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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弄雪天子     毓秀txt下载     毓秀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百一十一章 红了

    当!

    外头忽然传来一声脆响。

    安王猛地站起身推门而出,正好见小郡主捧着茶水点心站在门前。

    两个婢女手忙脚乱地收拾掉在地上的东西。

    小郡主笑盈盈地抬头,乍一见父亲的脸色,登时收敛了脸上的喜悦,略略低下头来,小声道:“父王。”

    “……嗯”

    半晌,安王应了声,冷着脸怒叱,“伺候小郡主也不知道经心,来人,带去慎刑司。”

    后面立时上来两个粗壮的太监,不顾宫女们哀求哭嚎,把两个宫女都给拽走。

    小郡主愕然,脸色大变。

    “妍妍回房吧,外面不太平,不要出来乱走。”

    安王冷淡地道。

    小郡主僵硬着一张脸点头,眼见安王吩咐了几句,又出来几个太监把静安居周围都布满了人手,她还是不知所措,到是王府的侧妃元氏匆忙过来,拉着女儿疾步离去。

    “母妃……”

    “别说话,记住,静安居不是你能去的,以后不要去了。”

    小郡主面上疑惑,露出一点儿特别生气的模样,她显然在府里,也是极受宠,面对眼前的情形,完全适应不良。

    “为什么?里面就是个破佛像,脏脏的,破破烂烂,还是……他,是陈密不知道从哪儿拆回来的,有什么要紧,父王最近怎么了?变得好奇怪。”

    “闭嘴,再乱说,你父王会生气。”

    侧妃叹了口气,“还有,他是小世子,你别什么话都敢说。”

    小郡主收了声,不敢再言语,不过眉眼深处,显然对那个陈密有深深的厌恶。

    正要举步,转眼就看见她恨得恨不得永远不见的那个熊孩子,戳在旁边角落里。

    不知为何,一看这小子的眼,小郡主就吓了一跳,心里扑腾个不停,那眼不像个孩子的眼,瞧着一片灰雾弥漫,看一下就让人从心里凉了半截。

    不过只有一瞬,登时又变了原来的模样,抬头看见她,做了个鬼脸,啪一下,扔过来一个弹子。

    侧妃一把护住女儿,挡了一挡,却让铁弹子打肿了眼角,这要是稍微一不注意,眼睛可能就……

    小郡主吓得脸色发白,侧妃的面色也不好看,那小孩子却是一转头蹭一下跑远,一边跑还一边笑:“嘿嘿嘿,活该,活该!”

    几个下人提着裤子从后头出来,一见这个,扑通扑通跪下磕头,谁也不敢说话。

    侧妃咬咬牙,忍了气。

    她如今连罚这些下人,都觉得不大合适,她不想见这熊孩子,还能躲一躲,可伺候的下人们,却是只能硬撑着受罚受累,说不定什么时候连小命都没了。

    “怎么他那会儿不病死算了,自己关在屋子里不见人不是挺好?”

    小郡主气得眼睛一红,想起前些时日陈密生病,都说他中了邪,可小郡主一顿能多吃半碗饭,喜得不行,管他中邪不中邪呢,只要能把他关在屋里不让出来,让自己一天三遍给他抄经念佛也行。

    “父王真是,这种东西,早该捏死算了,怎么还当宝贝供着!”

    侧妃皱眉,扯了自家女儿一把,这丫头也让宠坏了,满嘴胡叨叨,有些话,根本不是她能说的。

    “哎!”

    安王府没有孩子缘,孩子们一个接一个夭折,弄得王爷待剩下的孩子,就有些不分轻重,不光是陈密那小子,让养成了那副德性,也不知王妃是不是故意,就是自家女儿,也有几分娇娇之气。

    她以前觉得,王府的小郡主,有点儿娇娇之气也挺好,本来就是天之骄女,将来无论如何也不会差,可最近几日,她老觉得王爷怪怪的,王妃又有了身孕之后,也怪里怪气,有点儿天下不太平的意思,她又想着,女儿还是别太娇惯了才好,万一将来有什么变故,她得能撑能忍。

    安王府里的侧妃,觉得他家不太平,却不知道,外头不知道多少人羡慕他们家。

    很多人都觉得,安王这是要起来了,要出头了,比他几个哥哥和弟弟们,都得万岁爷的信任。

    就连朝廷上下,新来的那位小太子,也压不下他的风头去。

    没错,万岁爷放大招,立下了太子,太子还是从外面接回来的,皇后嫡出,颇具传奇色彩。

    皇后嫡子,因为身份贵重,所以多有磨难,当年出生之后,神仙托梦,说是必须养在宫门,且要改名换姓,才能长大成人,将来继承大统。

    帝后虽然舍不得,可为了孩子好,还是找借口送了孩子出宫去,从此小皇子改名换姓,直到后来匿名参加科举,高中状元,这才被万岁爷重新接回宫去。

    在红尘想来,立太子那是大事。

    朝野上下还不知道要吵吵多久。

    不过,她还是嘀咕了皇帝和皇后的能耐,应该说主要是皇帝的能力,他明显不是突发奇想,应该是从很久之前就做准备,事情没传开前,就从外头开始吹风,给小太子造势。

    那会儿红尘不在京城,也没听说那些,今日才听了一耳朵八卦,什么小太子文武双全,仁慈善良,有一双慧眼,能辨忠奸,没回宫时,就为多少百姓伸冤雪恨,救了几个忠良,才学还让几个大儒,纳头便拜。

    等之后,皇帝当朝宣布立他为太子,众位大臣好像都觉得理所当然,这是天降的太子,就该是他。

    至少明面上没什么人反对。

    红尘坐在饭桌前,和卢家一家子女人一块儿用饭,连卢家都在谈论最近朝中的新鲜事。

    比如太子。

    各种太子的传奇故事,简直比话本还好看。

    卢家的男人们却不同,他们也说些八卦,说的却不只是太子,还有安王。

    安王最近也红透了半边天,甚至比太子还要红。

    没办法,太子虽然是太子了,可一来册立大典还没有进行,太子只待在宫里跟在皇帝身边侍疾,安王这几日却被万岁钦点,上朝理政,如今在朝中,安王是站在最前头的,算是众位皇子中领头的了,万岁还让他领了户部和吏部。

    这两个部,那可是最要紧的两个部,一个管钱,一个管人,竟然让一个皇子都领了,连大臣们都觉得十分意外,心下暗自琢磨,是不是万岁想把安王作为摄政王使唤,太子虽然出众,可年纪比较轻,在兄弟里头不占优势,万岁担心他压服不了众兄弟,所以让安王领这个头儿。

    安王被万岁爷这般捧起来,当然应该尽心尽力报效皇恩。

    当然,这说法正经心思清明的大臣们,怎么也不会相信,只能说,他们当臣子的,揣摩不清楚上面那位皇帝的心思,谁知道万岁想什么,都是皇帝的儿子,皇帝想用哪个,就用哪个便是。

    至于太子之事,虽关乎社稷,不全是皇帝家事,可满朝文武,如今敢插手这事儿的,数不出几个来,又不是嫌命长。

    这些事情满京城议论纷纷,连外头那些叛乱啊,战争之类,都仿佛隔了一个世界。

    红尘听着乔氏和老太太聊天,吃了几个虾饺,又喝了点儿米粥,等老太太撂下筷子,孩子们就一哄而散。

    在卢家本来挺讲规矩,食不言寝不语,只是从江南一路到京城,大家凑在一起吃饭,自然没了家里的规矩,老太太到觉得不错,也没认为吃饭的时候说话,有什么不雅,如今也就成了习惯,到是让瑶姐儿她们都听了一耳朵家长里短。

    红尘和瑶姐儿约好了,过两日有空暇一起去佛寺转转,便回了屋,进屋就见小严和罗娘正往箱子里塞帖子。

    都是送到郡主府的帖子,这几日陡然比以往多出三四十封,还是每日。

    红尘也没怎么看,大部分都是拉关系套近乎,说的好像很熟,其实根本没多少往来。

    她这个空头郡主如今也这么红,纯粹还是借了太子的光。

    太子没成太子之前,在京城不说是小透明,也没什么人认识,可他一成了太子,京城这些人都恨不得连他每天什么时候吃饭什么时候睡觉出门上车先迈哪条腿都给弄清楚,这位太子和荣安郡主的关系,那只要长了眼睛的都能看见,红尘想不红也难,尤其是现在,太子被皇帝关在宫里,这帮人想献殷勤也找不到门路,可不都朝着红尘使劲了。

    “小姐,再这般下去,郡主府一直闭门谢客,恐怕也要有挡不住的恶客登门了。”

    小严有点儿头疼。

    红尘失笑:“放心,不至于。”

    如今想登门的大部分是想和她交好,不会那么没眼力,再说,真正的聪明人,这会儿都淡定的很,不急着抱大腿,就是想抱,也不会抱得那么明目张胆。

    虽然转头哄她,也算是委婉了,可这会儿就这般急切,还是有点儿太快乐些。

    红尘闲来无事,也拿出那些帖子看了看,挺有意思的,只看这些帖子,就能隐约看出京城这些世家显贵们的关系网。

    因着她始终闭门谢客,渐渐登门的人就少了,不过即便说少,也比往日多得多。

    可见这太子,还真是分量很重。

    这日,趁着天气好,不算冷,红尘就陪瑶姐儿去大云寺上了一炷香。

    乔氏也跟去,还求了护身符回来。

    大云寺来来往往的香客真是不少,他们差一点儿连停车的地处都没找到,还是红尘给罗娘使了个眼色,叫了个相熟的僧人过来帮忙,这才安安稳稳地停了。

    说起来,京城求神拜佛的人到越发多,连王半仙都说,他最近生意变得特别好做,什么求家宅平安的,求升官发财的,求科举顺利的,求好姻缘的,甚至连求子的妇人也比往日多。

    “累啊!”

    王半仙喊了半天累,又精神满满地去坑蒙拐骗。

    只是没过几日,他又来抱怨,说现在生意不好做,那些客人们太挑剔。

    “开什么玩笑,求个小佛像回去,就想着佛祖能保佑他马上升官发财,保佑他媳妇给他生个大胖儿子,保佑他家事事顺利,他以为他是谁,神仙的亲戚吗?”

    王半仙板着脸抱怨连连,脸色不大好,看样子是真遇见不好的事儿,心里不痛快。

    红尘劝了几句,反正这家伙如今赚的钱都够花到下辈子,何必为这点儿小事儿别扭。

    不过,近来,把希望寄托到神佛身上的人是越发多了……别不是有什么人搞鬼吧!

    连乔氏都闲来笑道:“咱们家要不也建个小佛堂吧,在家时有,到京城还没建一个呢。”

    京城那些贵妇人们,家家户户几乎都有佛堂。

    “这不万岁爷要开恩科,不知道……”乔氏抿着唇笑了声,她是想给瑶姐儿赶紧寻一门亲事。

    也不怪乔氏着急,如今背井离乡,人生地不熟,她都不知道要怎么给女儿寻一个好人家,这都急得寄希望于神佛了。

    红尘也没有插口,像这种事,她一个小辈拿不了什么意见。

    这日,皇后新得了外藩进贡的一盆奇花,是紫黑色的,一大簇,如美人起舞,皇后颇为喜欢,就让自家那些小辈们一起去观赏,红尘也溜达过去看了。

    果然很漂亮。

    “等分了盆,给你挑一盆好的。”

    皇后笑眯眯地道,显见是精神不错,今天她不是只找红尘一个,还有几个小辈都来了,几个皇子的小女儿,甚至有皇孙女,红尘随意看了看,目光就定了定,定在安王府家两个女眷身上。

    安王妃有孕,所以没来,到是侧妃带着女儿过来了,不过她们坐得比较远,在后头。

    两个女人身边都跟着一个奇怪的虚影,不是什么魑魅魍魉,就是个很古怪的影子。

    红尘一眼就看出来,跟她最近感觉到的那东西同宗同源,不过,比她前些日子感觉到的,气息更加浓重,像是成长了些。

    赏了花,红尘就去甘泉宫转了一圈。

    甘泉宫里有她各种布置,挡灾挡煞的都有,到是干干净净,平安无事。

    不过那东西诡异,或者能招来煞气,本身却不是什么煞气,红尘心里没底,就跟皇后娘娘提了一句,最近别招安王府的人进宫。

    反正娘娘是皇后,她要不召见,谁也别想进来。

    皇后若有所思地笑了笑:“我们家这个安王,最近忙得很,万岁爷有差事让他做,按说该给他家女眷几分体面,不过,安王妃身子重,不进宫就不进宫吧。”

    说着,皇后就让素娘看着赏下去些东西。

    这种事儿,素娘就能办好,都不用劳动皇后费神。(未完待续。)

第三百一十二章 上火

    皇后这儿安安稳稳的就行,眼下,一切都要稳一些才好。

    红尘从宫里出来,还迎面碰上安王妃,安王妃看起来憔悴了许多,路上一个小宫女一不小心从后头冲过来,撞了她一下,吓得安王府的几个嬷嬷脸色雪白。

    那小宫女也吓得扑通一下子跪下,磕头如捣蒜。

    安王妃到没生气,半护着肚子,还笑着让人扶她起来:“没事儿,没事儿,没撞疼我,不过可别跑了,在宫里别管有什么急事儿,也不能乱跑,冲撞了别的主子,要挨板子的。”

    那小宫女耷拉着脑袋轻声答应,声音怯怯的。

    安王妃见她那么害怕,笑着摇了摇头,便扶着身边伺候宫女的胳膊慢吞吞走了过去。

    素娘叹了口气:“安王妃还没嫁之前,性子就很好,温柔又和气,可嫁给安王,名声到不好了。”

    红尘知道,这说的是安王家那个小世子的事儿,好些人传说,是安王妃把小世子故意给养成了那样。

    这传说其实真挺有道理。

    至少红尘上辈子就知道,安王妃在这方面,绝对做不到问心无愧,后来她自己被祸害得不轻,都当着人面说,养出个不忠不孝的东西,着实后悔。

    可今天看安王妃对个小宫女,也有几分怜惜,想必不是什么坏人,世上哪来那么多坏人呢。

    红尘心里一动,想了想,就迎上去客气了两句,临分别,笑道:“王妃的身子怕是会越来越笨重了,我听说安王府最近热闹的不行,王妃不如搬去园子里住一住,风景好,对身子也好。”

    安王妃一愣,不明所以。

    红尘没再多说什么,便被素娘亲自送出宫门。

    素娘知道红尘的本事,也看出安王那边,大约是有哪儿不对,下定决心回头就哄着皇后玩别的,别整日宴这个,宴那个,万一招来什么不该招的东西,他们都麻烦。

    幸好如今皇后不像以前了。

    以前皇后娘娘年轻的时候,对什么都好奇,你越是不愿意让她做的事儿,她越是想要试试看……也是熊孩子一个。

    也不知道当年太后从哪里看出,她性子沉稳,堪为皇后的。

    如今就不同,如今娘娘早习惯了三思而后行,也习惯了谨慎小心地对待自己的好奇,不让任何危险贸然出现在身边。

    红尘从宫里出来,想着皇后娘娘最近的气色,忽然莞尔,回头对罗娘道:“你把咱们压箱底的那一匹锦缎拿出来,下次进宫,给娘娘送去。”

    罗娘也是一乐。

    那锦缎也没别的好处,就是特别鲜艳夺目,流光溢彩,她们看着也是真喜欢,可惜也只能看看。

    自家小姐要是用那匹缎子做了衣服,那才叫浪费,到不是压不住,就是太绚丽华贵,穿出去刺人的眼,她们家小姐,如今可不需要太高调了。

    “娘娘穿的话,还真是挺好。”

    几个姑娘打趣了娘娘几句,心情都很不错,红尘觉得能把这缎子送宫里,还是觉得皇后最近心情好,容光焕发,到像是年轻了十几岁,和前阵子病恹恹的模样大不相同。

    在罗娘几个心中,皇后娘娘待自家主子真心实意,娘娘好好的,他们主子活得就更自在些,自然是盼着皇后越活越年轻,正经的长命百岁。

    从宫里出来,红尘还在皇后的小库房里搬走一箱子好墨,都是内府新进上去的。

    红尘的郡主府其实也有,不过当然比不得皇后这儿的精致漂亮,这些拿去送瑶姐儿她们,保证得她们喜欢。

    等红尘兴致勃勃回了卢家,拿着墨一显摆,乔氏一眼看到细细雕了百花花纹,或是绘刻了名家书法,精致得不可思议的墨,简直吓了一大跳。

    “这东西怎能随便给瑶姐儿她们玩,秋姐儿从哪儿得的,快快收起来,可别给小孩子糟践。”

    乔氏还算好,老太太和几个老爷,是真被吓到了。

    尤其是大老爷,他正好给老太太请安,看到红尘摆桌子上的东西,瞠目结舌。

    “这是一套伏安居士亲制的香墨吧,只看这字便知,在江南一套三千两银子,愣是有价无市,我以前去拜见先生,他老人家好像有一块儿,十分珍爱。”

    别看大老爷不着调,那也是江南最负盛名的书院里出来的,他口中的先生,乃是当世大儒,可不是一般人。

    红尘眨了眨眼,隐约也觉得不太妙,她在笔墨纸砚上面,真不知道什么叫节省,有时候喜欢,拿内府进上去的墨试上几块儿,挑好的用,剩下的不说扔了,也就拿去给宫人们玩。

    这会儿才发现,宫里的东西,放在外头还是很有说头。

    红尘笑了笑,随口把锅扔给小侯爷去背。

    “老爷,太太何必太在意,既然是墨,还是拿去给几个哥儿,姐儿分一分,不用就可惜了。”

    乔氏咋舌,最后还是一人分了几块儿,不过,用恐怕是不会用,都压箱底。

    这东西,乔氏想拿来做瑶姐儿的嫁妆。

    要是瑶姐儿嫁入书香门第,有几块儿这样的墨,在夫家肯定会被高看一眼。

    大老爷的那双眼,却亮得跟灯笼似的,炯炯有神,看红尘的目光,像是看什么大宝藏一般。

    老太太都侧目。

    乔氏和他夫妻一提,自然知道他脑子里又转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指不定还想着红尘能嫁入宁侯府,那也极好。

    小侯爷和云家的婚事,那都是多少年前定下的,也亏他能胡思乱想。

    大老爷却是真想了,他还想得挺多,也有几分是为了红尘考虑,他认为自家这大女儿,才华出众,性子也好,长得又这么绝色,落到平常人家,那不光委屈,还说不定会招祸,就是该入王府侯府享福的。

    本来他也不敢想这个,又没个门路关系,想送女去谋富贵,也谋不来,可他这闺女争气的很啊,大好的姻缘不用人求,自己往他们家掉。

    大老爷越想越高兴,和自家老太太,还有老婆说话,也越发和颜悦色,跟红尘说话,更是柔和的很。

    等他一出门,乔氏就拉下脸,还耐着性子安抚红尘:“你别担心,老爷的性子我了解,他是想起来天下第一,做什么什么不行,坏不了事儿。”

    红尘一笑,这可真够埋汰大老爷的,不过看老太太的脸色,显然也有几分认同。

    不说别的,就说江南那边,项王陈锋谋逆,这位大老爷就摇摆不定,很有去来一出从龙之功的意思,可他还是轻而易举就让自家老娘给打包带走了,只是空想一下,完全没办法去实现。

    这么长时间相处,红尘也觉得卢家这几个儿子……都长得有点二歪,没什么担当。

    其中大老爷不算最坏的,他就是贪花好色,脑子不清楚,可他能很容易地被老太太拿捏住,在卢家,那就是个好处,要是再添上什么性子强硬,敢跟亲娘顶着干的毛病,估计不是他气死了亲娘,就是被亲娘早早按死当没他这个儿子了。

    说起大老爷来就无趣,连乔氏都不耐烦说他,老太太又问了问孙女们书读得怎么样,就放孩子们出去玩去。

    乔氏也回了屋,她这几日也不容易,本不是个多爱应酬的,却得绞尽脑汁地各处应酬,带着瑶姐儿去见人。

    她不努力,谁知道卢家还有瑶姐儿待字闺中。

    有时候,红尘也免不了要被抓差,不过到底少些,显见乔氏对于红尘的婚姻大事,也有些拿捏不准。

    罗娘她们私底下都叹气,乔氏这般尽心,就算没有八分,也有五分真把小姐当女儿看待,自家郡主还是想个主意,一瞒就瞒下去的好,要不,可真有些不妥。

    自家小姐是不怕什么身份曝露,卢家也没吃亏,可若是知道真相,指不定会被吓得冷汗淋漓,万一吓出点儿毛病来,就有违小姐的本意了。

    今日难得有闲,红尘又得了新墨,便干脆临窗而坐,写写字,画几笔画。

    她也很长日子没好好练过字。

    罗娘和小严也坐在一边画。

    红尘画完了一片梅林,扭头看了眼罗娘画的,登时就笑:“说了你多少次,还是这毛病,不要画得太满,要懂得留白。”

    罗娘讪讪一笑。

    她在这方面不怎么开窍,也不知道是不是以前穷惯了,到现在也转不过劲儿,一动笔就要把画画得满了,这才肯罢手,因为这个,也不知被小姐和先生们说了多少次,一不注意还是要再犯。

    正画画,郡主府那边就来了人,罗娘出去看了一眼,郡主府来的是个小太监,叫赵树荣。

    红尘在府里不怎么用太监,不过,内府那边既然配了,她要不要,这些小太监们被打回去也分不到好地方,至少别的王府各位主子,多不要别处退回来的,她便都留下,各自也有差事能做,虽然还是不爱叫他们贴身伺候。

    赵树荣算是比较得用的一个,因着长得好,年纪小,又活泼,和罗娘她们关系也近,平日里很受照顾。

    “郡主,猫大人过来了。”

    红尘一愣。

    这说的是小猫。

    小猫如今也混得风生水起,早不是一直给红尘当小厮,当店小二的那个小家伙,他现在在太子那儿当差,算是亲信。

    “你回去吧,让他到茶楼歇一歇,我这就过去。”

    红尘蹙眉。

    小猫忙得很,这时候亲自过来,肯定是有事儿,她给罗娘使了个眼色,那边去给乔氏报一声,便收拾东西出了门,去一家茶楼。

    这家茶楼算是生门的产业,没在郡主府挂名,挂在个外乡人名下。因为茶叶好,请的说书先生也是一流,生意很不错,偶尔也碰上几个得了红眼病的,也用不着红尘出面,自有人给收拾了。

    进了雅间,小猫一见红尘就磕头,扑过来抱着她的大腿,呜呜呜呜地哭。

    “行了。”

    红尘哭笑不得,“多大年纪,还撒娇扮痴装模作样,跟人家小狸学学。”

    小猫暗地里翻了个白眼,他可学不了,小狸一脸的温柔羞怯,本是个老实孩子,在生门学的也都是小巧功夫,一般女人才练,没想到后来越学,变得越阴狠,手上不沾血,也用不着他们沾,却是但凡出手便让敌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什么事,说吧。”

    红尘坐下,让下面人上了茶。

    小猫吭吭哧哧半天,低声道:“太子有点儿不对劲儿。”

    他说这话,显然也犹犹豫豫,却还是沉下心,把想说的话说了个清楚明白。

    小猫这段时间都跟着太子,离太子很近,比贴身太监还近,最近一段时日,太子老是特别烦躁,在皇帝面前时,许是忍了,没表现出来,可一回东宫,便燥得不行。

    “就这几日,太子打骂了好几个太监,晚上睡觉也睡不踏实,因为小太监在外面走动,就起来骂人,弄得人心惶惶的。”

    小猫眉宇间带了几分忧虑,“老觉得口苦,说是上火了,灌了一肚子下火茶,还老是喊热,吃东西也只肯吃凉的,暗地里请了太医,太医都说太子好得很,没有病,可这,这不对劲儿啊!”

