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择木而栖
天色昏黑前燕飞和崔宏寻到水源让马儿可以吃草喝水好好休息。
他们已急赶了两天的路把太原远远抛在后方直扑河套之地。在崔宏提议下他们两人六骑轻装上路战马轮番负载二人只两天便跑了六百多里。
两人在河边坐下悠然吃苦干粮。
燕飞顺口问道:“崔兄对这一带的地理形势了如指掌教人惊讶。”
崔宏微笑道:“我自幼便喜欢往外闯走遍了北方亦曾到过建康想看看晋室南渡后会否振作过来。”
燕飞道:“结果如何?”
崔宏现出一丝苦涩的表情道:“结果?唉!我打着崔家的族号求见建康最显赫的十多个高门只有谢安肯接见我。安公确不愧为千古风流人物可惜独木难支在司马氏的压制下根本难有大作为。而事实终证明我没有看错淝水大胜反为谢家带来灾祸。晋室气数已尽败亡只是时间上的问题。”
燕飞不由想起刘裕他是否已抵广陵?自己把他体内真气由后天转作先天能否令他安度死劫?
道:“崔兄对南方的近况非常清楚。”
崔宏欣然道:“我们崔家现在已成北方第一大族子弟遍天下兼之北方诸族多少和我们有点关系我又特别留意各地形势的变化所以知道的比别人多一点。”
沉吟片刻接着道:“我邀燕兄到敝堡闲聊间说了句希望有一天燕兄能为我引见代主岂知燕兄不但一口答应还邀我随燕兄一道北上真令我受宠若惊。不知燕兄是一时兴起还是早经思量呢?”
燕飞道:“我想反问崔兄在北方崔兄最佩服哪一个人呢?”
崔宏毫不犹豫的答道:“我最佩服的人是王猛他等若苻坚的管仲如他仍然在世肯定不会有淝水之败。”
燕飞有些愕然他奉以为崔宏佩服的人是白手兴国的拓跋珪不过用心一想崔宏欣赏王猛是最合乎情理的。这须从崔宏的出身去看。清河崔氏是中原大族的代表和龙头等若南方的王、谢二家。而崔宏更是成长自清河崔氏的望族。世家大族最重身分名位此为世家中人的习性改变不来。所以崔宏对凭做马贼起家的拓跋珪实难生敬佩之心。
不过在这兵荒马乱的时代留在北方的世家大族都想寻找一个依托以保持他们世族的地位至乎能展他们的政治理想和抱负。崔宏正是这般的一个有为之士所以崇拜王猛并以之为最高目标。
点头道:“明白了!我并没有看错崔兄。我本以为崔兄因有盗贼在旁窥伺要迟些才能起行那知崔兄毫不犹豫的立即随我来了。”
崔宏仰望夜空双目闪闪生辉道:“因为这是我梦寐以求的机会一个我一直苦待的机会。我并不担心盗贼如我崔宏没有齐家之能怎还敢去代主面前献治国平天下之丑。在敝堡上游十里内尚有另两座规模相若的坞堡人称之为‘十里三堡’在过去十多年来受过恶盗贼兵上千次的骚扰我们没有一次吃亏现在该是时候让我的族人学习独立不再倚赖我。”
燕飞感到与这人说话颇有乐趣无穷的感觉崔宏不但是学富五车的智士更是精于兵法武功的卓人物有他辅助拓跋珪肯定是如虎添翼。
饶有兴致的问道:“为何不选择慕容垂呢?像崔兄如此人物只要任何人听过你开口说话保证会重用你。”
崔宏道:“说出来燕兄或不会相信直至慕容垂攻陷边荒集携美而去的前一刻慕容垂仍是我心中唯一的选择可是他这一着子下错了。他是不该与荒人为敌的。我曾到过边荒集明白荒人的惊人潜力。他令我失望了竟看不通只要不去惹荒人荒人是绝不会管边荒外的闲事。成为荒人的公敌是这世上最愚蠢的事。”
燕飞一呆道:“你是否太高估我们呢?”
崔宏微笑道:“慕容垂两次攻陷边荒集也两次被逐离逞荒是没有人可以反驳的事实。对慕容垂在实力上固有一定的影响声誉损失更是无可估量。假如今次慕容宝远征北塞大败而回将会动摇慕容垂的北方霸主地位。边荒集便像一头沉睡的猛兽现在猛兽已被惊醒过来。”
燕飞定神看了他好一会儿道:“崔兄的十里二堡肯定在这一带非常有名望这区域更曾一度落入慕容垂之手他没有招揽你们吗?”
崔宏道:“我想请教燕兄一个问题万望燕兄坦诚赐告。”
燕飞哑然笑道:“你怕我不老实吗?”
崔宏忙道:“崔某怎敢呢?不过这问题并不易答就是假如我告诉燕兄我决定和族人投向慕容垂燕兄会否杀我?”
燕飞想也不想的道:“一天你尚未成为慕容垂的人只是在口上说说我是下不了手的可是如果你真的成了慕容垂手下的大将谋臣便是我燕飞的敌人我手下是不会留情的。”
崔宏淡淡道:“燕兄是个有原则的人可是换了是代主他会怎样处置我?”
燕飞从容答道:“难怪你怕我不肯说真话。我可以肯定的告诉你他会在你投靠慕容垂一事成为事实前不择手段的把你崔家连根拔起不会只是杀一个人那般克制。我的兄弟拓跋珪看事情看得很远而你崔家现在是北方的龙头世族你们的选择会影响北方各大世族的人心所向所以代主绝不容你们投往敌人的阵营。”
崔宏欣然道:“多谢燕兄坦然相告。现在轮到在下来回答燕兄先前的垂询慕容垂确曾派人来游说我们归附他人燕那不但是边荒被荒人光复后的事且慕容垂毫无诚意只令我更相信自己的看法就是慕容垂并不把我们北方的世族放在眼内。”
燕飞讶道:“你怎知慕容垂没有诚意呢?”
崔宏不屑的道:“先是慕容垂并没有亲自来见我其次是我向来人提出一个问题那使者却是含糊其词顾左右而言他。”
燕飞兴致盎然的问道:“崔兄这个问题肯定不容易回答。”
崔宏道:“对有诚意的人来说只是个简单的问题。我问他大燕之主是否准备诈作调兵北上讨伐拓跋部放弃这附近一带包括太原在内的城池以引慕容永出关罢了。”
燕飞动容道:“崔兄看得很准。”
崔宏愤然道:“慕容垂只是利用我用我们来牵制慕容永。哼!我岂是轻易被利用的人。”
燕飞听得暗自惊心能影响与慕容垂之战成败的因素不但错综复杂且很多是非他和拓跋珪能控制的至乎无法掌握和预测。眼前的崔宏和他崔氏的影响力便可以左右战况的展。假设崔宏是站在慕容垂的一方又随慕容宝出征后果便不堪设想。幸好现在没有出现这种情况崔宏正和自己结伴北上。
崔宏道:“在下有一个不情之请万望燕兄应允。”
燕飞真的没法摸透崔宏这个人没法明白他突然提出来的请求究竟是如何的一个请求。道:“崔兄请说出来看我是否办得到。”
崔宏道:“燕兄当然办得到就是在代主决定是否起用我之前不要为我说任何好话也不要揭露我的出身来历。”
燕飞皱眉道:“那可否说出崔兄的名字呢?”
崔宏道:“这个当然可以。”
燕飞笑道:“那有何分别?他怎可能不晓得你这个人呢?”
崔宏悠然神往的道:“我真的很想知道是否如此。希望他不会令我失望吧!”
※※※
刘裕睁开眼睛整个天地都不同了、他开始坐息时太阳刚过中天林野美得令人目眩现在则是繁星满天。
他从未试过坐息能专注到这种程度浑然忘记了时间的溜走还以为只合上一会儿眼皮养养精神以应付回广陵前最危险的路途怎知一坐便是由午后直坐至深夜。
自己的确进步了颇有点出神入化的美妙感觉。
除非是像任青堤般以烽火在途上引他相见否则敌人要在途中伏击他根本是不可能的因为无从掌握他返回广陵的路线。
可是现在距离广陵只有两个时辰的路程内这个形势改变过来、只要敌人埋伏在广陵城外而他又掉以轻心便大有叮能掉进敌人精心布置的陷阱里。
所以他必须歇下来好好休息养精蓄锐让精神和体力攀上高峰以闯过此关。
他的忧虑是合理的。
对刘牢之来说最理想的情况是令他没法活着回到广陵那就既不用失面子又可在他刘裕未成气候前去除这能影响他权力的祸根最是干净利落。
眼前有两个选择一是凭他对广陵一带环境的熟悉神不知鬼不觉的潜回去待至天明时大摇大摆的入城他有信心可轻易办到。
另一个选择是以突袭对付埋伏。先一步弄清楚敌人的情况然后以雷霆万钧之势杀对方一个片甲不留以泄心中对刘牢之的怒火重重打击刘牢之让他晓得自己是不好惹的。
后一个选择对他有无比的引诱力既可当作试刀磨练又可光制人狠挫刘牢之在暗里对付自己的人马。
这会不会暴露自己现在的实力呢?后果全看他如何拿捏。只要不是像燕飞般斩杀竺法庆而名震天下刘牢之只会怪乎下不济事。
想到这里刘裕弹跳起来朝广陵的方向掠丈。
※※※
会稽城。
一身武服衣装的谢道韫在太守府的大门外卜马卫凝之的副将李从仁神色慌张的迎上来低声道:“贼兵三天前于浃口登6接着兵分两路-队向句章推进另一军朝会稽开来余姚和上虞已先后失守落入贼兵手上。”
谢道韫登阶入府向追在身后的李从仁大讶道:“两座城池也挡不了天师军片刻吗?”
其它兵将追在两人身后人人面无血色皆因知道形势大坏。
余姚和上虞是会稽柬面两座大县城有强大的防御力绝没有可能不战而降的。
李从仁叹道:“尚未交战城内的天师道乱民先造反攻击我军开门迎接孙恩。现在最怕是同样的情况会在我们这里重演大人他又……唉……”
谢道韫穿过大堂踏足通往后堂的碎石路沉声道:“我们现在有多少人马?”
李从仁苦笑道:“不过二千人。”
谢道韫大吃一惊停下来失声道:“只得二千人?”
李从仁叹道:“自从余姚和上虞失陷的消息接踵传来我们这里出现了逃亡潮大批士兵脱下军服丢掉武器加进逃离会稽的难民里去。逃难的人太多了我们没法阻止二千人是今午点算的数字现在恐怕没有这个人数。”
谢道韫继续举步每步均似有千斤之重道:“大人呢?”
李从仁无奈道:“太守大人自黄昏开始把自己关在道房内还严令不论生任何事都不准骚扰他违令者斩。”
谢道韫淡淡道:“违令者斩?我倒希望他斩了我如此可以眼不见为净。”
李从仁沉声道:“夫人千万不要气馁这是我们最后一个机会。会稽城高墙厚只要太守大人肯奋起抗敌我们大有可能守个十天半月待附近城池派军来援便可以遏止贼势。可是如会稽失守附近嘉兴、海盐、临海、章安、东阳、新安诸城均不能保建康也势危了。”
谢道韫道:“我再试试看吧!”
宋悲风全赶往会稽。
他本是乘马来的可是路上塞满逃难的人潮只好弃马徒步还要专拣荒山野岭来走。
以会稽为中心四周所有城池全陷进狂乱中彷如人间地狱可见这区域的群众很多并不信任孙恩特别是崇佛的信徒。天师道的起事代表着天师道和南方佛门的一场决战已告展开。
只看其来势汹汹的姿态建康今次有难了。
他现在唯一的希望是在天师军攻入会稽城前寻到谢道韫母子设法保护他们逃离险境。
※※※
纪千千和小诗随着大队披星带月的在乎原上策骑推进。
慕容垂的部队在黄昏时拔营起行把大军一分为二三万人仍留在原地二万大燕战士则随慕容垂动身当然包括她们主婢在内。
没有人告诉她生了甚么事纪千千全凭自己的观察作出判断例如慕容垂部队的大约人数、兵种的类别。
由于曾仔细研究慕容垂予她的地理图她晓得这支二万人的全骑兵部队已偏离了往台壁的路线目的地该是长子和台壁之间的某处。
慕容垂的用兵手法确是出人意表神妙莫测。他不是要攻打被抽空了兵力的台壁吗?为何又要分散兵力呢?
摸黑走了一段路后她逐渐明白过来心中惊叹慕容垂确不负北方第一兵法大家的盛名难怪人人畏惧他。
慕容垂抵邺城而不攻引得慕容永把驻守台壁的军队调往长子已是非常高明的误敌奇招。慕容永中计后慕容垂立即舍邺城而直取台壁更令慕容永阵脚大乱。
台壁是长子南面最重要的城堡一旦失陷敌人可以台壁为坚强据点直接攻打长子所以台壁是不容有失的。只要慕容永能保住台壁长子便稳如泰山。
慕容垂正是看破此点晓得慕容永会派大军来保住台壁所以兵分两路。
一路装出佯攻台壁的姿态于到达台壁后装出攻堡的模样伐木建云梯、挡箭车、檑木车等攻堡工具其实却志不在台壁。
真正的计谋是慕容垂这支正秘密行军的部队会埋伏在长子往台壁的路途上当慕容永的援军匆匆赶往台壁之际慕容垂会从暗处扑出来杀慕容永的人一个措手不及。
在没有城墙的保护慕容永一方已是长途跋涉兵疲马困;慕容垂埋伏的部队则是养精蓄锐恃势以待。如此情况慕容永的人更不是对手。
慕容永肯定会中计因为他别无选择当慕容永把堵塞太行大道的大军调往台壁他便注定踏上败亡之路。
慕容垂太厉害哩!
第四章 保命金牌
刘裕站在高邮湖西南岸一座小山丘上俯视南面七、八里许处广陵城的灯火心中惊异不定。
难道自己猜错了刘牢之竟没有杀他刘裕之心。如刘牢之错过此一机会再想干掉自己便要大费周章实非智者所为。
他已查探清楚从西北返回广陵的几条路线却找不到敌人的踪影。别的他不敢自夸可是当探子却是信心十足。
刘牢之如派人来杀他肯定会是一批经验老到的杀手且与北府兵全无关系是属于与刘牢之有深厚交情的帮会或黑道人物。又或是刘牢之透过中间人请来以杀人为业的杀手。不论用以上任何一种办法成功失败事后刘牢之都可以推个一干二净。
他当然非是泛泛之辈所以敌人不来则矣来的肯定有足够人手还须布下罗网令他难以脱身。最理想该是在离广陵十里许的地方伏击他。太接近广陵会惊动守军过远则范围太广。
究竟是甚么一回事呢?
现在离天亮只有个把时辰既然没有伏兵自己大可提早入城以免引起哄动更招刘牢之的顾忌。
想到这里刘裕奔下山坡朝广陵的方向奔去。
急掠半里后他踏足广陵北面贯穿平野的官道倏地止步。
在黎明前的暗黑襄一道人影卓立前方拦着去路。
刘裕定神一看立即心叫糟糕并次怀疑燕飞义赠的免死金牌会否失去效用。
※※※
崔宏随燕飞登上一座小山岗上只见在向西北的崖缘处直竖着一枝粗如儿臂、长约六尺的木杆子。
燕飞绕着杆子转了一个圈留神细看。
崔宏趋前功聚双目往杆子看去杆身以利刃刻划出密密麻麻的刀痕该是暗号和标记。
燕飞忽然一掌拍在杆顶的位置粗木干寸寸碎裂洒落地面。
崔宏看得瞠目结舌说不出话来燕飞掌劲的凌厉固是他平生未遇真正令他佩服的是燕飞那种轻易从容的姿态。
燕飞微笑道:“我的兄弟晓得我来了。”
崔宏道:“代主现在身在何处?”
燕飞指着西北的方向道:“他在大河东和盛乐南面的丘原之地。”
崔宏精神一振道:“那是著名的五原因有大河、汾水等五道河流流经故名为五原。纵横过百里丘林密布最利躲藏。”
燕飞目光投往五原的方向道:“慕容宝不是傻瓜不会这么容易中计的。”
崔宏道:“燕兄清楚慕容宝的性格吗?”
燕飞道:“我的兄弟对他该有深入的认识。”
崔宏点头道:“我对慕容宝虽然有看法但始终限于道听涂说知道的只是表面的皮毛。代主与慕容宝同是鲜卑人又自小相识对慕容宝的行事作风该已用智铺谋在掌握之中。只看代主把子城和雁门送予慕容永便可知代主千方百计要激起慕容宝的怒火和仇恨令他丧失理智。我相信代主定有办法引慕容宝在五原区和他作战。”
燕飞担心的道:“慕容宝的性格或许有弱点可是他手下不乏谋臣勇将可以补他的不足。他们从水路来亦可从水路走来去自如没法拦截。”
崔宏从容道:“拖到夏天雨季来临又如何呢?河套一带年年夏天都会因大雨而河水泛滥不利行舟。一方是劳师远征、将士思归;一方是卫士之战、士气高昂。战事愈拖得久对慕容宝愈是不利。慕容宝从水路直扑盛乐已走错了第一着。如果慕容宝先收复平城和雁门、与中山建立联系设置跨长城往盛乐的补给线代主此仗必败无疑。”
燕飞笑道:“幸好崔兄不是慕容宝的军师。”
崔宏道:“他根本不会任用我作军师也不会听汉人说的话。”
燕飞道:“我也想看看小圭会如何待你。我们起程吧!”
※※※
刘裕暗自心惊是有理由的。
先是此人出现的时间恰好是他最没有戒备的时刻假如对方不是碰巧遇上他的话问题会是非常严重显示自己一直在对方的监视下那至少在轻功和潜踪隐迹两项功夫上对方是远胜自己。
其次是对方只是孤身一人。此条官道位于平野里数里之地尽是草原野地一眼可看清楚对方没有其它帮手敌人既有把握凭一人之力收拾他又清楚自己是刘裕当然是艺高人胆大有十足击杀他的信心。
第三是此人出现得非常突然眼前一花已被他拦着去路同时被他的杀气锁紧想掉头走也不行。
刘裕生出奇异的感觉此人全身夜行黑衣套上黑头罩只露出眼、鼻和口身材高大可是他硕高的体型却予他不男不女的感觉令他一时间难辨雌雄。
对方究竟是何方神圣?
两人相隔近五丈但不知如何刘裕的感觉却是对方已近在只尺只要对方动手狂风暴雨般的杀着会立即迎面而来没有片刻空隙完全不受距离的影响。
正是这种感觉使他晓得逃跑是自取灭亡连舍命一拼的机会也会失去。
刘裕清楚知道遇上了可怕的敌人换过以前的自己是必死无疑此人是接近孙恩级数的高手但有了燕飞的免死金牌又如何呢?
际此生死悬于一的紧张时刻他的恐惧、焦虑像潮水般退个无影无踪灵台一片清明体内真气天然运转。
“锵!”
刘裕拔出背上厚背刀遥指敌人。
刘牢之怎会请得动这般高手?像这种高手理该是威震天卜的人物自己怎会从没有想过有这号人物?
想到这里脑际灵光一闪已想到对方是何人。
敌人黑头罩内双目紫芒剧盛。
刘裕知对方出手在即而眼现紫芒他尚是次得睹由此可知对方的真气是如何怪异难测。
倏地退后同时双手握刀高举头上。
忽然间他感到心、神、意全集中往厚背刀处无人无我生荣死辱再无关痛痒。
果如所料黑衣蒙面高手在气机感应下全力进击。一股凛冽至使人呼吸难畅、双目刺痛、身如针戳的惊人气劲随其移动搂头盖脸涌来。明明是春暖花开的时候他却像置身在冰天雪地里身内的气血也似被冷冻至凝固起来。
如此阴寒可怕的真气他还是初次遇上。
五丈的距离只像数尺之地对方一跨步便到了。甚么缩地成寸不外如眼前的情况般。
厚背刀直劈而下。
他生出在战场上面对干军万马的感觉心中涌起一往无前的气概纵使战死沙场也不退缩半步不会有任何遗憾。
在过去几天日夜修行、连用不分的先天真气贯刀而最奇妙是他感到天地宇宙的能量似被他尽吸纳到这一刀之内。
于此一刻他终于明白后天和先天迥然有异的分别。
惊人的刀气随刀而去像破浪的坚固船硬从敌人双掌推来的凌厉掌风里街开一道间隙缺口疾劈对手双掌正中的空隙。
此刀实是刘裕活到此刻最精采的杰作是在面对生死下被逼出来的救命绝招全无技巧却又是精妙绝伦、简约神奇。
“蓬!”
刀掌交接。
刘裕闷哼一声全身气血翻腾眼冒金星难过得差点吐血旋又回复过来方觉自己硬被震得舱踉跌退十多步。
但对方亦被他劈得向后倒退没法乘势进击否则他肯定小命不保。
刘裕浑体一松脱出对方自现身后一直缠紧他的气劲。
他福至心灵晓得对方亦是具备先天真气一类的奇功绝艺在功力上胜过自己不止一筹可是却被他刘裕悍不畏死从战场上培养出来的气势压制故没法抢得上风。
“好!”
对手终于次开腔说话虽只是一个字仍被刘裕听出有点尖细予人阴阳怪气的感觉更证实对敌手身分的猜测。
倏地万千掌影迎面攻来对方似已消失在掌影里。
刘裕知这是生死关头对方在施展一种奇妙的步法以鬼魅般的高往自己移来每一刻位置都在变化中所以招式亦是干变万化他一个把握不当任何一掌都会变成自己的催命符。论招数他实在及不上对方。岂敢大意忙施出“九星连珠”的第一刀。
刘裕腾空而去飞临对手上方。
他的肉眼虽然没法掌握对手的位置可是却能清楚感应到敌人气劲最强大的核心就凭此感应他掌握到反击的目标。
“砰!”
厚背刀如中钢盾出劲气交击的爆响对方化掌为手刀像使兵器般以硬碰硬格挡了他气势雄厚的一刀。
刘裕如给大铁锤重重敲了一记命中的不是他的厚背刀而是心脏心知是技不如人故被对方可怕的劲气攻入经脉震得他抛往半空。可是立即又回复过来显然仍挺得住。
拳头迎空而来。
对方根本不容他有半刻喘息的机会离地上弹一拳往他轰至。
刘裕知是揭露对方身分的最佳时刻长笑道:“陈公公比你的主子要厉害多哩!”
对方闻言攻势立受影响迟缓了一瞬高手相争岂容任何破绽。刘裕大喝一声厚背刀往下疾劈正中陈公公的铁拳震得陈公公往下堕跌。
至此刘裕终抢得少许先机忙使个千斤堕加下落之势厚背刀连珠般攻去每刀均因势而施刀与刀间全无间隙。登时刀光急闪狂风暴雨般往落在地面的陈公公罩下去。
陈公公也是了得虽被刘裕展开刀法追击仍挺立地上见招拆招一一封挡震得刘裕不住往上抛掷。
到第九刀刘裕晓得如再不能逼退对方今晚肯定命绝于此心中涌起找对方陪葬的强大意念灵台却空明一片再不理对方的招数狂喝一声厚背刀凌空下劈。
陈公公终于往横移开两手缩入神内双袖挥打拂中厚背刀。
狂猛无匹的力道透袖而来刘裕似如被狂风卷起的落叶往另一方向抛飞而去。
“哗!”
刘裕喷出一口鲜血但也知燕飞赠他的免死金牌仍然有效。
陈公公此招像是送他-程但却是别无选择因为他并不晓得刘裕已是强弩之末如果让他永无休止的一刀一刀、刀刀精奇的劈下来又不顾自身性命最后肯定以共赴黄泉收场。
他当然不肯与刘裕作伴。
倏忽间刘裕在十多丈外落地。
陈公公这一拂亦尽了全力一时间没法立即追杀刘裕。
刘裕足踏实地前体内真气回复运转忙深吸一口气功集两腿触地时借势弹起往东投去。
破风声在后方响起显示陈公公正以惊人高从后面追来。
刘裕望着两里许外的密林掠去心忖只要到达密林里凭自己的独门本领肯定可以轻易脱身。
大笑道:“陈公公不用送哩!早点回去侍候琅琅王吧!”
同时加逃命去也。
※※※
燕飞和崔宏在荒野策骑飞驰四匹健马追在后方踢起飞尘。
急赶三个时辰路后太阳在东方山峦上露脸大地春风送爽。
五原只在半天的马程内。
依照时间计算慕容宝的先头部队该于这两天内抵达黄河河套拓跋圭会否来个下马威突袭对方的先锋队伍呢?
