时候,有点不好意思呢?

    难道因为她不普通,是个女贼?

    不是,肯定不是,那是……余罪思忖着,他寻找着每每让尴尬的来源,那是从黄三去世后就开始了,对于找到那个嫌疑人,他意外总是有种愧疚的情绪,也许不去找,或许他的生活会是另外个样子,他会在小辈的欺瞒瞌然长逝,而不是像现实这样,背着个不属于他的罪名,死有余辜。

    问题在这儿,余罪找到了,他想起了,在初次见面的尴尬,楚慧婕窥破了他的软弱和他那点不值钱的怜悯,个男人如果在女人面前无法戴起他坚强和勇敢的面具,那肯定是尴尬和心虚喽。

    余罪拿定意了,相见不如不见,又回身走着,不料刚下两截楼梯,却愣住了,楼梯的拐角处,笑吟吟地站着楚慧婕,直看着他,没有打扰,四目相接的时候,她饶有兴致地侧头看着余罪,看得余罪有点不好意思了,半晌才笑着问:“都到门口了,不进去就准备走?”

    “你不是不在家吗。”余罪笑着掩饰道。

    “我如果在家,你可就真走了。”楚慧婕笑了笑,抬步上楼了,擦肩而过时,余罪闻到了香风袭人,看到了她嫣然笑,然后不由自地跟着,像心有灵犀般,默不作声地跟着她进了楼道,进了数间,看着她开门,放下饭盒,回头很高兴地喊着:“进来坐呀?地方小,别笑话啊。”

    “不错了,比我那阁楼好多了,你们单身职工的待遇不错嘛。”余罪笑着道,坐下时,楚慧婕弯腰从桌上拿了听饮料,嘭声揭开,放桌上,然后自己坐在床边,随手整整枕巾,笑着应道:“我属于代课教师,暂时进了不编制,每年度考试,我恐怕过不去。”

    “嗯,知道,不好混,教师也是个热门行业,招考比好几百比,对了,你有学历?”余罪问。

    “那个不用提了,三流学校实在不上台面……要不是懂手语的话,恐怕学校都不要我。”楚慧婕放低了声音,悄悄告诉余罪,似乎告诉他不足为外人道的秘密,余罪笑了,他道着:“那咱们就应该有共同经历

    了,我上学的时候学习也不咋地。”

    楚慧婕本来开玩笑的,不过被逗笑的却是她,她看着余罪本正经的样子,抿着嘴使劲地笑着,即便笑着目光也不离余罪的左右,余罪有点讪讪地、无意识地躲避着,记忆,每次和漂亮女人搭讪都没得过好脸sè,顶多是脸皮厚在撑着,可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似乎从对方的眼睛里能看到发展jiān情的可能。

    “你不要这样看着我啊。”余罪突然道。

    楚慧婕十指交叉着,正以种揶揄的目光凝视着余罪,突然这句让她好不惊讶,奇怪反问着:“为什么?”

    “你这样看着,会让我产生错觉。”余罪直言道。

    “会产生我很喜欢你的这种错觉?”楚慧婕直言问道,眼光里火辣辣的,根本没有羞涩。

    “那不是错觉。”余罪笑道,解释着:“真正的错觉是,会让我错误地认为,我自己很帅、很有气质,对任何年龄段的美女都有杀伤力。”

    楚慧婕目光滞,旋即被逗得哈哈笑了,笑着直说余罪确实很帅。

    这也是余罪的个长处,总能用意想不到的语言逗得女人开心,这点本事估计是从小在水果店跟老爸学的,为了能兜售出自家货物,那话说得肯定得没脸没皮了。

    “喝,喝吧……哎对了,你抽烟不?可以抽的,我喜欢看男人抽烟的样子,很帅的……”楚慧婕笑着劝着余罪,虽然开场很好,但两人之间似乎仍然有生分的感觉,她也像有了点强迫症,总是在看余罪的腮部,那个被挠过的地方,总让她有点愧意。

    “那我真抽了啊。”余罪掏着烟,悠哉点上了,如果有别的美女面前,他定会为了保持形象不这样的,不过现在他不介意,但他的抽的时候,却发现楚慧婕依然是那种欣赏的眼光,点也不是装出来的,这么欣赏着,余罪反而像作秀了,抽了半截,掐了。

    “你有心事?”楚慧婕突然问着。

    “什么?”余罪像被烟烫了下。

    不用说,有。楚慧婕笑了,笑着道:“男人有心事了都这个样子。”

    “什么样子?”余罪道。

    “魂不守舍的样子呗。”楚慧婕道。

    “呵呵,也许是吧。”余罪道。

    “能跟我说说吗?”楚慧婕问。

    “案子,你确定要听?”余罪道。

    “哦,那算了。”楚慧婕好不失望。

    刹那间,隔阂似乎悄然滋长出来了,毕竟是猫鼠两家,余罪想转个话题,可脑子跟不上了,楚慧婕想说什么,yù言又止了,两人相视间,似乎在期待交流,可又在目光相触时候,不自然地放弃了先前的想法。

    也许,这个隔阂很深了,楚慧婕想着,在无聊地把玩着手指,低着头,不知所想。

    余罪瞥到了她落寂的表情,那低垂的睫眉,那微翘的小嘴,那似乎在讲着委曲的表情,让他凭了种怜惜的情绪,他转着话题道着:“说说你爸,想他吗?”

    这个问题似乎很不合时宜,再提起去世黄解放,还有已经服刑的两位哥哥,肯定是分无法承受之重,楚慧婕蓦地抬头了,看着余罪,她甚至有点忿意,毕竟那些都是她已经刻意开始忘却的过去。

    奇怪了,她发现了余罪脸上是副若有所思的表情,是种没有掺杂着任何sè彩的明净表情,她怔了下,轻声道着:“你好像也想他,也许你比我了解他。”

    “想全部了解个人,那是不可能的。我还真有点想他。”余罪道,黄三那个老贼,给他的印像最深,说起来,那算是个相当有气质的贼了,甚至比羊城傅国生都有胜过几筹。

    没有说话,楚慧婕异样地看着余罪,不知道这想从何来,余罪半晌抬头,两人的眼光碰触起,像彼此灼到了对方似的,蓦地分开,余罪笑了笑道着:“你觉得他是好人,还是个坏人?”

    “这个……我当然觉得他是个好人。不过在你们看来,就是个坏人了。”楚慧婕道。

    “不不不,jǐng垩察的眼光不会这么单纯的,个诚实和高尚的敌人,比个卑鄙和无耻的朋友,更容易赢得尊敬。”余罪道,像是若有所思,他下想到了很多值得尊敬的对手。

    “谢谢……他也欣赏你,赢了你次,足够让他骄傲了。”楚慧婕笑着道。

    “说说他的事,其实我对他所知不多,起码那十几年牢狱生活是怎么过的,我就不知道。他出狱后怎么过的,我也不知道……我有点奇怪啊,他个贼王,从巅峰落到了底层,是怎么活的?”余罪道。

    “既然知道他是贼王,那你觉得他会怎么生活?”楚慧婕笑吟吟地道,看余罪迷惑,又加了句:“还要养活我们四个?”

    “不会还是重cāo旧业吧?”余罪异样了,还偷?对了,好像除了偷,他不会干别的。

    “我不知道,不过他总有办法拿到我们需要的开支……我们对他几乎是敬畏如神的,我跟他的时间最长,后来我懂事后知道他是做什么的,可意外的是,我并不反感,像他那样的人,除了重cāo自己的旧业,你觉得还会有出路吗?就像你说的,还要养活我们四个……”楚慧婕道,她看着发怔的余罪,从这位jǐng垩察的脸上,她没有看到厌恶和反感,这点,让她慢慢地,长长的舒了口气。

    半晌无语,楚慧婕突然问着:“你觉得他是个坏人吗?”

    “如果能以好坏定xìng那事情就简单了。”余罪道,看着楚慧婕,仍然是那副心有所想的表情,说着他心的困惑:“最可惜的是,坏人有时候良心发现会做好事,可他不管做多少好事,在别人眼变不成好人;最可恨的,有时候好人做坏事,坏事做得很坏,可旁观总认为他是个好人……jǐng垩察可以光明正地抓坏人,可不能抓好人呐?”

    “你碰上了件棘手的事?”楚慧婕道。

    余罪异样了下,能听懂他话的意思,揣摩到他的心思,很让他异样了,他笑了笑,点点头道:“对,个做了坏事的好人,我该怎么对待他?”

    “所以,你其实是准备来找马叔叔的?”楚慧婕以问代答了。

    余罪点点头,此时真正的尴尬出来了,不过说的是实话,余罪倒没有什么心理负担,而且楚慧婕知道这个实情,似乎并不失望,她笑着道:“马叔叔定会告诉你,做你认为对的事。”

    余罪眼睛动了动,讶异地看着楚慧婕,楚慧婕笑了笑,解释着:“他和我爸爸恩怨我后来知道了点,其实我也奇怪,他们应该是生死仇敌才对,可是我爸爸点也不恨他……后来有次我问他,他说马叔叔是个好人,是马叔叔最终让他解脱的,如果没有马叔叔,也许他会陷得更深,死得更惨。”

    “解脱?”余罪不明白了。

    “知道贼王的信条吗?”楚慧婕问。

    “盗亦有道?”余罪脱口而出。

    “对,看来你还是挺了解,这个道在他们的解释,是底线,简单地讲就是说,这门手艺仅仅是为不时之需,而不是为了发家致富。他当年收了不少徒弟,走南闯北聚敛了不少财,又闯出了个贼王的名头,本身就偏这个.道,很远了,他说了,如果再干几年,下场就是刑场。”楚慧婕道,眼睛里浓浓的悲戚。

    余罪却是听得入迷,遇是这么个对手也算是jǐng垩察之幸了,他想了想,又问着:“老马是个高人,可不算个好人,最起码在对待你父亲的这件事上,有点过了。”

    “如果医生为了救你的命,断了你条手臂,你会恨他吗?”楚慧婕问。

    余罪愣了下,似乎这个和自己纠结的事情如出辙。

    “马叔叔虽然用不光彩的手段把我爸爸送进了监狱,可也把他拉出了孽海,你说应该恨他吗?”楚慧婕又问,她似乎看到了余罪心事何在。

    余罪皱着眉头,看着楚慧婕,本来是心烦闷,想找马秋林聊聊的,却不料在这里聊到了心事,他斟酌着,表情在慢慢地舒展着,看着楚慧婕笑了,看样,这个曾经不会说话的姑娘,更懂得怎么去揣摩别人的心思。

    “谢谢。”半天余罪吐了两个字。

    楚慧婕也笑了,两人在彼此读懂对方意思的时候,那是种会心的笑容,楚慧婕笑着随意地问着余罪道:“你定遇到了无法用正常方式方法对待的好人,可又不得不针对他,对吗?”

    “对。”余罪笑了,补充道:“你给的办法很好,伤他,是为了更好的救他。”

    “所以,这其实没有什么纠结的,要让马叔叔说,他就是这句话,做为认为对的事,如果可能是错的,那就做你认为你承受得起的事……他就是这样的,堂堂的侦破专家,到小学里来代课,还义务服务,都认为他有毛病了,可恰恰相反,他因为以前当jǐng垩察落下的焦虑、健忘、失眠些毛病,全没了,现在高兴得天跟个孩子样。”楚慧婕笑着道。

    “谢谢你啊,我发现你和马老样了,也是高人呐。”余罪笑了。

    “是吗?那我愧领了,不过余jǐng官,谢字不应该只停留在口头上啊,需要有实际行动的啊。”楚慧婕笑着道。

    “咦?你好像在给我机会啊?你认为这也是在做对的事吗?”余罪目不转睛地凝视着楚慧婕,突来问。楚慧婕嫣然笑,却笑而不答。

    那娇厣如花,那香风袭人,那乌发如墨,颦笑,仿佛是个个启发余罪灵感的符号,他突然发现了,自然几乎忽视了个绝佳的人选。楚慧婕在如此近距离的凝视并不显得局促,她反而享受这种被关注,被欣赏的感觉,迎着余罪那貌似sè迷迷的眼神,揶揄地道了句:“现在我觉得,你好像后悔当初把我扔在路边不管。”

    余罪笑了笑,点点头,还真有点后悔,然后他起身做了个奇怪的动作,关门,拉上了窗帘,然后坐到并不显得惊讶的楚慧婕面前,郑重地说了句:

    “我想邀你做件事,你定不会扔下我不管的,对吧?”

    余罪很期待,不过他知道,在这里绝对不会失望………

第4卷第72章多管齐下

“王丽丽……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袁亮放下了笔,抬头看着一位风韵犹存的女人。

    美丽的凤眼已经起了数处鱼尾纹,白皙的皮肤即便再用化妆品也显得黯淡,她茫然地摇了摇头,

第4卷第73章屡败屡战

谣言的肇始总是因为一个不可告人的动机和目的,它的效力取决于会有多大的传播途径。而虚拟的世界无疑给了谣言无限扩大化的可能。

    从零点开始,陆续扩散的这个“城管打人”的

第4卷第74章屡战屡败

三个小时后,武向前、李惠兰夫妇在午饭和休息后,又被请到了询问室。

    这一次接待武向前的是余罪,依然是那么客气,给老人家倒上水,武向前掏着口袋,余罪又赶紧点上烟,他注意到了

第75章惑乱越乱

    假话说上一百遍,能成良言。

    谣言传上一千遍,能当真理。

    当无意点开的邮箱、无意弹出的新闻广告、无意粘贴复制的图片、慢慢地、越来越多的人,加入到这个信谣传谣的队伍里,古寨县因这个子虚乌有的“城管打人”故事,在网络上的搜索排名当rì便挂单榜眼位置,而排名第一也是城管打人,不过把人打死了。

    谁也无从知道这种事是怎么样开始的,可现在都见识到它的威力了,下午时,已经有全国xìng的门户网站开始尝试xìng地刊载这一新闻,尽管用了“疑似”的字眼,可无疑是已经选择相信了这则“新闻”,他们的加入,也正中那些炒作者的下怀,于是有更多报料人通过匿名的渠道,把更详细的、更匪夷所思的故事,现场图片发到了网上。

    这股逆流在疯传中越汇越大,终于惊动了五原市的网jǐng支队。下午十七时,快下班的时候,信息中心网jǐng的电脑桌面上的提示有了协查任务,不少人接到任务,已经开始解析IP地址。

    但凡能到这里的事,就不算是小事了,一帮子网jǐng边解析边分析着的图片,谴句,有一搭没一搭的讨论就开始了。

    “图片是PS的,痕迹很严重啊。”

    “这是从什么嫁接的,很眼熟啊……不对,放大的袖标上,这个细节被处理过了,只是外表看着像城管而已。”

    “头像也是嫁接的,这是要黑谁呀?”

    “PS水平不低啊,接口模糊处理了。”

    “有人要倒霉了啊,敢这么明目张胆造谣,还扩散这么大。”

    “呵呵……这事有什么稀罕,网上四无才是时尚。”

    “什么.四无,?”

    “无法无天,无底线、无下限……”

    “哈哈……”

    网jǐng的轻声议论中,隔壁办公室的一位悄悄进来,又悄悄走出去都没人发觉,他看了眼屏幕上的照片,心慌意乱地躲进了厕所,又觉得不安全,于是拿着电话,下了楼,躲在楼后面,急匆匆地拔着电话,电话一通,他气急败坏地骂上了:

    “余贱,你这是要搞什么?你简直是活得不耐烦了,还真搞上了,这事要捅出去,得把你小子关起来

    是骆家龙,他认识照片中的两位,那正是余罪死乞白冽让他动手做的,他没做,可他没想到余罪居然还是做成了,做得实在惨不忍睹,最起码在他看来水平差一个档次,这样的东西根本经不起网jǐng的技术分析。

    电话里传来的余罪贱贱地声音反诘着:“尼马放得什么外国屁,我怎么一句没听懂?这什么跟什么?我搞什么了?我可是关在刑垩jǐng队已经多少天了,忙得焦头烂额了。”

    “你少来了,网上传播的古寨县城管打人的事,是不是你搞的?”骆家龙直说了。

    余罪贱笑的声音传来了,半天才听到说话:“兄弟,证据有么?”

    “你别得意,你丫就一技术盲,IP解析真查到你头上,你哭吧啊。”骆家龙有点紧张地道,终究还是为余罪担心。

    “哟,你电脑专家,什么时候成大预言家啦……对了骆驼兄弟,你这算不算通风报信?回头是不是得和我一起哭呀。嘎嘎……”余罪贱笑着。骆家龙还没反应过来,电话挂了。

    气得骆家龙有摔手机的冲动,咬牙切齿的骂着这个贱垩人,不过现在面对网络汹涌而来的谣言,他除了选择沉默,再无他法………

    人民的力量是无限的。

    人民传播出来的谣言力量,也是无限的。

    在南国某城,菁菁的校园里,刚从教学楼出来的一位姑娘,她在仔细认真地看着手机上一副又一副画面,偶而有同学打招呼她都浑然不觉,在看到义愤填膺之处时,她气得差点哭了出来。她再也淡定不住了,拔通了电话直问:

    “妈,网上传的古寨县城管打人的事你知道吗?”

    “假的,怎么可能假的?现在全国都知道古寨县了。”

    “您居然不知道……妈,可能是李nǎinǎi他们家里呀,您真不知道?”