    红尘也皱眉。

    太子的性子,他们都清楚,绝不是会把气往下人身上撒的,再说,眼下算是紧要关头,大典之前,还要谨防意外发生,太子更该谨言慎行,怎能如此暴躁?

    红尘眯了眯眼,一转念就想起最近安王府发生的怪事,还有那奇异的气息。

    虽然两边好像不相干,但她还是觉得,有些古怪。

    “别着急,我明日进宫去,你回去跟太子说,让他去给皇后请安,我也见见他。”

    小猫顿时松了口气。

    他做梦也没有想过,自卖自身地卖去当下人,以为最好的结果就是将来娶妻生子,给儿子去了奴籍,让儿孙们能改换门庭,没想到居然碰上红尘这样的主子,还能有幸跟了太子,从此以后,他再定目标,那都是要飞黄腾达,做高官去了,这小子心思清明的很,知道太子眼下出不得半点儿差错,现下有自家主子在,他也就能放下心了。(未完待续。)

第三百一十三章 心思

    红尘主动去给皇后请安,就算还捎带手拿了鲜艳的缎子,略微带几分戏弄人的意思,皇后也高兴。

    这人有了年纪,还是喜欢小辈时时刻刻地想着自个儿。

    她平日里召红尘,也会担忧孩子是不是有自己的事儿,宫里沉闷,她们家小姑娘别心里头不乐意,这般想,便是想孩子了,为了不给孩子添麻烦,也就不好时时召见。

    “正好,一会儿太子也要来,你们一处玩一玩。”

    皇后脸上也换了一副慈爱模样。

    太子长了又一辈,可那是红尘照管长大的,在他们这儿,也就不能只看这辈分不辈分的,要不然都别扭。

    没多时,太子驾到。

    红尘一见太子,就觉得他身上的气息有些晦涩。

    不过,太子在皇后面前,到表现得很正常,带着点儿随意和疲惫,也会撒娇扮痴,没一会儿就逗得皇后笑起来,半点儿不像小猫说的那般。

    陪皇后说了会儿话,太子也不说外头那些烦心事儿,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什么宫里的点心特别不好吃,厨房里为了摆着好看,弄的点心都硬的很,还有饭菜,不是蒸菜就是煮菜,连宫外那些正经的大酒楼都比不上。

    还有,他这么大年纪,身边甚至有嬷嬷,太监什么的管着,一顿饭只让吃两碗,还是巴掌大的小碗。

    “母后,这也太过分了,那点儿东西,够塞牙缝的吗?”

    皇后失笑:“来,赏你块儿点心吃。”

    让素娘拿来一盘子绿豆糕。

    太子还真就全给吃了,半块儿也没留下,当然,说是一盘子,加起来也就七八块儿,还很小,就是红尘一口气吃了也不算什么,大约能吃个半饱。

    像太子现在的年纪,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一天吃上五六顿饭都不算多。

    问题是宫里的下人们都担着责任,不敢给主子们乱吃,万一要是吃坏了肚子,那可要挨罚。

    皇后纵着太子说了一通闲话,面上带笑,心里也有些难受。

    太子不容易,她知道。

    皇帝面上看着心怀愧疚的模样,也疼爱儿子,甚至立了他为太子,或许有三五分的真心。但是他是皇帝,权力**永远不会泯灭,他立这个太子,究竟有几分是真,几分是他觉得其他皇子大了,他又正病着,皇子们各有小心思,开始没办法掌控,于是立个新把子,好让那些皇子们的注意力集中到太子身上去?

    这样多好?

    太子熬过去,说明他的确出类拔萃,乃是未来之君,他又年轻,给皇帝的威胁很小,他要熬不过去,那也是他没这个福分。

    皇后不得不这么想,她和那个枕边人当了太久的夫妻,太久了,一个女人一辈子就揣摩这一个男人,便是再笨,揣摩了这么长时间,差不多也能把准他的脉了。

    被儿子和外孙女哄了半天,皇后就放他们自己去说说话,自从太子入宫,两人怕是都没好好聊聊。

    红尘随着太子到花园里找了个四下空旷的凉亭坐下,一离开皇后,太子的神色就有些不对。

    “阿念,你这是擦了粉?”

    红尘略一皱眉。

    太子也有些不好意思,讷讷道:“……这几日睡不好。”

    毕竟是来见皇后的,要是一脸憔悴,还带着青黑的眼圈儿,那真是没办法看,也会让皇后担心。

    太子如今对待皇后,那是十万个小心,还有些不知所措,或许是不知道该怎么和母亲相处,虽然努力,在皇后面前,却不知不觉多了几分孩子气。

    红尘仔细看了看他,就道:“去东宫转一圈。”

    其实红尘去东宫不太合适,不过,有太子领着,她纵然是女儿身,也是皇后最疼爱的郡主,宫里的人都是人精,绝不会在这时候,忽然冒出个不着调的跑出来讲什么规矩不规矩。

    宫里除了那些消息实在不灵通的,大部分都知道太子和荣安郡主关系亲近。

    这些日子,红尘除了风光无限以外,也没少被人说闲话,好些人羡慕嫉妒恨。

    想想也是,在外头随便捡回来一孩子,就是一时善心罢了,结果孩子轻轻松松中了状元,摇身一变,他还成了太子,这事儿如此传奇,谁听了不得羡慕一下?

    罗娘她们都开玩笑说,那些大家闺秀们,如今特别流行去慈幼局之类的地方大撒爱心,那些长得好,一看就可人疼的孤儿,日子可比以前好过得多了。

    这是玩笑话,不过,太子领着红尘回东宫,一路乱转,就没人觉得奇怪。

    红尘进去走了走,还发现一帮太监宫女都用特别殷切的目光看她,简直把她当救世主似的。

    太子叹了口气,略略蹙眉:“这两日……我心情不太好,迁怒他们了。”

    他在红尘面前也不称孤。

    “我知道做得不对,不该把气往下人身上撒,可有时候,就是憋不住这股子邪火。”

    红尘四下一看,皱起眉……不只是针对太子的。

    正走着,就见两个小太监被按在长凳上打板子,显然没想到太子这时候来,一群人连忙跪下磕头。

    太子板着脸问了两句,原来是这两个小太监不知何故,竟因为一盘点心就在院子里争吵,让大太监抓住,这才打了板子。

    几个太监都不敢求饶,跪着低头缩身,生怕碍了主子的眼。

    太子深吸了口气,把火气压住,扭头走人,一帮小太监也算逃出生天。

    红尘低声道:“看来是有东西针对东宫,最近你宫里有没有动土?”

    太子点头。

    东宫空旷了很多年,他搬进来之前,自然要大肆整修一番,红尘就去几处动了土的地处看了一眼,没看出什么。

    想想也是,这可是东宫,怎么会让人做了明显的手脚,又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这时忽然起了风。

    东宫里养的两条细狗忽然狂吠不止,声音很嘈杂。

    养狗的太监吓得脸色发白,都快跪下叫祖宗了,两只狗还是不停的叫。

    红尘一瞬间忽觉心中浮出几分戾气,只一点儿,就被轻轻松松压了下去。

    她走了几步,忽然驻足,皱眉举目远眺,站了站,又登到旁边假山上看了看,随即冷笑了声。

    “原来如此。”

    漫步下来,红尘一笑,冲着满头雾水的太子道,“是佛香,不对,应该是魔香,有人在东面供了佛像,点了香烛,香气随风而来,侵扰东宫。”

    太子满头雾水:“啊?”

    他没闻见什么香啊。

    “这味本来就是入心的,所以鼻子闻不到,心能闻到。”红尘摇了摇头,“应该是有人做的手脚。”

    太子脸色一变:“那我这就派人去捣毁佛像去,灭了那什么香。”

    这都多长时间了,他是睡不好,吃不好,做什么都烦躁,拼命忍着不表现出来,可这日子有多难熬,别人可不知。

    “急什么。”

    红尘想了想,轻轻一笑,“作乱的这东西,我以前想不起来,这会儿到看出来了,算是一种野佛,也叫百家佛,只是没走正道,入了邪门,大概便是有动物的孤魂野鬼被定在了佛像上,脱不开身,又因为人的怨念或者愿望什么的,滋养自己,成了气候,这种东西大部分都很贪婪无度,也没有什么智慧,养它们的人,绝大多数都要自食恶果,你先装作若无其事,让这东西再多做些事,做的事情越多,它要求的东西也就越多,到时候用不着我们出手,无论是谁招惹的这玩意,总会自食恶果。”

    太子听得一愣,随即苦笑:“我的好郡主,好先生,问题是,这种日子,我一日都不想过了。”

    红尘一笑:“不用担心,只要管住你这些太监们就成,我给你一道清心符,对付这点儿玩意,足够用的。”

    她过去拿不准,所以也没有把握,可现在都知道是什么玩意,还能怕了它。

    太子鼓着脸,还是咬牙答应,拿了清心符就挂在脖子上,贴身戴着。

    只是还有点儿忐忑,不乐意红尘走,奈何他再不是以前那个可以肆意撒娇的孩子,只能不甘不愿地送了红尘出宫。

    第二日。

    太子就找人传信过去,说是晚上睡了个好觉,什么事儿也没有。

    不过,他还是装出一副很不爽利的样子,对手底下的太监也没个好脸色。

    只是再不肯在东宫里和亲信们说话,也不让亲信们进东宫,更多的去陪万岁爷。

    至于宫里的太监宫女,就是一时不好,也闹不出大乱子。

    到是皇帝觉得太子越来越孝顺,看他对培植党羽一点儿都不上心,眼看着安王在外面上蹿下跳,吏部和户部,就算不能完全收服,也收服了不少人,可太子还是完全不当一回事儿,心里既为这个儿子纯孝大气高兴,又替他着急,不免多加指点。

    太子聪慧,向来就是一点就透,皇帝教导起来,也颇有成就感。

    安王府

    安王在书房转了好几圈,直到手下人一一汇报了太子近日的行踪,又说他们的布置没出什么岔子,这才和缓了神色,慢慢坐下来,舒了一口气。

    “什么荣安郡主,什么大灵师,也不过如此。”

    安王对这些神神鬼鬼的东西,也是很有几分相信,尤其是他现在得了个宝贝,对这些就更信了。

    那荣安郡主在京城里可是好大的名声,

    他一得到消息,说是太子去皇后那儿请安,碰上荣安郡主了,又和郡主同回东宫,这心里头就一直扑腾扑腾的。

    虽然一直想,那荣安郡主再怎么厉害,也不过是一介凡人罢了,他求的可是佛,神佛指点了他,想来他有那个命,所谓的太子,不过一毛孩子罢了,凭什么一来就窃居高位!

    深吸了口气,安王走出书房,再一次跪倒在佛龛前:“若本王能得偿所愿,必为你重塑金身,建一佛寺好生供奉。”

    他念了半天,佛前的香烛一动不动。

    安王皱了皱眉,深吸了口气,又念道:“若本王能得偿所愿……本王什么都愿意。”

    这下子,香烛闪了闪。

    安王感觉冥冥中有什么东西盯着他看了一眼,他心中又是害怕,又有些激动。

    要是红尘看到这一幕,一定会觉得特别奇怪。

    这大周朝是怎么回事儿,王孙公子们争夺皇位,你不说自己努力,把兄弟们都压服了,不说好好揣摩圣心,努力让皇帝看到你的能力,认为你可以继承大统,每天求神拜佛有什么用!

    古里古怪的。

    她却不知,这一是安王心中完全没底,本心深处,不觉得自己能登上至高之位,二来,也是上行下效了。

    换成厉王那等心性坚韧的,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种莫名其妙的事儿上。

    一连数日,红尘也没有完全撒手,又去了几次东宫,见没出什么超出她意料的变故,这才放心,只离开时故意面带忧色。

    太子的脾气,也越来越不好。

    宫里好多宫人议论纷纷的。

    这等事,甚至传出宫外,连大臣们都有所听闻。

    不过,这帮大臣都是老油子,听说了传闻也不会多说什么,太子正热乎着,皇帝要保他,作为臣子,别管心中有什么小心思,明面上却不能走错路。

    皇帝显然也听了这些传闻,气得不轻,太子平日里一直在他身边,练字看折子,如此温润儒雅,脾气也特别好,做什么事儿都不急不缓,怎么到了别人嘴里,就成了暴虐?

    “我是老了,可还没有老糊涂呢,哼。”

    皇帝歪在榻上,脸色阴沉。

    勤政殿里,老太监笑眯眯地奉上一碗凉茶,轻声道:“万岁爷何必生气,那些蝇营狗苟的事儿,咱们太子爷看得开着呢。”

    可不是,这会儿看完了折子,正一个人蹲在窗户边上逗鸟说话,都逗了小半个时辰,一点儿也不嫌烦。

    说来,这些小动物们,也很亲近太子,就那只鹩哥,平日里除了皇上逗弄,肯说几句话,对别人是爱答不理,太子逗了没多会儿,就叽叽喳喳说起吉祥话来。

    皇帝看了,也舒缓了眉头,失笑道:“让他玩吧,也玩不了多久了,哎。”

    盯了一会儿,又笑,“阿黑这小东西精明着呢,喜欢的都是心思纯澈的好孩子。”(未完待续。)

第三百一十四章 慈爱

    皇帝一下子就变得特别慈爱,红尘儿子逗了好一会儿鸟,中午还留膳。

    因为太子年纪着实不大,宫里的嬷嬷和侍膳的太监,老怕他脾胃弱,再吃坏肚子,给的食物就多是好消化的那一种,像太子这么大的男子,又是在外头长大的,哪里能适应宫里的规矩,今天一看御膳——呃,竟然也很让人失望,脸上的神色一下子就沮丧起来。

    皇帝顿时喷笑。

    “你个臭小子,哪有这么喜怒形于色的!”

    太子翻了个白眼,咕哝:“这不在家呢,我先生也教我了,在外面不能让人轻易看出自己的喜好,在家里就肆意些,要不日子难过。”

    皇帝又笑。

    “你先生啊,说的到好。”

    太子口中的先生,肯定不是现在被他提上来教太子的那几个,说的是他家皇后的心头肉呢。

    不过,那孩子……其实做得不差,就算是女儿身,也不比这朝中贤良差多少。

    皇帝不知怎么的,也有些与有荣焉。

    说到底,那孩子和皇后生得那么像,是他和皇后的亲外孙女。

    让太子陪着吃了顿饭,送了他走,皇帝的目光在书桌上那个小屏风上转了一圈,莞尔一笑:“去,让人给太子捎过去吧,刚才都快看到眼珠子里去了。”

    这小屏风十分精致漂亮,也是他的心爱之物,用了好些时候,还是红尘作为寿礼献上的。

    刚才一边吃饭,太子就拐弯抹角地问它,各种喜爱,显然是想讨了去。

    皇帝觉得好玩,一直逗着他,不肯顺他的意,看着儿子忽而眉开眼笑,忽而又沮丧的小模样,真是能多吃一碗饭。

    哄儿子是挺高兴的,不过,一个屏风罢了,孩子喜欢,又有什么不能给?

    至于说屏风上若有若现的紫金龙,儿子做了太子,用一下也无妨。

    小太监高高兴兴地捧着东西送去东宫,去了肯定能得赏赐,他们最爱做的便是这种奉承主子的活儿。

    一路看见的都互使眼色,这些日子,安王在外那是风生水起,吏部和户部的一帮子老油条,都让他连拉带打,压服得差不多,那个意气风发。

    与此相比,太子就显得低调多了,外头的太子风,也渐渐熄火儿,不过宫里的人都看出来,陛下显然是不想太子被轻视,时常有赏赐,今儿赏个新鲜吃食,明儿赏块儿砚台,这不,今天又是陛下喜欢的屏风。

    赏赐一多,众人也习以为常,只觉得太子深受陛下喜爱,地位还是很稳固,别的也就不多注意。

    太子在东宫得了东西,顿时笑逐颜开,是真露出一脸的喜色,一看就做不得假。

    小太监回去,还跟万岁爷学了学,逗得万岁哈哈大笑:“真是,这孩子,一方屏风又值什么,不算好东西。”

    摇了摇头,万岁爷今天觉得身体还不错,精神也好,就溜达去库房转了一圈。

    万岁爷的私库,那是历代皇帝给留下来的,好东西自然数不胜数,他也没时间去看,这次去的,是自己的库房,里面装的都是自己积攒的东西。

    转了一圈,一眼看见一口紫檀木的箱子,脚步一顿,伸手打开,里面装着两身衣服,都是里衣,棉布做的,簇新簇新,皇帝看了看,忍不住拿起来。

    一件里衣两条袖子不一样长。

    另外一件,做的人显然是想在上面绣个花,应该绣的是一片竹林,结果只绣了一颗竹子就懒得绣,孤零零的,到不算难看,但也让人哭笑不得。

    老太监使了个眼色,就领着两个小太监退下,他们主子目光温柔,陷入回忆,显然是想独自待一会。

    连这点儿眼力都没有,趁早别在御前伺候了,省得哪日就触怒了万岁,让扔到乱葬岗去。

    皇帝默默出神——这里衣,还是皇后嫁给他的头一年做的,好像是让他那位丈母娘训了几句,回头就和针线活较劲,一连做了大半年,才得这两件,还不能穿。

    皇后一生气,让人偷偷拿去烧了,让他给截了下来,自己收了,虽然这衣服实在不大能穿,不过也是皇后亲手做给他的,扔了烧了都不合适,还是他来收着吧。

    从那以后,衣服就压了箱底。

    如今皇后的手艺应该很好,他给孩子们做衣服,做得又快又漂亮,却……再也没给他做过。

    “哎!”

    皇帝这些日子,时常想起和皇后年轻时候的事儿来,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拌个嘴,吵个架什么的。

    可那时候,拌嘴吵架也甜甜蜜蜜,生气个一两天,就忍不住想着怎么把皇后哄回来,那时候,他过得那才叫日子。

    现在还想让皇后和他吵个架,估计也难。

    “老夫老妻了,老夫老妻了。”

    皇帝有些累,就让老太监扶着回去休息,“让厨房给皇后炖一盅血燕吃,知道她不喜欢,可这把年纪,还不知道保养,将来有她后悔的。”

    “是。”

    老太监低眉顺眼地应了,看着陛下躺下,这才轻手轻脚地退出去,出了门,自然有小太监好生伺候,揉肩捏腿,老太监闭上眼,他伺候这位主儿大半辈子,看过他凶狠毒辣,看过他暴虐无边,也看过他温情脉脉,说白了,这也就是个,私欲强的人罢了,是个普通人,会恐惧,会害怕,会做错事,根本不是什么神。

    可在他们这等阉人的眼里,他伺候的主子,那就只能是神,便是做错了,也是对。

    东宫

    这几日风寒露重,东宫又点了火盆,太子不喜欢炭火味,时常开着窗户散气,又不爱穿厚衣服,弄得底下伺候的总提心吊胆,可没办法,太子爷和宫里其他主子不同,在自己的地盘,就是喜欢自自在在,不爱让下人管着。

    靠着窗户,太子就捧着小屏风,上看看,下看看,也不知看什么。

    外头伺候的小喜子,拉高了点儿衣领挡风,压低声音冲一块儿伺候的小路子道:“太子很喜欢呢。”

    “废话,陛下赏赐的,太子能不喜欢?”

    小喜子耷拉下脑袋,有点儿不服气,那可不一定,陛下赐的东西多了,大部分太子也就扫一眼就压了箱底,也没见有多喜欢,就是一些配饰,随意戴上,怕也是戴给陛下看的。

    可这小屏风不同,太子拿到了就没撒手,晚上睡觉,也搁在床头上。

    第二日

    一大早红尘就到了东宫。

    其实没必要来这么早,可太子着急,大早晨就派了人去郡主府等,没办法,只好来了。

    东宫不小,景致也不错,红尘坐在四面透风的八角凉亭里,很随意地四处看。

    小喜子送来茶点,低着头退下去,就见太子把皇上赐的屏风拿过来和郡主共赏,脸上就不觉露出点儿笑来,看来主子今儿心情不错,说不得东宫要阴转晴了。

    “是不是这个?”

    太子皱着眉问。

    红尘点了点头:“就是它,我亲手做的,开过光,又在皇帝的桌子上摆了很长时间,足够用了。”

    说着,她拿出毛笔,轻轻地在屏风上那紫金龙的眼睛上面点了两下。

    太子眨了眨眼,又揉了揉眼睛,轻轻吐出口气——紫金龙在那一瞬间,仿佛活了一般,明明刚才只是看着就是画中的龙,但这会儿,却有一种随时要破开屏风,飞跃而出的感觉。

    他不觉探头看红尘的毛笔。

    红尘笑眯眯递过去让他看个够。

    就是普通的狼毫,而且没有沾墨汁,也没有水汽,什么都没有。

    “行了,我帮你把屏风摆好,就摆在你书房,平日里不要让下人乱动。这屏风上的龙刚刚‘活’过来,正饿的时候,什么都想吃,你是它的主人,它不敢吃你的东西,这时若有别的什么主动送上门,对它来说,便是可口大餐。”

    红尘微微一笑,“如此做比较隐秘,对方一时或许察觉不到,如果对方放任,让那野佛吃了大亏,以野佛的本能,就要反噬了,到时候,安王府必然不得安宁。”

    太子轻嗯了声,欲言又止。

    红尘叹了口气:“别想太多,这些手段是小道,邪道,不是你该惦记的,可别人既然用了,咱们以牙还牙以眼还眼,也无不可,至于你说的,去破坏了佛像,一了百了,那不过是治标罢了,你能看见的佛像,那并不是本体,没了再弄一个便是,你总不能冲到安王府里,砸人家的家去。”

    太子点了点头。

    红尘看了看天色,便去甘泉宫陪皇后说说话,这才出宫。

    她对这次的事儿,其实很感兴趣,那野佛很有意思,可那种东西,她就不信会是没主儿的。

    安王若不是他的主人,那把东西献给安王的高人,不知怀着什么心思。

    她安生了这么久,现在碰上件事儿,还真没觉得特别烦。

    红尘回去路上,也不觉想,不知道自己的手笔,对方能不能察觉到?要是察觉到了,自己要怎么应对?

