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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黄易     边荒传说txt下载     边荒传说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 九 章 踏上征途

    拓跋仪和燕飞登上小丘喧闹声仍隐隐从后方的边荒集传来天上星罗棋布壮丽迷人。

    拓跋仪纵目四顾道:「天气的确转暖了树上的冰挂融掉了大半。我真替你高兴终于盼到这日子。唉!」

    燕飞道:「为何叹气呢?」

    拓跋仪道:「我在担心千千事实上每一个荒人心里都在担心怕有不幸的事生在她们主婢身上。慕容垂始终是个男人一旦兽性作便再不会对她们以礼相待。」

    燕飞讶道:「别人或许会担心这方面的问题但怎会是你呢?我已告诉过你我和千千有遥距传递讯息的异能。」

    拓跋仪苦笑道:「你告诉我是一回事可是我仍是半信半疑怕你只是因思念过度生出幻觉又或把梦中的事当作真实的情况。」

    燕飞哑然笑道:「你令我开始感到卓疯子的话有道理人只会选择他爱相信的事去相信。坦白告诉你我今次要先行一步是要去找寻一个我亲眼目睹的地方慕容垂的大军正藏身该处做着开山劈石的辟路工夫雪一融掉他会穿山越岭的直扑平城以雷霆万钧之势一举攻陷之然后干掉小珪那时我们也完蛋了所以我绝不容许这个情况出现。」

    拓跋仪难以置信的道:「你亲眼见到?」

    燕飞道:「严格来说是我通过千千的记忆看到那是穷山峻岭内一块平坦的高地搭建起近百间房子还有数不清的营帐兵力当过三万人。」

    拓跋仪一震道:「真令人想不到慕容垂竞如此深谋远虑这些房子当是风雪封路前建成的可知他对攻打平城早有预谋。」

    又叹道:「如果我们以为他会待冰雪融解、春暖花开之时才从荣阳动身我们会被他杀个措手不及不单小珪没命我们也不能活着回来。」

    燕飞道:「现在你相信了吧?」

    拓跋仪道:「我不是不相信但人总会胡思乱想疑神疑鬼你又不在我身边怎能怪我?在乎城附近最大的山就是太行山隔断了东西慕容垂藏身的地点该在太行山之内。我的娘!太行山绵延千里支脉众多要在山内找某高地谈何容易等若大海捞针。」

    燕飞微笑道:「你又忘记我人的本领了。只要千千在那里我便能生出感应。还记得当日慕容垂从边荒带走她们的情况吗?千千在哪一条船上亦瞒我不过。」

    拓跋仪尴尬的道:「你的本领太过令人匪夷所思令我常记不起来。」

    燕飞拍拍他肩头道:「好哩!就送到这襄如何?」

    拓跋仪欲言又止。

    燕飞见状道:「说吧!大家兄弟有甚么话不可以说的?」

    拓跋仪道:「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大忙。」

    燕飞讶道:「你要我如何帮你呢?」

    拓跋仪道:「族主现在只肯听你燕飞说的话其它人说甚么都没有用。所以我把丁宣安排到族主的身边也是借用你的名义。」

    燕飞道:「你想退隐了。」

    拓跋仪苦笑道:「没有人比你更明白我。我为的并不是自己而是素君和她的孩子她害怕战争我不想令她担忧。」

    燕飞道:「你自己呢?」

    拓跋仪坦然道:「大丈夫马革裹尸直到今天我仍不知害怕为何物。不过这只是指上沙场而言对族主我真的感到畏惧他变了很多有点不择手段也令我感到疲倦想好好的休息真正的歇下来。我希望你能为我向他说几句好话让我在此战后退下来。族主肯定不高兴不过亦只有你能令他同意。」

    燕飞慨然道:「我怎会不帮你这个忙呢?你放心吧!我晓得如何和他说的了。」

    拓跋仪大喜。

    燕飞再拍拍他肩头疾掠下坡瞬即远去。

    刘裕昂阔步的步下殿阶簇拥着他的是一众以王谧为的文武大臣。

    刚才举行的朝会裹由于牵涉到几个重要的任命关系到高门大族的利益引起了人选的激烈争辩作个幌子的代行皇帝司马遵只有听的分儿手握大权的刘裕只提出由谢混当中领军其它的职位便由王谧去处理。

    刘裕肯让谢混出任要职并不是因为他喜欢谢混而是在刘穆之力劝下又看在谢道韫的情面勉强同意。真正的情况是他憎恨谢混而谢钟秀病情突然恶化谢混亦难辞其疚。

    宋悲风和他的十多个亲随正在殿外牵马候他这批亲随精选自北府兵没有一个是原大江帮的人。

    刘裕先向王谧等告辞依足礼数这才与宋悲风和亲随们会合策骑奔出皇城沿途民众见到刘裕无不欢呼喝采显示他极得人心。

    宋悲风欣然道:「不到十天工夫建康已有全新气象。大人肯以身作则严以律己又政纪肃然故能令行禁止拨乱反正。现在建康政治清明盗贼绝迹民心安定南方大治之期不远了。」

    刘裕惭愧的道:「我哪有这般本事全赖刘先生为我办事故能事事得体件件有方兼且桓玄的施政糟透了只要革去他的弊病便见成效。」

    宋悲风笑道:「那至少在这方面我们该多谢桓玄。」

    刘裕含笑点头。

    自谢钟秀辞世后他还是次见到宋悲风的笑容可见时间确可疗治创伤但为何自己心中的伤口却从未愈合过只是埋藏得更深了。希望杀死桓玄后情况会转好。

    此时他们偏离往石头城的大道转入小巷来到任青堤秘巢门外。

    大门立即张开让他们马不停蹄地进入宅内。启门的是个俏婢看她的模样该懂得两下子武功大有可能是任青堤逍遥教的旧人。

    刘裕无心深究对任青堤他是信任的。

    不久后他在内堂见到任青堤其它人则留在外堂等他负起守护之责。

    任青媞满睑喜色神采飞扬却一言不牵起他的手便往卧房去刘裕虽不惯在大白天和女人欢好但被她诱人风情所慑不一会便迷失沉醉于她动人的**去**过后任青媞伏在他胸膛处娇喘细细的道:「妾身很快乐从未试过这快乐多谢大人。」

    刘裕探手轻扫她滑溜溜的香背微笑道:「你在多谢刚才的事吗?」

    任青媞娇羞的道:「那当然包括在内但我要多谢的是大人赐与青媞的一切。在此顺道向刘爷报告青媞这方面一切顺利试过青媞五石散的建康高门人人赞不绝口淮月楼的生意更胜往昔。」

    刘裕叹了一口气。

    任青媞嗔道:「你不高兴吗?」

    刘裕违背良心的道:「你开心我便高兴怎会不高兴呢?」

    任青媞知他心意不再提起这方面的事岔开问道:「朝廷方面的事应付得来吗?」

    刘裕生出与爱妾私房里谈公事的古怪感觉道:「总要自力更生啊!何况只要肯动脑筋没有办不到的事。你该晓得我是个粗人只略通文墨那手字更是见不得人。穆之常说甚么字乃入之衣冠我批阅公文的字若太不象样会被大臣们笑话。唉!我现在这把年纪怎样把字练好呢?练好刀法倒还可以。幸好穆之的长处之一是可以在没有办法中想出办法来你道他怎样教我呢?」

    任青媞兴致盎然的娇笑道:「难道他握着你的手来写吗?」

    刘裕失笑道:「当然不是这样否则索性由他操笔。他着我把字写得大一点以气势取胜且能藏拙。哈!我便依他之言看起来真的好多了不过一张纸只够我写上六、七个字。」

    任青媞听罢笑得花枝乱颤。

    刘裕拥抱着她心中大有异样的感受以前怎会想到与任青媞竟会展出如此亲密的关系。

    任青媞笑了好一会问道:「桓玄方面有没有新的展?」

    刘裕欣然道:「昨夜我收到久候多时的好消息毛修之和彭中没有辜负我的期望已收复巴蜀聚众起义并以我之名向远近出文告条列桓玄的罪状。」

    任青媞道:「这确是天大的好消息桓玄有甚么反应?」

    刘裕道:「巴蜀陷落我手上的事对桓玄当然是晴天霹雳打破他据上游力守的美梦。他只好作垂死的挣扎分派将领驻防巴郡、巴东郡和巴西郡希望能围堵毛修之和彭中不让他们冲出蜀境。」

    任青媞道:「有用吗?」

    刘裕笑着道:「我们走着瞧。」

    任青媞沉吟片刻轻轻道:「为何你把扬州刺史这个最重要的职位让给王谧呢?」

    刘裕道:「这是穆之的主意以稳定建康高门之心。」

    任青媞道:「原来是权宜之计。王谧年事已高身体也不好亦难有甚么大作为笼络他是好事不过刘爷须谨记扬州刺史一职的实权要牢牢控制在手里否则让有野心的人当之必会出事。」

    刘裕随口应道:「我明白。」

    任青媞嗔道:「我是怕刘爷口说明白却不是真的明白。妾身太清楚刘爷哩!刘爷很容易对人推心置腹奈何别人不是这般想呢?」

    刘裕讶道:「青媞似意有所指何不清楚点说出来如论聪明才智我实在及不上你。」

    任青媞道:「不要夸奖我。我的聪明才智全献上给刘爷。我想说的是晋室失政已久加上桓玄篡位天命已移自问不凡之辈皆蠢蠢欲动在等待时机现在当然是众志成城目标一致可是桓玄一去不甘心屈从于你者会想尽一切阴谋诡计把你推倒。创业虽难但守业更不易呢?」

    刘裕皱眉道:「青媞心目中这些人是谁呢?」

    任青媞道:「当然是握有兵权可以威胁到你存亡的人。」

    刘裕道:「你是否指我的北府兵兄弟中有人不服我呢?」

    任青媞道:「不论是高门大族又或你北府兵的手下中不服你者大有人在。青媞正处于李淑庄以前的微妙位置谁都不晓得我们的关系故我能知道一些你不知道的事。」

    刘裕说不出话来自己并不是心狠手辣的人但在形势所逼下不愿意的事也要去做。为了江文清、为了任青媞更为了自己的孩子他刘裕绝对不能手软。

    任青媞轻柔的道:「像你的堂兄刘毅与你一样出身布衣却并非正统的臣主之分心中不服乃自然不过的事。」

    刘裕道:「为何你特别提起他呢?」

    任青媞道:「因为刘毅出征之前曾多次到淮月楼与他的高门友好聚会每次都有谢混参与而谢混则是建康说你坏话说得最多的人所以妾身忍不住提醒刘爷。」

    刘裕点头道:「明白了!」

    燕飞立在一座高山之颠极目远眺。

    太行山脉在前方延展似直探往大地的尽头广衍百里。拓跋仪说得对如果没有他灵奇的方法休想寻找彷如沧海一粟的部队。

    山势高处仍是白雪皑皑其冰封的情况肯定不会因春天的来临而终结。但地势低的地方冰雪已开始融解显露出山石的本色。

    太行山是平城和中山间纵横南北千里的大山脉只有一条信道是为井陉关。但当然慕容垂不会以此作信道否则何有奇兵可言?为躲开拓跋珪探子的耳目唯一方法就是借太行山作掩护攻拓跋族一个措手不及。

    今次决战关系到大燕帝国的生死存亡所以慕容垂会把能抽掉的军队全投入这场战争去。

    要知慕容垂的主力大军为征讨慕容永驻扎在荣阳、长子一带所以其要之务是须与都城中山的燕兵会合然后倾力攻打拓跋军和荒人部队最理想是分别击破。

    燕人两方部队会合的地点当是太行山某一战略要塞进可攻退可守令慕容垂于决战前完全掌握了主动之权。

    粗略估计慕容垂可调动的兵员总兵力当有十万之众而拓跋珪手上的兵力只在三万许人间这还是因为拓跋珪在参合陂之战声威大振得塞外各族来附。但即使拓跋珪的部队加上荒人总兵力仍不到慕容垂的一半故此要击败慕容垂须斗智而不斗力。因为慕容垂绝非是桓玄之辈不论才智谋略均称冠北方。拓跋珪这位挑战者尽管在兵力相等的情况下能否取胜仍属疑问何况现今燕人兵力远在拓跋族和荒人联军之上。

    而他们最大也是唯一的优势全系于千千这个神奇探子身上令他们一方事事能洞悉先机否则死了也不知是甚么一回事。

    他现在离井陉关不到二十里而慕容垂的秘密营地亦该离井陉关不远。燕飞之所以有这个想法不但因他灵奇的感应更因照他猜测于慕容垂秘密营地的房舍该由中山方面的燕人负责建成而在冰天雪地的情况下所有物资只有借道井陉关送往太行山西某处。

    安玉晴虽然没有直接参与这场决定北方谁属的争霸战但却为此战作出重大的贡献令燕飞能与纪千千作心灵的连结并大幅提升纪千千心灵的力量也令燕飞在心灵传感上再作出突破大大有利他们这一方在战略上的部署。

    想想也觉人生真的很奇妙。

    一念为恶一念为善命运往往决定于一念之间。

    当年他遇上安世清虽然安世清因受丹毒影响对他不怀好意还想把他害死但他绝没有因此而仇视安世清且以德报怨冒不测之险为安世清除掉体内积毒。

    正因安世清的神智回复清明后来方有练成洞极丹一事造就了安玉晴。其因果的关系确实像冥冥中自有主宰。

    这是否就是命运呢?

    想起安玉晴他心中便充盈着暖意。他和安玉晴的爱恋乎了世俗男女之爱独立于七情六欲之外。与万俟明瑶的初恋是世俗的当时他沉溺迷恋着她动人的**但对安玉晴只是心灵的交接又或眼神相触至乎互相拥抱已可带来最大的满足不假他求。他直觉感到安玉晴对他也是如此这是否才是真正的爱?

    他和纪千千的关系亦有别于安玉晴如果安玉晴像一潭清澈的湖水纪千千便像一团烈火这又是否至阴和至阳的分异。

    他不知道但他极想知道。

    就在此时他感应到另一个熟悉的心灵。

第 十 章 无名有实

    刘裕坐在帅府大堂内听刘穆之向他-报今天最新的消息。

    一边听着一边却分了一半心神在思索任青媞今早在枕边向他提出的「忠告」。

    任青媞是个绝顶聪明的女人眼光独到她说的话绝非无的放矢着眼的是自己的弱点而她与自己现今目标一致荣辱与共所以最不愿见到他刘裕在朝廷的明争暗斗中失蹄堕马。

    刘穆之总结道:「现时的形势对我们非常有利建康的人心大致上已稳定下来一切都在我们的控制之下。」

    刘裕道:「穆之认为王谧是否真心为我们办事?」

    刘穆之道:「王谧的情况特殊当桓玄入京时他投向桓玄。桓玄登基便是由他亲手把司马德宗随身携带的玉玺解下故建康高门一致认定他犯了叛国欺君的大罪万死而不足以解其咎可是现在我们却全力保住他还委他以重任故而他全心全意的支持我们因为如果让别人上场他肯定死得很惨。王谧现在根本没有第二条路走。」

    又道:「听王弘说王谧在桓玄来前和现今是两个样子外貌苍老了近十年头变得稀疏了身体也比以前差。可见他本身极不好受。」

    刘裕听得有点惊心动魄心忖自己该不会变老吧。

    刘穆之道:「大人忽然问起王谧是否准备亲自到前线领军?」

    刘裕沉吟片刻道:「我想问穆之一件事穆之至要紧坦白地告诉我。」

    刘穆之讶道:「是甚么事呢?」

    刘裕道:「我现在究竟处在怎样的一个位置上?」

    刘穆之微一错愕思量半晌后道:「若直接点说大人所处的位置是个人人想取而代之的位置因为名义上虽仍是司马氏的天下但实权却全掌握在大人手上。大人正是南方朝廷无名却有实的君主。」

    刘裕点头道:「无名而有实穆之这个形容非常贴切。」

    刘穆之道:「既然大人问起这方面的问题穆之当然不敢隐瞒。王族故不容大权长期旁落于大人手上加上你布衣出身的背景建康高门中怀异心者亦大有人在所以建康的权力斗争绝不会因诛杀桓玄而止反会愈演愈烈这种情况自古皆然。而这也才是正常的情况。」

    刘裕道:「我该如何应付呢?」

    刘穆之道:「大人必须把军权掌握在手上在关键的事情上一步也不能退让谁敢不接受大人的安排逾越了本身的职权便须认真对付。帝皇之术从来如此大人是别无选择。」

    刘裕沉声道:「穆之是怕我心软了。」

    刘穆之道:「我怕的是大人在江湖打滚惯了把江湖那一套搬到朝廷来。在政坛上讲的是利害关系谁都不理会甚么江湖义气、兄弟之情事事不留余地。只要情况许何便来个赶尽杀绝对敌人仁慈会令自己遭殃。当年安公在位时便绝不对司马道子让步。而安公的本钱便是令北府兵独立于朝廷之外不让司马氏插手。」

    刘裕点头道:「明白了。唉!可是我对政治的斗争不但感到厌烦更自问不在行。」

    刘穆之道:「这个并不重要凭大人的才智当很快掌握其中诀窍。为政之道最重要是知人善任所以大人必须在朝廷建立支持自己的班底只要把国家治理得妥当民众归心其它的事自可迎刃而解。」

    刘裕欣然道:「对!自己不懂得的事便交由信任的人去做。幸好有穆之助我否则建康这个摊子真不知会如何烂下去。」

    此时手下来报孔靖求见。

    刘裕着手下去请他进来刘穆之则办事去了到大堂剩下刘裕一个人不由诸般感受袭上心头。

    他进一步体会了自己的处境。

    刘穆之虽说得婉转事实等若说他刘裕四周的每一个人都是潜在的敌人一旦他露出破绽和弱点想取他而代之者便会用尽阴谋手段群起攻之。其中绝没有人情道理可讲一切只讲切身的利益。

    如此情况不但是他始料不及更是从没有想过的。

    以前支持他的是向桓玄报复的念头现在已逐渐转而为责任的问题。负在他肩上的重担子不但关系到至亲和忠心追随自己的人的荣辱还有是视自己为救主的平民百姓。他刘裕出身贫农最明白民间的疾苦怎可对他们的苦况视若无睹?自己攀上了这个位置便要负起这个位置的责任否则如何向爱戴自己的人交代?

    他一定会好好的学习。

    向雨田攀岩越坡如履平地的来到燕飞身旁探手和他紧紧相握大笑道:「燕兄!我们又见面了!」

    燕飞亦心中欢喜欣然道:「人说天下无不散的宴席亦说山水可相逢今回我们正是重聚于山水之中。」

    向雨田放开燕飞的手微笑道:「幸好我只完成了一半的任务否则就会不到燕兄。」

    燕飞讶道:「一半的任务?」

    向雨田道:「你的兄弟拓跋珪托我为他找寻慕容垂的主力大军和龙城军团的影踪现在我已现龙城军团的藏兵地却仍未找到慕容垂的主力大军遂寻到你这里来。」

    燕飞道:「甚么龙城军团?」

    向雨田环目四顾道:「龙城军团就是由慕容垂最出色的儿子慕容隆指挥的兵团一向驻守于中山东北方远处的龙城以镇慑塞北诸族特别是库莫奚部和柔然人。你的兄弟因慕容隆率麾下兵团秘密进入中山生出警觉嘱我找寻他们的踪迹。果然不出他所料慕容隆的兵团已秘密行军直抵五回山越青岭、过天门再开凿山路抵达附近太行山一处支脉低丘间的密林处照我看他们是要伏击你们荒人因为该处离平城太远了。」

    燕飞道:「他们如何抵御寒冷的天气?」

    向雨田道:「他们于藏身的密林处建起数百间可挡风的简陋房舍又砍下大批木材生火取暖。我去侦察他们时秘密基地只有三千许人不过兵员正由秘密山道不住调过来。此着确为奇兵之计如果你们完全不觉察他们的存在肯定会吃大亏。」

    接着续道:「至于慕容垂的主力大军我仍未有头绪真教人头痛。」

    燕飞微笑道:「这个倒不用担心。」

    向雨田欣然道:「我当然不会担心说头痛只是我见到你老哥前的情况现在见到你甚么痛都消了。你可以凭灵觉侦察到纪千千的所在对吗?」

    燕飞双目亮了起来点头应是充满希望的道:「凭你我两人之力你猜我们有多少胜算可把她们主婢救出来呢?」

    向雨田现出一个古怪的神色道:「攻其无备加上你又能准确掌握她们的位置至少有二、三成的机会。如果你可以暗地指使纪千千和她的婢女配合我们胜算可增至五成。不过!唉!我应否说呢?」

    燕飞不解道:「还有甚么问题呢?」

    向雨田道:「我们或许能成功救出她们但你的兄弟肯定会输掉这场仗。」

    燕飞明白过来颓然无语。他非是思虑不及向雨田周详但因太在意纪千千和小诗致忽略了随之而来的后果。

    向雨田道:「事实上现在慕容垂最大的破绽和弱点正是纪千千如果没了纪千千我们极可能在慕容垂动前仍没法摸得着他的影子。而且打草惊蛇当慕容垂晓得他的部队再非奇兵会改变战略。更重要的一点是你们荒人牵制了龙城兵团。试想如果我们救出了纪千千和她的婢女荒人还为何而战?荒人是绝不会为你的兄弟卖命的。」

    燕飞仍没法回话。

    向雨田探手搭着他肩头道:「你绝不需为此难过感到对不起她们。坦白说我们并没有十足的把握所以明智之举是静待时机至少待击破龙城军团后方再想办法。」

    燕飞好过了点同意道:「是的!我太过冲动了。」

    向雨田道:「你放心吧!慕容垂自以为胜算在握绝不会伤害她们主婢我们始终会有机会。我向雨田拼掉老命也要助你完成救美的行动。」

    又问道:「你感觉她们在哪个方位呢?」

    燕飞探手指着山连山的西北方远处道:「该在那个方向离开我们至少有数百里。」

    向雨田一呆道:「那慕容垂的藏兵处离平城将不到二百里。好家伙不愧擅用奇兵的军法大家令人完全没法想到。」

    燕飞道:「以慕容垂的行事作风这区域该广置暗哨我们要小心点如被现便太不值了。」

    向雨田目光投往西面道:「太阳快下山了入黑后我们才起行吧!」

    孔老大喝了口热茶后笑道:「这两天天气回暖了冰雪开始融解走在街上湿溜溜的很容易滑倒。」

    接着叹道:「从前的好日子又回来了玄帅过世后我一直不敢到建康来想不到现在又可以大摇大摆的在街上走。」

    刘裕隐隐感到有点不妥当他和孔靖的关系非比寻常有甚么话不可以直说出来偏偏孔靖却先兜几个圈子可知他是有所求而来而他的要求绝不简单。

    果然孔老大转入正题道:「我想到建康来展。」

    刘裕闻弦歌知雅意登时大感烦恼。

    孔靖是广陵、京口一带地区的帮会大龙头近年更因自己的关系通过荒人大做北马南卖的生意。现在自己成为建康的当权者水到渠成下孔靖当然希望在建康大展拳脚。

    问题在水涨船高下孔靖的帮会势力亦会因此而入侵建康无可避免地损害此地帮会的利益致生冲突。

    在一般的情况下或单靠孔靖本身的力量所谓猛虎不及地头虫孔靖必定会被建康的帮会排挤致难成事甚至会损兵折将。所以孔靖先要得到自己的支持方敢在建康展。

    建康是南方最大的都会是财富集中的地方也是南方帮会的大肥肉孔靖想分一杯羹是最正常不过的情况。

    孔靖在建康不是没有地盘但只限小规模的骡马买卖旦孔靖显然不甘于此于是要争取更大的利益。

    可是自己的成功本地的帮会也有出力虽远及不上孔靖的全力支持但自己如忽视他们的利益是说不过去的何况他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不可以不给宋悲风这个从中穿针引线的人面子。

    抵建康只十天光景他便深切体会到当这个无名有实的建康之主的为难处。

    如只论江湖道义他此刻便该拍胸膛保证力撑孔靖;可是站在为政者的立场便须乎衡各方面的利益避免乱局的出现。

    刘裕刚下定决心好好学习当权者之道但如果有别的选择他真的不愿面对眼前由孔靖引的两难局面。

    他一直以身作则由自己示范何谓之大公无私真要推搪说一些冠冕堂皇的话并不难但却会令孔靖失望。

    刘裕微笑道:「大家兄弟你的事便是我的事老大你心中有甚么想法呢?」

    话虽然这么说但他却清楚自己是口不对心但有甚么法子呢?任青媞说得对他和孔靖再非目标一致孔靖为的是本身和帮会兄弟的利益他刘裕为的是整个南方的大局。

    孔靖道:「有统领这两句话我孔靖便放心了。为了不让统领为难我决定在建康只做正行生意绝不碰赌场、青楼或放贵利等偏门行业。」

    刘裕暗赞孔靖聪明如此自己更难反对不愧是老江湖。

    道:「然则老大你想干哪一行的生意?」

    孔靖立即双目放光兴奋的道:「仍是以骡马买卖为主不过却不像以前般偷偷摸摸而是公开来做通过边荒集把优秀的胡马、胡骡运往建康来照规矩缴纳关税正正式式的做买卖统领以为行得通吗?」

    刘裕为之愕然。

    孔靖确有做生意的头脑凭着他和荒人的密切关系肯定可以低价买入胡马再在建康以高价卖出赚得家财万贯。其它做马骡生意者怎可能是他的对手?保证不用多久整个建康的骡马买卖会被孔靖垄断。再在这个基础下孔靖的帮会势力会在建康坐地生根迅展。

    刘裕拖延时间好让负苛沉重的脑子有运作的空隙道:「如此将牵涉到朝廷对边荒集政策上的改变老大你须给我一点时间研究出一个妥善的办法。」

    孔老大知情识趣的道:「这个当然我会耐心静候统领的好消息。」

    刘裕脑际灵光一闪道:「我有一个提议请老大也考虑一下。」

    孔老大欣然道:「统领大人想到甚吩咐下来便成。」

    刘裕心忖现在的自己确实是权倾建康说一句话便可以改变任何现状亦正因如此他刘裕必须战战兢兢小心谨慎不可以稍有差错累己累人。

    道:「我为老大想到一个可以把生意做得更大的方法就是成为由边荒来的骡马的总代理人。边荒集的骡马要公开的卖往南方来一定要通过你而你则把骡马供应给南方的大小骡马商但只限骡马由你直接缴税给朝廷至于细节我会找人设定。」

    孔靖大喜道:「如此就更理想。」

    刘裕心中欣慰他真的不想令一直毫无保留支持他的孔靖失望令他更开心的是从孔靖的反应看出孔靖只是想做生意赚钱并没有到建康争地盘的野心。

    两人又再商量了一会孔靖欢天喜地地去了。

    刘裕暗抹一把冷汗。

    这个位子真不容易坐弄得自己捕风捉影的错怪了好人。

    希望每个人都像孔靖般安分守己如此他便可以还神作福。

    但他当然知道不会事事称心顺意边荒集或会成为另一道他要面对的难题。

    不由记起屠奉三说过的话。

    边荒集将来说不定会由他一手摧毁。

    唉!