    “真的,我看图片上,李nǎinǎi被人撕扯着打……我……我看不下去了,妈,怎么可能呀?”

    说着真抽泣上了,她印像中李nǎinǎi和武爷爷,比亲nǎinǎi还亲,那么慈详的一对夫妻,怎么可能遭到这种事。电话的那头安慰着,答应着有消息就告诉她,半晌这位大学里的姑娘才抹着泪,一步一步往宿舍楼回着。

    是陈琅,古寨县是她的家乡,那里有她忘不掉的亲人,亲人中就包括这两位。

    她做了一个决定,订好了次rì回家的火车票。

    在西山省北某市,也有一位小伙子在看着手机里的图片,这则轰传的消息直接的后果是,很多人问他,是不是真的?你们古寨县这么黑啊?

    他无从回答。因为他认识图片上的受害人,急匆匆下了班,刚离开单位就打着老家的电话:“妈,网上传的城管打人新闻你看了没,咱们县里的。”

    “电视里的?没放呀?”

    “不是,妈,是网络,互联网,说咱们县城管打一对老年夫妻,我看着像大姨呀?”

    “胡说不是,我前天还见了。”

    “不是,妈,是昨天的事。”

    “昨天……昨天,啊,我不知道啊。”

    “那你快去看看呀?别真是大姨家出事了。”

    “算了吧,能出什么事,你姨家事,你少掺合,她给咱们找的麻烦还少呀。放心吧,能有什么事,别说城管,公垩安局你姨你姨夫都进去是常客……”

    是李惠兰的妹妹,她没有当回事,在她看来,姐姐和姐夫那一家子,因为儿子的事已经不可理喻了。

    当rì天黑时分,网jǐng支队的IP分析已经有了结果,意外的是,古寨县这个传谣始发点,不在古寨,而在五原市。情况层层上报,就在支队还不确定用不用深挖细查的时候,又曝出来一则新闻。

    标题叫《古寨县事发现场被jǐng车封锁两名受害人疑被隔离》

    配图是“事发现场”的画面,孤零零地停着两辆jǐng车,连受害人的家门口也停着两辆jǐng车,两头拉着封锁带,和先前的画面一对比,这简直就是一个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标签,刚一出来,被的无数观望此事的网民顶到了极点。

    敢把jǐng车连车带车牌都爆出来,那玩意可一看都不是假的。

    网jǐng支队和刑侦支队协调,查实确系县刑垩jǐng队配车,不过真实的情况是,正在对武向前和李惠兰夫妻实行正式询问,根本没有所谓“打人”、“隔离”的事。

    事情不复杂,就是有人故意搅浑水,在网上造遥而已。网jǐng倒是司空见惯了,比这更没底线的谣他们也处理过,于是按部就班的汇总,上报。

    多地的情况汇总、上报,这需要一定时间,而且这种事,该那个相关部门负责以及处理呢。网jǐng支队知会了刑侦支队、刑侦支队核实的情况、又反馈给了网jǐng支队,理由很明确,要造枪的归我们,几个造遥的,还需要我们出面?

    网jǐng支队又和县公垩安局磋商,这个事得你们处理,主要是针对你们县里的。县公垩安局顾局长一直往外推,我们这儿根本没出事,你让我怎么处理?我带上县里jǐng力,去省城执法去?

    这下瞎了,在下班的时间搁浅了,本来网jǐng支队长想再往上一级汇报的,可一想让这事打扰市局领垩导的八小时以外生活,是不是很不合适?

    当然不合适,于是就没报。

    官方一闭嘴,民间就乱发言了,相对zì yóu的网络世界里,几个重量级的门户网站根据官方的态度,揣摩到了此事十有**是真的,已经从尝试xìng报道转向重磅推出,而且派驻地的记者星夜飞驰古寨县,要采访当事人了……

    叮铃铃的声音响起了,余罪把纸上的数字,12改成13,然后接起来了电话。

    “请问是古寨县公垩安局吗?”好磁xìng的女声。

    “是啊,这是值班电话。”余罪道。

    “我是都市rì报的记者,想就昨天贵县发生的事对你们进行一下电话采访,据说你们公垩安局已经封锁了城管殴打市民的事发现场?”记者连珠炮的出来了。

    余罪沉默。

    “喂喂……您还在是吗?是不是你们局里对此事有封口令?”

    余罪沉默。

    “如果方便的话,能透露一下,两位受害人的下落吗?是不是还在你们公垩安局?他们的情况如何?”

    余罪不沉默了,对着电话很严肃地道着:“请不要相信网上谣言,对此,事情真相出来之前,我们无可奉告。”

    啪声扣了电话,他吃吃地笑着,笑得眉抖眼挤、两肩直耸,看得袁亮实在忍不住了,出门斥着道:“这下好了,咱自己给自己脸上抹的这块黑,越来越大了。”

    “大点好,动静不够大,恐怕就没看头了。”余罪道。

    “我怕你玩火**啊,回头要真什么也没有,顾局得新账老账给咱们一起算了。”袁亮苦笑了笑。余罪更不以为然了,小声道着:“这个你放心,这叫哑巴吃饺子,心里有数归有数,可谁也说不出来。”

    袁亮又被气笑了,现在领略到余罪的贱xìng了,他干的事,正事非要歪着来,非要把好好的一件事搞得越来越难收场,自己还像旁观者一样偷着乐。噢对了,袁亮到现在都不知道,这么大的动静,究竟是怎么搞出来的。

    他好奇,可他没问,那事恐怕余罪不会告诉他,不过眼前贱笑的余罪在他眼里越来越不像jǐng垩察,利用谣言,利用两地jǐng力协调的误差争取时间、利用正常的事掩盖动机……这那桩那件,都是活脱脱的犯罪手法啊。

    “怎么了,袁队?”余罪看袁亮沉思了,他问道。又一个电话来了,一接听是采访,余罪一个无可奉告,直接扣了电话。

    “噢,没什么,我是觉得,武向前和李惠兰这两口子,恐怕询问不出什么东西来。”袁亮道,对两位老人的同情已经消磨殆尽了,尽管可以理解。

    “正常,我就没打算问出来,真要那么好对付,就不会拖了十几年了。”余罪道。

    “要是什么也没问出来,那就该有人问咱们了啊。”袁亮道。

    “什么意思?”余罪不解。

    “我是说,什么结果也没有,顾局那儿怎么交待?真要市里网jǐng查起来了,最终锁定到谁身上,万一牵连到咱们,怎么交待?还有……你不要觉得我说丧气话啊,我觉得吧,咱们这样针对老两口子,确实有点过了。”袁亮道,对于下午李惠兰所讲的话,触动还是有的。作为jǐng垩察,无能是可以的,可无耻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余罪怔了怔,他细数的接触凶杀案以来的种种,确实也有点陷进去了,一陷进去,就不管不顾了,回头想想,半晌才叹气道着:“有位老jǐng垩察告诉我,该受到的良心质问、道德谴责,我们jǐng垩察和嫌疑人是对等的。因为在很多事情上,我们无从选择,如果真需要有人负责,我一定在你前面站出来。我可以接受犯错、处分甚至开除,但我不能接受半途而废,谁都值得同情,就这个杀人潜逃的嫌疑人,根本没有值得同情的地方。”

    话很重,袁亮看得出他的决心,他有点无法理解,接案的主办是李逸风,余罪为什么这么执著,思忖了片刻,他笑了笑道着:“我现在明白,为什么狗少这样的人对你也死心踏地服从了。”

    “你在笑话我们俩是一路人?”余罪笑着回问。

    “有点……算上我,咱们三人一路吧,反正也没什么名节了,也不在乎你抹得更黑点。”袁亮笑着道。正笑着的余罪又被猝响的电话铃声吓了一跳,拿起了电话,余罪的脸徒然又变,义正言辞以及大义凛然地道着,同志,我不管你是什么报社,什么网站,信谣传谣是不对滴,作为一个新闻工作者,你应该有起码的良知吧,不能这么诬蔑城管同志们吧?他们顶风晒rì容易吗?……什么?你们要采访,不可能,没有上级批准,我们是不接受采访的……噢,那事呀,无可奉告

    袁亮起身踱出室外了,余罪还在闪烁其辞,给试窥探者一个令人瑕想以及yù盖弥彰的词:无可奉告。

    他笑着走了,这事呀,他估计有余罪一个人就足够了。

    还真够了,县局把值班电话呼叫转移到刑垩jǐng队了,当天余罪一共接到了46个采访电话,本来以为这是创记录的,不过第二天才知道,县委办和城管局的电话更凶,都上百了,据说一直响彻到凌晨,不光电话,连到古寨县采访的人都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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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乱中且看

    谣言只需要一粒种子,一旦有适合它生长的温床,想控制它的滋长速度也难。

    次rì上午八时,古寨县委、县政垩府召开紧急会议,商讨应对之策,形象已经黑遍全国了,不能不管了,好事者把质问的声音贴满了县政垩府的网站,与会人员纷纷慷慨陈词,要求把肇事者绳之以法。

    县公垩安局向县委做了二次汇报,此事已由市网jǐng大队正式立案追查云云。

    虽众口一词,可也各怀鬼胎,会议刚散不久,谣言中又添新的内容,据说是县委领垩导班子在任免城管局领垩导收受贿赂云云,这个谣言刚出来,公垩安局顾局长就判断到了,说得这么有板有眼,传谣的绝对就是领垩导班子里面。

    上午九时,李惠兰家属数人到公垩安局打探亲戚下落,顾局长亲自接待的,奇怪了,这些当事人的家属在局长办出来后,一言不发,反而平平静静的走了。

    无话可说啊,正式的询问调查,而且公垩安局负全责。

    十时左右,数位网编、实体媒介的小记在这个陌生县城的街头开始随机采访,都期待在事发现场找到爆炸xìng内容,可意外的是,外面吵翻天了,事发地却平平静静、波澜不惊,他们把周边的服装店、水果摊、鞋店以及打扫大街的环卫工都挖遍了,更奇怪,居然少有人知道这事。

    坏了,这可要空跑一趟了,很多小记者已经敏感地判断到可能是居心叵测的谣言了。

    不过,还有补救的办法,他们极力开动脑筋,迅速炮制出了一份这样的新闻《事主下落不明市民齐齐缄口》,配图是几张店门口泊着jǐng车的照片,这个潜台词很明确的新闻,又惹起了一片哗然。

    这天的午时,余罪和袁亮联袂询问,再一次和夫妻两陈明实情,期待能温和地解决这件悬了十八年的案子,以常理判断,这样时过境迁,而且受害家属得到心理抚慰的案子,量刑肯定会在可接受的程度,不过任凭两人磨破了嘴巴,两位老人依然不为所动。

    亲情和法理对撞,本身就不会有两全的可能。他们这样做似乎是徒劳的,唯一的效果只会消磨对嫌疑人家属所剩不多的同情。

    这条路子,在屡战屡败后,终于放弃了。

    可外面的窟窿已经捅得足够大了,袁亮一直担心市里出了漏子,而且李逸风一直未归,他有点担心是李逸风在胡来,真要被内部人揪住,那麻烦可不是一点半点。

    在五原,对于网络传谣的始发点追踪两rì,已经接近目标了。

    这其中着实费了一番周折,第一晚上定位在西郊,等查实时才发现是被电脑高手控制的“肉鸡”在疯狂发送邮件;重新追踪IP,追到晋立区政垩府,又发现这里的微机房一台服务器居然被远程控制了,查到这儿就全部中断了。

    网jǐng支队籍此判断这是的内行所为,毕竟能达到黑客水平的民间高手不算很多,五原在册备案的不过十数人而已,于是支队开始传唤这些人,可也奇怪了,这些人有一多半齐齐消失,根本不在五原。更奇怪的,已经到风头浪尖了,还有一个IP地址在疯狂地发贴。

    网jǐng解析了地址、分析了网页,最终确定:位于胜利桥附近的这个居民点,就是源头,根据网络标记,最早的贴子就是从这儿发出的。

    下午十六时,两辆jǐng车、十二名网jǐng,包围了胜利桥左近这居民点,当破门而入的jǐng垩察涌上楼时,那爷们还在光着膀子,叼着烟,挥汗如雨地发着贴子。网jǐng们不容分说,铐上便走,经现场留下的微机分析,确认无误。

    很快,网jǐng支队正式对外发言,轰传全市,波及全国的“城管打伤老年夫妻”造谣者张某某被正式拘捕,据他交待,是因为多年遭受不公正待遇,而转向炮制谣言,报复社会。

    很快又有新的深度报道出现了,据说这位造谣者陷入小伙伴的一起凶杀案,而被jǐng垩察不时传唤询问,时间长达十八年,而凶杀案的嫌疑人,正是“城管打人”故事的主角的儿子,造谣者试图通过这种手段,保护嫌疑人家属,阻挠jǐng方的正式调查。

    曲折离奇的故事反映出了一个事实:两位老人的儿子是杀人犯

    有这么一个事实就够了,作为旁观和看客的网民开始慢慢失声了,开始有人觉得把同情放错地方了,开始有人漫骂和攻击这对养儿不教的老人了,甚至也开始有人对这个造谣者竖大拇指了…

    对了,造谣者姓张,名素文,古寨县人氏。

    “哥,抓走了……刚走,四点十九分……”

    两辆jǐng车呼啸而走,李逸风下意识地往座位后靠了靠,有点紧张。

    今天才发现谁玩得更大,谁玩得更好,他这个当跑腿的都玩得心惊肉跳,浑身像**了似地抽搐,真想像不到,都这份上了,所长还能这么蛋定只撂了一句:知道了。

    他看了看车窗外,人迹不多的老城区,路边垃圾堆上还有几处黑迹,那晚就是在这儿烧了光盘,揍了张素文一顿了,谁可想转眼间,怎么着张素文又被所长拉去顶缸了。

    他想得有点毛骨怵然,不自然地挪挪身子,旁边的那位关切地问着:“怎么了,小风?”

    “没事没事。”李逸风慌乱地道。

    “我怎么觉得你有点紧张啊。”楚慧婕问。

    “当然有点,我是jǐng垩察哎。”李逸风咬着嘴唇道。

    “jǐng垩察就更不应该紧张了。”楚慧婕笑了,对于她,是全身心放松了,这个人被抓住,那真相就消失了,那些拿了好处的货sè,早溜之大吉了。

    “能不紧张嘛,我都不知道我现在是在办案,还是作案。”李逸风道,他扪心自问,自己顶多在吃喝piáo赌上小有成就,这么胡来他可从来没敢想过。

    “走吧,别紧张了,都过去了。”楚慧婕催着道,李逸风驾车起步,仍然有点不放心,轻声问着:“楚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就把张素文给抓了?”

    “他自愿的。老婆孩子已经送走了,他是等着被抓,要一个也抓不住,那这个戏没法结束呀。”楚慧婕笑道。

    “怎么可能自愿呢?也不对呀,这事……他怎么可能知道?”李逸风看不懂了。

    楚慧婕没说话,回眸间,看着他笑,不过此时李逸风心里可没绮念了,马上省悟道:“是我们所长搞得?”

    “对呀,你终于聪明了。”楚慧婕笑道。

    “那就更不对了,他难道不怕张素文把他咬出来?怎么劝的,居然能让他自愿干这事。”李逸风紧张道。

    “很简单啊,抓住武小磊对他而言是一个噩梦的结束,就不必担心天天有jǐng垩察上门了,如果有机会过一个正常人的生活,他一定会同意的……再说这样的事传出去,只会让别人觉得他很够义气,以一个可以接受的代价,换一个名利双收,这生意能做。反正他进进出出,对里面很习惯。”楚慧婕道,她知道详情,也更了解这种人的心态。

    可李逸风不了解了,也无法理解,一路叹气,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这出唱完了,还没结果出来呀?该怎么办涅?”

    “那就是你们的事了,把我送到长治路口……小风,有件事我得提醒你啊。”楚慧婕笑道。

    “什么事?”李逸风问着。

    “当没见过我,以后不要向任何人提起。”楚慧婕道。

    李逸风异样地看了一眼,正和楚慧婕的盈盈笑脸对了个正着,他小心肝蓦地一抽,他心里长叹一声,哎妈呀,所长那丑样都有这样的红颜知己,真尼马没天理呐。

    车驶到路口,楚慧婕开门下了车,结束了两rì鬼鬼祟祟的生活,走了两步回头时,她看到李逸风透过车窗,那么痴痴的瞧着她,于是她又回转身来,到了驾驶室门口敲敲车窗,李逸风的脑袋伸了出来,她笑盈盈地问着:“你不要显得这么难分难舍嘛,我说的记住了?”