    一连数日,东宫和外面都没有什么风波、

    又过了几日,外面虽无流传,红尘却得到消息,最近安王府有些不安宁。

    安王去吏部办差时,路上让一辆马车给撞了,撞得不轻,都吐了血。

    在街上纵马的自然是没有好下场,可这安王也受了伤,必须好好的,小心地养身体,宰了闯祸的那人也没用。

    红尘一笑:“看来用不着什么后手了。”

    确实用不着后手。

    安王府

    安王脸色灰败地躺在床上,直愣愣地看着地面,一个侍卫打扮的中年男人跪在地上,压低声音道:“小的去寻安道长,玄妙观不小心塌了,安道长昏迷不醒,请了大夫去看,说是不太好。”

    “……那就让他养着吧。”

    安王沉默片刻,眯着眼道。

    侍卫轻声应下,慢慢退出去,抹了把额头上的汗。

    安王强忍住咳嗽,浑身颤抖,心中却是又惊又怕,也不知道自己惊的是什么,怕的又是什么。

    那是佛,我佛慈悲,有什么好怕的!

    但他想起昨天晚上做的那个梦,他就忍不住惊惶,那是佛吗?佛是那个样子吗?

    满身的灰黑,目光那么恐怖,又很贪婪,好像想把他给吞了。

    不对,只是个普通的噩梦。

    安王闭着眼,深深吸了口气,让人拿佛经过来,他默默念了几遍经,这才好些。

    不用急,不用着急,慢慢来,他还没落到下风,不就受了点儿伤,王孙公子,又不是那等破落户,有好医好药,这点儿伤,问题不大。

    没一会儿,就听户部的几个官员过来,抬着文书折子,安王神色一松,让下人准备书房,这几日,就让他们在书房办差,随时跟他汇报近况。

    户部正查账呢,还是关键时刻,他就是病了,也不能耽误差事,不能辜负皇恩。

    探病的,送礼的官员们络绎不绝,安王深吸了口气,心中终于松快下来。

    正院

    安王妃坐在榻上,脸色雪白,面孔略微有些狰狞,紧紧抓住枕头,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柳叶忙替主子顺顺气,小声道:“王妃,安神茶不能喝了,您还有身子,大夫交代,不能老喝那个。”

    王妃的目光直愣愣的,也不说话。

    柳叶心中有点儿害怕,声音放得更柔和些,小声道:“王妃别怕,咱们王爷乃是正经的龙子,您可有龙子护着,百邪不侵。”

    安王妃的眼泪却滚滚而落。

    柳叶大惊,失声道:“哭不得,王妃,您有身子呢,可不能哭,千万不能哭。”

    她劝了半天,好不容易劝得王妃收了声,就听安王妃道:“你拿镜子过来。”

    柳叶一愣,略有些踌躇。

    实在是王妃的样子不好,人家怀孕,都是要胖的,王妃却瘦了好多,连眼珠子都要凸出来,脸颊凹陷,气色也差,这将近半个月了,她都不大敢照镜子,每一次照,都要生气。

    不过,王妃发了话,她也不能不遵从,只好犹犹豫豫地拿了过来。

    这次,王妃却没照自己的脸,只是轻轻放在肚子前面,仔仔细细地照,看得那么认真,脸色严肃至极。

    半晌,王妃忽然说了句话。

    这话很轻,轻得柳叶都觉得自己没听见,或者根本就听差了——王妃怎么可能要那种药?(未完待续。)

第三百一十五章 杀人

    宫里的人,或者是在世家大族伺候的老人们,多多少少都知道一些秘药之类的东西。

    柳叶自己年轻,可也是从宫里放出来的,跟过宫里的老师傅,她一听王妃要的东西,真真吓了一跳,那是一种药,前朝的时候,皇帝不想哪个嫔妃生下孩子,嫔妃又不小心怀孕,便用这种药,能让人不知不觉地小产,对身体却没太大损害。

    也有高位的嫔妃用这个,使到小妃子身上,虽然不算狠绝毒辣,却胜在无声无息,不容易被查出来。

    这东西,如今宫里还真有,而且还是御药房那边,奉旨配置的,当然,想拿出来却不容易,必须是万岁爷要,人家才会给,而且要了多少,给什么人用的,用了多少,还要留下详细记录。

    不过,猫有猫道,鼠有鼠道,宫里管制得在严格,底下人也有法子。

    柳叶心里害怕的不行,王妃却板着脸,咬着牙,一力要求。

    “这……”如今王府除了王妃自己,也没人有身孕啊!

    “你别管那么多,拿给我吧。”王妃默默地看着自己瘦骨嶙峋的手,颤抖地摸了下小肚子,扭头躺下,头冲着墙壁,眼角泪水泉涌而下,浸透了枕巾。

    她也不想的,可这真是个孽胎,不能留!足足有半个月,她做各种各样的噩梦,梦见这个孩子有三个脑袋,八条胳膊,有时候面孔狰狞恐怖,有时候没有五官,都是各种可怕的梦。

    一开始也没多想,只当是心绪不宁,后来连白天她都开始做恶梦,经常觉得肚子里有什么东西要破出来,小腹绞痛,请了太医,太医都说无妨,这一胎看着稳固的很。

    只看镜子里的自己,安王妃也不觉得她这一胎很正常。

    而且……那****看见了,她看见安王去拜佛,求佛给他一个儿子,明明这也不算什么,求神拜佛都是极为正常的事儿,她平日里也没少到庙里添个香油钱,可那一天,她看见安王的脸,简直被他脸上的**贪婪吓得不能动弹,忽然觉得身体沉重,好像有什么冰冷的东西袭上心头。

    以前不肯胡思乱想,可最近,却老是一直想,一直想,想得越多,她就越害怕。

    那天,荣安郡主的话,也有点儿奇怪。

    她不敢冒险,宁愿不要这个孩子,不要这个,她同样也期盼,也欣喜他到来的孩子。

    柳叶心神不定地给自家主子盖好被子,默默退下,隐约还听见主子压抑的哭声。

    …………

    “出事儿了。”

    小严匆匆从外头进来,气喘吁吁。

    红尘示意了下,罗娘先给她拿了一壶茶水,小严连喝了三杯,这才吐出口气道,“咱们打了败仗,听说损兵折将,死了至少有七八万人,要不是后头薛老将军撑着病体主持大局,说不得要让北燕打到雁山之内了。”

    加急军报,是昨天半夜传入京城的,今天早晨,街头巷尾就传得沸沸扬扬。

    大周可很久没有打过大仗,而且还败北,一下子就让京城老少想起当年战乱纷纷的时候,不免惶恐。

    红尘沉默片刻,叹了口气:“早有征兆。”

    这些年来,大周军备废弛,边军还好些,比之以前,却也大有不如,前阵子又乱纷纷的,边军那边的粮饷也是时有时没有,户部库房空虚,听说连赈灾银子都拿不出来,军队那边的饷银,也是能拖延就拖延,好长时间给不齐。

    江南也乱了,今年的赋税不要想,明年能不能收到手,还未可知。

    就这个样子,上哪里去打胜仗。

    “宫里有消息吗?”

    “陛下震怒,下令严查,今天一大早,兵部就被封了,从上到下,所有官员都不能自由出入,等查清楚才能走,不光是兵部,户部也要倒霉。”

    小严蹙眉,“听说安王不知何事触怒了陛下,在大朝会上,陛下怒叱他目无君父,跪倒昏过去才被送出宫,瞧着不大好,太子那边,到没传来要命的消息。”

    红尘沉吟片刻,大约猜到皇帝为什么暴怒,他让安王去吏部和户部,打的主意是让他压服那帮老臣,清查户部,让他同时管吏部,也是加重他的分量,显然,安王********想的都是别的,根本没有领会万岁爷的意思。

    或者他领会到了,却有自己的小心思,反正,做得让万岁爷觉得很是高兴。

    一个王爷,手里又没多少兵权,一身荣辱都系于皇帝一身,还敢在万岁爷面前弄鬼,这个安王也算厉害的。

    也许是仗着皇帝疼他?

    红尘有些弄不明白,不过以前也听过,皇帝疼爱小儿子,安王是他宠妃的爱子,自小就比别的皇子们见皇帝的时候多,十分受宠,大约正因为如此,安王才多了几分底气,觉得父皇会顾怜他,便是他做得有几分不合万岁爷的心意,也不会被厌弃。

    这点儿猜测,虽是猜测,大约也**不离十了,不过是身在局中,所以才看不清四周的情况而已,很正常。

    “薛将军年逾七旬……”

    红尘念了句,就失笑收声,哎,又与她有什么关系,朝廷大事,本就不是她能管得了的,只盼着林师兄他们平平安安,不要卷入这乱局中便好了。

    朝中大事,果然与寻常百姓无关。

    安王的起落,也没在京城掀起什么大风波,连议论都少,只是安王府变得门庭冷落车马稀,多出几分寂寥,连在附近卖煎饼果子的小商贩,也少了几个。

    卢家这边,关于边军打了败仗的事儿,也只是听了一耳朵,乔氏对此事的关注程度,甚至比不上某书院山长对京城某个应试举子的几句评价。

    在乔氏心中,显然儿女才是大事。

    今天天气不太好,有风,乔氏就没出门,带着女儿们在小院子里一块儿做衣服,几个女孩儿的手艺都一般,这也没办法,卢家的女孩子们天天要上学读书,女红什么的,虽然也找了人来教,不过就是平平罢了,不至于拿不了针线。

    她们将来出嫁,肯定不至于嫁到那等需要主母自己动手做衣服的人家去,女红这玩意,会一点儿便是。

    再说,身边的陪嫁丫鬟有的是手艺好的,真到了需要的时候,自有人给裁剪好,只动手缝上几针,就算是尽心了。

    正经的大户人家,对这个,真是不怎么看重。

    于是,现下这做衣服,也就和玩差不多,从乔氏到她这帮嫡女庶女,一个个的半天动一针,主要还是聊天说话。

    这么一比较,红尘到是做得最好的一个,至少她刺绣很不差,绣出来的骏马扬蹄长嘶,活灵活现,瞧着就神骏,瑶姐儿喜欢的很,讨过去要做成帕子。

    玩了一会儿,过了晌午,天气转好,乔氏觉得左右无事,干脆准备带着孩子们出去玩。

    到城外踏青。

    京城郊外道观寺庙都多,山水也好,有些地方是王公贵族的私有地,寻常百姓去不得,可能去的地方也足够逛了。

    卢家的女孩子们都是关不住的性子,一说出门全都高兴。

    整好车,大家就出发。

    红尘出了门坐上了车,忽然想起一事,皱了皱眉。

    罗娘显然也想起来了,低声道:“小姐,要不要去提醒一声。”

    红尘想了下,还是道:“罢了,也不算什么……”

    其实她是想起来,最近京城在抄家,在杀人。

    抄家,杀人这等事,什么时候都不稀奇,尤其是京城,老百姓们都习惯的很,近年还是万人羡慕的豪门大户,明年就连一根独苗也留不下来,男的砍头,女的没入教坊司终身为奴。

    最近就到了杀人的时候,皇帝震怒,下令严查户部兵部,朝野动荡,一口气有很多官员落马,里面有多少是被牵连的,是被胡乱攀咬的,谁都不知道,可皇帝暴怒之下,连秋后处决都不肯等,现在就开了杀戒……

    红尘叹了口气,心道,今天怕是玩不了了。

    果然,没多久前面的马车就停下,停了半晌,忽然回转,乔氏从前面过来,把几个女孩子都叫到一辆马车上坐,脸色雪白雪白的,高嬷嬷的脸色也不好,到吓得瑶姐儿几个不敢说话。

    乔氏什么都没说,让转头回去,回去还让所有女孩子都念了回经,又给她们喝了安神汤。

    就这般,晚上大半夜,乔氏还是睡不安稳,有些咳嗽,高嬷嬷也没叫大夫,红尘听见动静过来看了看,让给太太煮了一点儿宵夜,就是白粥配上些肉松,也好消化。

    乔氏吃了,脸色就好些,笑道:“还是秋姐儿心细。”

    她现在,真挺喜欢这孩子的。

    高嬷嬷也笑着应了几句,主仆两个便沉默下来,许久,乔氏才道:“那得死了多少人……”

    嬷嬷也打了个哆嗦。

    今天她们出城门,走到半路上就被堵了回来,说前面正杀人呢,扑面而来还有血腥味。

    外头就有人说,今天杀得人头滚滚,光是覆盖血渍的黄土,就成车成车的拉过去……

    乔氏又打了个寒颤:“京城这地方……”

    她不敢说出来,但是真觉得这地方邪性,都说京城好,人人想往此地钻,可看看这杀人杀的这个凶,不知道有多少孤魂野鬼不得超脱呢。

    一整夜,乔氏就没睡踏实,第二日才好些,振作起来。

    她终究有这个孩子,为了孩子,也不能垮掉。丈夫不能依靠,老太太已经老迈,不知何时就去了,她只能靠自己。

    “高嬷嬷放心吧,我还好。”

    别说瑶姐儿,就是秋姐儿几个,她也不能放心交给自家那个不着调的丈夫。

    瑶姐儿一群姑娘过来给母亲请安,乔氏就笑得很慈爱,没有昨天的虚弱,看女儿还有些担心,不免笑道:“无妨,无妨,就是昨天晚上老听见野猫叫,叫得睡不好。”

    红尘目光闪了闪,心下好笑,乔氏大约只是随口找的借口,不过,昨天有野猫来闹,到是真的。

    昨天晚上,不知道哪里来的两只野猫,都是狸花猫,身体肥硕的很,偷偷摸摸钻进来,叼走了红尘的一个荷包,它们觉得自己偷偷摸摸,其实哪里逃得过红尘的眼,只是小东西有灵性的很,她看了也喜欢,就放纵了下。

    那荷包本身没什么标记,里面装的也只是她随手画的护身符,让猫叼了去,到也无妨。

    从乔氏这儿出来,还没回屋子,罗娘就走过来,小声道:“小姐,安王妃送了礼过来。”

    小严也道:“送的礼还不轻,这种时候,也不知道安王妃是个什么意思。”

    红尘不在郡主府,可王妃送来的东西,底下人总不好不要,先收下来,若是主人家觉得不妥,回头再同等回礼便是。

    那礼是真不轻。

    红尘看了眼礼单,不觉好笑:“安王果然不愧是皇帝宠爱的皇子,这好东西还真不少。”

    礼单上好些内造的东西,就说这一整套象牙的梳妆匣,那可就不是一般的值钱,象牙这东西,大周可少见的很。

    显然安王妃也打听了红尘的喜好,还送了各色宝石,各种海外奇珍异宝。

    “收着吧,没准儿以后还能还回去。”

    红尘沉吟片刻,就把礼单扔给罗娘,让她收起来,心中却是叹息,不知道安王妃能不能逃过这一劫。

    她做的那些布置,或多或少的,也会影响到安王妃,不过,也没什么好愧疚,都是安王作孽。

    安王府

    王妃喝了药,躺在床上,皱眉看着外头窗外的花木,那一片都枯死了,可外面的人也没心思给换一棵。

    换了别的时候,肯定不能让主子院子里的花花草草有枯死的现象,可眼下,谁还顾得了这个。

    王爷好几日没有回后院,王妃也不愿意他回来,他一回来,王妃就难受。

    她的肚子如今已经显怀了,特别大,柳叶看着她的肚子,满脸的恐惧。

    她亲眼看见王妃连灌了三碗药,整整三碗,可这孩子,就是,就是好好的!

    安王妃忍不住苦笑,柳叶还是经不起事儿,虽然她也很害怕,可到底还是没有惊慌失措。

    “晚上继续熬药。”

    柳叶身子一抖,整个都软了。(未完待续。)

第三百一十六章 迷夜

    京城杀得人头滚滚,普通老百姓们提起来,也不过是茶余饭后的一点儿谈资。

    可那些正经的,有可能被卷入其中的世家大族,却是紧闭门户,一连半月都特别紧张,连乔氏这等外地人,也能隐隐约约感受到那股奇妙的氛围。

    她去交际的人家,自然是和顶层的人接触不到什么,也不会受到太多影响,不过,在京城这种地方,消息总是不容易瞒得住,小家族尤其要关注那些大家族的动向。

    有好几次,乔氏到交往的朋友家做客,听对方抱怨,哪家的小少爷过生日,说好的大办,如今也不办了,他们礼物都备好,就是送不进去,自然有事儿相求,也找不到个由头。

    “我听说夏家,就是那个夏家也闭门谢客,家里的刀具都不肯外售,前天还有个从南边来提货的商人,差点儿急得在夏家大门口撞了墙。”

    那个南边的商人,是跟船来,还有急事,必须跟船走,磨蹭不得,要是自由带货的还好,怕就怕应承了客户,收了定金,要带专门货物的,万一拿不到手,回去光是赔偿,就够他们这些人哭个三天三夜不停歇。

    乔氏一边听着八卦,一边把瑶姐儿的婚事,大体给定了下来。是赵家的嫡三子,也是嫡出的小儿子,今年十七岁,还在读书,虽没有什么才名,到也没什么风流花心的坏名声。

    两边都有了默契,不过还未曾明说,所谓一家有女百家求,在这上面,大家都不必着急,总要仔细看看。

    要说这赵家,也是五年前才来京城的,赵老爷年过四十,考中了进士,进京谋官,目前在翰林院当个清闲小官,还开了个小书院,不是正经书院,不过供那些赴京赶考的举子们读书学习罢了,虽然小,可进项却不少。

    赵心眼灵活,也有些才气,四十岁中进士,可不算笨了,经验也丰富,那些举子们为了他那些经验,也很愿意花个三五十两银子在他书院读几日书的。

    于是不过五年,赵家就把家里老娘也接进京城,还在好地段买了房子。

    能买到房子就极不简单,京城地价贵,房子更贵,好些官当了大半辈子,还在赁房住。

    给瑶姐儿说这么个人家,乔氏自己也挺满意的,这里毕竟不是凤城。

    一时高兴,甚至顾不得女儿们都在,就在老太太面前念叨起来。

    “我大体挺满意的,见了他们家兴哥儿一面,长得很好,配得上咱们瑶姐儿,也守规矩,在席上言谈举止都很有教养,赵夫人有些刻板少笑,不过无妨,她也不像会磋磨媳妇的恶婆婆,赵老爷只最近纳了两个妾,家里不算乱,哎,只要是守规矩的人家,咱们瑶姐儿就吃不了亏。”

    乔氏絮絮叨叨。

    老太太只含笑点头。

    说白了,儿女婚事,还是要父母做主,当祖母的再上心,也不过是能给把把关。

    “你看着好,那就好。”

    一群小姑娘们都听不得这个,个个低着头,只对着碗里的饭一颗一颗的吃,吃的香甜可口,好像是什么山珍海味似的。

    红尘心下好笑,也装模作样地在那儿吃饭,结果吃着吃着,乔氏的眼光就瞟过来,一副很愧疚,若有所思的模样。

    罗娘和小严也在后面窃笑,都说,眼下这位大太太把瑶姐儿的婚姻大事搞定了,下一步肯定要考虑他们家小姐,就是不知道,自家小姐有没有什么应对的法子。

    乔氏咳嗽了声,刚想说话,外面忽然传来一声特别高昂,又有一点儿尖锐和凄厉的猫叫。

    然后就是一声连一声。

    屋子里几个都听得瘆得慌,连老太太都念了好几句佛:“这是怎么了,最近两天外头的野猫都往咱家来了。”

    瑶姐儿眉头紧皱,心下也有些不安。

    红尘一看,就把目光调转过去,注视门外,差不多盯了片刻,外面的猫叫声就渐渐小了,没多时,完全听不到。

    乔氏这才松了口气:“猫这种动物,都是有灵的,咱们也不好去打,可它老叫,吵得人也头疼。”

    众人聊了一会儿猫,老太太到有了谈性,笑道:“人们都说猫奸狗忠,其实不然,早些年我年轻的时候,家里就出过一件怪事,有一次我去厨房,一进门,就看见一只黑白花的大猫叼着我们家半条咸鱼从窗户里跑了。”

    老太太这么一说,其他人都笑,老太太也笑,“猫偷鱼不稀奇,结果晚上我们家附近的一个老寡妇,就拎着鱼过来赔礼,还带着那只黑白花的大猫,说是最近这小东西老爱把别人家的吃食往家里叼,也不多,就是东家剩下的半条鱼,西家剩下的一碗饭,到底不好,可她就守着这么一只小东西,也舍不得打骂。”

    “我娘一看是那个老寡妇,笑了笑也就罢了,不好为难人家,那老寡妇没有儿女,一个人生活,只有一只猫作伴,那时候村子里大家伙家里都不宽裕,她一个老太太,靠给人浆洗衣服,时常去山上捡些野菜,艰难为生,谁也不会为了半条咸鱼就给人家难看,我们家那时候再不富裕,也不缺半条鱼。”

    “从那之后,那只猫还是常常来我们家,不过,到不偷东西,就是帮着逮老鼠,看门,有一次晚上,还帮我们家抓住个在地窖附近挖洞的小贼,那猫抓住了贼,做了好事,就冲着家里的米面什么的喵喵叫,逗得我娘老是笑,说这猫是来给家里打工呢,合该给个奖赏,便让我拿好吃的给它,别管鱼还是肉,猫自己不吃,叼着我的裤腿往家里带,后来我们就明白了,这是想给它主人吃呢,我娘心善,觉得这猫有灵性,忠心护主,就时不时地带着些瓜果蔬菜,米面之类,送去给那老寡妇,有个什么活儿,也想着她,果然,这猫来我们家就来得更勤快,家附近从来不招老鼠之类,连个麻雀都没有,都是它的功劳。”

    老太太笑着说,却又叹了口气,“后来老寡妇去了,村子里的人帮忙,给她置办了一口薄棺,就找了个地方葬了,我们家想把那猫接回家养,它却不肯,一直守着老寡妇的坟头,没几日就听上山砍柴的人道,那猫死了,身子都是僵的,我娘还赶过去,把它也埋在了老寡妇的墓里头。”

    这故事说的,众人心中都有些沉重。

    瑶姐儿忽然道:“我以后可不养猫了,要是养一只那么有灵性的猫,等它没了,我还不得难受?”

    大家喜欢听的,多是各种欢喜的故事,奈何现实中,一只猫或许能跟着主人一辈子,可一个人,却难养猫一辈子。

    红尘叹了口气,也有点儿想她家的爱宠们,她也遇见过对主人忠心耿耿的猫。

    说起来,好像忠诚的畜生,比忠诚的人更容易遇见,也不知这是个什么道理。

    吃过饭,红尘特意挑了几块儿饼子,去喂了喂猫,到不是没有好吃的,就是今天卢家的伙食大油大盐,给猫吃不好,虽然野猫估计也没那么讲究,到底还是要注意些。

    喂了猫,眼看着两只野猫顺着墙角离开,红尘略站了一会儿,便回屋休息去。

    罗娘和小严陪着读了会儿书,写了会儿字,就早早睡下。

    深夜,半梦半醒间。

    红尘忽然坐起来,向外看了一眼,皱眉。

    罗娘今天守夜,就在外间的软榻上,一听见动静,连忙披上衣服进门:“小姐?”

