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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82章

    第1982章

    此次阖府前往圆明园避暑,府里只是简单地修葺翻新一番,所以相对来讲,仍然还是很清静的,加之傅鼐早就已经得到消息说,嫡福晋要回府来巡视,早早就将工匠都赶到僻静的院子去了,尔芙和小乌拉那拉氏这一路往内院走,倒是也不需要担心被干活的工匠冲撞到,甚至是连个生面孔都没碰到,便顺顺当当地来到了正院。

    作为府里嫡福晋的住所,正院不但是位于府中中轴线上,更是比其他院子都要宽阔、繁华不少,即便去年才刚刚大肆翻修过,这次阖府修葺,也不可能落下正院这边儿,尔芙瞧着院里零星堆着的青砖,又瞟了眼明显重新刷过漆的窗棂、回廊立柱等位置,含笑点了点头,直接从正院前堂穿行过去,便直接来到了上房里。

    上房里,除了一些不易搬动的大件家具摆设,早就已经彻底腾空。

    空落落的房间,一眼瞧过去,倒是让尔芙觉得比往常住在这里的时候,更觉得宽敞透亮,她随意地在屋子里绕了圈,又交代宫婢请来工头询问了几句,打赏些散碎银子,便和小乌拉那拉氏一块往东西小院和其他院落走去。

    西小院,曾经她的住所,此番修葺后,定是要落到那个还没有进府的侧福晋手里。

    这里留着尔芙太多的回忆和遗憾,她本是不打算过来的,不过瞧着秦嬷嬷神神秘秘的笑容,便也就放弃了先去东小院的打算,直接坐着步辇就往西小院去了,来到西小院外,她就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了。

    到底是自个儿住了几年的地方,一草一木,一砖一瓦,早已经都铭刻于心,便是闭着眼睛都不会碰到头,而将两侧跨院都重新分离成新院落的西小院,即便院门的位置和围墙都好似没有动过,却也瞧出不对劲的地方了。

    她眼含深意地瞧了眼秦嬷嬷,扶着诗情的手腕,进了西小院的门。

    嚯……

    本来总是觉得过于开阔些的前庭,现在怎么瞧怎么觉得狭窄,尤其是两侧还有砌墙遗留下的剩砖残瓦,要不是地当间的青石小路都还算干净,还真和荒宅废院差不多,绕过前庭穿堂,站在楼前的院当中,尔芙再抬眼打量那座四爷为她特别修建的二层绣楼,她能说这座绣楼在这里显得太出类拔萃了,和这小小的西小院,明显很是不搭调。

    以前,她最爱登上二楼,站在立有围栏扶手的露台吹风,现在……估计抬眼看去,只剩下空荡荡的几面围墙了吧。

    如西小院这般大的改动,没有四爷亲口吩咐,工匠就是疯魔了,也不敢弄成这幅样子,瞧着眼前这处改头换面的西小院,尔芙都不知道该替即将进府的侧福晋悲哀,还是该为眼前这好好一处清幽雅致的小筑被毁,而找四爷的麻烦去。

    反正想想以后的侧福晋不能再如她那般被区别对待,她心里还是隐隐窃喜着的。

    果然,女子都是小心眼儿的,即便是自认还算大度的自个儿,也不能免俗。

    有了西小院在前,东小院被改建,尔芙也就不会觉得有任何意外了,曾经可以和正院比肩的两处偏院都改回了面阔五间的两进小院,她只是咂咂嘴儿,却并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因为她觉得自个儿这会儿说些什么都好像不大合适,总让她不自觉地有种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感觉,但是她却是真不大在意东西小院都有多大面积。

    因为不论东西小院有多大,修缮得如何精妙绝伦,但是也不过就是东西偏院。

    此时此刻,重新站在正院门口的尔芙,倒是无比能体会嫡庶尊卑的区别,再想想她之前那种龟缩在西小院就当做是住在桃花源的避世做法,真真是太可笑了,难怪府里的新人老人都想着要踩上她两脚呢,因为没有哪个嫡福晋能够接受跟前有这样一位风光的侧福晋,而那些其他妾室则是想着踩着她上位,既是顺道讨好了嫡福晋,又是能彻底改善生活质量,这种一举两得事,也难怪那些人会乐此不疲地暗算她。

    就尔芙这样东西小院转一圈的工夫,正院穿堂里,已经摆上了座椅和角几等家具,她本想着留小乌拉那拉氏坐下喝杯茶歇歇脚的,不过瞧着廊下探头探脑地管事嬷嬷秦氏和针线房管事刘娘子,也只能满脸抱歉地给小乌拉那拉氏下起了逐客令:“小乌拉那拉格格和我这里里外外转这么久,怕是也累坏了吧,不如先回自个儿的院里歇歇脚吧!”说完,她便故作疲惫地伸了个懒腰,免得小乌拉那拉氏觉得脸面挂不住。

    小乌拉那拉氏却是无所谓地恭声应是,很是恭顺守礼地退出了正院。

    她现在已经不是那个被各种好听话给冲昏头脑的傻丫头,知道家族将她视为弃子的时候,她就打定主意和尔芙站在同一条战线上了,起码在斗到瑞溪那个死丫头之前,她一定会牢牢地傍住尔芙这棵大树,别说尔芙还算客气地下逐客令,便是尔芙命人拿扫帚赶她,她也会笑吟吟地忍耐,只当尔芙是和她开玩笑呢!

    这边儿小乌拉那拉氏前脚离开正院,回到碧池苑转了圈,便坐着马车回娘家去了。

    当然,她在离开四爷府之前,还是特地安排宫婢去给尔芙那边打过招呼的,得到尔芙的准许以后,才领着陪嫁和近身宫婢出府去。

    另一头的正院里,秦嬷嬷和刘娘子就很快来到了尔芙跟前。

    她们也不想破坏尔芙拉拢心腹的机会,实在是从张保那边得到消息,知道尔芙在府里短暂停留就要回娘家,生怕错过了尔芙在府里的机会,耽搁了其他的差事,这才贸贸然地撞了上来。

    “说说吧,有什么事,让你们俩这般急吼吼地来求见。”尔芙抿着热茶,笑着道。

    秦嬷嬷年龄稍长些,资历高些,地位也高些,加之她的事情,也更加要紧些,所以先开口道:“主子,老奴过来就是求您给拿个主意的。”

    随即,她就提起了府里要进新人的事情。

    作为府里伺候经年的老嬷嬷,她如何不知道没有哪个主子是愿意听到这种事的,不过为了外面不非议尔芙这位嫡福晋善妒、无容人之量,却也不能不壮着胆子,主动开口询问如何安顿府中新人的事儿,免得到时候新人临门都没个章程,平白让人看笑话。

    关于这事,尔芙还真是没有什么好主意,尤其这趟回京,她根本没想过这些事,也就没有将经验丰富的毓秀姑姑带在身边,猛然听秦嬷嬷提起这件事,先是一怔,随即有些慌地捋了捋耳边的碎发,不过好在之前有过抬佟佳氏进门的经验在,她只是沉思片刻就已经有主意了。

    那就是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亲王侧福晋虽说是在玉牒的正经主子,却到底是妾,不需要走三书六聘的大礼,更不需要特别挑选良辰吉时,基本上就是宫中贵人们随便指个日子就是了,只要在之前安排好要入住的院落和近身伺候的婢仆等等琐事,倒是也没有太多需要尔芙这位嫡福晋操心的事儿,尤其是已然有佟佳氏的前例摆在头里,尔芙也不好格外厚待出自先福晋同宗同族的侧福晋,所以她很快就安排好了这事。

    刘娘子来问的事情就更简单了--裁剪新衣。

    别看现在连酷夏都没有到,一些畏寒的姑娘家才换上夏衣,但是府里已经开始筹备各院主子们裁剪秋衣的事儿,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府里大小主子加在一块,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却也有十几位,即便是一人就新制两套出门应酬的锦袍,便需要阖府绣娘忙活一个多月,更别提与之相配套的鞋袜荷包香囊等零碎东西,这会儿也是该计划起来了。

    刘娘子这趟过来就是想要和尔芙商量个合适的日子,过去圆明园给各位主子量体。

    “这点小事,你自个儿做主就是,不过就一点,你带过去的绣娘要稳妥些的,如今佟佳侧福晋有孕在身,万事都要格外小心,我不希望在这种小事上栽跟头。”对于这种小事,尔芙根本没有精力、也不可能面面俱到地亲自安排,所以她只是交代两句,便让刘娘子自个儿做主了。

    当然,她也明白,刘娘子心里是已经有了完整计划的,只是刘娘子要是不来她跟前打个招呼的话,前后院的管事都不会那么顺顺当当地配合刘娘子安排,吃拿卡要,还是小事,故意拖延耽搁,反而容易坏事,所以尔芙并没有觉得刘娘子是小题大做,也不会觉得刘娘子做事不够干练,只不过就是交代几句花,也浪费不了她多少唾沫星子,她倒是也无所谓的。

    除此之外,她也确实是有些私活要安排给刘娘子。

    “秦嬷嬷要是没有别的事,那你就先下去吧。”所以她当着秦嬷嬷的面和刘娘子商量完裁剪秋季新衣的事情后,笑着瞟了眼和毓秀姑姑一块管着库房的秦嬷嬷。

    秦嬷嬷闻声知雅意,乖觉地退出了上房。

    她没有小妮子们那么多的好奇心,也不会去猜测嫡福晋和刘娘子有什么私房话说,神色如常地离开正院,招呼过其他管事嬷嬷,将针线房要裁剪新衣的事简单说说,便直接钻回到自个儿的屋子里,和跟前帮忙打理琐事的小丫头商量着,要从公中库房给调拨多少衣料的事去了。

    上房里,尔芙并没有和刘娘子绕弯子,直接说起了自个儿的私事。

    弘轩和小七一天比一天大,弘轩一个男孩子还好说,只要穿着得体就好,但是姑娘家就是要仔细打扮的,可是府里如小七这般年纪的格格就小七一个,若是按照府中惯例给小七按季裁剪新衣的话,那顶多就是能保证小七不缺穿戴,想要好好打扮,却是万万做不到的,而且她想着给小七多裁剪几套新衣,却也不好占公中的便宜,但是贸然让她的私产霓裳阁安排绣娘进府来给小七量体,又容易引起旁人的猜测,最重要的就是针线房的绣娘,也并非没有竞争意识的,所以她还是要先和针线房这边打个招呼,若是府里针线房的绣娘忙活不过来,那她自然就可以名正言顺地让霓裳阁的绣娘给小七裁剪新衣了。

    抱着这样的想法,尔芙有些尴尬地笑着说起了做娘的为难。

    刘娘子虽说是个痴迷针线刺绣的人,但是能做到针线房的管事娘子,她本身是有一定眼力见的,听尔芙这样说,如何不明白尔芙的意思,别说如小七格格这样皇室闺秀出身的姑娘家爱打扮,便是寻常百姓家的姑娘,也会格外注意穿着打扮,不过府里针线房的绣娘有限,能够按时按数地完成差事,便已经需要点灯熬油地赶夜工了,再另外揽差事上身,估计针线房那些绣娘就要造她这个管事的反了。

    不过让她就这样放弃讨好嫡福晋的机会,刘娘子当然不甘心。

    她一边含笑应承着,一边在心里合计着自个儿手上的活计,估算着日子,觉得自个儿能在给各院交送新衣的同时,另外再赶制出一套锦袍,加上针线房的那些绣娘们,多给小七格格那边裁剪三套锦袍是完全不成问题的,不过为了保险,她还是比较谨慎地爆出了两套锦袍这个数字。

    “因为超出份例外的差事,这裁剪新衣要用的布料就从我的私库里出,你也不必太催着针线上的绣娘,左右不是什么急活,慢慢做着就成。”尔芙闻言,很是和善的笑着说道,随即就让诗情将准备好的赏钱送了上来,她总不能占这些绣娘的便宜,让这些绣娘做白工吧。

    交代好这些事,玉洁被尔芙留在四爷府这边和刘娘子商量要用的布料和花样,她自个儿则领着诗情坐着马车往钮祜禄凌柱的府邸去了,这拖拖拉拉地折腾一圈,怕是要过午才能到了,想想半年一载都不回娘家一趟,好不容易回娘家一次,还要磨蹭到午后,尔芙也真是蛮脸红的。

    这也就是她先让诗兰送着礼物回去了,不然她还真不好意思登凌柱府的门儿了。

第1983章

    第1983章

    因为她发现她起来的时候,四爷已经不见了。

    昨个儿四爷闲聊的时候,曾经说起过,这趟回京,康熙帝从杭州那边一登船就有些不舒坦,虽然有医术高超的御医悉心照料,大船也足够平稳,并没有太严重的不适感觉,却难免有些精神不振,所以回到京里就直接给这些随行出巡的皇子和重臣都放假了。

    四爷也不打算一回京就上蹿下跳地去吸引旁人的注意力,打定主意要好好歇歇乏。

    而素来看重规矩的四爷现在不在自个儿房里,显然是去看望身怀有孕的媚儿了,想起媚儿有孕的事,尔芙有些心塞,却也并没有太放在心上,因为很显然从四爷下午过来说的那些话的内容来分析,四爷似是对媚儿有孕这事,亦是有颇多不满。