燕飞瞥一眼并肩而驰的崔宏虽然是长途跋涉、日夜赶路这出身自北方龙头望族的高手仍是神采飞扬精神奕奕不露丝毫疲态燕飞绝少对一个人生出惧意可是崔宏正是一个这样的人当想到假如让他投靠了慕容垂又得慕容垂重用成为敌人整条脊骨也感到阵阵冰寒。
此人不单是战场上的谋略大家更是治国的人材加上他特殊的出身对北方的高门大族实有无与伦比的影响力。
一个王猛令苻坚成了北方之主。
眼前的崔宏能否使拓跋圭成为第二个苻坚至乎完成苻坚未酬之志南伐成功统一天下?
燕飞心中矛盾。
如果刘裕当上南方的帝君拓跋圭成为北方唯一的霸主以两人的志向性格在战场上决战生死是无可避免的事。
自己现在向拓跋圭推荐崔宏等于增加拓跋圭在战场上的筹码肯定不利刘裕这究竟算甚么一回事。
想到这里燕飞心内涌起古怪的滋味。
燕飞哑然失笑自己是否想得太远呢?每一个人都只能依眼前的形势处境作出最佳的选择将来的事只好待老天爷去决定。
崔宏朝他瞧来好奇的问道:“燕兄想到甚么有趣的事?”
燕飞心中一动问道:“崔兄怎样看刘裕这个人?”
崔宏一边策马而行一边答道:“刘裕一箭沉隐龙正是火石天降时这两句歌谣如害不死他刘裕会否成为南方新君只是时间的问题。哈!原来你想起了他他是你的好朋友呵!”
燕飞道:“你没有想过投靠他吗?他始终是汉人嘛!”
崔宏微笑道:“经过了这多年汉胡间的界线已愈来愈模糊这是汉胡杂处的必然展。南方虽然山明水秀论国力和资源却不及北方、兼之北方地势雄奇易守难攻南方多为河原平野所以只要北方统一团结南人根本没有抵挡的能力。良禽择木而栖燕兄认为我该如何选择呢?”
燕飞大感无话可说。
忽然前方尘沙扬起十多骑出现在地平尽处朝他们奔来。
燕飞笑道:“接应我们的人来哩!”
第五章 会稽失陷
谢道韫从睡梦襄惊醒过来连忙执剑从卧榻坐起来-时仍弄不清楚自己身在何处。震天杀声由某方传过来。
略一定神才记起仍在太守府内她本意列内堂休息片刻想不到耐不住过去十多天的劳累竟睡个不醒人事。
谢道韫持剑站起来。
她自幼和谢玄一起练剑到嫁人于家后才放弃习武想不列今天又要拿起利刃。
谢**和几名亲兵气急败坏的街进来睑青唇白的道:“城破哩!贼子已攻入城内我们要立即走迟则不及。”
谢**是谢道韫堂弟谢冲的长子随王凝之来守会稽负责守东门现在退回太守府可知会稽大势已去再守不住。
谢道韫造梦都没有想过小睡一觉后城已诐破她领先走出内堂问道:“太守大人呢?”
谢**答道:“李将军和荣弟已去请驾我们约好在西园集合。”
李将军就是李从仁王凝之的副手。谢**口中的荣弟是谢道韫和王凝之的儿子王荣之。谢**虽说得客气谢道?当然明白“请驾”的意思是要破门进入道房把仍在祈求道祖派神兵天将打救的王凝之强行驾走好逃出生天。
百多名全副武装的亲兵神色凝重的在内堂外的园林布防等候命令。
谢道韫踏出内堂正要左转往王凝之所在的道房赶去倏地前方大堂的后门洞开数十名守军弃甲曳兵的逃出来后面追着大批天师军。
谢**不愧是谢家子弟大喝道:“带夫人走。我们上!”
领着手下便往敌人杀去。
谢道韫知道自己留下亦于事无补叫道“**小心”在另十多名亲兵簇拥下朝道房方向奔去。
刚走上中园的回廊大群人在回廊另一端奔至人人负伤挂彩狼狈之极竟是李从仁和他的手下。
谢道韫的心直沉下去情况比她想象的更恶劣猛一咬牙抢前而出。
要死便大家死在一块儿!
李从仁大吃一惊拦着她道:“夫人请随我来太守大人和公子该已突围往西园去那处备有马匹我们可从西门离开。”
后方杀声震耳只听声势便知谢**拦不住敌人。
太守府多处着火浓烟冲天情况乱至极点。
谢道韫从未遇过如此险境却能临危不乱。
“姑母!”
谢道韫还以为是谢**循声看去见到的是谢**的亲弟谢方明正一脸惊惶的瞧着她双目射出哀求的神色。
谢道韫心中一软能保存多少谢家子弟的生命便多少吧!断然道:“我们到西园去!”
※※※
刘裕朝广陵城奔去。
回想昨夜的情况确是惊险万分如果陈公公再多挡他一刀现在他肯定走的是奈何桥。
燕飞赠他的免死金牌连续挥了两次效用令他避过两次死劫恐怕燕飞也想不到他尚未返回广陵已两度遇险。
陈公公的功夫实在叮怕如果自己再没有精进只此一人便足以要他的小命。
继自创“九星连珠”后在陈公公的压力卜他又创新招姑名之为“天地一刀”以拙为巧最适合用于单打独斗的情况下。那种感觉到现在他仍然回味着。
当双手握刀的一刻他有种天地尽在掌握巾的奇妙感觉举刀过头更令他有不可一世的霸气无人无我只有手上的刀以陈公公之能亦被他这简朴无华的一刀破掉其千变万化的掌法致没法使出后着正因如此他的“九星连珠”方有用武之地这两招都各有独特的心法个中妙况实鸡对人言。
刘裕沉醉在创新的情绪襄所以虽然整夜未合过眼精神仍处于巅-的状态。
如何才可以再多创几招具有同样的威力的刀式呢?如果自己有十来招这样子的刀法就算再遇上陈公公仍有把握应付。
不过任他如何苦想脑海仍是空白一片。
“是刘大哥”!
刘裕一听醒觉过来原来已抵城门。
守门的兵卫蜂拥而前把他团团围着人人欢呼怪叫神情兴奋激动。
你一句他一句弄得刘裕不知该答哪一个。
“刘裕!真的是你回来了。”
彭中从城门奔出来后面还跟着十多个北府兵兄弟。
见到军中好友彭中刘裕不由心中-酸想起当日与王淡真赴广陵途上正是遇上由彭中带领的巡兵部队因而见彭中而联想起王淡真怎不令他生出魂断神伤的痛楚。
彭中推开其它人直抵刘裕身前眼睛亮的看着他然后喝道:“安静一点你们想烦死小刘爷吗?”
众兵立即静安静下来。
刘裕愕然道:“小刘爷?”
彭中掩不住喜色的欣然道:“大小只是年纪上的分别在我们眼中没有人比你更棒了。”接着挽起他左臂扯着他进入城门其它人全追在他们两人身后。
彭中忽然止步别头喝道:“是兄弟的便回到岗位处装作若无其事我是怎样教导你们的?”
众兵齐声应诺各回本位。
刘裕道:“你晓得我这几天会回来吗?”
彭中道:“自光复边荒集的消息传到广陵我们一众兄弟都在盼你回来但又怕你临时变卦选择留在山高皇帝远的边荒集划地为王不知等得多么心焦。”
刘裕笑道:“我是怎样的一个人你还不清楚吗?刘爷对我有甚么指示?”
彭中道:“他吩咐下来一见到你小刘爷须把你留在这里然后立即飞报他他会安排派人来接你到统领府去。”
刘裕听得头皮麻心忖难道刘牢之如此胆大包天就这干掉自己再慢慢收拾残局?
彭中见他脸色变得难看笑道:“放心吧!孙爷和孔老大昨天碰过头谈你的事均认为刘爷定会做足门面工夫做好做歹表面上都要容忍你最多是让你尸位素餐。如果他竟敢对你下毒手他将威信尽失北府兵也肯定立即四分五裂。”
刘裕问道:“孙爷和孔老大还有甚么话说?”
彭中道:“他们都是老江湖吩咐一众关心你的兄弟千万勿要张扬只能在心里默默支持你尤其绝不可提及你老哥‘一箭沉隐龙正是火石天降时’这两句街知巷闻的歌谣。以后我们是否有好日子过全看你哩!我对你有情有义记得将来安排个肥缺给我。”
刘裕为之啼笑皆非。道:“刘爷现在情况如何?”
彭中冷哼道:“他现在是大统领当然大权在握连何谦派系的将领亦要向他俯听命他更是不可一世。高素、竺谦之、竺郎之、刘袭、刘秀武等一众大将都向他靠拢。这方面的事你问孙爷会更清楚。”
刘裕心中奇怪刘牢之明知孙无终和自己关系密切怎会小设法调走他以今自己更孤立无援?从这点看刘牢之确如孙无终和孔老大所推测至少在表面上摆出容忍自己的姿态。道:“明白了!派人去知会刘爷吧!”
※※※
高小子!这里来!”
高彦刚踏足回回楼的二楼闻声望去屠奉三和慕容战坐在靠街一角的桌子挥手召他过去。
二十多张大圆桌座无虚席热闹喧哗似乎昨天才刚赢了胜仗。部分客人是外地人可见边荒外的商旅正6续到边荒集来作买卖。
高彦头重重的到两人身旁坐卜昨晚和办客栈旅店的诸位大哥大姐商量大计人人抢着向他这位掌握逞荒集旅业大权的新当家红人敬酒最后喝得他要给人抬到榻子上去。
对屠奉三和慕容战高彦是不敢妄自尊大的原因在两人均是江湖上响当当的人物更是出名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虽说现在大家做了兄弟一团和气可是对他们又敬又畏的习性一时很难彻底改变过来:
高彦老老实实的坐下来道:“两位大哥召我来有何指教呢?”
慕容战笑道:“看你这小子走路脚步不稳昨夜定是到了青楼鬼混小心掏空了身子将来应付不了小雁儿。”
屠奉三讶道:“青楼重新饮业了吗?”
慕容战道:“只有老红的洛阳楼和柬大街的荒月楼开张了不过青楼业与其它行业不同成本是姑娘们的动人**只要修妥门面便可以开业迎客。这几天所有青楼会6续启业。没有青楼的夜窝子怎成夜窝广呢?”
高彦喊冤道:“不要冤枉我。我昨晚是去厂和人商量边荒的旅游大计。”
慕容战哂道:“你小子的德性边荒集谁不清楚呢?小白雁又远在两湖怎管得着你。就算你今天不去明天不去后天还按捺得住吗?冤枉你?我去你的娘!”
高彦不满道:“你没听过觉今是而昨非这句话吗?我为了小一雁决定洗心革面从此不踏入青楼半步以显示我对她的真爱和诚意明白吗?”
慕容战和屠奉三齐声哄笑。
高彦道:“少说废话老子很忙有甚好东西?快说出来。”
屠奉三微笑道:“勿要动气因为事关你的终生幸福。你先答我一个问题你对老卓的激将之计有了决定吗?”
高彦捧头道:“我正为此头痛风险太高哩!”
慕容战道:“有甚么难决定的?便像进睹场拚搏一注押下去再待揭晓的一刻不知多么痛快。”
又凑前少许压低声音道:“如果你不下注将永远失去赢钱的机会。”
高彦痛苦地道:“但也可能输个倾家荡产永不翻身。”
屠奉三有感而道:“夫妻是宿世姻缘是你的便是你的不是你的强求也是白费工夫。”
慕容战不耐烦的道:“不要再婆婆妈妈哩!像个男子汉般果断点行吗?”
屠奉三道:“我最明白聂天还这个人以他的性格必会想尽办法破坏你和小白雁的好事。若你还犹豫不决坐失良机日后勿要怪我们没有帮忙。”
慕容战接着道:“你和小白雁的事已变成我们荒人的荣辱大家都为你想尽办法不想‘一箭沉隐龙’的结局是惨淡收场。”
高彦抬头茫然道:“我是该到两湖去的只要见到我的小雁儿老子便有办法。”
慕容战骂道:“你这冥顽不灵的家伙我们早研究过你这个蠢办法肯定劳而无功乘兴而去败兴而返。一个不好还要赔上你和馆主两条人命。”
屠奉三点头道:“老卓虽然是边荒集一等一的高手但比起燕飞始终有段距离能否保你安全回来仍是未知之数。”
高彦一呆道:“原来你们两个是大小姐的同谋硬要把我拴在边荒集令我没法分身出寻我的小白雁。”
慕容战坦然道:“是又如何呢?你敢怪我们吗?大家都是为你好。”
屠奉三道:“不要多想哩!老卓想出来的主意定可为你赢得美人归。”
慕容战催道:“快下决定。老子的耐性是有限的。”
高彦愕然道:“你们这么一大早的找我来就是为了要我点卜头吗?”
屠奉三呷一口羊奶茶欣然道:“现在你的娶妻大计已融入我们边荒的整个战略行动里。”
慕容战道:“试想想看当整个南方都为你和小白雁的恋情牵记苦会造成怎样的情况呢?我们已决定要把事情有多大便闹多大你和小白雁的热恋在这人心惶惶的战乱时代便像烈火里一道长流不止的清泉使人在无助的黑暗里看到希望。”
高彦道:“你的语气为何这像老卓那疯子呢?”
屠奉二解释道:“因为他在转述卓疯子的高论。昨晚老卓找我们到他的馆子去出席的还有大小姐、老红和姬大少我们成立了‘小白雁之恋’的工作小组专门为你筹谋计算你都不知自己多么幸福。”
高彦抓头道:“我和小白雁的事值得各位大哥大姐如此为**心吗?”
慕容战道:“这关系到边荒集形象的问题以前的边荒集在外人眼内只是个强徒聚集、唯利是图、没有王法的地方这个形象对我们非常不利所以必须重塑新的形象如此亦大利我们的旅游观光业。”
屠奉三道:“用你的脑袋给我想想看边荒集的一个流氓小子恋上了南方最大黑帮霸主的爱徒此事本身已非常引人追述。”
慕容战接下去道:“何况传得天下沸沸汤汤的刘裕一箭沉隐龙那一箭正是为你而两件事扯在一起更添恋情的传奇色彩。这样对我们刘爷的形象也有莫大的好处令人晓得刘爷并非只好杀戮而是……而是……嘿……我不知该如何形容了。”
高彦色变道:“如此小白雁岂非晓得我和你们合谋来算计她?”
屠奉三道:“谣言就是这样子真真假假谁能分辨清楚?他***!我们想出来的计策你这般没有信心吗?假如小白雁肯委身下嫁你这痴情种肯定会冲击桓玄和聂天还的联盟。我明白桓玄他除了自己外从不信任别人如果让你和小白雁的恋情传人他耳内我敢保证他和聂天还难以合作下去更没叮能组织另一次攻打边荒集的行动。”
高彦以哀求的语气道:“让我再想两天行吗?”
屠奉三断然道:“不是要逼你而是再没有时间我现在须立即动身往江陵去你的事是我其中一个任务。现在我只想听你一句爽快点的话。”
高彦捧头道:“好吧!就依你们所说去做好了。”
第六章 重归北府
巴陵城。
郝长亨坐在当地最著名的酒家洞庭楼楼上临街的桌子目光投往街上的人车往来却是视而不见正为尹清雅的事烦恼苦思。
他开始有点明白为何尹清雅会对高彦生出兴趣了。
昨天他办了个郊野游猎会邀请了十多个当地的年轻俊彦参加这些儿郎来自附近郡县不是出身于本土的世家大族便是富商巨贾的儿子其中不乏文武全材者经他精心挑选各种人物都有几敢肯定尹清雅能看得上眼只要她对任何-个生出好感他便可以推波助澜撮合他们好完成聂天还吩咐下来的重任。
他的预测只对了一半俊彦们见到尹清雅便如蜜蜂见到蜜糖个个争相对她大献殷勤岂知她完全不为所动不到半天便意兴索然喊闷离开。弄得他非常尴尬难以交代。
问题可能出在尹清雅心上就是比起高彦这些人都变成闷蛋了无乐趣。
不论边荒集或其所处的边荒都是世上独一无二的地方无法无天危机四伏。真正吸引她的该不是高彦而是边荒的刺激和危险使她有新鲜的感受。高彦何德何能?怎可令心高气傲的尹清雅对他倾心?高彦只因来自边荒集占上“地利诱人”的便宜。
但如何令她移情别恋忘记这可厌的小混账呢?
胡叫天来到他身旁坐下脸布阴霾神色沉重。
郝长亨为他斟酒讶道:“天叔为何心事重重的样子有甚么难解的事长亨可否为你分忧?”又向他敬酒。
胡叫天默默干了杯中酒沉声道:“荒人收复了边荒集。”
郝长亨很想说几句安慰他的话可是想起自己亦是荒人的手下败将且输得不明不白窝囊至极点豪言壮语立即卡在咽喉处吐不出来只好为他斟满另一杯酒。
胡叫天看着他注酒有点意兴阑珊的道:“恐怕接着来的-段长时间里没有人能奈何得了荒人。”
郝长亨明白他说的是实情却知绝不可以附和他更添他心中的恐惧。自成功击杀江海流后胡叫天一直郁郁寡欢可知作卧底叛徒的滋味绝不好过。
正容道:“帮主已有周详计划对付大江帮只要杀死江文清大江帮将会溃灭。”
胡叫天叹道:“现在的边荒集再非以前的边荒集荒人已团结一致我们要对付大江帮等若与整个边荒集为敌再不像以前般容易。”
郝长亨冷哼道:“帮主昨天起程往江陵应桓玄之约商量大事边荒集肯定是其中一个议题。天叔放心吧!我们必会找出破边荒集之法何况在两湖天叔绝对不用担心自身的安全荒人敢来犯我们正是我们求之不得的事。”
胡叫天淡淡道:“听说燕飞曾来过巴陵是否确有其事呢?”
郝长亨心中苦笑暗忖自己正为此事心烦。点头道:“他确曾来过且差点不能脱身。”
胡叫天朝他瞧来沉声道:“我想退隐!”
郝长亨一呆道:“退隐?”
又道:“天叔勿要胡思乱想。我可以代帮主保证天叔的安全只要天叔小心点不让敌人掌握行踪我保证大江帮派来的刺客连你的影子也看不到动辄还要全军覆没。在我们两湖帮的地头谁来逞强我们都要他吃不完兜着走。”
胡叫天颓然道:“我正是不想过这种每天都要心惊胆跳、提防敌人袭击的生活。”
郝长亨道:“请天叔三思看清楚情况再下决定。”
胡叫天目光投往杯内的美酒一字一字的缓缓道:“我今年四十三岁过往几年都在江海流的手下办事对那种生活已非常厌倦现在只希望能找个山明水秀的小镇宁静地渡过余生甚么事都不想去管把一切忘掉。”
郝长亨苦笑道:“天下间还有安乐的处所吗?”
胡叫天道:“那便要看我的福分我有点难以向帮主启齿希望长亨为我在帮主面前说几句好话达成我的心愿。”
郝长亨还有甚么好说的只好答应。
※※※
刘裕来到统领府大堂门外大感愕然问道:“刘爷竟要在大堂见我吗?”
由城门接他到这里来的亲兵低声答道:“我们是依令办事其它的事便不清楚。”
刘裕心忖刘牢之这招高明得出乎他意料之外。他本猜刘牢之会在较保密的地方例如书斋又或内堂见他而绝不会是在大堂般公开的场所。刘牢之又在玩手段了他要显示给所有人看自己是他一手捧出来的甚么立军令状收复边荒集是他的用人之术好令自己能创出奇迹事实上他并非针对自己反对自己爱护有加诸如此类。
刘裕暗叫不妙时门官唱道:“副将刘裕到。”
刘裕欲再想清楚点也没有时间硬着头皮步入统领府的议事人堂。入目的场面看得他倒抽一口气同时晓得自己低估了刘牢之已落到绝对的下风去主动权完全握在刘牢之手内。
大堂的一边坐着手握北府兵大权的刘牢之左右两旁各摆了十张太师椅大半坐着北府兵的高级将领包括孙无终、刘毅和何无忌三人在内。
一眼看去论军阶最低级的正是刘裕。
刘裕记起卓狂生所说听书听全套的道理硬按下心底里对刘牢之的仇恨不敢造次直抵大堂正中处依北府兵见大统领的军礼曲膝半跪行军礼道:“卑职刘裕参见统领大人卑职托大人鸿福幸不辱命已依照大人吩咐逐走占领边荒集的胡人。”
这番话给足刘牢之面子又不亢不卑甚为得体即使刘牢之恨不得把他立即处斩一时仍难降罪于他。
在座诸将尚未来得及点头嘉许一身统领军服的刘牢之早从大统领的宝座跳出来一把扶起刘裕呵呵笑道:“刘裕你果然没有令我失望玄帅更没有看错人只有你才可把一盘散沙的荒人团结在一起创造出收复边荒集的奇迹。由今天开始刘裕你便是带兵正将俸禄加倍。”
刘裕被刘牢之的热情弄个措手不及胡里胡涂的站直虎躯一时不知该要如何反应。
众将齐声喝采。
刘裕由副将高升至带兵正将连跳两级。正将也有高低之分在北府兵里正将级的人马达三十多人只有高级的正将才可领兵出征。
刘裕终于跻身于高级将领的行列。
刘裕听到自己答道:“多谢统领大人提携。”
他当然晓得刘牢之只是在做门面工夫以释去北府兵诸将对他欲除去自己这眼中钉的疑心将来他纵然被刘牢之害死众人也不会怀疑到他身上去。
刘牢之喝道:“赐座!”
刘裕识趣的退到末席坐下旁边便是何无忌对面是刘毅三人都不敢在目光眼神方面稍有腧越怕被人现端倪。
刘牢之回归主座意气飞扬的道:“小裕立下大功令我北府兵威名更盛除了晋职外我还要好好奖赏他各位有何高见?”
此着更出乎刘裕意料之外刘牢之愈对他摆出礼贤下士的姿态愈代表他暗地里有对付他的厉害手段。昨夜差点被陈公公干掉的惊险情况仍是记忆犹新。
坐在刘牢之左右下的分别是吴兴太守高素和辅国将军竺谦之在此堂内是刘牢之以下军阶最高的人亦是刘牢之的心腹将领其中他认识的还有刘袭、高雅之和刘秀武都是北府兵的著名将领。
刘裕的目光往孙无终投去后者微一颔似在表示明白他的疑虑不过他亦看不通刘牢之的把戏。
何无忌侧靠过来低声道:“逆来顺受。”
刘裕心中感激何无忌是刘的外甥关系密切该比其它将领更清楚刘牢之的心意在这等情况下仍来提醒自己非常够朋友。
孙无终开腔道:“现在朝廷正值用人之时下将认为该多子小裕历练的机会。刚巧琰少爷正向我们要人小裕又是琰少爷熟悉的人故是最适合的人选。请刘爷考虑。”
这番话说出来属刘牢之派系的将领人人睑露不自然的神色。因为孙无终的话等于暗示他仍不信任刘牢之对刘裕的诚意所以希望能让刘裕到谢琰底下办事。
反是刘牢之丝毫不介意微笑道:“垣是个好主意。”
刘裕对孙无终甘冒开罪刘牢之之险提出这个建议心中一阵感动同时也知道刘牢之绝不会放自己到谢琰处去事情不会如斯简单。
果然刘牢之的心腹高素道:“刘大人经过连场大战长途奔波已是非常疲倦。我认为该让刘大人好好休息一段日子乘机衣锦还乡与亲人欢聚。这该是最好的奖赏我也巴不得有这机会哩!”
众将同声哄笑纷纷称善。
表面看来他比孙无终更体恤刘裕的情况。
刘牢之含笑点头道:“确是更好的主意小裕你有甚么意见?”此话等若否定了孙无终的提议。
刘裕心忖敌人赞成的当然要反对。自己孤身回京口目标明显顿成高手如陈公公等的刺杀目标还是留在广陵隐妥点。
忙道:“卑职只是适逢其事根本算不上甚么成就岂敢厚颜回乡炫耀。请统领大人另派任务。”
他心知刘牢之怎都不会让他得到谢琰的庇废索性抱着天掉下来当被盖的态度看他有甚么对付自己的手段。
刘毅和何无忌都不敢说话怕被刘牢之看穿他们和刘裕的关系。在这样的情况下孙无终起不到任何作用。
刘牢之的另一心腹大将竺谦之欣然道:“朝廷不是向我们要人吗?我认为刘将军是最适合不过的人选了。”
孙无终、刘毅和何无忌三人登时色变朝廷由司马道子所控如把刘裕交给司马道子与送羊入虎口有何分别?刘裕肯定不能活命。
刘裕则心中大骂如此岂非硬逼自己脱离北府军逃往边荒集当逃兵吗?实在太卑鄙了。
孙无终忍不住道:“现在南方谣言满天飞把小裕和边荒的天降神石硬扯到一起已大招朝廷之忌琅玡王怎肯重用小裕呢?”
