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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宝庆十三郎     湘信有鬼txt下载     湘信有鬼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十一章 师公和水师

    我家在那个刚刚发展的年代里,居然便有喝茶的习惯。

    这种习惯据说停滞了许多年,因为连饭都没有吃的年代里,别说有心情去喝茶。而且据说当初后山那些植物,凡是能吃的一些,基本上都让老百姓想办法吃了。不要说茶树的嫩芽,就连树皮都让人剥掉研碎了吃。这些我当然只是听说,但是当初吃这些东西的人还活着,想必不会是假的。

    幸好这种情况没有持续太久,国家终于又慢慢正常了起来。即使老百姓还小心翼翼的,但是随着国家公开发展之后,至少平时大家有了一些主食。何况随着田土下户之后,大家有了自主选择的种植。像我们这种家庭吃饱还是没有问题了,家里便重新捡起来喝茶这个习惯。

    这个时候的茶,虽然不是什么好茶,其实我们乡下也没有什么好的名茶。那其实只是我们后山摘的,也是叔叔毓园承包的茶园,自己乘着春日去摘的嫩芽。胜在都是自己晒青、杀青,最后自己手工炒出来的。原始手工的物事,其实真正体现了其精华所在。

    任何事情可能都有个习惯,就像喝茶这件事情。

    从小大人带着小孩喝茶,小孩便慢慢习惯了这种生活。就像正常人吃饭一样,自小习惯了哪个菜系,如果换一个做法的话,肯定需要挺长时间去适应。而如果是换成一种自己能够接受的菜系,也许就会迷上这种菜系。

    喝茶便也是一样的,所以后来的时代里,茶叶才会炒到天价的事。当然我们家喝茶,和当时别人家是有些不同的。

    别人感觉到来客之后,在杯里放几片茶叶,然后冲一泡热水,就是一杯待客的好茶,便可以就着茶叶喝半天。这当然可能也是湘楚当年本地人家的习惯,也已经形成了一种风俗。

    可是,我爷爷却从来不会这么做,在我们家里也从来不会这么待客的。因为爷爷认为,喝茶是一种品位,当然也是一种待客之道。所以秉承家里品茶的习惯,都会有一番在当时看来很讲究的做法。虽然当时有人诟病做作和无聊,甚至说是没有必要,但是爷爷总会很慎重的对待。

    家里有祖上传下来的一套茶具,据说是景德镇烧制的瓷器,平时都收藏在爷爷房里。听父亲和妈妈聊天的时候,知道那套茶具是真正祖上传下来的。据说还是从太祖手里用着,后来带到东安用到现在。我见到的时候,那四个茶杯有一个少了一个茶托。

    平时待客的话,爷爷便会小心的拿出来。

    不过让我惊讶的是,看到叔爷爷持净公看到这套茶具的时候,脸色似乎有些阴沉。我自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不知道他是不是因为骆伯伯刚刚的无视,或者因为这套茶具的原因。他历来便是有些高傲的,家族里的长辈和晚辈,面对他的时候都会退避三舍。

    当时我还没有想那么多,但是可以想象到,人都是有一些占有欲的。虽然后来我也明白了一些,但是随着自己的长大,便也逐渐的释怀。

    其实像骆伯伯这种人,到哪一家去串门的话,人家肯定都会给他准备一杯泡茶,或者是湘楚每家都会准备的米酒鸡蛋。他这天能够坐下来,我想着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外婆那边亲戚的原因,还是因为爷爷一番盛情的挽留。爷爷虽然为人平和淡然,想必年轻时在乡里口碑是极好的。

    但是我想着,不管真正的原因如何,他自然是难得坐下来,和乡人一起喝一杯茶的。

    从他到我家,到最后给我父亲疗伤,其实是有一个多小时的,但是他一直都给人感觉胸有成竹。这天还不算太晚,乡里很多人忙着还没有吃饭,爷爷自然是要极力挽留的。

    我亲眼看着他给父亲揉开了两边肋骨的淤血内伤,虽然似乎肋骨那里的影像变化不大,但是看着每条肋骨边,那淤血的痕迹反倒是宽了许多。我看到爷爷他们都舒了口气,想必是状态极好的。

    然后令我对他产生浓厚兴趣的是,他最后让我妈妈打了一碗水,他对着那碗水念念有词,然后拿出来一道符烧了,就那么划了一碗水给父亲喝了。父亲本来似乎已经虚脱了,躺在那里却神色好了很多。就在喝了那碗水之后,父亲居然便睡着了。

    爷爷让我去烧火给妈妈做法,一边叫去烧水泡茶,他亲自回房去把茶具拿出来了。没有想到骆伯伯似乎有些慎重,和爷爷一起坐在门口边。因为我家是没有八仙桌的,只有一张水缸桌,坐下来喝茶的,便有骆伯伯和唐遇仙,自然还有爷爷和叔爷爷。

    我其实很想凑过去,但是因为有客人在,也不好违逆爷爷的意思。老老实实地坐在火塘边烧火,幸好可以看到这些人坐在那里。看着骆伯伯那高大的身影,在马灯的照射下,越发感觉到他的高大。

    爷爷的茶具平时都垫好的,而且用麻布包着。除了四个茶杯,便是一个圆柱体的水壶,那是用来装开水的。而这四个茶杯便和茶道里泡茶器一般,不过做的更加的精致。他看到这茶杯的时候,也是赞口不绝。

    这会儿,唐遇仙便似乎是想走的,但是闻到了妈妈炒菜的香味,忽然便想起平时听别人说的一件事。那便是大家都说着骆伯伯喜欢喝乡下酿的米酒,于是在客套两句后,便说要回去吃饭。妈妈和爷爷自然便开口挽留,他自然正中下怀的顺势提出来,说家里有酿的米酒,给骆伯伯拿过来。

    其实他堂客莲花也在那边做饭,知机的便去拎了一个小酒坛过来。

    这酒自然是极好的米酒,骆伯伯闻到倒出来的酒香,脸色便舒展开了一些。看到妈妈端上来的炒腊肉,首次居然笑了起来。唐遇仙乘热打铁的恭维了一番,也没有提别的事情,就问问这次骆伯伯在家要待多久。

    骆伯伯似乎心情很好,却没有回答唐遇仙这个问题,反而问了两句西医的问题,我自然是不懂的,唐遇仙却是很慎重的回答了。然后便不失时机的说,像我父亲的这种情况,他们是一点办法都没有的。骆伯伯还没有回答,倒是一旁的叔爷爷首次恭维起来,说西医怎么能够处理这些内伤的?只有水师的法水才能奇效。

    爷爷没有吱声,看着妈妈又上了一个茄子焖辣椒和炒土豆丝,便招呼着骆伯伯动筷子。叔爷爷看骆伯伯没有接口,居然也没有变脸,反而一脸带笑的问骆伯伯平时可有什么忌口的。

    骆伯伯还没有回答的意思,却看到我外婆十四怜怜进来了,后面停在门外的,是大院里的一些邻居。外婆可是骆鹰的干妈,和骆伯伯可以说是干亲家,他居然起了招呼外婆入座。外婆却摆手示意骆伯伯继续吃,告诉自己在家已经吃过了,因为听说骆伯伯在给我爸爸治伤,便过来看看。

    显然是有人告诉我外婆,不然她从哪里知道?外婆家就在几棵大槐树之间,那里有一口很大的池塘,离着我们这个大院虽然也算是很近,可也有着一段距离,甚至正好属于遥巨村了。后来听外婆一说,我们才知道原因。原来是一奶奶因为每天都来大院,她刚刚回去的时候,恰好看到了骆伯伯来给父亲疗伤,路过外婆门口的时候,便顺口告诉了外婆。

    外婆最在意的,便是我父亲的伤势,自然便快嘴的问了出来。骆伯伯脸上居然有些笑意,朝外婆点了点头,居然首次正面看向了我叔爷爷持净公:“持净兄平时忌口吗!”

    本来有些尴尬的叔爷爷,看到骆伯伯居然特意问询自己,虽然当时还没有回过神来,却也放下了筷子。先是恭维了一番骆伯伯的法水,继而便是称赞骆伯伯在收魂驱祟的能力,对十里八乡的贡献。看到骆伯伯脸色淡然,便含笑说道:“平时忌口还是坚持的,倒是发现在用的时候,没有出过什么差池,即使效果明显有些差异,好在是没有出过漏子!”

    “这不就结了!”骆伯伯洪钟般的笑了起来,也看向我外婆说道:“干娘倒是有心了!良园这伤只要好好养着,这几个月不用重力,过了这个夏天的话,就不会有什么问题的!这口水便是治这种五劳七伤的,这些年还没有出过岔子!”

    看着外婆一脸自豪,他又看向我爷爷说道:“持节兄毋需过分担心,良园不是还有个修习硬气功的师傅嘛!如若没有我出手的话,只要挨到那人回来的话,自然也不会有什么问题!此番想必是对方不在,不然良园也不会这么就回来。待他回来自会给良园寻几幅中药,保证不会有什么事情的!”

    没有想到他居然知道,我父亲拜龙峰治师傅的事情,想必他即使不认识龙师傅,那也是知道有这个人。我那时候自然没有想这么多,后来才慢慢想明白的。不过让我惊讶的是,没有想到叔爷爷一提,大家才知道根由,这骆伯伯不但是大家知道的师公,还是一个厉害的水师。

    爷爷平时极少喝酒,这时候居然举杯向骆伯伯敬酒。骆伯伯却按住没有喝,反而笑呵呵的说道:“今日也巧了,我正好有事托付持节兄,不知道持节兄能不能成全!”

    首先愣了一下的是叔爷爷,他自然知道自己这个哥哥,平时很少张扬自己,尤其是在那个大运动时代里,遭受过一些打击之后,更是变得慎小谨微。而骆伯伯虽然在大运动时代被下放,但是至少在回城之后风光,尤其在如今已经被人推崇极高。骆伯伯忽然说有事求爷爷,自然令叔爷爷有些惊讶。

    爷爷确实愣了一下,不过天性善良的爷爷倒没有回绝,把酒杯举得更高一些:“我退休了好多年,如今在家种种菜,当真是一无是处,不知道有什么能让你看上眼的呢?”

第三十二章 意外

    骆伯伯没有马上接口,却是把杯里的酒一饮而尽。

    似乎知道骆伯伯有话说,大家一时间倒都没有开口,却忍不住都看向了他。灯光下他的大脸庞有些发红,可是身形坐在那木椅上依然挺直,看着倒是令人感觉亲切了很多。

    我们家在待客之道上有个传统,那就是家里来了客人之后,小孩子是不能上桌陪客的。这种习俗可能在很多家庭里很难理解,我们家从小却有个说法,那便是小孩子对礼数掌握的不周全,在待客上肯定会给人感觉不够恭敬。还有一点重要的便是,小孩子在家里虽然重要,但是怎么能够面对招待客人呢?

    中国人历来便有尊老爱幼的传统,爱幼是爱惜小孩子,但是前提是尊重年长的。在后来的岁月里,似乎这个国家大部分的主次颠倒了,我虽然看到种种令人不忍直视的现象,却也只能无能为力的看着。任何一种不好的现象,当大家已经当成了习惯的时候,好像大家便习以为常了。

    当不幸的事情降临的时候,大家只知道去寻求外因,却很少找过自己的原因,或者说成长氛围和家庭教育的原因。我们家近代没有出过什么大人物,但是至少在对于传统的坚持上,一直恪守着自己的坚持。即使这时候我还小,也知道有客人在自己不能胡乱去打岔的,哪怕是对骆伯伯已经产生了莫大的兴趣。

    妈妈知道骆伯伯喜欢吃粉条,又匆匆下了一碗自己家做的红薯粉,炒了一个青菜给大家下酒。却在盛菜的时候给我每样留了一点,让我就坐在火塘边吃着。平常农家一个咸菜一个青菜,就算很不错的了,像这样好几个菜上桌,不说小孩子们,就算大人都会嘴馋的。

    其实这个时候,我对于吃食虽然还有些馋,但是此刻我更多的关注在于,对大人们的聊天让我知道了不少事,我自然是很感兴趣。

    但是这些话题我明显不能过去凑热闹,我匆匆的便吃饱了,继续坐在一旁烧火煮水。心里也在期待看着这些人还能说出什么,能够让我更加的震惊。尤其骆伯伯刚刚对爷爷说的,我虽然不是很明白,但是隐隐有些期待。毕竟虽然和爷爷生活在一起,却很少听人说过他。家里人没有说,大院的人也很少会聊爷爷。

    我知道爷爷就是一个和善的长者,不但对人彬彬有礼,对家人从来不会重话,就是自己平时也挺讲究。

    所以我有时候也挺奇怪的,静下来想想这事是有些不一般。就是像小华的父亲这种病人,平时都有人会去说他的,可偏偏就是我爷爷,却从来没有人说起过。如今偶尔听到骆伯伯这么提起,我顿时间有些兴奋了起来。可能关乎爷爷的一些事情,居然令我有些莫名的兴奋起来。

    骆伯伯居然有事要求爷爷!

    一直默默无闻的爷爷,究竟有什么能力?能够让大名鼎鼎的骆伯伯求上了?

    在大家焦急的等待中,唐遇仙知机的又给骆伯伯的酒又满上了,还随口低声劝骆伯伯多喝一杯。

    他虽然是个医生,平时他偶尔也会和我父亲喝上一两口,毕竟我们两家共用一个通开房间厨房的。这其实严格说来不能算是一个厨房,是以前大院左边厢房的过路通道。房子分下来之后,当初被我爷爷和唐遇仙的父亲二十九爷商议,一家占了一半用作厨房。

    父亲和唐遇仙成人分家之后,两个人分别占据了前后的住房。两个人年纪相仿,虽然辈分差着一辈,但是关系却是极好的。

    就是我都知道,其实他的酒量也不好,只不过他只是挺喜欢喝一口而已。看着他对骆伯伯恭敬的样子,便知道他是发自内心的尊敬骆伯伯。他如今在乡里的赤脚医生里面,算得上是排前三的所在,平时还是有自己骄傲的。能够在骆伯伯面前如此恭敬,可想而知他是发自内心的。

    我估计可能和当初细脚的夭折有关系,不管是他也好,还是地区人民医院那些人,都拿着细脚的事情束手无策。虽然骆伯伯在那件事上没有真正做过什么,但是事后的结局都是骆伯伯收拾,当然其中最早的预言也是骆伯伯给的。唐遇仙肯定是知道一些什么,不然以他的性子不会如此放低。

    就在大家都在期盼的时候,骆伯伯举起杯,淡淡的说道:“我在省城认识一个禅师,这些年国家专门成立了委员会,信仰已经是合法的了。”他似乎怕大家有所顾忌,还特意的解释了一下。

    但是看到大家都听的津津有味,没有打扰的意思,便接着说:“我时常去见他,自然对佛法有所感悟,他曾经给过我一些帮助。”他似乎在回想什么,想必也是有故事的,但是大家不会傻到去问他。倒是看到他又一口尽了杯里的米酒,唐遇仙却恭敬的起身再给他满上。

    此刻骆伯伯眼中倒是多看了唐遇仙两眼,举杯向他示意,不知道是感谢斟酒,还是赞扬米酒不错。他酒量是不错的,继续静静的说着:“不过这个禅师不认识字,他对我说有个居士为人善良,和他提过很多次,要他抄份心经给他。老禅师有次和我说的时候,我随口便应承了下来。”

    说到这里的时候,骆伯伯看着了我爷爷,眼神里居然有些笑意了“当年我下放来到村里,不管是写标语,还是抄大字报,大家都知道我的字实在是拿不出手的。虽然和持节兄交往不多,但是我素来知道持节兄小楷是乡里一绝,不知道持节兄能不能帮我完成这个心愿?”

    原来这才是骆伯伯真正的目的,我也见过爷爷写字,却是没有见过他写什么小楷。倒是往常无意的时候,碰到我在写作业,爷爷总会站在我身后静静的看上一会儿。不过令我惊讶的是,爷爷从不指点也从不纠错。如果不是我知道爷爷也会写字,我倒是以为他和我妈妈一样识不了几个字呢!

    爷爷却出奇的静了下来,可能是因为这种安静,让我忍不住紧紧的看着他。灯光下他的眼神似乎有那么一阵失神,我看看边上的人都没有说话,心中隐隐便明白,爷爷这种安静似乎大家都明白,却是没有人说出来。一旁一直含笑的叔爷爷持净公,这个时候居然都似乎有些尴尬,把筷子轻轻的放下了,低下头来假装咳嗽。

    出乎我意料之外的是,爷爷渐渐适应了这种安静,也轻轻的放下了筷子,然后看着骆伯伯淡淡的说道:“现在都用这些孩子的铅笔钢笔写字,以前的毛笔早就不用了!”

    骆伯伯却用厚厚的手掌一拍桌子,眉毛挑了起来,有些不平的说道:“当年的事已经过去了,现在也不是那个时代,虽然有些磨难,如今那家子的后辈都还好,你也不必介怀!”骆伯伯又举起杯,对着我爷爷说道:“来来来,持节兄,不管你有没有兴趣帮忙,我就是这个脾气,别的先不说,今天第一次来你家吃饭,老骆我敬你!”

    叔爷爷却起身端酒递给了爷爷,一起向骆伯伯回礼。唐遇仙虽然年龄小,却也和我爷爷一辈,即使是坐在下首的陪位,也不至于失了礼数。

    爷爷没有吱声,也堆着一丝笑意举杯。倒是在接下来的话题里,骆伯伯没有再提刚刚的事情,反而和爷爷聊起种菜的事情。我很是惊讶的看着他们,倒是爷爷反而高兴了起来,和骆伯伯一茬又一茬的聊着,好像种菜比写字的乐趣更大。

    倒是外婆在一旁看着,似乎有些欲言又止的感觉。因为都是男人,我妈妈在一旁是不能插话的,站在一旁有些尴尬。不过因为忽然聊到了种菜的问题,便说到了卓义明,骆伯伯夸他也是个能干的,也种的极好的蔬菜,而且农活做的好还勤勤恳恳。谁知道,这时候外婆便插上了话,说了句可惜了那个孩子细脚。

    骆伯伯倒是愣了一下,沉吟了几秒,便说了一句,道这是命数!

    说到命数,让大家都静了下来。

    不知道为什么,大家对这种未知的神秘,还是有着足够的敬畏!

    不过我外婆倒是一副无知无畏的样子,看到大家都不吱声,便又问了句说,难道人凤的堂客也是吗?

    骆伯伯看到大家都看着自己,居然便正了一下身形,却沉吟道:“这件事情倒不是那么简单,本来没有弄清楚之前,还不能乱说,可是乡里乡亲的,有些事情还是需要注意啊!”