    除此之外,尔芙怀疑乌拉那拉氏一族知道这消息都不会很高兴。

    刨除已逝的嫡福晋乌拉那拉氏留下的嫡长阿哥弘晖不说,从媚儿被英哥塞到四爷身边的随意做法就能看出,显然那位被乌拉那拉家的老族长上钻下跳想法子安排了一个侧福晋名分的瑞溪格格更被寄予希望,而现在瑞溪还没有入府,媚儿就先一步有孕,乌拉那拉家族该如何在两个同样出身乌拉那拉氏的姑娘投资,这显然是一笔算不清楚的糊涂账了。

    最重要的就是这里头还搅合着一个已经长大成人的嫡长阿哥弘晖。

    乌拉那拉氏是满洲八大贵姓,在朝堂上,也很有话语权,可是要分别投资在三个人的身上,显然会力所不逮,而不论谁被舍弃,怕是都会如同现在的小乌拉那拉氏珍珠格格似的满肚子牢骚委屈。

    不过尔芙可不会滥好心地替这些情敌操心未来,更不会为了贤良的名声去主动提及瑞溪进府的事情,她随口又问了问其他各院女眷的动向和反应,吩咐诗情替自个儿在脑后松松垮垮地挽了个圆髻,便素面朝天地往书房走去。

    相比起府里这些乱糟糟的事儿,尔芙显然更在意自个儿在外的产业,虽说有白娇这么一位精明干练的好帮手帮忙打理产业,操持全盘生意,不过她也不能显得太无所谓,毕竟是成百上千万两银子的买卖,谁也不是圣人,即便白娇忠心于她,更感恩她的救命之恩,但是财帛动人心,总还是要注意几分才能更加放心。

    这趟去圆明园,一去就是两三个月,即便是经常有书信往来,可是有些问题,也绝对不是信上的只言片语就能说清的,既然是回到府里,府里这些女人也都已安顿好了,她也该打理自个儿的事儿了。

    抱着这样的想法,她命诗情给管事嬷嬷那边送去了对牌,定下了明个儿出府的事。

    安排好这些,尔芙又命人去门房那边取来最近两月送来府里的请帖、拜帖,另外也命人给揽月楼那边送去信,吩咐府里养着的戏班子好好排演新戏,准备过上个三五日就将交好的福晋、夫人们请过来热闹热闹,天知道看着那足足有一篓子的请帖和拜帖的时候,她是有多么的无奈和苦闷,谁说古代统治阶层的日子清闲来的,自打她坐上嫡福晋的位子以后,她就不知道睡觉睡到自然醒是什么滋味了。

    事实证明,没有人是能够随随便便成功的,如已逝的先福晋乌拉那拉氏那样在外有着不错名声的福晋,个顶个都是八面玲珑的交际好手,放在现代的写字楼里,也绝对个顶个都是商场称雄的白骨精,别看尔芙在玉牒上是雍亲王的嫡福晋,但是想要在皇室宗亲这个圈子里站稳脚跟,却并不是很容易的事儿,谁让当初的乌拉那拉氏对外形象太完美了,也正因如此,才会弄得即便是四爷已经发现乌拉那拉氏表里不一、阴狠毒辣的一面,却不能名正言顺的休妻另娶,只能另想办法地做出下/毒暗算的事情来。

    正因为四爷当初的做法上不得台面,也就害得尔芙在宗亲眷属间的名声不大好了,虽说没人会戳尔芙的后脊梁骨,私下的传闻和各种流言蜚语,却是一直不断,除了少数几个曾经和她有过来往的宗亲女眷愿意理会她,其他更多明媒正娶进门的嫡福晋都对尔芙这个继福晋颇为不屑。

    当然,上述所说都是和尔芙身份地位相差不多的亲王、郡王福晋。

    那些地位比不得尔芙的官宦女眷,即便是心里不齿尔芙是侧室扶正的继福晋,面上却还是很乐意和尔芙这位性格随和的四福晋套套交情,为自家爷们在四爷跟前刷刷存在感的,谁让她一直深受四爷恩宠的,她们巴不得能求着尔芙替自家男人吹吹枕头风,也亏得她们不了解尔芙的心态,不然怕是她们也舍不得带着大把好东西上门逢迎了,因为尔芙知道自个儿就是个普普通通的无知妇孺,压根不会掺和到四爷官面上的那些大事,更甭提替那些毫无了解的官员给四爷吹枕头风这种事了。

    “你一会儿拿着这摞拜帖去趟秦嬷嬷那边儿,和她商量下,挑选个合适的日子,办上一场赏花宴,请她们过来热闹热闹,另外这叠请帖,你让秦嬷嬷代笔,委婉地推辞了吧,至于最后这几张请帖,你让秦嬷嬷记好了日子,从库里挑选合适的礼物备好,我是打算要亲自过去的。”尔芙心里乱糟糟的想着,手上的动作却是不停,对照着大嬷嬷离府之前给自个儿抄写的关系表,将一篓子的请帖和拜帖分门别类的放好,依次指点着,沉声吩咐道。

    其中,有两份大红洒金的请帖,被尔芙格外郑重地放到了书案抽屉里。

    一份是老十福晋阿巴亥博尔济吉特氏的请帖,美其名曰的说是新近得了一盆金色的茶花邀请妯娌们过府热闹热闹,不过尔芙再详细问过毓秀姑姑以后,这才知道敢情是阿巴亥博尔济吉特氏所出的小阿哥弘暄种痘成功,兼着刚刚过去生辰没几日,所以特地摆宴庆祝一番。

    另一份则是老十四福晋完颜氏前两日亲自送到圆明园的请帖,亦是摆宴庆祝,庆祝的原因和老十福晋阿巴亥博尔济吉特氏摆宴庆祝的原因是一模一样,一样是为她所出的两个小阿哥弘明、弘暟庆祝顺利熬过种痘的险关,顺道也是给侧福晋伊尔根觉罗氏所出的小阿哥庆祝种痘成功。

    “今年还有谁家的小阿哥和小格格被送到太医院那边参加种痘了?”尔芙仔细将请帖放好,又将日子格外郑重地记到桌面放着的记事簿上,扭头对着诗兰问道。

    细说起来,现在府里的小阿哥、小格格们,要么是已经种过痘的,要么是还没有到种痘岁数的小家伙儿,倒是让她都快要忘记弘轩和小七去种痘时候的那种忐忑不安了,不过这小孩子是迎风就长的,今年没有自家的孩子们去种痘,但是明年、后年呢,还有自己亲生的小米团,那也是眨眼就要到种痘年纪的,她或许是时候该把牛痘这个思路和四爷说说了,也免得到时候又要经历一次那种生死不受掌控的危机感了。

    想到这里,尔芙的眼中流露出了几分落寞和无奈。

    如果不是亲身经历这个时代,她永远想象在这个时代养大一个孩子需要付出多少心血,在这个没有优生优育理念的年代里,不论男女,成婚的年纪都太小,明明自个儿的身子骨都没有长好,又如何能生出康健的孩子,小七和弘轩能够健健康康的养大,尔芙已然觉得是幸运无比了,但是单靠幸运,实在是太无助了。

    即便有可能会引起其他穿越女的注意,她也不能在缩在乌龟壳里了。

    当然,她也明白,她根本不可能再继续隐藏在自个儿的存在,只要有穿越女存在,甭管那个穿越女是四爷粉,还是温润如玉的八爷粉,亦或是温敦忠厚的十三爷粉,皆不可能疏忽掉她这个不该出现的四福晋,甭管是谁都会针对她,所以她又何必做那些掩耳盗铃的事儿,反而可能坑害了自家粉嫩可爱的小米团。

    尔芙这么想着,便也就打定主意,倒也没有再去注意诗兰的回答,她抚了抚发顶簪着的白玉雕玉兰花簪,起身就着门边盆架上摆着的铜盆里的清水洗了洗手,擦拭去手指上沾染的墨痕,迈步来到了次间里坐下,专心致志地做起了针线活儿。

    虽说有针线房里的绣娘伺候,但是她还是渐渐习惯了自个儿做些针线活,尤其是荷包、香囊这种小东西,并不是特别繁琐麻烦的东西,也不大讲究绣技,用来练手艺最合适不过了,而且也是赏人的好东西,尤其是用来打赏那些来钱道多的仆从婢女们,比起赏赐金银财宝,更是合适。

    只可惜,她这针线活才拿到手里,还没绣上几针,四爷就脚步匆匆地过来了。

    “怎么这会儿过来了!”听着外面的通禀声,尔芙放下手里的针线活,仔细地将细如牛毛的绣花针扎在花朵形状的针包上,一边起身整理着衣袍,一边轻声嘀咕着,不过动作却是不慢,随着她话音一落,便已经来到门口,正好迎上进门来的四爷。

    走到门口,尔芙抬眼一看,暗暗后悔,自个儿出来地太着急了。

    因为她看到四爷的身后,竟然还跟着臊眉耷眼的媚儿呢。

    虽说媚儿是臊眉耷眼的狼狈样子,不过脸上妆容精致,发髻梳得精巧,一袭淡绿色绣云纹的大襟绸袍,应是衬得她多了几分曼妙来,这么一对比自个儿的邋遢做派,尔芙如何能够不觉得后悔呢!

    好在她很快就冷静了下来,一边随着四爷进门的脚步来到堂屋摆着的太师椅坐稳,一边很是平静地打量着进门就跪在堂屋里的媚儿,好一会儿才满是困惑地对着四爷轻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阿!”

    “让她自个儿说。”四爷没好气地回答道,冷冷瞟了眼下首跪着的媚儿。

    “既如此,那媚姑娘就说说吧,你到底是怎么惹着四爷不痛快了!”尔芙闻言,虽然知道四爷这话不是冲着自个儿来的,却也有些不高兴地抿了抿唇,她扭头看了眼下首跪着的媚儿,淡声说道,好像她喜欢管这种事似的,真是……

    被尔芙问到头上,媚儿不敢继续装委屈,忙将事情的原委,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只是不等媚儿说完,尔芙就想骂娘了,她就知道小乌拉那拉氏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明知道媚儿有孕,还不好好约束着身边的宫婢仆从,竟然任由身边宫婢做出欺辱媚儿的事情来。

    如果这事是发生在私下里,有尔芙这位做福晋的压着,倒也算不得什么事情。

    谁让媚儿进门就是个侍妾,说是主子,其实地位比宫女高不了多少,便是没有小乌拉那拉格格故意支使,底下宫女也不会将她看在眼里,毕竟府里的正经主子这么多,谁还会将个侍妾放在眼里头呢,可是偏偏事就那么巧地赶在四爷过去的时候发生了,再然后四爷就满脸不痛快地领着媚儿过来了。

    目的不用说,就是要尔芙重新给媚儿安排住所。

    不怪四爷会如此反应,虽说四爷不看重媚儿是事实,却不可能不重视媚儿腹中的子嗣,四爷一进门就这么拉着脸装冰山,便已经是很不高兴了。

    对此,尔芙只能是认倒霉了,她苦着脸看了眼下首跪着的媚儿,苦思片刻,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话,“此番府里修葺,因为要修葺的院落角落,所以最先修葺的就是有主子入住的院落,另外那些空着的院落,重新涂刷过的油漆还没有干透,怕是不好住人,也唯有碧池苑旁边的听雨斋一处,方便安排媚儿姑娘了。”

    听雨斋是一处新修的带水榭的院落,前后两进,前院上房,面阔五间,前接抱厦,左右有厢房和倒座,后院有面阔三间的二层绣楼和一处延伸到水面上的凉亭水榭,比起碧池苑还要更宽敞几分,本来是尔芙特地给小七修建的学堂,只不过还没有在四爷这里过明路,看起来好似是一处空着的院落,突然冒出媚儿的事情来,看来就唯有割爱一条路了。

    不过尔芙到底是有些不甘心,所以说完就问起四爷的意见了。

第1984章

    第1984章

    随着无涯书院的名头传遍了附近几个村子,来书院读书的孩子是越来越多,就算是那些个不希望自家女孩子抛头露面的人家,想着女孩子读书也不要钱,还能带出去一顿饭,便也就让家里头的姑娘来书院读书了。

    这人多就容易出乱子,尤其是小孩扎堆的地方。

    各家各户都想要能承袭血脉的男孩子,所以各家各户的女孩子都不少,而往往这些女孩子在家的地位比起男孩子要低许多,现在来了书院里头,那些男孩子瞧着女孩子读书用的课堂,比他们的要精致许多,自是不能理解的,毕竟他们在家里,相对于注定是赔钱货儿的女孩子,已经习惯了被父母优待。

    开始就庄上的几个孩子还好,起码大家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他们也不愿意显得斤斤计较,或者是在意着家里头大人们之间的关系,并没有说什么,可是随着来读书的孩子多了,这点点小的区别对待就变成了男女两方的冲突点。

    今个儿,邻村李家沟的李二狗,这个混小子就趁着大家伙儿都在外面玩的时候,偷偷溜进了女孩子的教室,将一条曲曲弯弯的小蛇,丢到了女生教室自带的茅房里面,吓得一个才六岁的小姑娘,一下子就哭了出来。

    李二狗就是个小孩,他做的就是小孩子的恶作剧,自然也没有什么保密措施,何况这书院读书的孩子们,很多都有眷属关系,起先就男孩子知道这事是他做的,可是传来传去就传到了女孩子的耳朵里。