    未来的事未来再打算吧!

第十一章 驰想未来

    向雨田和燕飞蹲在孤悬半山的崖石处扫视近山脚处的一个屋寨数百幢平房依傍一起尚有飞瀑流泉穿越其间点点灯火像天空的夜星。

    向雨田满足的道:「找到了!」

    燕飞闭上眼睛默然不语。

    向雨田道:「感应到她吗?」

    燕飞睁开虎目点头应是神情木然显然因纪千千在视野能及的近处而生出感触。

    向雨田道:「我又有另-个想法不论是下面慕容垂的山寨又或龙城军团的山寨前身该是太行山原居民的山村只是被燕人征用了再加以扩建设立寨墙。所以必有四通八达的山道只要把山道凿宽便可让大军通过否则不可能在短短数月间兴建出这有规模既有活水供应又能御寒的山寨。」

    燕飞目光掠过山寨四周竖立如林的营帐树木均被砍掉外围处筑有十多座瞭望塔可监察远近情况即使凭他和向雨田的身手要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山寨仍不容易何况还要带她们主婢离开。一旦给敌人缠上必是力战而亡的结局。

    向雨田赞叹道:「看!山寨后方近峭壁处还有个小湖可以想象原居于此处的山民生活是多和平安逸与世隔绝。」

    燕飞记起慕清流道:「差点忘了为一个人向向兄传话。他叫慕清流不过你肯定没有听过他的名字因为这名字是他到建康才改的但他却是除了向兄之外贵门最出色的人物也是贵门的新领袖他自称属于贵门内的花间派向兄印象中有这么一个人吗?」

    向雨田大感兴趣的道:「他有多大年纪?要你向我传甚么话?」

    燕飞道:「他的年龄该不过三十他着我转告你一天你仍保管着贵门的典籍就仍属圣门的人必须履行圣门传人的责任。」

    向雨田微笑道:「他是看准我不会放弃《道心种魔**》这几句传话更是要警告我他随时会执行门规。他***!这个家伙武功如何?你和他交过手了吗?」

    又笑道:「不知如何自从到过边荒集后习染了你们荒人说粗话的作风嘴边不挂上两句粗话说起来总有不够劲儿的感觉。」

    燕飞道:「你或许误会了他我曾亲耳偷听他和门人的秘密对话斩钉截铁地下达放弃向你执行门规的指令又在我面前指出你是不受任何成规门法束缚的人对你显然非常欣赏。」

    向雨田道:「你太不明白我们圣门里的人愈是欣赏你愈是想杀你。你们竟没有动手吗?」

    燕飞摇头表示没有。

    向雨田思索道:「这表示他的确是厉害的角色眼力可高明至晓得与你动手是有败无胜。唉!天下间亦只有燕兄一人能令我向雨田甘败下风。」

    燕飞笑道:「向兄不要妄自菲薄如我们真的要动手分出生死胜败结果仍是难以预料。」

    向雨田轻松的道:「不要捧我了上回交手你仍未出你的绝招感觉上我虽有一拼之力可是纵使我们两败俱亡但你老哥却有死而复生的绝古奇技我只会死得彻底谁胜谁负已不用我说出来了。」

    燕飞忍俊不住的道:「没有人在我耳旁大嚷「为了纪千千你必须回来」我能否死而复生尚为未知之数。」

    向雨田哑然笑道:「说得不对!因为你已有上回的经验今次不用别人大叫大嚷也瞳得自己回来。」

    燕飞道:「此事我绝不会冒生命之险去验证。慕清流的确是个危险的人你提防他是应该的。」

    向雨田有感而的道:「我绝不是危言耸听。《道心种魔**》-直被敝门的人视为圣门典籍中最高的心法而持有此典者均为圣门中武功最高强的人否则早被人夺去宝典。慕清流既如燕兄所述当与我所差无几他对宝典有野心是正常不过的事。且他教你转告的话隐含如我肯放弃宝典他便以后都不会干涉我的事的含意。」

    燕飞当然不会为向雨田担心尽管魔门倾尽全力仍奈何不了他。道:「我还没有问你得到下卷后你练出甚么心得来呢?」

    向雨田立即双目放光兴奋的道:「那感觉等于下面的山寨于崎岖难行的穷山峻岭内忽然现疑无人处别有天地。真要多谢你老哥以身作则的启聪明如我师傅亦即是你的亲爹也练到出大岔子事实上在敝门的历史上从没有人能练成《道心种魔**》皆因甚么阴神阳神均是虚无缥缈的东西触摸不着亦感觉不到怎样努力都没有用且愈用功走火入魔的机会愈大。」

    燕飞道:「听向兄的语气已是成竹在胸了。」

    向雨田欣然道:「有燕兄作先例我再蠢些也会有点成绩。最令我信心十足的是我读完下卷后终于想破从圣舍利吸取元精的秘法改变了我的体质禀赋多活上百来二百年绝不稀奇有这么长的寿命够我过足活着的瘾儿。」

    燕飞道:「如此向兄或会是古往今来最长寿的人了。」

    向雨田道:「不但可以长寿还可以青春不老否则活到一百岁老得牙全掉光了还要多捱一百年请恕我敬谢不敏。」

    燕飞失笑道:「向兄说得很有趣。」顺口问道:「慕清流要你遵守的规矩是甚么规矩呢?」

    向雨田耸肩道:「就是必须收传人让本道的传承继续下去。唉!这是一道难题我曾有一个想法就是在破空而去前把圣舍利和宝典毁掉就让他们从此消失于人世。」

    燕飞大讶道:「为何向兄会有这个想法呢?」

    向雨田苦笑道:「因为我不想多制造几个花妖出来。要练成《道心种魔**》不得不借助圣舍利而其中凶险实难以向外人道。我师兄便是个惨痛的例子。以师傅如此卓的人物也落得妻离子散的结局到最后仍要含限而逝。你说吧!这样的东西还应否留传人世?别的人怎可能像我般幸运遇上燕兄亲眼目睹你死而复生不用再半信半疑。」

    燕飞道:「你现在打消了这个念头吗?」

    向雨田道:「是好是歹始终是师傅传下来给我的东西想是这么想可是师傅传下来的道统至我而绝我岂非成了罪人?虽然你和我都明白这个人间世只是一时的幻象但偏偏《道心种魔**》恰是破迷解幻的奇书我更不愿如此宝物毁在我向雨田手上。」

    燕飞不解道:「既不想害人又不愿毁去圣舍利和宝典。那你能有甚么办法?」

    向雨田的眼睛亮起来道:「在未来的百多年我仍不用为此烦恼我会活得开心快乐、多姿多彩更要遍游天下尝尽人世间的经验。到我感觉到自己只剩下数十年的寿命才收徒弟且一收便多收几个这些徒弟将会是一些品性薄情自私的人来个以毒攻毒看看会否出现奇迹如果不成我的良心也会好过点。」

    燕飞愕然道:「为何不只收一徒呢?那顶多只害了一个人。」

    向雨田道:「圣舍利只得一个《道心种魔**》亦是独一无二如果他们是心性狼毒的人自然会来个你争我夺互相牵制再无暇四处作恶因怕树敌太众难以消受这样不是等于间接做好事吗?」

    燕飞哑然笑道:「你的方法真古怪是否行得通恐怕老天爷才知道。」

    向雨田欣然道:「这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师傅临终前命我不论能否修成**必须把本道心法传下去否则我真的会让**失传圣舍利则永不出世。慕清流的警告根本不能对我起任何作用我向雨田岂是别人左右得了我想法的人。」

    又道:「收几个劣徒仍没有真的解决问题所我又想出疑兵之计令后人碰也不敢碰《道心种魔**》。」

    燕飞好奇心大起问道:「向兄的脑袋肯定满载离奇古怪的念头何谓疑兵之计?」

    向雨田道:「你想不到是因你不是在我的处境里不会在这方面花精神思考。而我必须动脑筋想出解决的方法。我说的疑兵之计非常简单就是巧妙布局让所有人都认为我练《道心种魔**》练出岔子致走火入魔然后我忽然消失得无影无踪那谁都以为我死于没有人能寻得到的秘处去了。」

    燕飞点头道:「你这个以身示范的方法的确是匪夷所思但肯定会令想修练**的人三思。试想能像你这般活上百多二百岁的天下能有几人?那时你肯定是天下第一高手如果连你这样的人物也修不成**其它的人何来修法的资格。」

    又笑道:「不过肯定人人都想夺得圣舍利因为你已示范了圣舍利的益处不但可以多活百来年且长生不老。」

    向雨田苦笑道:「这是没法子的事难道我活数十年便诈死吗?那我可不甘心。」

    燕飞道:「你可以早点破空而去嘛!」

    向雨田欣然道:「正因我可以随时离开所以我才不愿离开且感到活着的生趣和意义。看看眼前的山景是多么的美丽这个人间世是多么令人留恋。依我估计没有多一百年的工夫我仍未能达到你挥洒自如要走便走的境界。我会耐心的循序渐进不会急于求成玩玩练练百年的光阴弹指即过。只要想到有出口可以离开人间世我绝不会感到寂寞以前认为没有半了点意义的事也会变得有趣起来。前天我看着一片树叶一看看了几个时辰愈看愈感到造化的奇妙。」

    燕飞拍拍他肩头道:「明白了!向兄是奇人奇行说得我差点羡慕你起来。我未来的命运大致上已有了既定的路线和方向但向兄的未来却有无尽的可能性。」

    向雨田叹道:「你真是我的知己不论我活到多少岁我仍会牢牢记着我们之间的友情。」

    接着精神一振道:「该是分手的时候了待我探清楚慕容垂的秘密山路通往何处然后到平城通知你的兄弟再到崔家堡会你与你并肩作战先破慕容隆的龙城军团再助你从慕容垂手上把美人救出来。哈!看!生命是多么的多彩多姿。」

    燕飞道:「你去吧!趁此机会我要留在这里与千千进行心灵的联系告诉她脱离苦海的日子已不远了。」

    向雨田笑道:「何用羡慕我?你拥有的东西都是我梦寐以求的。我去哩!崔家堡见。」

    卓狂生提着一-雪涧香来到船尾处庞义正在那襄呆。

    卓卓狂生抵达身旁庞义道:「你不是把自己关起来写天书吗?」

    卓狂生笑道:「朝写晚写是不成的人生除写书外还有无数的东西要留意才能吸取新的材料。哈!老庞你是否有甚么心事呢?说出来听听如何?我可以为你分忧的。」

    庞义警觉的道:「不要胡思乱想我没有心事到这里来只是想吹风。」

    卓狂生瞇起双目来打量他道:「不要骗我了没有心事何不倒头大睡却要到这里来捱冻?是不是为了娘儿呢?你现在的神情有点像高小子单恋小白雁的样子。」

    庞义老脸一红怒道:「没有这回事。」

    卓狂生哂道:「不是想娘儿难道是在想汉子吗?想汉子会脸红的吗?」

    屠奉三来两人后方笑道:「谁想汉子想到脸红呢?」

    接着走到庞义另一边道:「过了泗水哩!」

    庞义苦笑道:「卓疯子只爱查探别人的**实犯了我们荒人的大忌我看终有一天他会成为荒人的公敌。」

    屠奉三叹道:「我和你是同病相怜自起程后卓馆主一直不肯放过我刚才我便被他逼供了近两个时辰弄得我睡意全消。」

    卓狂生道:「不要怪我我仍感到你有所隐瞒语焉不详没法交代一些关键性的细节。不过亦有很多精彩的地方。最遗憾是燕飞没有和那甚么慕清流分出胜负。」

    屠奉三道:「你错了掌握不到真正精彩的地方事实上他们已较量过了。高手过招岂用刀来剑往?而我们的小飞已达不战而屈人之兵的境界这才是真正的高手。」

    卓狂生点头道:「对!对!不战而屈人之兵我会在书中强调这一点。」

    接着又道:「卢循竟会来找燕飞又不是为孙恩报仇教人百思难解。」

    屠奉三苦笑道:「真后悔告诉你这件事。」

    庞义忿然道:「他是个疯子只要你露出破绽给他觑隙而入他会像蛇般缠着棍子上教你没法脱身。」

    卓狂生耸肩道:「老庞你是指你刚才忍不住脸红的秘密被我看破了吗?」

    庞义只好闭嘴。

    卓狂生满意地吁出一口气道:「我们等待了逾一年的大日子终于来临。看!这是多壮观的船队。在纪千千芳驾光临边荒集前有谁想过我们荒人会团结在同一的理想下为共同的目标拋头颅、洒热血。没有人会有丝毫犹豫没有人皱一下眉头缔造出我们荒人最光辉的时代。」

    庞义咕哝道:「我们荒人都是亡命之徒过惯刀头舐血的生涯人人是不怕死的好汉。」

    卓狂生摇头道:「老庞你错了因为你不了解自己更不明白荒人。我们荒人都是爱惜生命的因为他们比其它人更懂得去掌握命运、享受生命。」

    屠奉三忍不住道:「那又为何现在人人奋不顾身的去冒生命之险呢?」

    卓狂生微笑道:「正因他们懂得享受生命所以明白生命的乐趣正在于掌握今天眼前的每一刻都要活得精彩想到做甚么便去做甚么至于明天是生是死谁都无暇去理会。而现在最该做的事就是把千千和小诗迎回边荒集来这更关系到我们荒人的荣辱。若变成缩头乌龟苟且偷生还怎样快乐得起来呢?」

    庞义道:「你的话倒有点歪理。」

    卓狂生嗤之以鼻道:「歪理?正理又是甚么?告诉我你为何肯随队远征?」

    庞义为之哑口无言。

    卓狂生笑道:「放心吧!我的天书已接近尾声等完成后就算你跪在我跟前哭着求我听你的故事也无法令我提笔摇杆。所以你若是聪明的人想要你的故事能流芳百世便该珍惜眼前的机会。」

    屠奉三失笑道:「你不怕会手痒吗?」

    卓狂生拈须而笑目光投往天上的星空射出憧憬的神色柔声道:「不写不等若不说。我会走遍天之涯、海之角踏遍穷乡僻壤把我的说书广传开去。我说书的对象再不是付得起钱的人而是没法接触外面世界又对外面辽阔的天地充满好奇心的小孩子让他们晓得真正的英雄是怎样的人。告诉他们最一无所有的人如何成为公侯将相;出身布衣贫农者也可成就帝皇不朽功业;花心的小子竟有可能变得情深如海。我会在孩子们的心中播下创造命运的种子让种子将来有开花结果的一天。哈!说完了!该是喝几口雪涧香的时候了。」

第十二章 唤醒元神

    纪千千乍醒过来。

    睡在她身旁的小诗又在梦中哭了。军队起行不久小诗忍受不住路途颠簸和天寒之苦而病倒了。到抵达屋寨在恶劣的生活条件下虽然有纪千千悉心照顾小诗的病况仍是时好时坏始终没有好转过来。

    纪千千明白她的病因不但是旅途辛苦更因为小诗心中在害怕过度忧虑致为病魔所乘。

    她亦深切体会到小诗内心的恐惧。

    她们正深陷在战争的漩涡里现今身旁一起与她们受苦的所有人包括和她们挤在同一座房子里的风娘和十多个慕容鲜卑族的女战士至乎在屋寨内和四周营地的数万战士正踏上开往战场没法掉头的路上。在不是你死便是我活的战火里一方将被摧残和毁灭不论流血的是燕郎一方的人又或是慕容垂的人纪千千都感到不忍和痛心。

    山风在屋外呼啸。

    败的一方固然凄惨胜的一方也绝不好过这是个对谁都没有好处的残忍游戏。

    在这一刻仙门变得遥不可触像一个毫不真实的幻觉。

    她强烈地思念燕飞只有在他强而有力的怀抱裹她才可以战胜不安和恐惧忘掉了一切不幸的事。

    就在此时她的精神生出变化整个人似要往下方沉降下去地席像化为不见底的深渊燕飞的声音同时在她心神的空间内响起召唤她道:「千千!千千!」

    纪千千喜出望外的响应道:「燕郎!啊!燕郎!你在哪里?」

    心灵的联系倏地建立起来比以往任何一次更快、直接和真实便像燕飞在伸手可触的近处。

    下降的感觉停止了纪千千感到轻盈起来再不受**的羁绊转而往上腾升。

    燕飞的声音在她心灵中响起道:「千千不用害怕。这不是很奇妙吗?你现在经历的是阳神借梦体出窍的情况。我已经来了正立在可以俯瞰你所处屋寨的位置我的纯阴真气直接影响着你激了你阳气的活力现在你的阳神正不住凝众很快我们又可以见面了。」

    一股莫以名之的喜悦填满纪千千的心神像所有苦难均已成为过去。下一刻她感到离开了自己的身体化为没有实质轻烟似的物体就那么升离了卧席穿过屋顶。

    天地暗黑起来一团光云却在上方亮起逐渐凝聚现出燕飞高挺的雄躯。

    纪千千呼唤道:「燕郎!燕郎!」

    上升的度蓦地加然后她觉已投入燕飞的怀抱内感觉是如此地有血有肉如此地真实不再有丝毫怀疑。

    两人热烈地亲吻。

    良久后燕飞离开她的香唇微笑道:「我们又在一起了。」

    纪千千狂喜地瞧着燕飞他俊伟的脸庞篱罩在一片金黄的色光裹。嚷道:「你真的来了吗?」

    燕飞紧拥着她欣然道:「看!」

    黑暗消失了宽广而深邃的夜空出现在上方遮天盖地其壮丽处乎了以前她见过的任何星空。

    纪千千心神震荡的叫了起来。

    燕飞把她的身体转过去探手环抱着她的腰道:「看这一边!」

    纪千千依言看去百多丈的下方灯火点点赫然正是刚才她置身其中一座房舍的山寨。

    纪千千不能置信地看着眼前的情景颤声道:「啊!燕郎你终于来了。」

    旋又不依的扭转娇躯探手楼上他的脖子天地忽又变得幽暗无比便如一切都消失了只剩下他们这双苦难的鸳侣。

    纪千千叹息道:「这怎么可能的为何我没有一点心力损耗的感觉?」

    燕飞道:「因为今回与以往任何一次都不相同我是以至阴之气鼓动千千的阳气。当我们的精气神直接联结起来阴极阳生唤醒了千千的阳神千千现在经历的正是元神出窍的奇遇。」

    纪千千现出笑脸旋又被担忧的神色替代凄然道:「小诗病倒了一直没有好转。」

    燕飞问清楚小诗的病况道:「不要紧千千或许仍不自觉但我可以肯定的告诉你你已臻至学武之士梦寐难求的先天至境要治好小诗只是举手之劳。我现在教你一套手法只要打通诗诗郁结的经脉保证她可霍然而愈。」

    接着把方法说出来。

    纪千千烦忧尽去喜孜孜的道:「我知道诗诗定不会相信否则我会告诉她:你来了让她可以分享我的欢乐。」

    又道:「战争真是不可避免的吗?」

    燕飞爱怜的道:「千千心中是晓得答案的。这场战争并非个人的恩怨而是牵涉到民族的存亡和仇恨这个情况千古依然从来没有乎息过。你和我必须坚强起来面对眼前的一切。这或许是上天对我们爱情的考验要我们历尽灾劫但终有一天我们会携手离开这裹到达洞天福地。」

    纪千千娇呼道:「燕郎啊!千千当年尚在建康的时候就一直在期待新的生活追求更刺激有趣的东西但却从没有想过会变成这个样子。幸好只要想到燕郎千千便会坚强起来勇敢的面对一切。」

    又深情的道:「还记得在雨枰台时人家问你肯不肯当我的保镖说任你开价。那时千千便想到假如你要的不是金子而是人千千该怎样答你呢?」

    燕飞大感兴趣的问道:「你会怎样答我呢?」

    纪千千白他娇媚的一眼道:「你都没有问人家怎晓得呢?」

    燕飞心神俱醉的道:「返回边荒集后我会每天陪千千在重建好的第一楼上层平台喝酒好好享受边荒集的生活然后我们去找玉晴尽情享受生命的赐与再决定何时离开这个使人又恨又爱的人间世。」

    纪千千秀眸射出炽热的神色令她更是艳光四射憧憬的道:「我们何时可以返回边荒集呢?」

    燕飞道:「你现在情况如何?」

    纪千千道:「慕容垂把我们看得很紧我和诗诗等若给囚禁在屋内由风娘和十二个身手高强的女战士贴身监视屋内还设有撞钟只要钟鸣屋外的战士会蜂拥而来。」

    燕飞心忖幸好他和向雨田没有以身犯险否则自己固然没命也拖累了向雨田。道:「慕容垂对我生出恐惧了他要防范的正是燕某人。」

    纪千千道:「解决了其它的问题了吗?」

    燕飞欣然道:「刘裕已攻陷了建康把桓玄逼返江陵而小裕亦成为南方最有权势的人令我们荒人再没有后顾之忧现在组成万人劲旅正在来此途上我只是先行一步。」

    纪千千大喜道:「真是天大的好消息干爹可以放心了。」

    燕飞道:「今回慕容垂的奇兵之术再行不通因苦千千的提点令我对慕容垂的军力布置了如指掌。我们会打一场漂亮的胜仗在千军万马中把千千和诗诗救出来。」

    又间道:「最近慕容垂有甚么话说呢?」

    纪千千道:「自离开荣阳后我一直没有见过他。」

    燕飞沉吟片刻道:「差点忘记告诉你第一楼的大门被红条纸封了起来好等待千千回去时亲手揭开。」

    纪千千现出惊喜的神色雀跃的道:「真要谢谢他们的盛意。千千亦差点忘记告诉你诗诗肯定对庞老板有好印象有一回还主动问我雪涧香是否真的是天下第一美酒说有机会她也要尝一口呢。」

    燕飞大喜道:「这是老庞最乐意听到的事。唉!光阴苦短快天亮哩!我必须趁黑离开千千要保重。」

    纪千千不依的道:「人家还有很多事想告诉你啊!」

    燕飞道:「哪怕没有机会呢?不过千千若没有紧要事万勿妄耗精神。现时千千的先天真气已达小成之境只要惟精惟勤修练于着意和不着意之间可令你武功大进如此将更有回复自由的把握。千千明白吗?」

    纪千千幽怨的道:「明白!可是如果可以的话你定要来陪人家。」

    燕飞笑道:「这个当然。天皇老子都挡不住我。」

    纪千千化怨为喜道:「千千最喜欢燕郎这副天不怕、地不怕的英雄气概。亲千千吧!」

    桓伟脸色阴沉的步入书斋向正在呆的桓玄施君臣之礼不敢有半丁儿的怠慢因为昨天刚有个将领因疏忽了伺君的礼节触怒了桓玄命丧于他的断玉寒的刃锋之下。

    自桓玄被逐离建康逃返江陵桓玄怕被人轻视性情变得更暴戾手段则变本加厉动辄降罪于人以为凭加重刑罚可以重建声威弄得更是天怒人怨。

    桓玄木无表情的道:「赐坐!」

    桓伟坐往右侧道:「禀告皇上我们又有一队送粮资往湓口的船队被两湖帮的妖孽途中突袭全部沉入江底。如果我们十天内再不能把粮资送往湓口我们在湓口的大军将会陷入粮荒的劣境。」