刘牢之神色自若的朝刘裕瞧去道:“小裕在这里最好不过就由小裕亲自解说这件事我上报皇上以释他的疑虑。”
大堂内静至落针可闻。
刘裕颇有任人宰割的无奈感觉更清楚只要说错一句话让刘牢之拿到把柄可治自己造反的死罪谁也不敢为自己说半句好话。正容道:“我敢对天立誓甚么一箭沉隐龙正是火石天降时这两句话完全是信口雌黄。隐龙确是被火箭烧毁沉没但却是在被围攻的情况下。两件事确是在同一晚生但是否在同一时间则只有老天爷晓得。两句歌谣出自荒人卓狂生之口目的是令荒人团结在一起是一种激励人心的策略。岂知传到边荒外便变成另一回事。”
他能说的就是这么多刘牢之不接受的话只好打出广陵去看看燕飞的免死金牌是否仍然有效。
刘牢之出乎众人意料之外的微笑道:“我完全信任小裕这件事我会亲自向皇上解释担保没有问题。”
众人纷纷称善均对刘牢之肯把如此犯司马氏皇朝大忌的事揽上身是对下属的爱护。孙无终、刘毅和何无忌三人则心中纳闷摸不着头脑。
难道刘牢之真的改变了对刘裕的看法。
只有刘裕明白刘牢之是另有对付他的手段故大卖人情使北府兵诸将领误以为他对刘裕爱护有加将来纵是刘裕出了岔子也没人怀疑与他有关。
刘牢之欣然道:“在这样的情况下更应由小裕去负责这项朝廷派下来的重任以示小裕对朝廷确是忠心耿耿。”
刘裕心叫“来了”这肯定不是甚么好差使只恨自己没有拒绝的资格。忙道:“请统领大人赐示。”
刘牢之道:“近两年沿海出现了一批凶残的海盗到处杀人放火、**妇女干尽令人指的坏事。但因这批海盗来去如风神出鬼没官兵一直没法奈他们的何还吃了几次大亏折损严重。上个月朝廷派去负责剿匪的大将王式更被海盗割掉级只余无头尸运返建康震动朝野。所以皇上颁下圣旨要我在北府军内挑选能人代替王式。”
孙无终一震道:“刘爷指的是否‘恶龙王’焦烈武和他那群海贼?”
竺谦之道:“正是这个畜牲此人残忍好杀但武功高强据传其擅使铁棍从未遇过敌手。我本来亦不太相信他如此厉害可是王式名列‘九品高手’榜上排名仅次于王国宝之后据目击者言只是几个照面便被焦烈武收拾了。由此可见此人的武技已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
刘裕心叫厉害。从听到的资料沿海的官兵已被这批可怕的海盗打得七零八落溃不成军要自己率领这样的一班不足言勇的败军去应付纵横无敌的海盗任自己三头六臂也难干出甚么成绩来。
此计既可把自己调离北府兵的权力核心又可陷害他于劣境与海盗相斗干不出成绩则可治自己办事不力之罪且直接由朝廷出手而刘牢之则可推个一干二净还有甚比这更划算的。
刘裕心中暗叹自己确低估了刘牢之的手段。旋又心中一动想到刘牢之或许只是依司马道子的指令行事。刘牢之该想不出这完美的毒计。
终有一天他会和刘牢之、司马道子算清楚这笔账。这些念头以电光火石的高闪过刘裕的脑海然后起立施军礼大声应道:“刘裕接令!”
孙无终皱眉道:“刘爷町否从北府兵拨一批人手给小裕以增强对付这群凶残海盗的实力呢?”
刘牢之叹道:“我也有想过这个问题可是天师军已全面动攻势实难再抽调人手。”
刘裕朗声道:“孙爷放心刘裕必可完成任务把焦烈武的人头献上朝廷。”
刘牢之终现出奸险的笑意道:“谦之会详细告诉小裕有关贼寇的情况。事不宜迟小裕你明早必须起行。”
刘裕强压下心中怒火大声答应。
第七章 天师毒手
徐道覆在周胄、许允之、谢缄等将簇拥里率兵由束门驰入会稽城。
这是他第二次攻陷会稽城心情却是完全不一样。
第一次入城是在起义之初孙恩振臂一呼会稽和周遭各郡立即响应让天师军势如破竹的连取会稽、吴郡、吴兴、义兴、临海、水嘉、东阳和新安等八郡震动南方声势-时无两亦使天师军正式成形变成能威胁建康司马氏存亡的一股力量。
不过徐道覆乃深黯兵法的统帅明白在这种情况下成立的军队仍只是乌合之众力不足以应付连场硬仗。所以当在边荒集失利退兵刘牢之的水师从长江出海沿南岸来讨伐的时候他断然向孙恩提出暂时放弃八郡退守翁州以避北府兵的锋锐。
现在他又再次攻陷会稽城南方亦出现有利于他们起义的形势变化让天师道广披南方的梦想再不是遥不可及。
可是他心中兴奋之情却远不及上一趟入城。
那次入城他是追随在孙恩左右现在却连他也不知道孙恩到了哪里去到底在干甚么?他有个奇怪的感觉自孙恩决战燕飞回来后孙恩似乎对争霸天下失去了兴趣极少过问军中的事也减少了对天师道信徒的说法传道。
究竟他和燕飞之间生了甚么事呢?为何他会说对付燕飞属他个人的事与任何其它人都没有关系。
对此他没法理解。
他同时想起纪千千生出无奈和失落的颓丧感觉。
在这一刻他清楚知道天师车正起步欲飞再没有任何力量可以压制他的扩展可是失去纪千千的缺陷将永远没法弥补。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把精神集中往争霸的大业去挥军攻入建康直至南方完全臣眼在他脚下。
※※※
谢道韫策马驰出西门由于官道挤满逃难的军民只好在李从仁带领下选择朝西南的丘陵林野逃窜。此时追在她身后除谢方明外只余十多个亲兵。
她不敢去想丈夫和儿子的事怕忍不住掉转头回城去只希望他们吉人天相先她一步逃出会稽城。
一切生得太快了令她深切体会到兵败如山倒的情况。如果夫君王凝之曾努力抗贼还可说是非战之罪可是她却明白降临到会稽的可怕灾难是她冥顽的夫君一手造成的为此使她更是内疚难堪。
如果谢玄仍然在世是绝不会出现眼前情况的。
“呀”!
谢道韫、谢方明和李从仁骇然朝后瞧去正巧见到跑在最后的亲兵七孔流血的倒坠下马一个相貌奇特的男子大鸟般凌空从上方赶过坠马的战士来到另两名战士的上方两手探出抓往他们的头盖。
谢道酝心神剧颤心中叫出“孙恩”之名时李从仁已祭出配剑离马倒翻横空向孙恩迎去。
其它战士纷纷拔刀取剑为保命而战。
李从仁狂喝道:“夫人和公子快走。”
谢道韫始终是欠缺实战经验正不知该与李从厂共抗大敌义或听李从仁之言的时候她和谢方明巳奔出十多丈。
李从仁的空马仍在往前狂奔像不知主人已离开了它。
惨叫声在后方接连响起。
谢道说终于回过神来拔出佩剑猛刺在谢方明坐骑马股卜娇叱道:“不要停留回到建康去。”
谢方明的坐骑吃痛下足狂奔载着泪流满脸的谢方明转瞬远去。
谢道韫再奔出百多步勒停马儿昂然跃往地上。
孙恩正悠然掠至后方李从仁和众亲兵全遭毒手伏尸荒郊只余乱奔的空骑。
谢道韫临危不惧剑锋遥指孙恩平静的道:“要杀便杀我吧!”
孙恩像未曾下毒手杀过任何人般没有丝毫的情绪波动冷冷瞧着谢道韫好半晌后忽然眼睛生出变化射出使谢道韫感到意外的丰富感情叹息道:“如有选择本人绝不会冒犯夫人至于其中因由请恕本人难以奉告。”
谢道韫虽然聪慧过人仍没法明白孙恩这番话的含意。沉声道:“我的丈夫和儿子呢?”
孙恩淡淡道:“他们没有资格劳烦我出手。”
谢道韫心中涌起希望尖叱一声手中长剑挽起六朵剑花如鲜花盛放般往这位被誉为南方第一人的绝代宗师展开去功架十足。
她却清楚自己在年轻时代习武的颠-朗她叮以化出九朵剑花虚实相生令敌手无法掌握她要攻击的位置连谢玄也非常赞赏。
比起当时的自己她巳大幅退步了。
孙恩一袖挥出疾打在其中一朵剑花处。
剑光立告冰消瓦解谢道韫踉舱跌退唇角流出鲜血。
只一个照面她便负伤。
孙恩柔声道:“生死只是一场噩梦迟点醒来或早点梦消根本没有相干。现在怎么说夫人都不会了解可是很快夫人便会明白我说的话。我会给夫人一个痛快的了断夫人要怨便怨燕飞和令弟的密切关系吧!”
谢道韫终于立定厉叱一声剑化长虹不顾生死往孙恩直击而去。
孙恩双目回复先前般完全没有任何情绪的波动右手从宽袖内探出一拳往剑锋轰去拳劲高度集中不扬起半片落叶、一粒尘上只有当其冲的谢道锟感受到其充满死亡气息的可怕威力。
蓦地剑光一闪杀气横冲而来一道剑芒从左方树顶笔直射至突袭孙恩。
孙恩像早晓得似的左手从另一袖探出撮指成刀猛劈在偷袭者攻来的剑芒锋锐处动作如行云流水神态从容。
拳剑交击一股火热的劲气透剑而来谢道酝全身经脉像被燃烧着了似的五脏六腑更像翻转了一样难受得要命时长剑早脱手堕地人却被震得离地倒飞直跌往七、八丈外。
剑劲真气交击之声不绝如缕。
谢道韫身躯着地时第一个念头并不是关乎自己的生死而是天下间竟有能挡着可怕如孙恩者的人物。
随即昏迷了过去。
※※※
“小姐!小姐!”
纪千千睁开眼睛入目是小湖在日落前的醉人美景然后回朝营地的方向看去小诗正朝她急步走来。
虽然没有人告诉她纪千千却晓得目下所处的位置就是位于长子和台壁间官道旁的隐蔽林野。密林内这片嵌着一个小湖宽广达两里的小草原更是罕见的美景。
慕容垂的目的是突袭慕容永往援台壁的大军削弱敌人的实力令慕容永守不住长子。长子若破慕容永的势力将会冰消瓦解。
“看你哩!走得这么急一不小心摔倒怎么办?”
小诗喘着气来到她身旁道:“皇上回来哩!他想小姐陪他吃晚膳、喝点酒。”
纪千千眼神回到湖面上有点没好气的道:“这个人的脸皮很厚他不怕碰钉子吗?”
小诗道:“传话的是风娘她还说皇上会在席上告诉小姐有关边荒集的最新消息。”
纪千千心中一沉暗忖难道是燕郎和荒人输了所以慕容垂要喝酒况捷。叹道:“告诉风娘我不会爽约。”
※※※
“咯!咯!咯!”
房内立即传来尹清雅不悦的声音道:“谁敢再来敲我的房门我就斩断谁的手。”
郝长亨心中苦笑硬苦头皮道:“是我郝大哥!”
“咿丫”!
房门打开一身夜行衣装的尹清雅出现眼前笑意盈盈的盯着他道:“大前天是那甚么半人半鬼的‘俊郎君’昨天则找批闷蛋来陪我去打猎今天又是甚么鬼主意?”
在她澄澈明亮的秀眸注视下郝长亨生出无所遁形的感觉差点便要落荒而逃。对甚么人他都可弄虚作假可是对着这位自小亲如兄妹的娇娇女他却有技穷的难堪尴尬因为他从未想过要算计她更不习惯向她用诈。
苦笑道:“今天我是特来带清雅去大闹青楼解闷赔罪想想看多有趣清雅扮作俊俏的男儿汉到巴陵最著名的青楼找最红的名妓陪你喝酒唱曲令青楼的姑娘对你倾心是多的好玩有趣呢?”
尹清雅“噗哧”娇笑道:“郝大哥是怎么了?这是你想出来的吗?去年中秋我便有过这样的提议却被你一口拒绝现在却当作是你自己的主意来哄我。你当我是三岁的无知小女孩吗?”
郝长亨头都大了赔笑道:“有这么一回事吗?怎么我忘记了。谁想出来都好最重要是好的玩意我给你一个时辰改妆然后我们扮作世家子弟勇闯青楼何用把自己关在房内呢?”
尹清雅忍着笑在他身旁走过往内听的出口走去樱唇轻吐道:“我现在没有兴趣了不去。”
郝长亨追在她身后道:“你要到哪里去?”
尹清雅在门前立定笑吟吟道:“我要到洞庭泛舟游湖想点事情不用任何人陪我。”
郝长亨叹道:“清雅有心事吗?”
尹清雅轻俏扭转娇躯面向着他道:“门我从边荒集回来后你和师傅都是古古怪怪的说话总是欲言又止是否有事瞒着我呢?”
郝长亨大感难以招架。顽然道:“清雅不要多心我们有甚么事会瞒你呢?”
尹清雅没好气的道:“我就是要你说实话。换过是别人我还可以拿剑指着他咽喉喊打喊杀的逼供但你是郝大哥嘛!你不肯说清雅能有甚么法子呢?谁想得到郝大哥这么不够意思帮着师傅来欺负人家。”
郝长亨感到在聂天还派下来的任务上已是一败涂地再难有任何作为。
把心一横道:“因为我们怕你被高彦那花心小子欺骗了感情。”
尹清雅愕然道:“你们怎晓得我和那混账小子的事?我没有告诉你们啊!”
郝长亨失声道:“你真的看上那吃喝嫖赌样样皆会的臭小子?”
尹清雅不知想起甚么现出神驰意动的神色。接着嫣然浅笑点头道:“这小子确是好的事不见他会做坏的事却样样精通。说起谎来口若悬河全没有半句是真的。”
郝长亨难以置信的瞧着她道:“原来你真的看上他。”
尹清雅作了个像在唤“我的天啊”的顽皮表情两眼一翻然后娇笑道:“你是从哪里听来的?”
郝长亨当然不会告诉她高彦偕燕飞曾到两湖来找她的事。道:“你不是着人留意一个叫做高彦的小子吩咐若在两湖见着的话须立即通知你吗?”
尹清雅咬牙切齿的狠狠道:“有人不想要命了我吩咐过不准告诉你们的。”本已白里透红的脸蛋倏地飞起两朵红云令她更是娇艳动人。
郝长亨道:“清雅勿要怪错好人你吩咐下来的谁敢违命只因执行你命令的人太过尽责嘱咐了守城的兵卫留意这么一个人消息才会传人我耳内。”
尹清雅瞪他一眼又避开他询问的目光跺脚嗔道:“不准那么看着清雅!根本没有甚么。我只是怕那不知死活的小子缠人缠到这里来会吃苦头吧!”
郝长亨叹道:“清雅关心他的生死吗?”
尹清雅大嗔道:“不准你和师傅胡思乱想!他死了最好以后我都不用心烦了谁有空理他的生死。”
最后连她自己都感到说话前后矛盾口不对心。拉长俏脸气鼓鼓的道:“告诉你吧!我不是看上他。而是……而是他为我背叛了荒人把我从荒人的手上救走。唉!荒人这么心狠手辣肯定不会放过他他既不能回边荒集去不知怎样过日子呢?”
郝长亨对她和高彦在边荒生过的事终于有点眉目。沉吟片刻皱眉道:“高小子在荒人里算不上甚么人物有甚么资格救你呢?其中是否有诈?”
尹清雅一双精灵的大眼睛亮了起来眉飞色舞道:“我起初也以为他是个只懂花天酒地的小混蛋认识他一点后才知道他有自己的一套否则怎当得起逞荒集的席风媒。唔!他救我的情况确有点古怪不过他真的助我避过楚妖女的追毅那是千真万确的事是假不来的。”
郝长亨骇然道:“你们遇上楚无暇?”
对楚无暇的厉害他仍是犹有余悸。
尹清雅似没有听到郝长亨说的话般径自驰想神往道:“第一次我被那个可恨的死燕飞生擒活捉气得清雅差点想死时也赖高小子才可以脱身。真的哩!这小子痴缠得令人心烦。你或许不会相信我告诉他在巫女河背后偷袭他的人是我他偏不肯相信。”
又像想起甚么似的“噗哧”笑起来两眼上翻作出被气死了的动人神态。续道:“真是个胡涂小广敌友不分说起谎话来表情十足扮神像神扮鬼像鬼。有时真想狠揍他一顿。”
郝长亨听到她提起燕飞想起当夜如非她不顾生死拦截自己恐怕早命赴黄泉不能在此听她似如缺堤般滔滔不绝地畅言一直不肯透露半句的心事心中一软道:“你是否喜欢那小子呢?”
尹清雅没有直接答他探出五指轻戳他胸口三记正容道:“快表白!你是否站在我这一边?”
郝长亨无奈道:“你该清楚答案!当日帮主足不许你到边荒集去的全赖我拍胸口保证你的安全。所以你和高小于弄至这般田地我须负上责任。”
尹清雅不悦道:“你想到哪里去了?谁说我喜欢那个蠢混蛋。我只是恩怨分明不想他傻呼呼的到两湖来却被你们不分青黄皂白的宰掉死得冤枉。”
郝长亨精神大振道:“你没有爱上他吗?”
尹清雅大嗔道:“见他的大头鬼!”旋又想起某事似的掩嘴失笑。再白郝长亨一眼道:“我说过嫁猪嫁狗也绝不嫁给他你放心好哩。噢!你还未答应我。”
郝长亨心忖高小子早来过又走了却不敢如实透露。点头道:“你放心吧!如果高小子大摇大摆的到两湖来我可以保证没有人会伤他半根毫毛。”
尹清雅欣然道:“这就好了。我要到湖上吹风你自己到青楼胡混吧!”
伸手往郝长亨脊背一拍一蹦一跳的去了。
第八章 风流尽散
刘裕坐在统领府后院的小亭里心中百感交集。当日谢玄便是在这里截着自己使他无法与王淡真私奔。假设谢玄预知王淡真的悲惨收场谢玄仍会阻止他吗?
忽然间他感到无比的孤独谢玄已作古人王淡真亦舍他而去一切成为没法挽留的过去伴着他的只有切齿之痛和倾尽江河之水也洗刷不去的恨火。
刘牢之换了一个更可厌的脸孔充作好人却是千方百计要置他于死。更明示他刘裕有军任在身在起程前不准离开统领府摆明是不想予他任何机会串连军中支持他的人。
触景生情下他的心中涌起一股不可名状的哀伤不单是为了王淡真更是一个在大乱时代里的人深切体会到民族与民族间的仇恨每个人都因为要生存而进行无尽无休的战争而生出的感慨。
当初刚加入北府兵的时候他做甚都有一股狠劲儿做甚么都要做得比别人好为的只是得到上级的赞赏完成每个派下来的任务心中都有满足的感觉认为自己为军队出了力思想单纯。
可是现在他已成为北府兵一众兄弟的希望又或南人翘以待的救世主他对成败反有完全不同的思虑。更因他清楚火石降世的真相令他受之有愧所有这些念头合起来形成他复杂的心境那种滋味确难以形容。
事实上他再没有退路只有继续坚持下去在刘牢之的魔爪下挣扎求存等待时机。假如时机永远不降临到他身上他亦只好认命。
黑压压的浓云低垂在夜空上仿如他沉重的心情。他现在虽然是孑然一身可是扛在肩上的重担却令他有不胜负荷的痛苦;他情愿明刀明枪与敌人决一死战可惜事与愿违面对的是荆棘满途的不明朗将来眼前的任务肯定是个要他永不生的陷阱。
明天会是怎样的一天呢?
他再没有丝毫把握。
※※※
野火宴在湖边举行。
慕容垂和纪千千坐在厚软舒服的地毡上吃苦侍从献上来新鲜火热的烤羊肉片喝着鲜卑人爱喝的粗米酒。
慕容垂神色自若东拉西扯的和纪千千闲聊着说起当年被族人排挤投靠苻坚的旧事。他用辞生动话中充满深刻的感情尽管纪千千无心装载也不得不承认听他说话确是一种乐趣。
忽然慕容垂沉默起来连尽两杯酒然后目不转睛的看着纪千千。
纪千千移开目光投往湖水去小湖反映着新月和伴随她的几朵浮云彷佛是在这冷酷战场上和纷乱的战争年代襄唯-可令人看到希望的美景。
慕容垂的声音传人她耳内道:“荒人赢了!”
纪千千心中所有疑虑一扫而空差点高声欢呼却不得不抑制住心中的狂喜。
荒人赢了!那代表甚么呢?胜利是要付出代价的如果荒人折损太重在强敌环伺下仍是没有好日子过。
慕容垂叹道:“荒人再次创造奇迹赢了非常漂亮的一仗。”
纪千千娇躯掩饰不住的轻颤一下俏睑现出难以置信的神色朝慕容垂瞧去。
慕容垂仍在凝视她注意她每一个表情的变化。
纪千千道:“以少胜多已非常不容易:他们是如何办到的?”
慕容垂淡淡道:“成败的关键在一场暴风雨和接踵而来的浓雾。如果我没有猜错荒人里有精于看天候的高手加上对边荒集季候转变的认识把天气的突变和整个反攻的战略配合得天衣无缝令守军着着失误最终全面崩溃。虽然我是承受失败苦果的一方也不得不承认荒人的反攻战非常精彩肯定会名留青史成为后人景仰的著名战役。”
纪千千暗忖慕容垂平静地说出这番话来还表现出过人的胸襟没有故意贬低对手似乎失去边荒集对他来说不算甚一回事。可是实情是否如此呢?她敢肯定确切的情况刚好相反失去边荒集对慕容垂是严重的打击不但令他丢了面子更打乱他统一北方的策略和部署。
他之可以表现得如此从容淡定是因为震撼已过他亦拟定好应变的策略。说不定击跨慕容永后他会亲征边荒集。正因心有定计他方可以笑谈自己这次严重的挫败。
她感到愈来愈能掌握慕容垂的心理。
慕容垂是否太乐观呢?他能否第三度对边荒集用兵将决定于征讨拓跋圭之战的成功与失败。
如果拓跋圭输了边荒集也完了。
慕容垂续道:“谢玄的确没有找错继承人刘裕肯定是南方继谢玄后最出色的统帅把天时、地利、人和这三个决定成败因素挥得淋漓尽致可为后世的兵法家留下典范。”
刘裕得到慕容垂的高度评价这赞语出自胡族最出色的兵法大家之口纪千千也感与有荣焉。
慕容垂忽又皱起眉头道:“刘裕究竟会留在边荒集长作荒人还是会归队返回北府兵呢?千千可以告诉我吗?”
他少有用这种带些恳求意味的语调和她说话顿令纪千千生出奇异的感觉。
慕容垂是否失去了自信呢?失去边荒集对他的自负和信心肯定多少有影响。假设北伐之战以拓跋圭的大胜作结对眼前这位纵横不败的无敌统帅又会造成如何沉重的另一打击呢?慕容垂会否因连番重挫而失去战略水准?这些想法令纪千千似在没有光明的黑暗里看到第一线的曙光。又感到这个想法对慕容垂非常残忍那种矛盾的滋味真不好受。
纪千千柔声道:“刘裕必须返回北府兵效力否则他会有负玄帅对他的期望。”
慕容垂讶道:“刘牢之和司马道子肯放过他吗?他回去与送死有何分别?”
纪千千轻轻道:“或许他确是真命天子哩!谁可下定论呢?”
慕容垂露出凝重的神色点头道:“千千这句话切中整件事的要害。若只动脑筋不动感情的去分析变成众矢之的的刘裕肯定难逃敌人毒手。可是如他真能挺过去且保住小命那么最不相信他是真命天子的人也会信心动摇。如此他会成为南方最有号召力的人至乎能吸引敌人的手下向他投诚。”
纪千千明白为何慕容垂特别关注刘裕。事实上现在南北诸雄正进行一场不宣而行的竞赛暗中较量角力看谁能先统一北方或南方。先统一的一方将会趁另一方分裂交战的时机乘势征伐好统一天下。
慕容垂是为自身的情况着急不希望在荡平北方诸雄前南方早他一步归于一统。故此刘裕的迅崛起对他的伟业构成威胁。
纪千千心想如果慕容垂能看穿自己对他的想法会有甚么感受?会否对自己生出警戒之心呢?