    而小姑娘被吓哭的事情,也传扬开了。

    就在课间休息的时候,李二狗自恃他做了一件其他男孩子都不敢做的事情,领着几个小伙伴儿得意洋洋的跑到女孩子扎堆的小角落来炫耀,这让从小就接受尔芙说的‘谁说女子不如男’说法教导的小七怒了。

    在小七的带动下,这些女孩子就找到了李二狗的班上。

    别看李二狗是个男孩子,可是十来个女孩子围上他,他也发慌,但是在这个男权社会的影响下,他又不愿意表现得很胆小、很害怕的样子,最后就被小七领着一伙小姑娘给打了。

    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本来不过就是孩子们之间的小纠纷,要是各自先生好好引导一下,很容易就过去了,可是就怕遇到那种将女子认为是附属品的先生掺和。

    开办书院之初,不论是胡跃林,还是孟罗祥两位老先生,他们的思想是开明的,但是随着书院里的学生越来越多,这后来的先生就出现了一些看似开明、实则内心迂腐的盗版货,而这件小七领着女孩子围攻李二狗的事情就发生在这个盗版货先生的班上。

    毛仁之,一位屡试不中的酸腐秀才。

    他本来就对于女孩子来书院读书这件事不看好,但是想着这书院的东家都是女人,便也就只好来个眼不见心不烦就算了,可是出了小七领着一群女孩子打他班上李二狗的事情,他心底的那点不满意就爆发了出来。

    而偏巧和他有一样思维的先生不少,本就是一件小事,一下子就发展成了男女双方对峙的现象,戴先生领着一众女学生站在西边,以毛仁之为首的几个反对女子入学的先生,领着各自班上的男孩子站在东边,如同盘踞在楚河汉界两端的雄兵一般,谁也不服谁,谁也不离开,连孟罗祥和胡跃林两位老先生出面调停,也没能改变这种局面。

    逼不得已,胡跃林只好请了尔芙这位东家出面了。

    “让孩子们回去上课吧!”好吧,听完胡跃林的一番解释,尔芙无奈地深吸了一口气,瞧着站在烈日下的孩子们,迈步走到院子中央的高台上,环视一眼左右,朗声说道,“你们这些做先生的,领着各自的学生回去,安顿好各自的学生以后,来山长的房间,咱们一块说说有什么了不得的事情,需要让孩子们在这大太阳底下站着对峙。”

    说完,尔芙对着瑶琴一使眼色,径自就往另一侧的厢房走去。

    厢房里,胡跃林和孟罗祥两位老先生是最先到位的。

    因为他们二人担任的是书院的正副院长,也就是山长位置,所以并不需要亲自教授学生,除非是遇到什么可心的孩子,才会亲自领在身边教导,有点类似于培养亲传弟子的模式。

    尔芙笑着指了指对面的位置,低声问道:“两位先生,我虽然是这书院的东家,可也不过就是一个寻常的深闺妇人,实在是不大善于处理这种情况,你们觉得该怎么处置才合适呢?心里可已经有什么想法了?”

    “……”两位老先生对视一眼,无声地叹了口气。

    推动女子进学堂读书,这绝对是一件很具有挑战性的事情。

    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这个传统,已经传承许多年了,昔日的唐朝风尚,女子也能上街访友、游园赏灯的事情,早已经只能在史书杂记中看到,谁也不曾亲眼瞧见,如今就是在乡野之地还好说,这要是京城里头,怕是早就已经有那些酸腐儒生来堵门了。

    尔芙见二人不言语,皆是一脸为难的样子,笑着说出了自己个儿的想法:“如果两位先生没有主意,不如听我说说!

    我开办书院以来,一直提倡的就是要让寻常百姓家的孩子能有机会读书识字,这不论男女都是百姓家的孩子吧,总不能让我区别对待,至于说几个女孩子凑在一块,将李二狗这孩子给打了,那么咱们就该怎么责罚就怎么责罚,罚抄写、罚背书、罚打扫卫生……而李二狗偷偷往女生的净室里放小蛇吓人,也必须要罚。

    但是不管怎么罚都好,这件事就不该上纲上线的抬到女子入学的事情,女孩子读书识字就那么不好,女孩子就偏偏要围着三尺锅台转,我觉得并不是这样,虽说女子嫁人就该在家相夫教子,可是这一个连自己个儿名字都不会写的女人,又该怎么教导孩子呢!

    我现在说,就是希望两位先生能和我的观点,保持一致。”

    “那是自然。”

    关于这点,两位老先生倒不是如其他先生那般反对。

    在他们两位看来,女孩子入学读书,其实也是增广见闻。

    娶妻不贤,祸沿三代的老话儿,他们表示很认同的,而读书就是最好的明理手段。

    说白了,他们的出发点,仍然是站在男人的角度。

    不过这点,尔芙并不介意,她希望的是让女孩子也能读书识字,不做个睁眼瞎,二来是为了给小七寻找玩伴,让小七在庄子上的日子能过得更加开心一些,所以不论孟罗祥和胡跃林两位老先生的出发点是什么,只要不反对她让女子入学的理念就好。

    三个人就这样,很快地达成了共识。

    随着戴先生和几位反对女子入学的先生先后过来,尔芙命瑶琴在外关上了房门,清了清嗓子,淡声问道:“毛仁之先生,我想问你李二狗往女孩子的房间放蛇的事情,是对是错?”

    “那不过就是孩子的恶作剧,小玩笑罢了。

    我们现在讨论的是那些女孩子该不该入学的问题,这女孩子本就该安分守己,在家里帮忙处理家事的才对,跑到男人扎堆的地方来,本就已经不合礼教。”毛仁之知道尔芙就是书院的东家,却也没有放弃骨子里的大男子主义思维,答非所问的应了一句,便将注意力放到了孟罗祥和胡跃林两位老先生身上了,毕竟在他看来,就算尔芙身份高贵,也不过就是深闺妇人,不足以商谈如此重要的大事情。

    哎呀我去嘞!

    毛仁之的反应,虽然在尔芙的预料之中,可是尔芙还是被他的话气笑了,敢情这位挣着自己个儿的银子,享受着自己个儿提供的一切便利服务,居然说出这样的话,那她是不是可以考虑让他继续会街边给人代谢书信去呢!

    好女不跟古代直男癌斗!

    她要是真的这么做了,那就是破坏内部稳定了,尔芙这般安抚着自己,瞧了眼同样被气的不轻的戴先生,接茬说道:“毛仁之先生,请你不要回避我的问题,好么?

    我问你,李二狗往女爱子的房间放蛇的事情,对,还是不对?

    这件事的事端,明明是李二狗这个性格有些调皮的男孩子做的,而你得出的结论,居然是女孩子就该待在家里头闭门不出,不该入学。

    那我是否可以理解,你要因噎废食呢?”说完,尔芙就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毛仁之身后几个与他一个观点的先生们,默默地在心里对他们竖了几个中指。

    这些人都是什么逻辑,女孩子就该安分守己!

    什么叫做安分守己?

    合着就该将你们这些男人打板供起来就算是安分守己了,还真不是自大的一点点呢,就该把你们都统统丢到武则天统治天下的那会儿去,让你们和武则天说说安分守己的问题,看看武则天会不会将你们统统剁碎了喂狗。

    尔芙一句话,将毛仁之问得哑口无言。

    当然,这也更多的是因为尔芙的身份对他们来说是有压迫感的,要是戴先生说这句话,毛仁之等这些先生,有无数种说法,能将戴先生驳得哑口无言。

    不过尔芙可不在意这点,她不可能保证大环境下的男女平等,但是在她开办的书院里,一定要是男女平等的,那些个有大男人思想的男人都得忍着,不然就给她滚蛋。

    这就是她的想法。

    “书院是我为了庄户人家的孩子能人人读得起书办的。

    我所说的孩子是不分男女的,你们别和我说什么大家闺秀就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在我这里就说不通这点,你们都该知道,我是地道的满人,在我们满人家里,女孩子和男孩子一样,在外能骑马打仗,在内能打理家事,你们要是有意见的话,那么意见保留,我肯定不会采纳,更不会将女孩子都赶回家里去的。

    至于你们说的那些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

    你们可曾知道那些名门望族都有自己个儿的家学,女孩子也都是读书识字的,她们家里头的男孩子,也都是不去私塾念书的。

    这话,我是第一次和你们说,也是最后一次和你们说,男孩子读书,学习明礼守信,女孩子也该读书,从书中明白贤惠淑婉的道理,至于说男女大防的事情,男女学生都是分开教导的,也就不存在这方面问题。”

    随着尔芙就这事发表了自己个儿的看法,毛仁之他们虽然不满,也不认同,却也没有再提出其他的反驳意见,尔芙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接茬说道:“我诚信请了诸位先生来教导这些庄户人家的孩子,我是希望能给他们一个不同于祖辈人的出路,我希望你们这些做先生的人能更用心些,而不是让他们成为你们手中的武器,我绝对不希望再次看到你们在院子里对峙。”

    “若是你们没有旁的事情,那就散了吧!”尔芙说完自己个儿想说的,想着那些没有先生看着的孩子们,还不定闹腾成什么样呢,也就不打算多留他们,直接下了逐客令。

    厢房里,很快就又剩下了尔芙和两位老先生。

    尔芙这才收敛了周身的压迫感,勾唇一笑,对着两位老先生,微微颔首一礼,轻声说道:“今天的事情,我虽然可以暂时压下去,可到底不过就是临时的法子,那些先生心里定然是不服气的,所以其他的就只能靠两位先生慢慢劝解了。

    我相信这些先生都是明理之人,不过就是一时不大适应女孩子出现在书院里头,这才会做出这般过激的举动,只要慢慢劝导,还是能理解我的这种做法的,如果有实在是不听劝解的人,两位先生也不必太过为难,只管请他离开。”

    说完,尔芙又请孟罗祥老先生将她刚才说过的对于这次事件的引起者李二狗、小七等一众人的处理决定,写成了告示,张贴在了出入书院门口必经的门柱旁边,这才领着瑶琴回去了。

第1985章

    第1985章

    不过,这倒是让大李氏和茉雅琦不约而同地升起了一些防备之心。

    尤其是当尔芙提起要茉雅琦停下给阿兴阿那些通房小妾用避子汤的这件事,茉雅琦的脸色,登时就难看得泛青泛紫了。

    不过最反对这点的还不是茉雅琦,而是大李氏,她瞧着尔芙的眼睛都冒红光了,却不得不强压火气地说道:“福晋,您千万别怪妾身说话难听,您虽然不是茉雅琦的亲额娘,但是咱们茉雅琦也是咱们四爷的亲生血脉,您怎么也不能故意害她啊,这真要是那些上不得台面的玩意儿生下庶长子来,那茉雅琦在夫家还怎么立足啊!”

    说完,她就起身离开座位,撩着袍摆,直挺挺地跪在了尔芙跟前儿。

    若是尔芙不知道大李氏先前对茉雅琦做过的那些阴毒事情,还只以为大李氏是那种为了儿女能豁出一切的好额娘呢……

    而茉雅琦也随着大李氏的动作,撩着袍摆,跪下去了。

    尔芙挑眉看着下首这双神态无比一致的母女,满脸无奈地叹着气,对房间里伺候的一众宫婢,沉声吩咐道:“你们都下去吧,我和你们主子、格格有些私房话要说。”

    说完,她就摆摆手,将房间里伺候的宫婢仆从都轰出去了。

    她苦笑着,等房间里的宫婢仆从都走出门去,对着大李氏和茉雅琦,低声说道:“这屋里头也没有外人了,你们这些把戏就收一收吧!”

    “福晋,妾身也是一时心急,还请福晋见谅饶恕。”大李氏得便宜卖乖地笑着道。

    同府相处十余载,便是不同住一个屋檐下,大李氏是什么样的性子,尔芙也是早就心知肚明了,而且大李氏这种人前人后、两副面孔的德行,她也并非是第一次见了,所以她丝毫没有意外,更没有打算揪着这点鸡毛蒜皮的事儿不放了,尔芙随意地摆摆手,便让茉雅琦扶着大李氏起来了。

    她看着重新坐回到官帽椅上的母女俩,轻声道:“你们不必在我跟前儿扮这慈母孝女的模样,茉雅琦也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我就是再狠心,也不可能帮着那些外人害她。

    再说,你不是头发长、见识短的深闺妇孺,你该好好听听我的想法,你听完了,要是觉得这样的安排是我要算计茉雅琦,你再领着茉雅琦找四爷告状去,也不迟。”

    说到这里,她又忍不住丢给大李氏一记明晃晃的大白眼。

    尔芙也是纳闷了,这大李氏就算是小门小户的出身,也在府里历练这些年了,怎么还是老做些鼠目寸光的事儿,白白失了身份。

    当然,她心里不痛快是心里不痛快,还是将她和四爷说过的那些话,一一都复述给大李氏和茉雅琦听了,而且她也打定主意了,甭管大李氏和茉雅琦怎么决定,她都不打算再管这事了。

    “该说的话,我说完了,你们该咋办就咋办吧!”

    “茉雅琦的身子如何,外人不了解,阿兴阿不清楚,富泰府上那些府医看出来,也未必敢说,便是说了,也不可能说得一清二白,但是你是她的亲额娘,你总不会不清楚吧!”

    “她嫁过去了,一年半载地都没有身孕,那到时候阿兴阿的额娘、茉雅琦的婆母能没有什么想法!”

    “非等到那时候不得不停了通房小妾们的避子汤,那茉雅琦这丫头就有脸面了!”