    「砰!」

    桓玄一掌拍在书几上额上青筋暴现勃然大怒道:「真没有用。」

    桓伟苦笑道:「两湖帮之所以能死灰复燃据报是因有刘裕派去的人在暗中主持……」

    桓玄截断他道:「管他甚么人主持就让我把巴陵夺回来杀尽两湖帮的余党。」

    桓伟暗叹一口气道:「刚有消息传来以毛修之为的巴蜀乱军已突破我们布置于三巴的防线东下直逼白帝城西线的告急文书像雪片般飞来皇上还没看吗?」

    桓玄目光落在几上堆积如山的文书脸色骤变说不出话来。

    桓伟不敢说话因为晓得自己说的全是不中听的话对桓玄是一个接一个的打击以桓玄骄傲自大的性格肯定消受不了。

    他更收到消息桓玄已两天没胃口进食。

    桓玄忽然道:「我们可否和建康讲和呢?」

    桓伟大感错愕忍不住街口而出道:「皇上以甚么身分和刘裕谈判呢?」

    桓玄张开口欲说话却没法吐出一字半句。

    他不说话桓伟也不敢说话怕桓玄忽又变得暴跳如雷。

    桓玄急喘了几口气道:「只要刘裕肯讲和一切可以回复旧观。司马德宗仍在我们手上。」

    桓伟颓然道:「刘裕以司马遵代替司马德宗大赦天下只不赦我桓氏一族其心可见。听说刘裕还把太祖皇帝的牌位从祖庙取出来在宣阳门外当众以火烧掉我们和刘裕之间根本没有谈判的基础。现今我们唯一之计是凭江陵城高墙厚力抗敌人希望能反败为胜再没有其它办法。」

    桓玄脸如死灰再次说不出话来。

    高彦进入太守府主堂尹清雅正向程苍古和老手两人大娇嗔见高彦进来道:「高彦你来给我评理!这算哪门子的道理?人家要随队去对付桓玄那奸贼派往湓口的粮船队程公和老手却硬是不许是否不把我女流之辈放在眼内?」

    高彦和两人交换个眼色坐到她身旁去微笑道:「他们是为雅儿着想。」

    尹清雅气鼓鼓的道:「你这小子竟不帮我这叫为我着想吗?为我着想便该让我去。」

    程苍古仍是那副不以为忤的赌仙风范微笑道:「我们或许不算是为帮主着想但肯定是为大局着想更是为老卓的天书着想。帮主的安全是绝对不容有失如果帮主随队作战我们会变得小心谨慎既不敢冒险又不能放手而为定会影响战果。」

    尹清雅权着小蛮腰生气道:「这就是说我会拖累了你们哩!你们太小觑我了当年师傅也让我到战场去。」

    高彦插口道:「你那场仗好象是败仗来的?」

    尹清雅正气在头上闻言立即杏目圆瞪狠狠瞧着高彦道:「你这死小子、臭小子。」说到最后不知想起了甚么嘴角现出一丝笑意。

    高彦最擅长看她的眉眼高低赔笑道:「雅儿为了我高小子应该乖乖留在这裹陪我游山玩水。因为如果你上战场我也要陪你去而我是最怕打仗的见不得血流成河的场面。唉!大江近来肯定多了很多水鬼。」

    尹清雅皱眉不悦道:「你这小子又来唬我。谁要你陪我去没胆鬼!」

    高彦自有一套应付尹清雅的独家本领嬉皮笑脸道:「又多一种鬼哈!我的战胆肯定不大但另一种胆却大得多叫色胆。」

    程苍古和老手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却不敢笑得过于厉害不知忍得多辛苦。

    尹清雅亦禁不住的「噗哧」娇笑旋又板起睑孔狠狠道:「你再口不择言我便掌你的臭嘴。」

    高彦老着脸把头靠到方便尹清雅掌嘴的近处兴高采烈的道:「请掌嘴!只要雅儿肯乖乖的留在城内我高彦可以作任何牺牲。」

    程苍古向老手打个眼色同时起身。

    尹清雅忘了和高彦纠缠大嗔道:「讨论还未有结果你们两个要到哪里去?」

    程苍古欣然道:「粟告帮主老夫和老手两老昨晚都是一夜没睡如果帮主没有甚么要紧的事要我们两老去办我们想回房休息让两副老骨头休息一下。」

    尹清雅不依道:「不准走。答应了我才准去睡。」

    高彦道:「让他们先睡一觉睡醒他们才有精神去想雅儿的问题。」

    程苍古和老手如获皇恩大赦急忙离开。

    到大堂剩下他们两人高彦一把将尹清雅搂个结实还在她睑蛋上连香几口。

    尹清雅任他施为怨道:「你这小子不肯帮我。」

    高彦道:「雅儿你想想吧!现在我们是胜券在握还何须去冒生命之险呢?老卓那疯子临走前千叮万嘱绝不可以让我们夫妇涉足战场。他的苦心雅儿明白吗?」

    尹清雅白他一眼道:「甚么我们夫妇你娶了我吗?」

    高彦再亲她一口道:「是否有夫妇之名又或夫妇之实暂不在讨论范围。噢!不要动手待我说完心裹的话后娘子要处罚我尚不嫌迟。我想说的是待刘裕斩掉桓玄那奸贼的臭头后我们便可以坐船往边荒集参加千千和小诗回归边荒集的狂欢会保证好玩。雅儿跟着我想闷也闷不起来。」

    尹清雅终于化嗔为喜一双明眸亮了起来似在想象桓玄授刘裕刀下的情景又似正憧憬未来的美好日子。

第十三章 三年为期

    燕飞披星戴月地赶往崔家堡。

    向雨田帮了他很大的忙不但分担了他的工作负责去通知拓跋珪有关慕容垂主力大军的动向更找得慕容垂另一着奇兵龙城军团藏兵之处。

    慕容垂的确不愧是北方的军事大家利用太行山中的村落和山道把十万战士隐藏起来又利用秘密开凿扩阔的山道攻击拓跋族或荒人。

    假设没有纪千千这个神奇探子;假设他们不晓得慕容垂的战略和部署到慕容垂向他们动有雷霆万钧之势的攻击时他们方如梦初醒此战胜负不用猜也知道结果。

    拓跋珪还可凭城死守多捱一阵子他们的荒人部队则肯定会全军覆没没有一个人能活着返回边荒集去他燕飞亦不会例外因他怎忍心舍下众兄弟自行突围遁逃呢?

    那时拓跋珪也完蛋了。纵然有荒人的支持能否赢慕容垂仍属未知之数何况是失去荒人的一万精锐。

    在三方势力里荒人整体作战能力最强拥有最多的高手。最令慕容垂害怕的是荒人是自愿上战场为营救纪千千主婢而战不论任务如何艰苦困难没有人会出半句怨言。且荒人身经百战捱惯风霜雨雪战士间的合作和默契均远非当今之世任何兵团所能比拟其万众一心的精神只要稍懂兵法者便知这样的一个部队是多么可怕、难缠。

    所以慕容垂作出了最明智的决定派遣多达二万人由他最出色的儿子指挥的龙城兵团埋伏在最具战略性的太行山南段务要令荒人部队永远到不了平城去。

    以慕容垂的智能早晓得荒人必须寻找接近战场的前线基地看现在龙城军团布署的位置便知慕容垂猜到荒人会以崔家堡作基地。

    离开慕容垂的山寨后燕飞依向雨田的指示寻得龙城军团的山中营寨摸清楚敌方的情况这才赶往崔家堡与荒人兄弟会合。

    夜风阵阵吹来但再不是冰寒彻骨的西北风而是暖和多了的东南风。

    风向的改变代表着天气的变化而他一路掠经的地方再不是满铺着积雪部分冰雪已经融解现出青葱的草野。

    心中不由浮现送别安玉晴的情景。

    他们在泗水南岸分手依依话别当时的景况仍历历在目。

    河风吹得安玉晴秀飘扬衣衫猎猎她一双眸神填满深刻的感情道:「就送到这里吧!好吗?」

    燕飞真有点不想让她离开自己叹了一口气。

    安玉晴微笑道:「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嘛!玉晴真的很开心当日你向玉晴提出要和我及千千姐一起离开这个人间世我仍不相信我们能办得到。但现在梦想已成为现实不可能的事变成了可能。玉晴再没有丝毫怀疑。」

    燕飞道:「能让玉晴美梦成真是我燕飞最自豪的成就。」

    安玉晴探手抚摸他的脸颊带点娇羞的道:「我们之间还用说客气话吗?给我三年时间好吗?我回山后会好好培育阴阳兼备初成形的元神。在这期间你可以和千千姐尽情享受生命更可让你有足够时间为千千姐作准备工夫。三年期满你和千千姐到我家来找玉晴我们便可以好好的在一起了。」

    燕飞失声道:「三年!」

    安玉晴收回玉手横他一眼道:「有千千姐陪你嘛!你可能嫌三年时间不够长呢。人家可不像你的天分那高而且我习惯了独自修行没有这三年苦修或许永远达不到破空而去的条件。准备妥当后玉晴才可以安心陪你嫁-随-嫁狗随狗啊!哈!」

    说到最后两句在她脸上露出既开心又害羞、罕有出现的动人神态。

    燕飞开怀道:「难得玉晴肯亲开金口委身下嫁我燕飞……」

    安玉晴先捂着他的嘴不让他继续说下去柔声道:「世间的名份对我再不重要不具任何意义。和你燕飞在一起便是在一起难道玉晴会离开你吗?」

    燕飞心中一阵感动曾有段时间他以为与安玉晴是有缘无分怎想得到情况的展完全出乎他意料之外彷佛冥冥中确实有一双命运之手把他们以最奇妙的方武撮合起来。回想当年初遇她时的情景现在此刻看着她对他有无比吸引力的神秘美眸心中的**滋味如何都无法以言辞去表达。

    安玉晴玉容回复一贯的平静轻柔的道:「从小到大玉晴便有向道之心故对世间的男女之情不存任何期望。可是每次见到你这个人总被你触动玉晴心里某种说不出来的情怀愈感到你燕飞与别不同也没法把你拋开。真想不到男女之情可以这么动人玉晴感到自己很幸福。别了!」

    每次记起安玉晴临别的这番话都令燕飞想得津津有味重温不厌每次都有新鲜火辣的感觉。

    与安玉晴交往的初期这位美女总有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姿态有种说不出的洒脱和不受任何人事羁绊的自由自主。

    难得她肯吐露心声。不过事实上安玉晴的心意绝没法瞒他当他和她的心灵联系在一起她对他的爱就像汪洋大海般把他淹没令他沉醉其中。

    燕飞倏地止步蹲了下来心中现出警兆。

    崔家堡出现前方只有零星的灯火。

    燕飞扫视远近山野荒林却没有察觉任何异样的情况。

    燕飞守心于一排除杂念心神晋入晶莹剔透的境界。

    就在此时一道黑影出现前方再投往左方密林转瞬不见。

    燕飞心叫好险如果自己毫不察觉地继续前进定会被对方觉。

    此人当是慕容隆派出的探子高手轻功了得特来探查崔家堡荒人的情况。

    燕飞不惊反喜因可证实慕容隆的确有在前路突袭荒人部队之意只要他们能将计就计反过来击垮龙城军团这场仗将更有取胜的把握对慕容垂主力大军的士气亦可造成严重的打击。

    燕飞再静待片刻肯定附近再没有敌方的探子方借着林木的掩护朝崔家堡去了。

第 一 章 天地之秘

    燕飞抵达崔家堡离天明尚有二个多时辰除了值夜的崔族战士和荒人兄弟其它人好梦正酣。

    负责当夜防护重责的是卓狂生此君正埋写他的天书闻报后火来迎把被荒人兄弟簇拥着的燕飞带到本属崔宏却被卓狂生征用了的书斋坐下后劈头第一句便道:「小飞你来得正好我刚好写到关于你的章节别忘记你对本馆主的承诺。」

    燕飞苦笑道:「你似乎关心你的天书更甚于现实中的战争。」

    卓狂生毫无愧色的道:「两方面我都是这么在乎不过看你春风满脸的样子便知你满载而归这方面可留待日出后举行的议会讨论如果我现在要你禀告上来会大减在开议会时我乍闻喜讯的刺激滋味而且你又得重复再说一遍对你对我都没有好处何不趁夜深人静的良辰美时让我听听你的动人故事千万不要令我这个关心你的人失望。明白吗?」

    燕飞苦恼的叹道:「甚么事都可给你说出些歪道理来。你若真的关心我好应让我先去好好睡一觉。」

    卓狂生笑道:「不要推三推四了说罢!你今回怎都走不掉的。」

    燕飞凝望隔着张书几的卓狂生好一会后道:「你满意眼前的一切吗?」

    卓狂生愕然道::垣和你要说的事有甚么关系呢?」

    燕飞道:「当然大有关系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卓狂屈服道:「现在好象写书的是你而不是我。好吧!我非常满意现今的自己非常享受眼前的一切。边荒集的荣耀就是我的荣耀尤其我的天书快将完成我当然有很大的满足感。言归正传不要再兜圈子了不如就由天穴人手吧!天穴和你究竟有甚么关连?」

    燕飞道:「假如我说出来的事会令你的满足感化为乌有一切以往能令你感到快乐的事都失去了原本应有的意义这样的故事你仍坚持要听吗?」

    卓狂生兴致盎然的道:「刚好相反我给你说得心都痒起来不要再卖关子了。」

    燕飞拿他没法苦恼的道:「我真的有难言之隐因为说出来对任何人都没有好处。」

    卓狂生双目放光道:「不是那么严重吧?」

    燕飞苦口婆心的劝道:「想想吧!假设你正沉醉在甜蜜的美梦中忽然寝边响起惊雷把你震醒过来觉正享受苦的一切只是梦境你会感激这雷响吗?」

    卓狂生欣然道:「如果真的是梦早晚会梦醒过来迟些早些没有分别何况我仍可继续寻梦。」

    燕飞沉声道:「问题在这个人生大梦只会在咽下最后一口气时方会醒转过来又或结束你仍要知道吗?」

    卓狂生双目精芒闪闪大喜道:「愈说精彩了。我的想法和你恰恰相反假如我晓得人生只是一场幻梦死了便会梦醒过来我会更珍惜梦中的一切我此刻快被你惹起的好奇心杀死了立即给我从实招来。」

    燕飞叹道:「害了你没有甚么关系因为是你自找的但若令听你说书的人无辜受害却是我于心不忍的。」

    卓狂生道:「你先说出来听听再让老子我斟酌如何下笔着墨保证你说出来的如幻似真让人疑神疑鬼仍能安心作梦。他***!不要再吞吞吐吐了。」

    燕飞沉吟片刻道:「如果你晓得这人间世竟有个神秘的出口我们可以离开这个人间世你会怎么办呢?」

    卓狂生一呆道:「真的有这样一个出口吗?」

    燕飞道:「先回答我。」

    卓狂生认真的想了半晌长长吁出一口气道:「我大概会想尽办法去寻找这个出口看看出口外是怎样的一番情况。」

    燕飞苦笑道:「关键处正在这裹晓得这一个出口的存在会打乱你的阵脚令你茶饭不思再难全心全意去享受生活享受你手上拥有的东西。而最大的问题在于你永远寻不到这个出口当这变成一个遣憾时感觉绝不好受。孙恩和安世清等人的师傅也是尼惠晖的亲爹便是穷毕生之力去寻找这个出口的人结果是含恨而终。」

    卓狂生倒抽一口凉气道:「我的娘!你想说的是不是关于成仙成道的事?」

    燕飞耸肩头道:「我不理甚成仙成道我要说的只是关于这个神秘出口的事。」

    卓狂生两眼生辉的打量他问道:「你晓得出口在哪里吗?」

    燕飞颓然道:「你这家伙怎么劝仍是冥顽不灵。对!我晓得出口在哪里正因我知道这个秘密令我差点陷进万劫不复的绝境裹。现在我终找出解决的办法可是别人可没我这般的幸运所以我不想其它人重蹈我的覆辙。」

    卓狂生紧张问道:「出口在哪裹?」

    燕飞拿他没法道:「出口无处不在只看你是否有开启的能力。」

    卓狂生愕然道:「我的娘你在说甚么呢?」

    燕飞道:「这要从天地心三佩说起据道家宝典《太平洞极经》所载只要能令三佩合一仙门便会开启露出通往洞天福地的入门。你这想晓得天穴的真相我便告诉你吧!天穴与甚么天上降下的火石绝对无关它是天地心三佩合一打开了仙门的后果神秘的力量从另一边涌出来炸开了地面明白吗?」

    卓狂生听得目瞪口呆一时说不出话来。

    燕飞凝望着他沉声道:「我肯告诉你真相并非改变了主意只是希望你能明白问题的严重性不要再逼我更不要把此事公诸于世。我已掌握了开启仙门的方法故比任何人都清楚开启仙门的难度。孙恩并没有命丧于我剑下最后与他的一场决战演变为合力开启仙门而他则从仙门溜掉去体会出口外的情况看看那究竟是洞天福地?还是修罗地府?以孙恩之能亦没法独力开启仙门余子可以想见。知道仙门的存在绝非甚么赏心乐事。来听你说书的人只是要寻乐子而非想徒添烦恼你也不想害人吧?」

    卓狂生失声道:「我的娘你愈说愈离奇了。他***!照你这么说我们现在眼前的人世岂非像个庞大无匹、表面看似自由的大牢狱而我们则成了监犯而不自觉只有仙门是唯一逃狱的出口?」

    燕飞叹道:「不同的人会对这样的处境有不同的看法、不同的感受至乎不同的反应。最极端是把自己的一生毁掉没法投入眼前的生活去只是一意寻找逃生的出口最终徒劳无功白白浪费掉生命。唉!做人是要全心全意的快快乐乐度过此生才是聪明的事。」

    卓狂生道:「这样的人没有多少个大多数人都只会当作传奇神话来看。」

    燕飞道:「就算只有一个亦非我所愿。告诉我你相信吗?」

    卓狂生颓然道:「我清楚你是不会骗我的更不会拿这种事来开玩笑。坦白告诉我我卓狂生有机会吗?」

    燕飞苦笑道:「问题正在这里认识我的人都知道我不会捏造这种事来骗人如给你写进天书去先害到的便是我们的荒人兄弟。荒人一向离经叛道钟爱新鲜古怪的事物仙门最合他们的脾胃找不到仙门时却沉迷于丹药那就大大不妙。」

    卓狂生呆了半晌问道:「仙门是怎样子的?是否会出现一道门打开便可以到洞天福地去。」

    燕飞苦恼的道:「看你现在神魂颠倒的样子我便后悔得要命。仙门并不像我们一般的门而是个一闪即逝的空间不论你本领如何高强以孙恩作例子穿过仙门时肉身便会灰飞烟减只剩下道家传说中的阳神方可抵达彼岸但至于另一边是否洞天福地则没有人知道包括我在内因为去了的人都没法回来告诉我们那边是何光景。」

    卓狂生长长吁出一口气道:「真的是匪夷所思。唉!他***!」

    燕飞道:「你现在有甚么感觉?」

    卓狂生看他一眼俯沉吟道:「感觉很古怪全身凉飕飕似的好象身体再不属于自己整个人虚虚荡荡。」

    燕飞道:「是否以往最在乎的事例如你的说书大业、荒人的荣辱战争的成败都变成像再不关痛痒的事。可是你的心事却没法向任何人倾诉当然我是唯一的例外。」

    卓狂生朝他望去点头道:「你的话直说到我心坎里去我颇有正其春秋大梦的奇异感受疑幻疑真一切事物都失去了以往的意义。他***这种感觉真的要命。」

    又满怀感触的道:「到此刻我方明白为何会有这多人看破世情遁入空门又或沉迷道术丹药皆因在他们深心之处隐隐感到这个出口的存在。我的娘!这是多可怕又是多么动人的事实。我从没有想过别人的几句话可以令我整个天地观起了天翻地覆的变化。谢谢你!」

    燕飞失声道:「谢我?」

    卓狂生拈须叹道:「因为你的坦白令我的天书真的变成了天书。放心吧!我会懂得如何着墨保证没有人相信我说的是真话只以为我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凭空捏造。事实上这也是我全书的风格没有人会认真看待。」

    燕飞苦笑道:「那我刚才所说的岂不全是废话?」

    卓狂生正容道:「当然不是废话。只要我隐瞒你曾向我透露真相那么所有人都会心生疑问:你又不是燕飞怎会清楚燕飞的事?最关键之处是我会把仙门形容得像这个书斋入口般的门以黄金打制须万斤之力方能推开门开后是一道直通往青天的云路烟雾弥漫还有条忘忧河喝一口便可以把生前的事彻底忘掉。他***若这还不足够令人误以为我在虚构故事我可以再加上由龙虎二兽把门打赢牠们方可往洞天福地闯。如此就谁都会把我的天书当作志怪传奇没有人会认真。」

    燕飞啼笑皆非的道:「你这死性不改的家伙真的拿你没法。」

    卓狂生吁一口气道:「你该为我高兴才对因为我忽然又回复生机感到在书中泄漏天机的乐趣别人说我夸大我亦不会辩驳只会在心中暗讥他们的无知。」

    燕飞道:「那你自己又如何呢?你已晓得了不应该知道的秘密。」

    卓狂生欣然道::垣个天机之秘无限地丰富了我的生命令我能从一个然的角度去感受眼前的一切便像作梦虽然明明白白晓得身在梦中却没法醒过来但又确确实实是已醒了过来如此矛盾独醒的滋味既失落又动人岂是一般人能拥有的经验?我会背负着这个秘密浪荡天涯的四处说书却没有人知道我在泄漏天机直至老死。看!这是多么感人的事?」

    燕飞呆看着他说不出话来。

    卓狂生道:「放心吧!以后我再不会逼你你也再不用向我提及仙门的事以免影响我天书下笔的方向。不过大家是兄弟我当然关心你你真的有把握开启仙门吗?你走了千千怎么办?」

    燕飞苦笑道:「你又忍不住问了。」

    卓狂生投降道:「不想说便不要说吧!幸好笔在我手上我会给你们一个大团圆的结局。」

    燕飞道:「没有人晓得仙门的另一边是怎么一回事所以你爱怎么写都可以。」

    卓狂生道:「我完成天书后会把天书藏起来待若干年后才让它出世如此你便不用担心了。否则保证寻找你的人会大排长龙。」

    燕飞苦笑道:「多谢你!」

    卓狂生道:「时间会冲淡一切二、三十年后你燕飞将变成神话里的高手只属于上古时代。哈!或许我说得夸张了点但我的看法依然没有改变人只会选自己愿意相信的事去相信太过离奇的事根本在脑子里挂不牢转瞬便褪色所以你真的不用担忧。」

    燕飞还想说话足音人声自远而近。

    一人领头进入书斋大笑道:「燕兄!我们又见面哩!」

    竟然是向雨田崔宏紧随他身后。

    燕飞和卓狂生都生出从幻梦返回现实的古怪感觉一齐起立相迎。

    崔宏趋前和燕飞握手欣然道:「见到燕兄我生出大局已定的感觉。」

    燕飞明白他的话自己身在此处是因没有忍不住独自去营救纪千千主婢故没有打草惊蛇令拓跋族和荒人能掌握着致胜的契机。

    卓狂生望往窗外见天色渐明道:「是时候召开议会哩!」

    桓玄猛地从床上坐起来一身冷汗。

    他急促的喘息着。

    刚才的梦实在太可怕了他梦到自己的军队集体向刘裕投降北府兵从四方八面攻入江陵只剩下他和两千子弟兵拚死顽抗。

    不知如何他孤身一人沿着大江亡命窜逃天地昏暗迷茫。

    忽然前方一人拦着去路定神一看竟是七孔流血的桓冲瞪着他的厉目燃烧着仇恨和怜惜。

    桓玄狂嘶一声掉头便走慌不择路下来到一个荒村赫然竟是当日截杀司马道子的乱葬岗司马道子和司马元显两个无头鬼正在岗上飘荡四处寻觅似在找寻他们失去的头颅。

    桓玄吓得魂飞魄散忽然觉四周景物已变化为江陵城内的街道却不见人踪家家门户紧闭桓府出现眼前。

    桓玄松了一口气直冲入府大嚷道:「来人!」

    一女从主堂大门袅袅婷婷地走出来神态悠闲的问道:「南郡公找我吗?」

    桓玄定睛一看赫然是王淡真她的咽喉处有一道清楚的血痕。

    桓玄狂呼一声醒了过来。

    他不断提醒自己只是一个梦并不是真的。

    好一会后桓玄心神稍定。

    梦中的情景会否真的生呢?

    不!