    “嗯,记住了。”李逸风凛然看着,对于这位一言不和便拔拳相向的女汉子,他一直是相当地尊敬地

    “嗯,我发现我也有点难分难舍了。”楚慧婕看李逸风帅帅的小样子,揶揄地说着,李逸风傻笑了笑,她突然道:“闭上眼睛,给你一个礼物。”

    “嗯。”李逸风很老实,闭上眼睛了,刚闭眼就觉得香风袭来,他还没反应过来,就觉得人被抱了下,腮上被轻轻一吻,他一下子心旌飘摇,鸡动地呻吟了一声,等睁眼时,楚姐姐已经走了几步之外了,回头在向他招手,做着鬼脸道着:“不许告诉别人啊。”

    “哇,好幸福。”李逸风没想到是这样一个礼物,陶醉地靠着车背。傻乐了好一阵子,半晌才想来,赶紧摇下车窗喊着:“楚姐,你叫什么名字,还没告诉我呢。”

    人影已杳,声可不及了,转眼间,风少怎么就如此地怅然若失呢,此时绮念起时,他倒觉得一点也不害怕了,这两rì的多刺激呐,还有这么香艳的结尾。

    次rì清晨,李逸风回到古寨县时,正赶上了刑垩jǐng高调放人,李惠兰、武向前夫妻被刑垩jǐng请上车,县局顾局长、袁亮队长亲自把人送回家里。

    随后有了官方的正式发言,所有的谣言不攻自破。

    闹剧结束了,可正剧,什么时候开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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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峰回路转

    一天过去了,很平静。

    两天过去了,依然很平静。

    平静的是外表,在公垩安局内部早炸锅了,据说顾局长大发雷霆,会上点名批评了刑垩jǐng队一通,主要问题就是工作方式不当,这当然是指询问嫌疑人家属引起传谣的事,同行对于袁亮同志都报之以同情的心态,领垩导的要求是既要办事,又不能惹事,在这种下要求,当属下难呐。

    外人不知道的是,真正难的还不在这里,而在于该惹的事都惹了,正事却一点没办。

    这不,袁亮在队里三层楼道上一遍又一遍踱步,从楼道这头到那头,一共三十七步,那头到这头,好像也是三十七步,在他站身的地方再前进五步,就是代表本县最高技术侦察水平的技侦室了,两位专业技术员,加上六位队员,已经轮班了四十八小时了。

    结果是:没有发现。

    他重重地抽了口烟,把烟头弹得老远,又一次进了技侦室,出声问着:“刘,怎么样?”

    “还没有发现疑点。”一位年轻的jǐng员道,他正一帧帧看着画面。

    画面是行车记录仪里提取出来的,两台,一台在五金店、一台在武向前家门口,那是要看看,在消息不明朗之前,有谁在家、店面出现过,家里还好说。但店里就不好说了,临街的店面每天过往的人怎么着也有几百了,技侦把重点怀疑的对象放了一屏,在过往的人群中寻找着相似的面部。

    连续五十多个小时,武向前和李惠兰在刑垩jǐng队的消息根本没有泄露出来,正常思考,知情人应该是恰恰最关心事情的人,出这么大垩事,不可能不多方打探下落,把消息传给不知道躲在什么地方的武小磊,甚至于就武小磊看到,也应该试着联系家里吧?

    可奇了,没有。最起码不在嫌疑人模板里。

    “军子,你呢?”袁亮心疼地看了眼两眼红肿的队员,又侧头问着。

    “还没有……袁队,数量太庞大了,不好找,昨天下午运营商才全部拷贝过来。”另一位队员,对着电脑一个一个数字比对着,旁边还放了厚厚的一摞纸质清单。

    电话清单,几乎涵盖了武小磊所有的直系亲属,要查的目标是,隔离期间发生的通话的情况,甚至于对重点监控的对象还实施了录音。

    其实这就是全盘的计划,袁亮本来觉得这个计划非常有可行xìng,在长长的两天,武向前和李惠兰被秘密询问,外界谣言乱飞的情况下,即便那位潜逃的儿子不知情,可只要在身边有知情人,得悉情况后不可能不到现场看看究竟怎么回事,也不可能不通过多方渠道打听实情。

    本来的计划是,只要找出重点嫌疑对象,迅速跟进,很可能找到蛛丝马迹。也不是没有发现,第一天就查到了宋钢,他是李惠兰妹妹李惠香的儿子,在外地工作,刚结婚不久,电话里谈到网上这事,但对他的跟进调查卡壳了,手机、银行以及其他信息中没有反映出疑点来。第二位进入眼线的是武向前的妹妹武秀丽的儿子,叫梁爽,在大同热电厂工作,事发后频繁往家里打电话,余罪当夜便兴冲冲地赶赴大同,不过调查的结果又给他泼了盆凉水,人家非常配合,手机、电脑以及银行卡,两口子的情况都给地方公垩安排查了,仍然是一无所获。

    “袁队,是不是我们的方向有误。”有位技侦揉着眼睛,怀疑地道。

    “要不是嫌疑人不在直系亲属里。”另一位发问着。

    都看向队长,袁亮也有点懵了,现在开始严重怀疑前期的估计太过乐观了,他摆摆手道着:“查到今天天黑,一定把所有情况捋清楚。”

    说着,他都有点不好意思呆在这儿了,踱出了室外,下了楼,敲响了给余罪一拔乡jǐng的临时办公室门,一进门,饶是他也抽烟,还是被烟味呛了一下,赶紧地大开着门。

    李逸风不在,估计这家伙回家了,两位乡jǐng也不知道到什么地方去了,只有余罪一人,脚搭在桌上,头仰着看着天花板发呆,嘴里的烟已经快燃尽了,烟灰直愣愣地竖了好长一截,他一起身,烟灰蓦地掉了,他浑然不觉,看了袁亮,又开始发呆了。

    “别催啊,再催我快疯了。”余罪提前打着预防针,早上才从外地赶回来。

    “我懒得催你,不过顾局在催我,需要告诉他,此路不通吗?”袁亮小心翼翼地问,生怕刺激到余罪越来越脆弱和易怒的神经。

    “再等等,再等等……肯定我们疏忽了什么地方。”余罪自言自语道着。

    “不可能有疏忽呀,就这么几个人,重点怀疑的都查了,剩下的都和李惠兰年纪差不多,因特网、智能手机都没玩过,还可能有什么渠道?总不至于现在还蠢到书信来往吧,要那样的话早侦破了。”袁亮拉着椅子,坐下来了。问题大了,就李惠兰和武向前的通讯工具都没放过,这两位老人,每月电话费也就十块钱,好查得很。

    余罪咳了声,坐正了,严肃地看了袁亮一眼,面对面,抽了张纸,拿起笔,和袁亮说着:“好,咱们再从头捋一遍,什么地方漏了,你提醒我。”

    “好。”袁亮道,反正也没新线索出来。

    “第一,案发时他不足十八岁,当时我第一感觉就判断,在杀了人那种极度的恐惧中,他会慌不择路。但他没有,所以我觉得有人应该在那时候拉了他一把。”

    “这个没错,查到刘继祖,查得很漂亮。”

    “对,刘继祖落网,更证实了,他家里知道了他的情况,否则发生那种案子,儿子下落不明,当父母的只会迁怒于一块出去玩的小伙伴,而不会像后来那样,还在刘继祖最需要的时候,借给他三万块钱。你同意这个判断吗?”

    “同意。”

    “那样也就是说,在案发后到刘继祖开店之前,九年吧,这九年间,他们双方已经联系上了,借钱,是个谢意。”

    “没错,应该如此。”

    “这个县城很小,他不敢露面,更不敢回来…而且我们前些年对他家的监视一直没有放弃,也就是说,双方发生直接联系的可能xìng不大,你同意吗?”

    “同意。”

    “那这样的话,这个知情人,或者说这个媒介是存在的,否则信息不会互传,否则这老两口的积蓄,不可能不翼而飞,因为涉及到钱,所以我更倾向,这应该是一个人,一个能同时和武小磊联系上,而且能把消息安全传给李惠兰夫妇的人,你同意吗?”

    “同意。”

    “逻辑都是正确的,就是不知道嫌疑人是谁呐”

    “噗………”

    余罪最后一句白痴话,把袁亮逗乐了,他笑着道着:“我服了你了,知道嫌疑人是谁,还有这么忙乎吗?”

    “我是实在想不出我漏了什么?”余罪道着,把画得乱七八糟的纸张,一揉一撕,和袁亮商量着:“袁队啊,这种情况我经历过好几次了,当所有的疑点都排查过后,你突然间发现了一个遗漏……巧了,你遗漏的唯一那个,恰恰就是答案,我实在想不出,还遗漏了什么?”

    “你把我也难住了啊,这个案子可是全部按你的思路来的,坦白说,我可从来没见过你这么办案的。”袁亮笑着道。

    “那是我汲取了以前所有办案失败的教训,彻头彻尾把方式换了。”余罪道,一句肯定,又开始迷茫着,点着鼠标,打开电脑,狐疑地道着:“我觉得这个知情人只要在,无论如何应该出现在咱们几处监控的画面中,或者在联系方式里,那怕试着给李惠兰两口子手机上打个电话也可以呀?居然没有。难道不是直系亲属里的人?”

    “你要扩展到街坊邻居里,那咱们全局的jǐng力可都不够啊。”袁亮哭笑不得地应着,生怕余罪犯神经

    “那样行不通,以最小最简单的方式查到答案才是正途,高手的作法都是四两拔千斤……唉,马老在就好了,那老家伙看问题的角度真刁钻,啧啧啧……看一遍啊,袁队……这是李惠兰的直系亲属,我本来怀疑宋钢,可看样不是,这一面是武向前的亲戚,梁爽这个人好像有点嫌疑,暂时不能排除,但没法查下去,缺乏直接证据啊……”

    余罪拉着一大屏幕的人头像,这就是一个多月来的调查结果,可面对着结果,依然是一头雾水。

    两人正讨论着,楼下有人喊了:所长、所长……风少问中午一块去吃饭,去不去?

    “滚蛋,不去”余罪听着是李呆,这三个吃货现在让他看,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

    已经骂习惯了,骂都不顶用,不一会儿李呆探头探脑又钻上来了,在门口嘿嘿一笑,小心翼翼问着:“所长,袁队,风少他老爸要请您去他家吃饭,去不?”

    “让你滚蛋。”余罪一骂,那家伙掉头就跑,他一跑,余罪想起来了,喊了声:“站住,回来。”

    实在憋得气无处可发了,把李呆叫回来,戳着鼻子就训着:“尼马就知道吃吃吃,屁事办不了……都火烧眉毛了,还尼马吃吃吃……”

    骂得唾沫飞溅,李呆好不委曲地道着:“我没光吃,还干活了,都蹲了好几天。”

    “你蹲顶个屁用,守了几天,都尼马一个人没见。”余罪说着,大耳光就想扇上去,李呆针锋相对的辨着:“没人去他家,赖我呀?”

    “犟嘴,我就不信,一两周都拍不到一个人。”余罪信口骂着。

    “真没有,有录的。”李呆瞪着眼,叫嚣上了。

    一刹间,余罪突然抓到了什么灵光似地,两眼发滞,表情吓人,那种似恐似喜,极度诡异的表情把李呆吓得赶紧摆摆手指问着:“所长,所长,你怎么了?你骂人,也别把你自己骂傻了呀。”

    “不对不对……几天没人?不可能吧……摄录机呢。”余罪问。

    “交回去了。”李呆道。

    “走要有人小心我抽你。”余罪道,拽着李呆就走。

    袁亮背后跟着,几人冲进了技侦室,问着那台摄录,因为不是重要证据,李呆又说根本没录到人的缘故,一直搁置在一边,现在就剩下这个遗漏的东西了,余罪尖叫着让回放,技侦不明所以,放了手头的活,把视频拷出来,快速放着。

    就再快,也得以眼可见的速度,长长几十个小时的录像,可得一段时间了。

    李呆不服气了,确实没人呐,好容易停顿了一下,哦,卖菜的。

    又停顿了下,仔细放大画面,某家通信公司线务员查线的。

    好漫长,漫长得余罪直抽了两根烟,已经踱到室外了,几乎要放弃的时候,技侦员喊了句:“队长,又有一个,好像进家里了。”

    “啊?哪儿有?”李呆吓了一跳。

    余罪扔了烟闯进来了,看着回放的画面,回头啪叽就扇了李呆一耳光,李呆咧咧着:“没注意,肯定是撒尿去了。”

    技侦一笑,把画面放大、加清、再放大,再加清……然后他回头,看到了余罪和袁亮,都是见鬼似的表情。

    “陈建霆老婆?居然在他们不在家的时候,开门进家里了?她有他们家的钥匙?”余罪耷拉着嘴皮子,下巴快掉了。

    “没错,艾小楠。”袁亮似乎抓到了什么。

    “我们从来没有怀疑过她?”余罪道,怀疑过,只是一眨眼就放弃了,于情于理似乎说不通。

    “对,没有,她是受害人。”袁亮愣了,他不敢往下想,往下想就有点匪夷所思了。

    “换嫌疑人模板,找她,从事发两头的监控里。”余罪道,有点怀疑自己先前的判断,一方嫌疑人,一方受害人,关系缓和可能,但总不至于受害人冒着坐牢危险,包庇嫌疑人吧。

    乱了,乱成一团了,余罪使劲的拍着脑袋,被这个简单的结果搞得头晕。

    “可能吗?”袁亮的嘴张老大,使劲地咽着口水,艰难地动着喉结,李呆看呆了,他想不通两位领垩导怎么成了这鸟样。

    “看来是一个简单的命题,我们想得太复杂了,既然能亲得像一家人,又有什么不可能呢?在两位老人身上,似乎不可能的事发生的太多了。我想,他们俩人进去后,艾小楠不止来过一次。”余罪道,眼睛越来越亮,他兴奋地看着周围的人,一把搂住李呆,直摸呆头的脸蛋,李呆吓得挣脱了,赶紧往人后站。

    时间很快,技侦说了句有,一个画面跳出来了,又说了一个有,接连不断地有有有有有………然后余罪和袁亮的眼前,看到了屏幕上,捕捉到了数个艾小楠的照片,在街对面悄悄观察的、在jǐng车旁边伫立的、在家门口等待的、还有在河坝上枯坐的,技侦很快把统计报出来了:

    “一共出现了九次,最长半个小时,最短五分钟。”

    “就…是…她”

    余罪一拍,哎哟了一声,把技侦打了,他赶紧说对不起,袁亮却是兴奋地拉着他,拉到门外,语速飞快地问着:“不会有错吧?她可是受者人家属,她老公被杀,难道会替杀死她老公传递消息?”

    “错不了,他们夫妻感情并不好,陈建霆又是个沾花惹草的主,女人狠起来,那是毒蝎心肠,说不定巴不得他死呢。”余罪兴奋了,妙语连珠了,听得袁亮翻白眼了,袁亮又道着:“说不通的地方太多啊,就关系缓和,也不至于窝藏武小磊吧?”

    “恰恰相反,如果是她,一切就都通了。”余罪道。调整着思路,自言自语地道着:“为什么不能是两个人呢?武小磊通过某一个人联系上了家里,也许这个人直系亲属;但是,从家里到他的渠道,不一定必须是同一个渠道啊?对,应该是两条线。这肯定是李惠兰的主意,通过这个渠道走,谁也怀疑不到。”

    “你说的究竟什么意思?”袁亮觉得自己跟不上余罪的思路了。

    “你想啊,为什么武向前、李惠兰两人那么淡定,那是因为他们知道,这个线索放在艾小楠这里是绝对安全的,jǐng垩察可能怀疑所有人,唯独不会怀疑受害人的家属;假如是艾小楠传递消息,很简单,只要凑个上门唠闲话的功夫,在她家打电话,你会怀疑吗?钱款消失也很容易,经艾小楠手汇出去,谁会怀疑……都以为她是赎罪,其实是窝藏包庇啊,这干得简直是匪夷所思啊,怪不得十几年都没人查出来。”余罪兴奋地道,兴奋得以至两眼放光。

    “那再反查证明一下,查一中周围的监控,能保留三个月左右,如果这个猜测成立,那通向艾小楠家路口,李惠兰或者武向前,就应该多次出现过吧?”袁亮道。

    “对,联络点就在受害人家里。所有的线索和证据,都要从那里出现,其实它一直就在我们眼皮底下。”余罪道,一下子yīn霾尽去,兴奋来了。

    很快,袁亮的顾虑被打消了,在一中天眼监控的画面里,捕捉到了数次李惠兰出现的场面,进了小区。再往下,调出了固定电话、手机的相关记录,尽管只有三个月,已经有数个外地电话,和她女儿上学的地方并不符,袁亮被这个消息激得疲惫尽去,一直守在技侦室。

    又过数小时,银行调出来的记录又来了一个强心针,根据原始单据的反查,以艾小楠、以她女儿陈琅、以她老公公陈明德的名义,数年间向外地汇出的款项有十几笔,三十多万元。

    这个消息被严密封锁着,刑垩jǐng队封队,当天余罪和袁亮分工,三个外勤组,奔赴线索指向的地方。

第78章方见峥嵘

    一周后,袁亮带着一名队员出现在中州市金河区大桥派出所。

    一个多月的时间,案情几经波折又峰回路转,跟着艾小楠的线索追到长安,又从长安追回这里,一个叫“王磊”的身份证,户籍属于此地,彻查之后,和武小磊相貌特征吻合,再往下查,却意外地把派出所牵涉进来了,前所长和户籍民jǐng被隔离审查,案由是收受贿赂,违规办理户籍迁移手续。

    “袁队,这里就是大桥派出所……当年这里是小商品市场,来自全国各地的商户,光流动人口就有几十万。”

    同行的刑侦支队长王涛指着成片的楼宇道,已经是物是人非,不但修了高楼,而且地铁也开始破土动工了,空气中弥漫着粉尘的味道,让人窒息。

    王支队的态度不怎么好,袁亮感觉出来了,古寨的一纸协查,把两位同行拘起来了,要真查实是武小磊,那这两位恐怕不用退休,得直接开除了。

    队员照了几张现场照片,又陪同进派出所,把原始的记录影印了一份,再上车时,王支队邀着,在前面带路,今天是走的rì子,他要尽尽地主之谊,把两人带到了一间不大不小的饭店,几碗烩面、两三个热菜,王支开了瓶酒倒了杯,袁亮看着他脸上浓重的愁意,小心翼翼地问着:“王支,他们会怎么样?”