    “外面不太对。”

    罗娘脸色一变,连忙出去叫醒小严,两个一块儿出门,转了一圈儿,满头雾水地回来,“小姐,没出什么事儿……就是今天晚上安王本来进了宫,陛下还留他住下,可大半夜的就从宫里出来,似乎受了伤,只是传闻,咱们的人也不确定。”

    这种事,本来也不能确定。

    红尘点点头,推开窗户,朝着皇宫的方向望去,笑了笑,略微安心:“还好,不是太子那边出了问题,应该是反噬比较严重了。”

    她现在很确定,安王应该是着了道,不知道让谁塞了一个野佛给他,野佛带着邪性,最是吃软怕硬,在外头吃了亏,让太子那儿的紫金龙屏风吞了大半的气,回去肯定要从安王身上找补回来,那野佛心中,安王的就是它的,想来不会太客气。

    慢吞吞关上窗户,红尘犹豫了下,示意罗娘给她拿衣服:“安王自食恶果,咱们看着就好,不过安王妃既然重礼都给咱们送了,就去看一看,救得了救不了的,看她运气。”

    其实安王妃是忠是奸,谁也不知道,看不出来,不过,红尘如今也不是说,非分个忠奸善恶才会出手,宫里的贵人们,哪里来那么多的善恶,心中还有一分良心,那就不算恶人了,再说,安王妃要真没运道,她去也没用。

    罗娘拿了身简单的衣服,让红尘穿上,现在是大半夜,也不好惊动卢家人,红尘干脆带着两个丫鬟,很低调地走了小角门,角门守门的老人是他们的人,到不用避讳。

    一路走,红尘简直能看见安王府上笼罩的,浓浓的诡异气息,还有隐藏起来的,一丝丝煞气。

    此时,安王府里安安静静。

    安王受了伤,不过没回后院惊动王妃,只在前院,前院乱糟糟一片,厨房在烧水,好几个大夫都在门口守着,里面一个老大夫低着头给安王包扎伤口。

    他的脸色灰败,一点儿活气都没有,目光近乎麻木,额头破了一大块儿,鲜血淋漓,血都有些止不住。

    王妃身子重,没被惊动,侧妃坐在一边默默垂泪,咬着牙问大夫:“王爷怎么样?”

    不会撞坏了头吧?

    大夫也说得模棱两可,不大敢给保证,一个劲儿地说,必须静养,必须静养。

    侧妃只好吩咐人去煮药,她甚至不敢问自家王爷,好好的人进了宫,怎么这么狼狈的被送回来。

    送王爷回来的御林军,把人扔下就走,个个板着脸,一句话都没说,他们塞的红包也一概不收,王爷那几个亲信师爷都在外面等着,看样子也吓坏了。

    侧妃心里乱,忍不住扭头看了眼,回头问贴身的宫女:“王妃那儿……”

    她迟疑了下,宫女轻声道:“正院那边也亮了灯,好像王妃不太好,刚才过去请侧妃照顾王爷的那个宫女,脸都是白的,这会儿还是……”

    做下人的,不好说的太直白,侧妃却明白过来,深吸了口气:“咱们府里不能再出事儿了,王妃有身子,不能惊动她。”

    其实,像安王府这样,接连不断死孩子的情况,外面都在传扬,说王府的女人们个顶个心如蛇蝎,都是恶毒人,王妃和侧妃更是水火不容。

    可实际上,远没有人们想象得那么糟糕。

    王妃的性子不差,大面上很过得去,从来不克扣底下人,她这个侧妃,也是熬资历熬上来的,刚进府的时候,安王头一个王妃已经去了,就是眼下这个当家,也没让王妃欺负什么的,至于孩子……她不知道是不是王妃做得手脚,当初也害怕了好久,可这孩子,不是只有别人的死,那是整个府里的孩子都留不下来,王妃一口气死了两个嫡子,整日吃斋念佛,府里更是各项规矩严格的不行,谁都看得出,王妃这两年是真心想要府里多几个孩子,甚至连王爷去外头找好生养的女人进门,她也没说什么。

    要说唯一让人能嘀咕几句的,就是王妃把那小世子给惯坏了,可这事儿,还是要说那小子本身不好……

    侧妃也很不喜欢陈密的母亲,对这孩子更是看不顺眼,一点儿也没觉得王妃哪里做得不妥当。

    总的来说,安王府的妻妾们都算得上能和平共处,就是各自都有些小心思,也没有外人想象中那么凶险。

    主要是安王这人,不是个长情的,在府里没有哪个女人让他一直挂在心头,自然也就无所谓嫉妒愤恨。

    前院乱纷纷,后院那边,柳叶立在门口,藏在阴影里,把其他宫女嬷嬷都支出去,勉强镇定,一颗心扑通扑通的乱跳。(未完待续。)

第三百一十七章 简单

    后面就是她家主子的卧房。

    卧房里黑漆漆的,一点儿动静也没有,柳叶抹了把汗,暗自念了几句佛,只盼着他们家主子平平安安,那些个牛鬼蛇神,谁也别来招惹。

    墙角处趴着两只猫,一直黑白的,一直姜黄色的,都很肥硕。

    柳叶在它们身上扫了一眼,轻声道:“今天没空儿喂你们了,自己去厨房吧。”

    王妃心善,对府里经常来去的野猫也很是照顾,时常给它们点儿好吃的,也不许下人追打。

    不过,或许是野猫的缘故,这两只猫以前从不敢靠屋子太近,大部分时候都是躲在角落里,只露出一双眼睛,怪吓人的也。

    今天,柳叶看到它们,心里却有些温暖——是不是好几日没见到王妃,它们也有点儿想念……

    “啊!”

    背后传来一声短促的尖叫。

    柳叶猛地回头,向前走了一步,却是不敢进去,使劲闭了闭眼,默默念道:“阿弥陀佛,佛祖保佑,菩萨保佑。”

    漆黑的房间里。

    带着腥臭的药液一大半倒在床上,安王妃捂住嗓子,拼命把剩下的吞下去,却还是忍不住吐了好几口,略略抬头,死死盯着床脚爬动的一个怪模怪样的婴儿。

    那婴儿一张嘴,就发出凄厉的嚎叫。

    安王妃颤抖着用力打了一下肚子,第二下却一哆嗦,没有砸下去,只是又向后退了三步。

    窗户外,借着月光,她好像看到了家里那个小恶魔陈密,正咧开嘴露出一口尖锐的牙齿冲着她笑,再一仔细看,果然不是错觉。

    “嘿嘿嘿!”

    那小孩子嬉皮笑脸地笑出声来,仿佛在看一场精彩绝伦的好戏。

    安王妃心里一突,只是有一点儿不安,到不是多么愤怒,也没对这孩子有太多的恐惧。

    她实在是太过了解陈密这个孩子了,无论这小子出了什么事儿,身上沾上了什么脏东西,只要他还是陈密,就是个冲动易怒,只会恶作剧,什么也不懂的垃圾。

    冰凉的感觉侵袭她的脚。

    安王妃缩了缩,努力把注意力放在窗外的孩子上,不敢看床边这些古怪玩意。

    “没事的,子不语怪力乱神,没事,我这里有从大师那求来的平安福。”

    她向来温婉,遇事镇定,可到了今天,也不免表现得惊慌失措,颇为失态。

    面对这个,谁能不失态呢?

    安王妃甚至不敢跟任何人说,柳叶还想请几个得道高人来给王妃看看,可她不敢。

    她也知道,安王不会愿意。

    眼下正是紧要关头,安王的身上不能沾上半点儿灰尘,他要英明神武,他必须表现给所有人看,他的德行,足以让他配得上储君的位置,即便上面空降下来一个太子。

    信佛信道到是无妨,大周朝的贵胄们都信那些,可请什么大师来家里除妖,那就大不一样。

    你家为什么会妖孽横生?肯定是你不好,才会招惹不干净的东西。

    当初陈密出事,他们请荣安郡主过来,也是拿了别的借口,偷偷摸摸,那时候,安王还愿意为儿子费心,可现在,让安王妃怎么去和那个男人说,你千辛万苦求来的嫡子,我觉得他是个孽胎,我得除掉他……必须除掉他!

    安王妃一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湿漉漉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泪流满面。

    她也不是不渴求一个孩子,可是,想到昨天晚上再一次做的噩梦,她满含期待地生下来的孩子,只有一只眼,一条胳膊,没有腿,古怪地冲着她笑,一张嘴,露出来的都是獠牙,它就那么趴在她的肚子上,一口一口地吃着她的血肉!

    猛地打了个哆嗦,安王妃咬破了嘴唇,轻轻低头。

    一个怪婴趴在她的膝盖上,努力向上爬,嘴里咕哝地喊着,或许在叫她娘亲,可是这叫声,更让她恐惧。

    她一开始初次看见,总是吓得四处奔逃,拼命大喊大叫,看得多了,却是麻木,此时仅仅是身体酸软无力,挣扎了半天,也没挣扎起来,最后只是一软,倒在床上。

    肚子鼓鼓胀胀的,却没有感觉到绞痛,难道这个孩子就死活也打不下来了?

    安王妃忍不住呜咽出声,嘶哑着嗓子喊:“为什么一定要找我?你走吧,好好去投胎去,好好走吧。”

    “咯咯咯!”

    那怪婴完全不知道安王妃怕什么,顺着她的身体,爬到了她的脸上,一瞬间,腥臭扑鼻,安王妃眼前发黑,连呼吸都呼吸不了,窒息的感觉,憋得她胸口一阵闷痛。

    难道是要死了?

    她要死了吗?

    安王妃使劲掐自己的胳膊,她不想死!

    只有真正面临死亡时,人们才知道,死亡有多么多么的可怕。

    “喵呜!”

    扑通一声。

    窗户一阵噼里啪啦作响。

    安王妃忽然觉得自己脸上一轻,猛地睁开眼,就见不知道什么时候,肚子上跑来一只猫,是一只黑白花的大猫,旁边的桌子上也有一只。

    两只猫毛发全都炸起,眼睛瞪得溜圆,嘴里不断发出威胁的咆哮。

    黄色的那只,眼睛似乎受了伤,在流血,鲜血一滴一滴地落在桌子上。

    那只怪婴被掀翻到地上,这会儿再一次爬了起来,身上的黑气似乎小了一点儿,身影也有些虚,但片刻,它就又恢复了,慢吞吞地爬到床上。

    两只猫同时呜呜地叫起来,声音越来越大,充满威胁。

    安王妃不知怎么的,害怕就稍稍小了一点儿,她能感觉到黑白花大猫的体温,特别温暖。

    怪婴一次又一次地扑上来。

    两只猫拼命和它搏斗,就是搏斗,又挠又抓又咬,即使自己身上出现一道又一道的伤痕,也丝毫不肯后退。

    安王妃心神紧绷,她很想冲过去帮忙,可肚子里一阵又一阵的轰鸣,她使出了全身的力气,身体还是动都不能动一下。

    眼看着两只猫遍体鳞伤,倒在地上只能呜呜咽咽地哀鸣,那只怪婴速度却比以前更快,拼命向她身上爬,王妃终于叹了口气,闭目等死。

    等了有片刻,她身上的压力居然小了一点儿,一翻身坐了起来。

    安王妃愕然,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听见窗户被敲了两声,然后被推开。

    红尘第一次爬窗户,不过手脚还算利落,总算是跳进了屋子,顺手还把吓得脸色发青的柳叶拖上来。

    “王妃。”

    “荣安郡主?”

    安王妃脸上顿时露出几分惊色,随即又有些喜悦。

    她可是知道的,这位是赫赫有名的大灵师。

    果然,自从红尘一进门,一直向着她身上爬的那个怪婴,就开始退缩,似乎很害怕。

    红尘不看它,先把两只猫抱起来,放在桌子上,又从安王妃的床上拿了个小被子,把两只猫盖好,拍了拍它们的额头,笑道:“休息一下,没事了。”

    安顿好猫,她才走到安王妃的床边,也避着一点儿那个怪婴,好像不大想接触。

    “我还以为来不及了呢,没想到王妃还有那两个小猫帮忙。”

    安王妃叹了口气:“牵累它们了。”

    红尘也不管这位王妃是真慈悲,还是故意这么说,只看两只猫愿意拼命救她,就知道这人还是值得一救,转头看了眼那只怪婴,略一沉吟:“这东西其实有点儿麻烦。”

    安王妃没说话,目光却直直地看着红尘。

    红尘想了想,简单解释了下:“因为这个东西,其实是你们自己求的,应你们的要求,它才到来,可现在你又不想要它,它当然不愿意。要知道,许诺这种事,有时候怎么样都无所谓,可有时候,一旦因为自己的许诺招惹了某些东西,再想甩开,就会变得特别难。”

    就说安王府现在供着的野佛,恐怕就没那么容易离开,就是安王后悔不要它了,恐怕还是要纠缠不休。

    面对这种事儿,通常情况下,很多灵师都不愿意管,毕竟是自己作死。

    安王妃眼圈一红,却还是殷殷看着红尘。

    既然荣安郡主今天愿意来这一趟,她觉得,对方就……应该不会见死不救的。

    红尘托着下巴思索,扭头看着那怪婴不肯走,又不太敢靠近红尘,只是龇牙咧嘴,还一个劲儿地绕圈,想绕开红尘扑到安王妃那儿去,那副气急败坏的模样,到让安王妃心里多多少少不那么怕了。

    柳叶一直身体僵硬地站在地上,张开手臂护着她们家王妃。

    一时间,屋子里就这般僵持下去。

    红尘想了半天,终于道:“这样吧,王妃要是不介意,我出个歪主意,你就和你现在肚子里这个,认个亲,你认他是你的儿子,从今往后,逢年过节祭拜一下,不要让他少了祭祀,他也算有个身份,不至于再做孤魂野鬼,到时候送它去投胎便是。”

    就这么简单?

    王妃拼命点头答应下来,还不顾麻烦,做出很多许诺,她甚至给自己的儿子取了名字,就是每天都祭一下,她也乐意。

    那怪婴,其实还是有点儿不愿意,不过红尘又拿自己的灵力碰了他一下,他浑身一哆嗦,也就只好应了。

    柳叶目瞪口呆地看着荣安郡主一本正经地对着空气谈判,她家主子也是一脸激动,满脸茫然,又在红尘的要求下,去拿了笔墨纸砚,红尘工工整整地把他们说定的条件都落实到纸面上,让安王妃签名,她也签名,然后又焚化掉,就拍拍手站起来笑道:“行了,答应了的事儿可别忘了。”

    安王妃连连点头。

    红尘看了看桌子上的猫,笑道:“好好照顾这两个小东西吧,王妃是个有福之人,将来多做善事,少有恶行,一定有好处。”

    安王妃脸上一白,若有所思。

    红尘就悄默声地走了。

    安王妃还使了个眼色,让柳叶去帮忙,省得红尘出去的时候不方便,虽然人家能平平安安进门,似乎想走也不难,可眼下王府正乱着,前头灯火通明,此时要出点儿什么乱子,终归不妥。

    累了大半宿,第二天,红尘就起得有些晚。

    去给老太太她们请安时,也有点儿困倦。

    乔氏多看了两眼,忍不住劝道:“知道秋姐儿你用功,不过晚上光线暗,别老看书,仔细坏了眼睛。”

    红尘笑应,还没回自家屋子,就听罗娘过来说,安王府现在很凄惨,昨夜安王在宫里受了伤被送回来,安王妃似乎也受惊过度,小产了,如今还卧床不起。

    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宫里一点儿消息也没有,皇帝甚至连抚慰一两句都不曾。

    红尘皱眉:“帝王无情,也不是今天咱们才知道。”

    那个皇帝的心思,没人能猜得清楚,她觉得大周以后会有很多麻烦,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皇帝本身就好弄些神神鬼鬼的东西,得位也不怎么正,他那些儿子们,可不多就有样学样?现在知道难受后悔,又哪里来得及?

    “太子那边没什么消息传出来,想必不方便。”

    听说最近皇帝身体不好,消息都传到宫外来,对于万岁爷的寿数,很多人都不太看好。想来皇上的身体要是有问题,太子在他身边,恐怕被管束的更严一些。

    “没消息有时候就是好消息。”红尘沉吟片刻,“林师兄有信儿吗?”

    前阵子林师兄送的信里,还说做完了正事,就去找她,顺便休息休息。可一等再等,人还是没有来,连她都回了京城,还是没见到人……最近又没了消息,想必就是一空头许诺。

    红尘不觉失笑,没想到林师兄的事业心这么强大,她以前印象里的那个,有点儿落寞,有继续颓废,总带着三分寂寥……和现在这个,简直不像同一个人。

    不过,还是这个名满天下的鬼谷高徒更让人喜欢些,哪怕他神龙见首不见尾,总是看不见人。

    中午老太太召唤,大家一起吃饭。

    老太太大约是寂寞了,以前爱一个人,如今到了京城,总想一家子凑在一处。

    红尘也不介意,卢家的饭菜偏江南口味,很清淡,不过时不时吃一吃,也挺好吃的。

    今天饭桌上,气氛就有一点沉闷。

    老太太到是乐呵呵,时不时说两句笑话,小辈们别管被逗到还是没有,都很捧场的哈哈一笑,也就凑合着,热热闹闹吃完了饭。(未完待续。)

第三百一十八章 做坏事

    几个孩子奉承老太太奉承的不错,乔氏的气色却一直不好,红尘扫了一眼,她居然把菜里头的葱叶全给吃了,平日里这些东西,她别说吃,就是瞧一眼也绝不肯的。

    红尘也没有多问。

    吃过饭,几个姑娘就去院子里玩,眼下他们住的院子,出自薛柏桥之手,处处精致,院子虽小,可也是步步有景,假山池沼,甚至比她们在江南的宅子还要精巧些,大家都很喜欢,玩起来也不觉得腻烦。

    瑶姐儿到了京城,就没有她当初女学里的小伙伴们一起玩耍,幸好这园子好,和姐妹们一块儿下棋画画,勉强也能打发时间,而且在京城,家里大人们对她们的管束更松些,时常可以出门四处逛逛,到比在江南松快。

    “听太太说,过两日京城这边要办一个什么诗会,京城的小姐公子,但凡有心的都能去,咱们也去凑凑热闹如何?”

    瑶姐儿一拍石桌,笑道。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

    红尘一看就笑了,这帮姑娘满心骄傲,自然不觉得自己比京城的千金们差,而且江南文风鼎盛,她们恐怕还多出几分傲气,真让她们见识过京城的闺秀,好歹能定定心。

    说实话,江南是不差,可到底不是京城。

    京城这地方,名流云集,但凡想出人头地有上进心的,都要来闯一闯,那些贵族千金,又没有江南那么保守,呼朋唤友,出外野游,都是常事,自然也就见多识广。

    瑶姐儿她们叽叽喳喳说起诗会来,十分兴奋。

    芳姐儿忍不住打趣道:“不知道赵家那兴儿哥,会不会过去?要能见一面,也挺好的。”

    瑶姐儿登时羞怒,上去就撕她的嘴,其他姐妹也纷纷起哄,哄笑出声。

    除了瑶姐儿,芳姐儿几个,还有些隐秘的小心思。

    今年士子云集,诗会上肯定少不了才子,芳姐儿几个都是正当年,面上再不显露,心中也不免为自己的终身大事考虑,乔氏是个靠谱的嫡母,但她们到底只是庶女,总不能想着嫡母关心自己的婚事,和关心瑶姐儿的一样,现在又不比往常,人生地不熟的,还不知能不能回江南去,别的姐妹还小,也就罢了,芳姐儿几个,难免心中略有些忐忑。

    红尘看着她们玩了一会儿,便让罗娘把新得的一口箱子抬出来。

    那是安王妃所赠。

    里面都是上好的首饰布料,这些东西,全给红尘,红尘也穿不了,如今也没那么多下人需要打赏,干脆就拿出来让瑶姐儿她们挑。

    说实话,罗娘总觉得自家小姐这么大方不大妥当,瑶姐儿要是个小心眼的,恐怕要说闲话。

    芳姐儿她们,也难免要……羡慕。

    红尘却不在意,一来瑶姐儿她们书读得好,为人也够大气,不会为了这个就得红眼病,二来,要她们真表现出诸多的坏毛病,红尘看清楚了也省得再为她们费心。

    至少现在,瑶姐儿并不假客气,虽然没有看见喜欢的统统想要,也着实挑了几匹好料子,还招呼芳姐儿她们:“我算是看出来了,咱们秋姐儿是个大财主,参加诗会总要有身鲜亮的衣服,现在挑了拿回去赶紧赶出来,正好能穿。”

    几个姑娘全笑。

    高高兴兴地挑拣完,乔氏那边得了信儿,叫她们过去,数落了红尘两句。

    “你有好东西,仔细攒着,别老给她们,她们什么都不缺。”又听小丫头们吵着去诗会玩,乔氏的脸色略微凝重了些,沉默片刻,还是应了。

    “去吧,都去,茂哥儿几个看着点儿姐妹们。”

    玩了一会儿,众人散了,回到屋子里,红尘看了罗娘一眼,罗娘就老老实实地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就是听说,赵家那边又相看了几个别的千金……他们家的下人嘴里露出来的,说是赵夫人觉得瑶姐儿是小地方出来的,外地人,忽然进京,也不知是不是有什么不好之处,还说卢家在江南,也不好去多打听。”

    红尘点点头,皱眉道:“赵家的规矩可不太严。”

    按说,主母几句闲话,不该传出来,偏偏就给传出来了,可要说是赵家不想要这门亲,完全不必如此,反正双方还没有说定,只是有些默契,赵家不乐意,轻轻松松就能给翻过去,难道卢家还会不要脸的死抓着不放?

    所谓一家有女百家求,瑶姐儿也没确定一定要他们家兴哥儿,不过是列入备选罢了。

    但让赵家这么一闹,到闹得有些尴尬,而且事情根本没定,他们就胡说八道,传扬出去,对瑶姐儿的名声也有影响。

    “不是都打听过了,赵家的家风不坏,赵家太太,虽稍显刻板,也是个稳重人。”

    小严心下奇怪,“怎么竟然闹出这等不着调的事儿来!”要是卢家都听了传言,别的人家,难免没听见!

    瑶姐儿正说亲的时候,闹出这等闲话,总归不美。

    罗娘摇头。

    她们对京城很熟悉,可也没有到熟悉赵家这种小家族的地步,她们的目光,那都是豪门大户,最差的,也是夏家那样的世家大族,要是连区区一赵家都关注,估计要累死了。

    因为这事儿,小严到找人对这个赵家调查了下,回来一看,挺普通的一个人家,不能说多么完美,不过以前好像也没出过这种让人诟病的乱子。

    “罢了,也不必太在意。”

    红尘摇了摇头,就把这事儿仍在一边,反正有乔氏在呢,她总不能把瑶姐儿往坑里面推。

    京里有些乱。

    红尘却难得清闲下来,也不进宫去,连太子也不理会,自自在在地陪几个小姑娘玩过家家。

    到了诗会那一日,她也随瑶姐儿她们一块儿去看了看,果然很热闹,虽然年年有诗会,但即便每一年都参加,也不会觉得闷,眼下娱乐节目不多,这样聚在一处玩耍的机会更少,因为听闻很多王公大臣都会乔装参加,诗会上各种争奇斗艳的手段一大堆,甚至还有文人,喝醉了酒大声放歌,放浪形骸。

    瑶姐儿她们还碰见一个女扮男装的小姐,设擂台和人比诗,打擂的人居然还不少,公子居多,非常热闹。

    玩的后面,乔氏都被吓着了,再三要求府里的下人们看紧了自家小姐,这么乱,就怕出事儿。

    其实也不是乔氏杞人忧天,主要是在江南时,每逢花灯节之类的热闹场合,总免不了要出各种乱子,拐子更是横行,他们见得多,当然要怕。

    不过,京城诗会,各地才子云集,朝廷也要脸面,附近不知道埋伏了多少暗哨,各路牛鬼蛇神也早被打过招呼,真敢顶风作案的,都是外地来的不要命的家伙,京城的江湖混子,那都是维护治安的,大体来说,出不了大乱子。

    乔氏一群长辈暗自挂心,瑶姐儿她们就很尽兴,也诗兴大发,写了几首自己觉得很有水准的诗文。

    红尘陪着她们把诗文供到圣人祠去,从圣人祠出来,大家就有些疲惫。

    旁边正好有一茶寮,红尘招呼了一声,几个姑娘就踱步过去,找了个座儿坐下喝茶。

    瑶姐儿正好看到对面有个卖字画的摊子,就溜达到那边细看,大约品质不错,一呆就是许久。

    红尘虽则坐着喝茶,却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目光没离瑶姐儿那边,这里到底是闹市,有些乱,她可不想几个小姑娘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出事。

    看着看着,就见瑶姐儿和个红裙绿袄的小姑娘说上话,也就偶尔一两句,凑得越来越近。

    红尘眯了眯眼,眼见那小姑娘走开,忽然站起身,和剩下的几个交代一声,就走到瑶姐儿身边。

    “瑶姐儿。”

    瑶姐儿回头,瞧见红尘,脸上一笑道:“等等,我就好了。”

    “来。”

    红尘笑了笑,牵着她的手避到一边,四下看了看没有人,顺手从她腰里摸出一个荷包来,递过去让瑶姐儿看。

    瑶姐儿一愣。

    那荷包是深蓝色,上面还绣了一对鸳鸯,看样式很是陌生,“咦,这不是我的?谁的?”