    本来大家以为因为我爷爷的缘故,这会儿会逐渐的冷场,没有想到突然因为我外婆的缘故,有些峰回路转起来。尤其是听到骆伯伯聊到了人凤家的事情,大家似乎都静了下来。

    我才发现门外还站着有人,自然都是大院里的住户。大家显然有些敬畏骆伯伯,不敢进来我屋里坐,大家也都没有那么讲究,要么蹲在外面,要么靠着门边,要么就坐在门槛上。我却是有些好奇,心里却隐隐猜到就是骆伯伯的原因。出来看到有华园家的人,也有惠江家的人,还有小华的妈妈远远的站在大院前阶的门槛边。

    也不知道是谁漏出了风去,其实大院的范围只有这么大,我父亲回来之后便有人看到了。后来妈妈去找骆伯伯的时候,显然是有人看到了。加上方才骆伯伯给我父亲疗伤,也没有关上门来,所以被他们知道了也很正常。

    倒是小华的妈妈,因为小华的父亲过世,显然遭受的打击比较大。我这还是第一次看到她,居然感觉她好像老了十岁一般。

第三十三章 彻骨夏日

    本来大院的人,这个时候大部分都会去牛爷家。因为在没有放电影的日子里,大家就都会涌去看电视,毕竟电视现在在乡里还是个新事物。

    今天因为骆伯伯来了的缘故,大家都齐刷刷的没有去,显然想从骆伯伯这里得到一些什么。

    不过因为这边还在饭时,大家即使期待着,也没有人着急。一边任骆伯伯和大家慢聊,一边等着他吃饭。毕竟大家对骆伯伯的大名那是久仰已久,即使都听说过,真正见过他本事的人,自然也不会太多。

    人凤家里这事确实玄乎,乡里人想法简单,但是对于生死二字还是格外敬畏。如今来了个明白缘由的,大家自然想知道究竟。短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村里附近接连没了三个人,任是谁心里都会有些多想。何况这个时候,乡里人平时没有什么谈资,如果从骆伯伯这里得到一些东西,免不了出去可以炫耀一番。

    我当时是不明白大家心里的,但是也知道大家都在等着骆伯伯透露一些东西。即使像我这么小的,平时也经常听到大人们说骆伯伯。今日他好不容易到了我家,而且是意外的给我父亲疗伤,自然令我对他产生的兴趣更浓。至于他刚刚和爷爷没有说完的话题,看到两个人都没有提的意思,我倒是似乎也忘了一般。

    大家都知道他是一个师公,下放的时候平时住在村里的义庄。在那个大运动的时代里,像这种所谓迷信的东西,谁敢拿出来说事。可是乡里人还保持着自己的习惯,骆伯伯当初也还挺年轻,自然在这种大事上最后让人知道了。

    但是他对村里人的感情更深,因为不但没有人透露他的身份,反而对他更是尊敬。平时不但给人收魂超度,也给人度化镇宅,在那个时代里也算是顶风冒险的。大家不少的人受益,却很少有人知道,他居然还是一个人人敬畏的水师。

    如果不按严格的说法,我叔爷爷就是一个水师的。

    但是因为他是从自己的技艺里学到的法水,虽然有着几手自己的本事,也有人说过他师兄弟几个继承了师门的宝物,一部奇术《鲁班秘要》但是真正证实的人少。

    不过确实令人惊讶的是,叔爷爷持净公平时还真的有些拿架子。在乡人的眼里,他是一个既高傲,又有些隔路和自视甚高的人。我无论是小时候,还是后来长大,其实对他了解都比较少,可能是从小对他有些畏惧。

    叔爷爷即使有着几手绝活,也有一些小本领,和真正靠法水吃饭的水师比起来,那就不值得一提了。就像大家一直传说的,大院里当初那个淬水生肌的高手华守,那就算是极高明的水师了。

    甚至有人怀疑,那个高手华守当初便在弘扬堂住过,不知道他是不是在弘扬堂里做过什么手脚。毕竟他一个外来人在弘扬堂住,虽然在的时候对魏翰公忠心耿耿,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后来人不见了。细细想来自他走后,弘扬堂确实一直怪事不断。

    有很多人知道一些当年的事,反正魏翰公在的身前身后,有很多人还不敢说一些事情。后来魏翰公的两房夫人都先后没了,后人年纪太小加上伤心离开了村里求学,便再也没有回来过村里。

    所以即使一些当年见过华守的人,也不知道这个人真正的怎么样。可能不会有什么坏的心思,但是有时候出手惩戒一下人是极有可能的。当然,这些揣测都是后来有人偶尔会突发奇想的提出来。但是因为解放之后没有多久,房子后来分给了人凤父亲三兄弟,和另外几家人来住,所以大家也不敢把这房子和人说的过分。

    后来也有人怀疑,华守那个人也不是湘楚附近的人氏,怎么就学到了神奇的法水?

    在那个交通不便的年代里,大家只知道这种水师只是湘楚附近有,虽然这种揣测和事实不谋而合,不过又有几个人知道,这法水来自于梅山附近。就是隐隐听过典故的一些人,也因为对水师知道的不够全面,也不敢胡乱的下定论。导致就是有一些人猜测正确,也只是仅仅被乡人平时认为是笑谈而已。

    有人便还私底下揣测着,华守那个人不但有着高明的格斗武术技巧,还会一些别的能力,不知道村里究竟有多少人被他青睐过。大家渐渐因为年代的久远,揣测和寻思便越来越复杂。不然华守当初怎么会被魏翰公带在身边,像保镖和心腹一般的跟着。虽然后来再也没有回来过,魏翰公也决口不提那人的去处,但是想必也是一方奇人。

    如今的社会却是不同于以前,尤其是经历了那个黑白颠倒,老少疯狂的大运动时代之后,每个人都变得潜意识的含蓄了起来。不管自己会一些什么东西,有一些什么专长,都不会主动的展露出来。除非是在非常的时期有需要,不然谁会平白无故的显摆。

    骆伯伯显然就是一个不想张扬的人,即使如今在省城上班,却也从来没有传闻过,在省城有人知道他会这些。他对这里的乡亲感情深厚,虽然没有做出什么明显的报答和回馈,但是只要乡里人有事,只要他能够抽出时间来,他总是会有求必应的来回应。

    得到乡人的尊重,自然便在情理之中。

    “确实真的没有想到,村里这段时间会有这么多的事情!”骆伯伯居然轻轻叹了口气,眉头首次皱起来了,扫了一下眼前的人,包括我他都看了一下。似乎感觉到他说的事情的重要,大家一时间都静了下来:“如果没有看错的话,近段还会有一件大事发生,不过大家也不要过分担忧,因为不是在村子里面,可是因由还会是这个女人的事引起的!”

    听到骆伯伯这么说,大家一时间便呆了,这肯定是一件很大的事情,不然骆伯伯肯定不会当着乡亲这么说。外婆的性子更是忍不住,马上便问骆伯伯,会是什么样的大事。可能她感觉自己站在骆伯伯面前,还算是骆伯伯的干亲,自然主动先问了出来。

    虽然我当时还小,但是大人们说的已经很明白了,何况我马上就五年级了,书本上和老师那里也学到一些东西。虽然我心里一直害怕,但是自己也不断的强调,提醒自己这一切都是迷信,可是我比谁都害怕,真的有什么突然蹦出来。

    外婆问的不外乎这件事对村里影响大不大,会不会影响到什么人。一旁大院里的人在外面听到,也都凑了过来。

    骆伯伯虽然没有隐瞒,但是也没有马上就说,而是干了一杯米酒之后,沉吟着又说出了一番话来。按照他的说法,这次寻找人凤堂客的这只农药鬼,完全就是一个意外,是一只从某个地方跑出来的。这个女人的怨气招来了这只鬼,让这女人平白无故的做了冤鬼。

    虽然村里在这件事上不会有太大的根本损伤,但是东南方还是大凶,尤其还带着血煞。这是我第一次听骆伯伯说这些东西,虽然我不是很明白,但是听到这些词,都知道是极不好的情况。而且,骆伯伯接着更是下了一剂猛药,虽然没有直接的说出来,但是大意便是看到了一群鬼在抢什么吃的。

    这可能是这个夏天,最让我心惊胆战的消息了。虽然老师一再提醒我,让同学们不要迷信,可是看到一群虔诚的人,和惊恐的神态,我哪里敢不信?

    我们这个大院的方向,显然不是骆伯伯说的位置,但是外婆还是继续问着,让大家注意一些什么。骆伯伯这个时候也已经吃完了,难得的又想了会儿,再次只说了几个字。当时我记得大意便是告诫,让大家出行的时候注意安全。虽然不知道大家会怎么去做,但是至少看到大家都有些入神。

    骆伯伯没有做太多的停留,临行前又去看了下我父亲,虽然面色如常,但是可能看到爷爷和妈妈都关注,还是告诉说不用担心,不过拉过妈妈到一旁告诫了一番。最后还是爷爷送骆伯伯到大院后的那条小路,他从这边走回去家里最近,甚至他自己还带着手电筒。

    我是没有跟过去的,看到外婆和妈妈说了会儿话,便也要回去了。倒是叔爷爷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居然也没有和这边打招呼,不过他是长辈,这些晚辈哪里敢计较什么。

    大院里的人便坐在阶前聊天,我却有些困了,虽然听到他们叨叨絮絮的说着,不过很快便就睡了。

    第二天早上,我却是听到一阵招呼声,匆匆起来便听到惠江的妈妈达风晚娘在和莲花说什么。一听居然是说人凤家的事情,据说那边已经吵起来了,人凤的母亲晕过去,叫唐遇仙过去抢救了。久园便凑过来,听说了这些人的八卦,嚷着要过去看热闹。

    不说他们要去那边,就是我们站在大院这边,都隐隐听到人凤家那边吵闹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传过来了。

    我没有看到父亲和妈妈,不知道他们早上就去哪里了。但是看到大院很多人都往那边跑,还是忍不住跟了过去。没有跑出多远,妈妈就出现在后边叫了起来。我居然回答说马上就回来,人却还是往弘扬堂那边跑过去。

    还没有到跃文十九爷家门前,就听到那边传来怒骂声,劝解声,还有哭叫声,似乎乱成了一团。我慢慢凑了过去,居然看到小华和秋儿傻傻的站在弘扬堂阶边屋檐下,一脸紧张的看着那边人山人海。有没有动手我不知道,但是却是看到一堆人挤在了一起。

    有推嚷的,也有不住劝解的,有我认识的,也有很多完全陌生的人,最起码有五六十人围在土路和国道路口。显然便是人凤堂客娘家来人了,村里的几个领导也在,大家都和几个人在解释什么,看形势大有一触即发的感觉。

    人凤也站在中间,衣领被一个男子拽着,而人凤的弟弟人虎却无奈的抓着那个男子的手,却没有生气的意思。

    哪里见过这种场面,呼丫丫居然有三四十个青壮年男人,虽然大多数看来都是老实忠厚的乡人,可是光是看到这么多的人,就够让人心里发慌的了。何况夹杂着人凤堂客娘家女人的哭声,这边的邻居和族人也不好冲突,只好任着人凤这一房过来的族老前去。

第三十四章 借气还魂

    果然,没有过的几分钟,本来要干仗的一堆人,在双方人的劝解下,暂时有偃旗息鼓。

    人凤无奈的坐在大院边阶的石头上,整个人似乎憔悴了许多,双眼无神头发蓬乱。我是不敢围过去的,看看热闹便罢了。

    何况站在这边的时候,似乎忽然隐隐感觉闻到一股怪味,虽然不知道那是什么,却让我很是难受。小华似乎也闻到了,捏了捏鼻子过来便说要回去。

    小孩子本来就是图个热闹,不管人家家里是白事还是红事。而现在看来人凤家的这件事情,显然是不适合小孩子看热闹了。我和小华出奇的默契,一起便折身回来。

    谁知道刚刚转身的时候,突然看到跃文十九爷家门口坐着一个人,当时便吓得我脸色有些发白。

    幸好这个时候,太阳已经出来了,从天上照射下来的时候,就洒在那个人的身上,我才看清楚原来就是跃文十九娘。她身形消瘦脸色发白,坐在那里似乎弱不禁风的样子。尤其看到她一双眼睛有些深陷,神态给人有人脆弱,我不由心里有些发突,拉着小华就往回跑。

    快到大院的时候,我们才气喘吁吁的慢慢走,小华问我爸爸怎么样了,我愣了一下说不知道。小华也没有在意,这身便进屋回去了。

    我回到家不久,看到父亲从爷爷那边过来,虽然走的很慢,但是气色明显好多了。而且让我意外的是,父亲说要在家里住两天,不知道为什么我没有格外高兴的意思。我们吃早饭的时候,大院的人便陆续的回来了,也端着饭碗出来阶前,最大的话题无非还是人凤家的事情。

    因为已经放假了,我基本上没有什么事情,主要的任务就是作业。在一阵狂热的连续作业中,中午居然看到了沈素。算起来也有一段时间没有见过她了,因为她已经不在我们的学校了,平时基本上都在学校住,周末才回来村里。但是因为她家已经搬到新房那边去了,所以很难碰到。

    让我惊讶的是,她抱着自己的孩子过来大院玩,可能天气热,穿着裙子和一件时新的衬衣。她确实很漂亮,虽然有一段时间没有见过她了,我忍不住的偷偷打量她。尤其看到她喂奶的时候,露出来那白嫩的肌肤和胸脯,我感觉自己心砰砰的乱跳着。她却和华园姐妹聊着天,似乎丝毫没有注意到我的感觉。

    下午在大家的闲聊着度过,当然我是在写作业,不过心不在焉的,其实根本就没有写多少。到了下午稍微晚一点,弘扬堂那边的鞭炮声便不断起来,听人说今晚人凤家那边吊唁是主事,还邀请村里本家人都过去。我有些惊讶,平时就是有哪家的本家有人没了,也不会请所有本家都去的,最多就是本房为主,其余的人去吊唁走个过场而已。

    后来再听人说,才明白过来,原来是人凤家怕人凤堂客家闹事,希望本家的男人都过去支援一下。

    这个女人不说是不是喝药没了,就是以她的年龄来说,按照我们湘楚本地人的习俗,也不可能让她进去弘扬堂的堂屋。据说灵柩就搭棚在靠着大院门前的国道边,虽然占据了半条马路,在这个时候也不用担心会塞车。

    本来好好的女儿没了,搁谁心里都会难受。何况死后还只能摆在路边,这让这女人娘家人心里冒火。但是毕竟弘扬堂住的不是人凤这房一家人,还有别的住户在这里。

    女人娘家亲戚,即使百般不愿,甚至有些不讲道理的亲属,但是也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

    据说当时也有年轻人说了这个点子,但是马上便被那边的老人否决了。因为他们本来占着一些道理,如果真的这么要求做了,只怕就会被我们这边村里的同族驱赶出去了。但是他们也没有就此妥协了,最后和人凤家这一房的老人商议了,让吊唁的人尽量安排坐在靠堂屋外面。

    这样看起来好像灵堂不会那么冷清,不过可能他们忽略了一件重要的事情。因为现在已经是夏天了,人没了之后肯定马上便要坏掉,何况这个女人喝药之后,在家里已经拖了两天,其实大家都知道已经开始腐烂了。到了吊唁的这天晚上,其实已经算是三天了。

    不说是一个已经没了的死人,就是一块干净的好肉,在夏天的季节里放三天,只怕是也不能要了的。

    湘楚人本地白丧的习惯,人死了之后会让他她在死亡的原地停留一阵,然后便是抹尸穿戴用门板摆放。

    据说这个习惯是以防死者是假死,哪怕是明明知道真死,家里人也有些期待,亲人的这种心态完全可以理解。当然在这一步还有一个重要的忌讳,这便和国人传统的皇历法和习俗有关了。湘楚人传说,如果死者死时冲煞,就有可能会犯重丧,所以死了之后是绝对不能动的。

    犯了重丧之人,意味着如果动其身体的话,那游荡的魂魄有可能造成异变,最恐怖的就是会紧接着导致另外的人死亡,而且极有可能便是亲属。

    这种恐怖的传说,自然自古以来便震撼了无数湘楚人。当然,如果死亡的人没有这个忌讳,那么正常在家里重要的亲属都见证之后,停放一段时间后,便找一个合适的棺材入棺。

    很多人都会感觉无聊,哪有会这么复杂?

    但是换个角度来说,是人谁知道自己哪天会死,不可能先置办棺材吧?