    “行了,我也算是苦口婆心地劝过你们了,该怎么做,你们自个儿琢磨吧!”

    “说句实话,茉雅琦和阿兴阿的日子过得如何,和我有什么关系,他们过得好了,那是他们自个儿的福气,他们过得不好,吃苦受罪的人,也不是我这个外人,便是阿兴阿顾忌着四爷,不敢不敬重着茉雅琦,但是茉雅琦就能真的高兴了!”

    “你们俩也别闷着不出声,有什么想法都说说吧!”尔芙有些不高兴大李氏和茉雅琦的不识相,也懒得再唱独角戏了,冷声问道。

    大李氏闻言,脸色变了又变,叹着气,到底是认同了她的说法。

    她满脸苦涩地扭头看向坐在自个儿下首的茉雅琦,摆出一副‘额娘对不起你’的模样,低声劝道:“丫头啊,不是额娘不疼你,也不是嫡额娘她不顾及你的感受,实在是不得不如此,也就如你嫡额娘说得那般,这事是宜早不宜迟。

    你就该趁着这阵你们俩的感情正好呢,做出一个大度宽宏的姿态来。

    到时候,你这般大度的安排,也让他能多怜惜你几分,而且你们院里那些通房丫头们替阿兴阿生个一子半女,你婆母和阿兴阿有个孩子在跟前儿逗弄着玩儿,也就不会太催着你了。

    再说,你也可以将那些丫头生的孩子养在跟前儿,要是你真的一直未能有孕,以后也算是有个依靠,要是你生下孩子,甭管是男是女、排行老几,总归是嫡出,她们生的那些庶子庶女,也妨碍不到你亲生的孩子!

    你觉得呢?”说着,她还不忘问问茉雅琦自个儿的意思。

    其实不需要大李氏将这些利弊点明,茉雅琦听完尔芙那番话,也已经想明白了,她就是还有些扭不过弯来,毕竟想想自个儿才刚过门,正是该和丈夫琴瑟和谐、蜜里调油的好时候,却碍着身体上的问题,不得不为着将来让那些通房丫头和自个儿分享丈夫,这心里别扭着,也是正常。

    大李氏也是,她就不该这会儿逼着茉雅琦表态,谁还没有个好面子的毛病呢!

    要是她们私下里说话,茉雅琦就是和大李氏的母女情分淡薄些,却也不会顾及面子地藏着掖着,毕竟大李氏也是为她好,她也不是不知道好歹,但是当着尔芙这个外人,大李氏这么问,又让茉雅琦如何甘心服软,如何能忍下这份委屈呢!

    正因为如此,尔芙也没打算等茉雅琦回答,她也看出茉雅琦就是个叛逆期小妇人,正是死要面子活受罪的时候,她很是随意地摆摆手,借口身体有些不舒坦,直接给大李氏和茉雅琦下逐客令了:“得了,孩子年纪小,经历也少,哪里有你想得那么通透,你还是和她回去再好好商量吧,我这两天也有些累着了,浑身上下就没有一个地方不难受的,你们也让我忙里偷闲地好好歇会儿吧!”

    “那嫡福晋您好好歇着,妾身回去再好好开导开导这丫头。”大李氏笑着答道。

    茉雅琦闻言,也痛痛快快地起身告辞了。

    尔芙笑着摆摆手,免了她们的礼,让诗晴送她们出去了。

    而她自个儿也真的就回到内室里躺着去了,她刚刚还真不是装不舒坦,实在是这几天折腾得有些累了,便是坐在那儿,也是腰酸背疼得不舒坦,偏偏当着大李氏和茉雅琦的面,她还必须顾忌着仪态,必须摆出雍容端庄的派头来,不然那娘俩还不知道要怎么笑话她呢……

    这会儿,她打发了大李氏她们,她也就能好好歇会儿了。

    她躺在有些凉的被窝里,两只冰冰凉的脚丫蜷缩在腿边,借着腿上的温度,一点点的暖和着,但是总归是不舒服,所以待到诗晴进来替她掖被角的时候,她就强忍着腰酸背疼的不适感,从被窝里爬起来了。

    尔芙懒洋洋地靠在床头摆着的迎背靠枕上,有气无力地吩咐道:“把安神香点上,再在窗边摆上一个炭盆,把屋子里弄得暖和点,然后再给我弄个汤婆子,端盆烫些的热水来,我要好好地烫烫脚。”说完,她又将已经滑到腰下的锦被,往上扯了扯,将整个儿身子都裹在了被子里。

    “主子,您别怪奴婢唐突,让奴婢替您试试温度吧!”诗晴一脸担心地瞧着尔芙。

    尔芙也觉得自个儿这副畏寒怕冷的模样是有些不对劲儿,可能是着了风寒。

    她也不是那种讳疾忌医的人,身体不舒服就是要吃药,身体不舒服就是要抓紧治,所以她也没有拒绝诗晴的建议,裹着被子就主动往床边蹭了蹭,让诗晴能更方便地替自个儿试试额头上的温度。

    “主子,您这额头上的温度有些高啊,要不奴婢叫赵德柱去请太医吧!”

    尔芙微微摇摇头,低声道:“别折腾了,抓紧将我刚刚吩咐你的那些事都办好了,然后再把胡太医之前开的那些药丸子找出来就是了,我吃点药,躺下发发汗就行,这点小毛病,你让赵德柱折腾太医来一趟,弄得府里人尽皆知,累得四爷跟着担心,实在是没有必要。”

    说完,她就又往床里边缩了缩,刚刚没有床帏遮风挡寒的,她觉得更冷了。

    诗晴见状,也没有多劝,便抓紧下去准备了。

    因为她也知道她家主子的性子,最是怕麻烦的人了,再说就是着了风寒,要是普通百姓人家,那连点药都不用吃,一碗红糖水、俩鸡蛋下肚,往热乎乎的大被窝里一钻,捂上一天一宿,基本上就没事了,也就是这府里的主子们讲究,芝麻绿豆点小毛病都要请太医,反倒是弄得身体越来越差,毕竟是药三分毒。

    想到这里,诗晴手上的动作更麻利了几分,她一手端茶,一手拿药,送到尔芙的床边,一边伺候着尔芙吃药,一边轻声说道:“那奴婢这让厨上给您煮点热姜茶送过来,然后再给您备上点热粥和鸡汤,等您起来就能吃热乎的。”

    “成,你快些去准备吧,另外把窗边那挽着的窗纱、窗幔的都放下来吧,阳光太烈了,还有风也大,我准备好好躺一会儿,要是四爷过来了,你再叫我,不然就等我自个儿醒,千万别来吵着我。”尔芙闻言,微微点头,指指窗边用金钩固定在一侧的窗纱,低声吩咐道。

    说完,她就又整个人地缩回到了被窝里,真冷、真冷啊……

    一会儿时间,尔芙要的热水、汤婆子和炭盆就都送进来了,有了汤婆子抱在怀里,身上再披上一件用炭盆烤得热烘烘的棉袍子,她终于觉得好受些了,又泡泡脚,那股萦绕在她身边的寒气,也总算是散了。

    “行了,你把这边收拾收拾就去外面堂屋里候着吧,我这怕冷用炭盆还成,你好好地用炭盆烤着,别再弄病了。”她裹着棉袍子,一寸寸地缩回到被窝里,仅留下一个黑乎乎的发顶在外面,连脸颊都用被子抱住了,闷声吩咐道。

    说完,她又让诗晴替自个儿好好掖掖被角,便这样蜷缩着双腿,抱着汤婆子睡了。

    随着一扇扇窗前的窗纱放下,随着床幔都遮起来了,床榻里的亮度,一下子就暗下来了,院子里那些干活的宫婢知道自家主子身子不舒坦睡下了,也齐齐放轻了动作,房间里就更是静得好似无人区一般,唯有炭盆里红罗炭燃烧发出的噼啪声,仿佛催眠曲似的伴随着尔芙进入了梦乡。

    这一觉,尔芙睡得无比安稳香甜,许是安神香的作用,又或是吃了药的关系,她竟然睡到外面的夜幕暗沉如水,这才被饿醒了。

    而此时的诗晴都已经在她的床边如拉磨似的转了不知道多少圈了。

    “什么时辰!”尔芙撩起了床帏,哑着嗓子问道。

    诗晴闻声,犹如久旱逢甘霖的老农,犹如看到小母鸡的黄鼠狼,犹如狂追小腿的警察,三步并作两步地窜到尔芙跟前儿,一边将早就备好的热姜茶送到尔芙跟前儿,一边欣喜若狂的问道:“主子,您可算是醒了,您要是再不醒,奴婢都要让赵德柱去请太医了!”

    “瞧你这傻样子吧,你家主子我就是这几天都没睡好,难得能好好睡一会儿,所以才睡得久了些,你就自个儿吓唬自个儿吧,这要真让你把太医折腾来,到时候人家来了一看,你家主子我的脸就丢光了。”尔芙笑着打趣道,小小口地抿着热姜茶,这玩意儿是真难喝,她要不是身体不舒服的话,绝对不喝这玩意儿,比苦药汤还要难喝呢……

    若是尔芙不知道大李氏先前对茉雅琦做过的那些阴毒事情,还只以为大李氏是那种为了儿女能豁出一切的好额娘呢……

    而茉雅琦也随着大李氏的动作,撩着袍摆,跪下去了。

第1986章

    第1986章

    东次间里的尔芙才放下筷子,也不需要多吩咐,诗兰就将茶桌上的残羹剩饭都收回到食盒里,拎着放到了外面的廊上,交代小宫女送回厨房,而诗情则利落地从柜子里找出要换洗的衣裳,同时招呼着外面候差的小宫女去厨房那边取水。

    一会儿工夫,香柏木镶铜箍子的浴桶就从外面被搬了进来。

    尔芙端坐在窗边摆着的美人榻上,眼瞧着宫人将一桶桶冒着水蒸气的热水倒进去,又亲眼瞧着一桶桶的冷水倒进去,随后诗兰上前试了试水温,确定了水温以后,她亲手将旁边早就准备好的鲜花瓣均匀地洒在水面上,命宫人留下一桶热水,便将这些拎水过来的宫人都打发出去了,扭头对坐在窗边的尔芙轻声提醒道:“主子,这泡澡要用的水准备好了,奴婢伺候您更衣吧!”

    “我自个儿来就行,你趁着这空档把窗帘都撂下来吧。”尔芙淡笑着起身,微微摆了摆手,指着金钩挽着的窗纱,柔声吩咐道,浴桶就摆在内室的地当间,不同于府里的净室,这窗边也没有个遮挡视线的屏风,她可不想这么华丽丽地当着外面那么多婢仆的面,就光溜溜地坐在浴桶里。

    经过尔芙提醒,诗兰这才注意到采光度很好的窗子。

    她那张细嫩白皙的小脸,瞬间就红了起来,脚下如同没了根儿似的,脚步很是飘飘忽忽地几步窜到窗边,动作慌乱地扯下了金钩挽着的窗纱,确认再没有任何疏漏,这才红着脸回到了尔芙身边,“奴婢实在是太疏忽了,竟然连这种事情都没有注意到。”

    “这也不叫个事,别这么大惊小怪地,没事就抓紧过来替我擦擦背吧,不知道是不是吃到什么不对劲的东西了,我总觉得这浑身上下都痒得很。”尔芙闻言,笑着摇了摇头,随即滑动了两下水,她本来搭在桶沿儿两侧的胳膊,交叠地放在前方桶沿儿上,脑袋一歪就趴在了胳膊上,柔声招呼着诗兰上前。

    诗兰闻言,拿过桶沿儿上搭着的干布帕子在水里拧了拧,便要替尔芙擦背,可是还不等她手碰到尔芙的肩膀,外面就响起了一声有些突兀的通禀声,作为尔芙跟前得脸的大宫女,诗兰不高兴地拧了拧眉毛,偷偷窥了眼趴在桶沿儿上的尔芙,见尔芙似是还没有听见外面动静似的闭目养神,心下松了口气,忙压低了声音,轻声回禀道:“主子,外面的动静有些不对劲,要不要奴婢出去瞧瞧!”

    外面宫女通禀的声音,尔芙其实早就听见了,只不过温水围绕在身边的感觉就如同妈妈的怀抱般舒服,让她舍不得睁眼,加之她也着实有些疲累,所以才……这会儿诗兰开口一说,尔芙自然是痛痛快快地同意了诗兰的提议,随口应了句,“去吧,要是没什么大事就交给圆明园这边的管事嬷嬷去处理好了。”说完话,她的身子就往后一仰,半躺在了浴桶里。

    只可惜,她这个姿势还没有维持太久,匆忙回来的诗兰就打破了她难得的享乐时光,诗兰脸色发青地低声回禀道:“主子,厨房那边出事了!”

    “厨房能出事什么事?”尔芙不解地睁开眼,随口反问道。

    “回主子话,听来报信的小宫女说,厨房那边的一个小丫头刷着刷着碗,突然就暴毙了。”诗兰生怕自个儿说得太急,吓坏了眼前呈现出一种很放松状态的尔芙,清了清嗓子,见尔芙睁开眼睛,这才正色回答道。

    “你让随行伺候的太医过去瞧瞧,兴许是得了什么急病呢!”尔芙心怀侥幸地淡声吩咐道,,虽然她也知道这种侥幸很渺茫,基本上就是不存在的,毕竟能在圆明园里伺候的宫婢和丫鬟都是精挑细选的,不说个个如同娇花般鲜艳夺目吧,健康方面,却是绝对不成问题的,尤其是在厨房伺候的,那都是有太医亲自检查过的,不然这厨房做出来的东西,谁还能吃得下去呢!