    “谁呀?”

    “就是五分局的,和那位刚提拔指导员的。”

    “你也是jǐng察,你问会怎么样?”

    王支抬抬眼皮看看他,笑了,倒满了杯,劝着酒:“来,走一个,别想他们了,那不是你们的错,咱们这工作本身就是步步雷区,能善终的都是侥幸。”

    杯酒相碰,袁亮仰头灌了个于净,放下杯子,有点谦意地道着:“也许有挽回余地,这个王磊,可能不是武小磊。”

    “又在给我宽心,从长安开具的假迁移证明,到这里办户口……不是负案都不可能啊,违规能办下来,没有收黑钱也不可能。咱们以前这方面的工作比较滞后啊,一代身份证刚出来,中州地摊上都能做了胶封,二代身份证也是出来没几天,他们的假证居然能通过机场扫描别说以前靠肉眼识别的一纸证明了,怪他们运气太差了啊。”王支道着,有点挽惜。

    这种挽惜如同给予嫌疑人的同情一样,是不该有的,袁亮尴尬地笑了笑,没再往下说了。

    饭虽简单,不过风味却足,吃饱喝足,两地jǐng方分手,车上袁亮斟酌了好久,才把电话打回了古寨县,是打给顾局长,就一句话:

    “可以确认,就是武小磊”

    这句话意味着,受害人家属艾小楠,从现在开始,要建立重大嫌疑,他知道自己做得没错,一点错也没有,可依然像看到两位同行被带走隔离一样,心里是那么的堵。

    第二组,是县刑jǐng队的技侦员杨宁带的队,钱款的流向和电话的归属不同,而且属于不同身份的人,他的主要任务就是在各个城市来回奔忙,提取银行监控记录,尽管因为时间过长已经散失了一部分,可随着调查的深入,还是找到了足够多的线索。

    王磊算一个、刘大军、杨锋利、郝成、万瑞升等等,不下十人,都是银行卡记录,在比对提取到的嫌疑人监控时,很没意外的是,没有提取到完整的面部,而且取钱全部在半夜时分,戴着大口罩,甚至还穿着雨衣,不过不意外的,是同一个人,从体型和身高上可以初步判断。

    因为AT珥有限额,这位嫌疑人化整为零,用这种笨拙却简练的手段悄无声息地提走了现金,在银行所存的有限数据内,捕捉到了他数次取款的场景。最近的一次汇款,离侦查员查询不到两个

    这个调查的结果仍然只有一个:艾小楠,十八年前被害人的妻子,有重大窝藏嫌疑。

    “一个被害人的妻子,窝藏杀他丈夫的凶手,说不通啊。”

    顾尚涛局长盯着一摞从各地提取到的证据,证据证明的东西,却缺乏逻辑了,这几rì封队,他亲自cāo盘了,所有消息都限制在一个院子里,三餐由民jǐng自己做,他都是三天没出门了,就盼着这个悬了十几年的案子重见天rì。

    分管刑侦的副局长赵少龙,以前任过刑jǐng队长,不过他在任没触这道高压电,顾局眼光投向他时,他尴尬地笑笑道着:“我……我对这个案不太清楚。”

    “那你能想通吗?”顾局好奇地问,他知道这是明哲保身的一位。

    “说实话,还真想不通。”赵少龙副局摇摇头。

    “我也想不通,可邪了,钱索就出在这里,将来这事就形成案卷我估计都没人能想通。”顾尚涛道,做着好惊讶的手势。

    “那顾局,接下来怎么办?”赵少龙问道。

    “刑事传唤……注意方式方法,到各所抽调几位女jǐng去,你来办。”顾尚涛道着。

    赵副局喀噔了一下,不过他可没有拒绝的权力。

    随着前方的深入调查,古寨县这口波澜不惊的老井,快被搅得沉渣泛起了………

    沪城市,开往机场方向的地铁里,并排坐着一无所获的四位乡jǐng,在分配任务的时候,余罪选了最难的通讯显示地点,通往艾小楠家里的数个电话,手机号已经停机、固定号码却是街头公话,这一查起来,就围着珠三角几市兜起圈子来了。

    时过境迁十八年,改变的东西太多了,那使用过的假户口在安徽生活过几年后消失了,随着现代科技的进步,恐怕嫌疑人也在逐渐接受新知识,以改进自己的藏匿方式,这种方式有很多种,比如用假身份出面,再办一个或者几个假中套假的身份;甚至可以简单点,可以从黑市购买一个能够在jǐng务网查到履历的身份,虽然经不起推敲,可躲过排查一点问题都没有。最低限度可以⊥他像正常人一样,生活在陌生的地方而不被怀疑。

    案子越向纵深发展越显得艰难,县大队的jǐng力一半都出来了,就查这一个案子。据说都挖到了他在安徽的生活地,照片辨认无误,技侦员们根据一点一滴的信息,在慢慢的还原着他的真实面貌。

    这一组属于编外队员,本来可能得到消息的地方有很多个,长安、中州、安徽都反馈线索来了,不过查证之下,都是生活过的地方,现在看来,就李逸风也觉得余罪选的地方直接,这儿,应该是目前最可能在的地方。他几次想和余罪聊聊的,不过看余罪沉思的表情,他都放弃了。

    侧头时,李呆和拴羊在得瑟着,李逸风注意了一下下,敢情这两货挤眉弄眼,在瞅着倚窗而立,忘情拥吻的一对,他挨个掐了一把,小声斥着:“别没出息,盯着人亲嘴。”

    “还是小孩呢,背后背个大书包。”李呆凛然道。

    “大城市就是好啊,不用黑灯瞎火都敢胡来。”李拴羊呲笑道。

    李逸风被这两位土逼兄弟逗得直乐,这一趟他们可是玩爽了,坐的是飞机,住的是酒店,一路上洋相不断,李逸风又趁机教育着,这城里都是各扫门前雪,别说亲嘴,裸奔都有可能,你管得着吗?还有,注意公德啊,别有事没事,把你臭脚丫子伸出来啊。

    “没事,这两天老查所长,不查咱们。”李呆笑着道,一句听得李逸风忍俊不禁,回头看了看憔悴一脸的余罪,这两眼泛红、满脸胡碴的样子,在地铁口子上已经被查了好几回身份证了,追逃犯的,现在比谁都像逃犯。

    李逸风打住话题了,不说了,回头挨挨所长,余罪却像浑然未觉,他看着手机上,刚刚技侦发回来的案情短信,两个组的情况汇总出来了,袁亮正带着人回古寨,如果有确定信息,后续的很快就要往这里汇合。

    手机递给了李逸风,李逸风草草一看,哭丧着脸,牙疼了,余罪侧头却笑了:“狗少,你马上就要成领导于部,可不能逢事就这得xìng。”

    自然是笑话这家伙一遇事就抓脑袋了,果不其然,李逸风小声道着:“取款这么多次,居然都在半夜,脸都没拍到?”

    “对。这是起码的防范。”

    “出来七八个银行户名,还不知道那个是真的?”

    “对。应该都是假的。”

    “连开户时候的监控都没提取到?”

    “对。估计银行卡是买的”

    “算了,我估计查电话地点也是白搭,绝对会找一个没天眼监控,没办法往下查的地方。”

    “对。这是基本原则。”

    所有的都对,那就不好对付了,李逸风为难地把手机送交到余罪手里,余罪慢条斯理地装起手机,笑着道:“你为难什么,这正证明了,他相当强的反侦察意识,同时也证明了,这条线,是正确的

    “可怎么查呀?”李逸风道。

    “车都开到这儿了,怎么可能没路呢。”余罪笑道,脸上显得好疲惫。

    车到了,几个下了地铁,往楼上走着,几号线、几号线穿插在一起,李逸风得忙得拽着俩乡jǐng,否则一家伙跑丢了又得等半天,偶而还得拽着余罪,他老是神神叨叨地走路,走着走着也岔道了。

    目的地就在地铁出口不远,边走李拴羊拽着狗少,三人指指点点人群里退逻的民jǐng,打着赌,看能揪住谁查身份证,来这儿李拴羊被揪过一次,他后来学乖了,只要打扮得于于净净,走路趾高气扬,一准没事,可像所长这样就保不齐了。

    果不其然,那两位巡逻jǐng向四人走来了,一伸手,拦在余罪的面前:“同志,看下您的身份证?

    “啊?那个身份证?”余罪正想着什么,说岔了。

    “你有几个身份证?”民jǐng愕然了。

    “哦,一个……怎么走到哪儿都查我的身份证?我像坏人吗?”余罪掏着口袋,看着巡逻jǐng,那两人的眼光明显地诉说,不像好人嘛。

    后面的仨吃吃笑着,看着巡jǐng拿到jǐng证后的愕然,看着两人尴尬的笑容,余罪接回了证件,却是敬了礼道着:“没关系,我该向你们致敬,这儿的治安比我想像的好多了。”

    “谢谢”两位巡jǐng回礼,很有成就感的笑了笑。

    这回倒意外了,李逸风突然发现所长说话越来越温和,不像以前那么刁钻了,出了地铁口,从如cháo的人群里挤出来,循着定位,然后几位齐刷刷地站在街头傻眼了:

    对面就是定位的通讯方位,不过是公交站口,那等车的人呐,黑压压地一片看着怵然,隔着一条路,路上是川流不息的车流,在这个一目了然地方,还可能留下什么?

    “俺的娘哟,这人比满山树还多,查到啥时候啊。”李拴羊腿一软,颓然了。他和李呆席地而坐,连李逸风也靠着护栏,看着如蚁群的人流,也觉得抓捕之路遥遥无期了。

    “所长,所长……”李逸风问。

    “怎么了?”余罪道,和拴羊坐地上了,掏着烟。

    “这咋办?”李逸风为难地道。

    “他就在这个城市,离我们很近,说不定刚刚都擦肩而过。”余罪道。

    “可这个城市一千多万人口啊。”李逸风耷拉着嘴巴道。

    “好查,肯定不是公务员,有编制的单位,他没资格进去了;肯定不是像样的企业,他十八岁就走了,根本没机会接受像样的教育;肯定也没有混成地痞流氓,否则十八年足够他撞进网里了……他从事的应该是一个边缘类的职业,没有身份、没有地位,不需要学历和资历,不过应该能养活自己;危险系数小,抛头露面的机会不多,便于隐藏……这样的职业选择,其实是挺狭窄的……”

    余罪道着,似乎又回到了初到羊城的那个时间,身无分文、举目无亲、四顾茫然,武小磊相比自己那样同学可能更甚,他还要担心jǐng察随时识破他,在那种境遇都走得出来,而且生活这么多年,不得不叹服一个人被逼到绝境的生存能力了。

    在哪儿呢?

    余罪看着川流不息的车流、人流,目光虽然有茫然,但渐渐地在变得清澈。因为这样的环境,他太熟悉了,同样是这样的环境,能给予边缘人生活的机会并不多………

    车流、人海,熙攘的街口。

    五湖四海的声音,五颜六sè的私车、闷热嘈杂的环境,让置身于此的人们,无端得显得心烦意乱

    临街一辆深颜sè的车里,有一位中年的汉子坐在驾驶的位置,不时了抹着鼻子……不,抹着眼睛,像累了、像困了、不时地抹着,这个街口的许多认识的人都有点奇怪,往常这个接近黄昏的时候正是生意红火的时间,而老石却不像往常那样,站在街口揽生意。

    他在哭,他在一个劲地哭,手里的手机显示着一则似乎和这个城市根本不相关的新闻画面:

    《古寨县城管群殴一对老年夫妇致使两人重伤》

    每rì忙碌,他根本无暇顾及这些,只是偶而会在网上看看家乡的变化,可不经意间却发现了这则让他心痛如绞的新闻。

    “老石,你怎么了……”

    有位搭伴的司机敲车窗,他摇摇了手,抹了把脸,开车门下来了,直道着不舒服,不理会同伴的诧异,飞奔着,奔过了路面、奔进了草坪,奔进了一条不知名的巷口,他蹲着,牙齿紧紧地咬着拳头,终于还是按捺不住,失声地痛哭起来了。

    “妈……妈……爸……爸……”

    就像在襁褓里呀呀学语的时候,他艰难地,吐着这几个字,每一字都像有锥心之痛,他呼喊的是如此地痛苦。

    有多少年没有这样痛苦和难受过了,每一字又仿佛在千钧之重,他呼喊的是如此地艰难。

    他哭着,拔着电话,电话一直通着,却没有人接听了…………

    千里之外的古寨县………

    此时此刻,艾小楠正提着菜市场买的秋瓜、豆角往家里返,好几rì心神不宁,知道李惠兰和武向前没事后,他心情总算放松了,公公去世、女儿上了大学,她已经是孑然一身,时间已经慢慢地抚平了曾经的伤口,她已经习惯在这种平静和与世无争中生活着。

    是位显得很恬静的中年妇女,解发头,对襟上衣,普通的中式裤和布鞋,和县城里大多数家庭妇女没有多大区别。

    女jǐng对着照片,对司机道着:“就是她,把车停到单元口。”

    一辆普通牌照的车,直驶进单元里,艾小楠没有注意到,在她走近的时候,车门洞开,两位表情严肃的女人拦着她:“艾小楠,请跟我们走。jǐng察。”

    “协助调查,我们不想动静闹太大,请吧。”另一位道,让开了车门。

    艾小楠手里的菜兜,吧嗒声掉了,神情如遭雷击,几乎是机械地,木然地被两位女jǐng搀上了车。

    车辗过了菜兜,飞驰而去,那滚圆莹透的秋瓜,成了烂瓢碎瓤一地………

第79章 信口猜凶

    开通了,休息一下眼睛吧,听听书也不错哦!

    “艾小楠,知道把你传到这儿来,是因为什么事吗?”

    赵少龙道,看着年近半百,还是那么怯生生的艾小楠,他仍然无法想像,解开十八年搁浅的疑案的扣子,居然会在这样的人身上。

    她不说话,使劲地抿着嘴,重重地低着头,赵少龙示意了身后陪同的两位女jǐng,作为缓冲的方式,一位扶着她,一位给她斟了杯水。

    有多久没有历经这种直接询问方式了,赵少龙副局长已经记不清了,实在是队里没人,几个高手都派出去了,在领导督促下,他自然当仁不让了,想了想,换了副直接的说话方式:“那我直接问一下,我在三家银行一共查到了l次汇款记录,其中17次是你的名义,次是你死去公公陈明德的名义,还有两次是以你女儿的名义,总金额是三十六万四千多……能告诉我们,这些钱是怎么来的吗?”

    “别人给的。”

    “谁给的?”

    又没音,仅仅是下意识的一句而已,憋了半天,赵少龙又抛出来一件:“钱你说不清楚,那电话呢?你女儿在南京上学,除了这个外地电话,还有很多次和沪城、苏杭几座城市的通讯记录……能告诉我们是谁吗?”

    不说话,脸sèyīn沉的可怕,这几乎是告诉jǐng察正确答案了。

    赵少龙火了,拍着桌子,吓得艾小楠全身一激灵,他吼了句:“还用说吗?你在包庇谁?他可是杀你丈夫的凶手,无论凶手家属给你多少好处,这都是一条命案,法律能原谅他吗?”