    可是湘楚人还真有这个习惯,那就是一些老人,尤其是一些已经上寿的老人,都把给自己准备棺材当成在生最重要的事之一。当然,如果家里的孩子孝顺,手里还有点钱,也是会给老人先准备的。

    这不叫咒老人死,而是以防老人没了之后,没有合适的棺材装身。湘楚有句老话,叫做死了没地方装,指的就是人死了之后没有棺材。

    如果准备好了这架势,老人自己心安,孩子也不会让人说不孝。在这个物资还比较缺乏的年代里,这也算是家庭经济的一种表现。

    于是,在湘楚乡下,只要家里有老人的人家,基本上都可以看到在堂屋里有一具棺材,而且是漆成漆黑的。

    我就知道几起意外的事情,一些家里没有老人的人家,因为没有置办棺材,突然有人在中年去世,于是造成很尴尬的现象。最后只好找一具没有上漆的棺材装人,而这种在乡下是会被一些族人老人责骂的。

    人凤家自然准备有棺材,因为他的母亲和两个婶婶都已经超过大寿,给老人准备着棺材。

    人凤的堂客突然没了,按照老人的想法,是不想把自己的棺材给儿媳妇的。但是看到这女人娘家闹得太厉害,怕又整出来什么事情,最后便把人凤母亲的那口棺材先装了这女人。

    乌黑的老漆樟木棺材,是人没了之后最好的归宿。而这个时候的棺材盖只是轻轻的搭在上面,根本就没有合上,因为还有一个重要的环节,那便是临近出殡时候的闭面。闭面这个形式,在湘楚丧葬文化里面尤其重要,一来可以让家人亲属看看死者最后的遗容,二来也是湘楚的习惯,亲人以防逝者不是真正的死亡。

    这个习惯对于逝者亲人来说,是极为重要的。

    因为我就知道在隔壁凤岭村里,有个老人已经死过两次,可是最后在棺材里面居然又醒过来了。这不是奇闻,在我成年之后,那个老人又死了一次,是真正的被医生检查死亡了,可是后来还是在棺材里坐起来了。在乡里一时传为奇事,而这个人就在我隔壁村子。

    对于这种神奇的事情,我也是很支持的。

    我还听说有些火化的人,被推进去火化炉的时候,自己居然坐了起来,但是那时候为时已晚,只有生生变成一堆灰出来了。国家政策提倡火化,虽然说确实环保不浪费,但是中国人历朝历代逝去这么多人,还不是一样一次湮灭在历史的长河,也没有看到污染环境。

    倒是后来人们活着居住的环境,却是彻彻底底依次被破坏个干净,而真正来管的人倒是挺少。这是题外话,不过湘楚人的丧葬文化里面,却是有很多对亲人的感情和寄托在里面。

    这个女人装了一具好棺材,但是因为实在拖的时间有点长,虽然没有打开棺材来,可是躺在里面的身体只怕已经腐烂了。所以棺材里面传出来的味道,让人闻了之后只欲作呕。我后来听到人说,才想起开始去看热闹闻到的怪味。

    据说不说是那些吊唁的人远远的避开,就是亲属也不想近前去。

    后来还是有人出了主意,说去村委的冰棒厂做了许多的大块冰,放在了棺材里面女人身边。虽然有着冰块的压制,让腐烂的速度放慢了,但是还是有开始的味道传出来。然后又大量的燃烧各种檀香和佛香,加上不断的烧一些纸钱在灵前,和着那不能灭掉的长明灯,最后后来的吊唁者,倒是没有感觉到什么不正常。

    晚上我本来是要跟着一起去凑热闹的,但是大院这边老人不让小孩子去吊唁,我便和永蕙华园她们在牛爷家看电视。

    妈妈和爷爷叔叔他们过去吊唁,父亲本来也是要去的,爷爷一句话让他放弃了。爷爷说本来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但是因为有那女人娘家的人在吵闹,人凤家亲属便央求这些本家本姓的人别走,显然也是想助助威的意思。

    父亲的身体还不能大动,去了帮不了忙,还怕伤了筋骨和气,父亲便放弃了那念头。

    可是谁也没有想到,这晚居然发生了一件大事,一件谁也没有想到的事情来。

    正常吊唁等宾客差不多时间来了,乡里人一般开白宴的话,夏天也就是八点左右。但是这天因为还是女人娘家人的原因,大家拖到了快九点钟。经过人凤母亲娘家人,人凤这一房的族老,还有村里的领导一起协调,对方才愿意吃晚饭才聊接下来的事情。

    因为大家要聊的。不外乎就是对方想打人愍,或者就是让人凤明天背着那女人是尸体上山。

    要说真的打人愍,那就要分清一下两个人的对错,这涉及的问题虽然多,但是毕竟可以说清楚。如果要背尸的话,这件事情的问题就严重了。不说人凤到时候整个人在十里八乡被人诟病,只怕前途也会就此结束毁了。

    我还在看电视,妈妈她们一些女人便先回来了,我看看时间是十点多,大家一边看电视一边聊天。因为牛爷也在人凤家里调解,一直没有回来,壹太婆便也没有催大家回家。不知不觉到了十二点多的时候,忽然听到外面轰叫了起来,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大家还在发愣的时候,便听到从弘扬堂那边跑过来人,手电光乱晃,还夹杂着惊叫:“诈尸了,诈尸了!”

第三十五章 师公vs僵尸

    突然之间的喧嚣,大家一时间听懵了,这究竟是什么情况?如果不是这土马路上,从那边传来的大叫声一直不断,让人还以为有人开玩笑,不过想想这半夜三更的开这种玩笑,不是挨骂是找揍。

    本来看电视的这些邻居,大家因为平时来的人太多,牛爷家自己就没有那么多的凳子,大家自觉着很多人都会自己带着凳子。于是这空间占的,从屋里一直到门外晒谷坪里,于是大多数人黑压压几乎就是坐在牛爷家门外。

    不过因为电视机太小,很多在后面的人基本上就是看不到,于是后来牛爷家人一般都会把电视机搬到门口来。不过这天因为确实太晚了,许多人已经回家了。留下来依依不舍的,只有十来个人还在坚守,那还是因为牛爷也还没有回来。

    乡里人其实也很明白,赖在人家家里看电视,不但浪费人家的电,还影响人家的休息。不过这个时候电视的吸引力确实太大,丝毫不弱于电影,而且还逐渐有取代的趋势。乡里人没有什么娱乐,何况乡里乡亲的也不会太计较。所以几乎每天都有人在牛爷家坚守,除非是到了牛爷家家人要休息的时候。

    我这天之所以留下来,一来是因为自己不敢就那么回去,何况心里想着还要等妈妈;二来也是因为在妈妈回来之后,大家看到牛爷在人凤家没有回来,便难得的有些不舍走,妈妈居然一边和大家聊着,一边乐不思蜀。

    本来大家津津有味的看着,估计也要到了收场的时候,突然听到这叫声之后,大家呼的都站了起来。

    便有人已经有些慌乱的问怎么回事,其实这院子门口晒谷坪外面就挨着土马路,土马路上那边最先跑过来人,大家却已经听出来就是莫老爷的弟弟救国。

    牛爷的堂客宝珍便有些懊恼,看到一旁一直有些昏昏欲睡的壹太婆也醒了,便在门前晒谷坪里朝马路上呵斥救国。不过她其实也是一个心地极好的人,这番呵斥倒不是乡里人的骂街,却也是笑骂他半夜三更的怪叫吓人要折寿。

    谁知道这救国居然没有畏惧宝珍的呵斥,反而直接跑了过来这边。他径直到了坪里这边,浑身似乎还有些发抖。借着屋里映照在晒谷坪里的光线看,他在灯光下脸色发白,脸上居然全是汗,眼睛里的恐惧不是装出来的。

    宝珍看到他过来,本来是想骂救国一顿的,这时候才看到救国确实不对。她心里有些惊诧,那边还在闹闹穰穰的,而土马路上也还有人往这边跑,不由也真的吓了一跳。看到这边的这些人都有些紧张,便焦急问救国究竟怎么了这是。

    救国可能也是被什么吓到了,一时间居然回答不出来,只是一个劲的喘气。

    壹太婆老眼一睁,我当时就在她的对面,似乎看到她那眯眯的细眼放光一样,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却也清清楚楚的听到壹太婆居然高音骂了句:“嗯个发栽发死咯哦,叫魂叫死个,没良心个鬼!”

    这种湘楚老人嗔怒的埋怨,反倒是让大家突然便冷静了下来。因为这一般都是老人恨年轻人不争气的怒骂,分散了大家惊恐的注意力。

    对于这突然而来的喧闹,大家似乎有些莫名其妙,恰好卓宜的另外一个弟弟卓顺也在这边看电视,看看也只有他一个成年的男子,大家都看向了他。他一下便明白了过来,毕竟他家和牛爷共院子,大家共用一块晒谷坪,有事哪里能不出面呢。

    不过看到一路上动静有些大,他心里还是嘀咕了一句,看到宝珍看着自己,他便硬着头皮直接跑到马路边。夏天的晚上即使月亮不圆,毕竟还是有些光亮,便看到跑过来的人,大多数都是刚刚在人凤家守夜打牌的人。

    卓顺便问那些跑过来的人怎么回事,大家都说人凤的堂客刚刚诈尸了,大家害怕都往回跑。

    当时我是害怕的,不过后来我感觉很搞笑,试想一下,这种事情你感觉到害怕,就是往回跑有什么用?

    再说这边看电视的,无非就是老人小孩和女人,大家还真是第一次听说这种事情。

    即使大家有些害怕和胆小,但是像永蕙这种倒是上过学的,大家都是口里不信,还嘀咕着骂这些人胆小如鼠,还来骗人。虽然听起来有些恐怖,不知道为什么有些人倒是没有太害怕。我后来分析了一下,这还真和无神论的影响有关,不管老人如何传承传统,总是会有年轻人不知畏惧。

    不过听到宝珍问救国,救国结结巴巴不知所谓,不知道是不是吓到了,还是被宝珍唬住了,说了半天之后,断断续续的终于大家听明白了。

    其实这个救国年纪比我小堂叔顾经大一点,比那个小牛堂叔要小一点,如今却是已经没有读书了。按照乡里人的说法,他是已经算成年了。因为他和我妈妈这一房算是本家,虽然早就没有任何关联,但是偶尔会听妈妈提起过。

    据说救国是喜欢打字牌的,这是湘楚一带特有的一种游戏,不过如今早就沦为一种赌博的方式。

    就好比斗地主这种游戏,本来是很有意思的一种游戏,但是大家感觉在玩的时候,输赢没有彩头的话没有意思,这便慢慢延伸出来赌博。

    本来在湘楚一带,大家上门吊唁的话,除了有本房的一些宗亲,还有自己家里的一些直系亲属,一般都会守到天亮。而百客上门,无非就是为了安慰一番,别人一般都会在十点多就回家,第二天出殡再来帮忙。

    当然还有一部分陪着守灵的人,这些人纯粹就是为了打字牌而留下。这个救国平时因为喜欢打牌的原因,看到有人在玩牌,自然一直站在别人身后看着打牌。不但可以学习经验,也可以过过干瘾。因为像他这个年龄,自然身边不会有什么闲钱,能够看看就已经不错了。

    不说当时情况如何,救国却是在堂屋边厢房,人凤堂兄人杰家里看打牌。到了十二点的时候,丧家一般都会给守夜的人上一些吃食,而打牌的人会暂时休息,丧家也会给灵柩上香烧纸。

    子时左右是一天阴气最重的时候,大家虽然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但是历来便都遵循着烧纸钱去秽气的传统。

    人凤的孩子才一岁多一点,自然是不能守灵的。虽然这个女人是喝药死的,其实往日和人凤两个人还算是恩爱。人凤遭受到极大的打击,一直便守在灵边难受。他弟弟人虎听到大人说十二点要烧纸,便过来让哥哥给长明灯添油,给死去的女人烧纸。

    本来这只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谁知道就在这一会儿,居然突然便出事了。

    人虎本来迷迷糊糊地站在一旁,说句心里话,对于这个死去的女人,他心里一直感觉有些可怜的。但是这几天的变故下来,家里人都折腾的够呛,她娘家人还一直没有妥协,只说着明天还要给哥哥难看,让人虎心里也有了一些怨气。看着自己哥哥一边抽泣,一边给棺材底下的长明灯加好了香油,他神情也有些恍惚了起来。

    本来这女人家里也有人在一旁,但是这天实在是太晚了,何况大家都知道人死不能复生。其实还有一点就是,大家都没有说出来的,那就是棺材里虽然有着晚上换的冰块,可是那股恶臭的味道怎么也难掩盖。换冰的人都说女人的身体已经变形了,想必虽然外面冻住了,其实里面已经腐烂了。

    那股恶臭的味道熏得人虎想晕倒,如若不是族老嘱咐自己过来提醒哥哥,人虎其实只想找个地方躺一会儿。接着看到哥哥烧上了纸,打捆的纸钱燃烧起来,青烟缭绕让恶臭消失了很多,却熏得人眼睛都睁不开。他却没有看到一只野猫突然蹿了过来,而且就在那竹溪搭就的灵棚上。

    两兄弟都没有看到,那只黑色的瘦猫,轻盈的落在了棺材盖上。一对渗人的眼睛紧紧的盯着供台这边,不知道是不是看中了一旁的那碗鱼。不过看到这边站着有人,却是不敢过来这边。黑色的棺材盖,黑色的猫,一对令人发寒的眼睛。

    忽然,那只黑猫站在棺材盖上身子一抖,眼神中的精光似乎消弱了许多,身子最后一顿便坐在了盖上。也几乎就在同时,它似乎被什么燎到了屁股一样,一下虎立而起,口中发出一声凄厉的惊叫!

    喵!

    身形跃下棺材盖,便消失在灵棚缝隙里去了。

    “不好!”

    几乎就在这声猫叫之后,在堂屋旁的一间房里,骆伯伯正和几个族老还有村委的干部在慢聊。这几个族老和干部也隐隐听到了猫叫声,看到骆伯伯突然出声脸色变了,不由有几个人惊醒了过来,几乎异口同声的问怎么了!

    “出事了,你们先不要过来!”骆伯伯真的变脸了,几乎没有和大家打招呼,便起身快速往堂屋外面跑。

    几个族老反应慢,留下来的村委干部却是年轻的,虽然骆伯伯让大家不要出来,但是大家哪里有想别的,居然也先后跟着跑了出来。这个时候本来就没有什么人,大家看到前面骆伯伯一边自身上掏东西,一边快速往灵棚那里直跑过去。便有人不明所以,在后面吆喝怎么了。

    呼!

    似乎一股狂风吹来,带着一股强烈的恶臭,还有纸钱灰的呛味。棺材下的长明灯因为有米箩盖着,没有被马上吹灭,却也忽明忽暗的快速摆动,好像马上就要熄灭了一般。

    人虎却一个激灵,整个人似乎完全清醒了一般。好像便看见一个人从棺材里站了起来,吓得他不由退了一步,再一看是自己眼花了而已,却也吓得浑身居然湿了。隐隐记得刚刚听到了一声猫叫,不知道自己是被这猫叫惊醒的,还是被这突然来的风吹到了,忍不住开口问哥哥,是不是听到猫叫了。

    人凤魔魔怔症的,本来就伤心至极,加上这两天遭受的口水责难太多,人都有些不清醒,居然没有回答弟弟。人虎正还想问,突然感觉自己心脏猛烈的跳动了一下。因为他突然听到了一个声音,一个敲东西的声音。

    人虎开始以为自己听错了,可是等他清清楚楚听到棺材里有敲动的声音,他感觉自己脑子拐不过弯了。那真的是棺材里有敲动的声音,他壮者胆子想再听一下,却没有听到动静。他以为真的是自己听错了,便看到堂屋那边有人跑过来了。人凤正松了口气,却听到砰的一声,他顿时魂不附体的看到,那棺材盖居然被人几乎掀了起来。

    这次是真真切切的看到,那棺材盖抬起了几分,不过又砰的落下来了。

第三十六章 绝煞地

    啊!

    棺材里的动静真真切切,尤其是在这夜里更是清楚。

    不说人虎吓得懵了,就是蹲在灵前烧纸的人凤,本来有些迷迷糊糊地,这时候都感觉到不对了。先是愣愣的看着面前的棺材,和闻到那股掀盖带来的腐臭味,人凤整个人清醒了大半。

    待看到自己弟弟那惨无人色的表情,人凤似乎也明白了什么。即使他是一个无神论的党员,也想不明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了。不过待这棺材盖落下带来砰砰声音的时候,他吓得也不由一股坐在了地上。

    “走开,走开!”

    骆伯伯几乎是三步并作两步的过来,看到这目瞪口呆的两兄弟,也顾不得惊世骇俗了,张口便吼了出来。

    两兄弟不是傻子,虽然这两天晕头转向,却比一般人不差。耳中听到骆伯伯的呼叫,再听到棺材里窸窸窣窣的动静,两个人几乎便是连滚带爬的往院子里跑。

    弘扬堂外边的杂物房保持的很好,靠近国道边就是左右的杂物房,而这个女人的灵棚就搭在左边杂物房挨近国道边。甚至,搭灵棚的几根杉木还架在杂物房的墙洞里,使得灵棚没有远离宅子,却又不会进入大院里。

    此刻听到棺材里的声音,人虎首次感觉路边到堂屋好远,他从来没有感觉到自己这么害怕过。

    棺材终于没有掀开,但是大家都闻到了一股浓烈的腐臭味道。

    可能因为人多,大家都挨近了灵棚,不过站在前面的就是骆伯伯,还有两个是请来超度的和尚。

    这两个和尚和普通百姓没有区别,不过据说其师傅都是出家的和尚,只不过是在大运动年代被迫还俗,收了他们做弟子而已。国家开放政策下来之后,本来偷偷摸摸才能做的事情,如今有些公开了。而且乡民本来就传统,对于这种超度和法事一直都比较重视。

    这边的动静惊动了很多人,不说那些打牌的闲人,就是这女人家的一些亲属都惊动了。一些看热闹的躲在后面,似乎既有些期待,又有些害怕的样子。

    牛爷也是跟着在的,不说他是村里主要的领导,就是壹太婆是骆伯伯女儿的干奶奶,他在骆伯伯面前也是说的上话,于是他率先便开口询问起来怎么回事。

    骆伯伯神色凝重没有回答,他左手里拿着三枚铜钱,右手却拿着一张符纸。紧紧盯着那似乎纹丝不动的棺材,那两个和尚开始有些莫名其妙,可是看到骆伯伯的神态,他们似乎也发现了什么一样,也全神贯注的盯着。

    这一刻,这里似乎都静了下来,大家似乎都能听到自己的声音。就是这样大家也希望不要出什么古怪,毕竟很多年没有出过怪事了。可是越是这样的想法,越是好像令人心惊,因为就在大家以为没有事的时候,在过了那么几十秒之后,大家依然能听到声音。

    大家都希望是听错了,可是真的听到棺材里有挠盖子的声音。

    “这是怎么了!”有人颤抖的发声,其中还包括女人娘家的人。

    “棺材盖子刚刚起来了!”人虎感觉自己的舌头打结,平时说话利索的他,这个时候感觉自己好笨。看到大家都看白痴一样看着自己,不由急眼的说道:“真的,真的棺材盖子起来了!”他就是感觉自己说出来都不信,棺材盖那么重,里面躺着一个死人,棺材盖怎么会起来?

    大家感觉有些荒谬,可是看着人虎那发白的脸,和人凤那已经有些发呆的神色,许多人已经感觉到不妙了。

    而就在这个时候,似乎为了验证人虎的话,那隐隐传着挠动声音的地方,那棺材盖再次似乎起来了。这次可是大家都看到了,好像被人在里面顶了起来,许多人都倒吸了口冷气。还有谁会怀疑人虎说的话,只希望是自己眼睛花了。

    这个时候,就是胆子再大的人,看到那不断微微晃动,似乎要起来的棺材盖,都吓得汗毛倒竖,浑身冰凉了起来。长这么大,有几个人遇到过这种事情,有人想迈步走,却怎么样也无法举步。不说这些老百姓了,就是那两个站在骆伯伯身后的和尚,虽然会超度和做法事,看到这种情形之后,一双腿都忍不住在打颤。

    “诈尸了!是这女人诈尸了吧!”不知道是谁忽然低声的嘀咕了一句,声音已经发颤得变调。

    这一堆本来是看热闹的,没有想到却遇到了这种事情。听到有人说出这种话来,大家心里虽然认同,但是有谁愿意承认这个事实。再说这个人他的声音还没有停,终于旁边有人便受不了,回过神来快一点的,轰的一声便跑了,口里惊恐的叫了起来:“诈尸了,诈尸了!”