道:“皇上还未告诉我这场仗是如何打败的?”
慕容垂仰望夜空长长吁一口气道:“是否除边荒集的事外千千对其他事都没有兴趣呢?”
纪千千耸肩道:“我自小便是个好奇心重的人兴趣可多哩!不过现在我最关心的是边荒集这是皇上一手造成的皇上不是想我把个中因由一口道破吧!”
慕容垂一时说不出话来更不知如何答她百般滋味涌上心头。
※※※
谢道韫回复神智张开眼来看到的是宋悲风饱历忧患留下了岁月痕迹的脸孔却再感觉不到自己身体有任何的痛楚。
从宋悲风双目闪动的泪光她晓得自己内伤严重不过她没有丝毫恐惧生命再没有值得留恋的地方。
轻柔的道:“我还以为是梦境不过我确实梦到秦淮河厂的朱鹊桥和朱鹊桥逞的乌衣巷那活像前世轮回里的旧事生在很久很久前的过去。我们王、谢二家共同在巷内度过漫长的世代倜傥风流、钟鸣鼎食也同时面对前所未有的可怕劫难。这就是我们注定的命运没有人能改变。”
宋悲风凄然道:“我真不明白孙恩怎会对你下毒手?这样做对他是有害无益的。”
谢道韫平静的道:“宋叔早离开谢家了这是你最后一次插手谢家的事。去助刘裕打天下吧!安公是绝不会看错人的。”
宋悲风悲痛欲绝当年谢安病逝他也没有这般失控。
谢家的风流确已走至末路穷途谢道韫如若辞世将带走这乌衣巷最显赫世家最后一抹霞彩。谢安的时代终告结束。
谢道韫道:“我看到王郎和荣儿哩!我真的撑不住了。宋叔好好保重我曾拥有过最辉煌的岁月亦好该知足。一切都再没有关系。”
宋悲风双目现出坚决的神色指如雨下连点她胸前数处要穴正是当年燕飞救治他的功法手段。
※※※
纪千千回到帐内正等得心焦如焚的小诗连忙侍候她道:“我真怕他按捺不住不肯让小姐回来又或设法灌醉小姐。”
纪千千微笑道:“慕容垂并不是这种卑鄙小人。干爹说过凡能成为第一流高手者均有驾驭本身七情六欲的能力故可不受情绪影响在武技上出人头地。玄帅便是这样的一个人与在建康的世家子弟有所不同。他不但在男女关系上从不踰越且对那些所谓建康名士趋之若骛的甚么五石散、寒食散没有丝毫兴趣。在这方面干爹也自愧不如。”
小诗仍在担心道:“但慕容垂是胡人嘛!”
纪千千牵着小诗的手坐往地毡上欣然道:“现在北方的胡人与我们汉人再没有明显的分别特别是胡人的领袖阶层在苻坚把北方胡族汉化的努力下胡人都说汉语有些更读圣贤之书。像慕容垂除了在战场上仍保持胡人好勇斗狠的强悍作风平时怎么看也不觉得他是异族的人。”
小诗垂道:“他的样子很吓人呢!好像没有人是他对手的样子。”
纪千千笑道:“勿要被气势慑服鹿死谁手还要在战场上见真章。天下间并没有能不被击倒的人。告诉你一个天大的好消息我们荒人在二度反攻边荒集的战役上取得全面彻底的胜利把兵力达三倍以上的鲜卑和姜族联军逐离边荒赢了非常漂亮的一仗。燕郎更大展神威在暴风雨襄勇取占钟楼从边荒集的核心处动摇了敌人的防守力。这场仗令荒人震惊天下看以后还有没有人敢小觑我们荒人。”
小诗大喜道:“荒人真有本领。”
纪千千压低声音道:“失去逼荒集已大幅削弱慕容垂本是坚定不移的信心我从未见过他今晚显露出来的神态纵然和我说话却不时心不在焉可见他心事重重。所以只要他多输一场仗他将面对生平最大的信心危机再不是以前的慕容垂。”
小诗道:“可是胡人终是胡人我怕他狠起来时会伤害小姐。”
纪千千道:“所以我们须小心处理和他的关系让他保持君子的作风。现时的形势趋向对我们是有利的。谁低估我们荒人肯定会吃大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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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悲风几近虚脱的勉力策骑缓行牵着另一匹背驮谢道韫的马儿从山野转入官道往北走。
将她送返建康谢家是他现在唯一可以做的事。
在谢家他最尊敬的三个人就是谢安、谢玄和谢道韫。对后者他除了敬意外还因她不幸的婚姻而充满怜惜之意。老天爷对她太不公平了既赋予她美貌、才智和一颗善良的心偏不尹她快乐和车福。她不但是世家大族所谓门当户对的婚姻受害者更是政治的牺牲品。
到此刻他仍然想不通为何孙恩定要对她下毒手究竟是基于对谢安的仇恨还是有其它原因。
如是为了报复谢家为何系恩又放过他宋悲风?
当时他拚死拦截孙恩三十多招后他锐气已泄、真气难继被孙恩逼在下风。
孙恩只要坚持下去定可取他之命可是孙恩只是一掌把他击得舱踉跌倒便罢手不战还留下一段令人难解的话。
他说道:“如果换过另一个情况我绝不会对她下杀手这是命中注定的。罢了!带她回建康好好安葬吧!在离世前她是没有任何痛苦的。”
他真的不明白为何孙恩会认为这是命运的安排?
孙恩的武功比传说中的他更可怕确是环顾天下谁人是他的对手?
宋悲风虽然自负也知自己没有能力为谢道韫报此深仇。
燕飞可以吗?
想到这里心中一动终于豁然悟通孙恩令人难解的行为。
他是要引燕飞来决一死战。
燕飞和谢家关系密切而谢安、谢玄去后谢道韫成为了谢家的代表人物假设孙恩杀的是他宋悲风或谢琰那只是武林或战场上互相仇杀的结果不会造成太大的震撼可是孙恩施毒手的对象是与世无争的谢道韫即摆明是街着燕飞而来只要燕飞尚有一口气在绝不会放过孙恩。
这是没法解开的仇恨。
孙恩对除掉燕飞是志在必得这关系到孙恩的声名和天师军的威势幸好他回天有术勉强保住她的性命凭的是燕飞当年为他疗伤曾调教他的真气。只是谢道?可以再撑多久连他也不知道。
孙恩太狠心和卑鄙了因一己之私祸及没有关系的人。
更可恨的是司马道子硬把王凝之一家大小拖进这战争的泥淖去只为了玩弄手段。
老天爷究竟是怎么搞的处处让恶人当道令这世界只有强权没有公义?
忽然间他明白自己所有希望都寄托在一个人的身上那人就是谢玄亲自挑选的继承者刘裕!
宋悲风暗下决心不计生死也要助刘裕成器只有通过刘裕他才可以为谢家洗刷耻辱向司马皇朝报复向孙恩报复。
生荣死辱再不重要只有这样他才可以报答谢安表达他对这位天下第一名士的感念。
第九章 明主择士
燕飞和崔宏抵达拓跋圭的营地已是接近凌晨时分拓跋圭闻报飞骑来迎亲兵们没有一个赶得上他的度只能狼狈地在后面追来。
燕飞勒马停下看着拓跋圭像看不见他人般直奔至他前方七、八丈处始放缓马神采飞扬、双目放光的直瞪着燕飞唇角本微仅可察的笑意扩展为一个灿烂的笑容策骑来到燕飞马前摇头叹道:“小飞你们是怎办到的?”
燕飞亦目不转睛地回敬他锐利的目光从容道:“天时、地利、人和三者兼得这理由是否足够呢?”
拓跋圭道:“你们损失多少人?”
燕飞颇有感触地道:“真希望是零伤亡可惜那是不可能的我们失去了百多个兄弟。”
拓跋圭的眼睛更明亮了赞叹道:“肯定是非常精采的一战你须告诉我整个过程不可以漏掉任何细节。我的兄弟啊!我们又再次并肩作战老天爷待我们算很不错呢!”
接着目光移离燕飞箭矢般往崔宏射去直望入崔宏眼内。
崔宏抱拳行汉人江湖之礼朗声道:“见过代主。”神情下亢不卑的与拓跋圭目光交击气度令人心折。
拓跋圭上下打量他好半晌又瞥燕飞一眼见他毫无介绍之意竞哑然失笑起来道:“原来是十里三堡的崔宏崔兄我拓跋圭早有拜访之意只因感到时机尚未成熟所以不敢造次。”
燕飞和崔宏两人大感意外均想不列拓跋圭一口把崔宏的名字喊出来。
崔宏感动地道:“代主如何能一眼把崔某认出来呢?”
拓跋圭欣然道:“像崔兄这种人品武功万中无一令我町把猜测的范围大幅收窄。尤其是崔兄举手投足中显现出那种世家大族的神采更是冒充不来。更关键是不但小飞一副待我去猜的神态而崔兄更故意不说出大名显然崔兄非是一般寻常之辈而是大大有名的人物是我该可以猜到的兼之十里三堡又是小飞可能路经之处如仍猜不到是崔兄我拓跋圭还用出来混吗?”
又欣然道:“崔兄是否看中我呢?”
今次轮到崔宏双目亮显然是心中激动因拓跋圭的高明而感到振奋。道:“良禽择木而栖代主果然名不虚传今次崔宏来是要献上必胜慕容宝之策看代主是否接纳。”
拓跋圭双目神光电闪一字一字缓缓道:“如崔兄能助我胜此一役我拓跋圭不但会奉崔兄为国师且永远视崔兄为兄弟让崔氏继续坐稳中原第一大族的崇高地位。”
接着向左右喝道:“你们留在这里。”
又向燕飞和崔宏道:“小飞和崔兄请随我来!”
鞭马驰出营地去。
※※※
刘裕回到宿处正推门入房尚未跨过门坎邻房钻了个人出来道:“刘大人!可以说两句话吗?”
刘裕见邻房没有灯光而此人显然尚未宽衣就寝该是一直在等候他回来非是想闲聊两句那么简单。
皱眉道:“兄台高姓?”
那人年纪在二十五、六间中等身材颇为健壮是孔武有力之辈样子本来不错可惜-双眼睛在他的国字形脸上是小了一点使刘裕感到他有点心术不正。
对方答道:“我叫陈义功是统领大人亲兵团十个小队的头领之一对刘大哥非常仰慕。”
刘裕更肯定自己的看法这个人是刘牢之派来试探他的奸细因为如果他本身是有野心的人当然乐意招揽能亲近刘牢之的人。刘裕不由心中暗笑心忖就看看你有甚么把戏要耍?
亦暗自心惊刘牢之确比他猜测的更要高明竟懂得玩弄此等手段。
跨槛入房同时若无其事的道:“陈兄有甚么话要说呢?”
陈义功随他人房道:“我是冒死来见刘大哥的因为我实在看不过眼。以前我一直在玄帅手下办事明白刘大哥是玄帅最看得起的人。”
刘裕心叫来了他是要取信于自己以套取自己的真正心意。
悠然在状沿坐下定睛打量他道:“刘爷待我也算不错吧!马上便有任务派下来。如果让我无所事事我会闷出鸟儿来。”
陈义功蹲下来低声道:“刘大哥有所不知今次统领大人是不安好心分明是要刘大哥去送死。近两年来凡当上盐城太守的没有一个可以善终包括王式在内前前后后死了七个太守。有人说焦烈武是海上的聂天还最糟糕是负责剿贼的建康车士无斗志遇上大海盟的海贼便一哄而散王式便是这么死的。”
刘裕心想如果这人说的有一半是真的便应了燕飞说的话敌人是明刀明枪的来杀自己即使有燕飞当贴身保镖对着数以百计的凶悍海盗他也绝难幸免。
陈义功又道:“焦烈武本身武功高强不在话下他的手下更聚集了沿海郡县最勇悍的盗贼手段毒辣、杀人不眨眼。所以沿海的官府民众怕惹祸上身没有人敢与讨贼军合作很多还被逼向贼子通消息因此焦烈武对讨贼军的进退动静了如指掌使历任讨贼的指挥陷于完全被动和捱打的劣势。建康如派出大军往援贼子便逃回海上去朝廷又势不能在沿海处长期驻重军昕以今次统须大人派给刘大哥的任务是没有人愿接的烫手山芋注定是失败的一不小心还会没命。”
刘裕听得倒抽一口气又实时顿悟刘牢之是想借此人之口来吓得自己开溜作逃兵那他一样可达致除掉他这眼中钉的目的而自己则声誉扫地失去在北府兵襄的影响力。
苦笑道:“我刘裕从来不是临阵退缩的人不论任务如何艰苦和没有可能我也会尽力而为以报答玄帅对我的知遇之恩。大丈夫能为国捐躯战死沙场也算死得其所。对吗?”
心中也感好笑情况像是掉转了过来自己变成占领边荒集的人而贼子则是荒人不同的是自己手上根本没有可用之兵。
陈义功双目射出尊敬的热烈神色沉声道:“刘大哥不愧是北府兵的第一好汉子。我陈义功豁出去了决意追随刘大哥刘大哥有甚么吩咐即管说出来我拚死也会为刘大哥办妥并誓死不会泄露秘密。”
刘裕仍未可以完全肯定他是刘牢之派来试探自己的人遂反试探道:“千万不要说这种话我现在是自身难保。唉!我还可以做甚么呢?”
陈义功尽量压低声音凑近道:“统领大人是不会容刘大哥在起程前见任何人的刘大哥有甚么话说我可代刘大哥传达。”
刘裕心中好笑你这小子终于露出狐狸尾巴想套出老子在北府兵里的同党然后来个一网打尽?
颓然道:“不用劳烦了现在我已变成北府兵里的瘟神谁敢支持我呢?你最好当从未和我说过话待我有命回来再说罢。他***!真不明白我是否前世种下冤孽弄至今天的田地。去吧!让人觉你在我房襄跳下长江你也洗不清嫌疑。”
陈义功终现出失望神色依言离开。
※※※
燕飞、拓跋圭和崔宏驰仁附近一处高地滚滚黄河水在前方五里许外流过。
拓跋圭以马鞭遥指大河道:“三天前燕军的第一支先锋船队经过这里在五原登岸立即设立渡头和木寨忙个不休?真想把他们的木寨和战船一把火烧掉向慕容宝来个下马威。”
崔宏兴致盎然地问道:“代主因何没有这么做呢?”
拓跋圭微笑道:“因为我清楚黄河河况现在正是雨季来临会有得慕容宝好受。何况燕军不擅水战手上的所谓战船只是劫夺回来后仓卒改装过的货船性能和战力均不足惧我让慕容宝继续拥有船队既吋让他多运点人来送死且须耗费人力物力以保护和维修对我们是有利无害”
接着向燕飞道:“小飞怎会遇上崔兄的?以小飞的性格一向独来独往为何今趟会为我招揽贤士呢?”
燕飞把经过道出最后笑道:“坦白说愈认识崔兄愈教我心惊瞻跳晓得如让崔兄投往敌人阵营你和我都要吃不完兜着走只好把他押来见你老哥。”
崔宏哑然笑道:“燕兄勿要抬举我事实上燕兄肯让我跟来得见代主是我崔宏的福份。只听代主刚才的一番话便知代主智计在握早拟定好整个作战策略。”
拓跋圭欣然道:“现在北方大乱群雄割据论实力我拓跋族虽不用敬陪末席但亦只是中庸之辈崔兄因何独是看上我呢?”
崔宏道:“早在苻秦雄霸北方之际我已留意代主当代主在牛川大会诸部又迁都盛乐更认定代主不单胸怀大志且有得天下的胸怀和魄力。不过要到代主轻取平城、雁门两镇又毅然放弃引得慕容宝直扑盛乐我才真的心动。就在这时候竞给我遇上最景仰崇慕的燕兄心忖这还不是老天爷的意思吗?所以立下决心抛开个人生死、家族兴亡等一切颅虑誓要追随在代主左右此心永远不变。”
燕飞静看眼前生的另一种高手过招他们互相摸索对方的心意同时也在秤对方的斤两只要一语不合好事立即会变坏事有高度的危险性。因为两人还招、出招、解拆全牵涉到军事秘密不容外泄。
崔宏是智士所以单刀直入的向拓跋圭表示投诚之意而非是拐变抹角的徒使拓跋圭看不起他。
燕飞有个感觉崔宏虽然是第一次见拓跋圭但早对拓跋圭的作风有-定的认识。崔宏在寻找他的“苻坚”拓跋圭亦在寻觅他的“王猛”。两人会否相见恨晚接着生另-段苻坚与王猛般的关系呢?
拓跋圭正容道:“确是天意。不知崔卿有何破敌之计呢?”
一句“崔卿”从此建立两人的主从关系。
崔宏微笑道:“主公的策略在于‘居如处子出如狡兔’八字看准慕容宝骄横跋扈总以为可以吃定我们遂采取暂避锋芒以假装羸师之策使其骄盈无备然后兵突袭。我要献上之计只是锦上添花令这场仗赢得更漂亮更十拿九稳对燕人造成最大的伤害改变我军和燕军兵力上的对比大利我们将来和燕人的斗争。”他的“主公”回应了拓跋圭的“崔卿”也确认了两人间君臣的关系。
拓跋圭动容道:“愿闻其详!”
燕飞心中暗赞崔宏了得先露一手表明看破拓跋圭的手段可是言语间分寸拿捏得很好不会令拓跋圭难堪深明“伴君如伴虎”之道且表现出远大的目光不限于一场战役的争雄斗胜。
最精采是他说中拓跋圭的心事如何把这场仗变成慕容垂失败的开端这方是拓跋圭最关切的事。
崔宏道:“现在形势分明慕容宝的大军于五原登6背靠大河设立营垒以大河作粮线在防守上是无懈可击的。只要一天不缺粮我们仍难奈他何。”
稍顿续道:“不过人心是并不是铁铸的当燕人觉盛乐只余下一座空城更寻不着敌军的影踪会陷入进退两难之局。这时只要我们在最适当的时候做一件最正确的事大胜可期。”
拓跋圭和燕飞交换个眼色均感崔宏思路清晰用词生动有强大的说服力令人对他即将说出来的妙计不敢掉以轻心。
拓跋圭点头道:“说得好!我现在开始明白小飞初遇崔卿时的心情。换了是我如果你不是站在我这边的人我会毫不犹豫干掉你。哈!何时才是适当的时机呢?”
崔宏欣然道:“这方面主公该比我更清楚就是河水暴涨舟楫难行的当儿。我还可以从十里三堡处调来八艘战船虽未能截断燕人的水路交通但足以造成滋扰务教燕人不敢从水路撤军。”
拓跋圭一双眼睛亮起来叹道:“崔卿真明白我的心意。”
又向燕飞笑道:“小飞给我带来这份可终生受用不尽的大礼待会给你骂也是活该的。”
燕飞知道他指的是着人杀刘裕的事失笑道:“你是在先制人教我难以对你作。”
拓跋圭举手投降道:“甚么也好!是我的错!是我不够英雄!是我太不择手段!是我蠢!你想骂我的话我全代你说出来气可以消了吗?对不起行吗?”
以崔宏的智慧亦听得一头雾水。
燕飞苦笑道:“我能拿你怎么样呢?以后再不要提起此事如何?”
拓跋圭转向崔宏道:“甚么才是最正确的事呢?”
崔宏道:“我们须向慕容宝传递一个消息当消息传人慕容宝耳内纵然他明知极有可能是假的仍要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态度立即撤军。由于水路难行更兼没有足够的船只町同时把八万人运走加上害怕水路遇上伏击的风险所以只好取6路撤返长城内。而最精采的地方也是慕容宝必须舍水路而取6路的主因因为他须尽赶回燕都中山去。”
拓跋圭恍然道:“我明白了。”
燕飞皱眉想了片刻也点头道:“果然精采!”
崔宏道:“散播谣言由我十里三堡的人负责只要我们能截断慕容宝与慕容垂的联系谣言将变得更真实更难被识破。由于谣言来自汉人的商旅可令人深信不疑。”
拓跋圭仰天笑道:“有崔卿助我还有我拓跋圭做不到的事吗?我拓跋圭说过的话亦从不会收回来。由今天开始崔兄就是我的国师在我有生之年会善待崔卿和你的族人。”
崔宏道:“在主公正武登上帝位前我还足以客卿身分为主公办事比较好一点请主公明察。”
拓跋圭欣然道:“如崔卿所求。”
崔宏道:“在整个策略裹还有非常重要的一着误敌之计就是要教慕容宝误以为撤退是绝对安全的如此我们方叮以攻其不备造成敌人最大的伤害。”
连燕飞也深深感到崔宏奇谋妙计出之不穷有他助拓跋圭将来会是怎样的一番景况呢?
拓跋圭微笑道:“我们回营地畅谈一夜如何呢?我想让其它人也听到你的的意见。”
两人当然叫好策骑回营地去。
第十章 得道多助
卢循来到会稽太守府大堂门外与一名天师车的将领擦身而过后者认出是他忙立正敬礼然后匆匆去了。
卢循步人大堂徐道覆正吩咐手下有关占领会稽后的诸般事宜。卢循不敢打扰他负手在一角静候。
徐道覆把手下打离开后来到卢循旁道:“我倒希望打几场硬仗才取得会稽太容易了便没有趣味。建康的世家大族如不是**透顶怎会出了个王凝之?”
卢循淡淡道:“我来时出门的那个人是谁?”
徐道覆笑道:“师兄注意到他哩!可见师兄人有精进给你一眼瞧破他此人叫张猛来自岭南世族有当地第一人之誉武功不在我之下最近屡立大功我已论功行赏提拔他作我的副帅。有此人助我们不愁人事不成。”
卢循点头道:“此人确是难得的人才不但一派高手风范且气魄慑人是大将之材。”
徐道覆像怕人听见似的压低声音道:“天师回翁州了吗?”
卢循道:“是我亲自送他上船的。唉!天师变了很多偏我又没法具体的说出他究竟在甚么地方变了。”
徐道覆叹道:“我也在担心自决战燕飞归来天师似乎除了燕飞外对其他一切都失去兴趣包括我们天师道的千秋大业。唉!希望这只是短暂的情况。”
卢循苦笑道:“燕飞究竟有甚么魔力呢?第一次与燕飞对决后天师便把天师道交给我们师兄弟。第二次决战后天师连说多句话的兴趣都失去了。刚才我送他登船他竟没有半句指示到我忍不住问他天师才说我们必须巩固战果耐心静候谢琰的反应以最佳的状态一举击垮北府兵如此建康将唾手可得。”
徐道覆点头道:“天师仍是智慧凡算无遗策此实为最佳的战略。”
卢循拍拍徐道覆的肩头道:“我们两师兄弟必须团结一致道覆负责政治和军事我负责圣道的宣扬直至有一天我们天师道德披天下完成我们的梦想。”
※※※
刘裕在天亮前登上山刘牢之安排送他往盐城的战船他呆坐船尾处瞧着广陵被抛在后方。
风帆顺流往大江驶去刘裕心中-片茫然对于能否重返广陵他没有丝毫的把握。刘牢之这招非常高明一句话把他置于绝地不但今他陷于沿海巨盗的死亡威胁下更令他成为各方要杀他的人的明显目标。
足音传来
刘裕抬头望去愕然道:“你不是老手吗?”
老手来到他面前欣然道:“难得刘爷还记得我当日我驾舟送刘爷、燕爷和千千小姐到边荒集丈想不到今天又送刘爷到盐城赴任。嘿!我本身姓张老手是兄弟抬举我的绰号。”
边说边在他身旁坐下来。
刘裕抛开心事笑道:“我还是喜欢唤你作老手那代表着一段动人的回忆。刚才我为何见不着你呢?”
老手道:“我是故意不让刘爷见到我以免招人怀疑。船开了便没有顾忌船上这班兄弟都是追随我多年的人可以信任。唉!千千小姐和小诗姐……”
刘裕道:“终有一天荒人会把她们迎返边荒集。”
老手颓然道:“只有这么去想心里可以舒服些儿。”
接着压低声音道:“今次我可以接到这个差事是争取来的孔老大、孙爷和一众兄弟也有份在暗中出力。”
刘裕生出温暖的感觉自己并不是孤军作战而是得到北府兵内外广泛的支持。
老手愤然道:“际此用人之时统领却硬把你调去盐城当太守作无兵之帅大家都替你不值。”
刘裕愕然道:“无兵之帅?”
老手道:“我本身是盐城附近良田乡的人对沿海郡县的情况了如指掌只今年我便曾三次到盐城和其附近的郡县去。所以今次孔老大特来找我送刘爷去好向刘爷讲解当地的情况。”
刘裕忍不住问道:“孔老大怎晓得我认识你?”