    吼声把艾小楠惊得全身激灵几次,然后她仇视地看着赵少龙,那种不屈、不服、不忿的眼光,让赵少龙见识到文盲妇女的信仰是多么的坚定了。

    “你还瞪我?有你哭的时候。”赵少龙发火了,一如曾经当刑jǐng队长时候的脾气,拍着桌子训丨着:“你的事全县有一半人知道,你们两家关系可以缓和,武向前给你们相应的赔偿,那是应该的……但这不能成为他儿子脱罪的理由,命案呐,给我们造成多大的压力,他可是杀你丈夫的凶手,你们难道一点夫妻之情都没有?转向包庇一个凶手…那你说说,武向前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

    怒了,艾小楠从那位jǐng察眼光中看到了蔑视,看到了厌恶,她突然疯一般地摆着桌子,声嘶力竭地喊着:“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水杯扣了,水洒了一地,两位女jǐng慌了,摁着她的肩膀,赵少龙针锋相对的吼着:“那是怎么样?难道他没杀人?多少双眼睛看见了。”

    “不是这样的……陈建霆他是个畜牲,他该死……”艾小楠吼着。

    “那武小磊呢?难道不该死?”赵少龙凶悍的道。

    “他也该死……”艾小楠悲愤地道,两行泪毫无征兆地流下来了。

    “哦,看来你很清楚他在哪儿。”赵少龙口气缓和了,惯用的试探方式,在这种对刑侦并不熟悉、情绪化人的身上,还是挺奏效的。

    也不对,问到此处时,艾小楠突然冷静了,就两行泪刷刷流着,不时地抹着,不管赵少龙再问什么,就一句话:我不知道,我什么也不知道………

    jǐng觉了,遍问不着,气得赵少龙摔了夹本,起身离座,在走廊里自己生了好一会儿闷气。

    过一会儿,接着试,还在哭。

    又过了一会儿,再试,还在哭,根本无法进行下去……

    又过了一会儿,顾局长来了,两位领导关着门说话的,不过听到了顾局上火的吼声:

    “啊?让你询问几句,你吓唬她,那能管用么?这么重要的知情人,再有闪失,你还准备等十八年呀……去,找几个女jǐng陪着,一定要让她情绪稳定下来……”

    不一会儿,赵副局出来了,大黑天的,一直电话联系着各所,把为数不多的女jǐng往回调,大黑天的,领导天亮要结果,这光景呀,该着他哭了………

    有时候无yù无求的人比那作jiān犯科的人难对付,艾小楠这个没上过几天学的妇女就是如此,连续三天,全县的女jǐng轮换了一遍,她什么也不交待。问钱的去向急了,她就我偷的、我捡的开始胡说,再急了就开始哭了,什么也不说,这死理认得,愣是把两位局长搞得焦头烂额。

    袁亮一队在火车上接到这个信息的,现在已经到了定位和抓捕的阶段,或者艾小楠开口,或者那两部监控的电话再打进来,或者……能在这个出现频率最高的沪城找到有价值的线索。

    呜……声汽笛的长鸣,队员捅了捅小寐的队长,提醒着沪城到了。

    睁开眼已经是满目青翠,绿sè宜人,远眺是一望无际的高楼大厦,近看是攘攘熙熙的客流,从县城一下到了大都市,由不得袁亮不怵然地叹气口自言自语着:“这块硬骨头,不知道咱们啃不啃得下来。”

    “余所不就是个追踪高手吗?藏那么深的偷牛贼他都逮回来了。”队员道。

    “那不一样啊,上次可是大量的嫌疑人和参考信息。还有省二队做后盾,咱们有什么?就几个光人。”袁亮道,县局的刑侦力量,实在够呛。

    两人小声说着,起身离座,和同一车厢的两名队员汇到了一起,四人下车,通过地下通道,刚出站台时,就看到了有人举着大牌子,上书两个字:袁亮。

    是狗少,那字写得像乌龟爬,有队员看见了,笑着示意着袁亮那方向,两组终于汇合了,袁亮哭笑不得地问着李逸风道着:“于嘛写我的名字?”

    “您老名字就俩字,省纸呗。”李逸风道。

    众人一笑,袁亮状似生气地道着:“那你写个正楷字,你这像写字,扭麻花呢。”

    “错,不是我写的,我们所长的书法,嘎嘎,回去收拾他吧啊。”李逸风笑道。

    领着众人上车,在当地租了辆普通商务车,走走停停,这儿的交通实在不怎么地,几人趁着这功夫,有的欣赏城市美景,有的感叹都市生活不易,袁亮却是心揪着案子,问着李逸风,李逸风说了,这不等着家里的进展吗?都好几天,我们根本没出门。

    这话听得袁亮也是好不懊丧,最终家里还没进展的话,他没说。

    一路驶回了杨浦区,近郊,在一个叫温泉的地方,一间胡同里老远的旅馆,几位刑jǐng倒不意外,以县jǐng的工资及补助水平,基本就这种待遇了。

    李逸风分头招待人歇着,袁亮敲响了余罪的房间,一进门,却愣了下,余罪正光着上身,拎着啤酒,就着花生米,边吃边发着呆,他进去回头才发现了,原来是看着案件板发呆……不是活动板,而是把地图钉在墙上,下面排着几乎案发以来的所有照片。

    很直观,也很有心,袁亮笑着道:“不错啊,余所,有美剧侦破的氛围了。”

    “这你不得不承认,西方在某些方面确实先进,我在jǐng校时候,好多参考教材,作者都是老外。”余罪道。

    “怎么样,有结果吗?”袁亮道。

    “我在猜,还没猜到,你来了,咱们一起猜。”余罪道。

    “猜?”袁亮异样了一下,仔细地看看地图,整个沪城的城区图,标识了数个点,那是曾经使用过公话的地方。颜sè区分另一种圈,他马上也明白了,那是自动提款机所在的地方,最远能到离沪城尚有上百公里的苏杭一带。

    信息出来的不少,可都被刻意的隐藏了,提款大多数时候在夜里,提取到的记录都是个戴着口罩的男子,袁亮异样的看了余罪一眼,确实是有心人,把这些从手机上、网上传送的案情相关东西,都直观化了,只不直观的,仍然是黑夜里的一个蒙面人。

    “怎么猜?”袁亮道。

    “猜他的职业,猜他出没的地点,猜他可能在的地方。”余罪道。

    对了,袁亮突然发现变化了,余罪不像以前那愁苦了,相处这么长时间,他知道只要不一根接一根抽烟,那就是有转机了。

    “你猜到了?”袁亮好奇地问。

    “是啊,就等着你们来呢,火车真慢。”余罪道。

    “没办法,有武器,上不了飞机。”袁亮道,和余罪坐到一起了,一屁股坐下,抢着他手里的酒,追问着:“快说说,什么想法?”

    “我猜呀,他是个司机。”余罪直道着,把刚喝一口的袁亮给噎了下。

    “说不定这就是他生存的方式。”余罪又道。袁亮使劲咽下酒,瞪着眼,一千一万个不信。

    “而且他用的不是沪城的牌照。”余罪又道,袁亮差点把喝下去的酒吐出来。

    他异样地盯着余罪,不敢相信,可又不敢不信,当时选择任务的时候,余罪就径直到了最没有可能找到证据的沪城,这里的电话出来频率高的地方,本来袁亮的思路是,沿着线索往下追,最终可能追到沪城。

    可现在还没线索呀?

    “好好说,别卖关子,我都快疯了。”袁亮道。

    “好,咱们从行为习惯上分析,取钱的时间大多数在夜晚,活动范围几乎有三百公里,你说至于么?在那儿蒙面取一下不一样啊?”余罪道。

    “可这不能证明他是司机呀?”

    “但你不可否认,如果是司机的话,他可能更方便地办这些事,可以随机地选时间,选地点,那样的话我正好无法排查。”

    “理论是这样,但判断他是司机,太过武断。”

    “同意,那电话呢?通话的地方选择,除了市中心一带没有,沪城几个区都有,最远还到了嘉兴一带……不用手机说明他学了不少反侦查知识,现在这东西好学,网上太多。但另一方面,你考虑,如果是司机的话,这就太方便了,在路上走着,随便找个没天眼监控的路段,公话就解决了。”

    “你这是什么逻辑,好像不对。”

    两人争执起来了,余罪几rì想出来的方式,看样子无法说服袁亮,余罪想了想,咬咬下嘴唇,又抛出个理由:“根据咱们对武小磊上学时候的了解,他的脾气不太好,xìng格很梗,属于不吃亏的那种,所以我觉得他要打工可能xìng不大,临时可以,长期他受不了那气……要是开个车拉客,似乎不错。只需要一个驾照和身份就可以了,就查也是交jǐng。”

    “你就这么判断的?”袁亮不认同地道着。

    “错,是判断他是司机的话,这些古怪的行径,就得到了一个完美的解释。为什么取款发生了不同地点的半夜,为什么电话通讯在不同地点的隐敝路段……就即便是个潜逃的嫌疑人,他买一张不记名手机卡就解决了吗?”余罪道。

    “不要告诉我完美解释,我要知道你通过什么判断出他是司机。否则我不能同意。”袁亮反向问着。

    “这个嘛,说出来你不准笑啊。看这儿。”余罪道,起身点着照片上一个小黑点,然后比对着,从同一副监控载图里,把电脑图像放大,然后袁亮哑然失笑。

    那个黑点是……车钥匙

    “有车不一定是司机啊,现在有车的可多了。”袁亮笑着道。

    “如果仅仅是有车,还无法解释他这些行径,所以我把得到了监控图都仔细看了几天……还有证明。”余罪道,在照片点了几处,然后抱着笔记本电脑坐下来,一副一副放着,有数幅能看清楚,余罪标识在腿弯处,问袁亮:“有什么不同?”

    “不裤子吗?能有什么不同?”袁亮愣了,确实是裤子。

    “你站起来。”余罪道着,袁亮讶异地站起来,余罪指指他的膝盖处,又把照片一对比,袁亮恍然大悟道:“噢,这裤子褶子多。”

    “那为什么多呢?”余罪问。

    “噢,你是说,长时间开车?”袁亮惊讶了句,没想到玄机在这里。

    “对了,能出现这么多褶子,那说明腿打弯的时间比一般人要多……正常情况下,短时不会形成这样的,看他的裤子,几乎像皱纹脸了,看这颜sè,绝对是工装,脏兮兮的,所以我判断,他很可能是以司机为职业的。”余罪道。

    “那车牌呢?总不至于你猜到车牌吧?”袁亮不服气地道。

    “哥哥哎,这个钥匙虽然是半截,不过我根据样式已经咨询过几家修理厂了,师傅讲,应该是国产奇瑞的那种钥匙,这也符合他的身份,他混在外面,还拿艾小楠给汇的钱,这肯定是他家里的……总不至于开个好几十万的车吧?”余罪道。

    “车牌,说车牌,那对缩小范围有帮助。”袁亮道,越来越觉得余罪不是空口无凭。

    “嘿嘿,你太老土了……沪牌全国知名,一张牌照九万八,还得等摇号,他开个几万块钱的破车,总不至于买个十万的牌照吧?”余罪道。

    “有道理,理论上不会上沪牌。”袁亮点点头。

    “买个破车,挂个外地牌,开在这种大都市,这种既没品位,又要被交jǐng处处提防的事,你说什么人会于呢?”余罪道。

    “以这个为职业?难道是……黑车司机?”袁亮道,觉得一切是如此地合情合理。

    “如果是,所有表像就有一个合理的解释。如果不是,我还找不出更符合这个表象的内容。毕竟这个职业是半公开的,既能挣到钱,又能方便隐敝他的身份,还不用抛头露面,比照他的xìng格,你觉得还有比这样更好的事做吗?我甚至怀疑,这家伙是出夜车,那样的环境对他几乎是安全系数最高的………看他出现的区域,郊区、高新区一带,珠三角一带,这些地区,除非发案,rì常的排查都很少。别说晚上了。”余罪道,用三天的时间,描了一副边缘人的生活场景。

    “行那就从这个方向查,车管所、市公安局、交jǐng部门,咱们分头联系一下,对了,忘了告诉你,艾小楠正式传唤了,不过她到现在还不开口。”袁亮道,重燃起了信心。

    “很正常,要是一下子就把武家给撂出来了,那才是白眼狼呢。”余罪道,不动声sè地又来一句雷语:“你们的排查方式不怎么样?想不想试试我的。”

    “你有什么方式?”袁亮问。

    “不找官方组织怎么样?车管所要管用,就没那么多黑车了。”余罪道。

    “那找谁?”

    “找地下组织。”

    “地下组织?”

    “对呀,他选择的是个边缘的生活方式,不可能不和那些人发生交集,每个地方都不缺地头蛇,那些地痞流氓,那些靠边缘方式生活的人,应该比片jǐng更熟悉他们讨生活的地方如果武小磊在沪城城区或者郊区某一地高频出现过,这些和他同样街头讨生活的人,应该照过面……我们只需要从各管区提取一下经常打架斗殴,收保护费,做非法小生意,甚至那些小偷小摸的人员,基本就差不多了,他们毕竟在明处,好找。”余罪道。

    听着余罪这个简便而直观的方式,袁亮不住地抓脑袋,这办法要说,太尼马有实际cāo作xìng了,应该比和官方打交道容易多了,他挠着的时候,余罪以为袁亮有意见,直问着:“怎么?这办法不好。

    “好是好。”袁亮愣了下,噗声笑了,饶有兴致地看着余罪问着:“我是有点奇怪,这怎么也不像jǐng察的办法呀?更不像jǐng校能教出来的?”

    “我有好老师,教我的东西可真不少。”余罪笑道,仰头喝了口,撇着嘴,像是好无奈地道着:“还不止一个老师。来,碰一杯,打个赌啊,抓到他印证一下咱们今天的猜测,对了你请客。”

    “那错了呢?”袁亮碰着酒瓶,笑着问。

    “错了恐怕你没机会抓到,你手下的队员都太嫩了,所以你没机会让我请。”余罪笑道。

    “横竖都是你赢啊,好,咱们就这么来,我倒巴不得请你呢。”

    两人商定,仰头间,多半瓶的啤酒一饮而尽。

    〖

第80章雾霾重重

    得到了一个杀人嫌犯可能潜藏在沪城的信息,就当地jǐng方也不敢忽视,县里通过市局协调,次rì开始的排查,到沪城的各分局都受到了热情接待,毕竟这种人相对于jǐng务工作,简直就是一颗定时炸弹,谁也不介意把他除之而后快。*.c om*

    袁亮还是多留了个心眼,分出两人到各区的车管所提取车辆备案,不过一听就头大了,这里一个区的车辆登记就有十几万辆,在没有掌握更确切的定位线索出来时,根本不敢想像从这里查找。于是思路就沿着余所长的办法来了。

    这一回袁亮算是领教了余罪和乡jǐng们的横劲了,从区分局、各派出所,只要查到本地比较出名的痞子,包括有打架滋事情况的、有收保护费前科的、特别是二进宫、三进宫那些屡教不改的,一一记录,直接询问。

    地方民jǐng的jǐng务可繁忙多了,这些小事可帮不上忙,当然,余罪巴不得自己干呢。

    于是就带着仨乡jǐng、两位刑jǐng加一位队长,从嘉定区开始、松江、青浦,一路找着过了,不少在早餐馆吃饭,被提留着就走了;不少在街上晃悠的,被摁着就铐走了;还有的在游客群里伺机找着实惠的,一不小心,也被几位外地jǐng察被铐走了。

    抓着人处理方式简单到令人发指,一亮照片,认识吗?

    一问,马上补充,这个人就在这一片混,告诉我他在哪儿,线人费一万。(这个时候,李逸风会适时的亮亮一摞钞票,看看那被抓的大城市痞子同志眼睛里闪过贪婪的眼光。)

    一般情况是不认识滴,不认识尼马就火了,摁住连捶带踹狠揍一顿,再问:认识不。

    这种情况还摇头话,那可就真不认识了。

    不认识只好让他滚蛋了,这些瘪三平时也就结个伙碰个瓷、组个团收点保护费,那见过横成这样的,一被放马上就落荒而逃,头也不敢回。

    进展奇快,多半天功夫,横穿了两个区,又一个靠街头混迹,专靠碰瓷为生的小混混被余罪他们摁住后,直驶到了一处高架桥下的拐角,这儿人多,直接就在车里干上了,一搜身,居然搜出了几个不认识的东西来,小管子,红sè的,李逸风一愣,摁着人追问:“这是什么?”

    他妈滴,不,正要上段,余罪一拦,把东西拿里,看了看,一想便明白了:“哦,这是狂吐鲜血的装备吧?”

    着一挤,噗哧一声,喷李呆脸上了,果真是鲜血淋漓,李逸风惊愕地道着:“咦?有两下子啊?碰瓷还真是技术活?这玩意讹人可高端多了。”

    当然能了,要是不小心“碰”到某人的车上,然后倒地狂吐这玩意,肯定要把车主吓得六神无主了,再看向那嫌疑人的时,这小伙都有点脸红,不好意思地着:“还没用过,现在不好讹了,都有行车记录仪了……整不好得被人家反讹一下。”

    几位便衣哈哈笑着,余罪一亮照片:“问你个事,认识吗?”

    那人看了看,仔细看了看,他知道不认识的后果,不过很可惜,真不认识,余罪也钱也许诺也懒得做了,直接瞪眼,那嫌疑人赶紧道着:“别别……老大,听我,这不是本地人,一看就是外地人……他们绝对不会在这个区混。”

    “为什么?”余罪愣了下。

    “这个区是老城区,很排外的,而且没啥可混的,现在大多数都是开发区,新区混,那儿找钱容易。”碰瓷哥道着行内的话。

    “如果是个开黑车的,那儿最好找生意?”余罪问。

    “新区呀,开发区呀,市区您试试,堵得跟便秘样,自行车都走不动,还想挣钱,遍地jǐng察便衣,贴小广告都有可能收拾你。”碰瓷哥道。

    余罪兴致来了,这些可就jǐng务上没有东西,他想了想,又问着:“时间呢?”