    这一嗓子可就坏事了,本来听到动静之后,有一些已经休息了的人也起来了,还有一些迷迷糊糊地不明所以。突然听到这阵叫声,便看到灵棚这边有人乱窜的四处跑,顿时把这些人也吓坏了,看到乱哄哄的也不知道原有,便也跟着叫了起来,在这黑夜里传出老远,几乎响彻了小村里。

    骆伯伯站在那里没有动,他的神色很是凝重。他眼睛眯成了一条线一般,似乎在紧紧盯着那棺材盖和棺材的缝隙。灵棚边本来拉着电线,因为太晚已经熄灯了。不过地上一个用来装纸钱的火盆,亮着火光照射出一丝光亮。看到那棺材盖确实起来了,他恨不得给那个叫嚷的人一嘴巴子,但是一般人看到这种情形谁不害怕?

    只怕这些吊唁的人,尤其是这些还没有走的人,只怕个个都吓得失了魂。骆伯伯不用回头看都知道,但是他怕这事影响太大,不由低声吼道:“不要出声,你们不要命了!”

    果然,骆伯伯的这声低吼,确实震慑了不少人。即使大家很怕,但是毕竟没有看到棺材盖子掀开,大家情绪稍微稳定了一下,便看到骆伯伯跨步上千。大家看到骆伯伯上去,反倒是都退了半步。此刻不要说近前去看到,光是听说已经浑身冒寒气了。

    砰!

    又是一声闷响,似乎那盖子顶不开,在几次不断的顶撞中,那盖子又沉闷的落下。在这半夜里发出的声音,令这一边还在的人浑身发软。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一般的乡亲哪里会明白其中的道道,不过看到骆伯伯一脸慎重的样子,许多胆大的人心里直犯嘀咕,知道事情不是那么简单。

    “急急如律令!定!”

    骆伯伯一声暴喝,右手那张符纸一下便按在了棺材盖子上,正好便是贴在那个大大的红福子上。黄色的符纸金红色的符字,在纸钱火光照耀下,让人看来安定了许多。

    看着骆伯伯将那三个铜钱压在棺材盖子上,一边这两个和尚似乎脸色变了一变。不过两个人似乎心有灵犀一般,都低头垂目的低声念经起来。

    而骆伯伯神色依旧凝重的站在棺材边,似乎在等待什么。一旁的人虽然不知道这是干什么,可是大家有个最简单的想法,那就是千万不要出事。这种事情虽然听老人说多了,可是平时谁会亲眼见过?前两日还在传说骆伯伯说怕出事,这就应验了古怪。

    骆伯伯口里也不断的发出咒语,但是没有人知道他在念什么,唯一能听懂的就是偶尔会有太上老君、无量天尊等等之类的。但是大家知道,这肯定是骆伯伯也在施术。如果这次真的是这女人作怪,只怕是要出大事情的,想想大家浑身都有些发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有人看到骆伯伯似乎停住了念叨,而那棺材盖子也一直没有再动静,于是都看向了一旁的牛爷几个人。牛爷显然明白了大家的意思,他可是个老党员。想当年轰轰烈烈,什么阵势没有见过,今天却差点被一个女人死后的怪事吓住了。

    那两个和尚听到骆伯伯念咒,眼睛都睁开了,却一直没有停下来。

    牛爷酝酿了一下,看到骆伯伯思索的神色,忍不住轻轻咳嗽了一下,这是他做领导一贯的派头。哪怕此刻大家都吓呆了,包括他自己都空前的震撼,还是收拾了心态,便问骆伯伯这是怎么了。

    骆伯伯一直沉吟着,似乎不想说什么,可是看了牛爷一眼,丝毫感觉牛爷很想知道,便微微的叹息了一下,又扫了场中的人一眼,缓缓的说道:“如果今晚我没有回来,不在这里,可能会出大事!”他又盯着那令人悸动的棺材,居然双眼发狠道:“刚刚大家听到了那声猫叫吧!子时猫叫惊魂,有东西借了那条猫的魂!”

    大家听到这里,犹如听天书一般。如若不是亲眼看到一些东西,哪里会听人说这些。大家不由吸了口冷气,这个时候不是大家不信,而是生怕再次惊魂,尤其是那棺材盖子突然被顶飞了。

    骆伯伯退出几步,走到灵棚外边,四下看了一会儿说道:“你们家人没有搞懂这个女人具体死亡的时间,如今看来当时是冲煞了。”骆伯伯手指头不断的在指节上点动,心里算计着各种因素。

    “这是很凶险的事情,而且按照五行方位来说,灵棚棺材摆的位置,恰好和停尸地形成一个绝杀阵,而这地方恰好是死门!”骆伯伯声音有些发冷:“绝杀阵中绝煞地,加上那条猫,就出了怪事!”

第三十七章 新世戾气

    “那现在怎么办!”饶是牛爷平时果断,第一次遇到了这种事情,他也只有放下身段看着骆伯伯,甚至语气都有些急促,双眼看着那漆黑的棺材,有些心里悸动。

    这时候不单单是一个人害怕,只怕在场的人没有不怕的。即使因为这个女人的死去,使得人凤心里内疚,也想到许多她往日的好,此刻看到这种情形,都吓得有些魂不附体。

    心里甚至都以为是这个女人死不瞑目,如今要出来作怪找自己麻烦。他虽然是个党员,但是如今这党员可不如建国之前那些党员的坚定,更不要说怕死这件事,是人谁不怕死?关键是看某个时期,自己追求的东西,和信仰的东西是什么。人凤如果不是看到有些女人在场,只怕早就软倒在地上了。

    不过看到骆伯伯一张符贴上去,这怪事果然没有了动静,他心里虽然还是害怕,终究是胆子大了几分。“骆伯伯,这,这,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人凤感觉自己喉咙发干,但是还是挤了出来一句话,可是他感觉到自己几乎都听不到。

    他确定自己从来没有这么害怕过,想想现在都是什么时代了,可是遇到这种古怪的事情,是个人都会害怕的。看着一旁的弟弟人虎吓得更是够呛,身子还在微微的打着摆子,这可不是装出来的。本来这两天已经被堂客娘家的人,折腾的快要疯了,这个时候又遇到这种事情,人凤感觉自己彻底是要疯了。

    尤其这个女人娘家站在外围的几个人,有她的长辈也有嫂子姐妹,作为血脉相连的亲人,她们自然因为这女人的死去而格外难受。来到村子里之后,恨不得活活吃了人凤来泄恨。这两天的事情就是她们折腾出来的,就是这晚都一直不肯松口放过人凤。

    最后虽然在族老和人凤家这边族老的协调下,她们刚刚放松一下休息下来,便听到这边闹出动静来了。

    这个时候虽然是在夏天,天气其实已经很热了,她们也知道这女人已经不妥了,可是到了这一步没有了办法。她们之所以没有最后撕破脸皮,那就是人凤两个人还有个孩子,这孩子真正是两个人的骨血。如果真的为了这女人抱不平,也要考虑这孩子以后的生活。

    大家半推半就的协调,本来以为明天再闹一闹,这件事终究也要有个结局的。大家找到了台阶下,于是她们也在最后答应了明天再说。于是她们也是和衣假寐一下而已,没有想到突然被这边惊醒了,于是听到动静便跑了出来。

    看到这边围着一些人,她们本来以为人凤家想整什么幺蛾子,可是亲眼看到了这种怪事,一个个也都惊呆了一般,发梦一样在那里发颤。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这究竟是怎么了?

    这种事情说出去谁会信,可是她们居然亲眼看到了。

    “诈尸?怎么会,怎么会是诈尸?”有个女人口中喃喃的发声,这话问出了大家心里的疑问。可是刚刚那挠棺材盖子的声音,还有顶棺材盖子的声音,这可是真真切切走不了假。这个女人不知道是吓坏了,还是有些恐慌过度,居然双眼圆睁,浑身发颤了起来,看着灵棚里的棺材尖叫道:“不会的,不会的!没有鬼,没有鬼,鬼啊,,,,,,!”

    她突然的怪叫在夜里更是渗人,虽然这里还有不少人,何况就挨着大院边,可是在这夏日的夜晚,也让人感觉到毛骨悚然。更是吓得一旁和她一起的女眷都躲开,惊恐的看着她疯狂的样子。这些人显然很了解她,突然看到她变成了这样,也吓得不知道如何是好。

    小村里其实比较黑暗,天上的月亮如勾。弘扬堂里传出的惊叫让很多人听到了,许多人都在床上坐了起来,不知道怎么回事,却也知道肯定是出什么事了。于是,胆大的屋里亮起了灯,而胆小的人家干脆便缩在了被窝里去。当然也有一些不知道的,也许那些是最幸福的吧!

    灵棚这边一时间诡异了起来,在大院中间那大灯泡的照耀下,这边阴森的吓人。照的每个人的脸都诡异了起来,尤其是灯光照射不到的位置,让人感觉格外的阴凉。那种清冷的感觉,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恐惧。

    骆伯伯站在那里眉头微皱,看着这个女人脸上似乎有股戾气,不由一下扒拉开那两个不断念经的和尚,跨步便到了那个女人面前,再次朝那个女人低吼道:“闭嘴!”然后偏头看向人凤和牛爷:“安排人把灵棚挪动,不然还会出事!”

    这声低吼让在场的人震耳欲聋,都感觉到自己精神一震,似乎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一样。而且许多人感觉身上一热,那种恐惧消失了许多,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却也没有想到是什么原因。大家看到那个女人果然微微一愣神,双眼有些茫然的看着大家。

    可是,还没有等大家放松下来,这个女人居然再次双眼发红,清秀的脸型居然有些变形了起来,而且神色似乎变得疯狂了起来,朝骆伯伯也吼道:“你个死鬼老头,这里关你什么事,他们家的事情你来搀和什么!”

    边上这些人再傻也发现了不对,看着这个女人感觉浑身直冒冷气,双腿发软却没有力气抬腿走人。

    啪!一声脆响,却是骆伯伯那厚厚的大手一记耳光,清脆的扇在了这个女人的脸上。“世上的事世人管,这里的事有我管,你哪里来的?”骆伯伯居然冷冷的恶狠狠的说道。

    在这诡异的夜晚,在这有些阴森的弘扬堂门口,在一个喝药死了的女人灵棚前,那个女人被抽得几乎转了一个圈。

    大家只感觉眼花缭乱的,骆伯伯刚刚说完手下也没有停,左手好像握拳一般,中指却微微顶起中间的关节,一下便击在了那女人后脑的风府穴上。这个女人身子似乎被抽得转了一半,被骆伯伯这一击居然顿了一下,便要侧倒一般。骆伯伯却还是没有停,再次的右手成刀,一下便斩拍在这女人颈后的大椎穴上。

    大家愣愣的看着,只见这清秀的女人双眼翻白,在这夜里更是让人冒寒气。却见她受了重击之后,顿时犹如被抽筋了一样,双腿一软便瘫向地下。

    周围的人居然再次同时犹如躲避蛇蝎一般,同时的移开了几步,避过和那女人接触。其实这女人倒有几分姿色,虽然看来清秀,其实上围倒也丰满。这下软倒在了地上,那雪白的腹部露出来了大半。看着瘫倒在地下的女人一动不动,这一切不过是在眨眼之间,其实很多人还没有反应过来。

    虽然不管老少男人,看到这女人白嫩的肌肤,和因为穿的极少的缘故,勾勒出来那诱人的双腿间的轮廓,让他们心里有些意动。可是想到刚刚的情形,顿时犹如被浇了一盆冷水一般,不但不敢看这个女人,反而有些害怕了。

    “你把她怎么了!”一个老女人惊恐的说道,看着她容貌和那死去的女人倒有几分相似,想必应该是近亲。确实,后来大家知道这个老女人是人凤堂客的亲姨尹氏,而那个清秀面容倒在地上的女人是他弟媳妇熊氏。

    村里的这些人,还有牛爷这些村委的干部,从地下熊氏的身体上移开目光,也都有些惊疑不定的看向骆伯伯。虽然知道骆伯伯没有恶意,但是看到这突然的耳光和动作,还是让大家吓了一跳。以为骆伯伯是因为熊氏的恶骂生气了,但是一想到骆伯伯的回话,便感觉到有些不对。

    “这里煞气太重了,这个女人被煞气引发出戾气,刚刚被东西附体了!”骆伯伯寒声的扫了一下大家,看着那个老女人尹氏眼神有些怕自己,本来有些狠意的神色稍微收敛,居然缓声说道:“她体质太弱了阳气低,把她抬到屋里去。”

    听到骆伯伯这不容置疑的语气,大家心里稍微释然。再看骆伯伯果然再次走向那棺材前,道:“还有让大家不要惊慌,我已经施了镇魂符,她不会有什么事的了,你们也马上离开这里,最好去堂屋神龛和佛像那边,我要做法驱魂!然后安排人挪动灵棚!”

    可是,听到骆伯伯这样说,这时候却没有人动。大家惊恐的看着骆伯伯,又看向地下那个女人熊氏,又看向灵棚里那口棺材,显然大家都担心和害怕。

    “这下不会有事了吧?”还是牛爷壮者胆子发话,毕竟在村子里威望了近二十年,牛爷还是要拿出魄力来的。何况他毕竟走出去见过大世面,虽然也是个党员,可是碰到这种古怪的事情,一时间心里也没有了低。却还是吆喝人过来,准备听骆伯伯安排挪灵棚。

    不说牛爷心里担心,一旁还有很多人不敢动,大家心里七上八下的担心。这种东西这种情形太吓人了,这里有谁碰见过,如果大家今天晚上没事,指不定明天便要传飞了。

    人凤堂客娘家的那些女人,最后还是有人胆子逐渐的大了,过来两个人想来搀扶这个女人。这个女人身材也不是太高大,被两个人搀扶着却是不行,最后还是牛爷派人让两个男人过来,一个人掺把着腋下扶起。熊氏虽然没有昏迷,也是迷迷糊糊地的魔怔了一般。

    不知道倒是扶人的可能心里害怕,还是怎么的,也不敢抱紧着搀扶熊氏,就任她那肌肤露着,竟然就是半拖半拉的把人弄走了。人凤堂客家的那些女人害怕,只能匆匆的跟上。

    一旁本来看热闹的,除了村委的几个年轻领导,人凤一房的几个族老,打牌的几伙人,就是人凤家的兄弟姐妹和他堂客娘家人。看到骆伯伯和牛爷发话了,一些人便一哄而散,就是族老都走了几个。

    几个村委领导没有好意思马上走,却偏头看到人凤最小的堂妹金枝站在一旁,好像神色有些发呆的样子。有人便推了推牛爷看过来,牛爷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咯噔的一下,他平时的脾气和性格也是直爽,又知道自己和骆伯伯的关系,便朝这金枝叱喝了一声:“金枝,你干嘛!这里要移灵,你还不走开!”

    金枝不但没有回答,而且似乎想起了什么恐怖的事情,似乎眼睛越睁越大,而且也越睁越圆起来。

    一旁别的人也发现了不对,可是没有人敢过去靠前,就是她的兄弟姐妹们,胆小的也吓住了。骆伯伯眉头皱的更厉害,看着金枝的样子,没有像整治刚刚那个女人一般,马上再次跨步上前,而是偏头看向那口漆黑的棺材,怒吼道:“妖魔鬼怪,邪不胜正,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镇!”

    却见到骆伯伯举起右手中指便是放进嘴里一咬,鲜血从指间流下,可是骆伯伯却是没有停止,快速的用右手中指在自己左手上画了起来。

    大家自然看不懂,却也隐隐知道他在画一道符。果然,不到十多秒的时间,他便停住了右手的挥画,然后扬起了左手掌心的血符,对着那口棺材便拍了下去。

第三十八章 烦恼

    大家被这戏剧般的变化震慑了,一时间都没有反应过来。

    只有静静的看着,站在原地都不敢动,因为刚刚那个熊氏的样子大家有目共睹。这边她刚刚被人拉走,这边金枝便又好像不对了。

    金枝是人凤最小的堂妹,和他年龄却是相仿。据说当年在弘扬堂附近可是一枝花,上门提亲追求的人络绎不绝。而且这个女人还是一个喜欢唱跳俱佳的人,所以当天在乡里也比较有名气。

    她成家比较晚,二十多岁才嫁到县城附近去,如今据说有了一个女儿,也才不过两三岁。这村委里也有不少年轻的干部,其中便有金枝当年的追求者沈元桥。看到金枝这个样子,有人心里便慌了,却也知道人凤家不少亲戚都在,加上这恐怖的事情在,谁也一时间不敢上前。

    骆伯伯这个时候转过头来,大家看到他的眼神令人更加的害怕,那是一种一往无前的凶狠。他盯着对面那眼睛圆睁的金枝,大步走了过来:“真是死心不改!”

    大家却看到金枝站在那里没有动,身子却不断的微微抖动,骆伯伯右手带血的中指直接便点在的她的眉心,低声怒吼道:“滚!”