老手道:“我一直有为孔老大暗中办事我们北府兵的战船到哪里去都方便点等闲没人敢来惹我们。早在我送你们到边荒集去后孔老大便找我问清楚情况还大赞刘爷和燕爷够英雄天不怕地不怕。”
又凑近低声道:“现在孔老大和各位兄弟已认定你是未来的真命天子所以把筹码押在你身上大家豁出去了。”
刘裕大感惭愧却晓得就算否认仍不能改变半了点儿这种深植人心的定见只好照单全收默认了事。回到正题道:“盐城方面现况如何?”
老手道:“建康派出王式讨贼可说是最后一击若不是焦烈武把劫掠的对象由贫农和商旅转向海外来做贸易的商船影响舶来货的供应和朝廷的税收朝廷亦没闲心理会。我们这个朝廷从不理沿海民众的死活。最重要只是保着建康和附近的城池让皇族高门能继续夜夜笙歌的生活。”
刘裕皱眉道:“沿海的民众不会组织起来自保抗贼吗?”
老手道:“安公在世时根本不会出现这种情况、町是司马道子掌权后便征沿海郡县的壮丁组成乐属军以加强建康兵力弄至生产荒废无力抗贼。原来焦烈武手下只有几个喽啰这两年间却扩展至近二千人全是司马道子这狗贼一手造成。”
刘裕大感义愤填膺激起了对沿海民众的同情心。他本身出身贫农更明白普通百姓在官贼相逼下的苦难。与老手的对话今他对此原视之为陷阱苦差的任务产生了不同的看法感到必须尽力而为今受贼灾的郡县回复和平和安定。
问道:“焦烈武究竟是何方神圣竟连王式也死于他手上?”
老手道:“焦烈武本属柬吴望族被北方迁来的世族排挤弄得家破人亡喷而人海为寇。自少年时代开始他便有武名善使长棍生性嗜杀所到处鸡犬不留。他的战略是模仿聂天还官兵势大他便避往海上荒岛然后觑机突袭弄得官军畏之如虎只要听到他进攻的号角声便闻声四散。现在沿海的防御力形同虚设谁到那里去与送羊入虎口全分别。”
刘裕听得倒抽一口气心忖形势比自己想象的更要恶劣。老手“无兵之帅”的戏语亦非夸大之言。
苦笑道:“王武是怎样死的?”
老手嗤之以鼻道:“王式像大多数世家子弟般自视过高若他学懂躲在高墙之内也不会这么容易被人宰掉。可是他却当自己是另一个玄帅恃着从建康随他来一支三千人的部队主动出击却被焦烈武以假消息诱他进剿步入陷阱后惨遭伏击弄至全军覆没自身也不保。现在各郡的官府只敢躲在城内对城外的事不问不问。唉!刘牢之派刘爷你去讨贼又不派人助你摆明是要你去送死。”
刘裕暗呼老天爷王式好好歹歹也是建康军内有头有脸的将领有一定的军事经验否则司马道子不会委他以讨贼重任而此人本身更是武功高强又有一支正规军然而尽管有如此优势配合地方官府的人力物力却一个照面便全军覆没由此叮见焦烈武绝非寻常海盗而是有智有勇长于组织军事行动的野心家。老手是低估了他。
问道:“盐城的情况如何?”
老手道:“盐城本是讨贼军驻扎的城池不过现在的讨贼军只剩下百人加上守城军的四百人总数不够六百人、且粮饷短缺士无斗志要他们去讨贼只是笑话。”
刘裕沉吟片刻道:“其它城池又如何?”
老手道:“更不堪提如果焦烈武率众来攻肯定会望风而遁。唉!我的确没有夸大现在沿海诸城不论官府百姓都活在惶恐里唯一可做的事就是求神拜佛希望贼子放过他们。”
刘裕道:“有出现逃亡潮吗?”
老手道:“幸好近几个月来焦烈武只是截劫人大河的外国商贸船所以沿海郡民町以暂时喘一口气。”
刘裕想了半晌现出一丝笑容。道:“现在我的肚子饿得咕咕乱叫。到统领府后我不敢吃任何东西只从后院的井打了两杓水来喝;有甚可以医肚子的?”
老手赞道:“刘爷小心是应该的因为防人之心不可无特别是对统领更要加倍提防。哈!不过因我们是临急受命船上的米粮都是由统领府供给的。待我去使人弄点东西让刘爷果腹。”
刘裕心中一动叫苦他道:“我还有几句话要问你。”
老手再坐下去乐意的道:“只要我晓得的都会告诉刘爷。”
刘裕道:“刘牢之知不知道你为孔靖奔走办事?”
老手道:“当然知道因为我们是玄帅钦点为孔老大办事的。刘牢之上场后孔老大更亲自向刘牢之作出要求希望叮继续留用我们因为孔老大只信任我。”
刘裕叹道:“刘牢之极吋能找你们来作我的陪死鬼。”
老手色变道:“刘爷认为米粮有问题吗?我立即去查看。”
刘裕道:“你认识刘牢之的亲兵襄一个叫陈义功的人吗?”
老心茫然摇头道:“从没听过这么一个人。”
刘裕道:“他自称是刘牢之亲兵团十个小队长之一。”
老手愕然道:“刘牢之亲兵团的十个队长我全都认识却没有一个是姓陈的。”
刘裕道:“这批米粮不用查也知道被人做了手脚用的且是慢性毒药要连续吃上两、三天后才生效令人难以觉察你去倒一碗出来给我看吧!”
老手去后刘裕心中思潮起伏。
今早当他晓得刘牢之派专船送他到盐城已心中起疑。因为如让他孤骑单身上路凭他探敌测敌的本领只要舍下马儿专找山路林区走再来多些敌人也无法截着他只有走水路才会成为明确的攻击目标。
刘牢之该与陈公公碰过头清楚在山林野岭追杀他只是徒劳无功所以想出这条在水路上截杀他的毒计。
刘牢之的心计非常厉害知道老手和他的关系所以故意放消息子孙无终再由孙无终通知孔老大。当孔老大自以为巧妙安排老手接过这项任务事实上却是堕进刘牢之的奸计里让刘牢之可顺便铲除孔老大在北府兵内倾向他刘裕的势力。
此计最绝的地方是自己信任老手不但相信老手不会害自己更信任老手在北府兵水师襄称冠的操舟本领。在正常的情况下在茫茫大江上根本没有人能拦截老手。
刘牢之更看通自己的性格知道一旦遇袭时他刘裕不会舍弃老手和他的兄弟无耻的自行逃生最后只有力战而死。
这条近乎天衣无缝的毒计大有可能是刘牢之和陈公公两人想出来的。因为这种事必须由外人去办还可以装作是焦烈武下手谁都难以追究。
刘裕心叫好险暗抹一把冷汗时老手捧着一碗麦米来了。
老手的脸色非常难看道:“果然多了点古怪的香气如不是得刘爷点醒肯定嗅不出来。”
刘裕接过他递来的碗捧到鼻端下。
古怪的事生了体内的真气竞气随意转聚集到鼻子的经脉去麦米的气味似是立即转浓扑鼻而至。最奇妙是香气不但丰富起来还似可以区分层次其中一种带点涩味的香气并不是来自麦米本身只是附在麦米上。
他从没想过自己的鼻子叮以变得如此灵敏不由想起狗儿的嗅觉大概就是这样子。又想起方鸿生。
道:“这米给人浸过毒物然后烘干蒸了水分毒药便附在麦米上所以麦米因烘过而脆了点。”
放下了碗望向双目射出敬服之色的老手。
老手回过神来狠狠道:“刘牢之真不是人竟连我们都要害死。”
刘裕微笑道:“权力斗争从来是这个样子不会和你讲仁义道德且为求目的不择手段。”
稍顿续道:“现在你还有个选择就是靠岸让我登6然后返广陵复命把一切全推在我身上指是我坚持离船你没法阻止如此没有人可以怪责你。”
老手坚决的摇头道:“我老手早在答应此行时已和众兄弟商量过决定把性命交托在刘爷手上。我现在更下决心不但要把刘爷送往盐城去还要留下来与刘爷并肩作战为民除害。”
刘裕听得大为心动。所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任他三头六臂、智比天高可是只身单刀与纵横海上的巨盗对敌只是个笑话。可是如有像老手般熟悉该区域情况的操船高手相助势必是完全不同的两回事。
老手又道:“我们可推说是焦烈武封锁大江出海的水口令我们没法回航刘牢之也难降罪于我。”
刘裕点头道:“好主意!”
得刘裕苜肯老手大感兴奋道:“在大江上即使聂天还亲来都拦不住我。不要小看我这艘小战船孔老大曾真金白银拿了十多两黄金来改装船身特厚船头船尾都是铁铸的。我出身于造船的世家对战船最熟悉。”
刘裕想的却是刘牢之硬把自己留在统领府一天一夜就是要让陈公公有足够的时间作部署对付自己。
道:“刘牢之当然清楚你的本领所以不会作大江拦截诸如此类的蠢事而会用计上船来!像那次王国宝毅何大将军的方法想想看吧!在我们没有防备下忽然遇上数艘建康的水师船来查问我们到哪里去着我们出示通行的文件我们肯定会中计。”
老手心悦诚服的道:“还是刘爷想得周到难怪刘爷战无不胜刘牢之又如此害怕刘爷了。”
刘裕拍拍老手肩头心神却飞到盐城去。
老手低声道:“还有一件事未曾告诉刘爷孔老大在船上放下一个铁箱子请刘爷亲自扭断锁头看个究竟照我看肯定是孔老大送给刘爷花用的军费。”
刘裕心中再一阵感动几老大现在是义无反顾地站在自己的一边。同时也看出火石效应的惊人影响像孔老大、老手和他的兄弟都深信他刘裕是真命天子而不疑所以在不用深思、不须等待、不用理会现实的情况下轻易作出抉择。
只有他清楚自己绝非甚么真命天子。
第十一章 好自为之
黑夜里两道黑影在林野襄鬼魅般移动像深夜出动的幽灵与黑夜结合为一体。
燕飞和拓跋圭回复了少年时代的情怀不同处在现时非是嬉闹玩耍而是为拓跋族的存亡奋战。
最后两人抵达密林边缘区登上最高的一株古树。
敌人营地的灯火映入眼帘。
拓跋圭与燕飞脚踏同一横干前者笑道:“你这小子愈来愈厉害哩!真跑不过你。”
燕飞淡淡道:“坦白说!我是故意让你否则你仍在后面数里外上气接不到下气的辛苦追来。”
拓跋圭失笑道:“太夸大了我会差你那么远吗?”
两人对望一眼都开怀笑起来感觉着友情真挚流露的滋味。
拓跋圭探手搂着燕飞肩头道:“看!我肯定慕容垂指点过我们的小小宝否则这小子不会如此高明懂采取稳打稳扎的战术。如果我们没有妙计只好干瞪眼等敌人失去耐性撤兵然后垂头丧气的重建盛乐不过我的复国大计也完蛋了。”
燕飞点头同意。
慕容宝筑起十多座垒寨占据了五原近河区十多里内所有具战略优势的高地另一边靠着大河以这样的阵势就算拓跋圭倾尽军力也是以卵击石难动摇对方分毫。一俟慕容宝与重夺平城和雁门的慕容详取得联系确立运粮线慕容宝将立于不败之地。长期作战义或退兵全看慕容宝的决定。
拓跋圭欣然道:“今次全赖你带崔宏来由汉人散播谣言方没有破绽。”
燕飞笑道:“崔宏只是锦上添花纵然没有他你老哥也有全盘的作战计划慕容宝怎是你的对手呢?”
拓跋圭正容道:“崔宏正是我梦寐以求的开**师和大将此人思考缜密正能补我的不足处。”
燕飞提醒道:“在人事上你要小心点崔宏怎都是新来者如果你偏用他会令你原本的下属生出妒忌心破坏了将领间的团结。”
拓跋圭点头道:“这方面我会很小心幸好崔宏亦明白自己的位置这两天表现得很谦虚没有惹人反感。”
又叹道:“有件事我一直瞒着你怕说出来遭你痛骂。”
燕飞讶道::见有这一回事?不过你大可以放心你这小子有一股古怪的魔力就是不论我如何想揍你一顿可是当我面对苦你时怒火总会不翼而飞。我更要顺便在这里提醒你一句小仪并没有出卖你你如敢怪罪于他我会是第一个不放过你的人。”
拓跋圭苦笑道:“我正想用此作交换条件岂知竟被你先一步说出来。唉!”
燕飞在黑暗里的目光闪动着奇异的光芒不眨眼地细看拓跋圭好半晌沉声道:“你似乎真的有点心事究竟与甚么有关呢?”
拓跋圭颓然道:“我遇上生平第一个真正令我心动的女人。”
燕飞失笑道:“少年时代每次你看中美丽的女孩说的部是造句话。”
拓跋圭苦笑道:“今次是不同的因为我晓得没有女人比她更危险而你比任何人都清楚我最爱冒险和刺激这方面我虽然在争雄斗胜的战场上得到很大的满足却从未在男女间的战场仁尝试过所以这个极度危险的女人本身对我有乎寻常的吸引力更今我动心的是她正是那种女人中的女人媚在丹子里令人感到错过她会是牛命中最大的损失。”
燕飞动容道:“你今趟竞是来真的?”
拓跋圭叹道:“问题是我清楚绝不该碰此女因为我希望每一件事都尽在我的掌握和计算内而她对我却肯定是不利的因素至乎会影响我和你的兄弟情谊。”
燕飞平静的道:“如此她当是我认识的人究竟是何方美女呢?”
拓跋圭道:“就是楚无暇。”
燕飞仍足不眨眼的瞧着他。
拓跋圭移开目光避免与他对视投往敌人的营地道:“我们必须于慕容详取得平城和雁门前击垮慕容宝的八万燕兵。”
燕飞道:“在有关娘儿的事情上你从来听不进我说的话今次也不会例外。对吗?”
拓跋圭苦笑道:“你真的了解我。”
燕飞耸肩道:“那我还叮以说甚么呢?”
拓跋圭大讶道:“就是这么一句话吗?”
燕飞道:“你怎会和她缠上的?”
拓跋圭把经过老老实实的道出来然后道:“这个女人很懂玩男女之间的手段。自她离开我去寻宝后我有点不受控制的时常想起她使我晓得自己今次情况不妙非常糟糕。”
燕飞道:“或许你真正得到她后她对你的吸引力会逐渐减退。”
拓跋圭道:“这正是最危险的想法令我更想拥有她看看是否如此。嘿!你似乎并没有怪责我不够兄弟因为她极可能是冲着你而来的。”
燕飞记起尼惠晖的警告仰望星空吁出一口气缓缓的道:“只要你能永远不让她插手到你的政事上谁也管不了你私人的事。”
拓跋圭朝他瞧来低声道:“你是否因她而心中不快?”
燕飞迎上他的目光摇头道:“我真的不知道?她虽然在建康行刺过我而我更清楚她会是那种凭一己好恶随时下手杀人者乃然感到很难管你这方面的事。事实上你为了复国大业一直在压抑着心中的感情这不单指男女之爱更包括人与人间的正常情绪令人感到你是铁石心肠、冷酷无情之辈。然而真正的你是有着丰富的感情楚无暇正是能点燃你心中感情火焰的引信。”
拓跋圭笑道:“说得真好!知我者莫若燕飞。”
燕飞道:“对她的讨论到此为止我最后只有一句话就是好自为之。我们回去吧!”
※※※
小风帆转入淮水逆流而仁。
屠奉三立在船衣衫迎风拂扬。
他会先与侯亮生秘密地碰头了解情况然后决定该否见杨全期。
他一向的作风是谋定后动绝不好大喜功冒险求成亦正是凭他稳打稳扎的策略才能勉强压止两湖帮的扩张。当然现在的形势已变成另一回事聂天还和桓玄朋比为奸他屠奉三则退往边荒集。
如果没遇上刘裕他只能在边荒集苟且偷生随边荒集的盛衰起落过下辈子。现在他的雄心壮志更胜从前不但要向聂天还算旧恨还要向桓玄讨新仇的血债。而要达到这两个目标他必须全力助刘裕成为南方最有权力的人。
他不得不承认侯亮生对他有无可估量的影响力大幅扩阔了他视野的水平扩展往无垠的远处令他对扶持刘裕更有把握。
南方的政治是高门大族的政治单靠北府兵并不能使刘裕登上皇帝的宝座想当年桓温权倾南方荆州军是当时晋室最强大的军事力量在死前欲求得“九锡”的最高封号仍因高门之谢安和王坦之的阻挠难以成事。
于此可见高门大族在政治上的影响力。
所以争取高门大族的支持是屠奉三“造皇大计”襄重要的一环。否则将来刘裕纵能坐上北府兵大统领之位大有可能功亏一篑现在他去见杨全期正是在这仍处于空白的计划上踏出第一步。
侯亮生是博通古今的智士贤人他屠奉三则为深谋远虑的军事谋略家两个人衷诚合作将会为刘裕缔造不朽的乇侯霸业。
屠奉三是刘裕、燕飞和孙恩外唯一清楚并没有天降火石这回事的人可是却丝毫没有动摇他对刘裕是真命天子的看法。他安慰刘裕的话只代表他部分想法更重要的是淝水之战后南方出现影响社会所有不同阶层的新形势。
当谢玄以八万军击垮苻坚的百万大军赢得淝水大捷震古铄金的骄人成果南方即使“五民童广”都“振袂临江思所以挂旗天山封泥函谷”充满克复中原的希望。可是司马氏立即排挤谢安、谢玄使江左政权坐失克复中原的最佳时机。不过这股广披南方所有阶层和军民的渴求只是被压抑下去令南人对司马氏皇朝生出彻底失望的情绪却从没有消散亦不叮能消散。只要时机如春风拂至会像烧不尽的野草般破土而出茁壮成长。
桓玄和孙恩都想借此势崛起取代司马氏皇朝可是屠奉三独看好刘裕。他身为谢玄继承人的优势是前两者欠奉的。
天师军的最大阻力来自南方佛门建康的高门大族不乏崇佛之辈他们绝不容视之为邪教的天师道独尊天下。
桓玄则可归于司马道子的腐化一族代表着反对谢安行之有效“镇之以静”以此作施政方针的高门反动势力。
只要刘裕成为改革派的代表不但可以得到饱受剥削压榨的群众支持还可以争取到高门大族有识之士的认同。如此不可能的事将会变成有可能。
河风迎面拂来
屠奉三深吸一口气从没有一刻他比现在更有信心可圆刘裕的帝王梦。
※※※
刘裕从深重的坐息醒转过来感到精神前所未有的清澈和饱足。
舱窗外夜幕低垂自己这次运气调息至少坐了六个时辰。这两天在船上他除了吃东西外便是坐息务求以最佳的状态去应付焦烈武的汪洋大盗贼兵团又或其它敌人派来的刺客杀手真个是少点本领也不行睁开眼来看到是紧闭的舱门自己则盘膝坐在榻子上。
假设有人破门而入先暗器后施杀着自己肯定会手忙脚乱一个错失便被突袭者夺去小命。
在这种环境和情况下甚么“九星连珠”又或“天地一刀”都派不上用场只适宜细腻精微的刀法。
忽然心中一动。
“铮”!
刘裕左手拿起放在身旁的厚背刀右手拔刀出鞘。
几乎是不经思索妙手偶得般厚背刀往前直刺“嗤嗤”声中身前幻出大朵刀花最精采是刀花消散刀气仍存朝前方划去。木门震动起来当刘裕还刀入鞘木门现出七条深浅不一的刀痕。
刘裕心中人喜如狂活到这把年纪尚是次能出如此凌厉的刀气如果不是力道不够平均每道刀痕该是深浅如一。
有意无意间他又多领悟一记自创的刀招。这招该唤作甚么好呢?
足音响起接着是敲门声。
刘裕道:“进来吧!”
老手推门而入一脸疑惑神色道:“刚才是甚声音似乎是飞刀掷上木门的声响我还以为刘爷出了事赶快下来看个究竟。”
刘裕心忖老手的形容相当贴切不过却是无形的飞刀此招便叫作“无形空刀”吧!部算不错。
笑道:“船抛掷得很厉害是否快到海口?”
老手道:“早出海了现在沿岸北上天亮时町抵盐城。”
刘裕失声道:“甚么?我坐了多久?”
老手一脸崇敬的神色道:“刘爷这一坐足有两天半夜。高手确是高手在北府兵的所谓高手里我从未听人町以打坐入静这么久的能坐上几个时辰已算了不起。”
刘裕登时感到两脚酸麻连忙把两脚伸直改为坐在榻子边缘让双足安全着地始安心了点儿。
燕飞的免死金牌确了不起使他成为连自己都不敢相信的高手真他娘的爽至极点。随口问道:“没有人拦截我们吗?”
老手道:“在离大江海门七、八里处果如刘爷所料有两艘官船打旗号着我们停船。我懒理他的娘几下拿手本事便把他们撇在后方。哼!想在大江逮着我老手投多几次胎也休想办到。”
刘裕欣然道:“刘牢之今次是弄巧反拙反今你们成为我的好伙伴和战友。不过在抵达盐城后我想你们诈作离开设法躲藏起来吋是当我想找你们时你们便适时出现变成我的一着没有人想得到的水上奇兵可以办得到吗?”
老手沉吟片刻道:“躲起来是轻而易举的事但通信却是一道难题必须找当地养有信鸽的帮会帮忙这个并不容易即使有人答应你你也不敢信他谁晓得他是不是焦烈武的同党?”
刘裕道:“当地最有势力的帮会是哪一个呢?”
老手道:“当然是东海帮帮土何锋是何谦的堂弟。何谦在世时他等若沿海郡县的上皇帝现在收敛了很多因为他害怕刘牢之会杀他。”
刘裕道:“何锋由我负责说服他帮忙如果能令他站到我们的一边来会大添胜算。”
老手道:“恐怕非常困难地方帮会对焦烈武畏之如虎怕开罪焦烈武迟早会诐拿来祭旗给焦烈武来个棒打出头鸟。”
刘裕道:“这是因为地方的帮会对宫府没有信心希望他们对我会有不同的看法。”
老手苦笑道:“刘爷仍个明白宫府在沿海郡县的形势是多么恶劣不但再没有可用之兵更没有能作战的水师船。
刘裕微笑道:“至少有一艘嘛!且由北府兵最卓的操舟班底负责驾驶。”
老手点头道:“我们足舍命陪君子。不过坦白说换下不是刘爷我们肯定会在把人送到盐城后立即溜返广陵不愿意留多半刻。”
刘裕冷笑道:“焦烈武并非聂天还只懂用杀人放火的手段令人害怕他。只要我们能干出一、两件漂漂亮亮的事让人晓得我对付焦烈武的决心更觉焦烈武非是不能击倒的海上霸主沿海的军民会聚集列我的旗下来。”
老手道:“我和各兄弟对刘爷有十足的信心。”
刘裕心忖如非老手和他的二十多个兄弟认定白己是真龙转世恐怕半丝信心也没有由此可见火石效应的影响力。
火石效应能在如此恶劣的形势下再次挥威力吗?
船身忽然颤抖起来度骤减。
两人四目交投。
刘裕先跳起来扑往舱门外老手随之均晓得出了情况。
难道焦烈武如此神通广大竟亢制人在黑夜的海上拦途截击教他们永远到不了盐城?
第十二章 高门子弟
老手皱眉道:“会不会是个陷阱呢?”
在风灯照耀下一个大汉正死命抱着一截似是船桅断折的木干在汹涌的海面上载浮载沉随波浪飘荡。
老手的“雉朝飞”正缓缓往落难者驶去由于在大海中停船是非常不智的蠢事所以只有一个救他的机会错过了除非掉头驶回来可是在黑夜的大海里能否寻得他亦是疑问。
刘裕想也不想道:“如果敌人神通广大至此我刘裕只好认命怎都不能见死不救。来!给我在腰间绑绳子。”边说边解下佩刀。
众人见他毫不犹豫亲自下船救人均肃然起敬连忙取来长索绑着他的腰。另一端由老手等人扯着。
当船离那人不到两丈时刘裕叱喝一声投进海水里冒出海面时刚好在那人身旁。
刘裕探手抓着对方手臂大叫道:“朋友!我来救你哩!”
那人全无反应却被他扯得松开双手原来早昏迷过去全赖求生的意志抱紧浮木。
刘裕在没有提防下随对方沉进海水里去连忙猛一提气本意只是要升上海面岂知不知哪襄来的力量竟扯着那人双双腾升而起离开海面达三、四尺。
老手等人忍不住的齐声欢呼暍采赞他了得。
刘裕喝道:“拉索!”