    “掉上班时间就行了,晚上下班的、吃夜宵、出来找乐的,他们就在路口等呗……”那哥们又道。

    这才是真知灼见,余罪乐了,把这哥们放了,给了包烟钱,亲自送下车,又搁路边聊了好久,正聊得兴起,却不料袁亮嚷着,表情很着急,余罪顾不上了,直奔上车,后面那哥简直是相见恨晚地喊着:

    “嗨,老大,你们不是jǐng察吧……那儿找钱的,把我也带上。”

    听到这句。车厢里轰然一堆笑了,袁亮却是急促道着,刚刚接到家里的通知,又有电话打进艾小楠的家里,反查定位,是沪城的一部机,不过查到的时候已经关机了,出现的方位在高科技园区一带。

    余罪看了看电子地图,摇了摇头,直接距离十几公里,就赶到也晚了。袁亮却是催促着快赶,他看了眼余罪,问着要不要通知辖区派出所,余罪摇摇头,根本没想这个,而且是自言自语地道着:“现在行径和以前有所改变,可能谣言开始起作用了,找不到传话人,他急了……咝,咱们cāo作的也有点急了,要是缓一点,不定情况更好……”

    “屎到屁眼上了,你才想起纸来啦?早不。”袁亮心烦意躁,回敬了句。

    “咱们不一直就是摸着石头过河吗?再你催得也太紧了。”余罪道,看袁亮火大,他故意浇油似的道着:“那我现在早一步,也白,这地方随便一个小区都和咱们县城差不多一般大,不是提前预见,或者有准确信息,即时追捕你肯定抓不到人。”

    “乌鸦嘴。”袁亮回敬道。

    车还是向目标驶着,不过在路被堵了两回,被夹在前不见头,后不见尾的车流里,用时一小时零十分才到指定的位置,下车时候,来自县城的众jǐng齐齐当头一盆凉水。

    这个位置是个客运中转地方,地铁口、公交站相距离不足一公里,每分钟通过地铁、公交、天桥、道路运输走的客人都有上千之众,但凡车来,入眼便是黑压压如cháo涌来的人群,两公里内八个路口,那里都是人,就即便有天眼监控,恐怕也拍不清这么多面孔。

    根本没法找,人太多。袁亮就这么给局里汇报了。理由很奇葩。

    局里顾局长的回复更奇葩:想办法找,一定要把他找出来………

    外出抓捕的雾霾重重,古寨县刑jǐng队也是愁云惨淡。连着封队数rì,近在咫尺却不能回家的刑jǐng早心生怨言了,艾小楠被正式传唤,哭了几夜几天,期间什么也不吃,直接结果是,要被救护车接走了。

    领导也怕出事呐,要不是箭在弦上,这事都未必能办到现在。可已经现在了,不管是谁,也只能硬着头皮往下走了。

    艾小楠是自己走出来的,很虚弱,神情有点恍惚,一位胖胖的女jǐng上来搀着她,她似乎认识,那女jǐng笑着介绍,她丈夫在一中,认识陈明德老师,许是这些关系的缘故,艾小楠没有显示出更多的不悦,于是这个女jǐng和她坐到了一起,直驶医院。

    当然有jǐng车和jǐng察陪同着,车一走,赵少龙焦急地问着城关所长:“这位怎么样?”

    当然是指那位女jǐng了,四十多了,局里很出名的八婆,那个所也不想的人,典型的嘴大舌头长,谁的闲话也敢传,这不,城关的所长打着包票道:“绝对没问题,老娘们绝对能扯到一块。”

    “那你昨天不派来?”赵少龙副局长道。

    “昨天,我还以上级公事,就把年轻的几位派过来,不知道是这事啊。”所长诚惶地道。

    赵副局翻了一眼,不理会了,不过走了几步又回头jǐng告他,不许出这个门。

    事情僵在这里了,随着技侦的调查深入,提取了数幅武小磊在长安、在中州、在淮北的不同记录,用的不同的化名,不过都是艾小楠汇出钱款的收款,时间跨度长达八年之久,所以她的态度,几乎成了决定此案侦破的关键所在。

    可是越关键的时候,事情就越掉链子。

    陪同的民jǐng张软花看着虚弱的、呆滞的艾小楠被送进病房,输上了营养点滴,同为女人,她眼睛软得差点就酸痛起来了,她知道刑jǐng队那帮糙爷们能有多狠,案子的高压之下,不管是办案的、还是犯案的,几乎都要脱一层皮。

    “这帮牲口……艾姐……哎……”张软花忿忿骂了句,丝毫不觉得自己是同行,她拉着艾小楠的,抚了抚,叹着气,yù言又止。

    奇了,一直不开口的艾小楠被这个细微的动作感动似的,痴痴地看着张软花,张软花问着:“艾姐,饿吗?想吃什么?”

    摇摇头,艾小楠眼光中的怒意缓和了,看着张软花,喃喃地问着:“你也是上头派来审我的?”

    “我不是,我还等着给孩子做饭,就被所里传来了……没想到是你……他们没怎么你吧?”张软花慌乱地道,她确实是上头派来的,准备以关怀的方式得到真相。

    摇摇头,没有,艾小楠从同是女人眼中看到那种关切,不是作假。

    不过即便没有,一个妇道人家历经那种地方,心理会有多大yīn影可想而知,张软花无语了,握着艾小楠的,轻轻地道着:“艾姐,你的事我知道…他们肯定是冤枉你了,你怎么可能包庇杀你丈夫的凶啊……别怨他们啊,很快就会有新的证据,等真相出来,我亲自给你洗刷冤情……”

    对于真实的案情张软花并不了解,但她却无法理解,一个劲地为艾小楠喊冤,得声情并茂,绝对不像假话,却不料,艾小楠艰难地笑了笑,对张软花轻轻地了句:“他们……没冤枉我。”

    呃,一句差点把张软花抽过,她张口结舌,绕是舌头大,也不上话来了,半晌紧张地看着艾小楠,就那么张着嘴,就是憋不出一句话来。

    这个对话肯定是监听过了,楼下车里听到的技侦也是紧张得心一抽搐,然后大气不敢稍出,仔细地听着这个即将浮出水面的真相,等了好久,两位女人开始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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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切肤之痛

    这是个加护病房,全是白得惨人的颜sè,像艾小楠那张苍白的脸,这样一位瘦弱的女人,张软花无法想像,在丈夫被杀之后这十八个年头,是怎么熬过来的,许是那种女人间的同情让她们有了共同的语言。(.c om)

    艾小楠轻声着:“软花,你知道我当年是为什么嫁给陈建霆的吗?”

    “艾姐您当年很漂亮吧?”张软花道,话不由衷。那个年代脸蛋可不值钱。

    艾小楠虚弱地笑笑,和她握着,像在自嘲一般道着:“其实就为了个供应粮,为了个城镇户口……呵呵,可笑吧,进了他家门才知道,他在县城里是个名人,出名的没好人家的女儿嫁给她,他爸爸才从老家给他娶了个……就是我”

    这是一段不幸婚姻,肯定是的,张软花知道陈明德老师那三个奇葩儿子,她没敢接茬,怕引起伤心的事。

    “那时候活得好难呐,一家几口就挤在两间公房里,刚结婚的时候他对我还可以,还知道嘘寒问个暖,不过没多久,他过厌烦了之后,又像原来一样了……成宿成宿地打麻将,成天成天的喝酒,挣着钱了不在外面花完不回来,挣不着了,回家就朝他爸要……到我怀上琅琅,连作检查都是自己医院,生琅琅时,他都没医院……不知道和那个女人在外面鬼混……”

    着眼睛一扑簌,泪刷刷下来了,张软花赶紧拿着纸巾,给艾小楠擦着,关切地问着:“琅琅多大的时候出的事?”

    “三个多月……”艾小楠哭着,道了句。

    这个谈话就难了,似乎那个糟糕丈夫的殒命,对于苦命的妻子是一种解脱,张软花却是不知道该怎么劝的,想了想,人之常情出来了:“艾姐,那你早该走了……何苦守着他个光棍公公家里,我就想不通,这一辈子还不是苦了自己。”

    “没法走啊,陈老师上学时候就是我的老师,他身体又不好,我怕没人照顾,他再出个什么事,我的罪孽就大了。”艾小楠道,一句听得张软花真为她不值,可不料艾小楠却是活得无怨无悔似的道着:“其实建霆死后,家里的负担反而轻了点,我想想着把女儿养大,我这辈子的任务就完成了。就是我公公想不开,一直上访、告状,公安局一直没抓到杀人的武小磊,后来连他也抓,他给县里形象抹黑……这个家呀,一直过得不像个家……”

    “那……你们和武家,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张软花小心翼翼地问。

    “琅琅上小学的时候,那时候家里穷,就我公公点工资,差不多全耗费在上访路上了,剩下不多还得养着两位小叔子,琅琅从小就跟着吃苦……别的孩子吃冰棍、吃果冻,她只能看着咽口水;别的孩子穿新衣服、穿花裙子,她只能穿着我改过的补丁裤子…不过孩子很懂事,从来不朝我要什么,有一次她问我,为什么别人都有爸爸,她的爸爸呢……我就狠心打了她,不许她问……到现在我都后悔……孩子可懂什么,我怎么能难为她呀。”

    艾小楠哭着,一下子不可抑制,强忍着要起身,张软花赶紧给垫着枕头,一脸戚sè地做着这个忠实的听众。

    “后来有一天,她放学回来,背了一个好看的新书包,书包里还有文具盒、铅笔,像皮……她高兴极力,我却很生气地问她从那儿来的,她是一个nǎinǎi给的……我怕她学坏了,一直追问,后来才知道是武小磊的妈妈,李惠兰……我也一下子接受不了,把东西拿着,第二天扔到了他家里”

    “后来呢?”

    “我有一次家长会,老师奇怪的问我,怎么nǎinǎi没来,我才知道,李惠兰一直在悄悄看孩子,给孩子报奥数班、给孩子悄悄买零食……我很生气,就找上门和她理论,她见着我,一下子也哭了,她她孩子也没了,就将来抓住也要被枪毙,都是当妈的,就自己苦点,也不能让孩子作难呀?”

    “………”张软花眼睛红红的,她在抹着。

    “这是一对好人呐,后来琅琅就多了一个nǎinǎi和爷爷,他们两人有文化,也能教了孩子,琅琅年年是三好学生,上小学初中,一直就是全校状元,就我公公看着,也别提有多高兴了”

    “那你公公他知道这事吗?”张软花问,那肯定又是一场冲突。

    “知道也没法子呀,建霆的两个弟弟一直没正经工作,不是在外面坑蒙拐骗点,就是朝家里老父亲要点,他也没能力呀……告了好多年,告得jǐng察后来也针对他了,一有事就把他请到不知道什么地方,消失好多天才给送回来,那些年我们都已经习惯jǐng察上门了,一有上门,琅琅就喊爷爷,jǐng察叔叔请你作客了

    一个巨大的冷笑话,两位妇人俱是含泪的苦笑。

    停了半晌,张软花问着:“那后来,为什么不告了?”

    “快十年没消息了,再有心劲也要给磨光了,起来,几乎就是惠兰婶一直补贴着我们家里,我记得是陈家老二出事那一年,那个畜牲欺负了一位高中女生……出了事我公公一下子病倒了,连我也没脸出,那年也正好公公单位集资房子,要四万块钱,可公公工资本上,连四百块钱也不到……我们还住在一中旧窑改造的公房里,有天晚上,惠兰婶和向前叔,第一次来我们家里了……”

    这个也许是所以事情改舵的关键,张软花仔细倾听着。

    艾小楠闭着眼,长舒一口气,似乎这些外人猜测纷纷的故事,从她的嘴里吐出来,也是一种释放,她平静地道着:

    “我把孩子支走,让她隔壁做作业,惠兰婶和向前叔到了我的公公的病床前,有杀子之仇的两家人,过了十年坐到一起了,难了这么多年,我公公仍然放不下,把药碗扔了,让他们滚。”

    “那他们呢?”张软花很好奇那一幕,似乎是无法逆转的。

    “他们没走,他们带来了钱,四万块,房钱……我公公把钱扔到了地上,不要;然后向前叔捡起来,放好;他又扔了,他又捡起来,再扔的时候,惠兰婶拉住他了,直喊着老哥哥……其实惠兰婶也苦啊,她啊,老哥啊,你可以恨我们,可你别难为这么苦的儿媳呀,也别让琅琅受罪呀,咱们两家都没儿子了,难道我比你们更好过点吗?”

    张软花一下没忍住,一下子抹着两眼,泪如泉涌。

    艾小楠抹着泪,那是多么幸福的泪水呀,她眼睛里甚至发亮着着:“他们三个老人一起哭了……那毕竟是杀子之痛,我公公再豁达也放不下这十年的心结呐……惠兰婶和向前叔也是有备而来的,我没想到他们这次来不光是送钱,还送儿子……”

    “儿子?”张软花下意识地道。

    “对,儿子,他把一个写着地址的纸片交给了我公公,惠兰婶哭着了,我现在知道我儿子在那儿,就是这个地址,我们俩口子商量好了,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这条命今天还给你了,我们不欠你什么了。要是他能换回你儿子的命,能换回你的心宽……你拿走吧”

    艾小楠道,流着泪的眼睛,却是异常地明亮,那几乎是闪耀着一种让人崇敬的光辉,张软花听到这里,也已经是泪眼模糊。释然地问了句知道结果的话::“后来,陈老师没有举报他?”

    “没有,直到他世,床前站的是惠兰婶和向前叔,他把琅琅托付给惠兰婶了。”艾小楠抹着泪,痴痴地看着张软花。张软花陪着她垂泪,抹了把泪,无语地道着:“于是他们就通过你,给你根本不认识的人汇钱?”

    “嗯,我知道是武小磊。是我要办的,他们不方便。”艾小楠道。

    “姐呀,你糊涂啊,因为这个,你会坐牢的。”张软花道着。

    “妹子,那你我该怎么办?这么一家好人,难道我把他们供出来?武小磊该死,可他不能因为我死啊?如果那样的话,就我女儿琅琅也不会原谅我的……”艾小楠哭着,肆意地号陶哭着,好半晌才抬头,她抽泣着,问张软花道着:“你还要逼问我,武小磊的下落吗?”

    张软花眼睛一酸,一侧头,抹着泪道:“你别了,我不问。”

    两个女人就这么相携着,垂着泪,除了那个关键的下落,无话不谈。

    楼下的技侦黯黯地放下了耳麦,询问失败。他们心里泛起与职业cāo守完全相悖的同情,似乎觉得这个人完全可以不抓,似乎觉得这个现状,维持着就很好。

    刑jǐng队里,同步听到结果的顾尚涛局长在默默地抽着烟,赵少龙进来汇报时,他苦笑着道了句不太难懂的话:“我现在明白为什么这案子能搁浅十八年了。”

    是啊,连受害人都成包庇人,这么有悖逻辑的事,谁可能逆料。

    “那询问?”

    “停了吧。”

    “可咱们前方的同志还在等着。”

    “你负责通知一下,艾小楠暂时不能询问,一切只能靠他们自己了。这事是心尖上的一颗毒瘤子啊,不切了它,就不知道还会生出多少事来。”

    顾尚涛黯黯道,他已经狠不下心再下命令了,但他知道这种事不能姑息下。赵少龙看着前一刻还逼着限期的局长,稍有不解,顾尚涛催着道着:“吧,封队命令解除,我们靠自己办,让大家都回家看看吧……法虽无情,可不能无耻,他们都要为自己所做的事负责,我们也是。不用藏着掖着了,敞开来办。

    罢,起身,稍有落寂地离开了。

    封队命令随即解除,顾尚涛局长不得不寻求更高一层的支援,市技侦支队受邀,派驻五名技侦人员携带设备,星夜驰往古寨县,对已知的信息开始了重新分析、梳理。

    线索,可以中断。

    职责,仍在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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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全城猎动

    协查通报:武小磊,男、三十七岁。(.c om)身高一米七四至一米七六。该犯因故意杀人罪于一九九*年出逃,疑藏身沪城市。

    重点排查:各区的汽修行业、各区从事非法车辆运营的个体。

    备注:对该嫌疑人的出逃后的情况并未掌握,各分局、派出所、jǐng务室如有消息,迅速上报沪城市110指挥中心。

    一张张带着照片的协查通报在袁亮排查受阻后,通过传真、通过天网、通过通讯,覆盖到了沪城市的各个jǐng务点,这张大网缓缓地张开了,准备网住潜逃十八年的,身后还留着无数牵连的嫌疑人。

    早晨时分,李逸风敲响了余罪房门,开门时,他发现房间里又是烟雾腾腾,他看着熬得没个人样的余罪,心里那股子歉疚感好强,再怎么,也是他把所长拉进案子里来的,可没想到这事能把人熬成这样,余罪的jīng神却是意外地在恢复之中,他笑着问着:“怎么了?”

    “是这样……”李逸风关上门,把情况讲了一遍,是接到了家里的电话,这边还没有结果,家里已经吵翻天了,屁大点的县城,有点事情很快就传遍了,一抓了艾小楠,据武向前纠集了一大家子人,到公安局静坐了。对错的天平,现在开始向嫌疑人一家子倾斜了,李部长的意思是,如果实在难,就放弃,真要把人抓到,还不知道要出什么事。

    余罪一听火了,看着李逸风缩头缩脑这样子,直骂了句:“滚蛋。”

    “你别骂我啊,我爸的意思。”李逸风不服气了。

    “你爸就是个混蛋。”余罪道。

    “什么?你再一遍?”李逸风火大,要揪余罪的领子。

    “不是混蛋就养不出你这种笨蛋来。”余罪戳着指头骂着:“你他妈猪脑子啊,现在已经出来了这么多线索,根本不用艾不楠开口,抓住他也是迟早的事,这个时候打退堂鼓,你他妈什么玩意?”

    一下把李逸风镇住了,他放下,好难堪地道着:“哥哎,你有点同情心吧,你艾小楠,人家老公被杀了,回头再因为包庇武小磊,她也被关上几年,这这这……谁接受得了啊?我爸都在电话上了,这事睁只眼闭只眼算了,再往下不把人家往绝路上逼吗?”