    绝对不会。

    我桓玄绝不会输的最后的胜利将属于我。至不济便是回复以往荆扬对峙的局面谁都奈何不了谁。

    忽然足音响起。

    桓玄心中-紧喝道:「是谁?」

    门外亲卫报上道:「桓伟大将军求见圣上有要事面禀。」

    桓玄尚未响应桓伟气急败坏地冲进来道:「白帝城被毛修之攻陷了。」

    桓玄整道脊骨像冰雪般凝冻起来再没有任何感觉。

第 二 章 破敌之策

    崔家堡。

    众人聚主堂举行离开边荒后的第一个议会。

    卓狂生居中主持会议诸人分坐置于左右各两排的椅子襄依规矩议会成员坐前排列席者坐后排井然有序。

    卓狂生干咳两声清清喉咙同时令闹哄哄的厅堂肃静下来显示出议会的威严。

    当所有人把目光集中在卓狂生身上这位「名士」欣然道:「谁作向兄的推荐人呢?」

    庞义一呆道:「是否多此一举?」

    崔宏曾参加过议会故不用推荐但向雨田尚是次列席照议会的传统必须由议会成员推介再由成员们举手决定。

    燕飞看着卓狂生心中生出异样的滋味这家伙现在予他游戏人间的轻松感觉仙门之秘在他身上似乎有不错的效果。微笑道:「当然须依足规矩来办。我燕飞愿以自己的声誉作保证向雨田不但非是我们的敌人还是我们的好兄弟。各位可以绝对的信任他而他亦代替了高小子成为我们边荒劲旅的席探子亦令我们对敌人的情况了若指掌。」

    众人齐声欢呼且是自真心。向雨田的武功才智他们都曾领教过体会甚深现在有他来助拳大家并肩作战令他们更是欢欣鼓舞信心遽增。

    向雨田起身抱拳回礼笑道:「能和你们荒人携手合作是我向雨田的荣幸从这刻起我们就是战友伙伴在救回千千小姐和小诗姊前我向雨田向天立誓永不言退。」

    众人又再喝采欢叫气氛炽热。

    卓狂生请向雨田坐下后微笑道:「请我们的头号探子报告敌人的情况。」

    向雨田以眼光征求燕飞的同意后遂把燕人两军分布的情况详细道出最后道:「我们的合作伙伴拓跋族主绝对是有资格和我们联手作战的英明统帅这方面请崔兄解说。」

    崔宏正容道:「我今回随向兄回堡与各位荒人兄弟会合并不是孤身而来而是带着一支五千人组成的精锐部队现正由丁宣领军到达某一指定的战略位置俾可在适当时机与我们夹击敌人。」

    众人大喜欢声雷动把议会的气氛推上更激烈的高峰。

    慕容战叹道:「如此我们实力大增更有胜算。」

    崔宏道:「不是我为族主办事便为他吹嘘族主早有预见猜到慕容垂会派人截击诸位故请向兄查探敌人情况又拨出五千人由我指挥准备妥当所以向兄回干城后我们立即起行上路没有-搁时间。」

    众人这才明白向雨田刚才赞赏拓跋珪的原由。

    姬别哈哈笑道:「别人说慕容垂最懂用奇兵之术但照我看今回他的奇兵之术再行不通崔兄这个部队才算真正的奇兵。」

    众人又再起哄。

    卓狂生道:「请镇恶说说我们这方面的情况。」

    王镇恶道:「我们这方面也有一支奇兵。若敌人正密切监视崔家堡肯定会中计。在敌人探子的眼中我们的五千大军只是前天抵达崔家堡事实上在此之前的三个月我们的人已6续到达崔兄的坞堡以运送物资米粮为掩饰暗裹大部分人都留下来。」

    向雨田问道:「如敌人现来时满船是人走时却只剩下几个岂会不生疑呢?」

    呼雷方笑答道:「我们的运兵船来去都在晚夜使敌人看不真切人少了便以草人补码来去匆匆包管敌人看不出破绽。」

    红子春欣然道:「只要敌人误以为我们只得五千人那余下的五千人便可成为奇兵。慕容隆从未与我们交过手有心算无心下肯定会中计。」

    拓跋仪接口道:「何况敌人来监视我们在这裹的动静极可能只是最近十来天的事根本不晓得我们秘密运兵的计划已进行了三个多月。」

    崔宏赞道:「好计!」

    卓狂生大笑道:「各位手足现在情况清楚分明我们掌握了主动占尽上风就看我们与龙城军团之战赢得是否干脆漂亮去了慕容垂一条有力的臂膀。」

    慕容战点头道:「此战必须在慕容垂攻打平城前生那我们便可去除障碍与拓跋族夹击慕容垂教他进退两难。」

    向雨田道:「我有一个提议。」

    众人目光全落在向雨田处。

    向雨田双目异芒闪烁油然道:「当我向拓跋族主和崔兄报上敌人兵力分布的形势时崔兄一听便明且能补充我之不足可见崔兄对太行山一带的地理环境了如指掌由他来策划整个行动可收事半功倍的奇效。」

    众人目光移往崔宏。

    崔宏给赞得有些儿不好意思谦虚道:「我自幼便随我爹到太行山打猎长大后仍乐此不疲故对太行山和附近一带的地理形势非常熟悉可以在这方面提供-点心得。」

    姚猛大喜道:「现在连我这不晓兵法的小卒也感到胜券在握。崔堡主不用客气我们荒人都是自夸自赞之徒从来不懂得谦辞崔堡主心中有甚么计划请说出来。」

    燕飞从容道:「我提议今仗由崔兄作总指挥各位意下如何?」

    众人无不称善同意。

    崔宏没法推辞只好欣然接受道:「我的计划简单易行就只两句话就是诱敌出击再以奇兵破之。」

    稍顿续道:「龙城军团兵力达三万之众是我们一倍之上其战争目标亦是清楚分明就是要令我们永远到不了平城兼且慕容隆误以为我们不晓得他伏兵于路上所以诱敌之计肯定能成功问题在我们能否把他彻底击垮而我们仍能保存实力。」

    拓跋仪道:「听崔兄这么说已知崔兄成竹在胸拟定了作战大计。」

    崔宏道:「坦白说在向兄回报敌人的情况前我真的有无处着力的苦恼现在却是拨开迷雾见青天。当向兄述说敌人的情况时我心中便有了个谱儿。」

    红子春皱眉道:「要击败龙城军团并不困难但要把慕容隆打个落花流水却绝不容易不但因龙城军团是精锐之师慕容隆更是军事长才最大的问题是当慕容隆见势头不对可退往山区保持元气如此将轮到我们进退两难不知如何是好。」

    众人纷纷点头同意因为红子春说出他们最担心的处境。

    崔宏好整以暇的道:「慕容隆藏兵之处太行山民称之为雾乡因其夹在两条河之间是从主脉延展开来的丘陵低地三面环山故春天时节水气积众又只有一个出口如果我们让他们退返雾乡确会出现红老板担心的情况。」

    一直没有作声的屠奉三欣然道:「现在我也确信崔兄是智谋在握了。」

    慕容战向红子春道:「凭红爷你看天的本领这几天会否来一场大雾呢?」

    红子春道:「冬春之交常见大雾今天我被老卓吵醒时便感到湿气很重慕容隆藏兵之处既有雾乡之称晨早时分烟雾笼罩是大有可能的事。」

    庞义不解道:「我们不是要诱敌人来攻击我们吗?雾乡裹是否云雾缭绕与我们有何相干?」

    姬别笑道:「说到起高楼酿美酒你老哥认了第二没有人敢认第一。但争胜沙场你却完全外行。我们关心雾乡的情况是因为我们要把慕容隆连根拔起赶绝他们。」

    向雨田道:「今仗成败的关键是要令慕容隆没有退路。慕容隆非是慕容宝这等庸才可比他精通兵法我们看到的事他会和我们一般的清楚。所以他定会为自己留下退路如果战况不利于他他会有秩序的退返雾乡再凭险固守那我们将功亏一篑陷进两难之局。」

    卓狂生精神大振道:「现在破敌之法已呼之欲出请崔帅赐示。」

    姚猛哂道:「甚么呼之欲出你的军事见识不比我好多少我猜不到的才不信你猜得到。」

    众人忍不住齐声哄笑起来。

    卓狂生觑眼瞧他摆出气人的神态咭咭怪笑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这小子愈来愈似高彦那小子。对!我对兵法像庞老板般外行可是我却有脑筋不像你小子般脑袋生在屁股处。」

    慕容战忍着笑道:「不要说废话了现在我们是上战场不是去游山玩水。」

    众人目光又集中到崔宏身上。

    燕飞留意向雨田见他挨在椅背处神情轻松嘴角挂着笑意显然很享受荒人独有无分大小不论尊卑式的议会气氛。

    崔宏道:「我的计划可名之为「三奇之计」第一奇是随我从平城来的部队第二奇是敌人知觉之外的五千荒人兄弟第三奇则是由我们组织一支直捣敌人巢穴的突击部队这个突击团有百人已足够有余但必须是我们武功最高强的战士包括了燕兄和向兄两人当敌人从雾乡出击他们将攀山越领的偷进雾乡断敌人的后路当慕容隆退返雾乡之际会惊觉最凄惨的命运正等待着他。」

    燕飞心中泛起不忍的感觉。

    希望与燕人的战争是他最后一次上沙场从此他可以过自己选择的生活。

    向雨田道:「如果我们趁雾突击在留守雾乡的敌人不明虚实下百人已可造成惊人的破坏力。」

    慕容战点头道:「兵败如山倒只要恐慌一起精锐之师也会变成乌合之众。慕容隆本意是借水雾的掩护伏击我们却反过来被我们利用水雾摧毁他的军团肯定是他始料所不及。」

    王镇恶喜道:「当慕容隆见形势不利吹响撤返雾乡的号角声却遇到从雾乡仓惶逃出来的战士两支败军相遇正是龙城军团最脆弱的一刻如果我们能大致掌握这个相遇点的时间和位置埋伏第四支奇兵此战可获全胜。」

    崔宏认真的看了王镇恶好半晌欣然道:「王兄此计妙绝也是我没有想及的第四支奇兵有五百人已可达致最理想的效果最后待敌人会合后再把他们街断为尾不顾的两截如此敌人将阵脚大乱再难扭转败势只看我们能否令敌人全军覆没。」

    卓狂生拈须笑道:「整个作战计划已然成形成局就定名为「四奇之策」但细节仍要仔细推敲思量我们定下行动的时间后其它便留待在议会后讨论。」

    又道:「今次慕容隆是作茧自缚满以为可以利用太行山的形势杀我们一个措手不及反给我们掉过头来巧布死局。哈!我们荒人全是夜鬼如果能在黑夜迷梦中与敌人作战肯定有利我们。」

    崔宏道:「事不宜迟我们负责诱敌的五千兄弟便于今天黄昏时分上路作出毫无防备的样子引敌人上。」

    庞义关心的道:「如何可以令敌人以为我们没有防备呢?若表现得太窝囊反会使敌人起疑。」

    燕飞明白庞义的心情他对只相处短短一段日子的小诗已是情根深种故尽一己之力去增加今仗成功的机会毫不畏怯的说出心中的疑问大违他一向多做事少说话的作风。

    崔宏微笑道:「庞老板问得好不过这个问题由镇恶兄来回答更适合。」

    王镇恶当仁不让的欣然道:「我在构想整个行动之时并没有把崔堡主的奇兵计算在内。黄昏大军上路时我们做足一切应该做的事派出先头部队探路又于沿途高地设置岗哨但却在辎重处下工夫装作携带大批物资粮食和兵器弓矢上路让敌人有明确的攻击目标。加上行军缓慢敌人将有充裕的时间于最有利他们伏击的地点动如此我们便可掌握敌人袭击我们的位置。」

    呼雷方问道:「装载物资的骡车都是空的对吗?」

    王镇恶道:「如果是空车会让敌人从轮痕的深浅看出端倪故须以重物代替粮资物料方可以令敌人人彀。」

    向雨田赞叹道:「好计!」

    卓狂生向崔宏道:「敌人会于何处攻击我们呢?」

    崔宏道:「如果我们沿太行山北上两天后可抵雾乡外的林野那处有一片叫北丘的丘陵山地最适合敌人埋伏施袭。而由丁宣率领的奇兵正藏身于北丘西北三十里处的山野可与我们配合无间。」

    卓狂生长笑道:「大局已定!大局已定!各位手足还有甚么好提议?」

    屠奉三沉声道:「对此战我没有异议但此战之后又如何呢?慕容垂会有何反应?我们应否乘胜追击突袭慕容垂把千千和小诗救出来?」

    众人沉默下去大堂鸦雀无声。

    燕飞心中暗叹打败慕容垂虽不容易但仍可因应形势变化作出部署拟定作战计划可是如何救出千千和小诗却是另外一回事即使能大败慕容垂恐怕仍难达到这个最终的目标所以各人哑口无言。

    当然!他们并不晓得他与纪千千暗通心曲的凡能力而这亦成为能否救出千千主婢最大的关键。

    向雨田打破静默道:「那就要看慕容垂会不会带她们主婢往平城去如果慕容垂把她们留在山寨内我们的机会便来了。」

    庞义眉头大皱的道:「我们如何可以弄清楚慕容垂把她们带走还是留下呢?」

    向雨田瞥燕飞一眼笑道:「这个包在我身上。」

    众人除拓跋仪外都是半信半疑不过人人领教过向雨田的本领知他有鬼神莫测的手段故没有说话。

    庞义道:「假设慕容垂带她们上路又如何呢?」

    屠奉三淡淡道:「我们照样攻击山寨令慕容垂痛失后援基地没法持久作战也让我们大增胜算。」

    庞义惨然道:「最怕慕容垂见势不炒来个玉石俱焚我们便……唉!」

    大堂内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庞义说出了所有人最担心的事如果把慕容垂逼上绝路谁都不晓得他会如何处置千千主婢。

    燕飞道:「未到最后一刻慕容垂绝不会伤害她们主婢两人。我们要营造出一种特殊的形势逼慕容垂一战定输赢当这个情况出现时我有信心可把千千和小诗从慕容垂的手上救出来。」

    卓狂生喝道:「不要多想我们只能走一步算一步。散会。」

第 三 章 茶饭不思

    建康。石头城。

    刘穆之来到刘裕背后施礼道:「大人召我来有何要事?」

    刘裕似正眺望窗外的景色轻松的道:「我要离开建康穆之须为我作出安排务要于我不在的时候稳住建康。」

    刘穆之一震道:「是否攻下湓口了?」

    刘裕油然道:「尚差一点点但毛修之已攻陷白帝城截断了桓玄的大江上游更令桓玄没法反击巴陵至乎动弹不得。桓玄并不是蠢人晓得如让这个情况持续下去他必败无疑。所以桓玄会下命令着他在湓口的军队主动出击攻打我们在桑落洲的兄弟只要桓玄能击退我们便可暂松一口气放手转攻巴陵然后反击毛修之这是桓玄最后一个扭转败局的机会也是他唯一的生路桓玄绝不会错过。」

    刘穆之道:「大人是否准备亲自到桑落洲指挥这场战事?」

    刘裕淡淡道:「此战是不容有失如纯论实力湓口敌军实在我们在桑落洲的军队之上所以我必须亲赴前线以振奋我军士气。」

    刘穆之沉声道:「大人绝不可在这时刻到前线去。」

    刘裕旋风般转过身来大怒道:「甚么?」

    刘穆之垂下头去没有答他。

    刘裕怒容渐去现出歉疚的神色道:「对不起!穆之!我失态了我……唉!」

    刘穆之抬起头来面向刘裕道:「大人不是曾向我垂问大人现在究竟正处于哪一个位置上?该如何做好这个位置应做的事?现在便是考验大人的时刻。」

    刘裕皱眉道:「我不明白!」

    刘穆之道:「大人等于现今朝廷无名有实的君主派出猛将精兵讨伐叛贼。与以往不同的地方是大人已把兵权交给了远征的将领如果大人于关键时刻却到前线战场把指挥权收回来便是和前线将领争功也剥夺了他们立大功的权利故万万不可。」

    刘裕烦恼的道:「可是……可是……唉!」

    刘穆之道:「我明白大人在担心刘毅他们会出岔子可是疑人勿用用人勿疑大人既把指挥权下放给他们便要贯彻始终让他们可展示他们的才能。试想如果在桑落洲的指挥者是大人于对峙十多天后眼看胜利在望忽然大后方的圣上要御驾亲征大人会有甚么感受?」

    刘裕一呆道:「我倒没有想过这点。」

    刘穆之道:「大人没有虑及这方面的情况是因尚未习惯自己所处的位置以为自己仍是战场上的统帅。」

    又道:「大人是不用担心的。不论刘毅、何无忌或魏泳之都是身经百战的北府兵猛将兼且我军士气高昂足可应付任何情况。更何况桓玄大势已去荆州军士无斗志现在又是离湓口主动出击必败无疑。」

    刘裕叹了一口气。

    刘穆之道:「如此战大胜将廓清了通往江陵之路桓玄败势已成谁都不能逆转过来那时大人便可考虑亲自到前线督师未为晚也。」

    刘裕吁出一口气道:「穆之之言有理正是因此战牵涉到成败我方会这般紧张。」

    刘穆之从容道:「大人置身于此战之外尚有另一个好处就是让建康的高门贵胄晓得大人手下猛将如云有资格打垮荆州军者比比皆是更令他们不敢起异心。」

    刘裕苦笑道:「我被你说服了。不过我定要手刃桓玄在这事上我是不会退让的。」

    刘穆之道::逗方面我可以作出妥善的安排我会使人秘密知会无忌和泳之让他们清楚大人的心意当时机成熟时大人便可亲赴战场指挥攻打江陵的战役。」

    刘裕愕然道:「因何不直接向刘毅说?」

    刘穆之道::冱是大人必须掌握驾驭手下将领的手段不同的人有不同的出身背景、不同的性格才情不能视之如一否则会出乱子。刘毅生性高傲视人不如己但确是个有才能的人故能得何谦重用。这样的一个人肯定不会错过斩杀桓玄的机会如此他便可立下最大的功劳成为大人外声势最显赫的人。我不直接向他说是怕他阳奉阴违令人大人希望落空。」

    刘裕叹道:「听穆之这么一说我有点后悔了我是否用错了他?」

    刘穆之正容道:「大人委刘毅以重任是绝对正确且是非常高明的一着化解北府兵的派系斗争于无形之中所以我没有说过一句反对的话。」

    刘裕沉吟道:「刘毅会不会成为祸患呢?」

    刘穆之道:「那就要看他是否自量是否肯安份守己。不过这是除掉桓玄后的事了现在大人声威如日中天谁敢冒犯大人?」

    刘裕沉重地喘了几口气接着平静下来点头道:「全赖穆之提点我才不致犯错但我定要亲手杀死桓玄。」

    刘穆之道:「当湓口敌军被破桓玄拚死顽抗毛修之、刘毅和尹清雅三军围击江陵便是大人亲赴战场的时刻因为只有大人才有驾御三支不同部队的资格和能力那时岂到刘毅有异议?」

    刘裕终于展露笑容点头道:「便依穆之之言我会耐心的等待那一刻。」

    刘穆之暗舒一口气。

    在拓跋仪力邀下燕飞和向雨田到他在崔家堡的「家」与香素君共膳。香素君已是腹大便便故不能亲自下厨。看她满足幸福的样儿更坚定燕飞玉成拓跋仪心愿的决心。

    膳后燕飞和向雨田一道离开后者笑道:「人世间最令人恋恋不舍的便是亲情包括了夫妻之爱父慈子孝。但我们秘人却反其道而行除族长有继承权的子女外其它孩子出生后便须与父母分开由族人共同抚养和培训从小接受最严格艰辛的锻练体质弱点儿的都捱不住十个孩子只有三、四个能活下去。所以刚才看到素君夫人的模样心中有种很古怪的感觉。」

    燕飞心忖难怪秘人这么难缠若不是化解了万俟明瑶的仇恨真不知如何了局。道:「有件事我一直想问你……」

    向雨田道:「先让我把话说完。刚才我说自己有古怪的感觉是触起对自身的反思。我之所以这般尊敬师傅正因他不但传我武功令我成为不乎凡的人更因为他填补了我们秘人最渴望也最缺乏的亲情。好哩!问吧!」

    燕飞道:「参加了你们的狂欢节后接着几年我和小珪都在那个时节重返沙漠却始终没法找到你们举行狂欢节的那片绿州令我们非常失望。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

    两人踏入崔家堡的中园沿着小径在林木里穿行此时枝叶仍有结霜但冰挂已再不复见。天色一片灰暗虽不算好天气不过园内的桃树、梨树都争相萌芽嫩绿的草破土而出充盈着春天的气象。

    空气湿润。

    向雨田讶道:「我倒没想过你们竟会对我们的狂欢节念念不忘不惜万水千山的去寻找那片我们名之为「沙海中的幽灵」的绿州。那是个奇怪的绿州在过去百年间时现时隐狂欢节后再过半年绿州便被风沙覆盖了所以你们没法寻到。」

    燕飞道:「该是那块土地下面有水源风沙去后便会回复生气。」

    向雨田点头同意道:「理该如此。」

    又笑道:「你们该不是想再参加狂欢节吧只是没法忘记明瑶难怪你的兄弟拓跋珪追问我关于明瑶的事你在长安重遇明瑶时又那么的震撼了。」

    燕飞不愿重提旧事岔开道:「趁现在有点时间我们好好休息入黑后我们就上路。」

    向雨田尚未有机会回答卓狂生从后方追上来嚷道:「小飞!我有事找你。」

    向雨田拍拍燕飞肩膀笑道:「我去找地方睡觉哩!你好自为之哈!」说毕大步去了。

    卓狂生来到燕飞身旁抓着他臂膀来到园中的方亭坐下道:「我真的没有机会吗?」

    燕飞苦笑道:「看!这就是仙门的后遗症可以令人坐立不安茶饭不思。」

    卓狂生道:「没有那般严重。仙门的感觉在我身上是蛮好的令我大增生存的意趣有点乎于人世的优越感。不过人总是有好奇心的最怕你日后忽然不知所踪想找你来问个清楚明白也办不到。」

    见燕飞仍在瞪着他投降道:「唉!算我不济!告诉我吧我是否完全没有机会呢?」

    燕飞道:「如果我告诉你尚有一线的机会你将会变成另一个人再不是卓狂生而是疯了变为把余生都花在寻找仙门上的疯子。这是何苦来哉?没有人可以肯定仙门是好事还是坏事放弃一切去追求吉凶难卜的事是不是很愚蠢呢?我是别无选择你却是可以作出选择放聪明点吧!」

    卓狂生神情呆滞的叹道:「你这么说是因为你认为我根本没有半丁点儿机会。这事实是多么的残忍不要看我终日嘻嘻哈哈的事实上我的内心充满说不出来的痛苦……」

    燕飞失声道:「你痛苦?不要诓我了!你是边荒集最懂得寻乐子的人不但懂得如何用最精彩的方法打日子更懂得如何去改造身处的环境像你这般的一个人竞来向我说你内心充满痛苦?」

    卓狂生叹道:「或许我是夸大了点不过痛苦是与生俱来的事没有人能幸免那是一种常感不足的感觉也是一种令你想到如果可以这样便会更理想的感觉而当然这种「理想」是永远不能圆满达致的。我以前并不清楚这种感觉的来由现在终于清楚了因为我们所拥有的所谓「存在」根本不是终极的存在而只是一段局限在某处的短暂旅程。」

    燕飞苦笑道:「我早警告过你有些东西是不知道比知道更好看你现在的模样便印证了我的话。」

    卓狂生道:「大家兄弟说话可以坦白点我是否真的全无机会?」

    燕飞道:「这句话我真的说不出口皆因没有资格但照我自身的经验你如想臻至孙恩的境界必须散去本身的武功从头练起。」

    卓狂生倒抽一口凉气道:「怎么成呢?你没有成点的方法教我吗?像高小子般你可以改造他体内的真气嘛!」

    燕飞道:「问题在于你并非低手而是一等一的高手兼且体内真气走的是与玄门正宗截然不同的路子令我无从入手帮不上忙。何况即使我能改造你的逍遥气离达至孙恩的境界仍有一段遥不可及的路程你要我怎么说呢?唉!弄成你现在这副苦样子我后悔得要命。」

    两人对望一眼忽然一起捧腹笑起来。

    卓狂生喘着气笑道:「你这小子真残忍粉碎了我的仙门梦。」

    燕飞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辛苦的道:「我是为你好相信我吧!若人生是大梦一场便作个好梦盲目去追求永远不能拿到手的东西好梦会变成噩梦。」

    卓狂生摸着肚皮道:「事实上我们说的东西一点也不好笑但为何我却笑得这么厉害呢?」

    燕飞道:「不要问我!」

    卓狂生乎静下来沉吟道:「你是不用后悔的我逼你透露多点真相一方面是受我寻根究柢的天性驱使另一方面亦想弄清楚自己的处境。自从你口中晓得这个可能是天地间最大的秘密后我对自己的存在作出全新的反思忽然感到-切都充满意义。他***!生命是多么的神奇!此处之外还有彼处生死之外尚有其它造化是多的令人难以想象。我以前总是混混噩噩的过日子现在却像从一个梦中惊醒过来般看到以往视而不见的东西从一个更宽广、如若鸟儿的俯瞰去看待以前平常不过的事物却得出完全不同的意义。我的生命也因而无限地丰富起来。」