    可能开始骆伯伯咬的比较深,本来已经止血了的中指,这个时候居然鲜血又流出来,顺着金枝的眉心流下她笔挺的鼻梁,直接的渗透了她那微微翘起的丰唇。昏暗的光线下,有人看到这情形令人恐怖。因为那血还在流着,溢满了金枝的唇间,然后从唇角流下下巴,直接滴落在她的衣服上。

    金枝的身子似乎慢慢稳定了下来,那对恐怖的眼睛也不断的眨动。

    “都进去堂屋,别出来!”骆伯伯再次偏头看向大家,在灯光下他脸色似乎有些发白。这次大家如同得到了赦令,就连人凤都飞一般的和大家窜进弘扬堂那堂屋里去了。

    两个和尚进来堂屋之后,马上便坐在了那挂着佛像的堂屋中间坐下,那里摆着一张八仙桌,桌上是几本佛经,三面墙上是地狱升仙图,和佛家的十八罗汉。两个和尚脸色有些发白,匆忙打开佛经,坐在那里便嗡嗡的念了起来。

    其余的人本来想看看,可是看到堂屋门前中间挂着的灯泡不住闪动,好像随时就要灭掉一般,恐怖到大家几乎便都想关上门。

    随着那几个走的慢的族老进屋,毕竟屋里人多起来了,大家胆子便壮了不少。后进来的族老更是叱喝着让人马上放鞭炮,因为鞭炮本身便可以驱邪。有些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倒是牛爷已经拿起一挂鞭炮点燃,于是鞭炮声夹杂着烟雾缭绕,似乎让大家心里安定了许多。

    灵棚那边一会儿居然也响起了鞭炮,但是没有人敢过去看,不知道究竟会怎么样。不过大家心里的想法是一样的,希望不要出什么事情。

    不过也没有令大家失望,在大家煎熬的等待中,甚至连人凤的母亲和两个婶婶都惊醒了,被人领到了堂屋里来,终于看到骆伯伯的身影。

    在那些年里,骆伯伯这种一米七多一点的人,已经算是比较高的人了,何况他身材特别结实,看去令人感觉身材魁梧至极。在灯光的照射下,慢慢走来的骆伯伯给人心理一种安定感,他身后一两步的距离,就跟着刚刚那个惊人的金枝。

    走近堂屋门口的时候,大家才看到骆伯伯的脸色依旧发白,不过本来有些凶狠的脸上,居然有些淡然的神色。这让屋里的人都松了口气,大家甚至都没有看到金枝脸上的血迹已经干净。

    在牛爷率先的询问下,骆伯伯没有说太多的话,可是微微透露了一些信息,那就是没有危险了,让大家不要担心,马上让人去挪动灵棚。不过明天早上八点必须要准时出殡,不能有丝毫的误差。他说这话的时候,倒是当着人凤堂客娘家的人说的。

    人凤堂客娘家的人本来吓得够呛,但是听到骆伯伯这么武断的说法,有人便不愿意了,马上跳起来便要拒绝。人凤家的人还没有说话,骆伯伯却一句话呛死人,说如果不按他说的做,到时候出什么事了不要找他。人凤娘家的人还想反驳,骆伯伯便冷冷的说,刚刚的事情大家都遇到了,但是必须闭嘴不能说出去,当心折寿短命。

    果然,骆伯伯这句话比什么都管用,那边的人看到熊氏虽然好了很多,人却还有些发呆,再想到刚刚发生的事情更是恐怖,一时间竟然没有人再多嘴。

    牛爷安排四个胆大的人去挪动灵棚,当真是几家欢乐几家愁,人凤家的人被折腾的够呛,听到骆伯伯的话,看到人凤堂客娘家人的反应,自然有些欣喜,但是这个时候谁敢表露出来。

    骆伯伯让大家都不要走了,就在堂屋待着陪夜,又让人给自己找间安静的地方待会儿,更是反复嘱咐大家不能把晚上的事情说出去。大家吓得够呛,又因为有骆伯伯在,自然是人人信誓旦旦。就是牛爷都主动发声,还警告大家不要误了自己和别人。

    这金枝已经清醒了过来,让人没有意外的是,她听说骆伯伯要静养,便主动说自己娘家有间房,让骆伯伯过去休息一会儿。骆伯伯没有推辞,金枝的母亲政平十三娘还嘱咐金枝带路,大家敬畏的看着骆伯伯走了,想到他说的话,大家心里有些七上八下的,都在堂屋里不敢离去。

    堂屋里有不少人,可是谁也不知道,此刻大家心里想的是什么。人凤堂客娘家人的哀伤,大家倒是可以理解,但是骆伯伯的话,和刚刚发生的事情,自然更令人敬畏。于是有老人看不过去,便去开解那边的人,说因为哀伤而来伤害这另外一家人,却不是明智的举动。何况两个人还有孩子在,希望大家都退一步,让明天不要太难看。

    我和妈妈在牛爷家这边等了很久,隐隐听到这边一些动静,可是牛爷一直没有回来。于是有人便挨不住了,鼓动大家一起回家。大家倒是没有想太多,看到救国最后都一溜烟的往回跑,便也拥在一起回家。

    大家自然不知道弘扬堂这晚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人凤的堂客那灵棚也被挪动到路的对面。我也顺利的回到家里,心里还是有些怕怕的。父亲开始有点生气,妈妈便和他提了弘扬堂的动静,最后我隐隐听到他们两说道电视的事情,后来便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我本来是想去看热闹的,但是父亲没有让我过去,就连妈妈都没有再去。当然大院里还是很多人去了,爷爷也是过去了的。

    很早便听到那边有吵闹和打砸的声音,我们即使在这边大院里,也可以听到声音。当然最多的还是听到哭声,最后我看到很多青年人在马路上,因为在我们这边大院可以看到前面的国道,隐隐看到很多人抬出来一些家具,抡着一些锄头都敲碎了。

    不过让我奇怪的是,最后还是挨着时间没有出殡。那女人的棺材就在马路边上,这让我们很是惊讶。

    我很奇怪,为什么大家生气要砸家具来泄气。

    但是因为一直到了九点多,那边乐器还在敲,可是送殡的队伍还是没有行动,后来大院里的人忍不住鼓动要去看。妈妈便拉着我和大家一起过来,不过我们远远的站在十九爷跃文家门口。那边可以说人山人海,据说人凤堂客家的人把人凤家家具都砸了,他住的房子屋顶的瓦都扫下来许多,如今正押着人跪在她堂客灵前。

    马路上那灵棚已经打开了,棺材盖子也掀开着,我站在十九爷家的风车上,隐隐看到棺材里有一个人,或者说已经不能算是一个死人。因为虽然离着很远,但是因为棺材前没有围人,还是可以看到一件黑红的丧衣,包着一个斗大的肉团,其余的**已经看不见。

    为什么说是肉团,因为我后来听人说,这个女人已经高度腐烂,头肿的像个米斗一样。人凤就跪在灵前,没有人围过去扶他。妈妈胃口不好,当场就吐了出来,拉着我和大院几个人匆匆回来。我脑海里不断回想到那个恐怖的肉团,这晚做了很多噩梦。

    最后大院里的人和爷爷回来,据说终于是出殡了。

    因为人凤被弄得没有面子,村里的领导也恼羞成怒,尤其是牛爷格外生气,对着人凤堂客家的人说放手管了。人凤堂客家的人闹了一阵,加上乡里的领导开车来了,才意识到事情有些愚蠢了。最让人奇怪的是,骆伯伯居然没有出面,而是在人凤堂客家的人开始闹就回家了。

    不过我听到一个惊人的消息,便是人凤堂客家有个亲戚生病了,叫了唐遇仙过去,却没有什么作用,最后直接送地区医院去了。

    这些我却没有在意,因为这晚我做了很多噩梦,父亲有些生气了。不过第二天上午,骆伯伯居然来了我家看我。我模模糊糊的记得他设了一个法坛,我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地。

    最后记得喝了一碗水,我就睡着了。

    我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据说不少人来看过我。此后几天骆伯伯来过我家几次,当然好像是给我父亲疗伤,因为父亲的那个师傅龙峰治还没有回来。我首次感觉到他挺和善的,因为每次都会把着我的手,问我感觉怎么样,我心里的恐惧渐渐在消失。

    时间却过得挺快,我却没有出门,不过有一天我却听到了一个不好的消息,因为据说父亲和妈妈计划要出远门。

    人总是在不断的成长,从呱呱落地到成年,这其中每一天都会有欢乐和悲伤。大人们没有和我聊过,我也完全的不知情的情况下,他们突然便出门了!我瞬间觉得失落,也感觉到伤心。

    我不想让别人看到我的眼泪,即使我是如此的伤心。大家似乎忽略了我的存在,那一刻的我感觉到这个世界没有爱了,没有人在乎我,我是多余的吗?

    可能是因为年纪小的原因,大人们没有在意我的感受。我甚至感觉到自己一个人孤苦伶仃,当然这种感觉到了后来很是可笑,可是在当时的我来说,心里却是如此的坚决。

    我离开了大院,这次当然不是出走,那个时候也没有这种说法。那是我独自去了姨妈家里,姨妈家远在十多里之外的一个小山村,这次居然是我一个人去的。

    爷爷奶奶却没有惊讶,因为早在三年级的时候,我就自己去过姨妈家了。对于一个几岁的孩子来说,按照后来社会的状态,只怕家里人早就疯了,而在这个时候的环境,大人不会感觉到奇怪。

    因为不会有人贩子,马路上也没有那么多的车,甚至路上遇到的一些人,大多数都会是对人客客气气的。

    现在想起来,感觉那时候真的胆子挺大的。去姨妈家里要路过五个村子,而且一路上都是小路,水坝,小溪,还有水渠,山坡和树林。而我一个人爬山涉水,居然畅通无阻的到达。

    本来这次是因为心情不好而去,不过沿着水渠走到遥巨村的时候,我忽然想起来,自己不是要路过玫瑰家吗?于是便有些期待了起来。

    转过一个湾,远远的看到了山脚下的房子,就在水渠边上。这房子离着一旁的院子有段距离,不过我却是必须要经过的。站在这边就可以远远的看清那边,不过让我失望的是,没有看到玫瑰的影子。

    就在我无精打采的到了门前的石拱桥时,忽然听到吱吖的一声,便见那小木门打开了,露出来一张秀气的笑脸,不是玫瑰是谁?

    我几乎惊喜的叫了起来,一时间站在那石拱桥上有些发傻。

第三十九章 流水记忆

    我已经记不清,自己有多少次,在梦中见过那座石拱桥,那是一座用块石垒成的小石桥。

    虽然不过几米长的距离,却是如此清晰的出现在我的脑海里。因为这桥,我记住了一个人,一个如花似玉的人。虽然很多年以后,我再也没有见到过她,可是每次我都感觉她就站在我的面前。

    一双美丽的大眼睛,一头乌黑发亮的长发,鹅蛋型的脸庞上,总是带着淡淡的微笑。

    见到玫瑰我虽然惊喜,但是其实并不惊讶。因为现在已经放假了,对于上初中的她来说,在家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看到我站在石拱桥上,她开始似乎有些惊讶,继而似乎想起来什么,便跑过来问我。以前在永蕙家玩的时候,我和她说过自己姨妈家要路过这里,她显然猜到了这一点。

    其实我是有点手足无措的,可是她问了我几句之后,我便适应和习惯了下来。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和她解释,其实去姨妈家里还有一段距离的,但是我的脚就迈不开步。看着她似乎兴致挺高,便说自己很久没有去姨妈家,想过去玩一阵。

    玫瑰显然还是有些惊讶的,听到说我一个人过去,居然定定的看了一会儿,好像看怪物一样看着我。最后看我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便问我家里人知道我去吗?

    她这种关心的样子,许多年以后还记得,可是我再也没有能够见过。我老老实实的和她说,家里人肯定是知道的,不然我一个人不会去的。

    出乎我意料之外的是,她居然挽了一个菜篮子,说要到山那边去摘菜,陪我一起走过去。这自然让我有些兴奋和开心,当然这和一般人猜测的yy没有任何关系。对异性逐渐有些好感的我,加上本来玫瑰就很招人喜欢,这无疑都是令我开心的原因,何况我们也算熟悉。

    其实从她家附近这个大屋,到最近我必经的向家村,中间是有一段近两里的山路。山路本来是石头居多,但是后来因为种植了许多樟树,所以使得这山间保留了两条常年不干的小泉水。这时候不管什么都没有污染,山泉里的水是可以喝的。

    不过这里的山也不高,但是因为在两个村之间,所以平时很少有人。我往常路过的时候,说句心里话还是有些害怕的,听到她说要一起去,我自然很高兴。

    这天的山路人很少,阳光却是令人很舒服。

    玫瑰问我姨妈家那边好玩吗?我几乎没有考虑的便说很好玩,因为我有几个表哥和表姐,还有那令人眼馋的野生葡萄园,漫山遍野的黄花地,满地乱窜的溜鸡和野鸡。听得玫瑰满眼星星乱冒。

    不知道我是不是突然有些大胆,我忽然便问她要不要一起去玩。

    玫瑰明显便楞了一下,她靠在一块大石头上,雪白的牙齿轻轻咬着下唇,似乎心里在做着决定。我感觉自己的呼吸都有些急促,那时候显然是很希望她答应。可是听到她迟疑的说,自己和姨妈家不熟,再说去玩的话家里人肯定会问。

    后来我感觉自己确实不笨,也没有想到说话的后果,但是令人高兴的是,自己却说了出来。我便焦急的说,姨妈家那边是挺好玩的,如果去的话可以让她回去和家里人说一下。

    她做了一个我都没有想到的决定,虽然这个决定让我高兴了好久,不过后来因为一些事情,我想到可能就是因为她的这种性格,导致了她后来的结局。这个时候我们都不知道后来的事,但是我很高兴的是,她居然答应了下来,而且飞快的往回跑去了。

    我坐在一块有点平圆的石头上,这里既可以看到她来时的小路,上面又又树叶挡住炎热的阳光。不过我感觉自己好像度日如年,我在担心她不来。虽然她说了去玩,但是我知道这种可能性很小。毕竟我是去走亲戚,而这个亲戚家和她没有任何的关系。

    就像许多年以后,只要闭眼一想到那条山路,就会想到一个高挑的少女,欢快的像只美丽的蝴蝶,从那窄窄的山路跑过来的情形。

    玫瑰真的来了,她换了一身衣服,后来我才知道那条碎花裙子是她姐姐的。她满脸笑意的朝我挥手,我兴奋的好像过年一样,没有等她靠前便从石头上跳了下来去接她。她回家和妈妈说去同学家玩,居然没有说是和我去姨妈家。我虽然有些惊讶,但是小脑袋根本就没有想那么多。

    下山路的时候,就可以看到向家村。

    本来不走这条山路,边上就有一条土马路可以走,这条土马路从这里延伸到向家村,另外一边进入山间蜿蜒,可以到达我们村子弘扬堂。我们走土马路下去的话,路好走很多,不过要多绕一半的圈,而我们从山路下来,直接可以到向家村大院向家屋。

    向家村也是有三大姓的,排第一的自然便是向姓了,第二的却是姓卓,据说秋儿的爷爷卓义明原籍就是这里,如今还有两个兄弟在的,而排第三的姓氏就是苟。上次在电影院和骆伯伯儿子骆岗山打架的几兄弟,就是向家村苟家屋的。

    我去姨妈家从向家屋跨过,有条当年的古道走,据说是解放前的官道。这条路都是用青石板铺就的,十分光滑和好看。石板路宽不过三米,蜿蜒伸展足有近千米。最后到了向家村另外一个大院,就是苟家屋和卓家坪集中的位置。这里左边是卓家坪的地盘,右边就是苟家屋的位置。

    而且路的两边都是古时的商铺,还保留着当年商铺的模样,这些商铺平时每周都还会有赶场,当然也不泛日常开着一些杂货铺和中药铺。两面路旁是一块一块门板镶就的门面,上面就是伸出来木质的吊脚楼。老人们看着这里直摇头,都梦想着出去建新房子,年轻人也不愿意住这种老房子,谁也没有想到的是,很多年以后这些房子成了宝。

    我们没有心情看这些,不过路过这条老街的时候,我居然看到一个卖冰棍的。那个人我是有印象的,就是这个向家村的人,而且之所以认识他,就是因为这个人每年在过年的时候,都会去唱马灯戏。他显然是不认识我的,但是看到我拿钱买冰棍,还是很高兴的和我招呼。

    玫瑰显然对我身上揣着钱有些惊讶,不过对于这个兴趣,很快被冰棍带来的爽快忘记了。我们一边走一边跨到了向家村通往另外一个村的垄间,这里可以看到隔壁黑虎村的黑虎山,也要经过一条玉带一般的小溪,溪水就是从黑虎山流下来的。

    我是不知道这条小溪的名字,却是喜欢这条清澈的小溪,因为它不深而且有不少小鱼。溪边有很多不知名的小花,甚至漂亮的水草。据说这条小溪最后流到一个水库,那个水库应该就在向家村的旁边。

    玫瑰很开心,我们到了小溪边的时候,她居然便脱了凉鞋,跳到了浅水里去嬉闹。

    我很喜欢看着她笑,哪怕我还很小,还不懂得什么,可能是天生的审美,我就感觉看着舒服。看着她开心的笑着,居然还朝我泼水,我马上醒神便也回应了起来。这里小溪的水很浅,可能夏天的原因还不到我们膝盖,所以我根本就没有害怕的必要。

    田野中,阳光下,在这天地间,留下着我们开心欢乐的笑声。

    许多年以后,不管是我,还是我们,或者是这个年龄的孩子,却再也很难享受到这种纯真。因为环境在变,时代在变,人心也在变。变得我们失去了很多,多的我们已经记不起以前。我们追求什么?我们需要什么?好像生活好了,可是为此所付出的代价,却没有人能够说清楚。

    夏天的阳光居然温暖了,我第一次感觉自己好开心。

    我终于知道了,原来玫瑰和我出来玩,居然是因为我父亲是工人的原因。因为这个玫瑰虽然也出身乡里,但是她大哥是个大学生,她有些不喜欢乡里小伙伴脏兮兮的。就是和姐姐牡丹两个人,她天马行空的思想也是有些差距的,院子里一起玩的小伙伴,她全部看不上眼。

    这个时候的我丝毫没有感觉不好,反而因为她和我一起走亲戚,我感觉开心的很。

    少女不知愁滋味!