众人放声喊叫大力扯索
就借扯索的力道刘裕搂着那人的腰斜掠而上抵达甲板完成救人的任务。
※※※
云龙舰上。
舱厅里聂天还神态悠闲的在吃早点郝长亨在一旁向他报告过去数天他不在两湖时的情况。
当说到胡叫天意欲退出的请求聂天还漫不经意的道:“叫天只是情绪低落过一阵子便没事。着他暂时放F帮务交给左右的人找个欢喜的地方好好散心待心情乎复再回来吧!”
郝长亨低声道:“他已决定洗手不干希望从此隐姓埋名平静安渡下半辈子。照我看他是认真的。”
聂天还沉默片刻点头道:“这是做卧底的后遗症出卖人是绝不好受的我谅解他。唉!叫天是个人才更是我们帮内最熟悉大江帮的人。设法劝服他我可以让他休息一段长时间待他自己看清楚形势再决定是否复出。”
郝长亨点头道:“这不失为折衷之法如帮主肯让他在任何时间归队他会非常感激帮主。”
聂天还叹道:“刘裕现在已成了令我和桓去最头痛的人叫大之所以打退堂鼓正是被荒人的甚么‘刘裕一箭沉隐龙正是火石天降时’的骗人谎话唬着了。”
说到这里心中不由想起任青媞她说要杀死刘裕以证明他非是真命天子究竟成败如何?他真的很想知道。
郝长亨以手势作出斩之状
聂天还道:“对刘裕桓玄比我更紧张巳把杀刘裕的事揽上身。如果怎都干不掉刘裕天才晓得将来会展至怎样的一番景况?”
郝长亨微笑道:“帮主不用担心因为刘裕已变成众失之的难逃一死。他的功夫虽然不错但比之燕飞却有-段很大的距离即使换是燕飞在他那样的处境里亦难活命。”
聂天还道:“不要再谈刘裕希望有人能解决他不须我们出于。我的小清雅还在脾气吗?”
今次轮到郝长亨头痛起来苦笑道:“地变得孤独了只爱一个人去游湖真怕她患了相思症。”
聂天还出奇的轻松地道:“她最爱热闹所谓本性难移只要你安排些刺激有趣的玩意儿哄得她开开心心的肯定她会忘掉那臭小子。”
郝长亨沮丧的道:“我十八般武艺全使将出来却没法博她一笑。”
聂天还笑道:“我们的小清雅是情窦初开你不懂投其所好断错症下错药当然是徒劳无功。”
郝长亨叹道:“这附近长得稍有看头的年轻俊彦都给我召来让她大小姐过目她却没有一个看得上眼。这批小伙广随便叫一个出去无不是女儿家的梦中情人在她小姐眼中则只是闷蛋甲、闷蛋乙。帮主你说这是否气死人呢?”
聂天还从容的瞧着他道:“你似乎已完全没有办法了。”
郝长亨暗吃一惊忙道:“我仍在想法子。”
又叹道:“我知道毛病出在甚么地方。被我挑选来见她的小子们都与高彦这种爱花天酒地、口甜舌滑的小流氓有很大的分别他们全是那种我们可接受作清雅夫婿的堂堂正正男儿汉然则在哄女孩子这事上他们怎都不是在花丛打滚惯了的高小子的对手。”
聂天还哑然笑道:“对!对!我们怎也不可以找个专擅偷心的花花公子来与高小子比手段一个不好便成前门拒虎后门进狼。”
郝长亨道:“或许过一段时间清雅便会回复正常说到底她仍是最听帮主的话不会让帮主难堪。”
聂天还舒一口气悠然道:“解钤还须系铃人这种男女间的事必须像对付山火般扑灭于刚开始的时候如任由火势蔓延只会成灾。”
郝长亨终察觉聂天还似是胸有成竹的神态愕然道:“帮主竞想出了办法来?”
聂天还从怀内掏出一个卷轴递给郝长亨道:“荒人定是穷得慌竟想出如此荒谬的财大计要与各地帮会合办往边荒集的观光团。由各地帮会招客只要把客送列寿阳边荒集会派船来接载由荒人保证观光团的安全这卷东西里详列观光的项目甚么天穴、凤凰湖、古钟楼;还有说书馆、青楼、赌场等诸如此类真亏荒人想得出来。”
郝长亨接过卷轴拿在手上问道:“这卷东西是怎么来的?”
聂天还道:“是桓玄给我的本只是让我过目我一看下立即如释重负整个人轻松起来硬向桓玄要了。哈!桓玄只好找人誊写另一卷作存案。”
郝长亨不解道:“寿阳是北府兵的地方司马道子和刘牢之怎肯容荒人这么放肆?”
聂天还道:“现时的形势非常古怪刘牢之和司马道子都不敢开罪荒人怕他们投到我们这边来且要和他们做贸易所以这种无伤大雅的事只有只眼开只眼闭。”
郝长亨道:“桓玄又持甚么态度?”
聂天还道:“他会装作毫不知情。”
郝长亨失声道:“亳不知情?”
聂天还微笑道:“这些观光团欢迎任何人参加只要付得起钱便成。假设我们要杀死高小子是否很方便呢?”
郝长亨恍然道:“难怪帮主有如释重负的感觉。不过边荒集一向自由开放来者不拒没有观光团也是同样方便。”
聂天还欣然道:“你何不展卷一看只须看说书馆那一项自会明白我因何心花怒放。”
郝长亨好奇心大起展卷细读一震道:“好小子竟敢拿清雅占说书卖钱。”
聂天还仰天笑道:“这就是不懂带眼识人的后果幸好高小子财迷心窍转眼便露出狐狸尾巴省去我们不少工夫。”
郝长亨跳将起来道:“我立即去找清雅来让她看清楚高小子丑恶的真面目。”
聂天还喝道:“且慢!”
郝长亨道:“不是愈快让她清楚高小子是怎样的一个人愈好吗?”
聂天还沉声道:“假如清雅要亲白到边荒集找高小子算账我们该任她去闹事还是阻止她呢?如果她一意孤行我们可以把她关起来吗?”
郝长亨颓然坐下点头道:“确是令人左右为难不过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这种事迟早会传人清雅耳内去。”
“砰”!
聂天还一掌拍在木桌上立现出一个清晰的掌印这位威震南方的黑道霸主双目闪着慑人的异芒狠狠道:“在‘小白雁之恋’的书题下其中一个章节是甚么‘共度**’这究竟是甚么一回事?清雅的清白是否已毁在高小子手上?**他高彦的十八代祖宗只是这个章节我便要把高小子车裂分尸。”
郝长亨道:“肯定是这小子自吹白擂清雅绝不是这样随便的人。”
聂天还狠狠道:“我也相信清雅不会如此不懂爱惜自己。真的岂有此理!竟敢坏清雅的名节。”
郝长亨道:“高彦算是老几此事交给我办保证他来日无多。”
聂天还叹道:“只恨我输了赌约否则我会亲手扭断高彦的脖子。此事我已请桓玄出手他会为我们办得妥妥当当的。”
又道:“至于清雅方面由我负责我会令她在一段时间内收不到江湖传闻待高小子魂归地府后她知道与否就再没有关系了。”
郝长亨点头道:“还是帮主想得周到。”
聂天还叹道:“至于清雅和高彦间生过甚么事我不想知道。你知道了也不用告诉我。现在我最渴望的是听到高彦的死讯。”
郝长亨连声应是。
同时深切地感受到聂天还对尹清雅的溺爱和纵容。
※※※
“雉朝飞”在晨光下破浪前进左方是春意盎然的6岸大海风平浪静表面绝看不到沿海郡民饱受凶残海盗蹂躏的惨况。
刘裕迎风立在船心神却驰骋于北方的战场上。
最具决定性的两场战争正如火如荼的进行着均与日前北方最强大的燕国有直接关系。一边是慕容垂引慕容永出长安之战以决定慕容鲜卑族内谁有资格当家作主;另一边是慕容宝讨伐拓跋圭之战其战果不但影响拓跋族的生死存亡也影响到边荒集的荣枯。
老手来到刘裕身旁道:“他醒来了!”
刘裕瞥老手一眼见他一脸不快的神色讶道:“他开罪你了。”
老手冷哼道:“他要见你。”
刘裕道:“他究竟是何方神圣他不知我们是他的救命恩人吗?”
老手忿然道:“他虽然不肯说出名字但我听他说了几句话看他自以为高高在上的样子便知道他是高门大族的小子。他***早知道就任他淹死算了。”
刘裕哑然笑道:“待我弄清楚他的身分再把他丢回大海如何?”
老手忍不住笑着点头道:“我真想看他给抛进水襄的可怜模样。哈!这种来自世族的子弟真令人难以理解听到我不是主事的人立即失去和我谈话的兴趣像怕我玷污了他高贵的血统。”
刘裕拍拍老手肩头朝船舱走去心中有点感触。
事实上自东汉末世族冒起社会已分化为高门、寒门两个阶层中间有道不可逾越的鸿沟双方间嫌隙日深没有沟通和说话。世族形成一个利益集团占据了国家所有最重要的资源视寒门为可任意践踏的奴仆。而寒门则备受压逼和剥削怨气日深。只有在战场上寒士才有藉军功冒起的机会刘牢之便是个好例子不过如非谢玄刻意栽培刘牢之也不会有今天一日。自己也是如此否则恐怕没有资格和高门的人说半句话。
不由又想起王淡真。
唉!他已尽量不去想她可是思想却像不受控制的脱缰野马不时闯入他不愿踏足的区域。
推门入房。
那人拥被坐着脸上回复了点血色神情落漠刚捡回小命理该是这个模样。看年纪该在二十五、六间有一头浓密的黑一副高门大族倨傲而显贵的长相眼神仍是充满自信并没有因受到打击而露出心中的不安这是个很好看的世家子弟。
他上半身**着肩胁处的伤口敷上草药传出浓重的草药气味。
刘裕在看他他电在打量刘裕还皱起眉头似在怪刘裕没有叩门、未经请准便闯进来。
刘裕直抵床前俯看他微笑道:“朋友刚见我进来时睑现不快神色忽然又现出惊讶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我们该未见过面吧?”
那人的惊讶之色转浓显然是想不到刘裕说话如此直接微一点头道:“兄台有很强的观察力当非平凡之辈敢问高姓?”
刘裕把放在一旁的椅子拉到床边来悠然坐下道:“你知否已冒犯了我的兄弟如果不是他现你在海面上浮沉你早成了水底里的冤魂。”
那人现出尴尬的神色干咳一声道:“我只是小心点吧!因为在未弄清楚你们是谁前我真的不敢说实话。唉!在这沿海的区域很难分出谁是恶贼谁是良民。”
刘裕心中一动不再耍他道:“本人刘裕朋友尊姓大名?”
那人现出震动的神色脱口道:“原来是你难怪向我走过来时大有龙行虎步的姿态看来传言并没有夸大。”
刘裕还是次被人夸赞步行的姿态不好意思起来道:“朋友……”
那人道:“家父是王珣小弟王弘见过刘兄。大恩不言谢今次刘兄和你的兄弟出于相救我王弘会铭记不忘。”
刘裕心中大震作梦也没想过可以在这样的情况下遇上王珣之子。
在建康的高门世族里论名望谢安之外便要数他而他亦是谢安的支持者与谢玄辈分相同拥有崇高的地位。即使司马道子不满意他但因王珣不但本身得建康高门的推崇又是开国大功臣王导之孙所以表面上司马道子也要对他客客气气的。
刘裕重新打量王弘心忖如非在这种特殊的情况下想和王导的曾孙坐着说话根本是不可能的。
王弘对他的震惊相当满意欣然道:“刘兄是现在建康被谈论得最多的人究竟‘一箭沉隐龙’是否确有其事?”
刘裕心想这可是我最不想谈的事岔开道:“很快便会抵达盐城到盐城后我们可以把酒畅谈。现在我必须弄清楚王兄怎会受伤坠海?”
王弘脸上立即罩上阴霾苦笑道:“刘兄到这里来是否奉命讨贼呢?让我告诉你吧!不论谁派你来都是想害死你。”
刘裕已想出个大概淡淡道:“如果我刘裕这么容易被人害死早死了十多遍哪还能在这里和王兄说话?”
王弘动容道:“对!司马道子和刘牢之都千方百计欲置你于死地可是你仍然活得比任何人都好。”
刘裕见振起了他的斗志微笑道:“可以听故事了吗?”
第十三章 观光首炮
高彦来到“老王馒头”庞义正没精打采地默默吃早点。这馒头店到今天仍因欠缺材料未重新启业只招待交情深的熟客反成为高彦临时的治事所。
高彦在庞义旁坐下笑道:“大个子又有甚么心事?人生是要积极面对的不要大清早便像在怀念以前的风光一副不胜唏嘘的模样。”
庞义没好气道:“我昨晚睡得不好成吗?我脸上该摆甚么表情?须问过你得你同意才行吗?你***先管好你自己的事吧!”
高彦哂道:“不要说谎了昨晚你偷偷去广场光顾摆地摊为人占卜的外来神棍你当我不知道吗?当时我排在前头你排在队尾。他娘的!这神棍分明是骗饭吃的千万不要信他如果他今晚敢出来开档我会去拆他的招牌他娘的!我占婚姻竞占得句甚么‘鸳鸯欢合惊风雨’这算甚么一回事我和小白雁的姻缘乃天作之合何来风雨?嗯!你占得句甚么呢?说来大家参详一下。”
庞义冷笑道:“你不是说是骗人的吗?有甚么好提的。”
高彦陪笑道:“我只是不喜欢‘惊风雨’三个字‘鸳鸯欢合’仍是不错的。我之所以说他不准是因为老子尚未和小白雁欢合过。”
又道:“来吧!给我看看你那是甚么卦。小飞不在边荒集唯一关心你终生幸福的人就是我。”
庞义道:“去你的娘!你关心我?我的事不用你管更不用你理。”
高彦奇道:“为甚么这么大的脾气?我甚么地方开罪了你?”
庞义紧绷着脸沉默片刻然后不悦道:“你做过甚么事你自己最清楚和小白雁的事怎可以拿到说书馆去娱乐大众你一点也不尊重小白雁更不尊重自己。”
高彦打个寒噤颤声道:“今次糟糕哩!连你这局外人都感愤愤不平小白雁肯定来宰掉我今次给老卓害死哩!”
庞义讶道:“关卓疯子甚么事呢?”
高彦连忙道出详情颓然道:“今次确是箭已离弦覆水难收。帖子已了出去想反悔也不成。”
庞义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释然道:“算你吧!只要你不再受卓疯子的引诱死也不肯到说书馆说半句话该不会闯出祸来。”
高彦稍觉安心道:“好哩!你究竟占得甚么卦呢?”
庞义叹道:“‘月照深林月宿里鸳鸯分散几多时;满塘鸥鹭纷纷立一朵红莲长碧池’你道这是甚么卦呢?”
高彦抓头道:“确是令人难解最后那句如改为‘两朵红莲长碧池’便是大吉大利了。”
姚猛这时来找高彦神情兴奋隔着门已大喝进来道:“成团哩!成团哩!”
庞义起立拍拍高彦肩头道:“你说得了这支卦后我还怎睡得着我要去赶工哩!”
与进来的姚猛擦身而过的去了。
姚猛像没见到庞义似的径自在高彦对面坐下道:“第一个观光团铁定在十天后从寿阳登船这是我们观光财大计的第一炮必须做得颂声遍野的以建立良好的口碑。”
高彦对着姚猛这位副手立即神气起来道:“为甚你比我先知道这件事呢?究竟谁才是老大?”
姚猛呆了一呆哑然失笑道:“老大当然是你我顶多是老二。唉!你这小子的脸比建康当狗官的嘴脸更难看。老大是用来坐着听报告的通风报信作跑腿的当然由老二负责。他***!还要官威吗?”
高彦开怀笑道:“这就叫逞威风哈!他***!你这小子自恃成了钟楼议会的成员眼只向天看我不杀杀你的锐气怎成。嘿!这个第一炮观光团有多少人来的是何方财主?”
姚猛道:“这团至少有有四十多人届时人数只会更多不会减少主要来自建康和寿阳两处地方以建康的来客占大多数。”
高彦道:“我着你构思行程想出来了吗?”
姚猛道:“先说我们的观光船用的是司马道子送的其中一艘经改装后堂皇富丽、设备豪华又充满边荒的色彩。最好你能说服老庞到船上当这一团的伙头主厨如此便完美无瑕哩!”
高彦伸个懒腰道:“算你干得不错吧!老庞包在我身上怎到他不听我的话。”
又问道:“行程呢?”
姚猛道:“整个行程共十八天团员如乐而忘返想多留十天半月我们可另作安排当然也要另外收费。参加此团的人肯定有耳福。因为是由我们的天下说书第二局手卓名士亲自领团沿途解说。船在寿阳开出后先到凤凰湖参观我们荒人第二次众义的反攻基地然后再驶往边荒集。住宿的安排更精采留在边荒集的十二天每二天转一间旅馆住遍东南西北四条大街。”
高彦动容道:“果然有点看头。”
姚猛道:“卓疯子想出来的会差到哪里去呢?”
高彦道:“安全方面又如何?”
姚猛道:“安全方面更不成问题来回两程都有双头战船护送至于观光船的保安则由战爷率领高手负责保证不会出岔子。我们昨天在议会特别讨论过这方面的问题均认为须加强对你的保护。”
高彦色变道:“因何特别提及老子?”
姚猛忍苦笑道:“因为我们怕小白雁易容改装的来谋杀未来夫婿。”
高彦大声道:“去你的娘!竟敢来耍我是否不想在边荒集混哩!”
姚猛笑道:“确实有讨论到你不过与你的安危没有关系而是要你少点想小白雁多点想如何重建我们广布南北的情报网。更怕拨钱给你你高小子会中饱私囊拿去花天酒地。”
高彦不悦道:“我是这样的人吗?”
姚猛道:“好哩!好哩!我只是说笑吧!这观光团第一炮你老哥必须全程参与好看看有甚么要改善的地方。此为议会的决定你不可以推托因想偷懒而硬派我去负责顶多我陪在你左右。明白吗?”
高彦晓得无法推搪只好答应。
姚猛道:“要说的我都说完了大小姐有事找你着你立刻去见她。”
高彦颓然站起来叹道:“还是以前的日子好自由自在现在却身不由己想多坐会都不成。”
唉声叹气的去了。
※※※
盐城在望。
刘裕和老手并肩站在看台上心情都有点紧张。
他们已弄清楚王弘负伤坠海的经过心情更难乎静。
王弘是随堂兄王式一起到来讨贼作王式的副将。派他们来的司马道子似是重用他们事实上却是要打击以王珣为支持延续谢安“镇之以静”政策的派系。
事实上王恭被刘牢之所杀已大幅削弱了这派系的实力而王式和王弘都是这派系所余无几懂兵法武功的有为之士只要借焦烈武之手除去两人这个派系将更乏反抗他的力量。
初抵盐城时王式还雄心勃勃岂知误信假情报尽起全军到海上名为“五星聚”的小岛群企图偷袭焦烈武落进了敌人陷阱。
王式被焦烈武亲手搏杀王弘则孤船逃遁返回盐城。
王弘自知斗不过焦烈武萌生退意虽明知返回建康司马道子亦会降罪于他但总好过横死异乡加上士无斗志留下来没有意思遂趁黑夜驾船开溜。哪知焦烈武完全掌握到他的行踪在半途拦截。王弘遇上焦烈武几个照面被他打落大海如不是遇上刘裕早一命呜呼。
焦烈武强横得令人害怕。
刘裕身经百战见尽大小场面当然不会轻易被他唬倒但仍不得不对他作重新的估量。此人并非一般有勇无谋之辈他的海贼集团更近似组织严密的军事集团而焦烈武更肯定是懂兵法的人精于用诈情报的掌握更是非常准确。
刘裕现在最害怕的事是阵脚未稳便被他击垮而他不但要顾住自己的小命也要为老手等兄弟着想。
老手一震道:“烧着了甚么呢?”
十多股浓烟在盐城的方向冒起。
刘裕的眼力比他强多了头皮麻的道:“我的娘!着火焚烧的是泊在盐城码头处的船焦烈武来了。”
第一章 预作警告
刘裕神色凝重的远眺盐城码头区的情况忽然打出手势着老手改变航线往大海的方向驶去。
老手立即传令然后问道:“我们到哪里去?”
刘裕道:“我们绕远路到盐城北面找个隐秘处登岸顺道看看有没有离岸不太远适合你们落脚的无人荒岛。”
老手目光投往盐城道:“城内没有起火理该没事。”
刘裕冷哼道:“盐城城内仍平静无事焦烈武只是袭击泊岸的船只现在巳远扬而去不过看盐城城门紧闭没有人敢出来救人救火可知城内官民被吓破了胆。他娘的!这般凶悍蛮横的贼子我还是初次目睹。”
老手沉着气道:“焦烈武为何要攻击码头区的船?”
刘裕狠狠道:“看来是示威的可能性较大以显示他才是在这一区当家作主的人。想想看吧!海上的贸易是沿海郡县的命脉如果被焦烈武截断海上的交通盐城的民众如何生活下去?焦烈武是借此来警告沿岸郡县谁敢与他作对谁便大祸临头。他娘的!今次惹火了我刘裕我会教焦烈武血债血偿。”
再打手势老手连忙传令改向继续沿岸北上把盐城抛在后方。
老手道:“我们可以干什么呢?”
刘裕双目电芒闪动显然对焦烈武的暴行动了真火沉声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先我们要摸清楚形势。如果我们刚才就那么登岸入城恐怕活不过数天。船泊岸后我会独自入城探清楚情况设法与东海帮的人碰头说话看可否说服何锋到我们这边来。只要令何锋明白这是关系到他东海帮成败存亡的最后一个机会不到他不乖乖的与我们合作。”
老手兴奋的道:“还是刘爷有办法。哈!只要刘爷再显神威一箭射沉焦烈武的帅舰‘海霸’保证沿岸官民归心清楚是救星来了。”
刘裕心中苦笑。
事实摆在眼前谁都看出贼势强大可是老手却没有半丝惧意原因正是以为刘裕是真龙转世小小一个焦烈武怎奈何得了他?可恨刘裕心知自己这个所谓真命天子只是因缘际会下硬给捧出来的一个不小心不单自己小命不保还会牵累对他笃信不疑的人。
刘裕拍拍老手肩头道:“照我的话办吧!我要去和王弘谈话。”
老手欣然领命。
来到王弘养伤的舱房这位世家大族的公子拥被坐在床上呆见刘裕进来勉强挤出点笑容。
刘裕轻松的往椅子坐下道:“刚才的情况王兄看到哩!”
王弘微一点头又叹了一口气一副饱受摧残挫折的神情。谁都看出他对自己失去了信心。忽然又瞥刘裕一眼似在惊异刘裕出奇轻松的神态。
刘裕则心中暗叹一口气在某一个程度上他正在欺骗对方争乎欺骗每一个相信他是未来天子的人。“欺骗”这个名词或许用重了一点但不可否认自己正在“使诈”。事实上每一个当上主帅的人都免不了或多或少用上了诈术不单须欺骗敌人还要欺骗追随的人。
像现在般他根本完全看不到能击败焦烈武的可能性可是他必须装出智珠在握的神情模样以激励手下的士气。否则如他刘裕亦是一筹莫展的姿态这场仗还用打吗?大家落荒而逃保住小命算了。
对王弘他更有另一番期望。
王弘在建康世族年青一辈中的影响力是不容忽视的如果可以把他争取到自己的阵营当时机成熟时便可通过他而得到建康世族新一代中有远见者的支持。
王弘的亲爹王珣正是谢安一系改革派现存的头号人物如果王珣支持自己声势将会截然不同。南方的政治是高门大族的政治王珣代表的是政治的力量单凭武力并不足以成事否则桓温早当上皇帝还须高门大族的认同和支持吗?在闻得王淡真死讯之时他己狠下决心抛开一切要用尽一切手段登上北府兵大统领之位以向桓玄和刘牢之报复。现在更在形势所逼下向南方之主的宝座攀爬。只有成为南方最有权势的人他才可以保住自己和追随他的人的性命舍此再没其它选择。
淡淡道:“焦烈武因何要攻击泊在盐城码头的民船呢?”
王弘朝他瞧来好一会后苦涩地道:“正常人怎会明白疯子的心?焦烈武一向凭心中喜恶行事以杀人为乐根本不讲理性。”
刘裕摇头道:“如果我像王兄那般看他此仗必败无疑。焦烈武不单不是疯子还是个有谋略的人。他是在向我施下马威因为他晓得我来了。”
王弘一呆道:“他怎晓得你来了呢?”