    燕飞怀疑的道:「希望你这番话是真心的不是故意说出来安慰我以减低我内疚的感觉。」

    卓狂生叫屈道:「当然不是骗你我每一句也是肺腑之言。既然有仙门之秘当然也该有生死之秘。或许死了之后我会有另一番遇合。我此生与仙门无缘又如何呢?至少我也沾上了点仙缘的边儿已胜过其它身在幻象而不自觉的家伙。」

    燕飞道:「你不会把这些想法写出来吧!」

    卓狂生欣然道:「放心吧!我懂得落笔的分寸。现在我最担心的是你为何你说自己没有别的选择呢?」

    燕飞苦笑道:「又来了!你总要逼我。」

    卓狂生正容道:「对仙门我是认命了仙门会变成我内心一个不可告人的秘密你再不用担心我会变成真的疯子。不过人是有好奇心的想你满足我的好奇心不算太过份吧!」

    燕飞屈服道:「好吧!横竖都错了再错多点没有甚么分别。我是能长生不死的人即使肉身毁掉仍会变成永远死不去的游魂而我唯一解脱的途径就是从仙门逃逸所以我才说别无选择。」

    卓狂生呆片刻点头道:「明白了!」

    接着欲言又止最终都没有说出来。

    燕飞晓得他想问自己如何安排纪千千只是问不出口。

    燕飞摊手道:「没有别的问题了吗?」

    卓狂生凝望着他道:「我不知该同情你还是羡慕你?」

    燕飞道:「我虽然掌握破空而去的手段但实质的处境和你没有多大分别。我不晓得仙门外是怎样的天地便像你不知道死后会生甚么事两下扯平。对吗?」

    卓狂生拈须笑道:「对!我们面对的都是不可测之的将来这也是所有生命的特质不知从何处来往何处去。今天我们在这里的一番对话我永远不会忘记。我现在的确很快乐却与以前的快乐不同是一种痛苦的快乐一种认命的快乐。」

    说毕哈哈一笑洒然而去。

    看着他远去的背影燕飞大生感触。

    卓狂生的情况正显示出他一直不肯泄露天机的坚持是正确的。任何人晓得仙门之秘后都会生出压抑不住的冲动想穿过仙门去看看另一边的光景可恨他燕飞却是无能为力。

    纪千千是绝无仅有的例子因为他可以和自己作心灵的融合令自己对她有法可施其中的过程亦是非常凶险。

    假设纪千没法培育出阳神会是怎样的情况。

    这个想法想想已足以令他遍体生寒更感激老天爷的眷宠。

第 四 章 驰想未来

    拓跋珪和楚无暇策马驰上乎城东南十多里处一座小山丘上数十名亲卫则在丘下戍守。

    山野在丘下往四方延展在日落的余晖映照下大地一片苍芒叹为观止。

    拓跋珪目光投往东面贯断南北于地平远处的太行山脉叹道:「春天终于来临我们拓跋族的春天也来了。」

    楚无暇欣然道:「族主今天的心情很好呢!」

    拓跋珪微笑道:「不是很好而是从未试过的好也想到以前不敢深思的事。」

    楚无暇兴致盎然的道:「族主在想甚么呢?」

    拓跋珪沉吟片刻似在思索该否告诉楚无暇自己脑袋内正在转动的念头然后道:「我在想未来的国都。」

    楚无暇讶然道:「奴家还以为族主正思量战事的进展。」

    拓跋珪微笑道:「当崔宏领兵离开平城的一刻我便生出胜券在手的感觉。从小我便爱思考未来我并不甘心只当个一方霸主对拓跋族我有个神圣的使命就是建立一个强大的帝国继晋帝之后统治天下。」

    又从容道:「思考未来亦是一个令我轻松起来的妙法使我不再囿于眼前的困局从中解放出来有把自己的视野无限扩阔的乐趣真的很动人。」

    楚无暇朝他望去现出心迷神醉的表情吁一口香气道:「族主真是凡的人。」

    拓跋珪傲然道:「正如我刚才说的若我的志向只是威霸一方会见一步走一步绝不会处处从整体大局着想。但我志不在此而是以一统天下为己任眼光不但要放远点还要越自己本身的局限如此方有可能成其不世的功业。」

    楚无暇道:「族主把我说得胡涂了族主有甚么局限呢?我倒看不出来。」

    拓跋珪笑而不语。

    楚无暇不依道:「族主啊!」

    拓跋珪扫视远近的原野淡然自若道:「教我如何回答你呢?无暇虽然冰雪聪明但对政治却是外行难道要我大费唇舌吗?」

    楚无暇转个话题问道:「那族主告诉我心中的理想国都是哪座城池呢?」

    拓跋珪显然真的心情大好微笑道:「无暇这么好奇我便满足你的好奇心我心目中最理想的国都是洛阳。」

    楚无暇一呆道:「竟然不是平城?」

    拓跋珪谈兴甚浓的道:「为何无暇猜是平城呢?」

    楚无暇道:「乎城地近北疆与族主据地盛乐遥相呼应是建都的好地点。」

    拓跋珪点头道:「在未来一段很长的日子裹平城仍是理想的设都地点是平定北方最优越的据点。可以这么说平城是用武之城洛阳却是统治之都。」

    楚无暇道:「以城池的规模而论平城不是没法和洛阳相比吗?为何在武事上平城却比洛阳优越?」

    拓跋珪道:「从军事战略的角度去看洛阳位于河洛诸水交-的平原论交通确是四通八达非常方便但在地理形势上却是孤立而突出且处于黄河之南在控制富饶的河北地区有一定的难度所以必须在巩固国力后方能图此。」

    接着双目精芒电闪充满憧憬的神色油然道:「我们鲜卑拓跋氏是诸族中进入中原最晚者论文化亦远远落后。到今天在长城内取得平城和雁门作据点仍没法拋掉在马背上生活、游牧民族逐水土而居的包袱。」

    稍顿后续道:「在以武力征柬伐西的日子裹活在马背上的方式与我们战斗的方式是一致的更养成我们强悍善战的性格。可是我们可以在马上得天下却不能在马背上统治天下。能否治天下就看我们能否摆脱部落式的游牧形态与汉族融合迅华化。否则不论我们的武力如何强大最终也只会是昙花一现好景不长。」

    楚无暇现出感动的神色由衷的道:「无暇从未遇上过像族主般高瞻远瞩的人。以前无暇最崇拜的人是我爹他虽然满脑子计划但视野却局限在眼前的形势上远比不上族主广阔无垠的视野。」

    拓跋珪像听不到她的赞许般双目异芒闪闪缓缓道:「由平城到洛阳正代表我族的崛兴。平城毕竟偏处北方且受到正逐渐转强的柔然人寇边威胁;而洛阳乃汉晋以来的政治文化中心地近南方在政治地位、文化传统和地理条件上都远较乎城优越。而最重要的一点是只有迁都洛阳方可推行种种必须的改革进一步与华夏文化融合。」

    楚无暇不解的道:「为何只有迁都方可以进行改革和华化呢?」

    拓跋珪道:「这是新旧交替必然产生的情况求新者总会遭到坚持过往传统的势力激烈反对。以乎城为都与以盛乐为都分别不大故能水到渠成。可是若迁往洛阳在各方面都会起着天翻地覆的变化故旧势力不但会反对迁都更会反对华化怕的是不仅难以统治汉人还会被汉人同化失去我们赖之以立国的强悍民风。所以现时族内与我持不同看法的人仍是占多数他们认为南迁等若放弃祖宗遗留给我们的福地、放弃自身的文化且会因水土不服致我们的威势由盛转衰所以迁都的壮举未必能在我的手上完成。哈!我们怎会忽然扯到这方面去?」

    楚无暇柔声道:「族主说的话令无暇很感动哩!」

    拓跋珪哑然笑道:「感动?无暇对政治生出兴趣吗?」

    楚无暇道:「无暇对政治没有兴趣却对族主的想法有很大的好奇心更明白族主为何视驰想未来为一种令自己轻松起来的有效办法无暇听着族主的话时也是浑然忘忧心胸开阔忘掉了眼前正不住逼近的战事。」

    拓跋珪冷哼道:「慕容垂!」

    楚无暇有感而的道:「族主的心意令人难以测度更非一般人所能想象。每次我看到族主在沉思心中都会生出惧意因为不明白族主在想甚么?」

    拓跋珪大感有趣的道:「无暇怕我吗?」

    楚无暇撒娇道:「当然害怕最怕失去族主对无暇的宠爱那无暇只好了结自己的性命没有了族主的呵护活下去还有甚么意义?」

    拓跋珪笑道:「没有那般严重吧!事实上说感激的该是我没有你的佛藏和宁心丹今仗鹿死谁手尚是未知之数。如果我能大败慕容垂无暇该记一功。」

    楚无暇欢喜的道:「无暇是族主的当然该尽献所有只要族主肯让无暇伺候终生无暇便心满意足。」

    拓跋珪沉吟片晌道:「无暇是否精通炼丹之术?」

    楚无暇娇躯一颤道:「族主为何要问呢?」

    拓跋珪不悦的道:「先回答我的问题。」

    楚无暇委屈的垂下头去微一颔。

    拓跋珪欣然道:「那无暇可否为我多炼几颗宁心丹出来呢?」

    楚无暇幽幽的道:「要制成有同样效果的宁心丹恐怕要有「丹王」之称的安世清方办得到。可是最后一颗宁心丹已给族主服食再没有样本供安世清推敲其火候成份所以纵然安世清肯出手亦没法完成族主的愿望。」

    拓跋珪失望的道:「那你懂得炼制甚么丹药呢?」

    楚无暇不情愿的道:「我只懂炼制五石散。可是……」

    拓跋珪截断她道:「那你便炼些五石散来给我试试看如果真的有不良的后遣症我会立即停止服用。」

    楚无暇抗议道:「族主!」

    拓跋珪二度打断她的话沉声道:「照我的话去做。」

    楚无暇双目现出悔疚的神色但再没有说话因为她明白拓跋珪的性情一旦下了决定天下再没有人能改变他。她改变不了他恐怕燕飞亦无能为力。

    刘穆之步入书斋刘裕正伏案审阅堆积如山的各式诏令文告看他的模样便知道他在受苦。

    刘裕抬起头来叹道:「坐!唉!穆之不可以代我处理这些恼人的东西吗?」

    刘穆之到一侧坐下微笑道:「我已为大人拣选过了全是不得不让大人过目的文书任命。而这只是个开始大人心里要有个准备。」

    刘裕苦笑道:「有很多地方我都看不懂须穆之为我解说。唉!到现在我才明白为何建康的政治是高门大族的政治因为只有他们才写得出这样的鬼东西来亦只有他们才明白自己在写甚么。」

    刘穆之忍俊不住笑道:「大人有甚不明白的地方呢?」

    刘裕苦恼的道:「不明白的地方多不胜数真不知从何说起不过有一个名辞令我印象特别深刻因为在不同的奉章文折里多次提及就是「土断」。」

    刘穆之动容道:「大人注意到的正是近百年来最关键的问题看来大人的政治触觉非常敏锐。」

    刘裕愕然道:「怎会这么巧的?请先生为我解说。」

    刘穆之微一沉吟似在斟酌如何遣辞用句方能令刘裕更易明白道:「魏晋时期是动荡混乱的时代坏日子远比好日子多但远因却萌芽于汉代。自漠武帝开始展贸易货币通行可是这种情况在汉末却逆转过来社会不但出现特权阶级还生土地兼并的现象丧失土地的农民愈来愈多从商品的经济转化为庄园经济。」

    刘裕点头道:「这个特权阶级便是现今的高门大族了。」

    刘穆之点头应是续道:「魏晋皇朝权力分散加上战乱频仍边塞的胡族又不断入侵令情况更趋恶化。魏晋的政治形成了士族和寒门的对立士族的地主具有政治上的特权而庶族的地主便为豪强二者虽都拥有土地但由于政治上的不平等故存在尖锐的矛盾。像天师道之乱正是南方本土豪强对高门士人的反击。」

    刘裕神色凝重的点头道:「我现在看到问题的严重性了。」

    刘穆之道:「问题的严重性实远过于此。普通百姓由于土地流失被逼负担沉重的租税同时又要负上徭役和兵役令他们无以为生遂沦为与奴仆分别不大的田客、部曲和吏家还有不少人被掠卖而沦为官私奴婢作为国家编户的农户因而不住减少更进一步削弱朝廷的统治力量。在这民不聊生的情况下动乱起义此兴彼继经济更是凋敝不堪。」

    刘裕点头道:「这个我明白我之所以当兵便因贫无立锥之地致走投无路。」

    刘穆之道:「所以自王导开始便进行多次土断或土改最终的目的正是要把土地和农奴从土地拥有者手上释放出来。现在大人该明白己身的处境建康的高门大族最害怕便是利益受损不能保有他们享用已久的特权和土地故而安公失势拥护司马道子者大不乏人后因司马道子过于**又只顾私利才有人起而反对他。桓玄之所以得到建康高门的支持皆因他们是一丘之貉互相包庇。」

    刘裕的神色更凝重了沉声道:「难怪建康高门这般怀疑我不过他们的怀疑是对的现在我恨不得能立即把这个情况改变过来。」

    刘穆之道:「建康的高门最害怕的就是大人会继安公之后推行新一轮的土改由于大人出身庶族不像安公般本身是高门的一份子若进行改革会更为彻底对高门的利益损害也更深远彻底。」

    刘裕头痛的道:「我该怎么办呢?」

    刘穆之道:「土改是势在必行否则如何向民众交代?不过用力的轻重改革的深浅却要拿捏得精确才可取得大部分高门世族的支持。如果像大人希望中的彻底改革大人将成为建康高门的公敌南方变得四分五裂朝廷亦会崩溃。」

    刘裕道:「这岂不是进退两难之局?我定要继安公之志进行改革但改革定会惹起部分高门的反感我该如何处理?」

    刘穆之道:「此正是大人目下处境最精确的写照办法只有一个就是清除所有反对你的力量直至没有一个人敢有异议你说出来的话、下达的命令不论世族豪强人人都要俯听命。」

    刘裕倒抽一口凉气道:「甚么?」

    刘穆之道:「论打仗大人远比我在行杀死桓玄后战争仍会继续且扩展至南方每一个角落是另一个形式的战争但也包括了实质的干戈。要赢取这场战争同样需要优良的战略和部署绝不可以树敌太众致敌我对比不成比例。我们既要强大的武力作后盾更要巧妙的政治手段去配合如此方有改革成功的希望。」

    刘裕吁出一口气叹道:「唉!我宁愿面对千军万马也不愿对着这般的烂摊子。」

    刘穆之道:「大人绝不可以退缩大人便是长期黑暗后的第一线曙光是民众最新的希望。大人如果放弃改革将失去-众的支持。」

    刘裕想到江文清想到她怀着的孩子想到任青媞点头道:「我只是吐苦水泄一下我当然不会退缩。」

    刘穆之道:「打一开始大人和建康高门便处于对立的位置上。他们并不信任你而我们第一步要做的事就是争取他们之中有志之士的拥载和支持。可以预见即使去掉桓玄反对者仍6续有来他们都是精于玩政治的人绝不会明刀明枪的来和大人对苦干而只会使阴谋手段例如分化大人手下有异心的将领所谓暗箭难防大人绝不可以掉以轻心。」

    他的话令刘裕想起任青提她的最大功用正是要令暗箭变成明箭令他晓得如何去提防和反击。

    刘穆之说得对战争并不会因桓玄之死而了结斗争仍会继续下去。创业固难守成更不容易。

    刘穆之道:「政治斗争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斗争没有人情可言所以大人必须明白自己的处境做只应该做的事。」

    刘裕沉吟片刻再望向刘穆之时双目精光电闪点头道:「我真的非常感激穆之的提点不知如何到建康后我虽有清醒的时间但大部分时间都是浑浑噩噩的好象正在作梦。」

    刘穆之笑道:「因为大人的心神用在与桓玄的战事上如果大人能亲赴战场大人的心情将大是不同。」

    此时宋悲风进来凑到刘裕耳旁低声道:「任后传来信息她希望今晚见到大人。」

    刘裕心忖任青媞主动约见他肯定有要事点头表示同意。

    在这一刻他深切地体会到他已毫无选择的被卷入建康波谲云诡、险恶万状的政治斗争里去。

第 五 章 恶毒谣言

    崔家堡中门大开大批战士从堡内驰出来沿河北上靠西岸而行最使人瞩目是接着来长达半里的骡车队达二百辆之多。

    卓狂生和王镇恶策骑走在最前方的先锋部队里前者回头观看笑道:「我们的军队似运粮兵远多过上战场的部队敌人会否因此起疑?」

    王镇恶正仰观迷蒙多云的夜空在火把焰光的映照下他的脸上挂着兴奋的神色信心十足的道:「我们的所有手段都是迎合敌人的猜想要令敌人生出自以为是的错误想法更以表面的事实告诉敌人我们是不晓得他们正埋伏前路换了我是慕容隆肯定会中计。」

    卓狂生点头道:「你看吧!我们的兄弟人人神态轻松正因他们晓得我们此战有十足的把握。现时我们沿河北上有河流作柬面的屏障只须留神西面的情况慕容隆肯定无计可施只有待我们后天离开河道路经北丘之际方能动突袭一切尽在我们的计算内。」

    王镇恶满怀感触的道:「我终于又再领军打仗了。唉!我本以为永远没有这个机会可是边荒集把我的生命改变过来真有梦境般不真实的奇异感觉最怕只是在作梦梦醒过来我仍是那个失去所有希望和斗志的人。」

    卓狂生淡淡道:「假如我告诉你眼前只是个集体的幻梦你会怎么想呢?」

    王镇恶微一错愕沉吟片刻后道:「但我的确晓得自己不是在作梦。真的作梦时你是会迷迷糊糊的不会去想是否在作梦而当你想到正身在梦中时便是要醒来的时候了。」

    卓狂生苦笑无语。

    王镇恶转话题道:「有件事我想征求馆主的意见。」

    卓狂生大感荣幸以为王镇恶这个一代名将之后要向他请教打仗的意见欣然道:「镇恶心中有甚疑难尽管说出来看看我有甚地方可以帮得上忙。」

    王镇恶道:「边荒集虽然是个好地方但却不太适合我我是天生的辛苦命行军打仗甘之如饴但醉生梦死、今朝不知明夕事的生活不太适合我。」

    卓狂生这才晓得误解了他的心意道:「这叫人各有志镇恶对将来有甚么打算?」

    王镇恶道:「我想到建康投靠小刘爷馆主认为我这个想法行得通吗?」

    卓狂生道:「如果此战能大破慕容垂镇恶肯定得到拓跋珪的欣赏看拓跋珪重用崔宏便知拓跋珪不但求才若渴且重视汉人近水楼台镇恶何不投靠拓跋珪肯定是水到渠成的事。」

    王镇恶现出不屑的神色道:「我始终是个汉人当然希望能为自己的民族出力。」

    卓狂生道:「明白了!不知是否因长期在边荒集生活我已逐渐忘掉了汉人的身份只会当自己作荒人。镇恶到建康投靠刘裕绝对行得通我会修书一封向刘裕推介镇恶这封推介信将由钟楼议会的全部成员签押包括燕飞在内保证镇恶抵建康后会立即得刘裕重用。」

    王镇恶大喜拜谢但又有点难以启齿的道:「馆主写的这封信可否只论事实呢?」

    卓狂生哑然笑道:「好小子!怕我像说书般夸大。放心吧!我懂得如何拿捏的了。哈!事实上尽管我没有一字虚言看的人也会觉得是夸大因为镇恶确是千金易得一将难求的那一个猛将北丘之战将证实我的评语。」

    刘裕黏上胡子掩盖本来的面目在宋悲风陪同下离开石头城。

    建康的确不同了不但回复了安公在世时热闹繁华的景况街上的人更多了笑容人人神态轻松一片盛世升平的情况。

    刘裕记起燕飞离开前说的一番话四周民众未来的福祉正掌握在自己手上如果他刘裕退缩或放弃百姓会重新堕入饱受建康权贵和高门欺压剥削的痛苦深渊内自己可以这般狠心吗?

    他比任何时候更深刻体会到自己的处境。

    因着高门和寒门的对立、利益的冲突他正处于与高门对敌的状态里。现在没有人敢逆他之意只因为没有人惹得起他可是当桓玄去后他便不得不把权力分摊出来以维持南方政权的运作他独揽大权的现况将会改变过来。

    宋悲风的声音在他耳旁响起道:「穆之确有本领你看建康便像脱胎换骨似的一切井然有序我在建康的街头从未听过这多欢笑声安公在位时也没有这般太平盛世的状况。」

    刘裕笑道:「原来宋大哥心中想的和我相同。」

    同时心中想着要自己把南方的民众拱手让人任人欺侮凌辱他绝办不到。而唯一能达致这目标的方法就是成为南方的真正当权者铲除所有反对的势力最后便是皇帝的宝座。

    宋悲风低声道:「好好的干安公和玄帅的心愿大有可能在小裕手上完成。」

    刘裕探手搭上宋悲风肩头道:「只要我有一口气在我绝不会令宋大哥失望。」

    燕飞离水登岸向雨田来到他身旁道:「果然不出所料附近没有敌人的探子。」

    燕飞向对岸打出手号伏在对岸的兄弟连忙把数艘载满行囊的小艇推进河水里然后划艇把物资送过来。

    他们这支突袭敌人大后方的部队包括燕飞和向雨田在内刚好是一百人。艇上的行囊除干粮和食水外全是由姬别亲选最能在雨雾中仍可挥强大杀伤力的厉害火器暗器。而有资格参与这次行动者均是武功高强之辈稍次一等也没法入选。

    运人运货艇子须来回多次方能完成任务燕、向两人遂在岸旁一处高丘放哨监视远近动静如现敌人探子他们会出手格杀因为这个行动必须完全保密方能见成效。

    向雨田道:「你仍有想明瑶吗?」

    燕飞道:「若我说完全没有想她肯定是骗你。但很古怪我想起她时心情很平和不像以前那般每能勾起我的情绪。你有想她吗?」

    向雨田道:「我不时会想起她特别是闲着无聊的时刻。但我明白你的心情事情已告一段落希望明瑶能从这次打击回复过来忘掉以前一切不如意的事展开新的生活。她是个坚强的女子在感情上或许比你和我更坚强。」

    燕飞道:「希望如你所猜吧!你说得对在感情上我是很脆弱的自娘去后我便像无主孤魂似的无有着落那种感觉令人生不如死。」

    向雨田点头道:「我明白你的心情就在你失去对生命的依恋准备不顾生死去刺杀慕容文的一刻你忽然遇上明瑶遂令你疯狂的恋上她更受到最惨痛的打击。如果有前生你定欠下明瑶不少情债。」又沉吟道:「人是否有前生呢?」

    燕飞道:「人是否有前世今生我没有闲情去想。我只知道令人感到生命最有意义的就是爱所以即使是穷凶极恶之徒也要找寻目标让他们的爱倾注这就是人性。年少时我便听过一件事关于一个肆虐塞边的独行大盗一生杀人如麻连妇孺孩子都不放过但却最爱他的马座骑虽逐渐老朽仍不肯舍弃终因爱马脚力不济被追捕他的人追上他竟为爱马挡箭致死于乱箭之下。」