    “滚…蛋你他妈一辈子就这样了,窝囊蛋,现成了……”余罪不知道那来的这么大火气,吼着,吓得李逸风掉头就跑,不过跑出门,又回头嚷了句:“我不干了啊,我爸不让我干。”

    嘭,余罪直接脱了鞋,狠砸出了,气得他一脚踹开了卫生间,冲着水,骂骂咧咧地。

    一会儿出来,愣了下,不知道什么时候袁亮进来了,里拎着他的鞋,笑着给余罪扔到脚下,余罪趿踏着,袁亮笑问着:“看来你们内讧了。”

    “别提了,这就个扶不起来的蠢蛋。”余罪道,收拾着东西。

    “他好像也没错,顾局解除了封队命令,现在大多数人都知道咱们悍然抓了艾小楠,她的同情者可居多呀,顾局那边的压力也很大,现在李惠兰一家子正在办公室哭丧呢。”袁亮道,他看着余罪,似乎很在乎余罪的反应。

    有畏难情绪是应该,有同情也是正常的,可余罪仿佛有深仇大恨一般道着:“那就更应该把他尽快抓回来了,否则夜长梦多,还不知道要出什么事?怎么了?为什么这么看着我。”

    “呵,没什么,还真是铁石心肠啊,对他们一点同情也没有?”袁亮道。

    “有,不过同情不是姑息和纵容,你想想啊,有朝一rì武小磊万一撞进网里,或者被我们的人不经意抓到了,那今天的场景仍然会上演……迟早都有有这么一回痛,长痛不如短痛,我们这是帮他们。”余罪火冒三丈地道,这节骨眼上,容不得团队不和谐了。

    袁亮笑了,很欣赏的眼光。余罪问时,他脸sè一整道着:“市技侦支队了几个高,根据你的思路重新捋了一遍各地收集到的监控录像,猜猜,有什么发现?”

    “就那几下子,估计还是司机行当里打滚。”余罪道。

    袁亮不了,把协查通报递给他一份,解释着,这是根据拍到了嫌疑人的一只判断的,骨节有变形、纹路粗糙,加上衣服和裤子上几处油污渍的痕迹,有一副监控摄下的服装全貌极似汽修工装,再参考余罪给的意见,他们判断与从事汽修行业有关,所以汽修成了重点排查行业。

    漏出的线索越来越多,即便换了身份,这个人的藏身之地已经很明了了。

    所以呢,袁亮道着:“余所,你可能猜错了,别忘了赌约啊,你欠我一顿饭了。”

    “拉倒吧,这也算深入排查了,简直是剽窃了我的创意。”余罪道。

    “司机和修理工不是一码事。错就是错了。”袁亮道,领着人走,下楼吃饭。

    “等结果出来再行不行?输赢还在五五之数。”余罪道。

    “以前没发现你这么自负啊?”袁亮笑着道。

    “我这叫自信,你太没自信了,今天咱们分头排查,看谁更快一步。”余罪道。

    “行啊,看看真理是不是在少数人里。”袁亮道。

    两人着,下楼吃了饭,整装待发的时候,李逸风又放不下了,硬挤到车上,要和所长一路了,还巴结着赶紧给点烟,余罪被这货的厚脸皮又给逗笑了。

    全城的联动从今天拉开了维幕,闵行、普陀、虹口、杨浦、卢湾,七八个重点区域,从分局到派出所,协查的通报直发到责任片区的民jǐng里,人一份,开始对辖区进行拉网式排查,重点排查汽修和零部件销售行业,那是一个虽然很浅显,但却很冒险的特征,上千万人口的市区,一下子把排查对象缩到极致,即便对于看似信心很足的袁亮也捏了一把汗。

    九时整,闵行区的大众汽修,民jǐng排查发现了一个可疑人员,排查中那家伙扔下板就跑,民jǐng懵头懵脑几个人就追了,追了两道街摁住了,带回所里一审,一对比指模和相貌,居然也是个负案在逃人员,袁亮带队奔赴派出所时,结果已经出来了,不是武小磊,而是位陕省网上通缉的盗窃嫌疑人。

    一家家汽修厂走过,即便是目标缩到了极致,仍然如同大海捞针,沪城本地就有汽车产业,从业人员十数万之多,大大小小汽修厂更是处处林立,一个区要查的地点就有十数个之多,这些低端行业本地从业人员本来就少,要查几乎就是把全厂的人员整个梳理一遍,进展很慢,至少在袁亮看来太慢了。

    当然,袁亮没忘了余罪的判断,他提醒着非法运营车辆一事,这个也需要排查,却不料这话给当地民jǐng时,那民jǐng在车上随便一指一个居民区的路口道:

    “袁队,什么车都可能查,这黑车没法查啊……您看那一路街边基本都是,有专门靠这个挣钱的,有拼个车挣个油钱的、还有开着单位车出来拉趟私活的,起来都是非法的,可你怎么查?有些路段黑车比正规出租车都多。”

    难住了,这和街边的流莺、各城市的盲流一样,根本不具备可查xìng。

    他闭嘴了,余罪那排查的办法,他肯定不敢出来。

    十一时整,又有一个消息冒出来了,金山区查到了一个位可疑人员,是西山籍,袁亮又奔赴派出所,仔细辨认,不是,是个二劳释放人员。

    半个小时后,又有一个消息出来,在虹口分局,经辨认也不是,但意外地是,居然也是一个负案人员,伤害罪。

    袁亮奇了,问着当地民jǐng,怎么可能有这么多潜藏人员。当地民jǐng已经习以为常了,直这一个市,差不多相当你们全省人口,派出所民jǐng查身份证,地铁巡逻jǐng每年逮住全国各地的在逃人员都不在少数。

    于是袁亮更奇了,在排查的这么严的城市里,闹市区经常有实弹巡逻、地铁、机场、公交上身份证查得很勤,这种地方难道武小磊都能呆上几年一点疏忽都没碰到?

    或许余罪的思路很对,他这样斟酌着,应该已经有相对稳定和安全的生存方式。市中心周边的几区应该不是他经常出没的场所,可如果在郊区县,那可就意味着网拉得更大了。

    三天过了,五十多个的派出所排查,袁亮疲于奔命,嫌疑人抓了不少,就是没网到武小磊。

    这样的境况能让人多发愁,不是身处其间是无法体会的,最起码几位队员就看到了,队长老大的个子,吃饭只喝了半碗汤,沪城的气候太热,他身上汗是干了又湿,湿了又干,衣服上结了一圈又一圈的白sè汗渍,每每有电话来,总是神经质地掏出来问一句:

    “在哪儿?”

    在哪儿?这个词在他嘴直重复了两天,这两天中因为路远,连住的地方都没回,饿极了找路边的摊档,累极了车里眯着轮流睡觉,愣是把沪城跑了个遍,连司机开车都轻车熟路了。

    第四天黄昏,几人坐杨浦一带的路边提前吃着晚饭,本帮菜吃不惯,川味又有点辣,家乡那大碗面条别指望,吃不上。就点汤烩菜,配着碗仔大米,吃了一半,袁亮又放下碗了,艰难地动着舌头,生了好大一个口疮,随行的队员关切地问着:“袁队,多吃几颗双黄莲,我这儿有西瓜霜,用不用?”

    “算了,这毛病只能确切消息能治,药不管用。”袁亮苦笑着道,叫了一碗汤。

    队员们笑了笑,笑里有点涩涩的滋味,有的是第一追逃的,可没想到能这么苦,可即便在苦里也咬着牙不吭声,大家都这样,熬着呗。

    “队长,这样查不是个事啊,沪城太大了,三天各区都没过完,现在地方民jǐng都对咱们不搭不理了,嫌咱们麻烦。”

    “理解理解吧,他们的jǐng务比咱们还要忙,一个所管辖的人口,比咱们一个县还多。”

    “可这是看杀人逃犯啊,应该引起高度重视。”

    “这儿每年的案子有多少你回头查查,现行的杀人案都未必有轰动效应,别十几年前的旧案了。”

    队员们轻声讨论着,袁亮喝了几颗药,接着道着:“目前只能这往下查了,我觉得市技侦给的结果还是有准信的,而且和余罪的分析基本吻合。”

    “对了,余罪那拔乡jǐng,可也出三天了,怎么没见他们有消息。”有位队员道。

    “不要和当地民jǐng讲,咱们还有人在查啊。”袁亮赶紧又一次提醒着。

    这话一出口,民jǐng们都吃吃笑了,那拔荤素不忌的乡jǐng他们见识过了,劈里叭拉揍一顿才开始问话,还是这种办案方式直观,那像大城市这些民jǐng,见面敬礼、话文明,跟小学生上学报到一样。

    吃饭的时间是下午四时多了,吃饭半个小时,刚上车不久,电话响了,袁亮一看当地的号码,马上接听着:“喂,我是西山jǐng方联系人……有什么消息?好,我们马上到。”

    “走……开发区,分局查到一个疑似人员,让我们辨认一下。”

    袁亮道着,车呜声提速,有人顺扣上jǐng报,直趋事发地。

    没有在分局或者派出所,就在一家宏达修理厂,车行驶了一个多小时,几乎到城边了,跳下车排查的民jǐng已经迎上来了,带着众人进了修理厂,在一堆事故车骸和零部件中寻着路,直到一个临时建起的板房里,满身油渍的一位,民jǐng介绍这是厂长,然后一指来人,跟他们。

    “啊,有点像……不过,已经不在我们这上班了。”厂长介绍着。

    “什么时候走的?”袁亮问。

    “好像……”厂长想了想,吼了句车房里喷漆的,这才确定时间:“有十几天了。”

    “那儿人口音?”袁亮问。

    “好像不是西山滴,安徽口音。”厂长道。

    一下子众队员眼睛睁得圆了一圈,这正是武小磊来沪城之前的隐藏地,而且袁亮吸着凉气,如果两周前离开,那可能是得到了网上传播的假消息,他叫着厂长的排查民jǐng,把人都聚了起来,分头开始,一边询问,一边找着他用的工具,呆过的地方。

    询问身高相貌特征的、和厂长聊的、在垃圾里寻找废弃的机油壶的、在宿舍寻找遗留工装和鞋的、不一会儿,一堆可能是未知嫌疑人的物品在车房里摆了好大一片。

    随行的技侦开始简单处理,一边把这些东西图像发回,一边简单地提取了遗留的指模,很多,有二十三个,一直忙了一个多小时,袁亮觉得是越来越像,安徽口音、身高一米七五、开了辆奇瑞国产车、二的,在这儿干活有五六年了,莫名其妙地辞职;工作的五六年间,厂长居然不知道他家在哪儿。

    又过了不久,一个振奋人心的消息传来了,从无意丢失的一个打火机上提取到半个指纹,与武小磊的指纹重合点有五个,几乎就可以断定是嫌疑人。

    消息传来不久,开发区分局的派出了两队jǐng察,三十多人,把这里包围严实了。

    车号、住所、出入规律,开始从留下的员工里向进一步深挖,随后来的一位刑jǐng探长和袁亮接洽上了,商议着诱捕还是抓捕,关键的车号信息出来了,很快就能查到他的形迹了。

    车号:皖73……袁亮看到车号时,意外地想起了余罪。即便身份猜错了,也足够让他惊诧了。

    就在两人商议的时候,电话又响了,他以为又有信息,不过看时却发现是李逸风,电话里同样给了他一个消息:

    “袁队,我们查到了。”

    “什么什么?你们也查到了,我们刚查到,指纹已经确认了。”袁队嚷着,根本不信了。

    “你们查错了,我们查的他确实是开黑车的。”李逸风道。

    “不可能,在汽修厂,已经确认指模了。”袁亮道。

    当地的刑jǐng队长有点讶异,小声问了句:“你们外面还有人?”

    话语里老大不高兴了,异地执法,总得和当地jǐng方打个招呼吧?袁亮顾不上了,直叫着:“逸风,你和余罪,赶快回来,现在马上就有准确消息了。”

    “我们也有准确消息。”李逸风道。

    “你们有?别添乱了。赶紧回来。”袁亮被气得哭笑不得了。

    “车号73。我们正守着准备抓他。”李逸风道。

    吧嗒一下子,袁亮的机掉了,他一伸,两抱住了,心里慌乱地,紧张地问着:“你们怎么查到的?……不不不,不用这个,在哪儿?”

    “黄家浜路,公交站向南一点公里,有座天桥……你们赶紧来啊,我们准备抓捕了……”李逸风道。

    “嗨……”袁亮拦也不及,挂了,他收起电话,和同行一拱歉意地道着:“对不起,温探长,我们外面的小组也查到了这个车号了,他们已经准备抓捕了。我得马上。”

    袁亮一,不容对方拒绝,一嚷随行队员,风骤电掣上车,循着导航奔赴事发地,刚走不远,后面两辆jǐng车飚上来了,直接开到了他的前面带路。

    袁亮笑了,这也是把人拉上船的好办法之一,行进的时间,那位队长的电话打过来了,中心的意思是很奇怪,怎么可能有人比他们还熟悉这里的排查,而且,那辆车从交通监视里到现在还没有反馈,怎么可能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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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末路穷途

    李逸风打完了电话,又回到了路边,三块钱买了根筷子插的哈密瓜,回头和哥几个蹲到了一块,喀嚓喀嚓啃着,李呆正在搓着被炎热气候搞得发痒的大脚,拴羊正乐滋滋地听着余罪和知情人的聊天。

    这三天抓了多少人,已经记不清了,这次才见识到余所的真正本事了,不管你钻在家里,躲在KTV藏在会所、窝在桑拿里,他一眨眼,就能有N种办法把人提留出来,然后又有N种办法让那些人在最短的时间里讲出真话。

    这个家伙就是余所从一家会所里逮出来的,发票贩子,前一夜追到个有敲车窗前科的毛贼,无意中提醒了追踪的余罪,直接关联到了这位绰号“老票”的孙万博,这类人几乎和辖区所有黑车都打过交道。追到会所进去的时候服务员不允,还通知保安了,经理很牛逼,带着二十人保安把四个人围起来了,当时吓得几位乡jǐng心老虚了。

    却不料所长大发神威,亮着jǐng证吼着:“玩黑的是不是?外地jǐng垩察你们也惹不起,要不动手试试?我保证这里五分钟之内停满jǐng车……你们还他妈做生意,等着喝西北风吧。”

    这么嚣张,就黑涩会的兄弟们看不惯呀,何况李逸风通晓其中猫腻,敢开这玩意的,谁能没有三下两下,对方虽然不敢动手,可也不放任jǐng垩察在会所里查,僵着的时候,余罪发狠了,扬着电话直吼着:“老票孙万博有重大作案嫌疑,关联的是命案……要不让我们查,要不我招110来巡检,给你一分钟时间。”

    两边针锋相对,余罪sè厉面凶,对方也是虎虎生气,不过最后一刻,余罪准备拔电话的时候,那经理软了,把四位乡jǐng给请进会客室,生意人,特别是见不得光的生意人,不管遇上道上的狠人还是jǐng垩察里的烂人,只剩下一条委曲求全的路了。

    于是四位乡jǐng成功地在这个高档会所里,悄无声息地带走了开发区一带很出名的孙万博。

    谁也没有孙万博冤呐,人家就一倒腾发票的,觉得会所找乐子安全吧,嗨,还就在里头出事了,连人带车被这几个连沪城话也不会说的山炮给提留走了,刚开始吧,孙老大极不配合,不过臀部、腰部以及人身上很软的部位出现多处於青之后,他就变得相当配合了。

    这不,此时坐在路边,他仍然在瞅着机会逃跑,可他有点担心,皮带被抽了,裤子扣子被拽了,鞋带被拴在一块,就即便能挣脱,可提着裤子肯定跑不快呀,更何况……他看了看路边那辆大众FT,好歹那也几十万身家呐,舍不得呀。

    “你想跑?”余罪回头看眼,不屑地道着:“被车撞了可和我们无关啊。”

    “不跑不跑,兄弟你我看出来了,是好人。”孙万博恭维着余罪,听得两乡jǐng噗噗喷笑了。

    余罪回头又看了,他也笑了,说起来也有点不和谐,孙万博西装革履,面白发亮、和这座大城市大部分肾虚口袋磁实的老板没啥两样,和乡jǐng坐一块,还真像被山炮劫持的富家爷。

    他还就不敢跑,这几个货够孬,那车里还发票呢,一跑人家把罪证一送,他估计真没跑了。

    “你确定,这辆车大部分时候都在这里?”余罪不放心地问。

    “绝对在,他每次要发票,都在这儿……这个区要发票的司机,我基本都认识,错不了兄弟,和你说的一样。”孙万博道,又提了提裤子,问余罪能不能发发慈悲,把裤带给他,余罪瞪了眼,他识趣摇头:“那算了,就这么提着吧。”

    发票,开黑车载客,免不了得用上,万一外地客商人家要求报销呢?再说了,就不一定报销路费,也能卖点其他发票报销啊,比如办公用具、比如住宿费什么的,众乡jǐng逮着这个发票贩子之后,从人家车里,搜出了两箱,足有上万张的各式发票,比一个区税务所提供的还要齐全。

    “最后一次见他是什么时候?”余罪问。

    “有半个月了,一般情况下,隔半个月他就打电话问我要……这次不知道怎么没打。”

    “他叫什么?”

    “石……石……我也不知道?兄弟这行我真不问姓名呐。”

    “那你记得车号怎么这么清?”

    “车牌是我包办的,我……我有家公司,专做代办过户、上户手续,好像不是用他的名,兄弟你

    “你和他很熟悉吗?怎么能认出来?”

    “这行常干的没多少人,和你说的差不多啊,身高一米七多,长相也差不多,反正就是他,有点闷葫芦,我觉得他不像好人………和那照片差不多,就是有点老。”

    两人说着,那发票哥们看余罪脸sè不错,小声地问着:“兄弟,你们是……jǐng垩察吗?”