刘裕若无其事的道:“因为他得到我的敌人通风报信。”
王弘不以为然地看他片刻却没有出言反驳他。
刘裕微笑道:“我的猜测是否属实很快便会揭晓。我如想成功破贼先是要知己焦烈武对我并非全无顾忌因为我有往绩让他参考令他难以视我为另一个朝廷派来的太守官儿。王兄勿怪我直言我更不是高估自己而是像焦烈武这种在江湖上长时期打滚的人会更明白我是怎样的一个对手会明白我是不会依官府的方式行事反较接近荒人的作风。所以他先来个下马威烧掉泊在盐城外的民船一方面是警告盐城的军民勿要投向我这一方另一方面则是截断盐城的海路交通、孤立盐城。”
王弘颓然道:“刘兄当然不是平凡之辈不过不论刘兄如何神通广大仍应付不了焦烈武打、逃、躲的灵活战略。何况当焦烈武摸清刘兄的底子后刘兄想逃都逃不了。”
刘裕并没有因他唱反调而不悦从容道:“任何一件事换个不同的角度去看会得出截然有异的结论。我想请教王兄你认为我人强马壮的率北府水师大举东来讨贼比起像现在般只得一艘战船及二十多名兄弟迎战哪一种情况较有可能斩下焦烈武的级?”
王弘起呆来现出深思的神情。
刘裕断然道:“焦烈武用的正是荒人最擅长的游击战术不管你有多少人他只要逃往大海便可以逍遥罗网之外。所以只有一个方法可引他上钩就是以我刘裕作诱饵制造出一种形势让他踏进陷阱去方有可能取他狗命。”
王弘一震朝他瞧来像次认识他般重新打量点头道:“刘兄的胆子很大不过假设你的刀斗不过他的‘霸王棍’一切休提。”
刘裕道:“单是赢得他手中棍并不足够我先要击垮他的大海盟然后把他逼进绝地方可斩下他的级。”
王弘皱眉道:“刘兄自问比之玄帅的九韶定音剑高下如何呢?”
刘裕苦笑道:“教我如何回答你的问题呢?还好我曾和王国宝交过手我有信心在二十招内斩杀他于刀下。”
刘裕确曾和王国宝交过手那时两人相差不远当时刘裕自问在武功上尚逊王国宝一筹却以智谋战术把王国宝逼在下风得以脱身。
现在得到燕飞的免死金牌近日又屡屡在刀法上有新的领悟和突破故敢作此豪言绝不是为安慰王弘吹牛皮。
他费了这么多唇舌目的是要王弘振起斗志好多个有实力的帮手。在现在的恶劣形势下多一个人自然比少一个人好何况是王弘这般文武兼备的人材。
王弘目不转睛地看着他闪动着不敢轻信的神色。
刘裕深有感触地道:“在边荒集的反攻战里我曾有过放弃的念头甚至想一死了之。我当然没有这样做更因此从中学懂一个道理就是对未来是没有人可以肯定的摆在眼前只是不同的选择该走哪一条路完全由我们决定。现在恶贼当前我们一是立即开溜要不就面对。假设你选择的是后者便要抛开生死成败竭尽全力去达致目标令不可能的事成为可能。否则不如立即作逃兵算了。”
王弘急促地喘了几口气垂下头去。忽然又抬起头未沉声道:“你清楚情况有多么恶劣吗?”
刘裕微笑道:“自从玄帅辞世后我未曾有过半天安乐的日子。由刘牢之到司马道子由桓玄到孙恩谁不千方百计想取本人的小命。我刘裕正是从这种环境里成长的。面对险境我和你一样会害怕这是人之常情。如果王兄选择返回建康我绝不会有半句话说。”
王弘的眼神开始亮道:“刘兄可多透露点心中对付焦烈武的计划吗?”
刘裕从容道:“我要先设法见到何锋才可以知道是要孤军作战还是能得到地方上的庞大助力。”
王弘断然道:“东海帮早给大海盟打怕了何锋绝不会站在我们这一边。”
刘裕心中苦笑说了这么多话仍不能打动他建康的世家子弟真经不起风浪。
淡淡道:“何锋尊意如何很快便有答案。”
王弘胸口急促起伏着道:“假设你没法说眼何锋刘兄又有什么打算?”
刘裕双目精芒暴闪射出无畏的异芒缓缓道:“纵然只剩下我一个人我也势要把焦烈武斩杀于刀下。”
王弘迎上他的目光一字一字的道:“到今天我才明白什么人当得起真好汉三个字。好吧!我王弘决定抛开生死追随刘兄。我这条命横竖是捡回来的交给刘兄又如何呢?”
船身轻颤开始减往左岸靠过去。
※※※
江陵城。
桓府内厅桓玄默默吃早点侯亮生和干归两人恭立一旁先后向他汇报最新的消息。
桓玄听罢皱眉道:“司马道子是怎么了?怎可以纵虎归山竟放刘裕到盐城去打海盗?”
干归淡淡道:“刘裕既具保命返回广陵的本领刘牢之只好另耍手段借海盗之手除掉他又或可以由司马道子的人下手事后亦可推在海盗身上。如此刘裕若死了他可以推得干干净净。”
侯亮生听得心中响起警号干归此人平日沉默寡言可是一开口说话总能一语中的教人咀嚼可见其城府极深不可小觑。
像他说的第一句话便点出刘牢之和司马道子必曾于刘裕返回广陵途上派人截击只是劳而无功吧!
桓玄颔表示同意但深锁的眉头仍没有解开沉声道:“海盗是否指焦烈武的什么大海盟?哼!他们凭什么收拾刘裕?”
侯亮生忙道:“亮生正要向南郡公禀报建康传来消息奉朝廷之命率水师往盐城讨伐焦烈武的王式己告全军覆没。”
桓玄立即双目放光点头笑道:“如此便有趣多了。”
干归道:“焦烈武不但武功高强且精通兵法近两年来建康军遇上他没有一次不吃亏的。现时沿海驻军只能勉强保住城池海上便是焦烈武的地盘。刘牢之今次派刘裕去更是摆明要害他不派一兵一卒。所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这一着令刘裕入进退两难之境与焦烈武交手等于以卵击石讨贼无功则会被治以失职之罪。”
桓玄朝干归望去淡淡道:“干将军认识焦烈武吗?”
干归答道:“卑职曾和他碰过一次头还以武切磋比试了几招。此人的霸王棍己达出神入化的境界堪称南方第一棍法大家我敢肯定他的武功在刘裕之上否则王式亦不用饮恨于他棍下。”
桓玄笑道:“听得我的手也痒起来。哈!如此将可省去我们很多工夫。”
干归道:“为策万全卑职想趁此良机率人赶往盐城去请南郡公赐准。”
侯亮生听得暗吃一惊一个焦烈武己令刘裕穷于应付现在干归又亲率高手去行刺他任刘裕三头六臂也应付不来。最令他担心的是刘裕再不像以前般有荒人保护当上盐城太守后更是目标明显。只好祈祷刘裕确是真命天子怎打都死不了。
桓玄愕然道:“这是否多此一举呢?我还另有要事须你去办。”
干归恭敬的道:“卑职的愚见仍认为杀刘裕是要之务请南郡公赐准。”
侯亮生心中慨叹干归确不简单看事看得很准且有胆色在惯于独断独行的桓玄面前坚持己见。
桓玄凝望垂等候他赐覆的干归好半晌然后目光投往侯亮生平静的道:“亮生先退下我有几句话和干将军说。”
侯亮生施礼告退。
跨槛出厅时他心里一阵不舒服。
一直以来桓玄都视他为心腹智囊事无大小均征求他的意见也让他参与机密的事。
可是自干归来后桓玄明显地逐渐倾向倚重此人像现在将他遣开好和干归私下商议更是从未生过的事。
桓玄是否在怀疑自己呢?又或自己是不是心中另有图谋所以在一些节骨眼的地方没有献上针对性的良策如刚才便应由自己指出杀刘裕的重要性而非由干归代劳。正因此而令桓玄收回倚重自己的信心。
侯亮生比任何人更清楚桓玄疑心极重一个不小心他将会死得很惨。
他是不得不提高警觉因为他晓得屠奉三这几天会来找他这是约好的。光复边荒集后他们反桓玄的大计会全面展开。
事情的变化往往出人意表谁想得到刘牢之竟想出这么一条对付刘裕的毒计若照表面的情况预测刘裕该是难逃死劫除非他的确是老天爷挑选有天命在身的人。
唉!
究竟刘裕是否真命天子呢?想到这里侯亮生心中一动。
假设刘裕在这样劣无可劣的情况下仍能大命不死即使最怀疑他不是真命天子的人也会信心动摇所以刘裕正面对他一生中最关键的时刻要是他能手提焦烈武的级荣归广陵南方再没有任何力量可以压制他的崛升。
侯亮生登上等候他的马车驶出桓府。
第二章 免致后患
桓玄道:“坐!”
干归跪坐一侧神态谦卑恭敬。
桓玄淡淡道:“我想听你对刘裕的看法。”
干归沉吟片刻铿锵有力的道:“刘裕可以安返广陵令卑职对他顿然改观对此人绝不可以掉以轻心。”
桓玄道:“可否解释清楚点呢?”
干归道:“借海盗之手对付刘裕只是下计。上策该是在他从边荒集赶回广陵途中把他杀死如此便一了百了干净利落。”
桓玄点头道:“我明白了以司马道子的老谋深算定不肯错过这个杀刘裕的最佳时机且必动用足够的人手然而仍不能置刘裕于死地可见刘裕有一定的本领故干将军对刘裕作出新的评估。不过如干将军说的刘裕己陷两难之局为何我仍要劳师动众远赴盐城对付他?”
干归道:“这要从刘裕过往的表现说起。此人从藉藉无名到今天声名鹊起从来没有借助过北府兵的力量偏他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屡次缔造出奇迹由此可见他是个懂得在最恶劣环境里挣扎求存的人。最可怕是他己成为谣传中改朝换代人物自有盲目相信他的愚民支持一旦让他挥天命的效应加上他过人的谋略谁敢说他不能突破危机击垮焦烈武的盗集团?卑职坚持要继续刺杀刘裕的行动正是不希望有这种情况出现。”
桓玄动容道:“干将军所言甚是一切依你所禀。我们就把刘裕一事列作要之务你要什么人我给你什么人定要把此事办得妥妥当当。”
干归应命道:“卑职不会令南郡公失望。”
又道:“南郡公如另有任务须卑职去执行请吩咐卑职或可一并处理看如何分配人手。”
桓玄道:“我本想着你替我杀一个人现在当然以杀刘裕为先。”
干归道:“南郡公心中想杀的是否叛徒屠奉三?”
桓玄听到屠奉三之名立即脸色一沉“叛徒”两字更令他感到刺耳因为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屠奉三并没有背叛他而是他出卖了屠奉三。现在屠奉三己变成了他心中的一根刺。
摇头道:“是高彦!”
干归不解道:“高彦?”
桓玄仰望屋梁重重吐出一口气。道:“高彦这小子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对聂天还的美丽女徒纠缠不清还与燕飞闹到巴陵去开罪了聂天还其中的情况你也清楚。我真的不明白以聂天还的实力杀区区一个高小子何需我桓玄代劳呢?”
干归微笑道:“如此看来小白雁对高彦当非不屑一顾了。”
桓玄恍然道:“定是这样所以聂天还不想由他的人下手。”
干归道:“高彦本身并不足畏问题出在边荒集现在的情况上。”
桓玄讶道:“边荒集有什么问题?”
干归道:“边荒集重入荒人之手后我派了几个精明干练的兄弟扮作不同身分的人物到边荒集探听情况为杀刘裕作准备工夫假使刘裕决定留在边荒集便在边荒集对他进行刺杀。”
桓玄满意的道:“干将军为我办事既尽心尽力还非常有效率。我最欣赏是你谋定后动的处事方式。”
干归表示感激然后道:“岂知我派出的兄弟均受到荒人起疑监视最后只好慌忙离开。”
桓玄大奇道:“边荒集不是天下间最开放的地方吗?怎会出现这种情况?”
干归叹道:“边荒集再不是以前的边荒集荒人己团结一致。不论你入住任何一间旅馆又或找个荒弃的废宅栖身都逃不过荒人的注目。荒人来自五湖四海全是在江湖三山五岳打滚之辈个个老江湖纵使武功不行眼力也都高人一等。除你真的是到边荒集做生意讲买卖否则很难避过边荒集无所不在的眼线。
要到那襄杀一个像高小子那样的名人绝不容易个不好还脱身不得。“桓玄道:“边荒集竟会变成这样子?教人难以相信。”
干归道:“何况高小于别的本领不行但轻身功夫却相当不错本身又狡猾多智想诱他到僻静处下手近乎不可能。如在大街大巷进行刺杀周围的荒人凡懂两下子的都会奋不顾身出手护他。”
桓玄倒抽一口凉气道:“我还一口答应了聂天还以为这是手到擒来的事。
事实上杀死高小子对我们也有好处至少可重挫荒人的气焰。“干归欣然道:“南郡公放心我有一个杀死高彦的万全之策。”
桓玄大喜道:“快说出来!”
干归道:“十天后第一艘观光船将由寿阳开往边荒集去。由于这是边荒游的第一炮荒人必然隆重其事务求办得有声有色不容有失。高彦是边荒游的统筹者必会亲身随船这便是最佳下手的机会。如果船尚未抵边荒集负责的高小子便命呜呼边荒游还可以办下去吗?这将是对荒人最严重的打击。”
桓玄听得两道眉毛蹙众在鼻梁上端不解道:“既是不容有失荒人当然高手尽出以保证不会在这边荒游第一炮出岔子怎可能在这种情况下向高小子下手呢?”
干归胸有成竹的笑道:“那便要看出于的是什么人用的是何种方式。”
接着压低声音说出计划。
桓玄听罢大笑道:“今次高彦死定了。”
※※※
茫茫细雨里刘裕和王弘登上一个山丘盐城在前方南面里许处依然是城门紧闭城外不见行人。
两人在山坡坐下好等待天黑后攀墙入城。
王弘道:“何锋既可能己离城而去我们恐怕要白走一趟。”
刘裕凝望黄昏襄被雨雾浓罩的城池微笑道:“如果何锋晓得我未是不会离开的因为这是他最后一个机会可以回复昔日的风光。”
王弘道:“你到广陵后立即受命乘船出他怎知道你会未盐城呢?”
刘裕道:“别忘了我出前在广陵逗留了一天一夜足够让刘牢之安排水师船在出海前拦截我同时向焦烈武通风报信。
王弘不解道:“刘牢之和焦烈武肯定不会有联系在如此匆促的情况下如何让焦烈武知悉你正赶赴盐城?”
刘裕耐心地解释道:“不论是北府兵又或地方帮会都有一套利用信鸽迅传递消息的完善系统。刘牢之不须与焦烈武有直接的联系只要羞人把消息在盐城散播开去焦烈武在盐城的眼线便会立即飞报焦烈武何锋也因而晓得我的来临。”
王弘恍然道:“明白了!”
旋又皱眉道:“刘牢之如要蓄意害刘兄当然该把刘兄离开广陵的时间泄露以焦烈武的凶悍何不到海口截击刘兄的船却要到盐城去烧民船?”
刘裕定神想了半晌叫道:“好险!”
迎上王弘充满疑惑的目光道:“事实上我是有点粗心大意没想过刘牢之会把我到盐城当太守的消息先一步散播以让焦烈武在我们到盐城的海途上袭击我们。碰巧我们在黑夜出海那时焦烈武为了拦截王兄的水师船误以为错过了机会让们溜往盐城去所以慌忙赶往盐城希望可以在途上追上我们。”
王弘点头道:“照时间计算理该如此。焦贼大有可能以为刘兄的船是泊在码头上其中的一艘船所以毫不犹豫动攻击事情便是这样子。”
刘裕现出思索的神情道:“焦烈武的贼巢究竟在哪里?”
王弘苦笑道:“他们是以大海为家的海盗口怎会有固定的巢穴?我和堂兄到盐城后用尽一切人力物力仍是一无所得。
更因此中了焦烈武的奸计误信错误情报以为他的巢穴在海口东北面四十多里处名为“五星聚”的海岛群就这样中伏全军覆没。“刘裕摇头道:“焦烈武肯定有巢穴只是没有人晓得吧!海盗人数达二千人不是个小数目。粮食须找地方储存方便补给;劫来的财宝女子更要有收藏之处。他或许有数处巢穴但必有一处是主巢而且此主巢该是在盐城北面海域的荒岛则我们该可遇上他们。”
王弘动容道:“刘兄之言有理。难怪我们没法寻到海盗落脚的地方因为一直也以为他们的巢穴该在海口附近的荒岛上以方便截劫进出海口的商贸船。”
稍顿续道:“他先后袭击我的船和盐城码头上的民船所以须返贼巢补给维修。正因贼巢在盐城北面的海域而我们则从南面驶来所以没有遇上我们。”
接着现出苦苦思索的神情显然在猜想贼巢所在的位置。
刘裕道:“不用费神猜想只要何锋肯帮忙我有办法把焦烈武找出来。”
王弘摇头道:“我们见过何锋多次他都表示不知道焦烈武贼巢所在看来他是真的不知道否则他定会告诉我们因为他该比任何人更想除去焦烈武。”
刘裕微笑道:“我有办法的!来吧!入城的时间到哩!”
※※※
拓跋硅和燕飞牵马走到密林边缘区处朝外望去。
营寨的灯火映入眼帘。
拓跋珪道:“你猜幕容宝的脑袋正在想什么呢?”
燕飞哑然笑道:“假设你连他脑袋内想的东西也猜中那便是真正的知敌。
不过有时人恐怕自己脑袋在干甚也胡里胡涂的遑论别人的脑袋。“拓跋珪叹道:“你这小子是借题挥趁机骂我胡涂如非自问打不过你现在我便要揍你一顿。好哩!我是认真的。你道崔宏提议的这一招会否弄巧反拙呢?”
燕飞道:“说到决胜战场你至少比我高上七、八筹何须下问于我?更何况如果你不认为崔宏的战略可行岂会言听计从?难道你临阵退缩吗?这并非你的性格啊!”
拓跋珪苦笑道:“燕飞竟会这般夸大的。你只因厌倦战争方不愿费神去想。
如果不是为了纪美人恐怕不论我如何哀求你都不肯跟我上战场。这并不是临阵退缩而是要在下决定前思考每一个可能性。“燕飞点头道:“好吧!让我坦白告诉你崔宏此人的才智令我感到可怕他一个脑袋可胜比千军万马。假设他选择的明主是幕容垂而不是你老哥在现时的兵力对比下我们肯定会吃败仗。胜败就是这么一线之隔想想也令人心寒。”
拓跋珪道:“崔宏正是我一直寻找的”王猛“说到底中土始终是汉人的地方我们只是外未者不论我们如何学习汉人的文化终落得得其皮毛而失其神髓所以胡汉合作始有成事的可能。崔宏是北方龙头世家的代表人对汉人有庞大的影力我一直都在注意他。那天你带他未见我实令我喜出望外。”
接着笑道:“你燕飞便是胡汉合作的最佳示范天下谁人能胜过你的蝶恋花呢?”
燕飞没好气道:“少说废话!上马吧!”
笑骂声中两人飞身登上马背策骑出密林穿过两座敌寨间灯火不及处的黑暗草野平原朝幕容宝的主寨全无避忌的疾驰而去。
蹄声纷碎了草野的宁静惹起敌方箭楼上哨兵的警觉登时号角声此起彼落最接近他们的那数座筑于高地的营寨骚动起来像逐渐被拉紧的弓弦般抖动苦。
拓跋珪大笑道:“驰骋于敌方千军万马之中进虎穴却如入无人之境。痛快痛快!”
大河水在前方滚流不休背靠河水的敌人帅寨的灯火愈趋耀目河风一阵阵横过草原吹得两人衣衫飘扬战马鬃毛飘舞如御风而行。
燕飞心中涌起一股浓烈的情绪。
自代国覆亡拓跋族一直过着到处逃广为存亡而奋斗挣扎的生涯现在终于撑到了能吐气扬眉的日子而自己最好的儿时朋友则成为了拓跋之主在复国路上迈开大步朝梦想奔驰。这究竟是一场春梦还是确切的现实呢?敌方主寨人声沸腾战马嘶鸣像被惊醒的猛兽对入侵者露出吓人的利齿咆哮嚎叫。
离敌寨尚有二干多步的远处两人倏地勒马骏马立即人立而起更添两人状如天神的威势气度。
拓跋珪大喝过去道:“拓跋珪在此幕容宝小儿敢否出营与本人单挑独斗一战定胜负?”
他以内功把声音逼出声传里许之地确有不可一世的气度。
话犹未己主寨大门打开一队人马飞骑奔出只见队后面跟着是延续不休的骑士一时哪能数得清有多少敌人。
拓跋珪问燕飞道:“看到幕容宝吗?”
燕飞仍是态度从容道:r我们的小宝哪敢亲身犯险不怕是陷阱吗?J拓跋珪闻言又大喝道:“原来幕容宝仍是我以前认识的那个无胆小儿。”
说罢调转马头望南驰去燕飞趱马紧随其后。
敌人马队声势汹汹的在后方二干步外衔尾穷追。
拓跋珪的长随风拂舞向燕飞笑道:“记得小时候我们去偷柔然族人的马吗?还差点给逮住情况便像这样子。”
燕飞追上来与他并骑狂驰笑应道:“今次不是偷马而是窃国。”
说话间己朝大河下游奔出近两里敌人在后方全力追来尽显幕容鲜卑族强悍勇猛的作风在草野和马背上根本不怕埋伏。
拓跋珪和燕飞忽然改向往大河赶去转眼到达河边一个巨大木筏从河边的树丛襄驶出来划筏的是四个拓跋族壮汉两人马不停蹄同时一扯马缰两匹骏马如行空的天马由岸边腾空而起横过近两仗的空间落在木筏上。
四名战十齐声欢呼当木筏一沉后再浮上水面的一刻四橹齐出载着仍在马背的两人往对岸驶去。
两人回后望敌人追到岸边只能眼睁睁瞧着他们远去。
第三章 离间大计
侯亮生回到居所要做的事是到书斋去今次终没有令他失望一看书柜内某几本书册的位置他便晓得屠奉三来了更清楚屠奉三想在宅内何处与他会面。
亲随在身后请示道:“小人可把狗放出笼子了吗?”
自上次险被人行刺侯亮生加强了宅内的防御又养了数头猛犬不过没他批准猛犬是不会放出来巡逻的。
侯亮生心情大佳遣开亲随吩咐手下迟些儿才放狗巡宅然后径自向内宅走去回到卧房里。
环目一扫不见人踪。
侯亮生大惑不解时屠奉三从梁柱上跃下来笑道:“侯兄别来无恙。”
侯亮生大喜道:“屠兄果然来了。”
两人移到背角处说话。
侯亮生欣然道:“你们这一仗赢得脆快漂亮用尽天时地利如有神助一夜间把边荒集重夺手上轰动南北朝野。”
屠奉三微笑道:“如有神助这句话最贴切或许是托刘裕的鸿福。哈!侯兄近况如何?”
侯亮生道:“我还算过得去伺候桓玄这种人真是今日不知明日的事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屠兄是过来人该最明白我这番话。有一件事屠兄可能尚未知道就是刘裕已安返广陵却给刘牢之使手段派往盐城当太守表面看似是升了官事实则是借为祸沿岸的一群凶悍海盗之手来对付他。照目前的形势看刘裕是有死无生之局。”
屠奉三皱眉道:“海盗?”
侯亮生道出详情然后道:“焦烈武活动的范围一向限于沿海一带从来不入大江到近几个月因打了几场漂亮的胜仗方恶名大盛。现在因王式的惨死沿海郡县的官兵己溃不成军刘裕美其名为讨贼之将却是无兵之帅更得不到北府兵或建康军任何支持。最糟糕是纵能保命仍难逃失职之罪。而这只是他恶劣情况的一部分。”
接着又把今早桓玄和干归商议杀害刘裕一事说出来。叹道:“屠兄必须在这方面想想办法否则刘裕将凶多吉少。”
屠奉三沉声道:“焦烈武的霸王棍真的如此厉害吗?”
侯亮生道:“干归曾与他比试过招对他的棍法非常推崇许之为南方第一棍法大家可知焦烈武确是有真材实学的人。幸好屠兄今晚到来可知刘裕命不该绝。”
屠奉三轻松地道:“刘裕确是命不该绝却非因我赶往盐城帮忙而是凭自己本身的才智武功。侯兄不用担心刘裕反要为他雀跃高兴假如刘裕在这样的情况下仍能创出奇迹谁还敢怀疑他是真命天子?”