    厨房出现这样的事儿,尔芙也没心情继续泡澡了。

    她随手拿过诗兰之前拧湿的帕子擦了擦身上的水珠子,又抹了把脸,胡乱将被水打湿的长发盘起,也不等其他宫人过来伺候,就这样湿漉漉地从浴桶里爬了出来,裹着件比较厚实的细棉布浴袍就来到了堂屋里。

    不知道是不是她太敏感了,尔芙总觉得这事和自个儿有关。

    事实证明,她的第六感一如以往那般灵敏,正当她捧着干布帕子擦头发的时候,四爷已经是快步来到了长春仙馆,才一进门,还不等尔芙反应过来就冲到了她的身边,紧紧地将她揽到怀里,连连说道:“幸好,幸好,幸好出事的不是你。”

    “到底怎么回事?”尔芙有些迷茫地眨了眨眼,对着跟四爷一块从外面进来的诗兰,投去了询问的目光,同时不自觉地发问道。

    “没事。”不等诗兰回答,四爷就利落地打断了尔芙的问话。

    事出反常必有妖,别看尔芙面上相信了四爷的话,心里却是满满的怀疑,不过她并没有再追问,反而是笑吟吟地陪四爷说了会儿话,免得四爷担心,随后她又笑吟吟地送着不知道要去前面忙碌什么的四爷出了长春仙馆的院门,这才重新回到房里,开始询问诗兰到底发生了何事。

    诗兰不敢隐瞒,忙将她知道的消息都一字不漏地告诉了尔芙。

    “真好,我才来到圆明园,这行李都没收拾完就已经有人迫不及待地对我下手了,得亏今个儿我突然没有食欲,没有动那碗我特地交代厨房准备的面条,不然……难怪四爷会吓成那副样子。”从诗兰嘴里得知真相的尔芙眼睛都气红了,抬手将方桌上摆着的茶壶洒落到地上,恨恨骂道。

    原来经过太医的检查发现,洗碗的小宫女之所以会突然暴毙,完全是因为误食毒物,而藏了毒物的吃食,正是尔芙特地嘱咐厨房准备的细面条。

    因为尔芙突然没有食欲,那碗点了香油的面条几乎没动过,便被诗兰放回到了食盒里,洗碗的小宫女闻着面条香喷喷的,又有配套的香菇肉酱和菜码,她就一时没有管住嘴儿,偷偷将这碗面条给吃了。

    要不是因为毒物发作比较快,那个装过面条的碗还没有洗净,估计这件事就要这么稀里糊涂地被混过去了,毕竟在这个讲究入土为安的年代,根本没有人会做出解剖尸身的事情来,而通过银针刺穴检查,只能确定小宫女是中/毒而死,却根本不能肯定是因为什么原因中毒,加之小宫女偷吃是背着旁人做的事,根本没有人注意到,所以……

    “你安排人将小宫女好好收敛了,另外再封上二百两银子,一块让她的家人带回去吧,她也算是替我避过一劫了。”冷静下来的尔芙抚着额头,颇有些感慨地叹气吩咐道。

    当然,她也没有忘记问问小生子的情况。

    这碗加了腌臜东西的面条是小生子亲手做好、又亲自送来长春仙馆的,所以不论谁来调查都不会放过小生子,可是尔芙却完全没有怀疑小生子,因为没有人会做出这么愚蠢的事情来。

    “生公公已经被陈福公公的人带到前头去问话了,奴婢也不知道他现在的情况如何。”诗兰有些忐忑的回答道,她很怕尔芙会觉得她没用,但是谁知道四爷那边会反应那么快,她就是回到上房和尔芙说了几句话就去厨房打探消息了,一路上是连跑带颠的,可是就算是如此,她还是比四爷那边的人晚了一步,等她到厨房时,厨房里都已经是乱糟糟的一片,几个面色阴冷的掌刑太监,正揪着所有在厨房伺候的婢仆问话,哀嚎声、求饶声、咒骂声,不绝于耳,她还能镇定自若地回到长春仙馆来回话,那就得算是她心理素质比较高了。

    好在尔芙也明白诗兰的为难,并没有多说什么,她一边招呼过诗兰上前替自个儿擦拭头发,一边轻声吩咐道:“算了,你一会儿让赵德柱跑趟前面,交代他不要多过问旁的事情,只要看看小生子是否安好就行,至于其他的事情,咱们就当做不知道吧,免得背后下手的人一计不成,反而将这个屎盆子扣到我的头上,冤枉我贼喊捉贼。”说着,她又往外望了望,压低声音道,“厨房出事,小生子被前院带过去问话,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换做其他人来照料我和几个孩子的吃食,我实在是不放心,你一会儿寻空把带过来的鸽子放出去,让白娇从百味居调两个可靠的厨子过来,再交代管事嬷嬷在长春仙馆前面的围房开个小厨房。”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随着厨房那边小宫女暴毙的原因被查清,还不等诗兰将尔芙交代的事情都办好,杏花春馆那边住着的小乌拉那拉氏和陆格格就折腾起来,上吐下泻的,好似也吃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小宫女出事,尔芙还可以摆谱不过问,但是事关后院女眷,她即便是浑身骨头都要散架了,却也不得不打起精神,交代宫人去准备肩舆了。

    匆忙换过外出的衣裳,又将还有些潮湿的长发用簪子固定好,尔芙就这样有些狼狈地坐上了准备好的肩舆,来到了杏花春馆,住在翠微堂的陆格格还好,虽然已经是满脸憔悴,却还是照规矩给尔芙见礼了,也并没有故意为难尔芙,任由太医替自个儿诊脉开方,有气无力地陪着尔芙说了几句话,便也就强打精神地送着尔芙出了镜水斋,那叫一个谨小慎微,那叫一个安分守己,可是本就不安分的小乌拉那拉氏那边就让尔芙无奈极了。

    小乌拉那拉氏仗着比陆格格先一步进府,又是先福晋乌拉那拉氏的同宗堂妹,直接就抢占了面阔五间的翠微堂,这也不算事,左右小乌拉那拉氏没有踩到尔芙的头上,尔芙也不会为了这点小事就恼怒小乌拉那拉氏,但是随着小乌拉那拉氏指桑骂槐的一番话说出口以后,尔芙这脸色登时就难看起来。

    按照小乌拉那拉氏的说词,她理所当然地将小宫女的死,说成是了尔芙给自个儿安排下的借口,而目的就是趁机除掉她这个先福晋的同宗堂妹,免得她留在府里碍眼,处处回护先福晋的嫡子,耽搁了尔芙所生的弘轩阿哥的出路。

    虽然所有明眼人都知道小乌拉那拉氏和弘晖的关系,根本不是如小乌拉那拉氏所说那般和睦融洽,但是却不妨碍在场众女用最大的恶意揣测,三人成虎、众口铄金……如果真要让这样的谬论传扬出去,尔芙怕是就要面对宗人府那些宗老的质问了。

    偏偏尔芙又没有任何借口替自己辩解,直接被小乌拉那拉氏说了个哑口无言,因为她实在解释不通自己为何没有吃下那碗特别交代厨房准备的面条,而且她还注意到一点,那就是随着小乌拉那拉氏说出这番话,旁边围观的府中女眷都流露出了一抹名为恍然大悟的神情,显然是相信了小乌拉那拉氏这番毫无事实依据的揣测。

    尔芙见状,苦笑着摇了摇头,摆出了嫡福晋的派头,冷声呵斥道:“小乌拉那拉格格,我看在你是先福晋同宗堂妹的份上,多次礼让于你,但是你若是觉得我的宽仁给了你信口胡说的信心的话,那你真是太高看我的忍耐力了。

    还有我今个儿明白告诉你,若是我真有想要除掉你的心思,根本不需要做这些无用功,你几次三番不敬于我,逾制使用青鸾纹样等等罪过,便是我命人将你打杀了,也不会有人觉得我不对,顶天就是觉得我没有宽仁之心,心胸狭隘些罢了。

    既然我告诉了你这些,我也不怕告诉你,你真不需要再试探我的底线,因为我对你的容忍到了极限,今天圆明园里死了个宫女,我不愿意再多添杀戮,但是这也是我最后一次放你一马,若是再有下一次,你就准备去地底下给先福晋作伴吧,我相信先福晋很愿意看到你陪伴在她身边的。”说完,尔芙如利刃般冷冽的眼光就从所有人身上划过,直看得每个人都畏惧躲闪,这才面如冷霜地带着近身婢女离开了翠微堂。

第1987章

    第1987章

    尔芙神色淡然地注视着下首跪地求饶的徐嬷嬷,点点头道:“我知道了。”

    说完,她对着身旁伺候的诗兰使个眼色,下面伺候着的赵德柱就直接将她扶开了。

    徐嬷嬷是聪明人,比尤嬷嬷还聪明,她避重就轻的行为,让尔芙很不高兴,不过她面上仍然是那副浅笑吟吟的模样,本来就是早有预料的局面了,又何必为了这些注定要打发到慎刑司的人动怒呢,气坏了身体,还不是要自个儿去喝那些苦药汤……

    好吧,她已经学会自我纾解了。

    尔芙淡然地看着下首站着的一众管事嬷嬷,朗声说道:“这天气这么热,咱们多该让自个儿过得舒坦些,你们就别抻着了,要是不愿意主动站出来,那我就开始公布结果了,到时候是送你们去慎刑司,还是夺差事赶出府去,还是发配到庄子上去,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好,这样咱们也都能回去歇着了!”

    说完,她就作势将手里攥着的一卷纸打开了。

    而就在尔芙要公布结果的时候,该出面替手下人求情的人,终于出现了。

    她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乌拉那拉氏仍然是那副事不关己的模样,但是跳出来求情的人,也是足够排场了,竟然是府里人缘最好的庶福晋董鄂氏。

    可惜,可惜,尔芙那是一点面子没给董鄂氏留。

    好在董鄂氏也不强求,仅仅是做做样子,或者该说她就是为了不让场面冷下来,故意和尔芙配合一下,她很是流利地将那番话说完,便直接痛快地闭起嘴巴了。

    尔芙并未得到意想之中的结果,不禁微微侧眸,看向了身旁的乌拉那拉氏。

    乌拉那拉氏见状,爽快地露出了一抹高深莫测的笑容,朗声说道:“照规矩办事,福晋素来公正,妾身佩服不已。”

    说完,她就将目光落到廊下站着的一众管事嬷嬷身上了。

    天知道,乌拉那拉氏的心里有多恨,但是她却不能替任何人求情,甚至连流露出丝毫不满的情绪都不能,因为她看到不远处的树荫下就站着一个有些眼熟的小太监,别看这小太监不起眼,别看她叫不出这小太监的名字,但是她却认出这人是在四爷跟前儿当差的。

    除此之外,她也回想起了尔芙之前那隐隐约约挑衅的模样。

    心机颇深的乌拉那拉氏很快就想明白了这里面的关键,也想明白了尔芙为何敢将二十个账房先生带进府里来,敢情是她瓜尔佳氏尔芙身后就站着这府里的男主人四爷。

    想想四爷可能就待在这府里的某一处,她就算是心里有再多想法,也唯有忍耐了。

    乌拉那拉氏这一忍耐不起眼,旁边等着和乌拉那拉氏打配合战的李荷茱李侧福晋却懵了,因为就在不久之前,乌拉那拉氏还低声和她商量该如何应对眼前的情况呢,那现在乌拉那拉氏缩了,她一个人人单势孤,又如何与府里的嫡福晋作对呢……

    至于佟佳氏,先前她被送去小善庵清修悔过,她留在府里的人都已经被清洗了。

    现在在廊下站着的这些管事嬷嬷里,那是一个和她佟佳氏有牵扯都没有,她又为何为了这些不相干的人和府里的嫡福晋对着干呢,让嫡福晋多收拾掉些管事嬷嬷正好,她也可以趁机将自个儿的人送到一些比较关键的位置上,免得继续现在这种连吃口新鲜水果都需要给厨房管事塞好处的尴尬局面。

    这府里的三位侧福晋都已经开始明哲保身、闭口不言了,董鄂氏好心替这些管事嬷嬷们求情,也被驳了脸面,那其他的侍妾格格们就算是想要冒头刷存在感,也一个个都将那点小心思收起来了。

    比如欲言又止的小乌拉那拉氏,比如才刚刚被解禁放出来的大李氏……

    接下来,那一切就显得顺理成章得多了。

    最先坦白问题的宋嬷嬷,保住了自个儿这份小小的差事。

    随后交代的尤嬷嬷和徐嬷嬷,二人被尔芙要求交回这些年贪墨下来的所有银钱,送往庄上。

    至于其他人……

    一些能够约束好自个儿的手和手下人的管事嬷嬷,得到了一份不多不少的赏赐,又被尔芙连敲打一通,如同宋嬷嬷一样,提心吊胆地回到了自个儿当差的地方。

    另一些,问题不是特别严重的,尔芙要求她们在限定时间内退换贪墨的赃银,扣一年到半年不等的越前,便也就放她们回去了。

    而那些问题严重、且拒不交代的管事嬷嬷,统统送去了慎刑司。

    当然,在将这些事情都处理好之前,她还是按照计划那样,特地当着大大小小的管事嬷嬷和府里诸位内眷的面,将一套前店后居的四合院赏给了做事尽责、恪守本分的秦嬷嬷,给在场所有管事嬷嬷都竖起了一面榜样。