    红尘无奈一笑:“你也太大意了,解开看看。”

    两个人把荷包解开,里面却是一张纸,上面带着些许酒香和脂粉香气,打开来,却是一首,很不合适闺阁女儿读的艳词。

    枕边发尽千般愿,要休且待青山烂……

    词汇很是优美,字也好,不过,瑶姐儿一看就羞愤难当,脸颊通红,讷讷道:“这,这,这什么东西啊!”

    红尘皱眉,脸上也浮现出几分怒色。

    罗娘跟过来,一眼看见,脸上就变了颜色:“小姐,这落款,凤安居士……是那个人吗?”

    瑶姐儿满头雾水,她不在京城,所以不知,罗娘一看这人的字,就很清楚了,不由咬牙切齿。

    红尘想了想,低声和瑶姐儿解释了几句。

    前两年京城出了一有名的浪荡公子,脂粉里的风流丈夫,一身才情,能作得好诗词,在秦楼楚馆,那都是最受欢迎的人物,因为科举屡次不中,越发的放浪形骸,整日和教坊司的头牌行首厮混,那人姓秦,单名一个禄字,号凤安居士,最是风流多情,许多京中闺阁小姐,连此人的名字都不敢提,简直是沾染上一点儿,都对名声有碍。

    瑶姐儿听了,脸色越发苍白:“这不是我的!”

    “我知道,你别担心了,我来处理,过去喝茶吧。”红尘挑了挑眉,冷笑一声,招呼小严过来,把东西递给她,小声说了几句话。

    小严应了声,便退下。

    红尘挽着瑶姐儿的手,领着她回茶寮坐下,瑶姐儿始终有些心神不定,红尘也不跟别人多说,让人拿了茶给她喝了一碗,又温声细语地陪着她说话。

    瑶姐儿这会儿很想回家,红尘笑道:“别急,再坐一会儿,人家戏没唱完,咱们总要给人家接下去才好。”

    再说,不等着戏继续,怎么知道到底是什么人作怪,弄不清楚对手,以后岂不是总要被动挨打。

    被动挨打的事儿,红尘向来不肯做的,连上辈子都不肯做。

    坐了不多时,茶寮里就进来几个人,有三个书生打扮的,还有两个姑娘。

    几个人坐下,说了两句话,其中一个姑娘似乎对茶寮里摆放的一些小摆件很好奇,像什么插瓶,挂在墙上的一些招财纳福的法器之类,四下看了看,就晃到瑶姐儿身边,看样子好像是没看清楚路,脚下一歪,就栽在瑶姐儿身上去。

    美芳几个吓了一跳。

    那边坐着的也吓了一跳。

    一个书生就叫道:“溪妹妹!你没事儿吧。”

    那倒下的小姑娘脸上通红,好像真吓到了,抓着瑶姐儿的衣服拉扯了半天才站起身,不好意思地一笑道:“抱歉,抱歉,小姐,这是你的吧,我不小心给弄坏了……”

    说着,她就把手里的东西举高,这一举,登时愣住,脸色变了变。

    瑶姐儿满头雾水。

    红尘笑眯眯地从对方手里接过被扯裂开的一个粉红色小荷包:“没关系,不过是装些零碎东西罢了。”

    又见那姑娘拿着一张纸不松手,不禁笑道:“我家老太太有些睡不安稳,所以在药房找大夫开了一剂安神的汤药,要是小姐想要,拿去便是。”

    说完,红尘把荷包收回袖子里,扶着瑶姐儿站起身,招呼其他几个姑娘一声,付了茶资,转身就走。

    刚才那个不小心摔倒的女子,张了张嘴,随即回过神,掩饰地笑了笑。

    她那些同伴这才围过来,有的数落,有的安慰,还是看她脸色苍白,显然是吓到了,这才没多说什么。

    刚才说话的那个书生也有些忧虑,轻声道:“溪妹妹是不是身体不适?不如回去吧,外头乱糟糟的,也没什么好玩。”

    其他人都不大乐意,不过也没反驳,那女子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

    红尘带着瑶姐儿几个,出了茶寮,却没走远,走到自家车上坐下,就兴致勃勃地盯着茶寮那边看。

    瑶姐儿惊魂未定:“秋姐儿,咱们不回去。”

    “别急,看完戏就回。”红尘一笑道,“我还是头一次做坏事呢,得看看才好。”

    “啊?”(未完待续。)

第三百一十九章 大事小事

    瑶姐儿心下纳闷,也顺着红尘的目光看过去,就见刚才扯坏了自己荷包的那位小姐,脸上略带忧色,转头四顾,从茶寮里出来。

    街上人多,熙熙攘攘。

    这一行人身边也跟着几个下人,不过让人流一冲,就冲得有些远,正努力靠近,还有两个下人去驾马车。

    那位小姐有点儿心不在焉,正好对面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忽然蹦出来一个小孩子,带着猴子面具,横冲直撞地向前冲,正好在她身前紧急停下,一个站不稳,伸手扯住她的袖子。

    “呼!”

    瑶姐儿都吓了一跳。

    这边动静不小,满大街的人给定格似的,都扭头看过来,那孩子四处抓挠,扯了几下,就从小姐的袖子里扯出一个深蓝色的荷包,大概是手脚不稳,一下子就给扯坏了,里面飘出一张泛着些许黄色的纸张,随风一吹,就落到旁边一个男人手上。

    瑶姐儿:“……”

    话说,那荷包很眼熟嘛。

    小严也笑:“瞧瞧,字真大,又秀逸工整,漂亮的很。”

    罗娘看了一眼就知道,是这小姑娘故意重新折叠的,叠得刚刚好,保证让人一眼就注意到最该注意的地方。

    显然那男子也看到了,脸色大变。

    不过他的脸色还算好,刚才那小姐却本能地吓得手脚发软脸色惨白,根本就来不及思考,一把就把那张纸抢过去,用的力气之大,几乎要把东西扯碎了。

    她这么一抢,拿到纸张的男子脸色更是古怪,其他人的脸色也有点儿不对劲,眉眼官司乱飞。

    这人也转过闷,她不该……抢的!

    “不是,这不是我的,赵哥哥误会了……”

    那女子脸上涨红,又羞又怒,急得跺脚,闹出这一出的罪魁祸首,那个小毛孩子却高声尖叫了一声:“我认得,为什么秦禄大哥给你写信,哼哼,你别以为秦禄大哥喜欢你,他喜欢的是我们家小桃红姐姐,哼!”

    小孩子一生气,冲着那女子呸了一口,转身就走。

    周围的看客们,也不一定都能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儿,不过都指指点点,觉得有点儿意思。

    那女子脑子里嗡的一声,恨不得把那孩子给生吞活剥了,不过小孩儿见势不妙,早一弯腰,就冲入人群,一眨眼便消失不见。

    她气得胸口疼,旁边那男子却也会给她解围,随手又把她手里的东西拿过来藏了,讪笑一下,低声道:“咱们走吧,溪妹妹,快走,街上别闹,太难看。”

    “赵哥哥!”

    那女子一跺脚,可总觉得周围的人都在看她的笑话,也顾不得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她怎么着了别人的道,捂着脸拔腿就跑。

    她那些同伴们赶紧跟上去。

    瑶姐儿看得满头雾水,直到红尘招呼一声,一行人坐着马车慢吞吞回去,才回过神:“啊!”

    红尘一笑。

    瑶姐儿有点儿不好意思,避开其他姐妹,偷偷摸摸和红尘咬耳朵:“是这个小姐算计我啊?可我不认识她?真是她吗?不会……错了吧。”

    “看反应也没错,是幕后黑手。”

    再说,那股子脂粉味,小严找的小子可不会闻不出来。

    红尘叹了口气,拍拍瑶姐儿的手,低声道,“回头跟太太说一声,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可别出了乱子。”

    瑶姐儿连连点头,心有余悸。

    她以前在江南,女学里同学们也有争斗,都是妙龄少女,你和我好,我和她不好,彼此斗个嘴什么的,再正常不过,可今天这事儿,真是让人……捏了一把冷汗。

    一路回去,瑶姐儿都有些心不在焉的,钻进屋子里见了乔氏,连乔氏那么好脾气的人,都忍不住暴怒。

    要说瑶姐儿在京城,怎么可能有什么仇人,她一个小姑娘,上哪去结仇?看这架势,是想要坏了她的名声,稍微想一想,大概是不知道遭了哪里来的池鱼之殃。

    乔氏想半天,她给瑶姐儿相看亲事,唯一有了默契的,也只有赵家一门。再加上最近赵家的流言蜚语,乔氏也不是笨人,一转念就猜个七七八八。

    “……这几日瑶姐儿在家读书,别乱出去走动,我到要看看,赵家那个兴哥儿是不是个金疙瘩,谁都稀罕不成!”

    乔氏勉强和缓脸色,不愿意让女儿跟着着急,到是瑶姐儿怕过之后,到没什么了,她年轻,对这些并不算敏感,说起自己的婚事,虽说羞赧,可也没太放在心上,那什么赵兴,见到是隔着人群见过一次,但根本不大记得长什么模样,如今在街上碰见,保准认不出来。

    对于这件莫名其妙的意外事件,乔氏只能猜,红尘这边,连正主儿都见到了,查个赵家,那是轻轻松松。

    还没到吃晚饭的时候,小严就把故事写成了戏本子,拿给红尘来解闷。

    说实话,赵家这出大戏,完全能排出来,保证中年妇女和青春美少女都很愿意看。

    那个想陷害瑶姐儿的女子,叫宋溪,和赵兴青梅竹马,本来两个人要是彼此有意,估计赵家和宋家都不会很反对,宋家是商户,胜在有钱,赵家虽算是官宦人家,赵老爷也有点儿能耐,可他能生儿子,且儿子们都没有他的本事,那点儿家产分薄下来,便有些捉襟见肘,两家结合,宋家的嫁妆肯定不会少,问题是,双方刚有点儿这样的苗头,赵夫人就病了,家里来了个算命先生,非说宋溪和赵夫人命格不合,成不了一家人。

    好嘛,娶个儿媳妇回来,难道还成了自己的催命鬼!

    赵夫人自然就不同意。

    赵兴那是个孝子,他是读书人,就算不是孝子,也得是孝子,朝廷重孝道,他要敢为了个女人顶撞自己亲娘,闹出来有他好看的,不过,赵兴虽然因为母亲的缘故,不肯给宋溪个名分,却还是时常照顾她,温柔缱绻,宋溪却是********认定了赵兴。

    这两年,赵夫人一直给挑选儿媳妇,但凡中意哪个,总是能让宋溪耍手段给搅黄了。

    小严她们看这些资料,心下好笑,也不知这个女子是怎么想的,难道这般就能逼迫赵夫人接受了她?

    赵夫人的性子可是刻板固执的很,说出口的话,想来不会随随便便就收回去。

    不过,她这么一搅合,所有知根知底的人家,就都不大看得上赵兴。

    京城的女儿们也金贵,谁肯拿自家的宝贝女儿去填这种坑,那赵兴又不是什么文曲星降世的大才子,用不着争夺,太难看。

    于是一再拖延。

    这一次,赵兴老大不小,眼看赵家也急了,竟然连外地来的姑娘也乐意,而且眼看着还真有戏,估计宋溪就有点儿坐不住,竟然不光乱传流言,连这等阴损主意都想得出来。

    红尘看过资料,随意扔给小严:“不是什么大事,咱们那位太太能收拾得了。”

    乔氏也不是好对付的,她可是卢家娶回去的宗妇,便是因为受到家庭教育的缘故,对付不了自己的男人,面对这种事儿,为了女儿,她可不缺心眼。

    红尘就没兴趣管这个,那小丫头使坏,她们当场让她得了报应,自己又没吃亏,不必再多关注。

    乔氏那边咬牙切齿地准备做什么,红尘一概不管,每日闲来无事只在院子里读读书,要不然就出去溜达溜达,瑶姐儿被太太给关了,其他几个女孩子也连带着不能出门,她到觉得自在些。

    这日刚想出门,府里就来报了个消息,安王府的……王妃,还有小世子陈密,在昨夜都暴病而亡。

    红尘忍不住一惊。

    小严和罗娘也吓了一跳。

    前几日还得了消息,说是安王妃虽然小产,对身体的伤害却不算大,喝了药已经渐渐大好了,怎么说去就去?

    而且,陈密那个熊孩子居然也就这么悄无声息的没了?

    她们还以为,这熊孩子以后还要为安王府闯下无数的祸患呢。

    红尘想了想,还是去祭拜一下,她和安王妃有交情,去祭拜也理所当然。

    结果去了一看,安王府十分平常,和大部分普普通通的王府都无任何不同。

    就是塌了一间房子,听说那是王爷的静室,平日里也不让人进,昨日忽然塌陷,然后王妃和小世子就都去了,安王府的下人们都说,这是提前的预兆,想来王妃和小世子不是一般人,他们离世,上天示警。

    红尘特意过去看了一眼,却见一个熟悉的倩影趴在塌陷的屋子前面,黑乎乎的,比她初见时浅了,正是那位即将进安王府为妾,却没福气早早夭折的女孩子,这一次见了红尘,她还是想跑的样子,可手脚都被某种气息给缠住,想跑也跑不了。

    “哎。”

    红尘叹了口气。

    那女子不待她问,朱唇轻启:“我什么都不知道,真的,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在这儿?明明,明明佛爷说,要送去还阳的。”

    红尘走过去,用手一拂,解去她身上的束缚,轻声道:“你真幸运,去吧。”

    那尊野佛肯定是遇见了事,走得匆忙,这才把到嘴的肥肉给吐了,不过,这姑娘确实幸运,在她的印象里,那种野佛天生贪婪,想让他们吐出嘴里的东西,实在不容易。

    红尘打发走了这女子。

    像她这样,身上被野佛刻了印记,能不能投胎还是未知数,连红尘都很难去管,全看她的造化罢了。

    安王府接连出事,如今安王妃和世子惨死,陛下那边却连个旨意都没有。

    陛下不发话,礼部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幸亏皇后最近面慈心善,发了道懿旨,以表哀思,太子亲自过来颁的懿旨,还给上了香,这边才算是有了台阶可下,丧事勉强风光地给办了。

    红尘见了安王一面,短短时日,就老了十几岁,再不复一开始的风光。

    这时候到是瞧出亲生兄弟就是亲生兄弟,他三哥带着王妃直接搬了过来,帮着安王操办丧事,小世子还年幼,没有成年,可安王心疼他,也认真置办丧事。

    外面风云变幻,京城也很不太平。好像天底下忽然冒出来一堆贪官污吏,外面大军打了败仗,是这些贪官污吏们祸害的,外面河堤决口,大闹洪灾,也是这些贪官污吏祸害的,皇帝大开杀戒,杀人无数,老百姓们纷纷叫好。

    红尘如今已经看不出来,皇帝到底是怎么想的,不过大约猜测,这是皇帝也控制不住局面了。

    他一开始,是真的只想整顿吏治,好把今年的艰难给熬过去,至少整肃一下风气,否则这风气再败坏,可真要出大乱子,各地闹民乱,无论是剿还是抚,用的都是银子,户部的国库能跑老鼠,没银子怎么能行?

    可他做皇帝那么多年,朝廷的风气不是一天两天给败坏的,皇帝起个头,底下人一用力就过猛,估计这会儿万岁爷也回过神,想着降温了。

    果然,没两日,大朝会上就有人给被关起来的几个官员求情,说这些官员们虽然犯了错,可其情可悯,找了好些理由,万岁爷嘴里没说什么,还把折子留中了,不过回头就让这几个官员的家眷进牢里看了人。

    这下子,朝廷上下的气氛,顿时没有那么紧绷,不过又有好些人托关系求情。

    拖了几日,皇帝撑着病体在朝中痛哭,怒叱这些臣子不忠不孝,不知为君分忧,竟做蝇营狗苟之事,可臣子们不忠,他这个皇帝还是很仁义,一些非罪大恶极,不杀不足以平民愤的,撤职查办,或者流放也就是了。

    这算是给定下了个调子。

    红尘看着这一出接一出的大戏,忽然也觉得挺有意思的,换了上辈子的她,再也看不出皇帝的深意来,如今却能平平淡淡地分析那位君王的一切举措。

    果然一个人再聪明,关在后宅,永远也不会有多大的见识。

    和朝中这些风雨比,安王府死个王妃,死个孩子,那真不是什么大事。

    皇帝不管不问,也很正常,到是太子有点儿心神不安,他到底年轻,轻车简从出宫来见红尘,虽未明言,却透露出一点儿对皇帝绝情的不安来。

    红尘也没劝他什么,到了他这个位置,已经不能靠教了,她也没本事教,什么都得自己去领悟。(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章 闹腾

    近日来,朝廷上下气氛紧张,皇帝明显是想舒缓一下,别弦绷的久了,再给崩断。

    而且,也是想告诉众百姓,大周朝还是太平盛世,边疆那些小纷争,不算什么。

    皇帝的圣寿已经过了,当时他病着,也没大办,只是收了些礼物,这日就忽然心血来潮,要广邀众臣宗室,都带着儿孙,一起去新改建的熙园里游玩。

    好好一个太子,大事居然没得做,就负责操办这个,想他还不是太子的时候,那也是天子近臣,正正经经为朝廷办差的。

    多少有点儿郁闷,抱着个小西瓜一边啃,一边跟红尘抱怨,反正在皇后这儿,也不怕别人听见。

    红尘就笑。

    “还要什么新鲜,哪有新鲜事儿?那帮小子们凑在一处,都是小孩儿,非得大闹天宫不可,上一次几个皇孙比摔跤,个个摔得灰头土脸,我看也不用准备,把他们往园子里一关,自然热闹。”

    红尘又笑,眨了眨眼,忽然想起空间里有一位大能不知道从哪儿看的个小游戏,哄着空间里一群人玩,玩得人人狼狈不堪,到也很有些意思。

    “我给你出个主意。”红尘托着下巴,让人拿了纸笔过来,一本正经地写写画画,“园子里不是有一个大湖,你在湖中建造一些道具,让那些龙子凤孙们分成几组较量一下,哪一组在规定的时间内闯过的关卡越多,积分越多,最后得胜的有奖励,唔,最好每闯过一关,都能有一点儿小奖励。”

    红尘仔细琢磨,这帮龙子凤孙别管怎么说,受的都是精英教育,每个人都不缺能耐。

    至少能带到皇帝面前显摆的,肯定是佼佼者。

    节目太简单,可激发不了他们的斗志,还是要往困难里准备。

    太子听得云山雾绕,不过,等红尘这般那般一画一解释,又看那些所谓的独木桥,高低杠,转动的大风车,冲水木板,横木乱飞的铁索桥,乱七八糟,想想也知道,就是不错的好手也很不容易过,噗嗤一声,也乐了。

    “这个到不错,只希望别坑了我。”

    “彩衣娱亲,你是少不了了。”

    红尘把图纸递过去,让太子找内府的人去完成这些机关道具。

    “玩完了要是还不尽兴,唔,我还有个主意,叫幸存者,把你们那帮龙子凤孙集中起来,谁也不带任何一个宫人,自己想办法生存并且参与竞赛,咱们可以仔细想想竞赛项目和规则,淘汰到最后留下的给重奖,一定有意思。”

    红尘笑眯眯,“咱们万岁爷不是想玩?那就痛痛快快,一口气玩个几日,想来也无妨。”

    太子都听得木了。

    皇后坐在一边听见他们商量,第一个站起来拍手:“好,好,这个好。”

    娘娘当然觉得不错,反正再怎么折腾,也折腾不到她老人家头上去。

    于是,太子就这么上了贼船,莫名其妙地被塞了一肚子鬼主意,老老实实回去安排。

    到了时候,皇帝果然邀众臣赴熙园同乐,红尘伴皇后圣驾同行。

    结果这一场热闹,一闹就是整整三日,一帮子宗亲贵胄家的小子,全被折腾的几乎要魂飞魄散。

    太子也跟着下场较计。

    此时可还一点儿都不热,虽然不是寒冬,风也够冷的,大家在水里一通折腾,那真是受了大罪,可是也确实刺激的很,一开始还有点儿礼让的意思在,闹到后来,皇帝大喜,加以重赏,再加上公卿大臣们都在,谁不想在众人面前露脸,比斗都白热化了,你给我使绊子,我对你各种骚扰,花招频出,逗得皇帝哈哈大笑,心中的郁闷是一扫而空。

    参与游戏的拼命争胜,旁观的也过足了眼瘾,还赌了起来。

    大周人都爱赌,属于什么事儿都能拿来赌一把的,眼下这么热闹,不赌怎么行?