    看着她站在水中,我忽然感觉自己有些脸红,原来我们都被对方泼水弄湿了,我居然看到了她已经发育起来的上胸。她居然没有像牡丹一样,能够穿着那新式的内衣,自然有些原形毕露。可是玫瑰自己显然是没有发现,我其实很想看看的,可是我更怕被她知道后的后果,只好飞也似的上岸,便主动哈哈的说着我们赶路。

    我们似乎一路开心,走过了黑虎村,跨入了一条水渠灌全村的柳青村,再经过一片庞大的柚子园,便看到了我姨妈的村子头那两株巨大的古柏。

第四十章 机缘

    许多年以后,我还记得当时的情形。

    我和玫瑰到了姨妈家门口的时候,她正准备做中午的菜了,门口的表姐玉贝见到了我,居然大叫了起来,大家都涌出来看我们。

    玫瑰首次有些害羞了,毕竟她是和我一起来亲戚家,而这个亲戚和自己还没有什么关系。尤其听到邻居询问我姨妈,这女孩子是家里什么亲戚的时候,我感觉她有些手足无措的感觉,我却自来熟的拉着她和玉贝表姐一起进屋。

    姨妈看到我过来,自然是很高兴。因为比这个时候还小,我就自己来过,何况这一次还有人陪着一起。不过她看到玫瑰有些眼熟,但是还是愣了一愣。可能大人的想法不一样,她没有马上问我玫瑰的来历,而是问我们要吃什么。

    玫瑰本来是有些尴尬的,不过玉贝表姐看到她感觉也有点眼熟。姨妈便问了玫瑰的名字,让玉贝表姐带着玫瑰去玩,却把我带到了厨房。

    几句话姨妈问清了之后,便有些恍然大悟,她自然记得永蕙一家人,知道玫瑰是她们亲戚之后,还告诉我她每次过来我家和外婆家,是要经过玫瑰家门口的。姨妈便问我想吃些什么,还叫小表哥回来陪我玩。

    姨妈家有四个表哥一个表姐,在这个时代还不算人口多的家庭。不过和我家目前比起来的话,就算是人口众多了。

    最大的表哥立宗在我的印象里是没有见过的,据说在我刚刚出生不久的那些年,是跟人去了更远的南方。那个遥远的地方听有人说,比我们这里的生活好太多,时时听到姨夫姨妈提起。不过即使是这样,在我记事起就没有见过他。

    二表哥立中比我也大了太多,据说在某年高中毕业之后,便参军去了部队,这个时候参军还是一件很光荣的事情,也是一条不错的出路。听说二表哥混得不错要转志愿,而在部队转志愿的话,就意味着将来回到地方,就会有工作安排。

    而这个三表哥立信,不但外形老老实实,做人也一直便中规中矩的。不过令人惊讶的是,他居然也上高中了,目前正在准备上高三了。是姨妈孩子中,比较大的目前正在跟前的孩子。

    小表哥立意比我大一岁,暑假之后就要上中学了,我对他的评价是,头角峥嵘,相貌不凡,必成大器。不过每次听到我这么说他,都要被小表哥追着揍。因为小表哥立意,确实是姨妈家孩子里最丑的。

    表姐玉贝却是上中学了,她比小表哥也大一岁,虽然没有完全发育成熟,却也已经逐渐出落的亭亭玉立。据说是他们这边大院最漂亮的,看着那摸样以后肯定就是个美女。

    让我没有想到的是,表姐玉贝居然认出了玫瑰,因为她们不但是一个学校的,而且玫瑰比表姐高一届。玫瑰的知名度不但极高,还是学校里的学生头。温柔文静的玉贝表姐,学习成绩虽然不说太好,自然也不会在学校里跟风。但是玫瑰名气太大,她自然是听过这个大姐头的大名,让人惊讶的是她们很快便成了朋友。

    大人不会去管这些事情,何况玫瑰外形招人喜爱,加上人畜无害的摸样,就是我姨夫姨妈也很喜欢她。后来我才知道,玫瑰拍着胸脯保证,表姐在学校以后不会受人欺侮了。至于小表哥立意,自然是听得一愣一愣的,看到玫瑰说要罩着自己,居然有些害羞的躲了。

    我来不及感慨万千,玫瑰却规规矩矩乖乖的坐在我身边,和姨夫姨妈一家吃饭。我是见过她在永蕙家的样子的,看到她如此乖巧,而且嘴巴极甜还带着微笑的样子,我差点咬到了自己的舌头。不过被玫瑰桌底下的魔手一掐,有话也说不出来了。

    姨夫很和善,我感觉到他看到了玫瑰的动作,可是他居然视若无睹。姨妈却一个劲的给我们夹菜,我已经有些无语,只好哀求的看向玫瑰。玫瑰看我不吱声,便有些得意的收手。三表哥立信比我们都大一些,没有和我们多说什么,不过我看他不住的打量玫瑰,却也没有和玫瑰说话。

    倒是玫瑰看大家气氛好,便乖巧的和姨夫姨妈说这边院子好大,房子好多好古老。这点姨夫看起来神色倒是有些得意了,不过也只是谦虚的说,这些老房子有快一百年了。他看玫瑰兴致很隆,便在饭后要玉贝表姐带着玫瑰和我去大院逛了一圈。

    这大院都是姨夫琼家家族的房子,分上下两座大院,相隔不过几百米甚至还有一条古老的弄廊相连。姨夫住的居然是下家大院,这边的大院没有上家那么宏伟,却和我住的大院差不多了。姨夫家是在大院的左边厢房,人家都说他是地主的后代。

    我听到过许多关于他的传说,有人说他是大家族的幼子,是被奶娘带大的;有人说他是被遗弃在家乡的大家族的幼子,母亲在那个非常年代含辛茹苦的把他养大。不管是哪一种传说,都说他是这个家族当年大人物的孩子,后来我才知道这是真的。

    原来在解放的时候,他家里的长辈因为身份和财产的问题,怕不容于当时新政府,于是一哄而散的走了。他的兄弟姐妹大多数都四处流散了,有去了国外和海外的,有不幸没于乱世的,最多的便是最后容身在两广的桂林。据说自那个大运动时代挨过来之后,有些人在外地的生活已经很好了。

    而他是这一房最小的,留在了琼家祖地没有走。如今那些环境好的兄弟姐妹记起他来,感怀他在这些年受的苦,居然把家里的祖地都给了我姨夫。虽然这些祖地和房产其实根本就没有什么,不过对于乡里人来说,却已经是了不得的财富。姨夫大名琼应楚,在我的印象里虽然是个农民,却是一个有着文人气质的农民。

    这一点我感觉他不像我外公,倒是很像我爷爷那种感觉。不过后来让我目瞪口呆的是,一个偶尔的机会里让我知道,居然我姨夫和姨妈在一起,竟然是我爷爷奶奶做的媒。

    这让我后来有很长一段时间里,对这些小八卦很是感兴趣。因为姨夫这个余柳村,就是因为上下大院的名字而得,却是离我们村子极远的,不知道爷爷怎么认识了他们?

    琼家下院这边叫柳荫塘,其实是应该叫柳荫堂的,是当年余柳堂的主人,给自己小房的嫡亲弟弟修建的。从柳荫塘到余柳堂有一条四转的弄廊,这条弄廊一路都是转折,如今所经之处都住着人家。不过看到那木柱黛瓦,光滑的地面,还是让我们很开心。

    尤其大院里有很多的孩子,他们的衣着打扮,自然远远的不如玫瑰和我,就是和表姐玉贝表哥立意比起来,那也是大大的不如。他们看到我们都有些畏惧,可是眼神都很善良。不过有了表姐表哥的介绍,他们很快便跟在了我们屁股后面。玫瑰很享受这种感觉,看着我的眼神有些得意。

    来过姨夫姨妈家很多次,还住过很长时间,但是这天我感觉有些不一样。因为以前来过,我却没有进去余柳堂里面。因为余柳堂那高大的前面门墙,比我们弘扬堂还要高大三分之一,整个青砖结构的大院,据说有五进。当地的老人不断的和我们唠叨,解放前这里当年可是有枪守着的。

    玫瑰对墙壁上精美的壁画很感兴趣,她知道我喜欢看小人书,和听香三爷讲过许多古,于是非要拉着我进去看。我没有办法便跟着她一起进去,不过倒是让我大开眼界。

    因为从进门的上马石,到大门的雕镂,都让我有些目瞪口呆。我告诉她这里是西游记的故事,那里是三英战吕布;这里是孟母三迁图,那边是八仙过海大显神通。不说玫瑰听得津津有味,就是表姐玉贝和表哥立意都怪物一般看着我,其实就是我自己都看得入神。

    这边的壁画比弘扬堂的保护的还好,而且自然比弘扬堂也要多。看着这些精美的壁画,我忽然有个疯狂的想法,如果自己以后可以画下来,那该是多么好的一件事。看着那雕刻精美的悬空廊柱,我看得有些出神,不知道当年的人是怎么雕刻出来的。

    我们都没有发现,一个身形高大的老人,须发皆白身形都有些颤微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跟在了我们身边。我当时都没有想到那么多,因为这个老人是余柳堂这个大院的。大家前前后后左左右右的溜了一圈,一直到又回到天井的时候,玫瑰一双美丽的大眼睛几乎冒星星了,夸张的夸奖我说怎么懂得这么多。

    她这么一说,倒是弄得我有些不好意思了。本来就是想在她面前显摆一下,不但把自己看的连环画,香三爷讲的故事,自己学习的一些知识,还有加上自己灵活变通的一些机智全用上了,有些甚至都是临时机智想到的。没有想到表姐表哥也是猛点头,赞同玫瑰的说法。

    更没有想到的是,一旁的那个老人也带着一丝微笑,问我表姐玉贝我的身份。表哥立意倒是抢着说了,那老人居然认识我爷爷,摸了摸下巴发白的胡须,若有所思的说原来是如此,竟然赞扬了我几句。我却是不知道情形,但是没有在意老人的话,不过还是客气害羞的对老人问好。

第四十一章 往事

    老人很亲切,看起来也很慈祥,不过我看到他的样子,似乎年纪很大了。这个老人红光满面满头银发,虽然看起来很老了的样子,不过依然给人的感觉身形高大,想必年轻的时候一定是个身形高伟的男子。

    表姐玉贝看我不时打量这个老人,似乎没有在意我心里的一些想法。不过听表姐玉贝一说,我才知道这个老人也是琼家人,大家都叫他垣先公,是琼家上院的住家。这个老人看起来年岁起码七八十岁了,辈分却和姨夫一样。

    我奇怪的是,这个老人垣先公怎么会认识我爷爷。要知道虽然我姨妈是嫁到了这边,但是完全就是两个乡,而且我爷爷都没有来过这边。就是他认识我外公我都感觉很正常,说认识我爷爷倒是令我很惊讶。

    带着疑问和不解还有我自认为的想法,我有点腼腆的回应着老人家的盛情。其实我哪里知道几十年前的事情,又哪里明白当年这些老人的事情。毕竟时代已经不同,而社会也已经换了一个社会。但是当时垣先公的告诉,还是令我小小的心里很是奇怪。虽然自己平时的想法也会天马行空,可是这一刻却没有回过弯来。

    姨夫姨妈这边余柳村的人,可能生活和住的地方,比我家那个村子弘扬堂更加偏僻,所以这里的人似乎保持着更加淳朴的民风。虽然大家的物质生活并不好,可是国人那种淳朴的待客之道,和令人感觉到的拳拳盛情,还是令我们感动之余更加忐忑。

    令我奇怪的是,玫瑰这丫头在垣先公老人面前,居然有些腼腆和含羞的样子。如果不是对她的性子有些了解,我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但是看到她和表姐玉贝一起窃窃私语着,目光却看向大门边几个少年,我便在心里似有所悟。

    我看那几个人是后来才过来的,我猜测应该不是这个上院余柳堂的人。因为他们看到垣先公在一旁坐着,居然是不敢进来大院里的。不过我也不是傻瓜,看到其中有个少年看到玫瑰两眼放光,而且目光有着令人讨厌的霸道和肆无忌惮。

    这种人在这个时代还是比较少见的,据我生活的周边看来,还没有一个这样的人。倒是在我村里一个堂弟涤森的表兄弟身上,我见过这种脾态和神色的,因为他们是在县城里住的人,和我们这种乡下的人是不一样的。而门边这个少年衣着打扮,显然不能和县城里的人比较,可是那种对人无视的神态,却是有几分相似。

    我看他们的年龄和玫瑰差不多,表姐玉贝和玫瑰看到他们也在私语,看来也是见过这些人的。我心里便揣测着,想必和表姐玉贝他们都是同学。

    不过因为他们的目光,我心里有些不舒服起来,虽然我比玫瑰小,可是她是和我一起来的,而且玫瑰是跟着来我亲戚家里,这要是被人欺侮了,我心里自然是极难受的。但是我没有表露出来,看着大家在余柳堂里也没有目的,便找了个借口,带着玫瑰她们想走。

    玫瑰和我表姐玉贝她们倒没有什么想法,但是我看到跟着我们一起过来玩的那些孩子,看到门口这些人有些畏惧。尤其是看到那个少年的时候,那人居然眼眉一皱,看到这些人都胆怯的低头。我心里便嘀咕了起来,想必这个人历来边有恶名,想必是极为缠人的。

    不过那个老人垣先公站在一旁,那些少年不敢过来余柳堂里面,也不知道这个老人知不知道。不过垣先公老人看起来神色自然,没有去看这些少年,反而客气的和我们说了几句话,让我们随便看看余柳堂。他声音洪亮让人感觉亲切,听他说这房子的装饰很是漂亮的,还吆喝叫他孙子过来做向导。

    一个瘦高的少年从天井边一间房里出来,穿着有些补丁的上衣,这让我有些惊讶。这个时候虽然大家都不富裕,但是家里的孩子,尤其是像这个少年这么大的孩子,很少还会穿明显带补丁的衣服了。因为这群孩子里也有人穿补丁衣服,我倒是没有太过惊讶的表现出来,但是我看到玫瑰的神色有些稀奇,当然还有着一丝丝的轻视。

    我看垣先公的这个孙子个子比较高,虽然瘦人也长得挺帅气的,不过确实挺老实的一个人。听了他爷爷垣先公的吩咐过来,看着我们有些拘束。不过他年龄比我们大很多,我估计可能和我小牛堂叔差不多年纪。不过看到我有些注意,便听小表哥立意说,这个少年和三表哥差不多年纪。

    可能是他各自比较高,看起来便比较成熟。因为父亲前两年早逝,平时便随着这个垣先公老人一起生活。不知道为什么,我对这个少年多了几分怜惜,老老实实跟在他的身后,让他带着我们走走逛逛。

    开始我们有些走马观花了,有了这个少年的向导,我们居然可以走进别人家里。我们看到了雕刻精美的梨木花窗,也见到了整幅木刻门神的画像,更是见识了在院后用青石砌成的水井。这些画像和雕刻之所以说精美,那是因为我看到这些效果都是出自高手匠人之手,丝毫不逊于连环画上那精美的插画。

    我们都不知道的是,当天看到的这些东西,在三十年之后成为了古董和收藏的至宝。可是在这天看了之后的未来一两年,我虽然不时也见识了,甚至成为了我学习的老师。可是在再过去几年之后,居然被在这里居住的人破坏殆尽,有人从残存的一两副壁画,和一两块木雕上得到了它们的价值和珍贵。

    这天的我可以说是有收获的,但是也没有上升到要保护它们。尤其被门口那些少年破坏了心情之后,我陪着大家转了一圈,果然玫瑰几个人便没有了兴趣。表哥立意和表姐玉贝显然没有这些天赋,加上可能以前见识过,自然感觉淡然无味至极。

    他们陪着我们纯属客气,一旁玫瑰也是看了稀奇,等下便也感觉有些无趣,我们便来到了余柳堂的门口。没有看到刚刚围在门口的那几个少年,却看到那个老人还坐在门口,微微含笑的看着我们。让人惊讶的是,我们要出门的时候,垣先公老人却居然拿出一块两指宽两节指长的暗红木牌递给我。

    还没有接到手里,便闻到这块木牌隐隐有股清香,木牌上雕刻着精美的图案,但是没有拿到手里,加上木牌有些油光,我愣是没有看清雕刻的是什么。但是我没有伸手去接,这点礼貌我还是有的,何况好像老人拿的东西只是给我自己。

    可是垣先公老人没有放弃,而是笑眯眯的和我说,这个东西是当初我家长辈给他的,送给我是应该的。他怕我不信,还对着我表姐玉贝和表哥立意说,让我回去给爷爷看了,我爷爷也会同意的。

    我隐隐想到了什么,不过不敢肯定什么,但是还是大胆的问垣先公是不是认识我爷爷。垣先公居然呵呵笑了,看着门外的大山,似乎想起了什么,看着我们都看着他,便缓缓的说道:“当然认识”。他神色似乎有些骄傲,接着说道:“当年我们在桂林还一起住过,不过很多年不见了而已!”

    他可能看到我有些好奇,又有些迷惑的神色,居然摸摸我的头说道:“这不是什么宝贝,不过据说是百年血乌桃木做的,你家太爷爷以前是神医,这东西对身体好还辟邪!”他又指了指墙上的壁画,呵呵笑道:“你喜欢这些画,我以后叫人给你拓一些范本下来,给你学学!”

    这句话确实是让我格外开心,至于别的很快便抛到了脑后。小孩子毕竟缺少周全礼数,被表哥立意拉了便走,很多东西还没有来得及问,便一起又拐过弄廊这边来了。

    回到柳荫堂这边,我拿出那块木牌来看,也不过半指厚而已。一面雕刻着一尊精美的观音菩萨,一面雕刻的却是一个乙炔飘飞的古装老人。我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不过却也知道这小小木牌雕刻的栩栩如生。木牌也不知道把玩了多少年月了,但是边角都已经很是光滑。

    立意表哥却是多嘴,马上便告诉了姨夫。姨夫很是惊讶,因为是本家又是一个大房的人,隐隐猜到一些什么。我老老实实把那木牌拿出来给他看,姨夫看了一阵也赞叹手工。看我巴巴的站在一旁看着,玫瑰她们都在阶边玩,便朝我姨妈说给我缠个吊绳戴上。

    姨妈也有些稀奇,缠一根吊绳对于她来说不难,便问姨夫这木牌的来历。姨夫待了一会儿,拉我坐在他身边,把着那块木牌说道:“这东西据说以前有两块,倒是小河家老祖宗留下来的东西了!”听到姨夫这么说,姨妈惊讶的合不拢嘴问道:“我小时候倒也听过,怎么就到了垣先公手里去了,他如今又回送给了小河,这是什么意思!”

    “据说垣先公最早在桂林,和持节公是认识的,他还在小河家的老祖宗手里做过事的!”姨夫悠悠的说道:“虽然我也是听说,但是当年的那些事情,倒也算是轰轰烈烈。如今时代不同了,说出去倒也没有关系,不过在大运动的时候,这垣先公也是吃过大亏的!他把这东西拿给小河,其意义就不是我们所能明白的了,不管怎么说这东西是不错的!”

第四十二章 盐和饭碗

    “就这么一块东西,又不能当饭吃,有么子用咯!”姨妈看着木牌有些不以为然,偏头看了我一眼,看到我没有惊讶,居然露出一丝疼爱的神色来,便接口继续说道:“不过倒是难得他老人家,一块破木牌留了这么多年,大飞跃那些年,这物事居然也没有被烧了,看到这东西大运动怪不得他被吊得该死!”

    姨夫倒是没有在意姨妈的唠叨,反而坐在我身边陪着笑。我感觉姨夫很在意姨妈的感受,也从来不和姨妈分辨或者争吵。看着我看着他,不由居然也微微的笑了。

    他拿着那小小的木牌,轻轻说道:“小河如今还小,很多事情以后会慢慢明白的,不过今天倒是稀奇的,想必这东西留了不少日子。垣先公在大运动那些年受了不少苦,这些东西也没有看到拿出来,这么整他也没有闹出东西来,想不到手里还有着这物事?今儿倒是听到小河的来历,居然就把这东西给人了?渍渍,接了这东西,只怕也是有事啊!”

    我没有明白过来姨夫的意思,当然也不知道垣先公老人把这东西给自己的意思。不过想到姨夫刚刚说的,这东西可能涉及到爷爷和家里的长辈,想到回去的话肯定会让爷爷知道,心里便有些担心起来。

    看着那乌红透着油光的木牌,仿佛感觉到那小小的木牌上,那人物仿似是在轻轻闪动一般。心里不由有些惊讶,再看时还是那块木牌,上面还是那人像而已。便问姨夫要不要把这东西退回去给垣先公老人,因为我真怕这东西给家里人带来麻烦。

    姨夫倒是摇了摇头,静静的看着那块木牌,不知道心里想什么,一时间没有说话。

    却看到姨妈拿出一个装东西的小木箱,里面都是各种各样的针线。姨妈选出几种颜色的线来,就把线头缠在一边桌腿,准备给我编一条中国结式的绳子。

    这种中国结我们那边很多人都会编,而且会很多的花样。平时可以装饰在鞋面上,衣服上,或者被罩等等。据说妈妈小时候就跟姨妈她们学过,而姨妈她们想必自然是跟老辈人学的。在我们这里十里八乡的,会纳鞋底做布鞋,会编中国结绣花,那都是有模有样姑娘必须会的。

    这点我倒是没有惊奇,不过本来这木牌上有条绳子,却就是一条很普通的而已,而且是已经发黑的麻绳。如果换一条好看的绳子,我自然会更喜欢。说句心里话,这块木牌我还挺喜欢的,不但是那精致细腻的雕功,还有那拿在手里感受到的淡淡清香,让人感觉心神很是清醒宁静。

    姨夫在一旁看着姨妈编绳,一直含笑没有吱声,看到我有些好奇的神色,似乎想到了什么,便又摸摸我的头,低声说道:“如今看来虽说这木牌没有什么特别,不过光是看这木牌的做工,就不是今天的雕花木匠能做出来的!小河你是不是挺喜欢?”