    到了这一步,这些事情就算是彻底搞定了。

    尔芙很是热情地邀请府里诸位内眷留下陪自个儿用午膳,但是这些人都很快主动告辞了,显然是要回去和自个儿的亲信商量好该如何应对眼前这场不算灾难的灾难,不过尔芙也不在意,她本来就是随便客气两句而已。

    如果要她和这些人一块用餐,她还真会觉得倒胃口呢。

    如此,这些人能够主动告辞离开,对她来说,也是一种乐不得的事儿呢,所以尔芙满脸是笑地将情敌送出主院,一转身就脚步轻快地往距离院门口不远处的厢房走去,毕竟这些账房先生也忙活了一上午了,该给的赏赐、该给的红包,总是不能节省的,而且她这个主人家也该出面好好谢谢这些人啊。

    这一切都忙活完,她领着本来要随账房先生们一块离开的白娇,回到了后面上房。

    上房里,早就已经得到消息的四爷,并没有继续坐在书房里处理政务。

    他很是闲散地等在堂屋里,一瞧见尔芙和白娇,便已经露出了笑容。

    “一切都还顺利吧!”作为有着标准男尊女卑观念的四爷,对着白娇颔首一礼,便将目光落在了尔芙的身上,他稍显担忧的问道,因为他担心尔芙又会对那些管事嬷嬷们心软。

    尔芙也是不出他所料,愣是将他们商量好的处置办法给改得面目全非。

    对此,四爷就算是早有预料,但是也是挺无奈的。

    好在他早就习惯尔芙的心软和善良,也算是有所准备,不过还是忍不住想要唠叨几句,所以四爷也顾不上旁边还有白娇这个外人了,苦笑着唠叨道:“你就是改不掉你这心软的毛病。

    爷倒不是说你心软不对,但是有些人就是不能可怜她们,不然她们就会变本加厉。

    爷本来还以为你能够真如你所说那般将所有犯错的管事嬷嬷都送去慎刑司呢,结果你就送去三五个做做样子,这哪能起到威吓的作用呢!”说完,他就忍不住叹了口气,因为他突然意识到他想要试验的对象都被尔芙安排得明明白白得了。

    尔芙闻言,却有些小尴尬,毕竟她不是学着三从四德长大的传统女性。

    在她的心目中,白娇是她的闺蜜、好友,被自个儿的丈夫当着闺蜜的面教训,如何让早就养成三观的尔芙心里痛快呢,这感觉是真的挺尴尬的好伐,最重要的就是四爷说的都对,她还没有办法反驳,最后愣是被气得她想要撒泼了。

    好在,在最关键的时刻,她控制住了。

    毕竟这不是后世,在这个男女地位不平等的时代,她要是真当着白娇的面和四爷闹起来,那最后甭管她是错是对,想来四爷一定会觉得自个儿的颜面有损,反倒破坏了她和四爷之间的感情,还不如事后等白娇离开以后再和四爷撒娇耍性子。

    正所谓:聪明的女人该明白进退。

    尔芙在压下心中不快的刹那,在心里默默给自个儿点了个赞,自己果然成熟了。

    不过四爷和白娇却不知道她心里的小骄傲,白娇的注意力是都放在打量眼前这个贵为亲王的男人身上了,她有些好奇如此尊贵的男子私下是什么样子的,而四爷则是将注意力放在了刚刚摆上桌的席面上了,因为这还是尔芙进府这么许多年以来,第一次在私下摆出这么丰盛的席面呢。

    虽然家常小菜让人胃口大开,但是精致摆盘的珍馐美味,也让人垂涎三尺。

    作为一个早起就喝过一小碗粥的男人,他这会儿觉得能吃到奶饽饽和小窝头都是幸福的事儿。

    随着饭菜的香味弥漫开,白娇也不再注意四爷了。

    她留在四爷府用过一顿午膳,又陪着尔芙说会家常话,瞧着尔芙打起哈欠,这才提出了告辞,同时也邀请尔芙过些日子去参加炫彩坊每季一次的新品发布会。

    “忙么,要不要聊聊?”送走了白娇,尔芙回想起四爷当着白娇的面教训自个儿的事儿,黑着脸来到了已经坐到书案后去处理政务的四爷跟前儿,沉声说道,她表示她今个儿一定要好好和四爷探讨下当面教子背地教妻的老礼,怎么能够这么不顾及自个儿的脸面呢。

    可惜,四爷并没有领悟到尔芙心里的不快,头都不抬地答道:“有些忙,你先自个儿看会儿话本子吧,等爷将这些看完就过去陪你。”说完,他这才趁着苏培盛上前铺纸的空档,抬头瞧瞧站在旁边呈现黑脸状态的尔芙童鞋,但是很快他就又一次埋首政务区了。

    尔芙见他难得告假都要如此辛苦,也不忍心再闹他了。

    她有些闷闷地哼了声,算是给了四爷一个回应,又对着苏培盛点点头,便走到东次间的罗汉床上去坐着发呆了。

    话本子都是她看过、看腻的旧册子了。

    做绣活儿,这大热的天,她实在提不起精神来。

    和诗兰她们闲聊,好像又会吵到在书房里处理政务的四爷……

    闷坐在罗汉床上小半个时辰的尔芙,幽怨地瞧了瞧书房里埋首书案的四爷,暗暗埋怨道:这样工作狂的男人就不适合待在家里面,不但不能陪自个儿消闲解闷,还弄得自个儿处处小心、时时谨慎,生怕吵到这个工作狂的男人。

    而就在此时,苏培盛这个最善于察言观色的人,终于注意到了尔芙的不高兴。

    他趁着上前替四爷研墨的空档,轻声提醒道:“主子爷,您看您都在书房辛苦这么久了,要不要去东次间里喝杯茶、歇歇乏儿,陪福晋主子聊聊天呢。”

    “不必,往日都如此,哪里有那么娇气。”四爷丝毫不领情地反驳道。

    对此,苏培盛表示心里苦,自个儿不单是单身狗,更是一个不能做男人的太监,竟然还要忍着吃狗粮的痛苦,提醒眼前儿这个毫无情趣的主子爷,这滋味不要太痛苦了,不过他还是很有职业操守的,善意提醒道:“主子爷,奴才瞧着福晋主子的脸色不大好看,您看您是不是过去瞧瞧呢!”

    书案后,那个后知后觉、少根筋儿的男人,终于意识到了问题。

    自个儿现在并不是在刑部坐堂,也不是在内阁和那些阁老们议事,更不是在前院和幕僚们探讨政务,自个儿好像是待在自家小妮子的院子里,自个儿却这样埋首书案、专心处理政务,好似是有些说不过去的。

    想到这里,他稍显遗憾地瞧瞧书案上没有处理好的邸报,伸着懒腰离开了书案后。

    而坐在罗汉床上发呆已经近两个时辰的尔芙,却很是乐意瞧见这一幕,她嘴角的笑容在渐渐放大,不等四爷走近,她就已经动作迅捷地光脚跳到了地上,一副欢喜雀跃的模样,眨眼间凑到四爷的跟前儿,笑着询问道:“你忙完了,要不要喝杯酸梅汤凉快凉快,这天气这么热,你现在又不能用冰,也是够辛苦了!”

    “爷还好,就是怕你无趣,所以过来陪你说说话。”四爷闻言,轻声回答道。

    虽然四爷没有说什么甜言蜜语,但是尔芙还是听得一颗心都在扑通扑通得乱跳着,她觉得脸都在发烧、发烫,满脸娇羞的低喃道:“难得你还惦记着我,我还以为你都忘记身边还有我这么个大活人在了呢!”

    说完,她就挥手吩咐诗兰将柜子里放在的温玉棋子和紫檀木棋盘取出来了。

    这套棋盘和棋子是她花大价钱在坊间淘换回来的,本来是想着能和四爷闲暇时候玩玩五子棋啥么的,结果这个心愿一直未能得逞,也是蛮可惜的,今个儿可算有用处了。

第1988章

    第1988章

    “是的,奴婢是听察哈尔博尔济吉特氏老福晋身边的小丫鬟说的。”小婢女闻言,微微一怔,慌忙应道。

    今个儿一到庄亲王府上,乌拉那拉侧福晋就把身边这些小丫头就散到了各处,为的就是去打探各府的消息,原本她就是抱着可有可无的心思,也没有指望这些丫头们能打探出什么要紧的消息,有总比没有好呗,但是她却没想到还真有收获,而且还是这种让她心惊胆战的消息。

    庄亲王府要和自家弘晖结亲……真是想得不要太美了!

    “你可知道福晋是怎么回答的么?”乌拉那拉侧福晋顾不上手上这些名帖了,急忙问道。

    “这奴婢倒是不知!”小婢女有些抖瑟的回答道。

    乌拉那拉氏闻言,眼前一黑,狠狠抹了把脸,咬牙道:“她一定不会不答应的,这种送上门的好事,要是我是她,一定会答应的。”

    说完,她就如同被抽去了精气神般,满脸沮丧地靠坐在了软垫上。

    庄亲王膝下有二女,早就已经出阁多年,分别嫁到了蒙古八旗,虽不知道是否已经诞育子嗣吧,但是从年龄上算,总不可能有合适弘晖年龄的女儿,而庄亲王和宗亲各府看似关系亲近密切,却一直远居在关外,肯定不可能插手其他宗亲府里的这种事。

    再说,庄亲王福晋性格清冷,亦不是个多事的人,能求得庄亲王福晋出面说和,也唯有其娘家一脉的那些亲眷了。

    这让乌拉那拉氏毫无意外地联想到了庄亲王福晋的娘家察哈尔亲王一脉。

    那一脉,曾经是风光无限,但是现在……呵呵,那就是乱臣贼子。

    乌拉那拉氏怎么能允许她千辛万苦生下的大阿哥和这样人家出来的姑娘结亲,那岂不是自个儿主动放弃了亲王爵位的继承权,白白将偌大的四爷府让给尔芙那个贱蹄子所生的弘轩……

    可惜,她现在不是弘晖的生母了,该如何阻止这桩亲事呢!

    就这样,乌拉那拉氏胡思乱想地回到了府里,愣是连她自个儿精心安排的一桩好戏都已经忘到了脑后,如果不是回到府里,便看到傅鼐傅长史屁滚尿流地迎上来,她还没有回过神来呢!

    “福晋主子,佟佳侧福晋出事了!”傅鼐满头满脸都是汗地跪在地上,颤声道。

    “她又怎么了?”尔芙带着几分不喜的开口问道。

    傅鼐闻言,微微抬头,左右瞧瞧,却迟迟不敢开口……

    “你们没事就先散了吧!”尔芙见状,摆了摆手,将身侧伺候的一并婢女和前来迎接的众多妾室都打发了去,招呼着傅鼐跟上,扭头往旁边的花厅走去,只留下了诗兰在身侧伺候着。

    来到花厅里,傅鼐不等尔芙催促,便已经开口禀告。

    原来是佟佳氏在回府的路上,被流民冲散了护卫,撞翻了车轿,摔伤了胳膊,这事不算大,却也绝对不能算是一件小事,也难怪傅鼐会惊慌成这副样子来。

    好在没出什么大事,这也让尔芙提在嗓子眼的心落了地。

    不过她这口气是顺当了下来,心里头却是不高兴极了,冷着脸继续问道:“我就知道这个佟佳氏是一日不惹出麻烦就觉得浑身不自在,她现在在哪里?”

    “回福晋的话,佟佳侧福晋现在已经回到东小院里歇下了。”傅鼐苦着脸答道。

    “太医可曾替她瞧过了?”尔芙接茬问道。

    “已经看过了,轻微骨折,只要好好将养就是,可是……”傅鼐有些吞吐的答道。

    对于傅鼐这种挤牙膏似的对答方式,尔芙很是不适应,加之她才刚回府,这浑身上下都不自在着,自是没有好脸色,直接冷声喝问道:“傅鼐,我记得你性格爽利得很,今个儿怎么说几句话都这般吞吞吐吐的!”

    “奴才不敢说。”傅鼐闻言,心底发苦的回答道。

    “到底是怎么回事呢?”尔芙耐着性子问道。

    就在此时,外面如同一阵风似的刮进了一伙人来,领头的就是黑脸状态的四爷。

    “你怎么这会儿工夫回来了?”不同于傅鼐抖似筛糠的反应,尔芙倒是笑着迎了过去,一边替四爷摘下裘皮大氅,一边低声问道。

    “府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儿,爷怎么可能不回来!”四爷冷着脸说道。

    mmp……

    尔芙就算是后知后觉,也能听出四爷语气里的不满了,但是她压根不知道这府里府外的出了什么事儿,反倒是瞧着傅鼐和其他人都知道,她真是讨厌死这种被蒙在鼓里的感觉了,不过她知道这会儿不适合和四爷闹性子,只能耐着性子追问道:“到底出了什么事,你们这都是唱得哪一出呢?”