    不光是朝臣,连万岁爷的后宫都大开赌局。一帮小宫女,小太监们都拿银子玩一把。

    皇后一边乐,一边让人准备姜汤热水,玩完了的,通通扔进热水里泡到通透,又挨个灌姜汤,打理好了才放出来。

    激烈的结束了,皇上果然意犹未尽,这帮孩子就被扔进熙园东北角的寿山山底,万岁爷也进去,坐在半山腰上,好吃好喝地看他们自己动手丰衣足食,过上了凄惨的,没一个人服侍的可怜日子。

    太子这回没下场,入了所谓的裁判组,还哄着万岁爷也帮忙出题目,搅混水,给一帮小孩子制造困难,万岁爷果然兴致勃勃,连身体都觉得轻快多了,精神也大好,歪主意一个加一个,出的竞赛题目,把一群小孩子难为的欲哭无泪,个个暗地里嘀咕,偏偏他们的一言一行,皆被监管的宫人一字不落地传出来,到逗得一群围观的挺高兴,这帮孩子越是为难,众人越开心。

    一场游戏,皇帝高兴,参与游戏的既露脸也痛快,大臣们也做出一副和乐融融的模样,总之,人人都很满意。

    还有个好处,太子和皇室宗亲们亲近了些许,关系稍稍变得密切,不那么生疏。

    太子毕竟和他们不同,是在外面长大的,一群宗亲显贵,也不知道太子是个什么脾气,平日相处,就算不是敬而远之,想要拉拉关系,也把不准脉,如今这么一闹,到看出太子温和亲切,不是不好相处的,都大松了口气。

    要说皇帝这种生物,还是温和一些好,哪个大臣都害怕碰上动不动就大开杀戒的那一种,伺候那种主子,那是随时有可能掉脑袋,甚至全家遭祸。

    太子看着还不错,未来的饭碗似乎有点儿保证,一些中立人士,也渐渐觉得不要再继续折腾了,朝廷平稳过渡,没什么不好的。

    万岁爷老了,也该考虑继任者的问题。

    他们是忠君,可也要为以后想想,提前跟太子打好关系,没什么不好的,太子可是皇帝亲封,亲近一点儿,只要不踩线,估计万岁爷也乐观其成。

    红尘也很满意,玩的挺高兴的,女孩子们平日里玩的游戏,多数都很文静,便是骑马射猎,也姿态优美的很,比起能跑多快,能射中多少猎物,大多数更注重仪态,能这般肆意快活的时候,可是十分稀少罕见。

    这几日在熙园玩,红尘直接报备了的,告诉乔氏,宁侯家的小姐邀她同行,乔氏自然不会不愿意,瑶姐儿她们都很羡慕,一连数日,整日早出晚归的,卢家的事儿,就没太在意,没想到,几日不关注,卢家居然来了客人。

    卢家在京城可是人生地不熟,外地过来,说白了就是逃难,竟也有亲戚来投奔,这可真是个新鲜事。

    乔氏很没当回事儿,红尘回来正好赶上,就让她见了一下。

    是个美貌妇人,带着一双儿女,儿子看着普通,女儿却着实有几分秀丽,当然,对于小户人家来说,那叫秀丽,搁在京城就很是不显眼。

    不过,这姑娘有点儿奇怪,目光朦胧,看人的眼神怪里怪气,让人不自在。

    乔氏轻描淡写地介绍了下,只让红尘喊那女人徐娘子便是。

    转过头一打听才知道,这位所谓来投亲的,到不是什么正经亲戚,是徐姨娘的姐姐。

    徐姨娘好歹给大老爷生了一儿一女,属于宠妾,在家里也有几分体面,甚至比起只有一女的乔氏,她自己还觉得自己更得脸些,幸亏芳姐儿在这方面还算拎得清,对于自家姨娘,当然心里头亲近,比亲近嫡母更近,但在外表上,到是稳稳当当,不冷不热,从不肯随意落人口实。

    因为这个,徐姨娘还很不高兴。

    徐姨娘给人当了小妾,家里条件自然不算好,徐家开了一个豆腐坊,做点儿小买卖,生了两个女儿,大女儿运气不错,嫁给个商户人家的嫡子,是正房太太,到了二女儿时,正好遭灾,家里都快揭不开锅了,正好卢家大老爷路过,瞧中了二女儿,也就是徐姨娘的美貌,便纳了她为妾,给的银子不少,到是让家里过了难关。

    进了卢家,她十分受宠,接连生子,地位也水涨船高,就没少贴补娘家,如今徐家也很是富裕。

    她大姐的运气却着实不好,男人早早死了,族里觊觎她家的家产,也是看她孤儿寡母的好欺负,偏偏徐姨娘家的大姐,有几分手段,愣是把事情闹得很大,没让族里得逞。

    族里的人一生气,报复心起,故意使坏,鼓动当地一贪花好色的豪绅,看中她的女儿,要说舍一个女儿,能保住家产,估计徐姨娘的大姐为了儿子,也能下了狠心,问题是一看那豪绅就歪了心思,不光要女儿,还要她倾家荡产地准备嫁妆,她一狠心,就咬咬牙偷偷摸摸把家产变卖,带着孩子们准备回娘家,没想到还没动手,就接到妹妹的信,说是妹妹居然在京城安置下来。

    卢家那是什么人家?别看世家大族看不上,可对徐家这样的,那就是上了天。

    而且那是京城,徐姨娘姐姐丈夫早死,只有一双儿女,满腹心思都在孩子身上,一心指望儿子出人头地,想出人头地,当然要读书,而且她这儿子有几分天分,在家里读书时,先生们都夸赞,一点儿也不比旁人差。

    她也是被逼迫得狠了,就干脆包袱款款,千里迢迢进京投奔妹妹来。

    这事儿一出,徐姨娘也发愁,她只是个姨娘而已,哪有姨娘的亲戚跑来投亲的道理,投的哪门子亲?他们根本不算亲好嘛!

    幸亏徐姨娘确实在老爷面前得脸,都这样了,她也只能伏低做小,好生在大老爷跟前撒了回娇,大老爷也没当回事儿,随口应下了事,反正家里也不至于缺一口吃的。

    来都来了,老太太和乔氏也没把人给撅回去,就如大老爷所说,无所谓的事儿,没必要闹出来,让别人看了笑话。

    估计这位徐娘子也是想到这一点儿,才敢厚着脸皮登门。

    家里很久没有新玩伴,瑶姐儿她们看新来的人觉得挺有趣儿,凑在一处,就叽叽喳喳个不停。

    “那个花卫挺有意思的,还说自己是读书人,好像读得挺不错,结果进了书房一看,比三房的荃哥儿还有一点点不如。”

    其他小姑娘也窃笑。

    红尘无语。

    荃哥别看才六岁,可卢家的孩子,无论嫡庶,那都是三岁启蒙之后,就找先生认真教导,到了六岁上,那都要开始慢慢准备起童子试了,虽说年纪小,教他们读书的,启蒙是举人,往上是进士,然后还要正经入书院跟大儒读书。

    花卫又算什么?

    他所谓的读书,估计就是跟一个识字的,或许五六十岁勉强考了个秀才的老秀才认识几个字罢了,那老秀才的学生,估计少不了,太少他就没饭吃。

    乡下人家的小子,要真能和卢家的公子哥儿们比,老太太恐怕要大发雷霆。

    “那花娟也挺奇怪的,都不正眼看人。”瑶姐儿眨眨眼,这会儿芳姐儿不在,她也就难得说人家几句小话,红尘听了都没阻止,要是乔氏听见,估计要训几句。

    “照顾花娟的小丫鬟说,这位客人很古怪,她们进屋收拾个茶杯什么的,都要拿眼睛使劲盯着,盯的人怪不自在。”

    姐妹们也就闲来无事说上两句,主要是新鲜,过两日也就没把这么一门不是亲戚的亲戚放在心上了。

    红尘更是不在意,太子那边传了消息出来,暗示皇帝的身体越发不好,皇后也略有些愁绪,她一边叮嘱太子,让他不要胡乱动作,跟在万岁爷眼皮子底下,老实一些为好,皇帝再老,也不能指着他已经老糊涂,没见这两年宫里还有皇子皇女降生?

    一边还要哄皇后开心,忙得很呢。

    这一不关注,结果就出了点儿事儿,到不大,只是不太好听,卢家新来的这个亲戚,花娟姑娘一个下午去园子里摘花,乍一见乔氏,就高声尖叫,口口声声说她心口藏毒蛇,要咬人,虽然只说了一句,就让那位徐娘子冲过来堵了嘴,还是把乔氏给吓了一跳。(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一章 异眼

    乔氏当然不高兴,谁愿意让人形容成毒蛇?何况还是她家小妾家的亲戚。

    可这事儿弄大了也不好,显得乔氏小心眼,连徐姨娘都不知道该不该请罪,反正就随便糊弄了过去,徐娘子把闺女关在屋里关了几日,不让她到乔氏面前去找不痛快,徐姨娘也好几日伏低做小的,乖巧的不行。

    乔氏后来就道:“算了,一个小孩子,跟她计较什么。”

    只是瑶姐儿不开心,从这以后,家里的孩子都不和徐娘子家的两个凑在一处玩,还指指点点的。

    徐娘子能关着自家姑娘,对儿子却得放他出去读书,弄得他儿子花卫在书房时,也是颇为尴尬难堪,他本就读书不行,到了京城,让这么一群读书读得好得不得了,还不敢去考秀才的学子们比着,都快要绝望了,自此越发沉默。

    瑶姐儿到有些不好意思了,因为总听丫鬟们说,徐娘子住的客房,经常会传出压抑的争吵声,而且这几日,徐娘子也明显憔悴得多了,想来他们母子三个的日子很不好过。

    “哎,本来就寄人篱下的。”

    瑶姐儿叹了口气,“都怪不容易。”

    这事儿卢家的人,还是比较有默契,乔氏自己不多计较,根本拿花娟那姑娘当空气,很快,所有人就当没这回事儿了。

    卢家眼下最要紧的,至少在乔氏心里最要紧的,还是自家亲闺女的婚事。

    这事儿一天不定下来,她就一天都难以安生。

    当娘的或许都是如此。

    至于赵家的兴哥儿,早就是老皇历了,乔氏也没表现出怎么生气,上一回聚会,也没有给赵夫人没脸,就是轻描淡写地提了一句,听说兴哥儿有个青梅竹马,两情相悦的对象,还挺门当户对,似乎好事将近,真让人羡慕啊。

    一下子就把赵夫人气得脸色发绿,到不是气乔氏,她也不是傻的,两家本来商量的不错,都快定了,忽然来这么一出,又没见乔氏有别的人选,肯定又是那个女人搞鬼。

    那人搞鬼的次数多了,谁还能发现不了端倪?

    赵夫人一脸恨意,也没多和乔氏说什么,两家的太太就悄默声地主动把这事儿忘掉。

    问题是,瑶姐儿的婚事,还是让乔氏头痛。

    不光是她,连卢家这位一向清高,不爱理会后院琐事的大老爷,都开始想为女儿们操心了,不光操心瑶姐儿,其他几个还操心,尤其是……红尘。

    也不知道他想什么呢,红尘在他心中,那就是个奇货可居的宝贝,在她的婚事上面,大老爷有各种光怪陆离的想法。

    被自家丈夫的稀奇想法给吓得不轻,乔氏生怕他哪一天,也把主意打到自家闺女身上,于是恶性循环,更积极寻找合适的女婿人选。

    好姑娘都不用担心嫁不出去,乔氏挑女婿,人品才学相貌排前三位,家世只想要门当户对的,只要书香门第就行。

    她不要商户人家,主要是瑶姐儿教育的方向,那就是大家主母,你换个商户给她,肯定不合适,商家大部分都没什么规矩,别信所谓的儒商,她也见过几个儒商家的情况,小妾一大堆,个个满头珠翠,上房揭瓦,庶出的子女和嫡出的就没多大差别。

    乔氏也不在明面上把庶出和嫡出分开,女儿们的份例都一样,但嫡出得到的重视,得到的资源,那是隐形的,不分开也能看得出显著不同。

    瑶姐儿要是嫁给个商户,没两天就能被气死。

    “也不求官宦人家,只要懂道理的好人家就行了,家风要好。”乔氏明里暗里的,都是这么说。

    挑了许久,终于又有了人选。

    这回可是千挑万选,仔仔细细,也是个官宦人家,姓吴,当家老爷在礼部任主事,官职不算高,胜在吴家绵延数代,家底丰厚,尤其是孩子很上进。

    吴家的小公子今年刚刚十六,已经中了秀才,很有才学,在京城都能看得过眼去。

    要不是现在朝廷风向不对,吴家再官卑职小,也怕卷进要命的官司里倒了大霉,也不会有卢家什么事儿。

    卢家是外来的,在别的时候,这是个减分项,可现在,因为他们家是外来户,到是和朝廷哪一方面都没有牵扯,更为省心,而且只看乔氏的模样,也能知道家教如何,吴家的小公子是幺儿,当初两个长子娶妻时,吴老爷还没有当官,娶的都是平民百姓,家世并不高,如今到了小儿子这儿,要是给他娶高门千金,恐怕妯娌之间,也不好相处。

    吴家太太在这方面有自己的道理,在她看来,家和万事兴,高门小姐再好,也比不上家里和和睦睦。

    前些时日,无意中和乔氏见过一次,也见到了瑶姐儿,一见瑶姐儿便觉得她知书达理,人也漂亮,穿戴打扮,一看就家底丰厚。

    当时瑶姐儿戴的是红尘给的首饰,只是金银所制,并没有镶嵌太豪华的宝石,可红尘的东西,越是材料简单,做工越是要讲究,哪里不好了,皇后都不肯答应的。

    吴夫人也自认为不是没见过好东西,可看了瑶姐儿头上的首饰,忽然就觉得自己村了,心中的震撼,可想而知。

    她家小儿子虽是嫡出,但以后分家,分得的家产也不会太多,吴家人口同样不少,大头还是要给嫡长子,到时候次子和三子,都要分出去过的,吴夫人就是贴补,也贴补不了多少,给儿子娶个富贵的好媳妇,那简直一辈子受用不尽。

    乔氏现在还有点儿惊讶,实在没想到吴夫人那么热情。回家私底下和老太太说,“媳妇本来还有点儿担心,吴家的门楣不低,怕咱们瑶姐儿过了门受委屈,可我瞧吴太太的模样,到像是很喜欢瑶姐儿的样子……”

    说实话,比当初赵夫人热情了不是一丁半点儿。

    两家都有意,还这么热心,自然就进展不慢,没几日,都发展到双方见面看一看的地步。

    京城这边的规矩,男女定亲之前,到底还是要相看相看的,毕竟都是疼儿女的人家,要是儿子或者姑娘不乐意,也不好强求,将来过日子的是人家小两口,还是以他们的意见为主。

    这日,卢家早早操办起来,还从外面请了个戏班子,邀吴家太太,还有另外几个相熟的夫人登门喝茶。

    吴太太就带了儿子同来。

    说是相看,也不是把未婚男女搁在一块儿让他们去相处,不过是聚在一处,彼此打量观望一下而已。

    在红尘看来,形式罢了,不过,比起盲婚哑嫁,能见一面,有个大体的印象,已经算不错。

    一切都进展的很顺利。

    吴家那位小公子容貌姣好,礼仪也无可挑剔,目不斜视,一看就是个为人正直的好孩子。

    瑶姐儿表现得也是落落大方,人人看了都要说好,卢家在女儿教育方面,那拿到什么地方也不会露怯。

    两枚少男少女,乍一见面,彼此印象不错,双方家长也觉得好,一切进展顺利,然后就出了乱子——徐姨娘家的闺女,那位花娟小娘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来,使劲盯着吴家小公子看,旁边的丫鬟一见不好,刚想找个借口想办法把她弄走,就听她大声道:“你心里住着我,和我一样,咱们俩……”

    刹那间,所有人都愣住。

    吴家那小公子和被刺猬扎了似的,蹭一下蹦起来,扭过头去,脸上涨红,不知所措。

    吴夫人也被这突然而来的变故弄得昏头转向。

    乔氏脸色都变了。

    旁边的丫鬟到是手明,扑过来捂住嘴巴拖走:“哎呀,姑娘你又喝醉了,可不能贪杯,喝醉了逮住谁和谁说胡话,那还得了!”

    众人愣了半晌,赶紧圆场,都当没发生过这事儿似的,可事情已经闹出来,谁还有心思继续玩,乔氏打叠起精神,应付半天,总算把所有人都送走。

    临送走吴夫人母子,还是叹了口气,苦笑了声:“那是在我们府上借住的一个女孩子,可能脑袋出了问题,今天对不住姐姐了。”

    吴夫人也没说什么,可心里终究是不大痛快。

    丢了这么大的人,这事儿再想糊弄过去就不可能。

    徐娘子显然也知道,脸色很是难看,徐姨娘更是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罢了。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怎么也要把花娟带过来问一问,也顾不上别的。

    花娟到是也有一丝些微不安,神思恍惚,到像是满腹心事再也压抑不住,让乔氏板着脸一问,登时声音颤抖,满脸惊慌失措,高声道:“我为什么不能说?我说的都是真的,为什么不能提?你心里住着毒蛇,恶心!他心里住着只癞蛤蟆,恶心!”

    说完乔氏,又指着大老爷,转头还瞪自家娘亲和哥哥,“娘,你的心是黑的吧?住着乌七八糟的黑老鼠,你不难受啊,还有大哥,你知不知道,离你近一点儿我都毛骨悚然,你心里头都没有活物,是把刀,是把刀!”

    她这么一吵吵,众人目瞪口呆,一时也反应不过来,就由着她胡乱说了一遍。

    红尘听了,要把她的话当真,那这院子里就没一个是人,什么飞禽走兽都有,妖魔鬼怪也有,魑魅魍魉更不少。

    “吴公子心中住着只鹿。和我心里的一样,他是母鹿,我是公鹿。”

    花娟一本正经地道,特别的认真,脸上也不红,就好像说的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儿。

    乔氏:“……”

    连老太太都捂着额头不知如何是好。

    徐娘子哇一声大哭:“你这是怎么了,娟儿,你这是怎么了,你疯了吧!”

    哭了半晌,徐娘子抽抽搭搭地道,“从来京城之后的第一个晚上,她就有点儿不对劲,我也没多想,只当她认生,没想到,没想到……呜呜。”

    刚来京城,徐娘子没有马上就来投亲,刚一来,路上怕危险,他们都灰头土脸的,卢家是大户人家,她也怕让自己妹妹没脸,就先找了个地方住下,洗漱一把,换身鲜亮的衣服,这才登门。

    就是来了京城,她女儿才开始变得不对,要是早发现,徐娘子估计也不敢带着孩子乱到别人家了,万一闹出事儿,倒霉的还不是她女儿,说不得连累了她儿子。

    红尘想了想,走过去仔细看了看花娟。

    花娟似乎有点儿怕她,她过去,就想躲,又不敢躲,乔氏也发现了,轻声道:“好像刚才她就没说咱们秋姐儿。”

    这姑娘噼里啪啦说了一堆,却独独把红尘漏过去,根本不敢提,现在又似乎有些怕她。

    乔氏眨了眨眼,低声道:“要是中邪了,不如请那位王老神仙来瞧一瞧。”

    红尘点头,仔仔细细看了半天,也没看出花娟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她就是个普通女孩子,没有灵气,不是灵师,刚想开口,忽然一皱眉,握住花娟的下巴,抬起她的头来,对着阳光照了一下。

    花娟顿时惊叫一声闭上眼。

    红尘一下子就看出,她的眼睛不太对,有人为动手脚的痕迹,不过对方似乎做得漫不经心,很是随意,这女孩子的气息又平常,她才一时没察觉。

    又看了两眼,才道:“她这是不知道在哪儿被人在眼睛上动了手脚,手法和开眼有点儿类似,不过目的似乎完全不同,灵师一般会为自己的徒弟开眼,那是为了看清一切,更好的修行,她身上这种手法,到像是在胡闹,活人被这么折腾,更大的可能是瞎了。”

    她说的,徐娘子根本听不懂,可这会儿却如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哭求道:“小姐你发发慈悲,要是能救救娟儿,老身,老身愿意……”

    “行了,这得看她自己。”

    红尘不乐意让扯着袖子哭,摇了摇手,低声对花娟道:“你怎么想?要放弃看到异常吗?”

    徐娘子大声喊:“当然,当然,求小姐赶紧让她恢复正常。”

    花娟却不吭声,一脸戒备地瞪着红尘:“休想,我看见了是很害怕,可,可我也不敢看不见,谁知道什么时候就让野兽给吃了,还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

    徐娘子大怒,扑过去狠命捶打,“你个死妮子,你,你!”

    她这会儿算是暴露了自己的本性,把撒泼耍赖的手段使出来,不像刚才时,装得很有教养的模样。

    乔氏看得头疼,转头看红尘,红尘摇头:“这要看她自己,我可不做强迫的事。”(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二章 无辜

    徐娘子再怎么哭嚎恳求,只她那个闺女一脸戒备,一脸抗拒,红尘就完全当没听见对方的恳求,只一句话,当事人自己的事儿,当事人自己决定。

    卢家这边当然向着自家姑娘,不过,徐娘子娘仨是不能继续住下去了。

    他们家不介意接收个把外八路,打不着关系的亲戚来打秋风,可那亲戚里要是有个疯子,那另当别论。

    花娟在外头无论说什么,说破天也和卢家无关,在卢家要是说错了话,错的便是他们卢家。

    徐娘子一脸灰败,气急了眼在自家妹子面前就忍不住抱怨:“她是病了,那孩子病了,哪有大夫不治病,到听病人自己的主意的,她都病了,能有什么主意!”

    这话在她这儿,再是有理,耐不住人家不肯。

    徐姨娘一点儿法子都没有,只能劝姐姐:“罢了,家里为了名声好看,也不能就这么把姐姐给赶出去,昨日太太还说,要送仪程,从她们那些太太手里漏出来点儿,就足够姐姐花销,好好把咱们家哥儿养大,有了前程,比什么都要紧。”

    徐娘子又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只是还是不甘心,就是对方给点儿银钱,又哪里比得上在卢家,在这里,衣食住行都不必操心,还管着卫哥儿读书,就那先生,她花多少钱也请不来的。

    只是再难过,终究不敢真惹恼了卢家。

    徐娘子关上门,跟自己的女儿说尽了好话,说得她都精疲力竭,可还是没有用,最后还是红尘有点儿看不过眼,让罗娘去说了声——那姑娘能看到乱七八糟的扭曲的东西,也只是暂时而已,最多过个三五个月,自然恢复正常。

    不是她自己的东西,外力所致,终不能长久。

    徐娘子一听,至少放下小半儿的心,什么长久不长久的,她只希望闺女普普通通平平安安,这种怪里怪气的本事,她可不愿意女儿有,不当吃不当喝,还得罪人。

    得了这句话,徐娘子就带着一儿一女,悄默声就走了,卢家上下果然送了厚礼,加起来起码也有百十两银钱。

    当初当做份例分给她们三口的东西,什么布料衣物,笔墨纸砚,还有几样首饰,也通通让她们带走。

    卢家可不会扣下这些。

    就这么一笔,足够寻常人家花用不尽,要是她会过日子,靠着这些接济,完全能置办一份家业,就是供儿子读书,也不是完全不行。

    再说,她本来也不是穷的揭不开锅,丈夫死了,家产她再算贱卖,也得了不少银钱,至少养活她们娘仨,应该是问题不大,不求锦衣玉食的话。

    总算送走了这么个大麻烦,乔氏回过头,依旧心中忐忑不安,拐弯抹角地问了红尘几句,问问那花家的小姑娘说的那些话,是不是当真都是瞎话。

    红尘只笑着安慰,好不容易哄好了乔氏,回头想想,其实她也很难肯定。

    虽说大约是有人在那姑娘身上做实验动了手脚,实验还很不成功,对方看到的肯定是扭曲的东西,可到底有没有一丁点儿的真实性,谁也不清楚。

    再说了,就是真实的,也不算什么,谁知道她看到的东西代表什么?或许只是她心中的所思所想。

    这些话就很不必和乔氏她们说,只告诉她们,一切都是幻觉才是最好的,省得纠结。

    乔氏也就问一句,本身都忙得焦头烂额,也没心思多管。

    在卢家出了这等乱子,她可不得备上一份厚礼,去人家吴家道歉赔罪,姿态放得很低。

    从吴家回来,乔氏的心才定了定,看吴夫人的意思,似乎没有很在意,两家的亲事,或许还真能继续谈下去。

    其实,吴夫人还真是有那么一点儿别扭。

    他们家儿子又不愁娶不到妻子,根本就没必要盯着卢家一家,就是不想娶个和目前各种派系有牵扯的,也不是只有卢家一家可以选,相亲宴弄出那些事儿,她心里怎么想怎么不痛快,而且还不是只有两家人,别家的太太夫人们都不少。

    不过,谁让她那小儿子,好像对人家家的小姐很满意的模样,一提起来脸上飞红,就是出了那等乱子,也一力给小姐开脱。

    口口声声,出丑的让人难堪的是旁人,和小姐无关。

    吴夫人心里头酸涩,可也只能认了,真正当亲娘的,哪个不愿意让儿子高兴?既然算得上门当户对,对方性子不差,才学也好,挑不出毛病,儿子喜欢,自然没必要棒打鸳鸯。

    于是,乔氏登门道歉,她也就笑脸相迎,没给人脸色看,不过,乔氏回去,她这心里也痛快了,乔氏是个守礼的,言谈举止十分诚恳,完全不推诿责任,只说是自家不好,没看住病人,让人乱跑,惊扰了公子,姿态放得极低。

    吴夫人一看这般,也不好意思继续揪着不放。

    两家都有默契,你好我好,继续往来,乔氏松了口气,打算着再考察考察,要是不错,就给瑶姐儿把吴家小哥给定下来,只要女儿的婚姻大事一定,乔氏也就算放下了一大半的心。

    卢家这边大体上把徐娘子娘仨都忘到脑后,红尘也没太记得,只是对在花娟身上做手脚的人满感兴趣。

    那应该是个走邪道的灵师,胆大妄为,毫无顾忌,红尘不喜欢这种没规矩的人出现,她不守灵师的规矩,若是再没有底线,就很容易惹下大祸,而通常,一旦闹出大乱子,红尘她们这些正正经经的灵师,悠闲生活就要没了,人家惹下乱子能一走了之,难道他们还敢放任不管?