    我没有想那么多,好奇的说道:“是啊!我感觉好漂亮,您看看这人像衣服的纹路,都好像会动一样!就和西游记书上画的一样。我看过有些连环画,那图像可是没有法和这图像比。我听老师说,画比雕要容易,想想当年雕刻的人,真的好了不起!”

    姨夫似乎有些惊讶,看着我脸色很明显。不过他马上便笑了,而且若有所思的点头。

    “小河你倒是看了不少书呢!其实你要说这木牌的雕功,想必当年这还不是这块木牌主要的作用!“姨夫居然淡淡的低声说道,神色显然又想到了什么,定定的看着我。

    我看姨夫虽然看着我,其实神色有些恍惚,心中很是惊讶,却不敢吱声。待他回过神来,看到我还看着他,眼中闪过一丝尴尬。我却很是善解人意的没有吱声,当然其实也是以为他心里另有想法。

    姨夫却轻轻咳嗽了一声,接着说道:”你想想哈,看起来不过一块木牌而已,虽然是罕见的血乌桃木这种材料做的,但是垣先公能够保存了几十年,一直放在身边没有离开过。这意义和其中的金贵,就超过了这块木牌的本身!他能够突然送给你,想必也是有极大的缘分!以后回去你爷爷看到,倒是可以问问他老人家,肯定也会有极大感触的!“

    我虽然还不太明白其中的意义,但是想到不过一块木牌而已,虽然很好看,充其量是人家保留了几十年。据说当天还是我家老祖宗给人家的,但是人家今天又给了我,倒是令人很是触动。

    本来是第一次看到这个老人,此刻我对这个老人产生的兴趣大增,不由拉着姨夫问这个老人的过去。姨妈瞟了姨夫一眼,本来没有回应的姨夫居然再次看了我一眼。我知道肯定有些什么事,便乖乖的坐在一边不吱声。姨夫沉吟了一会儿,告诉我说他知道的也不多,但是听别人说过一些。

    我自然兴趣更浓,也不管姨夫脸上有些犹豫,便缠着他给自己说说。姨夫出奇的看了看姨妈,见姨妈没有吱声的意思,姨夫居然便答应了。我知道自己会逐渐了解到这个老人,便也乖乖的坐在了一旁,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了。

    原来当年我们这附近十里八乡的人,吃盐卖茶都要去广西,乡里人便叫下广西。

    虽然说两广距离我们这里差不多,但是当年的广东交通闭塞,在湘楚人的眼里还是不毛之地,属于比较野蛮没有开发的地方。而去广西尤其是桂林南宁一带的话,是湘楚人交易和闯荡的主流。甚至后来许多桂系军阀里的低中级将领,都是湘楚儿郎的编制。

    垣先公在十多岁就跟着村里的老人去桂林挑盐,一路上的辛苦疲累,让他见识了许多,自然也大开眼界。而当年我们这个地方,在广西一带薄有名声的大商户有许多,但是真正最有名的只有三家。而像垣先公这种少年,大多数都会跟随前辈加入这种大家族的阵容里去。

    让我没有想到的是,姨夫说道这三家最有名的大户,一家居然便是以魏翰公家族为主的大户,而代表自然就是魏翰公几个兄弟辈。这其中让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个家族的长房,居然便是我家里的老祖宗。光是听到这件事,就已经令我目瞪口呆了,更是难以去想象其中的辉煌。

    毕竟我虽然很喜欢看书,也喜欢听大人讲古,但是这种大事件,还不是我马上能够领悟的。

    有很多东西不一定要懂,但是如果不懂就一定要去了解!

    就像姨夫接着说的另外两家,一家便是他们这边的余柳堂琼家。但是姨夫说到他们这边的时候,只是淡淡的带过去,我当时没有感觉到奇怪。毕竟我亲眼看到这余柳堂和柳荫堂,上下两个大院甚至还超过我们弘扬堂和我住的院子。后来我才知道原因,原来当年的余柳堂还在姨夫的父祖辈手里,名气丝毫不逊于我们家族。

    姨夫的这种慎重,我后来也逐渐的了解。因为他经历过那个恐怖的大飞跃时期,甚至在大运动时代,因为一些事情还遭受过一些不平,他们这一代人算是看得比较明白,做事也很是慎重。

    祖辈的恩怨情仇,如果是在往常的年月,一定会世世代代引起人的敌对。可是在如今这个社会的最初阶段,大的趋势横扫了一切,包括家国情仇和个人的想法。有的只是这个社会和将来,所以在这种环境下的人,逐渐的忘掉了许多的事情!

    姨夫的语气还算平淡,静静的说到另外一家大户。他之所以最后说到这户人家,却是有些考虑的。不管是已经过去了的事情,还是今天还存在的一些人,我感觉他都留有余地。

    我也是后来才逐渐的明白,不过这个时候听到姨夫说,却还是知道了这户人家的位置。便就是姨夫住的这柳荫塘,这边门前那座山的后面的地方,据说是四面环山的一处所在。当年周围都是良田和茂林,独居一处号召了许多人家,是地方上有名的所在。

    那处地方也是黑虎村黑虎山的后面,据说当年那边有一个有名的人家,老国道就在门前不远的地方过。后来因为国道改线,还和我们弘扬堂这边使过心眼,但是没有敌过当时的大势。当年那处地方名唤侍汉堂,是牛姓家族掌权。乃是十里八乡最大的大院所在地,大院的门墙比余柳堂的还要高大。

    往常家里有二三十条枪,几十个长工常年帮工。我们这边县府里的食盐生意,他一家做了三分之一。不说我们家族和姨夫这边的余柳堂家族,别的生意人家都要看他家脸色捧饭碗。牛家的侍汉堂,当年就是往广西方向三大招牌之一。

第四十三章 梦

    其实我在比较小的时候,就去过侍汉堂那边的,不过我估计是还不记事的时候。因为我确定是跟大人去过,却对那个地方已经没有了什么印象,所以我敢肯定是极小的时候。

    姨夫再次的说道这个地方,姨妈在旁边一提示,我便隐隐知道是在什么位置。而且心里有股强烈的感觉,好像自己应该是去过那边的。虽然这种感觉很奇妙,可是我几乎就敢肯定。但是我没有打扰姨夫的思路,以及他娓娓道来的往事。

    转过去几十年,别人的人生,此刻便成了我们的故事。

    如果故事里有自己熟悉的人,或者自己的亲人,那么这个故事便更令人期待。也许故事里会有很多的失望,但是也许就有那么一些令人惊奇的希翼。

    我想我就是渴望,渴望去了解那故事那人的过去。但是我也发现了一点,可能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这些故事流传出来之后,或多或少都会有些改变和变味。因为跟随着每个人的人生经历,和成长环境的不同,对这些事情的理解和看法就不会是一样,于是这些故事便更变得多姿多彩起来。

    从姨夫家这边的余柳堂的水库,沿着水库边的山路,走过去两座不高延绵的山峰,到侍汉堂那边并不远。按照严格的地域位置来说,它们应该算是隔壁的村子。不过因为隔着一大片田垄,和两座无人住的荒山的阻隔,所以给人的感觉不像是邻居。

    当然,如果从黑虎村那条小溪边的土马路走,可以直接的到侍汉堂去。那边是最直接的主道,当然我也是听说,自己却还没有走过。

    不过我忽然记起了一件事情,那便是据说永蕙的爷爷就住在那边。他爷爷在解放之后分户,就分在了那边的村子。因为他的原籍就是这边的,不过因为他做长工后,来到了我们这边的大院来谋生,最后算是在弘扬堂定居。和永蕙的奶奶成家之后,最后生儿育女一大堆。

    当然如今在身边的孩子分成了两边,当初永蕙的爷爷奶奶是在特定的历史下结合,虽然想着在新时代有好的开始,最后却因为时代的改变而分开。

    我忽然想到这一点,不由有些兴奋了起来,想到如果回去家里的话,可要好好问问永蕙,这侍汉堂的前世今生。不过此时我忍不住看出去,看到外面和表姐玉贝在玩的玫瑰,这可不就是因为有永蕙的关系,才认识了玫瑰吗!姨夫显然不知道我小小心里的想法,不过看着我有些沉思。

    自然我也不知道姨夫在想什么,看着姨妈那根编织的带子好像马上就要弄好,心里便也更是期待了起来。不知道这块木牌的作用,也不知道它代表的意义,但是它的精致和漂亮,已经足以使得我感觉开心。

    不过令我更加惊讶的是,姨妈忽然插嘴过来,说了一句让我惊讶的话。

    因为姨夫说的这三家大户,其中的因由和垣先公有些关系。垣先公却是跟了我家的老祖宗,而老祖宗却把自己手里的血乌桃木木牌给了垣先公一块。当时有些人知道垣先公得到了这块木牌,还羡慕了一阵子。不过我家老祖宗最后自己是一块都没有留下,而垣先公也因为这块木牌,在大运动的时代,吃过一些不小的苦。

    垣先公自然没有拿出来这东西,加上后来知道底细的人也不多,也不知道怎么最后就放过了垣先公。本来一直说着垣先公的事情,谁知道提到侍汉堂的时候,姨妈突然便插话了。

    我当时猛一听居然楞了一下,原来她说她外婆家就在侍汉堂。我听了之后愣了半天,不解的看着姨妈,姨夫也回过神来,看着我愣愣的样子,他居然微微笑道:“这些事情有太多的根由,以后你会明白的!”

    姨妈却没有隐瞒的意思,看着我慈祥的说道:“你妈妈没有告诉你,这件事你以后也会慢慢知道的,因为大姨和你妈妈不是一个外婆。但是都是一个外公的孩子,大姨的外婆家就在这里的侍汉堂,不过大姨的妈妈也已经不在了!”

    我有些晕头转向,不过隐隐也听了出来,自己外公虎胜公不是只有这一个堂客。但是这是大人的事情,我哪里会去究根问底,倒是继续问垣先公的事情。

    姨夫看我兴致极浓,难得的没有拒绝,继续为我讲了起来。

    话说垣先公当年去广西,一个偶然的机会,在两省交界的东安舜皇山,认识了我们家老祖宗。老祖宗当年手下经营的产业极多,在当地同乡会有极大影响力。老祖宗为人豁达开朗,也极具领袖的气场,使得本县在边界处极有号召。

    老祖宗平时管理着自己的生意,得到很多老乡的支持,自然是越做越大。平时在照顾老乡方面,自然是不遗余力。为了方便来往两地的老乡,也在当地给湘楚的老乡提供一些客栈,使得一些无助和遭遇不幸的老乡,得到了及时的帮助和解决了许多暂时的困难。

    因为各方面原因在一起,我们家老祖宗当年可以说名声鹊起。

    究竟什么原因让垣先公跟随了我们家老祖宗,这些没有参与当年事情的人无从知晓,姨夫口里说着他也是听当年的老人说的。我没有去检究这些问题,想必也很难知道原因。不过不管当年的事情如何,如今作为我来说,而是只想听姨夫说说垣先公的经历。

    姨夫几乎是没有停下来,继续说了下去。

    垣先公跟着我们家老祖宗不时去桂林行走,偶尔也常驻舜皇山帮忙,可以说也是兢兢业业。他得到我家老祖宗多少眷顾没有人知道,但是据说垣先公得到了一宗大好处,最后让他不得不离开我们家老祖宗。因为当时有人传说,他得到了我家老祖宗手里两块血乌桃木牌中的一块,这事在同乡会引起了轰动。

    据说这两块血乌桃木牌,最早是我家老祖宗从一个道人手里得到,最初是一根一尺来长的血乌桃木。这个道人为什么把一根百年以上的稀有血乌桃木,送给我家老祖宗?

    有人传言乃是因为因果!

    有人说当初我家老祖宗的父亲是名人,是前朝宫里的大御医,因为前朝被迫退位之后,老人从宫里回故里隐居。心地善良的老人一路悬壶救世,在路上救了这个道人。

    这件事可信度有多高?我在这个时候肯定不知道!

    但是老祖宗因此有了这根血乌桃木,最后做了两块血乌桃木牌却是真的!

    而且有人传言这桃木是茅山道家古木,受到过道尊的法力加持,做了这木牌之后可以去秽辟邪。

    更让人不能置信的是,据说这根血乌桃木落到一个佛门高僧手里,最后有这湘楚有名的禅家老僧持刀,亲自雕就的开光木牌,造成了一时的轰动。据说光是雕刻这两面木牌,就费时超过半年时间,而且道家加持的血乌桃木牌,一面雕成了佛家法相。

    有人传言,最后这木牌万法不侵,是辟邪去秽最好的宝物。

    听到这里我几乎晕了过去,这居然是一面宝贝?

    看着姨夫兴奋的样子,难道这东西能换一台电视机?人家送给我,他倒是好像捡到了宝一样,我就那么无聊的想着。

    晚上的时候,垣先公老人好像来了姨夫家,不过因为我和表哥立意、表姐玉贝还有玫瑰在床上玩拖拉机,居然没有出去看老人。倒是姨夫姨妈还有垣先公老人都没有进来,我们玩累了之后,便在床上东倒西歪的睡下了。

    砰的一声,我感觉自己落在了一处地方。我有些茫然的站起来,才发现四周似乎都是雾。我有些惊讶的四处张望,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怎么看不到有人呢?

    我本来就胆子比较小,看到四处没有人,便有些害怕了起来,我试着问了几句,自己都感觉声音太小。没有人来回应我,看到前面的雾比较少,于是拼命的跑过来。谁知道跑过来的时候,身边似乎又全是浓雾。这对于本来就比较胆小的我来说,自然更是无尽的惊恐。

    寻遍了看到四周无人,只有自己面对到处都是浓雾,我心里发虚的便大叫了起来,希望有人可以回答我。

    可是令我更加担心的是,我叫了许久居然没有人来回应我。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而且似乎没有人听到,或者说我不确定四周有没有人。不过我看到这边似乎不是黑天,可是令人奇怪的是,为什么看着浓雾外,完全看不到周围的情形。

    我站在浓雾当中,手不断的挥舞,想去驱散这些浓雾,可是却没有什么作用。于是我担心的还是往前跑,可是没有丝毫的改变,当我跑到前方的时候,前方还是漫漫的浓雾,我几乎便要崩溃了。

    这一刻,我多么希望有人来回应我,可是一直便没有人。就在我快要崩溃的时候,我忽然感觉到前面似乎有光,一丝看起来特别明亮的光线,穿透了那重重浓雾,传到了我的面前。我心里猛的一阵惊喜,忍不住便快速的跑过去。

第四十四章 恶少

    感觉那光线就在前面,可是当我跑到前面的时候,发现那光线还在前面。于是我不断的往前面跑,希望马上就可以看到一些人。可是光线似乎始终还在前面,我渐渐便发现了这一切有些不对。

    茫然四顾,感觉不到周围有一个人的存在。我不知道自己怎么到了这里?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我隐隐记得自己是在姨夫姨妈家里的,这里究竟是哪里?

    我想张口叫,却发现自己发出来的声音极小,似乎连自己都听不到,我抬头不时的回头望,虽然感觉不到后面有什么,却显然担心随时有什么会冒出来一样。

    人在陌生的环境,本能的便有一种敬畏。

    何况是在一种似乎隔绝的环境,这使得我后背都升起一阵阵的鸡皮寒栗。

    我感觉到一阵累!对,就是一阵的疲累!我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或者说我一直都在跑?

    自己一个人来姨夫姨妈家,一路上经过那么多的地方,有那么多的担心,我都不像此刻这么的心虚。茫然接着便是一阵恐惧,一种对未知的恐惧!