    向雨田道:「支持人活下去的爱之外还有恨像你便是因矢志为娘亲报仇故勤修武技且重遇儿时的梦中人只可惜现实太残酷了你找错了把爱倾注的对象。」

    燕飞喃喃道:「我真的找错了对象吗?」

    向雨田苦笑道:「我只是顺着你的语调说根本是胡言乱语。」

    燕飞看着最后一艘小艇靠岸道:「和你在一起话题总会回到不愿记起的往昔日子去但我们必须放眼将来是动身的时候了。」

    刘裕喝着任青媞奉上的香茗看着她在身旁坐下忍不住问道:「有甚么要紧事呢?」

    任青媞神色平静的道:「建康正流传着一个谣言是与刘爷有关的。」

    刘裕皱眉道:「是甚么谣言呢?」

    任青媞淡淡道:「有人四处造谣说刘爷与王恭之女王淡真有染王恭为家羞不愿外传把她送给桓玄作妾却被桓玄觉她非是完璧遂冷淡待之王淡真悲愤交集下只好一死了之。」

    「砰!」

    刘裕一掌拍在身旁的小几上小几立告解体、四脚断折颓然散跌地上。

    任青媞吓了一跳的朝刘裕瞧去见他双目喷出怒火额上青筋暴现盛怒难禁。

    她从未见过他这个样子显然动了真火。

    刘裕愤怒得差点丧失理智恨不得立即动用手上的力量把造谣的人揪出来以酷刑对付。淡真是他的死穴他根本不想被人知道何况说得如此不堪如此偏离事实严重损害淡真死后的清誉。

    刘裕不住呼叫自己冷静。

    刘穆之说得对敌人是不会明刀明枪来和自己对着干只会用各种的阴谋手段在各方面打击他。

    沉声道:「说下去!」

    任青媞道:「这个谣言最先在高门年轻子弟间传播言之凿凿还说你是在广陵安公的葬礼举行期间与王淡真偷情。我曾设法追查谣言的来头却直到此刻仍找不到那个造谣生事的人。」

    刘裕默然不语双目却是杀机遽盛。

    任青媞柔声道:「刘爷猜到谁是造谣者吗?」

    刘裕道:「青媞!」

    任青媞轻轻道:「妾身在听着呢。」

    刘裕道:「你教我该怎么处理?」

    任青媞道:「不论是否确有其事刘爷永不要主动提起此事若有人说不但要来个一概不认还要谁敢说便杀谁谣言自然会平息。」

    刘裕皱眉道:「可是事情根本不是这样子这是最卑鄙和无耻的诬蠛对淡真小姐更是恶意诋毁我怎可以容忍?」

    任青媞道:「此肯定为极端秘密的事我便从来没有听过桓玄亦肯定不知情。既然知者不多那谁是造谣者就呼之欲出。刘爷要处理此事必须让我晓得那人是谁。」

    刘裕的脸色难看起来道:「我的确曾与淡真小姐相恋却没有结果便无疾而终。唉!他***!我现在很想杀一个人。」

    任青媞道:「杀谁?」

    刘裕一字一字的缓缓道:「谢混!」

    任青媞像早知道答案般神色如不波止水道:「你下得了手吗?」

    刘裕露出一个苦涩无奈的表情微一摇头。

    任青媞淡然自若的道:「如果刘爷可狠下心肠杀死谢混妾身便要恭喜刘爷。」

    刘裕愕然道:「恭喜我?」

    任青媞道:「当然要恭喜刘爷此举将镇慑南方高门的所有人让人人清楚知道刘裕是惹不得的你既然可杀谢混更可以杀死任何人谁不害怕呢?」

    刘裕道:「我并不想别人害怕我。唉!我怎可以对谢混下手呢?别人会认定我是忘恩负义之徒包括我北府兵的手足在内。」

    任青媞道:「那就要看谢混是否识相当人人认为他可杀之时你下手杀他绝不会有人敢说你半句闲话。」

    刘裕惨然道:「只要道?夫人在世一天不论谢混如何开罪我我也没法对他痛下杀手。」

    任青媞平静的道:「那待她不在时又如何呢?」

    刘裕愕然露出思索的神情。

    任青媞道:「王夫人自夫君和儿子阵亡会稽身体一直很差加上钟秀小姐辞世恐怕来日也已无多。」

    刘裕颓然无语。

    任青媞道:「这个谣言该不是由谢混亲自捏造出来的因为说到底谢混终是谢家子弟绝不会损害一个已过身的苦命女于的名节不符谢氏的作风。」

    刘裕一呆道:「青娓这番话是甚么意思?」

    任青媞自顾自的说下去道:「更有可能是谢混向别有居心的人泄露刘爷与淡真小姐的恋情而这个居心不良者便依据部分事实来渲染夸大弄出这个谣言来。这个真正的造谣者说不定希望刘爷一怒之下处决谢混便可令建康高门对刘爷生出恶感更会令刘爷失去军心和民心此计确是非常毒辣。」

    刘裕双目精光大盛沉声道:「刘毅?」

    任青媞道:「刘毅是其中一个疑人但其它人也有可能例如诸葛长民。」

    刘裕失声道:「诸葛长民?这是没有可能的你该晓得他是王弘的挚交也是最初表态支持我的人之一。」

    任青媞道:「他支持你是支持你成为北府兵的领袖而不是让你变成大权独揽、有机会登上帝座的人。近来诸葛长民、郗僧施和谢混过从甚密不过他们风流习性不改总爱到淮月楼来众会又不用人陪酒显然谈的是不可告人的事怎瞒得过我?」

    刘裕的脸色变得更难看了。

    任青媞道:「妾身主动求见刘爷是怕刘爷不晓得自己的处境。据我所知司马休之亦频频与各地握有实权的王族宗亲暗通消息诸般反对你的势力正蠢蠢欲动便像当日桓玄入京后的情况不住有建康高门向你暗通款曲只不过情况掉转过来吧!」

    刘裕道:「我还可以信任谁呢?」

    任青媞道:「建康高门中支持你的亦大不乏人王弘便是其中之一你可以绝对信任他。」

    又道:「听说你有意亲征桓玄但现在情况特殊你是宜静不宜动。」

    刘裕断然道:「不!我一定要手刃桓玄那个狗贼。」

    任青媞道:「那便要找一个人来代替刘爷指挥建康的军队此人必须是刘爷绝对信任的且有能力应付任何动荡。」

    刘裕道:「我立即召蒯恩回来有他坐镇建康谁敢闹事谁便要死。」

    任青媞欢喜的道:「刘爷终于掌握帝皇之术了。」

    刘裕一头雾水的道:「这与帝皇之术有甚么关系?」

    任青媞道:「很快刘爷会明白甚么是帝皇之术。妾身晓得刘爷今晚还要返石头城去光阴苦短待妾身好好伺候刘爷令刘爷忘掉一切烦恼。好吗?」

    刘裕暗叹一口气甚么烦恼他都抵得住唯有触及淡真最令他受不了。这个位置真不好坐成为了众矢之的更令人难受。

    任青媞「嘤咛」一声投入他怀内。

    拥善她灼热的娇躯刘裕的心神却飞到建康上游的桑落洲。

    宰掉桓玄后他会把精神投进朝廷的斗争里去铲除所有反对他的势力依刘穆之的计划逐步改变社会不公平的现状。他已再不属于自己而是属于南方的百姓又或别人的夫君、孩子的父亲。

第 六 章 三个错误

    刘裕回到石头城立即急召刘穆之到书斋说话因江文清曾赞许刘穆之对处理危机很有一手而他正面临到建康后第一个危机而凭他刘裕有限的政治智能实解决不了眼前的问题只好借助刘穆之的脑袋。

    最可怕的谣言就是既有事实根据再把事实加以歪曲的谣言真真假假最易把真相混淆致谣言愈演愈烈。

    他刘裕便因卓狂生的甚「一箭沉隐龙」而得益遂也比任何人更明白谣言的威力和可怕处。

    他一定要在谣言成灾前把火头扑灭不是为他自己而是为了王淡真她在天之灵是绝不容人骚扰的。

    刘穆之在睡梦中被唤醒过来匆匆来到书斋仍是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但到刘裕把任青媞的话如实道出刘穆之已睡意全消。

    刘裕期待的看着刘穆之但实在想不出这智者有何解决的良方。

    刘穆之没有询问消息的来源沉吟片刻点头道:「大人看破这是有人蓄意陷害谢混之计穆之非常同意而能想出此计的人心术高明大不简单。」

    任青媞是刘裕的秘密就算像刘穆之般的心腹他也不愿向刘穆之透露故只好照单全收没法告诉刘穆之此为任青娓的看法与自己无关。亦进一步证明了任青?的识见和智力。

    刘穆之续道:「此事可大可小如不小心应付后果难以想象。对建康高门来说声誉比任何东西都更重要如果大人在他们眼中成了好色无耻之徒将令管治出现危机。但最大的问题仍在世族和庶族的对立上。」

    刘裕道:「先生可有应付之法?」

    刘穆之从容道:「敢问大人大人与王小姐是怎样的一种关系?」

    刘裕见刘穆之神态冷静对他信心大增虽不情愿仍坦然相告。

    刘穆之听罢同意道:「谢混确是最有可能泄秘的人其它人绝不会知道得这么详细。在说出我的办法前穆之要先清楚大人的心意。」

    刘裕愕然道:「甚么心意?」

    刘穆之正容道:「大人是否想杀谢混?」

    刘裕苦笑道:「刚才乍闻谣言的一刻确是想得要命。唉!我怎可对他下手?我怎可做忘恩负义的人?」

    刘穆之淡然道:「如果谢混密谋造反又如何?大人总不能永无休止的容忍他。」

    刘裕道:「我町以把他软禁又或把他放逐往偏远的地方对付他这么一个人有很多办法。」

    刘穆之道:「如果让谢混晓得不论他如何开罪你大人仍不敢杀他会不会助长他的气焰?」

    刘裕一呆道:「我倒没有想及此点。」

    刘穆之沉声道:「正如刚才黄昏时穆之说过的话大人必须拋开个人的喜恶以最有效的手段去应付反对大人的诸般势力绝对不能心软不管那人是谁。」

    刘裕叹道:「可是如我杀谢混别人会怎样看我呢?北府兵的兄弟又会怎么想?我实不愿双手沾上谢家子弟的鲜血。」

    刘穆之道:「那就要看大人处理谢混的手段只要处理得宜即使大人把他斩了别人也没法说半句闲话。」

    刘裕精神-振道:「穆之有何妙法?」

    刘穆之道:「大人可以找来王弘由他把大人说的话传播开去先来个一概不认声明王小姐与大人绝无男女私情由于这根本是事实日后自会水落石出不用大人亲作解释。」

    刘裕点头道:「的确是一个办法将来击杀桓玄自有桓玄方面的人为我澄清淡真到江陵后的情况。」

    刘穆之道:「大人同时可教王弘放出风声指造谣者是谢混由于谢混与大人的不睦在建康权贵间是众皆知道的事没有人会怀疑这个推测兼之谢混早有前科曾诬指大人害死他的爹和兄长。」

    刘裕皱眉道:「指出谢混是造谣者可以起甚么作用?」

    刘穆之道:「大人还可教王弘传达几句话说大人念在安公和玄帅的恩情会容忍谢混犯三次错误捏造谣言算第一个错误如再多犯两个错误必杀无赦。以后便要看谢混是否懂得安份守己如果一错再错大人杀了他也没有人认为大人是忘恩负义之徒因为大人已予他机会只是他死性不改吧!」

    刘裕苦笑道:「穆之的办法肯定有效至少能在一段时间内令谢混噤若寒蝉。可是我如何向道韫夫人交代?如她问我是否谢混再多犯两次错后我便杀他我该如何回答?」

    刘穆之微笑道:「大人可在王弘传话前着宋大哥知会道韫夫人说大人这个公开的警告是用心良苦目的是镇慑谢混希望他从此改过否则害人终害己大人只是为他好吧!」

    刘裕喜道:「先生确是智能通天。不过若谢混不领情一错再错我是否真的要杀他?」

    刘穆之淡然自若的道:「不杀他如何服众?」

    刘裕为之愕然无语最想不到的是刘穆之与任青媞看法相同不由记起任青媞所说的帝皇之术。

    刘穆之看他半晌沉声道:「大人须清楚明白自己所处的位置有些事是别无选择。大人当然不可胡乱杀人但有功必赏有罪必罚功过分明才能建立大人的权威。像刘毅之辈虽然明知他存有异心但若他在桑落洲大破桓军大人亦必须对他谕功行赏方是正确的做法如此人人乐于为大人效力。」

    刘裕忍不住问道::冱是否帝皇之术呢?」

    刘穆之道:「所谓帝皇之术就是驾驭群臣的手段每个人的风格都不同大人一向以诚待人这是大人的优点。但对冥顽不灵之辈这一套却行不通否则令出不行如何管好国家?」

    刘裕长长吁出一口气道:「明白了。」

    接着又道:「据我的消息诸葛长民和司马休之都在暗裹蠢蠢欲动我该如何对付他们?」

    刘穆之道:「我们现在不宜对他们有任何行动否则会被认为是以莫须有的罪名诛除异己弄得人人自危。一切待诛除桓玄后再待有异心者露出尾巴我们才以雷霆万钧之势将他们连根拔起。」

    刘裕点头表示明白道:「幸好有穆之为我筹谋定计否则今晚我肯定难以入寝。」

    平城。

    拓跋珪在主堂召开出战前的军事会议重臣大将尽集一堂计有长孙嵩、叔孙普洛、长孙道生汉人许谦和张衮。能参与这个会议者均是拓跋珪的心腹因为会议所触及的事均为机密绝不容消息外泄。

    拓跋珪先叹息一声道:「想当年苻坚声势如日中天减我代国还把代国分为两部黄河以东由刘库仁统治黄河以西归刘卫辰不相统属互相牵制。我拓跋珪成为亡国之奴幸得刘库仁照拂没有他的恩德我拓跋珪肯定没有今天。」

    长孙嵩和叔孙普洛都是在拓跋珪崛起初期率众向他投诚的部落领袖闻言忆起过去无不生出往事如烟的感觉。

    接着拓跋珪双目精光电闪不怒自威的沉声道:「可是刘卫辰却狼子野心屡欲将我杀害。哼!刘卫辰太不自量了我在牛川召集旧部登上代主之位他仍不识好歹竟派儿子刘直力鞮率九万人来袭却被我以五千之众大破刘直力缇于铁歧山并乘胜追击渡河南下直扑刘卫辰都城悦拔城斩杀刘卫辰父子和其部众五千余人投尸黄河又俘获战马三十余万匹、牛羊四百余万头自此我们的国力由衰转盛附近再没有敢反对我的人。」

    众人看着拓跋珪都有点不明白他为何在这个重要的时刻不立即转入正题讨论如何打赢眼前迫在眉睫的一战却去缅怀旧事。

    拓跋珪仰望大堂的梁柱梦呓般道:「你们可晓得我因何能以五千之众大破刘直力鞮的九万战士于铁歧山?」

    在座者不乏亲历那次决定性战役的人不过该战之所以能获胜原因错综复杂牵涉到敌我双方各方面的情况例如刘直力缇狂妄自大轻视拓跋珪躁急冒进还有天时气候、地理环境、拓跋珪指挥有术诸如此类实难以几句话概括而现在的情况显然不适于任何人作长篇大论。

    堂内仍是一片默静只有拓跋珪说话的余响似还萦回众人耳鼓内。

    拓跋珪逐一接触各人的目光平静的道:「因为我晓得自己再无退路不是敌败便是我亡。」

    众人听得不由热血沸腾起来齐声叱喝以宣泄心中的激动。

    气氛登时灼热起来。

    拓跋珪语调一转慷慨陈辞道:「在中原地区当今之世只有一个人配作我拓跋珪的对手那个人就是慕容垂只要能杀此人我在中原将再无敌手。此战我们亦是没有退路如若败北我们没有一个人能活着离开就算能侥幸脱身也只是柬逃西窜看何时被人宰掉天地虽大却再没有我们容身之地。」

    众人再齐声叱喝以示死战的决心。

    人人清楚明白拓跋珪说的话如果此战失败慕容垂将成独霸北方之势那时即使能落荒逃走有谁敢收容他们且要斩下他们的头颅向慕容垂邀功。

    拓跋珪冷然道:「慕容垂绝不是另一个刘直力鞮他绝不会犯上刘直力鞮的错误更远非慕容宝可比我们今仗比任何以往的战役更不可退缩要和慕容垂斗智斗力。」

    接着露出一个胸有成竹的灿烂笑容道:「可是我却可以告诉各位胜利的契机正掌握在我们手上只要我们拋开对慕容垂的畏惧全心全意立下拚死之心慕容垂将遭遇他生平第一场败仗而此仗将令他燕国亡国灭族永没有翻身的希望。」

    众人可以清楚感觉到他的笑容自真心登时被他的信心感染。

    拓跋珪微笑道:「慕容垂非常狡猾竟冒雪行军从荣阳潜抵太行山之东的五回山与来自笼城由慕容隆率领的军团会合越青岭、过天门、开凿山路、打通太行山原居民的鸟道然后兵分两路一路直抵太行山西南的雾乡由慕容隆指挥准备伏击燕飞的荒人部队;另一路由他亲自督师潜往我们东面的猎岭待荒人被击溃立即以雷霆万钧之势全力猛攻平城。慕容垂啊!你的奇兵之计今回再行不通我拓跋珪岂是慕容永之流被你玩弄于股掌之上今次你会觉算人者人亦算之你能逞威风的日子已没有多少天了。」

    人人听得精神大振想不到拓跋珪竟能对慕容垂的情况了如指掌。要知慕容垂之所以能纵横战场未尝一败皆因他精擅以奇制胜之术令人没法捉摸其虚实加上将士用命谁人能撄其锋锐。

    可是如果慕容垂的奇兵不成奇兵将是另一回事众人心中对慕容垂的恐惧登时大幅削减。

    拓跋珪道:「当崔宏率领五千精锐离开平城已奠定了我们的胜利。崔宏的部队才是真正的奇兵当他与燕飞取得联系会将计就计把莫容隆兵力达三万人的龙城军团连根拔起狠挫慕容垂一方的士气。」

    众人无不对拓跋珪生出高深莫测的感觉亦更添对他的信心。崔宏一军秘密离平城而去没有人晓得所为何事直到现在由拓跋珪揭盅他们方晓得是负担如此深具战略意义、关乎到整场决战成败的重要任务。

    谁都晓得如边荒劲旅被击溃他们再没有与慕容垂争雄斗胜的本钱。

    长孙嵩在众人中地位最崇高与拓跋珪更是关系密切问道:「慕容垂在猎岭的兵力如何?」

    拓跋珪道:「兵力在六万到七万人之间装备整齐加上慕容垂的指挥能力我们绝不可以掉以轻心。」

    经过整个冬季集结兵力召集各部不计算随崔宏出征的五千人现时平城、雁门两城的兵力总和是二万二千人与慕容垂在猎岭的兵力仍有一段距离。

    长孙道生道:「只要我们凭城坚守加上两城间互相呼应肯定可令慕容垂无功而去。」

    拓跋珪摇头道:「不!我们要主动出击爽快俐落的与慕容垂在日出原大战一场。」

    日出原是乎城和猎岭闾的平野之地如在那裹决战将会是正面硬撼没法借助地势和天然环境施展突袭伏击的战术风险当然也最高。

    众人同时露出震动的神色。

    拓跋珪从容道:「这是得到最丰硕战果的唯一办法。若我们能在战场上压倒慕容垂关内诸雄谁敢出关来惹我?只好坐看我们攻人中山收拾燕人那时中原之地将是我拓跋珪囊中之物。」

    叔孙普洛皱眉道:「纵然加上荒人部队我们的军力仍少慕容垂二至三万人我们恐怕胜算不高。」

    张衮亦道:「我们何不倚城而战慕容垂如久攻不下也算输掉此仗。」

    拓跋珪平静的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从你们的反应可晓得你们仍未能拋开对慕容垂的惧意。但我可以肯定的告诉你们慕容垂已失去战争之神对他的恩宠今仗将是他生平第一次败仗也是他最后一场战争。」

    大堂内鸦雀无声静待他说下去。

    拓跋珪环视众人沉声道:「不论慕容垂如何人强马壮今次终是劳师远征将士思归加上龙城兵团被破势令慕容垂阵脚大乱将兵士气低落兼之粮线过远令慕容垂不得不战决凡此种种均是不利慕容垂的因素要破慕容垂此为千载一时的机会更是唯一的机会。如让他知难而退折返中山以后鹿死谁手谁可预料?」

    不待众人说话续下去道:「你以为我们比不上燕人吗?错了!我们的战士在任何一方面只有在燕人之上而不在其下。燕人人中原久矣已失去当年牧马草原的强悍作风而我们仍保留塞外民族的坚毅性格。论战马最好的马儿都留在我们这一方慕容垂得到的全是次一等的战马。还有……」

    说到这裹停了下来待人人现出渴望他说下去的神情时大喝道:「还有就是我的兄弟和边荒劲旅当我们硬阻慕容垂于日出原形成两军对峙之势边荒劲旅便成奇兵可从任何地方钻出来予慕容垂最致命的一击。慕容垂因有此顾忌将有力难施陷入进退两难的劣境。主动再非在慕容垂手上而是在我们的掌握中。我有十足信心可以赢得这场战争关键是你们肯否拋开对慕容垂的畏惧全心全意来为我效死命。」

    众人轰然应诺齐声答应。

第 七 章 聚散无常

    早朝后刘裕邀王弘到他在皇城内的官署说话屏退左右后刘裕道:「你听过最近有关我和淡真小姐的谣传吗?」

    王弘嗤之以鼻道:「这样的谣传谁会相信?我当然听过只有没脑袋的人才会相信。先不论我清楚大人的为人王淡真又哪是一般女子?谣言中的情况根本不可能在现实中生何况更生在广陵玄帅的统领府?那是绝无可能的。」

    刘裕心忖如没有钟秀为他们穿针引线他确是连想见淡真一面也没有可能幸好谢混如何无良无耻仍不肯出卖他的堂姊。不过王弘说的话亦教刘裕好生为难因为如请他辟谣岂非是无私显见私自打嘴巴。

    王弘又道:「大人不必把这种闲言闲语放在心上我们建康子弟最不好就是爱论别人是非长短没有谣言便像不能过日子。」

    刘裕心念一转道:「但会否有人真的相信呢?」

    王弘道:「不论谣言如何荒诞无稽总会有捧场的人或别有用心者以讹传讹大人真的不用介怀这种谣言传一阵子便会消敛再没有人记得起是甚么一回事。」

    刘裕皱眉道:「究竟是谁如此卑鄙制造这般恶毒的谣言损害淡真小姐的名节呢?」

    王弘露出古怪的神色道:「大人想追究造谣者吗?」

    刘裕一呆道:「你晓得是谁吗?」

    王弘叹息道:「大人最好不要问。」

    刘裕沉声道:「是不是有人告诉你造谣者是谁呢?」

    王弘见刘裕神情沉重奇怪的道:「大人为何不立即问造谣者是谁反无计较是谁告诉我呢?」

    刘裕不肯放过的道:「究竟是诸葛长民还是郗僧施告诉你的呢?」

    王弘现出吃惊的神**言又止。

    刘裕步步进逼道:「你不要骗我。如今在建康可以令我信任的人没有多少个你是其中之一千万不要令我失望。」

    又放轻语气道:「我并不是要追究任何人只是想干息这个损害淡真小姐清白的谣传。」

    王弘苦笑道:「当谣言广为传播时总有人猜测谁是造谣者这是谣言的孪生兄弟与谣言本身同样是不可信的。」

    刘裕不悦道:「你仍然要瞒我?」

    王弘屈服道:「是僧施告诉我的他是在为大人抱不平。」

    刘裕几可肯定上一句话是真的下一句话却是王弘为郗僧施说好话事实上郗僧施告诉王弘造谣者的真正身份是要增添谣言的可信性以动摇王弘对刘裕的支持。王弘的话也证实了任青?提供的情报的精确性。

    祸根仍是刘毅环绕着他以他为中心逐渐形成了一个反对他统治的集团。由于刘毅是北府兵的重要领袖之一手掌兵权又在北府兵内自成派系遂令建康与他交好的高门子弟对他生出憧憬希望借助他的力量阻止自己登上帝位。

    刘裕淡淡道:「僧施是否告诉你造谣者是谢混呢?」

    王弘道:「原来谁是造谣者的传闻早传入大人耳内去。」

    刘裕装出处之泰然的模样微笑道:「谢混这小子真不长进我对他已是格外重用他却仍是冥顽不灵。我现在最怕他受人利用干出大逆不道的事来令我为难。」

    王弘见他没有再提郗僧施松了一口气道:「我曾劝过他只是他仍对他父兄之死耿耿于怀。有时我真不明白他建康人人清楚明白他父兄之死与大人无关要怪便只有怪他的爹只是他却不肯接受。」

    刘裕道:「你愿意帮谢混那小子一个忙吗?也等若帮我一个忙。」

    王弘义不容辞的道:「请大人吩咐!」

    刘裕道:「请你给我向谢混出警告说我念在谢家的恩情可以容忍他犯三个错误今趟造谣是第一个错误如他敢再多犯两个错误必杀无赦他并不是蠢人以后该懂规行矩步但却不可以直接告诉他。」

    王弘愕然道:「不直接告诉他如何为大人传话呢?」

    刘裕微笑道:三冱叫以毒攻毒以谣言制谣言。你给我把说话广传开去愈多人知道愈好显示我对谣言深恶痛绝的心意纵然是谢家子弟我也会认真对付。」

    王弘呆了起来。

    刘裕道:「你可以为我做好这件事吗?」

    王弘再沉吟片刻点头道:「这不失为没有办法中的办法希望他经过这次警告后好自为之不要一错再错否则大人话既出口将收不回来。」

    刘裕从王弘的反应看出刘穆之此计的成效因为王弘的反应正代表其它高门的反应认为他刘裕是用心良苦只是想谢混回头是岸。

    两人又再闲聊一会王弘告辞离去。

    太行山。

    燕飞和向雨田登上一个山头遥望雾乡所在处的山峰。

    向雨田道:「今晚我们该可抵达指定的地点还有一天一夜可以好好休息养精蓄锐。」

    燕飞默然无语。

    向雨田问道:「你在想甚么?」

    燕飞苦笑道:「还有甚么好想的?」

    向雨田点头道:「在想纪千千哩。换了我是你也会患得患失因为在正常的情况下纵然能打败慕容垂仍没法救回她们主婢最怕慕容垂来个玉石俱焚不过这个可能性微之又微因为慕容垂绝不会陷于这种田地。击退慕容垂的可能性绝对存在但要把慕容垂这样一个军事兵法大家彻底击垮却是难比登天的事凭我们的实力是没法办到的。」

    又道:「幸好现在并非正常的情况因为你拥有与纪千千暗通心声的异术。」

    燕飞道:「慕容垂会否带千千主婢赴战场呢?」

    向雨田道:「这个很难说。」

    燕飞叹了一口气显然非常烦恼。

    向雨田道:「我倒希望慕容垂把她们带在身边否则会令你非常为难。」

    燕飞明白他说的话指的假若慕容垂把她们主婢留在山寨那燕飞将别无选择要突袭山寨把人救出来。而如果她们主婢安然而回荒人便完成大任再不会冒生死之险到战场与燕军拚个你死我活。

    失去荒人的助力拓跋珪将胜算大减动辄有全军覆没之厄而他燕飞好歹都是半个拓跋族人怎忍心看到这情况的出现。

    燕飞摇头道:「慕容垂若晓得慕容隆被破绝不会放心让她们留在山寨。」

    向雨田同意道:「理该如此。」

    又道:「如果单打独斗你有信心在多少招内收拾慕容垂?」

    燕飞道:「你将我看得这高明吗?」

    向雨田笑道:「你自己看呢?慕容垂虽有北方胡族第二尚手的称号但比起练成黄天无极的孙恩怎都有段距离吧!」

    燕飞道:「那我便坦白点我曾和他交手清楚他的本领以我现在的功法如能放手而为可在十剑之内取他性命问题在我不能杀他否则千千和小诗肯定被他的手下乱刀分尸。」

    向雨田骇然道:「如果你不能用小三合来对付他又不能杀他将会令你非常吃力何不有限度地施展小三合的招数削弱他的战斗力呢?」

    燕飞道:「你想到甚么奇谋妙计呢?」

    向雨田道:「我想到的你也该想到。唯一可让她们主婢脱身之计就是制造出一种形势令强如慕容垂也感到无望取胜。要营造这个特殊的形势当然不容易但却不是没有可能当这个情况出现时你便可以向慕容垂叫阵要他一战定胜负彩头便是纪千千主婢。慕容垂生性高傲如果当着手下面前输了给你当然不会赖账。」

    燕飞道:「慕容垂肯这么便宜我吗?」

    向雨田道:「孙恩知道你的厉害我知道你的厉害但慕容垂并不清楚只会认为你仍是当年与他交手的燕飞只要赌注够吸引例如你战败则拓跋珪会向天立誓向他俯称臣:水不敢再存异心怎到慕容垂不冒险一战?」

    燕飞颓然道:「我明白小珪他绝不肯孤注一掷的把全族的命运押在我身上。他亦是不晓得我厉害至何等程度的不知情者之一。」

    向雨田摊手道:「这是我唯一想出来救回她们主婢的方法只好考验一下拓跋珪是不是你真正的兄弟。」

    接着两眼一转道:「还有一个办法却不知是否行得通就是着纪千千答应他如他战胜从此死心塌地的从他。」

    燕飞颓然道:「这种话我怎可对千千说出口来?」

    向雨田一想也是怅然若失的道:「对!男子汉大丈夫这种话怎说得出口?他***!还有甚么好办法呢?如非别无选择慕容垂绝不肯与能先后杀死竺法庆和孙恩的人决战。」

    燕飞道:「还有另-道难题即使我赢了他如果他违诺不肯放人又如何呢?」

    向雨田道:「只要你能把他制着哪到他不放人。」

    燕飞头痛的道:「现在还是少想为炒到时随机应变看看有没有办法。」

    向雨田笑道:「对!船到桥头自然直现在还是想想如何歼灭龙城军团简单多了。」

    两人下山而去。

    刘裕回到石头城已是日落西山的时刻手下报上宋悲风在书斋候他刘裕心中嘀咕他早上临赴朝会前请宋悲风到乌衣巷谢家依刘穆之之计向谢道韫先知会一声为何会用了整个白昼的时间呢?