    “呵呵,你看像吗?”余罪笑着回问。

    发票哥蹲着提着裤子,看看搓脚的李呆,说话有点结巴的李拴羊,还有老瞅着过往女人大腿的李逸风,当然,再加上这个胡子拉碴,眼露凶光的余罪,他紧张地道着:“好像不太像啊?”

    “如果是jǐng垩察,你车里的发票够蹲两年吧?”余罪道,那人一紧张,他又补充着:“可要不是jǐng垩察,老兄你就更惨了,车了,现金了,银行卡里的钱啦,可就危险了。”

    那人吓得一哆嗦,状似要喊,不过他看余罪满不在乎的样子,又尴尬地笑了,笑着恬着脸道着:“兄弟,这光天化rì,您不至于……”

    “我们找这个人,对你没兴趣。”余罪道,不理这货了。

    抽了皮带,绑了鞋带,这可比手铐还结实,再说了,他的车被扣着,舍不得跑,抱着万一之想呢。

    看看表,十七时多了,直问着李逸风怎么还没来,没办法,又到下班的高峰区了,主干道又要堵了,一堵了,别说jǐng车,你就手推车都过不去,正说着,那孙万博一指,大惊失sè地道着:“兄弟,他来了……就是他。”

    说着紧张地站起来了,余罪赶紧一拉,却不料忘了这家伙的裤带被抽了,一拉连短裤都拉下了,这哥们光着屁股愕然地站着,低头一看自己的丑相。然后尖叫一声,弯腰一提裤子就跑,跟着吧唧摔了狗吃屎,他也忘了鞋带还给系着呢。

    看到这一场景的人,瞬间一惊,然后捧腹大笑。而那座天桥下,泊着一列车差不多都是等着载客的非法营运车辆,有人认出了是老票哥,嚷着就上来了,孙万博一见救命来了,急得一骨碌爬起来,对着那些黑车兄弟喊着:

    “救命啊,救命啊……他们绑架我。”

    说着一急,挥着手,裤子刷地又掉了,惹得一群男人哈哈大笑,女人掩嘴小笑,他一提裤子,一个不防,鞋带还系着,又向前一扑,嘴先着地了,围观众人笑着那叫一个乐呵,而孙万博四下看看,却看不到劫持他的几个人,他光着腚,苦不堪言地一拍地上,弓着身子开始提裤子了。

    有人嚷着别提,挺好看的。

    有人嚷着,这是行为艺术吗?

    有人叫着,老票,你不卖发票,改卖身啦……

    这一堆人乱嘈嘈的围一圈,却成了众乡jǐng最好的掩护,余罪掏着铐子,慢慢地沿路边靠,他看清了,是一个中年男,那侧面的脸庞,和印像中有很大相似,即便胖了点,那肖像已经像雕刻一样记在他心里了

    李逸风跨过了路,他有点心虚,装作买水果的样子,一看水果摊,他突然想起自己没武器了,于是扔下钱,直接拿了个偌大的菠萝,慢慢的靠近,李呆和李拴羊,也在靠近,那辆车进了红灯,果真拐向了这里,李拴羊手已经伸进裤腰里,开始往外拉绳子,那是他的武器,比铐子还好使。

    这时候,余罪有点焦虑,他看了远处一眼,袁亮带着jǐng力还没有到位,这么多人,他真怕有点闪失,远远地,他指点着地铁入口的方向,李呆明白,退了几步,守在那里。

    几次抓人,凭的就是李拴米的远距离攻击,他是主攻,余罪又快走几步,那辆车快停了,他找李逸风时候,却一下子愣了,找不见这货了。吓了他一跳,赶紧找。

    却不料李逸风早猫着腰蹿过了几辆车,在9473号停车,司机下来的一刹那,他冷不丁吼着:“武小磊,你犯事了。”

    是背对着他,那司机刚准备关车门,闻言两肩一耸,李逸风一个飞步上来,轮着大菠萝就砸,却不料那人一闪身一拍车门,狗少兄弟哎哟一声,被夹在车门重重一撞,一个疏忽,那人转身就跑,他跑的地方,嗖声飞过来一个绳圈,正好套住了李逸风的脖子。

    他妈的,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余罪干脆放开了,大吼着站住。嫌疑人飞奔着,第一选择方向果真是地铁口子,却不料李呆有点慌,隔着还有几步远就吼着扑上来了,那人一个急刹车,转身就奔进了车流里。

    我闪,我跑,我跳……我再闪……嗖嗖嗖从车流中蹿过了路面,余罪跟着过来了,慢了十几步远,他的身后,几辆急刹车的,嘭嘭撞到了一起,司机第一时间伸出脖子,破口大骂出来了。

    这倒好,三位乡jǐng穿马路可没危险了,等穿过去,已经落了好远了。

    熙熙攘攘的下班人群虽然掩盖住了混乱,可还是有人发现了异样,正迷懵间,jǐng车飞驰而至,看着空空的9473号私车,地方jǐng垩察大嚷着问跑去的方向,有人看到了,指着……趿趿踏踏的大队人马循着方向追去,边走边有人呼叫着支援。

    一时间,jǐng笛声大作,无数巡逻的、值班的、执勤的,在向出事地赶着,在中心路口设卡着,以这里为中心,一个人巨大的包围圈开始合拢了。此时后方的技术支援才找到淹没在车海中的目标。

    只有一个最幸运的漏网者,发票哥看没人注意他了,悄悄地穿过人群,提着裤子,飞快地跑了………

    李逸风追得最快,可还了落了老大一截,那个被追的人,不用用脑袋想,十成十是武小磊没错了,他听到了余罪虚张声势,大吼着,站住,再不站住老子开枪了。

    没枪,顶多有个铐子,估计就有枪也吓不住拼命跑的武小磊了。

    李逸风边跑边生着气,早知道就不问了,那个大菠萝直接砸脑袋,他肯定防不住,现在倒好,反应过来就难抓了,这不,连平时经常煅练的所长也追不上,差了十几米,那家伙和十几年照片上的稚嫩样子完全不同了,早长成彪形大汉了,一会儿跨过路边的草丛里奔,一会儿又翻过护栏跑,追得李逸风觉得喉咙里火辣辣的,这么惊恐的几分钟,人像脱力一般,浑身湿透。

    “妈的,他没地方跑了。”

    他奔着,紧张地喊了句后面快点,他看到了一座横亘的桥,来时候见过的,那条污水河直通江边。

    后面李呆和李拴羊也气喘吁吁的追着,话说怕什么就来什么,李呆妈呀一句,他看到了被追的武小磊放弃了上桥,直接纵身一跃,消失了。

    “妈呀,坏啦”

    三个人一滞,又看到了所长停也没停,飞身一跃,也跳进了河里。

    “快快……他妈滴,那可是个污水河,都疯了。”

    李逸风吓得心胆俱裂,疯也似地跑着,速度不知道有多快,满头的帅气的长发都飘起来了。

    三位乡jǐng,像怒啸的风、像奔跑的闪电,大喊着,飞奔着,可还是迟了……

    余罪觉得自己的肾上腺不知道分秘加速有多少,他追的时候感觉到了那种巨大的恐惧,是对方的,是慌不择路,是困兽犹斗,几次回头,他看得更清了,是武小磊,是一张变形的、狰狞的脸,甚至他地跳下河的时候,回头是一脸得逞的狞笑。

    余罪几乎想也没想,凭着奔跑的加速,嗖地飞跃进了河里。

    呼通,溅起了黄的、黑的、蓝sè的水花。

    污水河,恶臭的味道,不知道有多深,只有两个人脑袋在顺着河流漂着,余罪辨到了方向,在河里顺着水流的力道褪了衣服、解了裤带,一下子觉得人轻了好多,他看到了武小磊在扑腾着,使着劲向西南方向,那里是出海口,对他来说,也许游到江里就可以逃出生天……他知道,马上各个路面就会被jǐng垩察和jǐng车包围,根本无路可逃。

    “武小磊,别逃了,特垩jǐng已经开始包围了,反抗只有死路一条。”余罪脚蹬到了河堤,一加力,整个人向武小磊漂走的方向快移了不少。

    一句威胁,武小磊地一冒头,在烂菜叶和漂浮了垃圾堆里吼着:“去你妈的,老子早不想活了,来吧……啊?”

    果真来了,他大惊失sè,本来以为跳水里会缓解追兵,却不料那人已经游鱼似地离他不足几米了,刚刚的喊话仅仅是让他分神,一想到此处,他被jǐng垩察的无耻气得几乎吐血,一不小心,嘴里灌了一口脏水,噗声一吐,想要潜下去时,余罪却像鱼跃龙门一般,嗖声起来,伸着臂,一抓,正撕到了他的头发。

    嗷,武小磊的吃疼,伸着臂直打余罪,余罪的手更快,一放他的头发,迸着两指一戳,武小磊立时眼前一片金星,眼睛火辣辣疼,目不视物了。

    余罪从小群殴的损招,总会在情急的时候使出来。

    “去你妈的。”武小磊怒了,通地一拳直捣余罪,余罪猝不及防,没想到这种情况下他还能反抗起来,一下子重重被干到鼻梁上,呛了一口污水。

    不过他没放手,死死地揪着的武小磊的领子,一拳也回敬到对方的鼻梁上。

    于是两人像两头野兽一样,你揪着我、我揪着你,撕扯着,殴着、打着、甚至于略落下风的余罪急切之下,搂着武小磊在那粗如骡腿的胳膊上,使劲地咬上一口,绕是武小磊身体彪悍,也被余罪死缠烂打得脱不了身。

    “嗷,老子跟你拼了。”又一次被余罪咬了胳膊,他不顾嘴边起浮的垃圾水,一收手,一个直拳,使劲全身的力气冲向余罪,却不料余罪比在任何时候都清醒,这个疯狂和视线不清的时候,恰恰是他等待的最好时机。

    哗……拳冲过来了,余罪的另一手却不知从哪里伸出来了,喀嚓,铐上了他的腕子。他一慌、一躲,直接把余罪拉得在水里转圈。

    铐在一起了

    “你跑不了。”满脸的污水和渣渍的余罪,在污水里恶狠狠地道着。

    “那一起死啊。”狰狞的武小磊,扑着把余罪把水里摁。

    两个人,像两头野兽,被拉下去,被拽上来,在污水河里的翻滚着,满身都变了颜sè,除了体型,已经分不清谁是谁了……

    李呆奔向了一条小船,捞垃圾的船,可他上船才傻眼了,不会划,一划就在水里打转。

    李拴羊沿着河沿奔着,找机会扔绳子,可那两人已经打得不分你我,根本不知道谁是谁。

    李逸风跑得最快,奔到了桥上,他看到了,两人连在一起,体格壮硕的武小磊发狠地把余罪往死里摁,余罪的反抗越来越弱,一露头就吐着污水,没吐完又会被凶xìng大发的武小磊摁下去,他看到了,在挣扎着的余罪,一只手从水里伸出来的手,在无力地、在徒劳地伸着。

    一瞬间,李逸风一股子热血上了头,他看着越来越近的两人,看着污水横亘的河面,咬牙切齿地呸了一口:“妈的,老子今天要当英雄了。”

    说罢,飞身上桥栏,看着两人的漂过来时,他大吼着:“哥我来啦。”

    随着声音,就那么高空坠物一般,哗声往下掉。咚一声入水,结结实实地蹲在武小磊肩上,把武小磊一屁股坐进了水里。

    战况立变,李逸风使劲地拉着余罪,让他换气,一拉余罪,就把武小磊给带上了,武小磊疯也似把两人往水里摁,摁急了,铐着的手连自己也带进去了,一摁下去,李逸风又在背后勒脖子,一勒这个人,把同样铐着的余罪又拉起来了,起起浮浮,武小磊不住地嘶吼一声,不时地老拳重捣余罪,李逸风实在施展不开了,一抱头,就着脖子,血盆大口咬上了。

    嗷……啊……不时的惨叫声,听得格外瘳人。

    啊……不时的尖叫,是李逸风在呼叫。

    刚刚赶到,追着河沿跑了足有两公里的袁亮一队看得心胆俱裂,谁也没想到会是如此惨烈的肉搏抓捕,那些衣着鲜明的同行们,就即便会水,也看着满河污水望而却步,袁亮急了,大吼着着李拴羊,李拴羊连扔几次绳子,都堪堪错过,又一次,他吼着狗少伸手,一伸手的刹那,嗖一声,那绳套子恰恰套住了李逸风的手腕,一拉一紧,李逸风杀猪般地叫起来:“站着看什么,都他妈下来呀。”

    “架人墙……”

    袁亮从河沿直进了水里,不顾肮脏的和恶臭,一伸手,同来的队员握着,下水了,又一个,又一个……县jǐng的全下水的时候,最后是技侦何朝宇,他伸着手,看着沪城的一群同行,那些人也不畏难,却有点怕脏。

    “我来……”那位同是刑垩jǐng的温队长,一摔帽子,手握在一起。

    于是一个接一个,拉着人墙像隔离网一样,在三个人漂来的方向,架起了最后一道屏障,李呆干脆跳水里了,把那艘小船推到人墙前堵着。三个漂来的,已经快jīng疲力尽了,大势已去,嫌疑人放弃了顽抗,jīng疲力尽的三个被同伴拉着,扛着带到了岸上,余罪和武小磊已经铐在一起了,两人被十几位同行从水里捞上岸时,即便仰着,也是呃呃地在吐。

    打指模,比对,很快确认了身份,那队长对着袁亮他们,抱以惊愕的一眼,重重地竖着大拇指。

    此时,大队的jǐng垩察已经赶来了,把这里围了水泄不通,只是很多参战的民垩jǐng没有搞明白,怎么回事这是,怎么都像跳进污水河里洗澡了似的。一圈人在吐。

    此时也才看清那条河的真面貌,满河漂着生活垃圾,菜叶、一次xìng饭盒、那水脏得几乎不辨颜sè,就像此时李逸风吐出来的,吐了半天,还觉得想吐,那衣服已经被染成五颜六sè了,他想脱,一解扣子,扣子上老长的一条,黏乎乎的,看得他又想吐。

    “风少,没事吧?”拴羊小心翼翼拆了绳子,那儿已经被勒肿了,李逸风也方觉疼痛,骂了一句:“就不能尼马轻点。”

    踹了李拴羊一脚,他又急着上前去看余罪了,一看只剩个裤衩的余罪被众jǐng解下的衣服包着,还在吐,他忍不住了,噗声笑了……一笑,又觉得眼睛酸,呜呜一抹眼睛,又像哭上了。余罪回头了,他看了李逸风一眼,李逸风赶紧上来,余罪虚弱地,可依然是贱贱地道着:“你不是不来吗?”

    “你就不想让我来,好抢我功劳是不是?”李逸风抽着鼻子,埋怨道。

    “你不又抢回去了吗?”余罪笑道,一伸手,揽着李逸风,附耳轻声道着:“谢谢啊,兄弟。”

    一句,李逸风鼻子一抽,又有想哭的感觉,不过贱xìng使然,让他感动没那么容易,他使劲地挣脱了余罪的胳膊,直道着:“别搂我,你身上臭死了……啊?哥,你这……”

    他抓到了余罪垂直着的手腕,那儿已经被铐子金属棱咬破了,两条深深的肉壕,泡得发白、肿了一圈,看得他一呆,余罪蓦地抽回去了,讪讪地说着:“没事……皮肉伤,没白受这一回,终究抓住这个混蛋了。”

    余罪说着,看到了那呕吐的嫌疑人,被架上了jǐng车,回头时,却是仇视地一瞥,像试图记住那个把他拉下地狱的人,那眼光中的愤怒和表情中的狠sè,让李逸风激灵灵地打了个冷战。

    “这种人就他妈该毙了。”李逸风愤愤地道。

    他丝毫没觉得,前一天还试图说服余罪放弃,余罪笑了,没挖苦他,他想起身的时候,刚起身却看到了河面上漂浮着一只死鸡,那绿的黄的黑的脏不拉叽的水,一刹那,反胃的感觉又上来了,蹲着,继续狂呕………

    两位乡jǐng被送医院洗胃的时候,消息进一步确认,这位化名石三生的嫌疑人正是潜逃十八年之久的武小磊,市技侦支队的分析没错,确实是个汽修工,一直混迹在汽修厂。余罪的猜测也没有错,这位汽修工,下班时间客串黑出租的角sè,在沪城已经潜藏八年之久了。

    没错,是亲朋好友协助他成功地逃亡,可同样是这些割舍不断的牵挂让他最终落网,逃得出恢恢法网,又怎能逃出世情之网。

    又据进一步证实,嫌疑人用妻子的名义在沪城买了房子,育有一子,rǔ名小石头,那正是他小时候的rǔ名………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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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罪介绍:
警中有位前辈告诉我:慈不掌兵、善不从警。好人当不了警察,因为善良在作奸犯科的人看来,是一种可笑的懦弱。我很不幸,不是一个善良,也不是一个懦弱的人,那些千奇百怪的犯罪,形形色色的罪犯,成了我生活的一部分。我不得不向他们一样思考,不得不像他们一样行事,因为我无时无刻都在绞尽脑汁地想着,如何抓住他们。我叫余罪,我是刑警,这是我故事,一个迷茫、困惑、冲动、激烈的故事………余罪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余罪,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余罪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