    为什么会这样呢?我不知道为什么,却还是使劲的往前跑,不想停下来。因为我害怕,因为我不想一个人待在这里,可是偏偏就留下我一个人在这里,只有我一个人在这里。

    我已经不敢叫了,因为我预感到就是叫也没有用,因为我感觉到别人听不到我的声音。可是我似乎有些不甘心,看到前面的光线,我还是义无返顾的往前跑着。即使是担心和害怕,至少我也要往有光明的地方去。

    心里是这么想着,突然眼前便是一亮。

    这一刻,我突然便看到了光明,我心里欣喜的跑了过去。

    一件老房子里,两张老式的木床,粗麻编织的蚊帐。

    夏天的夜晚,弯月透过木窗照射在屋里。

    谁都不知道,那淡淡的月色照射在蚊帐上,似乎穿透了那麻色的蚊帐,汇聚在那块深乌色的血乌桃木木牌上。

    如果仔细的去看,似乎那块木牌上方有着一团淡淡的雾气。那两个睡得香甜的少女,口鼻间似乎有一股股时有时无的淡淡雾气,慢慢的汇聚到了木牌上方的那团雾气里。而那个脸上有着惊恐色的少年,居然便双腿交叉搭在一起,睡在这两个少女的中间。

    他口鼻里也有着一股淡淡的雾气,看似好像也缓缓的涌向空中,其实注意看的话,却不过这股雾气却是从那木牌上方那团雾气里流下来的,缓缓的涌入了这个小小少年的口鼻里。一个古老的小山村,一处古老的老房子,一张古老的大木床上,三个熟睡的少女和小少年,都不知道在这月色下发生的事情。

    这个时候应该是丑时最后的时分,整个山村里的人,大家都睡的香甜。隔壁床上的两个少年也睡的香甜,他们自然便是我的三表哥立信和小表哥立意。

    夏天的晚上,居然有一股淡淡的雾气出现,不管是什么人看到,只怕都会惊得目瞪口呆。可是这三个少女和小少年,似乎没有惊醒的可能。随着月色慢慢的迁移,好像那雾气却是越来越浓。

    面色惊恐的小少年忽然双手在空中乱舞,脸色充满了恐惧的神态,左边那个稍微丰满白嫩的少女,似乎丝毫不觉的有什么动静,因为小少年忽然紧紧的抱着了她,小脸往她怀里钻。这少女有些丰满的上围,被少年的脸乱挤,而她似乎好像没有知觉一样,反而伸手抱着了小少年的头。

    这是一种奇怪的姿势,可是在昏暗的蚊帐里面,外人自然看不到情形。最让人惊讶的便是,本来一脸惊恐的小少年,似乎找到了什么依靠一样,居然张开嘴便轻轻含住了那香软的鼓起。夏天本来就穿的少,何况是一个刚刚发育不久的少女,和一个还正要发育的小少年。

    那块血乌桃木木牌随着小少年的动作,正好便甩到了少女的胸间,在蒙蒙的月色下似乎蒸腾出阵阵的雾气。那雾气妖异一般的从少女鼻中涌入,却从口中快速的溢出,都流到了她胸前那个小少年的鼻中。这是一种怪异的事情,却没有人能够发现这种怪异。

    而那木牌朝上的一面,似乎正好是那个一身古装的男性老人,在蒙蒙的月色下似乎衣阙飘飘。

    少年的脸色似乎舒缓了许多,不久居然又扭动着松开了这个丰满的少女,却又偏过来右边,对着了那个有着一对白嫩长腿的少女。他脖子上的木牌正好甩在了少女左手心里,左手就那么把着了少女白嫩的脖子。让人目瞪口呆的是,少女居然贴过来长腿搭在了小少年身上,把头贴近了小少年。

    两个人的前额就那么贴在了一起,少女口鼻里的淡淡雾气缓缓涌向那块木牌上那团雾气,然后那团雾气又慢慢被少年吸进了口鼻里。

    我惊醒的时候,发现自己居然流着口水,面前是一张带着嗔怒的脸。小表哥叫着表姐玉贝起来,大家要一起去山上摘金针菜。

    表姐已经坐了起来,背对着我们,我看到她那挺直的背影,心里有个感觉,表姐好漂亮好白。我索索的想起来,玫瑰收回自己那长腿,恼怒的瞪了我一眼,指了指自己左臂,我才发现那上面居然有不少我的口水。

    看我直直的看着她,她低头才发现自己的情形,那刚刚发育的胸口因为那小背心,根本就遮不住那新酥的鸡头肉。还有那没有一丝赘肉的小腹,和修长白嫩的腿,就是那花色的小内内,都全部被我看到了,不由一把揪住了我的两只耳朵。

    我疼得眼泪都差点出来了,梦中混乱的情形一下失掉了大半,人也清醒了许多。玫瑰可能怕我哭出来,马上便松开了自己的手,就收抓取了自己在床里的裙子遮住。

    表姐似乎没有发现我们的动作,很快便穿好了衣物,问我们两个人要不要去山上。玫瑰自然是要去的,她无数次听我说那野葡萄和溜鸡的事情,早就羡慕的不行了。

    本来想和小表哥立意说做梦的事情,可是看到他背着背篓垂头丧气的样子,我只有乖乖的跟在大家后面。天其实还没有亮起来,但是乡里人已经可以跟着走路了。穿过那两株巨大的古柏,沿着到余柳堂小学的山路,我们慢慢的往山上走。

    三表哥没有吱声,但是我看他打量了玫瑰几次,玫瑰虽然兴致很好,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走路有些飘,几次都差点跌倒路边的坑里去。我不敢笑她,我怕她恼羞成怒,表姐玉贝倒是贴心的提醒着她。玫瑰干脆便牵了表姐的手,两个人渐渐便有说有笑了起来。

    山并不高,而且山上没有什么乔木,有的最多便是一些荆棘类的灌木。

    不过山上的空气真的很好,一眼看去虽然还不是很清澈,但是绿油油的都是一块一块的金针菜土。

    玫瑰便叽叽喳喳了起来,其实她家也有这种金针菜的,不过她家遥巨村那边最多的便是石头,一家难得有几棵这种菜土,看到山上来了许多赶早摘菜的人,她便兴奋了起来。立信三表哥看玫瑰兴致很高,便让表姐玉贝脚玫瑰采摘。我乖乖的跟在立意表哥身边,我们摘得比较慢。

    天边吐红,天色渐亮。

    绿油油的枝叶上,一朵朵明黄喜人的金针菜,正等待着农家的采摘。这里的人很勤劳,所以很难得见到要吐蕊开花的金针菜。因为阳光下,开花吐蕊了的金针菜,已经是不能食用的了,如果食用的话是会中毒的。

    “别动!”立意表哥突然一声轻微的惊呼,吓得我陡然停着了自己的动作。如果不是听到立意表哥的声音带着喜色,只怕我就要叫出来了。顺着他的眼神,我看了过去缘由。

    在一簇繁盛的金针菜苗边,居然站着两只拳头大的小麻鸡。

    这是一只成人拳头大的小鸟,或者说是一只小鸡,一只有着灰麻色小花羽毛的小鸟。它肯定不会是一只鸡,鸡也不会跑到这山上来。它们正歪头看着我,一对小小的眼睛充满了疑惑和恐惧。这一刻我没有动,虽然我心里很是惊喜,但是我不敢动,因为我怕自己一动,就会吓跑它。

    溜鸡,果然是乡里特有的溜鸡。

    这一刻好像我们有些僵持了,我站在那里不敢动,玫瑰和表姐她们也知道了,和立信表哥慢慢围了过来。但是我不敢动,因为立意表哥警告我了,要想抓住它的话,就别吓跑它。

    但是我们哪里能够熬过它们的动静,没有几个呼吸便忍不住了。果然我的脚稍微的只要抬起,它们便飞快的行动了起来,不过小表哥立意也快速的行动了起来。

    金针菜土里乱成了一团,大家都加入了追击,幸好周围的菜土里还没有人来。在立意表哥惊喜的欢叫声里,他直接的扑住了一只,而且直接的扑断了这只溜鸡的左翅。不过其余另外的那只却是跑了,不过在立信表哥的帮助下,我们很快便找到了一个窝,里面居然有五颗溜鸡蛋。

    我们没有客气的全部掏了,在兴奋的心情下,摘金针菜的任务几乎就是立信表哥和表姐玉贝的事情。玫瑰爱心大发的紧紧抓着那只受伤的溜鸡,即使它已经跑不了。

    早上的开心和兴奋,因为这只溜鸡使得我们达到了最高。等到太阳出来的时候,看到一旁不远就有一蓬野葡萄,看去紫黑的野葡萄不过鱼眼大小,虽然很甜带点酸味有些开胃,但是玫瑰只让我去摘,她的兴趣全部转到了那只溜鸡身上。我们往回返的时候,她都兴致不减。

    “不要打了,不要打了!”一阵急促的哀求传来,使得刚刚下山的我们,看到了惊讶的一幕。

    几个少年就站在余柳堂小学门口,看着一个恶狠狠的少年,正使劲的扇着一个瘦高少年的耳光。我一眼就认出来,那个打人的少年,正是昨天在余柳堂门口看玫瑰的那个少年。他不但使劲的打面前的瘦高少年,而且嘴里还用乡里的狠话骂着,更是连打带踹,而这个瘦高少年虽然用手挡脸,却不敢做出反抗。

    一旁的那些少年,好像就是和这个凶狠的少年一起的,但是他们没有上前帮手,反倒是一脸惊呆的看着这个少年出手,显然也被这疯狂的出击惊呆了。

    被打的瘦高少年一边哭着,一边哀求着这个少年,可是这个少年没有停手的意思。

第四十五章 山村老师

    “太狠了!”立信表哥嘀咕了一句,却没有出声制止。

    我有些惊讶的看着表哥,他比这些少年显然要大好几岁,而且他的身材也很结实,但是他没有出面干预。显然他不但知道这个少年的底细,还不想参与进去。

    看到那啪啪打脸的声音,我站在远远的一旁都感觉到有点疼。而且我看到那个少年似乎看过来,看到玫瑰和我表姐玉贝的时候,他打得更起劲了。他眼神瞟着玫瑰,有着一些挑衅和示威的意味。

    玫瑰正对这只鸟宝贝的不行,开始根本都没有在意。她看了眼这个少年大人后,似乎没有太多的惊讶。不过看到少年盯着自己,脸上便有些恼怒了起来,眉毛一竖也盯着这个少年。

    少年似乎看到玫瑰看过去之后,居然有些得意的神色。不过他没有过来的意思,我不知道什么原因,不过想必是因为三表哥立信在吧!看着他的手似乎慢了一些,但是打人还是没有停。

    “住手啊!干嘛打人啊!”一个女子从学校里跑出来,一边拉开被打的那个瘦高少年,一边回头呵斥着这个少年的行为。这个女子看起来很年轻,而且皮肤也很白。虽然不是那种很漂亮的女子,可是丰满的身子和温柔的外表,让人看来很舒服。

    听立信表哥一说,我才知道这个少年琼禄连的父亲,居然是和我父亲在一个工厂。他平时没少挨他父亲的打,却小小年纪成了乡里一霸,而且简直有些六亲不认。而这个女子居然是学校的老师殷家棠,她家也是这个乡的,不过不是余柳堂这个村子的。

    我们没有在一旁看把戏,因为看着这个殷老师温柔的样子,就是一边说着这个琼禄连,似乎都没有什么力度。果然我回头看到琼禄连还跳着脚顶撞,虽然没有听清他说什么,可是看到殷老师气得浑身发抖。她声音拔高了许多,显然是想警告琼禄连不要放肆。

    那边究竟最后会如何我不知道,回到姨夫姨妈家里,玫瑰听说要把溜鸡吃了,她显然便有些不舍。但是听到说翅膀都断了,显然也是活不了了,便闭着眼睛让姨妈拿走了。她马上对那五颗溜鸡蛋产生了兴趣,说要留起来拿回去孵。表姐倒是很赞成她的想法,于是一切顺理成章。

    立信表哥和姨夫一边给金针菜晒青,一边说起刚刚琼禄连打人的事情,说到挨打的那个瘦高少年,好像就是柳荫塘下边水渠边那家的孩子。姨夫无奈的摇摇头,告诫两个表哥,不要去招惹那个琼禄连。还特意提到一件事情,说几天前,这个琼禄连还拎着一把菜刀,要去砍后面那小学校的校长,什么原因却是没有人知道。

    不过校长吓跑了,连学生的通知书都没有发,让殷家棠留在学校处理。最后虽然村长出面训斥了琼禄连,校长却也没有回来学校。倒是琼禄连的父亲发话了,如果他再放肆乱来的话,就报派出所把琼禄连抓起来。这句话倒是有些震慑,听说琼禄连老实了几天,没有想到今天大早上的,又在那边打人了。

    我对这个琼禄连有些畏惧,不过随着早上姨妈调理出来的炒溜鸡,倒是让我舌头都差点吞下去。玫瑰开始不敢吃,但是看我吃的津津有味,最后还是没有忍住尝了。

    太阳出来的时候,姨夫要去对面田垄里给鱼塘拔草,表哥和表姐都要去帮忙,姨妈让我和玫瑰自己玩。我本来想跟着一起去,玫瑰却偷偷给我拉到一边。我以为她有什么事情,后来一听她说,还真是有事情。但是听她说了之后,我心里便有些打鼓。

    因为玫瑰看不惯刚刚那个少年琼禄连,像教训一下他。我以为她是开玩笑,因为这琼禄连虽然高矮和玫瑰差不多,可是那是一个心狠的少年,岂是玫瑰可以应付的,而我直接把自己忽略了。玫瑰威胁我跟着一起去,我确实怕的要死,发颤的告诉她不能打架。

    玫瑰白痴一般的瞪着我,问我看她的样子像要打架吗?我无知的点头,却气得她几乎几乎跳起来,忽然贴着我的耳边说了几句话,吓得我乖乖的跟着她走。

    原来,这丫头居然说我睡觉的时候,口水流到了表姐的胸上,还抓了她的咪咪。我有些面无人色,却又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但是她说我如果不去的话,她要回去告诉永蕙,或者和我表姐玉贝说起。我几乎晕倒了过去,想起昨晚后来的梦,隐隐记得一些什么,自己却不敢肯定。

    我沮丧的跟着玫瑰到了学校边,学校已经放假了,大铁门半掩着。远远的看到刚刚和琼禄连一起的几个少年跑出来,鬼头鬼脑的不知道做什么。我们没有敢马上过去,但是看到那几个人出来,那个琼禄连却没有看到,我们终于慢慢的靠了过去。

    学校里没有别的人,那个挨打的瘦高少年也不见了,我们走到老师住的联排宿舍边的时候,便听到了一些声音。我们不敢出声,玫瑰拉着我蹑手蹑脚的靠近,却没有看到人的影子。

    玫瑰示意我躲到竖立在宿舍边的那排打谷机后面去,因为谷轮已经取下了,谷桶就是三个大人都可以装下。可是还没有容许我们准备,便听到一扇门后砰的一声,吓得我们赶紧闪到一旁。没有看到什么人出来,倒是听到一阵奇怪的声音,还有一阵低低的哭声。

    这是一阵没有释放出来的哭声,好像有人被堵住了嘴巴一样。我们面面相窥,不知道该不该进打谷机后面去,但是马上又是一阵什么东西倒地的声音,使得我们马上毫不犹豫便进去了。

    我感觉自己的心砰砰乱跳,因为在打谷机里面站起来,就可以看到缝隙后面是窗户,窗户那边就可以看到里面的动静了。我看像玫瑰的时候,居然看到她的脸色晕红,我有些惊讶的不解,不过还是忍不住凑过去,趴在那打谷机指宽的缝隙里,看到了宿舍里的情形。

    那个殷家棠的头被人按在一张木床的框边,嘴巴被一只手捂着,她眼中全是眼泪,那楚楚可怜的样子令人心酸。那呜呜不能发出来的哭声,正是她的嘴里传来。那个按着她的人我还没有看到,但是我听到一阵令人热血沸腾的急喘声。

    我浑身有些发震,虽然我还小,可是我已经隐隐知道发生了什么。然后我看到两条白嫩的腿,被一对长满黑色腿毛的腿分开了。我的身子都不住的在抖动,因为我清晰的看到了那个神秘的地方。我虽然还小,可是这是人的本能,何况是一个成年异性最神秘的地方。

    最原始最粗暴的运动,看着这充满着极度诱惑的动作,还有那让人惊讶的躯体,我第一次感觉到自己浑身滚烫。压在殷家棠身上的人,虽然还看不到他的脸,但是看到她那伤心欲绝的神色,我隐隐便猜到了这个人是谁。如果真的是他,这人胆子实在也有点太大了。

    虽然没有听过这个殷老师的事情,但是看着她的样子,想必她已经不是未婚的少女了。我几乎有些惊呆了,看着殷老师纤长的手指不住的推抓身上的人,可是她一直都没有推开,而且她轻泣的声音逐渐的变了,变成了一种令人悸动的喘息声,我甚至看到她那两条白嫩的长腿,逐渐的合拢了起来。

    如此近距离的刺激,隔着不过十来米的距离。不知道为什么听到那种急促的呼吸声,我居然心脏砰砰的跳的特别快。

    我虽然看不到身后玫瑰的表情,可是她微微颤抖的身体,就紧紧的贴在我的后面。我感觉到她身体滚烫,胸口那柔软的东西弹性十足,就像两团火一般在燃烧。我虽然心里很是恐慌,却希望她永远不要离开。而且她呼吸居然也有些重,我甚至感觉到她吐气如兰的喷在我后颈上。

    她紧紧的捂着我的嘴巴,显然是担心我出声,但是我哪里敢出声。倒是她自己,我感觉到她身子不断的颤动着,几乎全部压倒在我身上了。

    嗯嗯嗯嗯!

    那人似乎很是放肆,终于我看到了他大半的后背和身子。看到那高高翘起的后臀,犹如一只发现蚂蚁的穿山甲一般,使劲的往里拱着。他急促的呼吸也发出了一种令人发酥的声音,我也感觉到身后的玫瑰听到这种声音,整个人在我身后似乎要软了。

    甚至我都感觉到她的身子在轻轻蹭动,那是一种奇妙的感觉,感觉到身后的人轻轻张开着腿,自自己后面紧紧的贴着自己的后臀。我本能的反手抓着了她,拼命想挣开她的手,我回头看到她羞涩的眼里有些警告似的盯着我,我哀求她松开的眼神紧紧看着她。

    她那紧紧咬着自己的下唇,诱人的小嘴似乎要被那雪白的牙齿咬破了。

    我虽然不知道她想做什么,但是她的腿张开着,我感觉到她双腿间紧紧贴着我,我甚至感觉到了她裙子没有贴着我,贴着我的就是她的肌肤和小内内。那种紧贴的一种火热,是一种致命的接触,虽然我还小可是看到宿舍里的动静,我还是有了人生中第一次奇妙的感觉。

    虽然没有看清楚那个压着殷家棠的人,但是我看到了一个露着大腿后臀的下半身!有力结实的肌肉,让那双腿看起来很有力度,黑色的腿毛有些张扬,于是更称得那双长腿的白嫩。我感觉自己惊呆了,因为第一次见到两个人在一起,而且是在白天公开的做这种事情。

    在这个时代里,白天在外面做这种事情的人,简直就是惊世骇俗!

    何况是两个还没有成年的人,偷偷的躲在一旁看到了。

    其实我这个时候有些懂事了,但是我彻底的被那个人胯下的东西惊到了,我没有想到一个人的东西可以那么吓人。而一个女子的腿可以那么的美,那么的吸引人,甚至那些一切都在诱惑着未成年的人。我隐隐知道这样是不对的,可是我居然很想看,但是我想到玫瑰在后面,我又有些害羞的紧张。

    很多年以后,我还清楚的记得。玫瑰浑身无力的靠着我,我们躲在那打谷机的谷桶后面,看着那两个人在那里放肆。一个刚刚算是少年的小孩,一个已经发育了的少女,两个人紧紧的贴在一起,偷看两个人在疯狂。

    我敢肯定如果这个人是琼禄连的话,他一定是还没有成年的。但是因为放肆的**,无法注意到一旁的动静。我虽然也很激动,可是还是以紧张居多。倒是这情窦初开的少女,却无法忍受那**的诱惑。可能还不懂得这种刺激的后果,可是却本能的冲动模仿着**带来的快乐。

    在缺少生理指导的年代,朦朦胧胧意识下的少女,本能的抓着小少年的手,放到了自己冲动的源头那里,她似乎忘记了什么。

    我永远记得那张脸,那是一种痛苦和快乐的结合,一种令人无法忘怀的神色!

    她是余柳堂学校的老师殷家棠,当她在一阵急促的急喘之后,口鼻里发出一阵疯狂缠绵的低吼,那个压住她的男子紧紧的抱着她的细腰,两个人居然有那么一段时间,就紧紧的贴在一起。

    这种动作让一旁的两个人也盲目了,两个人居然模仿一般的抱在一起,少女身子一阵急抖,双腿慢慢的软了下去。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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