    想了想,红尘跟京城同道们都通了个信儿,京城既然有这等事出现,那大家都注意吧,总不能只让她一个人操心。

    如今她在圈子里的影响力着实不小,一个信息传达出去,满京城的灵师的消息网络都活动起来。

    把事情交代了,红尘便多进宫陪陪皇后,偶尔和太子聊聊天。

    太子的日子说好过,也好过,说不好过,也挺不好过,按照他的说法,现在每天和哄孩子一样哄皇帝,最好每日都有些新鲜花样,让万岁爷能高兴高兴。

    以前在外头,太子都是被哄的那一个,只要让自己开心,亲人们就都开心了,如今可好,他得劳心劳力地去哄别人,就算那是亲爹,这也是个力气活儿。

    皇帝的身体一直说是不好。

    也不是今年才开始说,好几年前,皇帝身上就挂着病弱的标签,人们都猜万岁爷的寿数不久,还闹过几场大病,差点儿就过不来,不过,他老人家都安安稳稳地过了难关,不光是身体没有大碍,不影响正常上朝处理政务,就连儿女都又多了几个。

    这些年,皇帝宠爱的都是那些年轻美人,身份很低,模样却秀美绝伦,连愉贵妃,也几乎是老皇历了,他那些年轻美人们,居然很多都生下了小皇子,小皇女,最小的一个,和齐王的孙子一般大,今年三岁半,排行二十一。

    早些年皇帝愁孩子,孩子生了活不下来,没成想,临到万年,到是有了儿女缘分,儿子女儿一个接一个往外蹦,早年死了那么多的孩子,死到他都快怀疑自己是不是作孽太多,所以老天爷才把灾难降的儿女头上,想了各种方法想避开,如今儿女多了,他还有些放心,觉得是自己这些年兢兢业业,当皇帝当得好,老天爷也就开了眼。

    勤政殿

    太子难得没在,皇帝坐在椅子上,离得远远的,很随意地翻动奏折,翻一会儿,就觉得头昏眼花,眼前一阵一阵地发黑,不动声色地把折子合上,口中含津,默默吞咽了几次,缓了会儿气,起身到榻上歪了歪。

    老太监合着眼,似模似样地站在一边,抱着拂尘打瞌睡,皇帝扫了他一眼便道:“宣傅秋。”

    老太监应了下去,没一会儿,外头就有一花白头发的老头,拎着医药箱,匆匆而来。

    皇帝哼了声,他就默默跪坐过去,给万岁爷把脉,认认真真,平心静气。

    傅秋不是太医院的太医,不过医术确实高明,是三年前皇帝去探望病重的李阁老时,在李家撞见的大夫,太医都说李阁老怕是过不去了,让他两剂药下去,李阁老当晚就醒了,还喝了一碗粥,现在那位过不去的老人家,还活得很滋润,虽说老态龙钟,又有些糊涂,确实是长寿的样子。

    最近,他这身体不行,前些年想求几枚好丹药,让国师举荐道士,国师不悦,直言就是世间真有灵丹妙药,也不是那么容易就碰上,反而是坑蒙拐骗的邪道士居多,他身为大周的皇帝,不可带头做这等事。

    皇帝也不是真糊涂,国师一席话,到底还是让他顾忌重重,再加上,国师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这两年,虽还是让人留意什么地方有灵丹,却并不太张扬,又把傅秋弄进宫,给他调理身体,这些日子,他到觉得身子骨好些,能处理朝政了。

    傅秋默默把了脉,就开始写药方,还是原来的方子,不过增减几味。

    皇帝笑着看赏:“傅老的医术,我是信得过的,你也别和那些太医似的,报喜不报忧,我这身体如何,直接跟我说,不会迁怒于你。”

    傅秋面色和缓,还笑了笑,眼睛清澈,轻声道:“陛下辛劳,胃火重,怕是这几日有些不开胃吧,别的小毛病也多了,哎,这人到了年纪,还是要好好保养,最主要的是心情好,多想想开心的事儿,少想些烦心的事儿,所谓笑一笑,十年少,心情开怀,病也好得快……”

    他絮絮叨叨说了一堆,皇帝也不嫌烦,到是神色渐渐平和,等药来了,喝了碗药,就觉得精神好了些,又坐起来想看看折子,结果见傅秋神色不满,笑呵呵地扔下公务,问太子在哪儿。

    正好底下来传话,说太子拿了一篓子新鲜的石榴,是皇后赏的,想跟父皇分享。

    皇帝脸上就露出笑意。

    不一会儿,太子来了,见到傅秋,知道这是万岁爷信任的大夫,还抓了一个大石榴塞给他,谢他辛苦。

    傅秋连忙接了,也不敢多说话。

    太子也没多理会,万岁爷肯定不希望别人接触傅秋,这是万岁爷用的大夫,你接触他是什么意思?想窥探皇帝的身体状况?

    皇帝笑着招呼太子过去,想和他下盘棋换换脑子。

    老太监很有眼色,亲自送傅秋出门,一离开勤政殿,傅秋的脸色顿时就变了变,只是稍微一变,连忙恢复,抹了把后背,只觉得汗津津的。

    皇帝的病,恐怕都到了没办法治的地步,他现在的药方,怕是会越来越不管用了,要想继续有效果,就得走险招……

    傅秋深吸了口气,下了决心,他知道,太医院的太医们都不傻,就是万岁爷让他们会诊,给他们看了药方,他们也不会轻易说什么不妥当的话。

    再说,就是危险,他也没有选择。

    皇帝表现得再客气,一发现自己根本没办法治好他,那就到了自己的死期。

    真可笑,再高明的大夫,也不是神仙,治得了病,可治不了命,人到了寿数,除非去求阎王爷,否则上哪儿添命去。

    傅秋叹息,他儿子一直怪他,怨恨他不肯传他医术,那个傻小子,他给他留下那么多家财,够他一辈子逍遥快活,还当什么大夫,当大夫的,做个庸医还好,真要高明了……那也是提着脑袋干活。

    这一关,他也不知能不能过去,最好是能让万岁爷一直抱着希望,觉得自己并无大碍,一直到……最后。

    手里握着石榴,傅秋定了定神,还没走到绝路呢,他不用太早就绝望。

    虽然他不怎么会看人,可这些日子也暗地里打听过,太子不是个刻薄的,是个好人。

    说太子是好人,这话有些怪,可他盼着太子是个好性子的,也许他的活路,就在太子身上,而且,这位年轻啊,年轻的人对于死亡都没有那么强烈的恐惧,也就不敏感,遇见了事儿,就不会轻易去把罪责推到一个无辜的大夫身上。(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三章 闲逛

    天还没有大亮,东市就已经热闹得不得了,地处京师,天子脚下,便是最乱的时候,此处也是太平之地,一大早儿,无数行商脚夫,摩肩接踵,趁着东风而来,周围笔行,酒肆,茶楼,书坊林立,还有演杂技的,弹琵琶的卖唱女出没。

    整个东市二百多行,那真是热闹的让外来人目瞪口呆。

    红尘没少到这等地处玩耍,今天过来,却是为了陪着卢家几个小姐。

    前些日子事情多,瑶姐儿她们不说焦头烂额,却也提心吊胆了好一阵子,如今事情大略平息,干脆就把平日里积攒的银钱拿着,到东市这边买些好玩的东西消遣消遣。

    女人想心里痛快,购物是最好的选择了。

    不说瑶姐儿她们,红尘都来了兴致,让人驾着车跟随,自己挑挑拣拣,但凡看得上眼,有些野趣的小东西,全买回来堆车上,不多时,便堆了满满一车。

    回过神,瑶姐儿几个都忍不住吐了吐舌头,苦笑道:“坏了,回去肯定被骂。”

    卢家家教严格,家里也不至于银钱花用不完,女孩子们教导上,都是以贞静为要,让老太太她们知道,一群姑娘孩子心气,竟然学会了暴发户的手段,买了一大堆毫无作用的东西回去,说不得要罚她们抄几卷书定定心。

    “买了都买了,总不能扔了,再说,都是好东西,咱们也不吃亏。”

    红尘失笑道。

    东市上的小玩意,也算得上很精致好用了,瑶姐儿她们会被带得大买一通,主要还是这些在江南都不多见。

    例如一整套的核雕,雕的就是京城风月,栩栩如生,扁舟还随风而动,拿回去孝敬父亲,父亲肯定喜欢。

    还有那些毛笔,纸张,上好的各色砚台,姐妹们出门走礼,拿这些也新奇有趣很合适。

    既然都已经买了这么多,回去怎么也要挨一顿骂,干脆就痛痛快快玩一会儿吧,瑶姐儿她们都挺大气,哀叹了一回,还是忍不住继续逛。

    京城这边,可比她们家乡热闹百倍。

    红尘到是兴趣不大了,坐在车上跟着,看瑶姐儿她们闲逛,无意间一转头,到是看到一个熟人。

    三皇子齐王陈瑞。

    陈瑞今天没穿多么华贵的衣服,就是一身普普通通的布袍,可像他这样的人,就是穿着再简单,一身富贵气也掩盖不了,只看周围那些行脚商都不自觉躲躲闪闪,不敢上前也知道,大家都看得出来,这位的身份不一般。

    而且前后左右,起码跟了不下三十个护卫,这还是明面上的,暗地里大约更多。

    “天潢贵胄啊!”

    红尘笑了下,也不多在意,这些个皇子皇孙们也是人,白龙鱼服,微服私访什么的,不光是戏本里写来好看,他们也一样会照做,即便知道其实不大合适,很危险,以身犯险是傻子行为,可生而为人,又怎么可能时时刻刻管束着自己?

    扫了一眼,见齐王绕了一圈,钻进一个小商铺里去,那小铺子是个小酒馆,和周围的建筑格格不入,周围的酒肆茶楼,别的不说,大部分还算干净整洁,可这一个却憋憋屈屈的,门脸狭小,酒旗都沾上了好些油污。

    就这种地方,别说齐王这样的人,便是寻常的富贵公子,恐怕连看一眼都会觉得眼睛脏。

    红尘就不觉怔了下,但也没有多理会,低声交代了一句,让车夫跟瑶姐儿几个说了声,加快一点儿脚步。

    齐王认得她,说不定对罗娘和小严也有些印象,还是离远些,别忽然碰上为好。

    走了几步,红尘鼓了鼓眼睛,又看见厉王陈玮纵马而去,陈玮到是没乔装改扮,还是张扬的很,一匹骏马在闹市上左突右窜,惊得行人让路,无人敢管,好在他骑术确实了得,相当了得,闹市中也没伤到任何一个人。

    红尘好长时间没瞧见这人,看他到没多大变化,就是脸上怒气勃发,连脖子都是红的,显然处于暴怒中。

    厉王脾气不好,世人皆知,红尘却知道,这家伙的怒气至少一大部分是故意做出来的模样,因为有必要生气,所以才生气,像这般独自一人,还满脸怒火,大约是真怒了。

    他在这儿发怒,也许和那位齐王有关?

    两个皇子的关系并不算好吧,也没有打过什么交道吧,齐王是愉贵妃之子,厉王对他向来不假辞色,便是在皇帝面前,也很少搭理他,头上还因此被扣了不敬兄长的帽子,这两个人凑在一起,那可真是不太搭调。

    这下红尘到来了兴致,目光流转,正见对面一座酒楼,有三层,便和瑶姐儿她们说了一声,先上楼点了几样茶点,准备坐上一会儿,一来可以等瑶姐儿她们玩到尽兴,二来想看看,能不能探查下两位王爷的私密事。

    当然,不能也无所谓,反正是出来玩的。

    事实上,厉王已经跑得没了影子,齐王钻到小酒馆里不出来,红尘也看不到什么,正好店小二来送点心,红尘看了看,塞给他一把铜钱,笑问:“说来奇怪,我看咱们这边挺繁华的,怎么对面那酒馆也不整顿整顿,那副模样,也有客人吗?”

    店小二也是个话唠,见客人问,登时来了兴致,根本不必再深问,便神神秘秘地道:“客人,您是有所不知,那酒馆的生意可是好得很,只不过,它明面上是酒馆,主要卖的却不是酒。”

    一边说,店小二眉飞色舞,好像知道什么大秘密的样子。

    红尘眨眨眼,心下好笑,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心下却道,拿饭馆酒楼做幌子的店铺,她也知道几个,还有京城燕九爷那个出了名的灵师消息聚集地,连皇后都时常光顾,不也是如此,说它不是酒馆,算不得稀奇。

    “实话跟客人讲,这种事儿,要不是客人问对了人,也不会知道,那个酒楼啊,它是卖药丸子的地方,治病的。”

    红尘挑眉——这到没想到。

    “不过,人家做生意也是看人下菜碟,陌生人的买卖,人家可不做……”

    说了没两句,店小二就跑了题,把话题转移到那酒馆的老板娘怎么美艳无双上来。

    “哎哟喂,这酒馆都开了七八年,那老板娘本来看着也寻常,可最近这一两年,是越长越水灵,越长越嫩,偶尔出来一次,勾人的很啊!”

    “小六子!”

    后头掌柜的显然听见几句,很是不满,怒叱一声。

    店小二缩了缩脖子,也知道自己嘴欠了,跟人家一个女客说什么乱七八糟的,连忙陪着笑脸道了歉,点头哈腰地退走。

    红尘也没为难他,又要了一壶茶水,还要了一壶果酒,慢慢品尝,这果酒度数很低,根本不醉人,当水喝也无妨。

    差不多过去不到半盏茶的时间,对面酒馆脏兮兮的布帘子一掀开,里面冲出个人,不是齐王,是个少年,看起来也就十五六岁的模样,头发乱蓬蓬,脸色发青,一脸的戾气,紧随着他的是一只鞋。

    “滚,滚,死在外头算了!”

    后面传来的声音沙哑难听。

    那少年咬着牙瞪了那布帘子几眼,转头冲着这边的酒楼就冲上来,正好撞了正同样上楼的瑶姐儿一下,身边的丫鬟连忙把瑶姐儿护住。

    少年嗤笑一声,冲着瑶姐儿飞了个白眼就理也不理一下,窜上楼去。

    到了楼上,他就四处溜达转圈,掌柜的和店小二都皱眉,显然有些不悦,却心中顾忌,没有第一时间驱赶。

    “喂,卖你包药丸子,要不要?”

    走了一圈,少年一眯眼,忽然盯住个身材圆滚滚,穿着打扮看起来像个富商的中年男人,就大踏步地跨过去,压低声音道。

    他声音不高,别人听不见,红尘的耳力却好,算是能听得清。

    富商明显很生气,张口欲骂,还没出声,那少年就轻声道:“你要是不买,我马上就大喊,说你不举,根本就是个银枪蜡头,哼,到时候看看你的脸往哪儿搁。”

    红尘:“……”

    那富商显然也憋了一口气,不过,到底不是那等特别强硬的人物,大口大口地喘了几口粗气,就甩出一串铜钱,看样子起码有百十文那么多。

    少年也不嫌弃,果然从怀里掏出来一颗药丸,笑嘻嘻地道:“回去试试,好用着呢,不过你这点儿钱,也就买一丸吧,嘿嘿嘿,要是用了觉得好,欢迎再次光顾!”

    富商也顾不上吃饭,到没把药丸子扔了,大约是怕了这个小魔头,扔下饭钱,扭头就跑。

    掌柜的也没拦着,叹了口气,只希望那小少年办完了事儿别乱逛了,赶紧走人。

    他一来,店里就不消停。

    红尘心下好笑,最近老遇见熊孩子,看来世上的熊孩子真是不少。

    瑶姐儿显然没见过这种人物,脸上带出几分厌恶,却又好奇,总忍不住多看几眼。

    其他几个姑娘还没来,要是来了,估计也要多看两眼。

    实在是这少年别的不说,其实长了一张不错的脸,即便是隐藏在蓬头垢面之下,可五官还是清清秀秀的,要是他好好打扮打扮,说不得是个漂亮孩子。

    红尘本来没打算理会他,结果这少年掂量了下手里的银钱,犹豫了下,四下张望,左顾右看,一眼看到红尘她们,略有几分迟疑,却还是迈动脚步走了过来。

    这下掌柜的脸色一变,上前一步拦住,低声道:“小魏,平时你捣捣乱,我看在杜老大的面子上也不好多管,但你向来有分寸,知道什么人能招惹,什么人不能,你也不瞧瞧那几个女眷的衣衫,那是你能惹的起的吗?”

    少年一咬牙:“我缺钱,我要给我娘治病。你个老头儿别乱操心了,迁怒不到你,你也不看看,几个小姐单独出门,身边没跟着长辈,肯定都不想惹事,再说了,我又不是抢劫的,就卖个东西,愿买愿卖,哪里破坏规矩了?”

    “什么缺钱,你爹富得流油,真缺钱,不会找你爹要去!”

    “呸,我哪来的爹,现在我就跟我娘相依为命,那个男人有他那孝子贤孙在,和我没关系。”

    少年一脸的狠辣。

    掌柜的脸色也变了变,一看管不了他,冷哼一声:“算了,懒得说你,你就作死吧,早晚有一天……哼。”

    少年一跺脚,几步蹿过来。

    瑶姐儿吓了一跳。

    红尘拍拍她的手,抬腿踢了下椅子,椅子正好挡住那少年的腿,撞得他踉跄了下。

    “有什么话,站在那儿说。”

    红尘轻飘飘的道。

    这少年本不是个听话的,性子也够倔强,人家说什么,偏偏要背着走的那种,这会儿却不知怎么回事儿,让红尘一句话堵住,心中露出些许怯意。

    不过,随即回过神,咳嗽了声,弯下腰,笑眯眯地道:“两位小姐,你们花容月貌的,长得可真好……”

    旁边护着的丫鬟大怒:“登徒子,乱说什么,小姐也是你能挂在嘴边的。”

    这人也不恼怒,显然见惯了,满嘴花花:“别价,我可是真心的,这位小娘子也长得秀丽的很呢,一看您几个都是富贵人,我这手里,有祖传的灵丹妙药,能美容养颜,让诸位是年年十六岁,美貌如花,不如买一些回去?”

    红尘心中暗笑,这少年是个滑头,到还挺有心思,对着富商一副嘴脸,对着她们就换了另外一副。

    瑶姐儿脸上通红。

    红尘却对这种市井小民并不陌生,也不会穷于应付,笑了笑开口道:“你别夸了,虽然红颜枯骨,我对你的药没什么兴趣,不过,买它到不是什么问题,这样吧,我问你件事儿,你要是跟我详细说说,我就掏钱买了。”

    少年一愣,没想到事情会这么发展,面上多少带出几分戒备来:“你先问。”

    红尘也不介意,轻声道:“放心,我只问一件事,刚才进你们家酒楼的客人,从什么时候开始光顾?”

    少年又被吓了一跳,神色狐疑,也有几分厌恶,眼角眉梢都带着不耐烦,但他犹豫半天,还是开口:“从……去年十月份,十月二十七。”

    深吸了口气,他对这个日子记得清清楚楚,因为这一天,他那个所谓的爹,给娘送了一回银子来,把娘气得哭个不停。

    红尘若有所思,随手掏出一把碎银子,不多,可加起来却不少,递给那少年,笑道:“你的麻烦来了,还是赶紧走吧。”

    说话间,楼下就噼里啪啦响起一连串的脚步声,那少年跟被狗咬了似的,撒丫子就从另外一边往下蹿。

    瑶姐儿看得一愣一愣的,满头雾水,红尘也不多解释,给她倒了杯茶。

    “对面的酒楼看见了没有,以后千万别踏进去,那地方风水不好,至阴至邪,稍微沾上一点儿,也会让自己倒霉三年。”(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四章 灵药

    瑶姐儿虽说迷迷糊糊的,可看了一场热闹,也挺高兴,逛完了街,带着一堆战利品回家,被乔氏捏着小鼻子数落几句,就高高兴兴给家里人分礼物。

    红尘随**代一声,让罗娘她们查查那个小酒馆,到也不是觉得多要紧,只是酒馆里的灵气异常的很,又在京城那么显眼的地处,居然没人注意,还招惹去了两个皇子,这事儿得关注一二。

    眼下,太子刚在宫里坐稳了位置,诸位皇子都未死心,有一点儿风吹草动,也不能掉以轻心。

    吩咐完,罗娘她们下去,红尘就让人把去年十月份的档翻出来给她看。

    京城这边的消息,除了有大事件发生,单独记录一笔,其它的要是没什么重要的,不会送到红尘面前,但也不会销毁,都是按照日期排列存档,哪一日红尘要看,可以随时找出来看。

    这可不是红尘定下的规矩,人家鬼谷那边,百年来都是如此,生门那群小子全和林公子学的。

    因着记录清晰,翻检容易,红尘很快拿到一箱子的消息档案。

    看了半天,去年十月份也没有什么大事发生,唔,有些奇怪的就是勤政殿那边开始多出来一份份例,皇帝吃饭近来都是跟着皇后,御膳房万岁爷的饭食,大多数时候都是便宜了那帮太监,从去年十月份开始,勤政殿多进了一份。

    应该是有人住进了勤政殿。

    再来,万岁的身体开始有好转,能够上朝,精神也好了,还召见了几次大臣和他那几个儿子。

    红尘又翻看了一下太医院那边的消息,这方面不好查,万岁对太医院把的很严,他们得的消息也不多。

    不过这段时间,的确有不正常的药材耗损。

    “找到好大夫了?”