    “佟佳氏衣衫不整地被送回府,你会不知道?”四爷冷着脸反问道。

    “啥玩意儿?”尔芙有些不敢相信自个儿耳朵听见了什么似的急声问道。

    “你们都下去吧!”不过四爷刚才就是气急得秃噜出一句话而已,这会儿自是先要打发了花厅里伺候的诸多婢仆,这才将满脸羞恼的咬牙道,“佟佳氏从信郡王府回来的路上遇到流民冲击车驾,摔伤了胳膊,本来不算什么了不得的事儿,但是也不知道是谁擅作主张,竟然将她直接送到了街边医馆里救治,然后……你应该能想到了吧!”

    说完,他就满脸义愤地甩着袖子往外走去。

    可惜尔芙这脑子不好使的人,愣是琢磨了有一盏茶时间,这才在诗兰的提醒下,猜出了四爷未说完的内容。

    佟佳氏在街上摔伤了胳膊,送到医馆救治,必然是要露出洁白无瑕的胳膊,兴许还要袒胸露背,在这个女子的贞洁比性命还要紧的时代,佟佳侧福晋如此,岂不是如失节一般,加之傅鼐说起佟佳侧福晋回府的时候,似乎还衣衫不整……

    啧啧……想到这里,尔芙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

    她再也站不住了,忙招呼着诗兰上前搀扶,拖着还有些发软的双腿,便直接往东小院的方向赶去。

    而此时,四爷府的东小院里,已然是哭声震天。

    佟佳侧福晋如同木偶般呆坐在堂屋里,任由那些凶神恶煞的奴才将自个儿的私房体己都装进箱笼贴上封条,紧紧地盯着那条被绷带固定在胸前的胳膊,仿佛要将胳膊看出窟窿般似的。

    直到此时,她都不知道自个儿是如何被抬进那家医馆的。

    “主子,您快说句话啊,您快说句话啊!”

    “这个时候,主子您可不能不出声啊!”

    “主子,您再不管管,这院子里就要乱套了!”

    ……

    佟佳氏茫然无措地抬起头来,瞧着周遭这些已然乱了神的婢女,扯着嘴角笑了。

    事到如今,她还能有什么话好说呢!

    估计用不了多久,这东小院就要易主了吧……佟佳氏无声地笑了许久,摆手道:“别围着我了,我还死不了,我也不会寻死觅活的,你们快去盯着那些个恶狼吧,别让那些人将库房都搬空了!”

    “主子,您……”菊香是最憨直的丫头,她还有些摸不清头脑呢!

    不过佟佳氏也不想要和她多解释什么了,咬牙道:“快去吧!”说完,她就摆摆那条还能自在活动的胳膊,迈步往一旁的内室里走去。

    她要将妆匣里的银票都收起来。

    佟佳氏知道等待她的就是去庵堂清修的命儿了,但是她不甘心就这样离开,她总要为顺利回府做些准备,俗话说得好,有钱能使鬼推磨,虽然她也不知道清修的庵堂是个什么情形,也许那里的修士各个都是清心寡欲的活菩萨,也许那里是个不被世俗沾染的清净地,但是有备无患,还是是要有些银两在身边,真要是有需要打点的地方,也省得两袖空空的尴尬。

    抱着这样的想法,明明已经半残的她,这动作竟是比好人还要更灵活了几分。

    可惜,她还是动作慢了些,还不等佟佳侧福晋将那些银票都塞进衣襟内兜,四爷就已经来到了东小院,紧接着尔芙也领着人进来了。

    尔芙瞧着东一伙、西一伙的奴仆,冷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一直在旁边盯着下人忙活的苏培盛闻声,不敢怠慢,匆忙迎上前来,恭声道:“奴才奉了主子爷的吩咐,特地赶过来安排佟佳侧福晋出府清修的事儿,这会儿正在清点佟佳侧福晋的私产,一一装箱贴封,也免得那些留守院子的奴才们手脚不干净。”

    “那也不必急在一时吧!”尔芙不喜地蹙着眉头,叹气道。

    “主子爷吩咐,奴才不敢耽搁。”苏培盛陪笑答道。

    尔芙知道自个儿拦不住苏培盛,也拦不住打定主意的四爷,但是瞧着这种人未走、茶已凉的情景,还是忍不住替佟佳侧福晋觉得悲哀,她摇了摇头,迈步往上房走去。

    上房里,佟佳氏神色淡然地跪在地当间,四爷冷着脸坐在上首宝座……

    这一幕深深刺痛了尔芙的心。

    本该是至亲,却如此疏远,一跪一坐,尔芙快步上前,一边扶起佟佳氏,一边柔声安抚道:“侧福晋,还是起来说话吧!”

    “妾身谢福晋美意。”佟佳侧福晋淡笑着瞧向尔芙,淡然道,但是她还是坚持跪在原地,并没有想要挪步到旁边去。

    “此事本不怪你,你又何必如此呢!”尔芙低声劝道。

    只是还不等佟佳氏说话,坐在上首的四爷就已经满脸不耐烦地冷声道:“你不要管她。”说完,他就已经迈步走到尔芙的身边,将尔芙拉到旁边,按着尔芙的双肩,直接塞近了铺着软垫的官帽椅上坐定。

    其实四爷也并不是绝情绝义的人,只是现在外面的风言风语都已经传进宫里去了,康熙帝亲自下令,令他处理好府中内务,他不狠心不行,他不绝情不行,走到他现在的位子上,越来越多的身不由己,逼着他不得不这么做,因为他还知道他不将佟佳氏送到庵堂里清修,那等待着佟佳氏的就是一纸赐死的诏书了。

    如此,还不如他出面,起码能保住佟佳氏的性命。

    想到这里,四爷冷着脸,走到佟佳氏跟前儿,沉声说道:“此番你落得如此下场,怨不得旁人,只怪你言行失仪,只怪你不遵福晋安排,如果你按照福晋安排,和乌拉那拉氏一块前往信郡王府,带足了护卫随行,便也不会闹出如此荒唐事了,现在就算是爷想要回护你,却也已经是无能为力,小善庵是皇家庵堂,庵里的静云师太亦是位德行了得的人物,你跟着她修行,亦是你的福气,此番你去了就安心修行吧。”

    “妾身谨遵王爷吩咐。”佟佳氏闻言,无喜无悲地应道。

    或许是四爷不忍心,亦或许是佟佳氏的识趣,让四爷不禁心软地说出了自个儿的安排:“小善庵那边儿,爷已经命人打点妥当,你身边伺候的婢女都会随你去,负责照料你的衣食住行,待过些日子,兴许不用等到年后,你这事儿的风波过去,爷就派人将你迎回。”

    “妾身再谢王爷悉心安排。”佟佳氏心里冷嘲地笑了笑,淡声应道。

    她相信,此时此刻四爷这番话是发自内心所说,但是这府里的女人怎么可能让她轻而易举的回来呢,先不说府里的其他人如何想、如何做,便是这算计陷害自个儿的幕后黑手就不可能放过自个儿,不然那人这番安排不就是白费心思了……

    可恨的是她到现在都不知道陷害自个儿的人是谁!

    “你这些私房体己,稍后都会贴上封条,送往公中库房封存,你还是安排个人过去盯着些,也免得有人趁机私藏。”该说的话都说完了,四爷有些尴尬地搓搓手,指着院子里忙忙碌碌的婢仆,低声吩咐道。

    这次,佟佳氏没有拒绝四爷的好意。

    她再次叩首谢恩,迈步走出了东小院的上房,招呼过最信任的菊香,低声吩咐道:“你家主子我这次是要倒霉了,这一走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我打算留你在府里,你可要替我看好院门。”

    “奴婢遵命。”菊香闻言,眼泪哗啦啦地落了下来,哽咽答道。

    “别哭,你主子我早晚能回来的。”佟佳氏抬头瞧瞧有些阴沉的天空,如许诺般的低语道。

第1989章

    第1989章

    玉洁沉默片刻,缓缓点了点头,回答道:“那奴婢就见见。”

    “好。

    诗情,还不快去请。”尔芙闻言,笑着拍拍毫无褶皱的衣襟,又细心地整理了下被风吹得有些散乱的发鬓,命宫人搬来了房间里备用的绢丝屏风和蒲团,一切都安排好,这才对着玉洁招了招手,示意她跪在自个儿跟前摆着的蒲团上,做出请罪的样子,转身对着旁边伺候的诗情,低声吩咐道。

    能够面对面地和贵人对话,齐守业自然是欢喜之至,但是一想到玉洁假孕的事情被拆穿,他这心里就有些发慌,站在廊下等候的这短短工夫里,他一直支愣着耳朵听着上房里的动静,可是他急出了一脑门汗,也没有能听到半点有用的消息,偏偏他又不敢不遵着尔芙的吩咐在廊下等着。

    正在他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笑颜如花的诗情就来到他的跟前,“齐大哥,咱们主子请你进上房说话。”说着话,她故意压低声音地凑到齐守业跟前,好似做贼心虚般地回头看了看上房门口伺候的二等宫女,小小声地提醒道,“咱们主子已经发现玉洁姐姐假孕的事情,这会儿正不高兴着,你可小心些。”

    “多谢妹妹提醒了。”齐守业闻言,心里一慌,笑着答道。

    “快随我进去吧,咱们福晋还等着你过去答话呢!”完成了尔芙吩咐的诗情,神色清冷地应了句,便直接转身往上房走去。

    随后,齐守业就头也不敢抬地跟在诗情的身后,来到了上房。

    “小的齐守业给福晋请安,福晋吉祥。”屏风前,齐守业恭恭敬敬地行了个五体投地大礼,朗声道,那模样就别提多恭顺了。

    屏风后面,尔芙冷淡地应了句,“嗯,起来答话吧。”

    “小的不敢。”齐守业一脸惶恐地跪在地上,恭声回道。

    尔芙闻言,冷笑两声道:“你还有什么不敢的事儿,我还以为你们夫妻俩都已经不知道现在的体面是谁赏的呢,先是接了府里采买的差事,却做出以次充好的事情来,丢尽我这个主子的脸,后有做出假孕卖可怜的事儿,齐守业,你是不是该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呢!”

    “小的有罪,求主子宽恕。”齐守业浑身一抖,便又是一礼,脑瓜门紧紧地贴着手背,如同一只被灼熟的大虾般弯着身子,恳切道,“这都要怪小的识人不清,任人唯亲,有负主子所托,后又不思悔改,故作聪明地撺掇着玉洁做出欺瞒主子的事情来,还请主子看在小的和玉洁多年尽心当差的份上,饶恕小的和玉洁一次吧。”

    “知道有罪就好,还算你有的救。

    我就问问你,可是我苛待你们夫妻了,竟然你二人做出以次充好的事情来。”尔芙没想到齐守业会如此竹筒倒豆子地认错,还将过错都揽在自个儿的头上,一时倒是有些不知该说什么是好了,好在她也并非要真的问责齐守业这个人,所以很快就做出了一个还算合情合理的反应,满脸恼怒地拍着身边茶桌,冷声质问道。

    人生如戏,全凭演技。

    既然齐守业喜欢装腔作势地做痴情汉,尔芙又怎么可能不成全他,所以她自然而然地就将所有的炮火都对准了齐守业,看着齐守业跪在屏风前瑟瑟发抖的样子,屏风后面端坐着的尔芙勾唇笑了,如此忘恩负义的男人就该是这么折腾他。

    齐守业是聪明人,但是他却也没想到玉洁会一进府就果决地将这些年的遭遇都一股脑地告诉尔芙,加之之前诗情遇到他都是笑脸吟吟的样子,让他以为他的痴情人设还没有崩塌,所以心里比较有底气,他也知道这种深闺女子都喜欢听那些才子佳人的话本子,便更是努着劲地往痴情男的路上演,这也致使他不得不将所有过错都抗在自个儿的头上了。

    只可惜,他这番做派骗不过任何人。

    尔芙耐心地听齐守业说完话,冷冷笑着,语气却很是柔和,就如同在演双簧般的淡声说道:“你们以次充好的事情,我已经替你们压了下来,不过这份损失是要补上的,所以你稍后就赶快照单子采购一批送过来吧,毕竟这各府有各府的规矩,便是我是福晋,手掌中馈,也实在不好太过偏袒某个人,这点你能明白吧。

    另外就是玉洁的身子,她嫁入你齐家至今都未曾替你齐家诞育子嗣、传承血脉,难免会有旁人说闲话,所以我打算趁着你夫妻都在京里的这段时间,安排太医好好替她调理调理身体,希望你不要介意。”

    “能得太医替玉洁看诊,那自是我夫妻二人的福分,小的哪里会有什么不乐意的呢。”齐守业虽然生怕太医会从玉洁的脉象上,看出端倪来,这会儿却也不敢拒绝了,因为尔芙每句话都说的是入情入理,而且尔芙好似还有要将过往事情都掀篇的意思,该如何选择,他自是比谁都清楚了,所以他便满脸欢喜地将这事应了下来。

    “既然如此,那我也就不多留你了,到底是外男入府,还是要避讳些才好,玉洁这丫头这些日子就先留在府里和我做伴了。”说着,尔芙就直接给齐守业下了逐客令,吩咐诗情送齐守业出去了。

    前脚齐守业才出了上房的门,后脚尔芙就忙从罗汉床上站起身来,扶着已经是满头汗珠子的玉洁站起身来,重新坐到了旁边摆着的绣墩上落座,忙招呼着廊下伺候的赵德柱去前院请太医过来,同时满是担心地看着玉洁,低声问道:“觉得哪里不舒服么,要不要在床上躺一会儿,早知道你身子还这么差,我就不让你跪着了。”