    步入书斋宋悲风正坐在一旁沉思见他来到亦只是微一颔。

    刘裕到他身旁坐下道:「王夫人反应如何?」

    宋悲风沉重的道:「她很失望不过并不是对你失望而是对谢混那蠢儿失望。我看大小姐心襄很难过。」

    刘裕大生感触如果可以有别的选择他绝不愿伤谢道韫的心她是如此可亲可敬通情达理。

    为何自己会处于这么一个位置?为的是甚么呢?事实上他清楚知道答案延展在他前方的就是直通往帝君宝座的路这条路并不易走每踏前一步后方便会坍塌没法掉头。两边则是万丈深渊稍一行差踏错势为粉身碎骨的结局。

    刘裕道:「王夫人没有认为我们错怪谢混吗?」

    宋悲风道:「我向大小姐道出谣言的内容她立即猜到是与谢混那小子有关她还说……唉!」

    刘裕从未听过宋悲风以这种语气说谢混充满鄙屑的意味可见宋悲风是如何恼怒谢混。这是可以理解的谢氏的诗酒风流就毁在谢混手裹。

    刘裕道:「王夫人还有说甚么呢?」

    宋悲风道:「她说当年你和淡真小姐的事被大少爷列为机密知情的婢子都被严词吩咐以后不准再提起此事所以晓得此事者有多少人清楚分明。谢混亦不知此事只是后来见孙小姐不时长嗟短叹说害了淡真小姐令他心中生疑找来孙小姐的贴身侍婢诘问才晓得事情的经过。」

    不用宋悲风说出来刘裕也猜得大概定是谢道韫得悉谣言后找来那知情的婢子证实了谢混罪行。

    刘裕有点不知说甚话才好因被宋悲风勾起他思忆谢钟秀的悲痛。

    宋悲风沉声道:「我要走了!」

    刘裕失声道:「甚么?」

    宋悲风道:「我是来向你辞行希望今晚便走。」

    刘裕愕然片刻苦涩的道:「大哥是否恼我?」

    宋悲风叹道:「不要多心此事你是受害者谢混的胡作妄为伤透你的心。我要走绝不是因为心中恼你我很清楚你的为人。我要走是不想见谢家因一些无知小儿沉沦下去不忍见谢家没落凋零的惨况。安公和大少爷的风流已成过去谢家再出不了像他们那种的风流将相再难在政治上起风云。我既然无能为力只好远走他方眼不见为净尽量苦中作乐希望可以安度下半辈子。」

    刘裕道:「大哥真的要到岭南去吗?不用走得这么远啊!」

    宋悲风道:「早走晚走始终要离开现在南方再没有人能是你的对手只要你事事小心说不定真可完成大少爷驱逐胡虏统一天下的宏愿。好好的干!」

    刘裕顿感无话可说。

    宋悲风欲言又止露出犹豫的神色。

    刘裕道:「宋大哥对我还有甚金石良言请说出来吧!」

    宋悲风道:「不是甚么金石良言今早我便想问你却没法问出口。」

    刘裕讶道:「究竟是关于哪一方面的事呢?」

    宋悲风道:「我想问你假如谢混一错再错到犯第三次大错时你会否杀他?」

    刘裕浑身麻痹起来呼吸不畅断然道:「只要宋大哥说一句话我可立誓不论他如何开罪我我刘裕亦会饶他一命。」

    宋悲风颓然道:「这句话我也说不出口因为我明白这句话会令你变成语出而不行的人。唉!大小姐告诉我谢混确对你存有深刻的仇恨时思报复这种人实在死不足惜只因他是谢家子弟我才忍不住问你吧!」

    刘裕道:「只要他不是犯上作乱造反的大罪我定会放他一马。」

    宋悲风道:「这正是大小姐最担心他会犯的错误自小裕你入主建康后他便行为异常且不愿和大小姐说话没有人晓得他心中在转甚么念头。」

    刘裕心忖谢家真的完了如谢道媪有甚么不测谢家在谢混主持下更不知会变成甚么样子。

    宋悲风道:「我们也不用太担心大小姐会找谢混说话严厉的警告他希望那小子晓得进退否则他便要负起一切后果。」

    说罢随即立起身来。

    刘裕道:「让我送大哥一程。唉!我是作茧自缚小飞和奉三已离我而去现在又轮到宋大哥我感到很难过。」

    宋悲风老脸微红道:「你送我送到城门口好了文清好象有事找你。」

    刘裕仍未觉宋悲风的异样讶道:「文清找我吗?为何没有人告诉我呢?」

    宋悲风道:「你见到她便清楚代我向她辞行吧!」

    刘裕没法只好把他直送到石头城城门目送他消失在灯火迷茫处想起此地一别日后再无相见之期心中也不知是何滋味。

第 八 章 陈兵日出

    拓跋珪与楚无暇和一众将领立马平城东门外看着战士们从城门鱼贯而出望东驰去。

    先锋部队三千人由长孙道生领军分成三路行军向日出原推进。他们是全骑兵的部队任务是为主力部队廓清前路占夺日出原的最高地月丘。

    拓跋珪自抵平城后从没有疏懒下来他踏遍平城四周的丘陵山野而日出原一直是他心中最理想的战场。

    日出原为平野之地变化不大桑干河由东北而来横过草原往西南流去灌溉两岸的草野。

    月丘是日出原著名的丘陵北依桑干河像一条长蛇般纵贯平原近三里位于平城和太行山之间。

    如能占夺月丘将取得制高以控草原的优势是日出原最具战略价值的地点。

    只要拓跋族大军能利用月丘的特殊地理环境部署大军将成日出原最坚实的阵地扼守着慕容垂往平城必经之路。

    投进今次战争的战士共二万人余下二千人分驻平城和雁门以防慕容垂派兵绕路突袭。不过这个可能性不大拓跋珪只是以防万一因为他随时可今日出原的大军回师反扑敌人攻打两城的突击军教慕容垂吃不完兜着走。

    拓跋珪又从两城另外征召工匠壮丁五千人作工事兵随主力部队出负起运送粮草、建立阵地的防御设施和军中杂务。

    拓跋珪的心情很平静战争的来临反令他放松下来不像以往般朝思夕虑为茫不可测的未来而忧心。

    从城门驰出来的骑士人人士气旺盛斗志高昂每一个人都清楚知道对手是北方的军事巨人慕容垂此战将决定北方的霸权谁属;但亦清楚晓得最高领袖拓跋珪今仗是成竹在胸一切依计而行井然有序。

    楚无暇一身武装风姿掉约的坐在马背上双目闪动着兴奋的神色向旁边的拓跋珪欢喜的道:「春天真的来了地上已不见积雪。」

    拓跋珪微笑道:「大地的春天来了也代表着我拓跋族的春天正在来临。当慕容垂骇然惊觉我们进军日出原已是迟了一步悔之莫及。」

    另一边的长孙嵩道:「慕容垂会有何反应呢?他当晓得自己的奇兵再不成奇兵。」

    拓跋珪有感而的欣然道:「任他智比天高但他想破的脑袋仍不会明白为何我们可以对他的进军路线了若指掌时间上拿捏得如此精确。只是在这方面的失误足可令他阵脚大乱进退失据。」

    众人均以为他指的是向雨田这个级探子却不知拓跋珪心想的却是纪千千。没有纪千千眼前的优势绝不会出现。

    叔孙普洛轻松的道:「慕容垂惊悉我们布军月丘之际龙城军团被破的坏消息同时传进他耳内去不知他是否抵受得了这双重的打击真希望有人能告诉我他的表情。」

    众人闻言出一阵哄笑声。

    长孙嵩道:「那时他仍有两个选择一是立即退军;一是直出草原和我们正面交锋而不论是哪个选择都是那困难那难以决定。」

    拓跋珪缓缓摇头道:「不!慕容垂只有一个选择如果他仓惶撤退我会全力追击教他在回到中山前全军覆没重蹈他儿子小宝儿的覆辙慕容垂是不会这么愚蠢的。」

    接着以鲜卑语高声喝道:「儿郎们!努力啊!」

    三千骑士轰然呼应领军的长孙道生出指令号角声响起三千骑分作三队放蹄像三把利剑般往远方的日出原刺去。

    蹄音填满夕照下的原野。

    二百多辆骡车似一条长蛇般蛰伏岸旁诱敌大军经过一个白昼的休息人与畜都回复精力。太阳下山前他们开始整理行装准备入黑后上路。

    由小杰指挥的探子团三次派人回来传递消息指前路上没有现敌踪。

    王镇恶、卓狂生、姬别、红子春和庞义等人聚在一起商讨行军的路线。

    卓狂生道:「我们沿河再走一个时辰将偏离河道进入太行西原由此再走两个夜晚可于黎明前抵达敌人最有机会动突袭的北丘不过这只是我们的猜测事实上慕容隆可在我们到达北丘前的任何一刻以快马攻击我们因为表面看来我们太脆弱了根本不堪一击。」

    王镇恶摇头道:「敌人只有两个攻击我们的机会因为只要是懂得兵法的人当不会选在我们行军途上动攻击那时我们正处于高度戒备的状态下在那种情况下攻击我们会遭到我们最顽强的反抗。」

    红子春道:「镇恶言之成理。唉!老卓不是我说你说书你是边荒第一对战争却完全外行。」

    卓狂生笑骂道:「你这死*商总不肯放过糗我的机会。好!我认外行了。镇恶告诉我们敌人会在哪两种情况下攻击我们?」

    王镇恶道:「敌人最佳的攻击时刻是待我们经一夜行军人疲马乏松驰下来生火造饭的一刻那时我们精力尚未回复抵抗力最薄弱斗志亦不坚凝最易为敌所乘。」

    姬别笑道:「如果没有我想出来的奇谋妙策我们确是不堪一击老卓至少在这方面没有说错。」

    庞义笑道:「卓馆主真的不赖至少是半个兵法家在知己知彼上是只知己而不知彼所以是半个兵法家。」

    卓狂生苦笑道:「放过我成吗?」

    众人哄声大笑气氛轻松写意。

    王镇恶道:「崔堡主之所以猜测敌人会在我们抵达北丘方动攻击一来因北丘位于雾乡之西十里许处令敌人得进攻退守之利更因为丘陵地易于埋伏可在四面八方对我们动攻击使我们守无可守。根据小杰的情报前路上见不到敌人正代表慕容隆一意在北丘伏袭我们所以不派探子来侦察以免惹起我们的警觉。」

    红子春点头道:「明白了!」

    姬别仰望天空道:「今晚看来又是天朗气清的一晚视野清晰对我们行军大增方便敌人绝不会冒险来袭。」

    王镇恶道:「这是敌人第三个不会在我们抵北丘前动攻击的原因。据崔堡主说由于地势关系初春时节黎明时雾乡一带水气积聚影响到北丘一带致烟雾迷茫视野不清是敌人最佳的伏击地点过了北丘敌人将失去天时地利的地理上优势故而慕容隆绝不会错过这个机会亦使我们能巧妙布局引敌人入彀。」

    卓狂生大笑道:「关键仍是慕容隆自以为是奇兵而我们则视他为送进口来的鲜美肥肉。哈!是动身的时候哩!」

    北丘西南方不到五十里的一处密林内五千名边荒战士休息了整天正等待日落西山再绩行程的一刻。

    他们在诱敌大军起行后才动身先朝西行待远离崔家堡后方改向北上为的是避过敌人耳目。

    由于轻装马快虽比诱敌大军迟上路却远远把诱敌大军拋在后方一夜急赶等于诱敌大军两夜的行程。

    他们会早一晚抵达北丘埋伏在北丘西面的密林养精蓄锐好待螳螂来捕蝉时他们成为在后的黄雀。

    慕容战来到正倚树而坐的屠奉三前方蹲下来道:「一切顺利!」

    屠奉三现出灿烂的笑容响应道:「一切顺利!」

    两人伸手互击以表达心中兴奋之情出清脆的响音。

    慕容战叹道:「苦待的时刻终于来临自千千主婢被掳北去我便快乐不起来。」

    屠奉三道:「我从没有想过自己会为一个女人而去出生入死但现在却觉得是义无反顾理所当然。」

    慕容战道:「想想也是奇怪由边荒集到这里我没有听过半句怨言每一个人都是自性的参与今次的行动每一个人都愿意为千千流血至乎献上宝贵的生命。」

    屠奉三道:「千千感动了我们每一个人如果她不是牺牲自己边荒集早完蛋了。」

    慕容战道:「但我仍非常担心打胜仗并不代表可以成功把她们拯救出来希望燕飞能再创奇迹完成这个近乎不可能的任务。」

    屠奉三双目闪闪生光沉声道:「那就要看我们能赢得多彻底如能把慕容垂围困起来便可逼他以千千主婢作为脱身的交换条件。」

    慕容战道:「我想过这个可能性但拓跋珪肯答应吗?拓跋珪在我们胡族中是出名心狠手辣的人如果可以他不会容慕容垂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屠奉三道:「那就要看他是不是真的当燕飞是最好的兄弟。」

    慕容战叹道:「我并不乐观。」

    此时拓跋仪匆匆而至道:「好险!姚猛使人回来通知我们前面三里处有一队由百多人组成的敌骑经过朝北丘的方向去了差点现我们。」

    慕容战吁出一口气道:「想不到慕容隆如此小心谨慎我们须格外留神。」

    屠奉三道:「不用担心这该是最后一支巡查附近地域的敌人骑队慕容隆比我们更怕被现影踪惹起我们的警觉。」

    拓跋仪道:「我已着姚猛和他的人探清楚远近的情况在高处放哨只要再不见敌踪入黑后我们便可以上路。」

    又讶然审视屠奉三道:「是否我的错觉呢?总感到屠当家与以前有点分别像是春风满面的模样。」

    屠奉三笑道:「救回千千主婢有望谁不是春风满面呢?」

    慕容战仰望天道:「是时候了。」

    纪千千来到正凭窗外望的小诗身旁道:「还有不舒服吗?」

    小诗答道:「好多哩!春天真的来了天气暖了很多。」

    又压低声音道:「小姐!我很害怕呢?」

    纪千千爱怜地搂着她肩膊道:「诗诗又在担心了。」

    小诗抗议道:「我不是瞎担心。你看那边本来有十多个营帐现在全都不见了。」

    纪千千早留意到这情况道:「现在是行军打仗嘛!军队当然会有调动。」

    小诗道:「他们到哪里去呢?」

    纪千千柔声道:「当然是到平城去还有甚地方好去呢?」

    小诗朝她望去讶道:「小姐真的不担心吗?这个山寨这么隐蔽平城的将兵可能懵然不知那就糟糕哩!」

    纪千千微笑道:「勿要胡思乱想了平城由燕郎的兄弟拓跋珪主持他是很厉害的狠角式绝不会窝囊至此。」

    小诗不解道:「为何小姐总像很清楚外面情况的样子呢?我真不明白。」

    纪千千道:「你不明白的事多着呢!总言之你要对我有信心我们脱离苦难的日子快来临哩!」

    小诗天真的道:「那就好了。得到自由后我们是否回边荒集定居呢?」

    纪千千道:「当然要回边荒集去天下还有更好的地方吗?」

    小诗答道:「的确没有了。」

    今回轮到纪千千讶道:「你在边荒集时不是很害怕吗?」

    小诗不好意思的道:「起始时当然不习惯个个都是凶神恶煞、杀气腾腾一副想吃人的样子。可是相处下来原来他们是良善的人对我们都好好的。」

    纪千千哑然笑道:「良善是谈不上哩!不过他们都是真情真性的好汉子让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吧!他们正从边荒远道而来为我们的自由作战。」

    小诗不解道:「小姐怎会晓得呢?」

    纪千千拍拍小诗肩头暗示风娘刚入门来。

    风娘举步朝她们走过来纪千千感到风娘要找她说话凑到小诗耳旁低声道:「一切不用担心老天爷自有最妥善的安排诗诗受了这么多苦还不够吗?现在上床好好睡一觉明天一定会比今天更好。」

    小诗依言而去。

    风娘来到纪千千身旁叹了一口气。

    纪千千直觉感到风娘心中很同情她们主婢的遭遇只是无能为力不由好感大增道:「大娘为何像心事重重的样子呢?」

    风娘道:「小姐没有心事吗?」

    纪千千耸肩道:「担心有甚么用呢?」心中一动问道:「我和小诗不用到前线去吗?」

    风娘答道::厄要由皇上决定我们很快会知道。」

    纪千千生出希望如慕容垂不在主力部队又被调往前线燕飞只要有足够人手突袭营地她们大有脱身的机会。旋又想到刀剑无情在那样的情况下风娘定会拚死阻止一时心中矛盾之极。

    问道:「皇上在哪里呢?」

    风娘微一犹豫然后道:「皇上会于几天内回来届时小姐的去留自会分明。」

    接着再叹一口气。

    纪千千忍不住道:「大娘是不是又想起旧事呢?」

    风娘沉默片刻道:「小姐心中要有最坏的打算。」

    纪千千心忖这句话该向慕容垂说才算找对了人但对风娘的关坏和提示仍是非常感激答道:「自失去自由的第一天开始我一直作着最坏的打算。」

    风娘有感而的道:「那是不同的直到今天小姐仍抱着希望可是当一切希望尽成泡影那种感觉绝不好受。」

    纪千千感到风娘是在描述她自己的感受而她正是失去了期待和希望的人因为风娘的幸福和快乐早被不能挽回的过去埋葬了。

    纪千千道:「若我真的失去一切希望我会晓得怎么做的。」

    风娘凄然道:「这是何苦来哉!我已曾多次苦劝皇上但他总听不入耳到头来他只会一无所得。这样做有甚么意思?男女间的事怎能勉强?」

    纪千千讶道:「风娘……」

    风娘截断她道:「老身只是一时禁不住牢骚小姐不必放在心上。唉!我的确有心事想到以前想也不敢想的事希望燕飞能逃过此劫吧!」

    纪千千愕然道:「燕飞?」

    风娘道:「不要多想。只要燕飞在世小姐仍拥有美好的未来对吗?」

    纪千千感到风娘这番话内藏玄机只是没法测破。

    风娘低声道:「小姐早点睡吧!老身多言了。」

第 九 章 命运之手

    二更时分燕飞和向雨田领导直捣敌人大后方的突击队抵达雾乡所在的山峦。为免打草惊蛇致功亏一篑军队于背向雾乡的崖壁处觅地藏身休息再由燕飞和向雨田去探路。

    雾乡是太行山内一个小盆地原为太行山以打猎焉生的猎民聚居的避世桃源现在终于难逃一劫被战火波及。以燕人的作风他们该是凶多吉少。

    雾乡四面山峰耸立对峙只西面有出口连接着被燕人开阔了的山道直通往山下的北丘。

    近百栋房子平均分布在广阔达一里的盆谷高地上显然都是拆掉原住民简陋的茅房后新建成的屋舍除此之外还有数以百计的营帐。

    东北面传来水瀑之声一道溪流蜿蜒流过雾乡朝西南流去确为进可攻退可守的福地。如非崔宏想出从后突袭雾乡之计只要龙城军团撤回盆地内便可稳如泰山守个坚如铁桶。

    在战略上慕容垂此计确是无懈可击立于不败之地只可惜任他千算万算也算不到他最钟情的女子正是他今仗的唯一破绽。

    向雨田道:「你听到吗?」

    此时盆谷内灯火黯淡大部份人在房子或营帐内好梦正浓只有数队守夜的巡兵于各关键位置放哨。

    从近五十丈的高处看下去房舍像一个个的大盒子与圆形的营帐合成一幅奇怪和不规则的图案或聚或散在夜空下一片宁静让人嗅不到半点战争的气息。

    雾乡的确名副其实空气中充盈水气形成薄薄的烟雾笼罩着整个盆谷颇有些儿虚无缥缈不大真切的奇异感觉。

    燕飞点头道:「是狗儿的吠叫声如果我们硬闯下去未至谷地肯定先瞒不过狗儿的灵觉。」

    向雨田道:「龙城军团身经百战只要有喘一口气的时间便可以奋起反击那时吃亏的将是我们。」

    燕飞道:「如果崔宏所说无误水气会在晚上大量积众尤于此春浓湿重之时到天明时雾气会在谷内聚而不散大幅减弱狗儿的警觉性只要我们手脚够快加上姬大少的厉害毒火器该可完成任务。」

    向雨田道:「如我是慕容隆会于四面山坡上设置警报陷阱如有外敌入侵触响警报可以有足够时间从容应付。你认为慕容隆有我这谨慎小心吗?」

    燕飞看着下方杂草丛生加上仍有很多地方因山内清寒的天气而积雪未解头痛的道:「在如此雾夜要在陡峭难行的崖壁找出敌人设置的警报陷阱似乎出了我们的能力但若在白天行动更怕惊动敌人你有甚么办法呢?」

    向雨田道:「我们还须防敌人一手只宜在明晚方采取行动否则如敌人每天都对警报陷阱作例行检查我们的突袭行动便告完蛋。」

    燕飞讶道:「你似是成竹在胸但我真想不到还有甚么办法?」

    向雨田道:「若要清除所有陷阱又须只凭触觉恐怕神仙也办不到但只是开辟一条供我们下谷的路线本人却是绰有余裕。我们秘人长期在沙漠打滚对危险养成奇异的触感那天明瑶在我们决战时接近我们事实上她把自己隐藏得很好只是瞒不过我这种对危险特别敏锐的感应。」

    接着话题一转道:「告诉我你是否相信命运的存在呢?」

    自第一天认识向雨田燕飞便晓得向雨田这种说话的风格会从一个话题扯到另一个完全与先前谈论的没有任何关连的话题去。他的脑子像装满非常人所能想象稀奇古怪的念头对平常人没留心的事充满了猎奇探索的兴致。

    每次与他交谈燕飞总有启。

    燕飞沉吟片晌叹道:「我对是否有命运这回事一向没有理会的兴趣因为晓得纵想破脑袋也想不通。不过那天在长安街头看着明瑶掀帘向我露出如花玉容还风情万种的向我作出勾魂摄魄的笑容事后回想起来这种巧合确是玄之又玄似乎冥冥中真有命运存在着否则如何去解释呢?」

    向雨田道:「说得好!若不是明瑶当时故意要气我决不会掀帘对街头一个男于微笑而燕兄你若不是意图刺杀慕容文那个时刻亦不会置身在长安的街头看似简单的一个巧合是要无数的「如果」去支持。如果不是如此这些事便不会生。」

    燕飞皱眉道:「向兄究竟想说明甚么道理呢?」

    向雨田道:「我想到的是天下的运数想到谁兴谁替的问题。我和你今天在这裹并肩作战实是命运的安排换过另一种情况你的兄弟绝不是慕容垂的对手双方的实力太悬殊了。最奇妙的是纵然明知道是命运的安排我们也没法去改变命运因为我们根本没有选择只好依从命运。难道我们仍可半途而废坐看慕容垂灭掉拓跋珪而纪千千则永远成为囚笼裹的美丽彩雀吗?」

    燕飞讶道:「为何你忽然有这个古怪的想法呢?」

    向雨田沉声道:「我和你都清楚明白眼前的人间世只是一个存在的层次和空间世人迷醉其中而不自觉而我们正身历其境忘情的去爱去恨为不同的目的和追求奋战不休。主宰这个人间世的是一种无影无形、无所不包的力量它在我们的思感之外捉不着看不见但我们却能从自身的情况例如你和明瑶的重逢隐隐察觉到它的存在。我们并不明白它亦永远弄不清楚它究竟是甚么一回事只能名之为命运但我们也很容易忽略它的存在因为它是乎我们认知的能力转瞬我们便会再次忘情的投入忘掉剎那间的明悟。若如在一个梦里一刻的清醒后继续作我们的春秋大梦。」

    燕飞生出不寒而栗的感觉眼前所有存在的事物究竟是何苦来哉!