    因着得的消息也是只鳞片爪的,红尘看得不大清楚,又看了一会儿,反而有些晕,也就不多想,太子只要稳住自己,其它的,大不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也没别的法子。

    没过两日,罗娘那边到是有点儿收货,至少把区区一小酒馆的店主查了个底朝天。

    店主姓魏,人称魏大头,祖上是前朝太医,后来犯了错,让皇帝赶出宫门,从此子孙后代都不能从医,他就开了酒馆,有一妹妹,魏三娘,早年出嫁,后来被夫家休离,居然还很不可思议地带着儿子一起离了夫家,回家和哥哥共同生活。

    那日那个卖药丸给客人们的臭小子小魏,就是魏大头的外甥,他生父姓傅,是个赫赫有名的名医,不过他可不承认,谁让亲爹把他和他娘赶出家门,后头又娶了新妇,又生了一个儿子,估计连他们娘俩都不记得了。

    “其实这酒馆早年私底下也卖药,都是卖给京城那些混子们,要不就卖去秦楼楚馆,弄些不入流的药丸子,这两年到有点儿名声鹊起,主要是魏大头的媳妇变化特别大,本来就是个普普通通的中年妇女,后来皮肤细了,头发乌黑,忽然摇身一变,变成了绝色佳丽,人们都说,魏大头得了好药,能不能让人返老还童不知道,可美容养颜的效果看得见,因着他不能光明正大地卖药,到还是私底下偷偷摸摸卖,可这两年,银钱是赚得不少。”

    罗娘和小严你一句我一句,嘀嘀咕咕地说了一通,“传的很邪乎,我们可不信他们真能有什么灵丹妙药。”

    红尘也不信。

    灵师也有炼制灵药的,能得一味灵药,那都是视若珍宝,谁会像这一家似的,居然还私底下偷偷贩卖,灵药有市无价,真得了,谁不是秘不示人?

    “那酒馆的确灵气怪异,不过,邪气更重些,就是真有药,也是邪门的药,不走正途,不是好东西。”

    红尘又问了几句,似乎没听说吃他们的药,吃死过人,要真吃死了人,估计事情就闹大了,他们的酒馆也不一定能平平安安继续经营。

    “找人盯着酒馆,看看都有什么人去,小心些,不要盯得太紧……不是大事。”

    红尘交代一句,小严应了声便下去安排。

    本来也只是很随意地盯一盯,一个小酒馆而已,在京里也开了有些年头,红尘并没有很在意,不曾想,没过几日,到是闹出大热闹来。

    也不知道具体是从哪儿冒出来的传言,说店主得了灵药,能起死回生,还传得有鼻子有眼的。

    城东豆腐坊的刘老太在街上不小心摔了一跤,她年纪大了,本来就一身病痛,这一摔可坏了事儿,好几个大夫都说过不了当天晚上,刘老太和小酒馆的老板娘关系特别好,老板娘就拿出一颗药丸子,说这药丸子只有一颗,再想配药,也没有药材可用,她也没试过,不知道具体效果,但眼下要是刘老太的儿子愿意,可以给老太太用一用。

    刘老太的儿子,那也是个孝子,如今大夫们都没办法,母亲还剩下半口气,他就死马当成活马医,狠狠心给老太太吃了,没成想,老太太吃了药,睡了一晚上,第二天早晨就能起床下地,还喊饿要吃粥,一帮大夫都说神奇的很。

    这消息一传十十传百,传得沸沸扬扬的。

    连小酒馆的老板和老板娘,都说真不知道那药的效果会这般好,也懵懵懂懂。

    “也不知道是真是假?真有那么神奇?”

    乔氏她们也听了一耳朵,“我看不大可能,不过,好像真有些有用的药丸子,前几天容姐姐还说,想去看看有没有求子的偏方,听说有人去求了,还真得了儿子。”

    老太太摇头:“这事儿稀奇,稀奇事,咱们可不掺和。”

    她老人家见多识广,脑子不糊涂。

    “这事儿要是假的,传得这么远,肯定有门道,跟咱们没关系,要是真的,咱们家的家底,也没福气得那么好的药,还是和咱们没关系。”

    乔氏一听就笑。

    几个媳妇都笑了。

    卢家的确不该关心这种事儿,最多当八卦听听也就罢了,可宫里的皇帝,却不能不关注。

    关心皇上,或者想在万岁爷面前讨个好的,也不能不关注。

    连太子都得特别关注。

    事实上,那位太子殿下根本就不信世上能有什么灵丹妙药,还能让人起死回生,就是有,也没这么容易就自己冒出来,奈何他有个病了的爹,这个爹还是个皇帝。

    太子的那些兄长们,别管真心还是假意,都做出一副,若真有灵药,粉身碎骨也为父皇求来的模样,太子无动于衷的话,岂不是显得不孝顺。

    “父皇精明了一辈子,怎么就信这个?”

    在甘泉宫里,太子也懒得装相,皱着眉抱怨。

    红尘诧异道:“可有什么说法?”

    “皇上让人暗地里审了魏家,魏家看着不像撒谎的模样。”

    “他们也是从前朝宫廷里得的一张秘方,只是秘方上的药材,别的都好找,有一个药引子叫枯荣草,说什么三年一枯,三年一荣,一枯一荣之后会长出果实,果实入药有奇效,他们本来没太当回事儿,两年前有一次去湘城探亲,结果迷了路,途经一个小村落,却忽然见到了枯荣草,据说他们村子后山上有,村民们也不知道是什么,只当是野草,也没太当一回事儿,魏家好奇,便去采了来,那时候家里还富裕,正好发了一笔财,魏家祖辈都爱好医术,有秘方,又有药,要是不制出来心里就不舒服,于是收集药材制作好几次,只成功了一丸药,拿玉盒装着,也不知效果。”

    太子苦笑,“听起来像故事,可他们说得似模似样的,再说,只是个普通百姓,想来也很难在万岁爷那些人面前撒谎,皇上看不出表情,也不知信不信,只是点了人要去魏家说的那小村落看看,找枯荣草的果实回来,我也不好说什么。”

    万岁爷富有四海,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这点儿事儿有什么好说的。

    然后,红尘就被点到了,让她一起去。

    红尘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有她的事儿,可万岁爷口谕,让她随行,她就不能不去。

    好在距离不算远,来回应该不过是十来日的路程,而且湘城风景秀丽,只当是去游览一二也无妨。

    太子亲自去求旨,也要去。

    其实他身份有些敏感,不该做这等多余的事儿,但太子在皇帝面前,本就清浅的像一盆清水,这会儿满心好奇,加上几分真心为父皇操心,想要亲自去看看,到也正常。

    他一求二求,又撒娇又捣乱,皇帝受不住,只好摆出一副很没办法的模样放他去了。

    不过,皇帝去求药这等事,不太好听,感觉上比较怪异,万岁爷交代一个秘字,去的人并不多。

    魏家那边,抓了魏老板的外甥当领路人,皇帝点了二十名御前侍卫保护太子。

    太子出行,本来起码也有三千护军才合适,因着离得不远,又能随时调动湘城那边的护军,太子不肯带那么多人,也就罢了。

    还有两个太医,一个小太监,也是勤政殿的老人,时常在万岁爷跟前晃的。

    另外还有红尘,和一老一少两个陌生人,这两人一看就是灵师,只是红尘不认得。

    他们两个到认识红尘的样子,言谈举止间颇为客气。

    红尘到底还带着个郡主的身份,在这一行人里,除去太子,便是她了。

    一行人收拾妥当,打扮成行脚商,侍卫们扮作押车的护卫,便出发启程。

    没出发之前,太子还偶尔腹诽几句,真离了京城,到有些畅快,他已经好长时间没离开京城了,不要说京城,就是皇宫,那都有好几个月没有出过。

    一路到还比较顺当,没有走官道,官道上来往的都是官员,走的话太扎眼。

    京师附近,治安还是不错,没有碰见剪径的强人,红尘一人独坐一辆车,车是特制的,很宽阔舒服,里面塞了密密麻麻的话本书籍,还有小零食。

    罗娘和小严生怕带得不够,最后多到大概吃回京城都吃不完的地步。

    红尘比较喜欢肉脯,有嚼头,又顶饿,真要不小心落到人烟稀少的地处,好歹能支撑些日子。

    走了数日,终于到了湘城地面上。

    这日,那个叫小魏的领路人刚说,要是走得快,说不得再有半日就能到地方了,结果轰隆一声,忽然开始下雨。

    大雨倾盆而下,让人根本睁不开眼睛。

    外面的侍卫们连忙换上蓑衣,又把太子送回车里休息换衣服,他们一路上走得都是比较繁华的地带,不只是他们自己在路上行走,还有一些行人。

    也许是雷雨的缘故,走了没一会儿,就见前头的路被堵住,有一辆板车陷入坑里出不来,一个老太太站在道边,手无足措,车夫正想办法折腾。

    后面陆陆续续堵了七八个人,看着应该分了三伙儿,半路上遇见了便同行。

    老太太一看堵住了人家的路,也是满脸通红,各种不好意思,忙拿了包袱里的果子之类往大家伙儿手里塞,迭声赔礼道歉,连连保证尽快把车弄出来。

    遇见这等事,大部分也是自认倒霉,出门在外,与人为善,人家又是个老太太,一大把年纪了,没必要闹得不愉快,不过,有人讲理,就有人不讲理。

    不一会儿,后头上来个五六十岁的老人家,孤身一个上路,还背着个大包,一见这情况,登时满脸怒火,随手一巴掌过去,推得那老太太倒在路边,破口大骂:“什么玩意儿,一看你就是个晦气的,多大年纪往外面跑什么跑?还不赶紧找个树把自己吊死,省得留在世上浪费粮食……”

    这老头说得又快又急,把老太太都给说愣住,一时不知所措,其他人纷纷皱眉。

    只是人们走在路上,遇见这等厉害的老头,通常情况下都不肯招惹,他这么蛮横,又是一个人,说不定有什么依仗,纵然听不过耳,也袖手旁观。

    红尘敲了敲窗户,铁牛就跳下车,三两步过去,轻轻一拨,就把老头给拨到一边去,随手把板车给拎上来,脸不红气不喘,再轻松不过,还顺手把老太太堆在路边的行李拎到车上。

    所有人都静了静,那个本要继续痛骂的老头也闭上嘴,没敢发脾气。(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五章 夜遇

    老太太的脸色到有几分古怪,不过还是满脸堆笑,客客气气地道了谢。

    通开了道路,人们就继续走,老头也闭着嘴没再多说什么,估计也是看这边人多势众的,不敢生事。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本来平平坦坦的路,忽然就开始不太平了,不是这有个深坑,陷了人,就是前头冒出一截树墩子,阻了人的路。

    半空中还起了雾,薄薄的一层,看着不浓,可阴天下雨的,连着水汽,却看不清楚前路。

    前面还阴风阵阵的,隐约像鬼哭狼嚎。

    整条路,都透出一股不同寻常的阴森气息。

    经常走夜路的几个行人都觉得有点儿不对,加倍小心,尤其是有几个人本来走得稳稳当当,走着走着就忽然扑通一声摔倒,摔得头都破了,吓了其他人一大跳。

    “邪性啊!”

    好些人感叹。

    板车上坐着的老太太年纪大了,满头花白,脸上皱纹满布,一张嘴就吐出一口冷气,冻得瑟瑟发抖,红尘盯着她看了几眼,还没有说话,后头车上那个小魏就推开帘子,哼了哼:“喂,小爷几个煮了热粥喝不完,你上来喝点儿……暖暖身子。”

    后头几句话,到有些软。

    老太太愣了下,脸上露出几分为难,不过推拒了两下,看小魏的脸色不对,这才闭了嘴上车。

    红尘盯着后面的车好一会儿,不觉挑眉一笑,太子骑着马一路小跑,过来就往红尘车上钻。

    他也是一身的冷气。

    红尘车上一直熬着牛肉汤,汤熬得清亮,大块大块的牛肉在汤中翻滚,香气扑鼻。

    太子拿筷子夹了两块儿吃,又灌了一碗汤,这才笑道:“没出京之前,我还说那个小魏是个滑头小子,不知道敬畏,见了达官贵人也不害怕,还油嘴滑舌的,满肚子坏心眼,以后啊,恐怕没有什么前程可言,说不得哪一日就自己把自己的小命给送掉了,今天看他,到还有几分仁心。”

    红尘叹了口气:“他没有爹,和他娘相依为命,他舅舅还好,虽然冷淡,至少没有磋磨自己妹妹的意思,他那个舅母却恨不得赶紧赶走他们娘俩,动不动就使绊子,他娘性子到不是不刚强,奈何老天没给她好身体,一直孱弱的很,吃的药比吃的饭还多,真和嫂子去置气,估计过不了两日自己的身子先不行了,只能退避三舍,一个男孩子,寄人篱下,能有什么好性儿?”

    太子睁大眼。

    红尘失笑:“怎么?难道你们没把那一家子查个底朝天?”

    “……父皇查了。”

    也是,皇帝对这事儿上心,自己去查,又没和太子说,太子可以努力为父分忧,却不能表现得对那一家子太上心,追根究底,这做人儿子容易,做一个太子,却难上加难。

    红尘叹气,拍了拍太子的胳膊:“别多想,每个人都是这么一步一步走过来的。”

    天色渐暗。

    雨也渐渐小了。

    路还是看不到尽头。

    前前后后的行人,不少开始找地方生火做饭,后面的侍卫也过来问,要不要停一停。

    看样子怎么也要赶一段夜路才行,那就没必要着急忙慌的,红尘点头,太子就小声交代了几句。

    后面马车靠边停下,很快就搭起棚子来,都是干惯了的,没耽误多少工夫,搭棚子生火,太子亲自扶着红尘下来坐好,牛肉锅烧开泡饼吃。

    那个小魏也下来,半点儿不客气,吃得满嘴流油,他不知道太子的身份,却也知道这些人身份不简单,不过,也只是表面上恭敬,让人一看就觉得轻浮,几个侍卫都看他不顺眼,那老太太一时想走,又让他压着坐下,只好委委屈屈地缩在一边吃饼。

    香喷喷热气腾腾的牛肉一吃,众人身上的寒气一扫而空,心情也放松许多。

    和小魏坐在一块儿的老太太,神色也渐渐松弛,还有模有样地给小魏讲古,讲了好些个故事,说着说着,脸上便露出几分惊惶之色,轻声道:“我觉得,咱们走得路有点儿不对,恐怕不太平。”

    “哦?”

    小魏嘴里叼着根叶子,眼角的余光一直瞟红尘她们,有些心不在焉。

    老太太的脸色在火光的映衬下,隐隐发绿,显得有些阴森:“你们是远道来的,可能不知道,这条路附近以前不是这么荒凉,周围有好几个村子,前几年,忽然闹起瘟疫来,一闹就是大半年,因为村子偏僻,村民们也都是些外地逃难的穷苦人,什么都不懂,竟然一直到人都死得差不多了,才有人发现报了官,官府派人过来,只看到一层腐尸和白骨……从那以后,这地方就再也没人住,这条道也渐渐荒废,就是这两个月,东边那条道让雨水冲塌了,人们没办法,才又开始绕这条路走……你们仔细看看就知道。”

    小魏打了个哆嗦,嘴上还硬气,说什么小爷我八字硬,百邪不侵,眼睛却是忍不住四下里溜,看到道边荒草满布,心里也信了几分这就是条荒芜的路,怪不得一路走得艰难,坑坑洼洼,很是不平坦。

    他努力想,上一回和舅舅舅母走时,这路是这样的吗,可他想不起来。

    虽然这次自告奋勇给人家带路,可自家人知道自家的事儿,当年他是跟着去的,但他那时候年纪小,记忆根本就很不清楚,在那群贵人面前,他是做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可那不过是自己骗自己罢了,他要不去,难道还让舅母去挣这份功劳,真到了那时候,他和娘,就更别想活了,还不如拼一把,反正村子在哪儿,他是认得的,也认得枯荣草。

    但他到底还小,让老太太这么脸色严肃压抑的一说,心中就有些怕了。

    周围凑成一堆生火取暖的路人听了,面面相觑,心中多少有几分惊惧。

    有几个老成的也道:“这路不好走,我听长辈们说,若是路中频频遇阻,那是山神示警呢,最好赶紧折返回去。”

    年轻的到不以为意:“这么多人,真有鬼也不怕,那鬼怪啊,也欺软怕硬,看咱们人多,一早就躲得远远的了。”

    老太太笑了笑:“到也是这个理,不过就怕碰上积年的恶鬼,咱们人在多,那也是送菜的,我老太婆一把年纪,半只脚踏到另一边的人,到不怕死,你们要是非要继续走,我到告诉你们几个小窍门,要真遇见脏东西,第一不要惊慌失措,你们越怕,它们就越强,第二,千万别闭眼,别屏气,人的神和阳气都在这两样上呢,还有啊,最好高声呼佛号,会念经的就大声念经,你们同行的人多,真碰见了,手拉着手,不要放开彼此……”

    她老人家娓娓道来,越说越认真,听得周围人的都入了神,越发有些惊慌。

    不光是小魏和路人们,连旁边一群正坐着吃饭的侍卫,也心中发毛。

    为首的那个翻了个白眼:“咱们这么多人在,哆嗦什么哆嗦!杀人都不知道杀了多少了,还怕鬼不成?”

    这些能被皇帝挑选出来保护太子,全都有真功夫,在战场上拼杀出来的,谁手上还没有几条人命?

    奈何,周围阴森森,雾蒙蒙,不想还好,仔细一想,这一路上各种不顺利,好像喝点儿水也要塞牙一般,举目望去,前路漆黑,道边偶尔有看不清楚的影子闪过……他们就是手染血腥,身上自带煞气,该怕还是要怕一怕。

    “哇!”

    正吃饭,不远处一对夫妻带着个孩子,也停下来休息,孩子忽然大哭,哭声在夜里传得老远。

    “晦气,什么东西,快别让你那小妮子哭了,一个赔钱货还就会哭,再哭直接扔了喂狼,也省得浪费粮食。”

    刚才惹事的那个老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也到了附近,这会儿坐在道边一块儿石头上破口大骂。

    那一对小夫妻也不敢说话,只能拼命哄孩子,可越着急越是哄不好,孩子哇哇大哭,哭得直抽抽,那老头大约是心烦,又见那小夫妻年纪小,面嫩,越发起劲,骂骂咧咧,搅得人头痛的很。

    坐在小魏身边的老太太犹豫了下,步履蹒跚地走过去,从怀里拿出个竹筒,笑道:“孩子是冻着了吧,我这里还有一筒羊肉汤,给她喝点儿,许能好些。”

    小夫妻连忙道谢。

    旁边老头哼哼唧唧:“哟,一个小妮子到是有福,喂,我也冷啊,给我也来点儿。”

    老太太只当没听见,还帮了把手,帮着扶孩子。

    歇了一会儿,吃过饭,荒山野岭的,也不适合扎营,而且按照小魏的指点,再走不远就能到了,说不定不到天亮,已经到了山村,到了村子里再休息,大家伙也能休息得更好些。

    大家就启程,红尘他们一行人,人比较多,又有壮汉,还随身携带兵器,看着也不是什么坏人,其他人就不觉跟上一块儿前行。

    又走了一小段,还是磕磕绊绊的,越走风越大,天越冷,前面忽然传来一阵阵的马和驴的叫声。

    红尘的车磕绊了下,铁牛皱眉,轻轻安抚躁动的白马,回头道:“小姐,牲畜有些不安。”

    他们的马都是训练好的,就是不安,也只是抖动毛发跺一跺蹄子,前面有头毛驴已经挣脱了束缚,甩掉主人,一溜烟地拐到小路上没了影儿,气得赶驴的行人直跳脚,却也不敢趁着夜色去追。

    好在驴上的行李都是些笨重东西,其实并不贵,要紧的盘缠都在腰里系着。

    就是那驴可惜了。

    “咦?”

    前面忽然有火光。

    侍卫迅速地走上前,排开阵势,护住马车,心中却嘀咕,这里离官道太远,要真出事,凭他们几个也不知能不能护着太子去官道上,早知道,应该多带些人手才是。

    不多时,火光越来越近,原来只有两个人,看穿着打扮,像是大户人家的家丁护院之类。

    众人这才松了口气。

    两个人越走越近,看见他们这一行人,显然也吓了一跳,再看红尘他们一行人的模样,似乎不像普通百姓,连忙过来问好,侍卫们趁机盘问了下,才知道一个姓许的乡绅老爷带着妻儿上山打猎去了,结果碰到下雨,前面的山路又被大石头给砸死了,幸好附近有个自家的庄子,便在庄子上休息一晚,这还没睡觉,就听见下面乱七八糟的,又是人声,又是牲口的声音,老爷不放心,特意让他们两个过来看看。

    “咱们这地方不富裕,强人到不常光顾,我们来看看,也就是求个安心,这么晚了,诸位还要继续赶路?前头因为风雨,已经被堵死了,怕是过不去呢。”

    两个家丁都面容和善的很,“我们许老爷最是好客,再者说,这出门在外,与人方便,与己方便嘛,不如诸位先到我们庄子上休息一夜,用些茶水点心,等天亮之后,把路通了再走不迟?”

    他们这么一说,行人们都有些心动。

    红尘一行人还好,带的行李多,吃食也还够,路过前面镇子时,罗娘她们去采买了好些米面粮食,就怕主子饿到。

    其他人却不好说了,出门在外,能吃口硬邦邦的饼子,就算不错,水也要省着喝,这会儿人家热情好客,愿意招待,一众行人都意动不已。

    好些人答应,千恩万谢的。

    红尘眯了眯眼,低声冲太子道:“一会儿跟着我,告诉下面的人,去了那什么庄子,不许吃那儿的一块儿点心,喝一点儿茶水,全用咱们自己的。”

    “他们都知道。”

    太子脸色肃穆,那帮侍卫都是精明人,出门在外,怎么小心也不为过,荒郊野岭忽遇陌生人,不是贼人就是鬼魅,怎么能不小心?

    后面的车上,一直稳稳当当说话的老太太,却忽然闭了嘴,低着头,一言不发。

    小魏对她还有几分关注,只当是累着了,还嘱咐她披上件衣服挡风。

    这老太太在外面走,只穿了一身单衣,风一吹空空荡荡的,看着人都觉得心酸。

    几句话的工夫,那两个家丁前面带路,众人都跟着走,说来奇怪,他们自己走的时候,好像整条路都跟他们作对,各种艰难,这会儿家丁带着,就有如神助,走起来好像连力气都省去三分。(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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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升级颠覆版‘蓝色生死恋’ 红尘多可笑,痴情最无聊。 她夏红尘上辈子被养母掉包,千金小姐变成农家女,最后落到个被婆婆毒死的下场,这一世总要摆脱假妹妹的纠缠,奔一锦绣前程。 又名:真千金重生‘假千金逆袭文’ 又名:我在古代玩论坛 又名:我家的小伙伴遍及全世界毓秀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毓秀,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毓秀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