侯亮生色变道:“屠兄是否高估了刘裕呢?”
屠奉三道:“侯兄看我屠奉三似是这样一个鲁莽之徒吗?刘裕是该和荒人疏远的所以我不直接插手到他的事内。只有这样他始可以在北府兵内建立威信也可令建康高门对他减少疑虑巩固他作为谢玄继承人的形象。”
侯亮生道:“我们对干归此人绝不可掉以轻心只看他正逐渐取代你以前在桓玄心中的位置便可知他是如何出色。我对刘裕的认识当然远不及屠兄可是从我收集回来的情报刘裕的武功只是王国宝般的级数与王式该所差无几。在孤身作战情况下加上敌暗我明他是不可能有任何作为的。”
屠奉三拍拍侯亮生肩膀信心十足地道:“相信我吧!刘裕再非侯兄印象中的刘裕他不但变成一个可怕的高手更习惯了在最艰苦、最恶劣的形势里谋取胜利事实会告诉侯兄刘裕千真万确是天命所归的人任何与他作对者最后都会凄惨收场。他做好他的本份我们做好我们的工作这是最佳的安排。杨全期和殷仲堪方面如何?我该否去接触他们?他们又会不出卖我以讨好桓玄?”
侯亮生冷哼道:“此事有关生死存亡岂容他们有别的选择?只要你让他们晓得正被桓玄严密监视着的情况他们将会对屠兄倒屣相迎。”
屠奉三大喜道:“这方面有赖侯兄供应情报。我和杨全期有点交情就由他那方入手成事的机会高一点。”
侯亮生叹了一口气道:“凡事有利也有弊你们收复边荒集固然可喜但亦令桓玄和聂天还生出惧意进一步拉近了他们的关系。在此之前他们是貌合神离、各持戒心合作上并不全面现在他们的伙伴关系在挫折和压力下反突飞猛进情令人忧虑。”
屠奉三皱眉道:“侯兄为何有这样的看法?”
侯亮生道:“桓玄曾到洞庭见聂天还边荒重回你们的手上后聂天还且亲到江陵来见桓玄以示对桓玄的信任。桓玄则以上宾之礼待之对聂天还客气尊敬得完全不像他一向视天下人如无物的行事作风。我敢说在统一南方前他们的关系会保持良好。”
屠奉三愕然道:“确令人料想不到。”
侯亮生道:“桓玄和聂天还携手合作将成为南方最强大的力量足与连手后的建康军和北府兵相抗衡。加上桓玄占有大江上游之利只要封锁建康上游便占尽地利掌握主动权。比对之下司马道子和刘牢之却仍在互相算计。司马道子以王凝之守会稽应付孙恩又以谢琰代替被杀的王恭摆明是针对刘牢之的毒计刘牢之岂会心服?此消彼长下更难压制桓玄和聂天还的气焰。我现在最担心的就是刘裕于未成气候之际建康军和北府兵早被他们逐个击破。而直至此刻我仍看不到任何转机。”
屠奉三道:“在这种情况下能否争取杨全期和殷仲堪到我们这一方来实乃胜败的关键。一天桓玄未能除此二人他就不敢挥军建康。所以我必须清楚杨殷两人的动向。”
侯亮生道:“杨全期当上雍州刺史后多次密访殷仲堪照我猜测该是杨全期力劝殷仲堪干掉桓玄而一向对桓玄畏惧的殷仲堪却是犹豫不决。所以只要屠兄让他们清楚桓玄正密谋对付他们甚至他们的数次会面桓玄莫不了如指掌如此他在力求自保下必与屠兄合作。”
屠奉三喜道:“妙极!有劳侯兄提供情报殷杨两人绝不会怀疑到侯兄身上还以为我仍有眼线留在桓玄身边。至于如何可秘密与杨全期碰头请侯兄指点一二”
※※※
盐城。
王弘领着刘裕逢屋过屋忽然停下。刘裕来到他身旁学他般伏身屋脊处往隔开一条街的宅院望去。
两人利用索口攀墙入城只见家家门户紧闭商铺停止营业街道上几不见行人仿似鬼域只间中见到有官兵巡逻。
王弘指着对面的宅院道:“这是何锋在盐城的居所城内最大的盐店是他开的亦等若东海帮的总坛。不过东海帮因大海盟的冒起而转趋式微声势已大不如前。”
刘裕往对面瞧去高墙围着华宅庭院深深主宅便分三进还有中园后院颇具规模可以想象何谦在世时东海帮的威风。
何锋不但是东海帮的龙头老大且是当地富和最大的盐商拥有数百个盐场。焦烈武的崛起令他当其冲饱受其害。他是不愁何锋不与他乖乖合作正如他对王弘说的这是何锋最后一个机会。他更肯定刘毅会通知他自己的来临告诉他自己和何谦派系的关系。
如果没有火石效应何锋或会因贪生怕死宁愿选择离开盐城但在认定他刘裕乃真命天子的心态下何锋岂肯这般愚蠢错过此唯一翻身的机会?他有绝对把握可以说服何锋。
刘裕低声道:“我进去找何锋王兄在这里为我把风如何?”
王弘皱眉道:“刘兄何不正式登门求见?我敢肯定宅内守卫森严生误会便不好哩!”
刘裕微笑道:“我要向他展示实力当我避过所有守卫忽然现身在他眼前比任何方法更加有力向他展示我刘裕并非省油灯。请王兄告诉我何锋的外貌和特征。”
王弘哑然笑道:“刘兄的威名天下谁人不知呢?”
刘裕轻松地道:“我和荒人混久了习惯于心情紧张时说笑。我要偷进去见何锋的原因是不希望惊动何锋外的任何人。我几可断定何锋的手下里有见利忘义之徒暗中投向焦烈武。”
王弘释然道:“原来如此!刘兄小心点。”
刘裕正要滑下瓦坡跃往后巷再设法潜往对过的大宅忽然喊叫声起从何锋的宅院传来。
两人互望均大感不妙。
接着是兵器碰击声和连声惨叫两人尚未弄清楚生甚么一回事一道人影冲天而起往左方外围的高墙落去手上还提着一团东西似的。
刘裕一颗心直沉下去知道来迟一步只看这刺客的身手便知是一等一的高手提着的大有可能是何锋的级。这等人物绝不会只是来闹事那么简单。
刘裕当机立断一拍王弘肩头道:“回船去等我。”
接着从藏身处奔出腾空而起全追去。
※※※
燕飞和拓跋珪先后登上大河南岸崔宏和长孙道生领着三十多名战士在岸边接应。
两人任由手下把马儿牵上岸立在岸旁遥观对岸崔宏和长孙道生来到他们左右。
敌人已撤返营地。
拓跋珪目光投往滚流不休的河水道:“水势猛了!”
崔宏点头表示同意却没有说话。
长孙道生道:“伐木工作己经完成我们可在一夜内设立三个假木寨由对岸看过来肯定见不到破绽看不破是伪装的。”
拓跋珪探手搂着爱将长孙道生的肩头赞赏道:“道生做得很好。”
长孙道生的文秀之气是胡人中少见的兼之长得高挺英俊又有勇有谋素得拓跋珪看重着他侍从左右作为智囊参谋与长兄长孙嵩均得他重用。
拓跋珪接着向崔宏问道:“崔卿有什么看法?”
燕飞心中暗赞拓跋珪和崔宏表现得恰如其份不会今长孙道生生出妒忌之意。
崔宏道:“长孙将军的方法非常巧妙先暗渡大河以三日时间准备木材再于一夜之间竖立三座木寨令幕容宝误以为我们大军尽驻南岸故有足够人手建寨立营。此举定能令幕容宝惊疑不定到他派人过河探察我们的木寨早己完成。”
长孙道生笑道:“崔先生太谦虚哩!我只是依先生的提点督促手下的人去办事吧了。”
燕飞只听两人对答便知他们之间建立起情谊这对崔宏打入拓跋珪的集团非常重要。长孙道生肯接受他其它的拓跋族将领便会跟从。
整个计划是由崔宏构思出来就是要令幕容宝误以为拓跋珪的主力大军驻扎南岸成其夹岸对峙之局。
此计有两个目的。
先是要幕容宝以为拓跋珪在诱他渡河强攻刚才他们故意向幕容宝搦战正是摆出一副要触怒幕容宝的姿态务要令幕容宝和旗下诸将朝这方向去想。
须知渡河进攻有极高的风险。纵使幕容宝军力强大由于一动一静皆在对方的严密监视下又受船只数目限制渡河往攻只是让对方练靶。所以除非幕容宝能确定拓跋珪一方只是区区二干人否则将成对峙之局。
此正为虚则实之实则虚之的兵家谋略。
其次是令幕容宝一方误以为拓跋珪军力尽在南岸即使撤军亦可从容退走只要部署一支押后军在对岸严阵以待便不虞拓跋军衔尾追击。这是非常危险的错觉更是胜败的关键。
崔宏这一招耍得非常漂亮令幕容宝徒拥八万精兵气力却没处可以泄对士气的影响更是非常严重。
拓跋珪若有所思地道:“幕容宝刚才没有亲身出马追赶我们对吗?”
三人中以燕飞最了解拓跋珪他思考的方式与别不同脑子不断转动会忽然想到与眼前话题没有延续性却有关连的事情上。
笑道:“我看不见他。”
拓跋珪长笑道:“宝小儿是胆怯了怕我是诱他出寨再以伏兵袭击他。哼!想起以前我受尽他的气今次我会千百倍的向他讨回来。”
长孙道生道:“幕容宝虽在人前人后表示看不起族主事实上正表现出对族主的恐惧。现在他劳师远征得到的只是烧焦了的盛乐心中的窝囊气可以想象。
当他明早起来觉我们枕军南岸一河之隔却令他只能空叹奈何惊异不定想想可知他进退维谷的苦况。
拓跋珪欣然道:“道生形容得非常贴切。我明白幕容宝这个人最拿手是拍他爹的马屁他本人既好大喜功更没有耐性。”
转向崔宏问道:“崔卿那方面的事办妥了吗?”
崔宏答道:“消息将会在三天后以太原为中心散播由北上的商旅带来消息沿大河的城县往北传递蔓延谣言该在数天内传入幕容宝耳内。我预备了十多个内容不同的谣传全部合起来可变成一个完整的故事就是幕容垂在长子的攻防战上遇重伤性命垂危一些手下将领依他愿望送他返回中山而其它手下则攻入长子屠城作报复。”
长孙道生赞叹道:“崔先生确是造谣的高手愈是众说纷云的摇言愈教人难辨真伪。我敢肯定幕容宝会中计。”
崔宏续道:“幕容宝虽然是太子可是大燕皇族和将领中不服他的大有人在所以即使幕容宝半信半疑也不敢冒失去皇位之险立即赶返中山看个究竟这种事时机最重要错失了便后悔莫及。照我看幕容宝是不会费时查证真伪只好烧掉战船立即从6路退兵过长城赶往中山如此我们大胜可期。”
拓跋珪点头同意道:“幕容宝还有别的选择吗?留在这里还有什么意思难道长年累月的和我隔河骂战。哈!最精采是他以为我除坐看他离开没有丝毫办法。小飞!你怎么看?”
燕飞心中暗叹一口气以拓跋珪的行事作风必定会对幕容宝穷追猛打进行一场惨酷的屠戮尽其所能削弱大燕国的实力。战争的本质正是如此不容仁爱的存在。而他燕飞为了心爱的人别无选择下被卷入了战争的旋涡里纵然不情愿亦有坚持下去。
燕飞目光投往大河茫茫的黑暗里道:“胜负将在十天之内见分明。”
一滴雨落在他鼻尖上接着雨势渐大把大河和两岸笼罩在突来的风雨中。
第四章 速决之法
刘裕展开他在荒野密林的纵跳术施尽浑身解数纯凭灵敏的嗅觉追蹑着刺客。
他当然可以紧迫在对方身后可是如此势将大增被对方觉的风险不能从此人身上找到焦烈武的秘密巢穴。他终非方鸿生没有一个天生灵鼻纵能凭气味追踪目标由于对方轻身功夫非常高明除非能如猎犬般追赶猎物否则分辨到气味时早给对方远遁而去。
忽然刘裕心中大喜他现他可以轻易办到皆因对方身上用了香料所过处留下淡淡的香气在他大幅加强的嗅觉下无所遁形。
这是个女刺客且是个爱美的女子。
换过是以前的刘裕尽管有香气可寻亦大有可能追失目标因为此女的轻功非常了得比之现在突飞猛进的他仍所差无几由此可见对方的高明。
如果此女是焦烈武的座下高手那焦烈武一方确是人才济济高手如云难怪能肆虐沿海一带无人能制。
“呼”的一声刘裕从林地上斜窜而起落在一株老树的横仟处己身处密林边缘林外干多步之外便是无边无际的大海海浪拍打岸边的声音沙沙响起。
女刺客高眺修长的曼妙背影映入眼帘正朝海边奔去。
刘裕心中叫苦能否擒杀她尚是未知之数如追出林外肯定再难潜踪遁影况且若对方有同党驾船来接应对付起来更不容易。
女刺客直抵岸旁跃上滩岸的一块巨石回头张望。
刘裕功聚双目借点月色隐见此女容颜娇艳颇具姿色。
女刺客张望一番忽然手往天上一挥火光冲天而上在她头顶五丈高处爆开一朵血红的光花。
刘裕猛一咬牙当机立断朝北潜去假如他猜错来接应女刺客的敌船的逃遁航线今次便要白走一趟了。
刘裕的头从水里冒出海面接应女刺客的船正从南面沿岸驶来。一看下刘裕心中大定因为出现的是底平篷高的沙船二桅二篷只适合在内河浅水处行驶而不宜于大海风浪中航行。即使须走海路只会沿岸而行敌船如像他猜测般往北去便大有机会潜上敌船。
刘裕调节体内真气俾可在最佳状态下登船此船不见半点灯火对他非常有利。
女刺客一个纵身跃上驶至岸旁的沙船沙船不停留地直朝他的方向破浪而来。
刘裕取出可射绳索的筒子严阵以待。
一阵欢呼呐喊声从船上传来显示因女刺客宣告完成任务惹得船上众贼为她呐喊欢呼。
刘裕此时己可肯定女刺客是焦烈武的手下而何锋则是凶多吉少。不明白的是际此形势如此紧张的时刻何锋怎会如此不小心竟被敌人所乘。
沙船不住接近。
刘裕潜进水里去。
※※※
纪千千和小诗被风娘唤醒过来匆忙梳洗更衣出帐下马跟着风娘驰出营地。
夜空满天星斗闪烁不定极为壮丽。
幕容垂亲切地向她们问好然后与纪千千并骑而行风娘和小诗紧随其后。
随行的只有数百名亲兵恍如在深夜出动的幽灵兵团。
纪千千心中有点奇怪尽管荒野弥漫着一片风雨欲来的紧张气氛可是她一见到幕容垂竟生出安全的感觉。不知是因他胸有成竹的神态又或是因不住认识到他鬼神莫测的手段。
可是说到底幕容垂仍是她的敌人不仅剥夺了她们主婢的自由更令她与燕飞分隔两地饱尝相思之苦。
不过在这一刻她的确希望幕容垂是胜利的一方此想法令她感到矛盾和难受。
人马沿野林边的荒原缓缓朝西推进在没有火把的照明下朝某一目的进军。
把营地抛在后方。
幕容垂欣然道:“幕容永亲率五万大军于昨晚离开长子途上休息了三个时辰黄昏后继续行程该在天明前到达台壁纪千千”嗯“的应了一声没有答他。
幕容垂歉然道:“希望这场精彩的战役可以补偿千千失眠之苦。”
纪千千目光投往前方无尽的黑暗心忖愈精彩的战争愈是惨烈杀戮愈重。
只恨自有历史的记载以来人与人间的斗争从未停止过。几千年来一直不断进行着不同规模、不同形式、不同性质各式各样的战争。
可是亦只有通过战争她和小诗方有回复自由的机会。她对战争该是厌恶还是渴望呢?
※※※
刘裕从沙船左舷近船尾处探头偷看甲板上的情况女刺客己躲进小船舱里只有五、六名大汉在操舟。这些海盗横行惯了又从没遇上过能威胁他们的对手或根本不相信有人敢未找他们的碴儿所以警觉性非常之低除工作外就是忙着高谈论话题则离不开杀人和女人两件事。船桅高处分别挂上两盏风灯。
刘裕心忖即使自己就这样挂在船尾处大有叮能到达贼巢前仍不被觉。轻按船边刘裕灵活地跃上甲板然后步履轻健地闪往一堆似是装着酒的大坛子后避过其中一贼扫过来的目光。
此时船身轻颤改变航向拐弯朝大海的东北方驶去。
刘裕设法记牢所处的方位揣测贼巢该在离岸不太远的岛屿因为坐的这艘沙船绝不直远航深海。同时心中大讶既然贼巢非是在偏远的海岛因何却能避过本地官府、帮会和沿海渔民的耳目呢?脚步声渐近。
刘裕探头一看两个海盗正沿右舷朝船尾走来连忙审视形势到两盗来到酒坛所在的右方这才从左边俯身急行一溜烟般进入敞开的小船舱。
船舱分上下两层上层是四个舱房人声从其中一个舱房传出来是两个女子对话的声音。
刘裕把耳朵贴上邻房的房门肯定房内无人后小心翼翼推门闪入房内。此时他把呼吸调节得若有如无踏地无声因为只要稍有疏忽像女刺客那样的高手纵然没有警戒之心也会自然生出感应。
掩上门后刘裕靠门静立。
房内只有简单的设备中间处摆放了一张榻子靠窗处是两椅一几门旁的角落放置大柜。
刘裕正要运功窃听隔邻的对话体内真气早依意天然运转收听得一字不漏。
一个粗哑刺耳的女声道:“小姐今次送给焦爷的肯定是最好的贺礼最妙是焦爷还以为小姐尚须一段时间争取何锋的信任哪想到小姐己为他立了大功。”
娇笑声响起道:“男人谁不好色我‘小鱼仙’方玲耍几下**手段便勾了何锋的魂魄。噢!还未到吗?真想看到老大骤见何锋级惊喜的模样。”
刘裕心中暗叹又是美人计。同时晓得此女是焦烈武的私宠只不知焦烈武对她迷恋的程度。不过听她悦耳的声音配合她的艳丽和动人的体态兼之武功高强即可肯定是令人迷恋的尤物。方玲令他想起任青娓此女的武功当然不是任青娓的级数但也差不了多少。想不到海盗里竟有如此高明的女性高手由此可推想焦烈武的厉害。
该是侍婢的女子道:“菊娘不是哄小姐你欢喜自小姐来后焦爷整个人不同了。我侍候焦爷这么多年从未见他对其他女人像对小姐般对小姐他肯定是动了真情。小姐真的可以迷死男人连我都看得心动。”
方玲笑骂道:“你敢向我嚼舌头?小心我向老大告你一状。”
船身忽然抖动起来在海面左摇右摆。
刘裕移到窗旁探头外望前方隐见一团黑漆漆的东西冒出海面竟然是个孤岛。
菊娘的声音传人耳内道:“快到哩!遇上霸王岛的急流了。”
刘裕心中大喜知道终寻得贼巢。
焦烈武的拿手兵器是霸王棍此岛以霸王命名不用说也该是焦烈武海盗团的秘密基地。此处之能够保密与因霸王岛而来的急流定有关系。
隔邻的方玲道:“我们的老大是最不平凡的人别人将急流视为畏途他却以急流来做最佳的掩护。任官府水师船如何庞大如不熟急流水性也难免舟覆人亡。”
刘裕心中一动再探头外望沙船正在不断改变航向似要绕往海岛的另一边。他仰望夜空找到北斗七星的位置紧记着沙船行走的角度方位。
菊娘道:“焦爷是有大志的人嘛!他视小姐如珠如实不但因小姐美丽可人更因小姐可以作他的好帮手。”
方玲道:“现在天下大乱正是有志之士乘势而起的好时机。天师军刚攻陷会稽还杀了那胡涂虫王凝之朝廷自顾不暇我们的机会终于未了。”
刘裕乍闻坏消息心神剧震脑里一片空白像失去思考的能力。对王凝之他并没有感情可是却不得不担心谢道韫母子和到了会稽去的宋悲风。
一时间他再听不到隔邻的对话。
孙恩失利于边荒曾偃旗息鼓现在终于再次动。
孙恩的天师军一直是南朝的大患也是谢安的重负令人联想起汉代张角之乱。比起张天师孙恩不论才智武功均更胜一筹。而现在的形势更对天师军有利。
司马道子绝不会和刘牢之衷诚合作只会利用谢琰把刘牢之和北府兵拖进战争的泥淖襄以削弱北府兵的军力。
北府兵若完蛋他刘裕也告完蛋。只恨他却被流放盐城来送死保命己不容易还如何为北府兵出力?孙恩的上上之计是不急谋北上他会全力巩固攻占的地盘然后等待以谢琰和刘牢之为的北府兵远道征伐。击垮北府兵后方挥军北上攻打建康和广陵。
由于江南是造船业最达的地方孙恩可以建立庞大的战船队沿东岸直达沿海和大江两岸的任何城市迅捷快只要能占据建康周围的重镇孤立建康那攻克建康将是指日可待的事。
孙恩的天师军容纳了南方本土世家的精英人材非是乌合之众像徐道覆便是第一流的军事家他能带领天师军从逞荒全身而退己充份显示出他的识见和本领。
天师军的起义代表苦江南本土世族豪强对北来侨迁大族不满情绪的大爆仿如肆虐大地的洪流即使司马道子、刘牢之和桓玄携手合作能否遏制这股叛乱仍是未知之数更何况南方正处于四分五裂的时刻。
沙船剧烈摇摆把刘裕惊醒过来回到舱房内的现实去。
忽然间他感到与焦烈武的生死斗争微不足道完全不关痛痒。
当然他不是认为焦烈武变得容易对付而是失去与焦烈武周旋下去的耐性只希望能战决解决掉焦烈武然后全赶返广陵去。要死他也要和北府兵的兄弟死在一起。而不是当逃兵开溜了事。
他再往外看沙船尚须一段时间才可以绕往孤岛的东面。
刘裕也知道不是可说走便走的。依照军规纵使破掉了焦烈武的大海盟也要留在盐城先把情况上报再等待上头的指示。刘牢之若仍要留他在盐城他也没有办法。
幸好还有向谢琰求助的一着。
只要使人通知孙无终他便有办法知会谢琰。不论谢琰如何高傲自恃际此用人之时该不会错过起用他的机会说到底谢琰清楚他和谢安、谢玄的关系对他的信任远高于刘牢之和其它北府将领。
刘牢之虽是谢玄派系的人可是何谦因他而死王恭更是被他所杀谢琰不信任刘牢之是必然的事。
燕飞曾指出投靠谢琰是下计不过现在情况有异只要他能完成斩杀焦烈武的任务想去讨伐的又是天师军当然便是另一回事。
想到这里一颗心灼热起来。
如何才能毅掉焦烈武呢?就这么深入虎穴去做刺客行吗?纵使焦烈武名实不符被他轻易杀死自己也没命逃离孤岛。二干个凶悍的海盗并不是闹着玩的。
何况只看方玲的身手便知焦烈武的霸王棍不在他的厚背刀之下。
这么一座孤岛有多大地方他不被现己是奇迹何况须潜入焦烈武的居处以进行刺杀行动。
想到这里脑际灵光一闪。
刘裕走到门旁暗自调息运功务求达致最佳的状态同时整理脑内的计划。
成功失败就看焦烈武对方玲的宠爱是否如菊娘所述的那样子。
缓缓推开舱门。
刘裕踏出无人的廊道移到方玲和菊娘所在的舱房门外。
说话声仍在房内继续着可知方玲和菊娘正处于情绪高涨旁若无人的状态中。
刘裕缓缓拔出厚背刀闭上眼睛心明如镜在脑海里描绘出房内的情景。
方玲可能正半卧床头而菊娘则坐在床沿。房内的布置该与邻房相若。
他是不容有失的如错失此次机会他将永远失去杀死焦烈武的良机。
意在刀锋。
果如他所料体内真气天然流转集中往刀锋处与以前不同的是轻重由心刀气既可裂人肺腑也可只是制着对方穴道尽管他功力和刀法均大有精进可是在公平决战的情况下要杀死方玲这样的高手也要在艰苦血战之后或可办到。
想生擒她则是绝不可能现在当然是另一回事。
高手相争胜败只是一线之隔。何况现在他完全掌握主动蓄势而为、出奇不意、攻其不备。
“砰”!
木门四分五裂。
床上两女骇然张望时见到的只是漫天刀影也不知哪一招是实哪一招是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