    向雨田道:「这正是我舍明瑶而专志于修练**的原因因为只有堪破这个人世的秘密方能真正令我动心。想想吧!只要有一个条件不配合你和明瑶在长安的重逢便不会生命运是多么的奇异也是多么的可怕。但我们更懂得的是以自我安慰去开解自己认定这只是巧合与命运没有任何关系。事实上自你在沙漠边缘处遇上师傅命运便安排了你未来的路向也决定了我的命运决定了包括慕容垂、拓跋珪在内所有人的命运。」

    燕飞感到遍体生寒向雨田说的是最虚无缥渺的事但却隐含令人没法反驳的至理。如果没有遇上明瑶他或许不会到边荒集去;如果没有高彦一意要见纪千千他与纪千千也无缘无份;如果不是因谢安离开建康纪千千亦不会到边荒去。眼前的情况确由无数的「如果」串连而成。

    向雨田道:「假如我们破空而去是否能逃出命运的控制呢?又或许甚么洞天福地仍只是命运的一部分?」

    燕飞苦笑道:「这种事我们最好不要去想再想只是自寻烦恼我给你说得胡涂了。」

    向雨田笑道:「你的看法恰是命运的撒手简因为忘掉它人才有生存的乐趣谁愿意受苦呢?」

    燕飞点头道:「的确如此!现在我们是否应离开这里找个地方好好睡一觉作个忘掉一切的好梦呢?」

    向雨田欣然道:「正合我意。走吧!」

    刘裕清早起来刘穆之来求见刘裕遂邀他一起进早膳。

    两人边吃边谈刘裕问道:「辛苦先生了看先生两眼布满红筋便晓得先生昨夜没有睡过。」

    刘穆之道:「多谢大人关怀。昨夜我小睡一个时辰后惊醒过来愈想目前的情况愈生出危机四伏的感觉幸好想到破解之法且是一石数鸟之计。」

    刘裕大喜道:「请先生指点。」

    刘穆之道:「我们立即雷厉风行的推行新一轮的上断。」

    刘裕愕然道:「我们昨天刚提及土断到现在我仍弄不清楚是甚么一回事只知道牵涉到世家豪强的根本利益亦是他们害怕我的一个主因在现在的时势下推行这种大改革会否过于仓卒呢?」

    刘穆之拈须微笑道:「请让我先向大人解释清楚土断的内容。自晋室立国江左曾推行多次土断最著名的有咸和土断、咸康土断、桓温的土断和安公的土断。所谓土断是征税的方法而与上断唇齿相依的就是编制户籍。」

    刘裕点头道:「我明白了要公平征税必须先弄清楚户口有详实的户口统计才能有效的推行税制。」

    刘穆之欣然道:「正是如此。在咸和五年以前田租是继承前晋按丁征收的制度每丁谷四斗。可是这种按丁收租的制度并不公平因其不分贫富对大地主当然最有利但对无地和地少的贫民不利。故而在咸和五年朝廷颁令改按丁收税为度田税米田租按亩收税土地多的自然要多缴税土地少缴税少这度田税米的税制大抵袭用至安公主政的时候。」

    刘裕不解道:「那桓温做过甚么事呢?」

    刘穆之道:「桓温的改革主要在编订户籍上。由咸康土断到桓温土断其间二十多年北方流民不断迁来南方特别是北方在残暴的石虎统治期间南下的流民更多朝廷须设置侨郡以安置流民再加上大族豪强的兼并和自耕农破产逃亡以前编订的户籍再不切合实际。桓温的改革就是重新编定户籍把逃户流民纳入户籍如此便可大幅增加朝廷的税收。」

    刘裕点头道:「我开始明白了土地户籍的政策正是统治的基础若这方面做不好朝廷的收入将出现问题。桓温接着便是安公为何仍有土断的需要呢?户籍的变化该不太大。」

    刘穆之道:「任何改革均是因应当时的需要。桓温推行上断是因两次北伐后人命和财力损耗严重所以须增加收入。安公的土断是因符坚已统一北方随时有大举南侵的威胁而南方的军力则集中在大江中、上游的地区由桓冲率领而建康一带兵力空虚有必要成立另一支军事力量那就是大人现在统领的北府兵了。」

    刘裕叹道:「经先生解说我比之以前更明白安公的高瞻远瞩没有他就没有淝水的胜利。」

    刘穆之道:「安公的土断与以前最大的分别就是既非按丁税米也不是度田税米而是按口税米每口二斗米。」

    刘裕胡涂起来大惑不解道:「先生刚才不是说过度田税米是比较公平的做法为何安公却反其道而行?」

    刘穆之道:「此正代表安公是务实的政治家他的政治目标是要增加税收以建立一个新的兵团故针对时敝施行新政。」

    稍顿续道:「度田税米本为最公平的税法可是理想和现实却有很大的距离在门阀专政的制度下度田税米根本没法推行兼且度田税米手续繁复逃税容易而按口税米却手续简单容易推行。」

    刘裕明白过来统治阶层是由高门大族所垄断他们怎会全心全意的去推行不利于他们的税收改革。当然桓温在时威慑南方谁敢不从便拿他们来祭旗示众自是卓有成效。可是桓温去后他们再无所惧故阳奉阴达令良好的税收政策形同虚设。到谢安之时良政变成劣政严重损害国家的利益谢安只好退而求其次采取在当时情况下较有效的税收方法。

    他同时得到很大的启明白务实的重要性只顾理想而漠视实际会惹来灾难性的后果。例如他一直不喜欢建康高门醉生梦死、清谈服药的生活方式更不满高门对寒门的压制和剥削但假如他要改革这个情况在现时的形势下是完全不切合实际的。

    理想固然重要但他更要顾及的是实际的成效这才是务实的作风。他须以安公为师。

    刘穆之又道:「安公另一德政是指定只有现役的军人可免税其它一概人等包括有免税权的王公官贵都要纳税一视同仁。」

    刘裕道:「现时的情况又如何呢?」

    刘穆之道:「自安公退位司马道子当权一切回复旧观王公大臣都享有免税的特权加上天师军作乱令朝廷税收大减。」

    刘裕道:「那我们该如何改革?」

    刘穆之道:「事**则不达我们只须严格执行安公的土断暂时该已足够。」

    刘裕道:「我不明白这与应付当前危机有甚直接的关系?」

    刘穆之道:「大人继续奉行安公的政策正代表大人是安公和玄帅的继承者旗帜鲜明以前拥护安公政策的高门中开明之辈将会把对安公的支持转移到你的身上来。这也更表明了你是有治国能力的人。」

    刘裕点头道:「我开始有点头绪哩!对!这比说任何话更明确显示我是秉承安公和玄帅的改革。」

    刘穆之道:「另一方面大人亦是向南方高门表明你不是要摧毁他们充其量你只是另一个安公所作所为全是为大局着想。」

    刘裕道:「可是总有人会反对我重新推出安公的新政正如当年反对安公的大不乏人。」

    刘穆之微笑道:「我正是希望有人会站出来反对大人。」

    刘裕愕然道:「我又不明白了。」

    刘穆之道:「大人可有想过现在的你和当年的安公有甚么分别呢?」

    刘裕皱眉思索。

    刘穆之沉声道:「最大的分别就是当大人手刃桓玄之时南方的兵权将尽人大人之手谁敢反对你大人便手下不留情这是唯一令南方由乱归治的办法。从历史观之任何政策的推行必须有强大的实力作后盾。我不是要大人做甚么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事。谁不合作吗?可革掉他的官职只有当反对的人胆敢犯上造反才正之以法。际此不稳定的时期大人绝不可以退缩只有以铁腕治国方是明智之举。」

    刘裕双目亮起来道:「明白了!」

    又哈哈笑道:「先生这番话令我受益不浅。关于土断之事由先生负责为我拿主意而我则全力支持先生先生要我怎么办我便怎么办。」

    刘穆之欣然接令。

    刘裕正容道:「我现在最希望的事就是百姓能得享和平丰足的日子至于我个人的喜乐好恶再不重要。」

第 十 章 各就其位

    崔宏在黄昏时分返回营地丁宣大喜来迎。

    崔宏见林内的营地表面一片平静暗里却卫戍森严岗哨林立欣然道:「一切无恙!」

    丁宣道:「托大人鸿福敌人并没有在我们监视的范围内现踪。」

    对崔宏的胆识才智他是心中佩服的更明白今回拓跋珪让自己当崔宏的副手是看在燕飞的分上隐含栽培之意。所以就任后-直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惟恐有失。

    丁宣虽为汉人但却是在胡族统治下的北方成长对南方的晋室政权只有恶感而没有好感可是要在北方出人头地必须依附胡族政权丁宣遂看中新兴有为的拓跋族。

    丁宣又道:「族主方面传来消息他已尽起全军到日出原的月丘布阵逼慕容垂作正面交锋。」

    崔宏点头道:「明白了。」

    在离开平城前他和拓跋珪厘定了全盘的作战大计俾能互相配合争取最丰硕的战争成果。

    崔宏与丁宣步行至营地林区东南面边缘处遥望落日下三十里许处北丘的方向道:「入黑后我们立即起程秘密行军至北丘北面五里许处埋伏小休两个时辰天明前再潜近北丘只要见到烟花讯号立即动攻击。」

    丁宣点头应是。

    崔宏微笑道:「今次慕容隆肯定中计就要看我们能否把他精锐的龙城兵团彻底击垮此战我们必须大胜若只是小胜与打败仗并没有丝毫分别明白吗?」

    丁宣道:「明白了!」

    建康。石头城。

    刘裕在内堂与江文清吃晚饭比起昨晚他心情舒畅多了。自从知悉江文清怀了他的孩子后他自然而然的把心中的爱转移到江文清的身上去解开了心中的死结对江文清呵护备至。

    在烛光映照下江文清人比花娇令他心中爱惜之意有添无减。

    江文清看着刘裕不停地把菜肴夹到她的碗内致堆积如小山笑道:「文清怎吃得了这么多?」

    刘裕微笑道:「为了我们的将来文清必须多吃点孩子方会肥肥白白甫出世立成壮丁。」

    江文清不胜羞喜的白他一眼道:「真夸大!大人今晚的心情很好哩!」

    刘裕点头道:「我今天的心情的确很好因为我对如何治理国家开始有点头绪全赖穆之为我筹谋运策。坦白说我一向对穷酸儒生没有多大好感但穆之却令我这个看法彻底改变过来。很奇怪他比我这个短视的粗人更讲实效不会空谈甚先王之道、仁义道德甚对我的脾性。」

    江文清道:「穆之确是个很特别的人裕郎须好好待他。」

    此时手下来报蒯恩到了石头城正在外堂等候。

    刘裕喜出望外心忖又会来得这么快的他原本以为没有十天八天时间蒯恩仍没法应召而回。

    江文清欣然道:「小恩竟回来了大人还不立即去见他。」

    刘裕连忙起身移过去亲了江文清的脸蛋又摸摸她微隆的小腹这才到外堂去。

    蒯恩见他进来从地席跳起来神情激动下跪道:「蒯恩向统领大人请安问好。」

    刘裕抢前把他扶起来抓着他双臂道:「小恩你做得很好!不!是非常的好!立下大功。」

    蒯恩一脸风尘仆仆的模样颤抖着声音显示他仍处于激动的情绪里道:「全赖统领大人的训诲和提携小恩怎敢居功。」

    刘裕偕他到一角坐下说出心中的疑惑道:「你怎会来得这么快呢?」

    蒯恩道:「大人急讯传来属下刚好在无锡接收阴奇将军的粮资立即快马赶来。属下已依大人指示把军符和任命文书交予阴将军并向他详细交待会稽等地的情况。」

    若要在现时军中找出他最信任的人蒯恩和阴奇肯定居于榜比魏泳之、何无忌、彭中等更得他信任。

    刘裕道:「乱区现今情况如何?」

    蒯恩道:「天师军已烟消云散。属下依穆之先生的指示一方面宣称孙恩已葬身怒海同时把徐道覆和张永的级挂在会稽城东门外示众三天;另一方面则依穆之先生的吩咐推行安民之策豁免当地民众田税半年修补各地城池又趁机把参与叛乱的各地豪强的土地收归国有再公平分与当地农户这场由孙恩惹起的大祸该已告一段落。」

    刘裕暗叫惭愧刘穆之曾向他提及这些收拾天师军遗下的烂摊子的方法可是自己的心神全放在如何杀死桓玄一事上当时并没有放在心上到此时蒯恩提起方记起来。

    幸好有刘穆之这个能总揽全局钜细无遗的智者为他效力否则自己定会弄个一塌糊涂乱上加乱。

    同时又想到刘穆之屡次强调自己必须以强而有力的手腕统治南方天师军之乱的善后工作正为刘穆之说的话作出最佳的说明。因为会稽诸城所有反对的势力均被他连根拔起了所以推行利民之策全无阻力水到渠成取得骄人的成果。

    他同时生出戒惧之心试想如果自己是只求私利的独裁者不论目下如何剥削压逼蚁民一时间老百姓们亦只有屈从的份儿而没有反抗之力。当然!到民不聊生民众感到纵死而无大害自然是动乱丛生。可是若推行的是安民利民之策人民只会感激而不会造反效果是截然不同。

    他刘裕定要时常警惕自己绝不可作伤民之举民众的福祉就在他一念之间他怎可不诚惶诚恐事事三思而后行谨慎律己。

    刘穆之最高明之处是借着平定天师军之乱把土地作重新的分配平息了天师军祸起的源头。这种切合形势因势施政的手法是他须好好学习的。

    蒯恩又道:「不知大人急召属下回来有甚么用得着属下的地方呢?只要大人吩咐下来属下愿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刘裕想起当日侯亮生自尽身亡蒯恩到建康来报讯傍惶无依的情形比对起蒯恩成为北府兵中举足轻重的猛将联想起自己回到建康走投无路不得不和司马道子妥协的处境一时百感交集。

    道:「没有这般严重我召你回来是要你代我坐镇建康好让我能抽身去对付桓玄。」

    蒯恩吃了一惊道:「如此大任属下恐难担当。」

    刘裕笑道:「坦白说对政治我是外行恐怕比你更没头绪。幸好政治方面有穆之负责你只要牢牢掌握兵权守稳石头城谁敢造反就以雷霆万钧之势一举歼灭但这个可能性微乎其微。现今建康仍处于军管之下你只要约束手下理好建康的治安便成。」

    又道:一待会我们找穆之先生来商量趁机授予你一个名实相符的职位让你更容易管治建康。」

    蒯恩仍是惴惴不安道:「可是建康的高门……」

    刘裕截断他微笑道:「有我刘裕作你的后盾小恩有甚么好害怕的?建康高门中支持我们者比比皆是若有人敢来捣乱我们便要他们吃不完兜着走兵权在谁的手上便由谁来主事。再配合穆之先生圆熟的政治手段小恩你肯定不会出问题。」

    蒯恩这才稍为放心连忙谢恩。

    刘裕沉吟道:「我会让小恩见几个人让他们清楚我的心意至于我们军内我却丝毫不担心因为人人清楚你立下的功劳。」

    蒯恩欲言又止。

    刘裕讶道:「小恩还有甚么话要说呢?」

    蒯恩两眼微红道:「属下希望能为侯先生雪恨。」

    刘裕苦笑道:「我正要赖你为我稳着建康你怎可随我去讨伐桓玄?」

    蒯恩道:「属下怎敢违背大人的命令?属下只希望晓得害死侯先生的妖女是谁。」

    刘裕这才晓得误会了他的意思又大感头痛难道告诉他当日他和屠奉三口中的妖女是任青媞?

    只好道:「那时我们所知不详故而有此猜测怀疑是有人泄露消息岂知纯属误会。说到底罪魁祸仍是桓玄为了大局着想我们不该再追究其它人。」

    事实上他自己亦不满意自己这番搪塞的说辞但有甚么办法呢?一时间他的确无法编出更有说服力的故事。

    蒯恩现出半信半疑的神色。

    刘裕拍拍他肩头道:「我是为小恩你着想此事牵涉到江湖一个神秘的门派但他们的头子已与燕飞达成协议在关键时刻脱离桓玄导致桓玄逃离建康。好好的干只要能令南方的民众安居乐业衣食丰足小恩便报答了侯先生的恩情。」

    蒯恩终露出信任的神色道:「一切遵从大人的指示。」

    刘裕暗叹一口气。

    想起以前闯荡江湖时大家肝胆相照的日子此刻份外有感触。

    自和任青媞扯上关系后自己便为她左瞒右瞒直到此刻他刘裕成为建康的当权者仍要为她向蒯恩说谎把责任推到魔门处去。幸好蒯恩没有寻根究柢否则他将被逼满口谎言。

    希望真相永不会被揭破否则真不知如何向眼前的心腹大将交代。

    高彦直闯尹清雅闺房嚷道:「好消息!好消息!今回功成利达哩!」

    正伺候尹清雅的婢女早对他类似的行为见怪不怪不待尹清雅吩咐连忙施礼告退。

    尹清雅皱眉道:「你这小子又疯了。」

    高彦神气的在另一边坐下道:「好消息一是毛修之那家伙攻下白帝城兵胁江陵令*贼桓玄吓得屁滚尿流弄脏了裤档。哈!形容得多么传神。」

    尹清雅「噗哧」笑起来横他一眼骂道:「狗嘴长不出象牙来信你的肯定是傻瓜!唉!不过我小白雁肯定不比傻瓜好多少否则怎会给你这小子缠上。」

    高彦嬉皮笑脸的道:「甚么都好。听着哩!好消息二是我们的统领大人已委任我们的赌仙出任两湖的头号官儿同时把两湖帮收编为北府兵且由老程决定如何论功行赏若有帮中兄弟不想当官或当兵悉随其意。哈!这该算是皇恩浩荡了。」

    尹清雅毫不在意只是狠狠盯他一眼道:「谁想去当官都可以这叫人各有志但我却不准你沾上半点儿官职清楚吗?」

    高彦失声道:「我有那愚蠢吗?八人大轿来抬我也抬不动我去当官我追求的是袋中永远有花不尽的银两天天和雅儿……」

    尹清雅捂着耳朵羞红粉脸嚷道:「我不听!我不听!再说我会揍你。」

    高彦故作惊讶道:「你道我想说甚么呢?我又不是说夜夜而是天天大白天可以干甚么呢?不外是游山玩水吧!雅儿是否想到特别有趣的玩意儿呢?」

    尹清雅放下双手没好气的道:「不和你胡扯还有甚么事快报上来本姑娘还有很多急事待办。」

    高彦道:「甚么急事也及不上我即将说出的事雅儿是否有兴趣坐上奇兵号来个御驾亲征打得桓玄的走狗们落花流水一败涂地。」

    尹清雅立即双目放光道:「你在说甚么哩!」

    高彦道:「老魏刚从桑落州赶来说据守湓口的莉州军正蠢蠢欲动故请我们出动水师与他们在大江上夹击荆州军。唉!还以为雅儿会有兴趣怎知雅儿正忙得不可开交无暇分身。」

    尹清雅恨得牙痒痒的道:「死小子!竟敢耍我。」

    又笑脸如花的道:「为甚么你们这些可恶的家伙会忽然变成大好人呢?竟肯让人家参战?」

    高彦道:「别人不清楚你的心意但怎瞒得过我这个作夫君的全赖我力排众议说有雅儿坐镇奇兵号下面的儿郎们士气肯定陡升百倍人人奋不顾身打起水战来格外精神所以甚么人缺席都无关紧要惟独雅儿是不可缺席的。此战牵涉到整个战争的成败绝对不容有失打赢了便可直捣桓贼的老家。」

    尹清雅无暇计较他自称夫君欢喜的道:「算你哩!」

    高彦说得兴起道:「老魏还带来消息此战若胜我们的统领大人会御驾亲征到前线来指挥大局桓玄今次肯定卵蛋不保雅儿将可报却血海深仇。」

    尹清雅没好气道:「甚么皇恩浩荡甚么御驾亲征刘裕那家伙当上皇帝了吗?你最爱夸大最爱胡言乱语。」

    又问道:「你说的老魏是谁?」

    高彦吹嘘道:「当然是名震天下老刘座下的七虎将之一的魏泳之……」

    尹清雅打断他道:「其它六虎将又是何方神圣?」

    高彦尴尬的道:「这个就不太清楚。」

    尹清雅两眼上翻道:「又是胡诌!」

    接着认真的道:「但今次我定要参战否则船队休想起航。」

    高彦忙保证道:「这个当然不是胡诌的我虽然胆大包天但只限于色胆其它方面的胆子就小得可怜。」

    尹清雅道:「我们何时出?」

    高彦道:「我们立即起航我正是来恭请雅儿移驾到奇兵号去。」

    尹清雅跳将起来大嗔道:「那还磨蹭在这里干甚么他们不等我们就糟糕哩!」

    高彦好整以暇的道:「雅儿不用心急我和你是最后登船的人好接受儿郎们的欢呼喝采以振奋士气这是老程和老手两老想出来的馊主意与为夫无关。」

    尹清雅劈手执着他的襟口嗔道:「你说甚么?」

    高彦一脸无辜的神色举手道:「为夫说过甚么呢?一时记不起了!」

    尹清雅运劲把他从椅内提起来玉手一挥高彦立即步履不稳的给送出门外去。

    尹清雅追在他后方大雌威的道:「快给我引路否则要你的小命。」

    高彦放脚便走高嚷道:「谋杀亲夫哩!谋杀亲夫哩!」

    尹清雅忍俊不住的笑着追他去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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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14334/ 第一时间欣赏边荒传说最新章节! 作者:黄易所写的《边荒传说》为转载作品,边荒传说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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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荒传说介绍:
黄易的最新大作,延续并越了《大唐》的特色,同时脉络更加清晰紧凑。一个乱世中的浪子,一柄名剑蝶恋花……相信黄易这次会弥补《大唐》留给我们的遗憾!
以符坚攻晋的淝水之战为前提,对当时的门阀时势五胡晋朝都有详细的描述,第一集算是一道开胃菜以后的章节会愈来愈精彩。边荒是南北的缓冲地带亦是故事的重心,主角燕飞刘裕拓跋硅置身于这混乱的时代开始他们人生的舞台。黄易融入历史的功力又再一次挥,这是一套历史武侠的作品,就如大唐双龙传般没有让人议论的情色。
大纲:五胡乱华之际,在淮水和泗水之间,有一大片纵横数百里,布满废墟的无人地带,南方汉人称之为“边荒”,北方胡人视之为“瓯脱”,而位于此区核心处的边荒集,却是当世最兴旺也是最危险的地方。她既不属于任何政权,更是无法无天,是为有本领和运气的人而设的,传说正是由那里开始。边荒传说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边荒传说,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边荒传说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