    “奴婢没事,只是身体有些虚弱而已。”玉洁勉强笑着道。

    “那就好,那就好,我就说你不要太逞强,以后有什么不舒服就直接说,你和我相处多年,难道还不知道我的性子,要是再让我知道你逞强胡闹,我就让人把你关到房间里去,不许你再出来。”见玉洁气色还算不错,尔芙总算是松了口气,不过她还是故作狠辣模样地威胁道。

    “奴婢明白,奴婢必定会好好保养身体。”玉洁笑着答道。

    “好啦,你今个儿也辛苦了,快点回房间里休息吧,等太医替你瞧过以后就好好睡一觉,晚上我要领着小七她们在花园里烤肉,你到时候再过来伺候。”即便如此,尔芙还是不准备让玉洁在房里伺候了,她朗声唤进外面候着的小丫头来,握着玉洁的手,含笑吩咐道。

    “那奴婢就先回去了。”玉洁也知道尔芙心疼她,所以也就没有继续坚持,乖顺地点了点头,笑着应了句,便随着小丫头回到后罩房那边休息去了。

    目送着脚步漂浮的玉洁走出上房,尔芙幽幽叹了口气。

    多好的姑娘就毁在齐守业这个忘恩负义的男人手里,越是心疼玉洁,她就越是气愤齐守业的所作所为,连带着将赵氏和毛氏两个人也都记恨上了,越想越气,她决定让白娇加快狙击齐家产业的步伐,她要在去圆明园避暑前就处理好齐家的事情,这样想着,她朗声唤了诗兰过来研墨,气呼呼地就铺开纸,开始给白娇写信了。

    就这样,白娇和张保的两方势力都动了起来。

    在暑气一天比一天重的时候,齐家在京中的几处产业都出现了问题,先是衙门的衙差过去齐家在南城开的戏园子找麻烦,将仗势欺人的戏班主齐本昌关进了顺天府的大牢,又有新晋戏班子出高价挖走了戏园子里的两个台柱子旦角,致使本来日入不菲的戏园子彻底关门,随后是巡城御史在齐家的书庄找到了违**籍,贴上了都察院的大封条,再然后就是老字号的齐家绸缎庄的库房漏雨,一批内务府特别从江南织造订购的杭绸和云锦被毁……总之一件件的麻烦事找上门来,齐守业再也顾不上还在四爷府里做客的玉洁和成日阴阳怪气嘲讽不断的赵氏,忙碌得恨不得变身三头六臂的哪吒,天不亮就出门,宵禁才会到后巷小院歇息片刻,更多的时间是留在南城的闻香楼里大洒金钱地应酬那些趁机吃拿卡要的官员,不过即便如此,都察院、内务府那边,却仍然是需要他登上四爷府的大门求救。

    当齐守业上门求救的时候,尔芙终于流露出一丝解气的笑容。

    正在正院小花坛修剪花草的她,轻轻放下手里的花剪,故作骄矜地拨弄着涂着蔻丹的指甲,轻笑着回眸,神情淡淡地看了眼在院门口巴望着的守门婆子,扭头对着诗情吩咐道:“我就不见他了,你直接去后门那边告诉齐守业吧,就说内务府那边,我已经拜托四爷出面替他说情,那批杭绸和云锦也并非是紧要的东西,所以只要照价赔付就是,不过内务府那些官儿都是些吃人不吐骨头的主,他还是需要送些银钱去打点,至于说都察院,那是连四爷都插不上手的地方,让他自个儿另想法子吧。”

    说完,她就敛了敛袖子,直接往后院走去。

    尔芙打算将这个好消息告诉给后罩房里休息着的玉洁,要怪就怪齐守业将事情做绝了,不然她绝对不会做出断送齐守业前程的事情来,怎么着都会顾忌着玉洁的心情。

    可是现在……只能说: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阿!

    随着齐守业越发焦头烂额,四爷府的上下主仆都坐上了往圆明园去的马车,玉洁作为正院的管事嬷嬷,自然也在随行名单里,便是连犯错被禁足的大李氏都被尔芙带上了。

    当然,尔芙也是怕留大李氏这么一个人在府里,她又无事生非地给她添麻烦,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也为了避免外界不靠谱的各种揣测,所以尔芙再左右犹豫一番之后,和四爷简单商量一下,便将李氏也添加到去圆明园避暑的名单里了。

    平缓的马车在路上跑了小半天,尔芙终于来到了圆明园。

    站在圆明园前的大广场上,看着已现规模的仪门,正要登上肩舆的尔芙脚下步子一顿,心里升起了万千感慨,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来到圆明园避暑,圆明园里的各处景致,她也都观赏过,但是每每站在这儿,她的心里就会想起在后世看到的那处圆明园遗址。

    肩舆缓缓行着,一直沉浸在莫名情绪中的尔芙迟迟没有定下要去的地方,眼瞧着就来到牡丹台旁边的清溪旁,旁边随行伺候的诗兰在抬脚宫人越发凌厉的眼神下,不得不出面唤醒走神的尔芙了,她苦着一张小脸,轻声问道:“主子,圆明园这边当差的嬷嬷来禀报说,长春仙馆和牡丹台都已经为您布置好,您看咱们是要准备住在哪边儿?”

    “牡丹台,算了。

    咱们还是照旧住在长春仙馆那边,我喜欢那边的清静,离着孩子们也近些,地方也更加宽敞。”尔芙闻言,抬手捋了捋耳边的碎发,坐在高高的肩舆上,挑眉看了眼牡丹台的方向,隐隐能瞧见牡丹台附近的那片千姿百媚的牡丹花丛,她略发感触地叹了口气,微微摇了摇头,最后还是决定如以往来圆明园那边,照旧住在长春仙馆那边,便让牡丹台这片地方,留给已经过世的乌拉那拉氏吧。

    长春仙馆周围,松竹翠柏掩映,后面一汪碧池里,种着碗口大小的洁白睡莲,如同是隐藏在闹市的净土般,比起牡丹台的富丽堂皇来,这里更显宁静和安逸的氛围,这也是尔芙选择这边的原因,坐在院落里,听着院外隐隐传来的虫鸣鸟叫,更显野趣。

    “小七住绿荫轩,弘轩住林虚桂静,米团和奶嬷嬷就住在旁边的随安堂,另外把旁边的小院,再仔细打扫下,布置成书房,省得小七又往深柳读书堂那边凑,她现在已经是大姑娘了,该懂得些规矩了。”才一进到长春仙馆里,尔芙就指着各处院落安排道,她也不想废话的,不过诗兰和诗情都是第一次来圆明园,根本不知道哪里是哪里,要是她不安排的话,估计小七她们就要睡露天地了。

    安排好这些,尔芙懒懒地打了个哈欠,往内室里休息去了。

第1990章

    第1990章

    实话说,若是这料子是其他的,我就让人丢了就算了,那几块料子是我在盛京的时候,特地给小七和弘轩他们剪裁的,弘轩他们走了,这料子再也用不上了,可是对我来说,却也是一种纪念,如今却染上了污渍……”

    说到最后,尔芙面露忧伤之色的叹了口气。

    张保听到这里,额头上就冒起了冷汗,这事是真不大,不过就是几块料子,但是牵扯到了已经过世的几位小主子,也难怪这位好脾气的侧福晋会这般失态了。

    随着尔芙的一声叹息落下,房间的空气都凝结住了。

    就在张保以为尔芙等着他回答的时候,尔芙嗤笑一声,抬手拨动着鎏金镶珠的护甲,眼中闪过一丝冷幽幽地厉色,恨声问道:“除此之外,我还想问问,这料子是我特地吩咐瑶琴收到库里的东西,又故意压在底下,若是不特意找的话,怕是过个几十年都未必有人能将这料子给翻出来。

    你怎么就偏偏将这料子翻出来了,还带到了庄子上!”说完,她就重重地一拍角几,以配合她摆出来的威吓架势,给了张保更沉重的一击。

    张保随着尔芙的一声落下,又一次滑倒在了地上。

    他这绝对是因为大年夜的时候,没有系上寓意吉祥的红腰带,所以才会犯了太岁,打从过了年就没过过一天消停日子,现在还要背上这么大的一个黑锅……

    想到这里,他深深的眼窝出现了一抹可疑的红色。

    “侧福晋明鉴,奴才实在是不知道,衣料首饰这些东西都是青黛姑娘亲自收拾打包的。”张保表示这口锅太沉重,他实在扛不动,尤其是在被尔芙揪住了小辫子的时候,立时三刻的就将西小院留守的大宫女青黛姑娘给交代了出来。

    尔芙实在是被这个答案惊了一下。

    她是真的没想到是青黛把这几块料子,塞进张保带来庄子上的行李中的,毕竟张保这个外人兴许不知道这些料子的来历,可是陪着她一块去盛京反省己过的青黛,陪着她去霓裳阁亲自选料子的青黛,定然能认出这几块料子是她的伤心物,更清楚这些料子一送到她手里就被她丢给瑶琴收起来的全过程,怎么青黛还会做出这么莽撞的安排呢!

    在尔芙的记忆中,青黛一直都是个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清冷性子,平日除了当差的时候会出现,大部分时间都是窝在自己个儿的小房间里,也不见她和什么人走得近些,也不搅合进府里的那些乱事中,这次做出这样的安排来,不得不让尔芙多想些。

    想到这里,尔芙对着跪在地上的张保点了点头,接茬道:“那就劳烦张保公公安排人往府里去一趟吧,让青黛那丫头过来庄子上给我作伴的,至于西小院的事情就统统交给从盛京跟过来的那两个大宫女费心盯着吧。”

    说完,她又对着瑶琴使了个眼色,示意瑶琴跟着张保安排的人跑一趟,有了瑶琴这么个一等大宫女跟着,也可以避免有人从中作梗了,细细交代完了这些事情,她望着窗外和煦的阳光,露出了一抹苦笑,缓缓起身,越过了跪在地上打颤的张保,神情落寞地带着丫儿就回到了内院里。

    尔芙心急知道那些料子中的谜题,自是不会让人将料子送回京中去重新印染,她也更怕中途出现什么岔子,所以一回到内院的上房,她就命丫儿关好了门窗,去西次间的书房研墨去了,而她则将重新收起来的几块料子都拿了出来,转身进了净室,取出了装满了清水的铜盆,只等着丫儿研好了墨汁,来替代染布的染料,便这般简单粗糙地对怀里抱着的这几块料子重新印染。

    少时片刻,砚池里,积满了浓稠的墨汁,散发着淡淡的墨香。

    尔芙深吸了口气,拍了拍丫儿一直捏着墨块研墨的手腕,示意她停下了动作,小心翼翼地捧着莲叶叠叠的砚台,来到了被挪到堂屋的洗手架旁边,将一砚池的墨汁倒在清水中。

    “哗……”

    上好的松香墨汁,很快就将整盆清水都染成了黑色,淡淡的松香味道,更加浓重了几分,为了让颜色更加浓重些,尔芙还将她妆台上摆着的青黛色眉粉都倒了进去,一点点地用素银簪子调和好,这才将一块素白色的娟帕,按进了这盆颜色诡异的水里。

    眨眼间,绣着红梅的雪白娟帕就染上了一丝青墨色。

    “这颜色差不多能用了!”尔芙喃喃自语一句,取过最小的一块料子,按在了盆里,直到黑乎乎的水都漫过了那块料子,眼瞧着浅紫色的料子,渐渐变了颜色,她这才小小的松了口气。

    说白了,别看她从头到尾地每一步都做得那么果断,心里却并没有多少信心,生怕哪里出现了差错就毁了这可能存在着大秘密的料子。

    眼瞧着浅紫色的料子,一丝丝的变了颜色,唯有中间一块,浸泡了许久,仍然没有半点变化,她这才三指掐着料子未变色的位置,将已经看不出本来颜色的料子给拎了出来,浸泡在了一旁丫儿准备好的清水盆里。

    接下来就是见证奇迹的时刻了。

    尔芙自娱自乐地想着,扭头看到瞪大眼睛的丫儿,忙一摆手,将一直站在她身边的丫儿也赶了出去。

    她有一种预感,这料子的秘密很大,她不想旁人知道。

    堂屋的门,重新被丫儿关好。

    独自一人留在房间里的尔芙,就如对着洪水猛兽一般,神情紧张的看着那块在清水中的那块渐渐被洗去青墨色的料子,最终在料子彻底变回本来颜色前的刹那,她一咬牙就伸手将那块料子丢在了眼前那块早就预备好的干布帕子上,动作轻柔地铺平、放好。

    已经瞧不出本来颜色的料子当间,露出了几块淡紫色的痕迹。“这是什么鬼东西,该不会真的就是个巧合吧!”看着完全分辨不出的痕迹,尔芙心底那抹希望的小火苗就如同被浇了一盆冷水般熄灭了,她略显恼怒的将料子丢在地上,狠狠踩了几脚,气冲冲的地吼了一句,便将其他几块料子都按到了那盆黑漆漆的墨汁水里。

    希望,失望,再希望,再失望……

    眼看着那盆本该清澈见底的水都快要变成黑色,经历过几次失望的尔芙,嘴角勾起了嘲讽的笑容,她真是太异想天开了,想着小小年纪的弘轩会躲过钮祜禄氏一族安排下的黑手,想着他不过是暂时没能回到她的身边,其实不过都是她的一厢情愿罢了。

    不过就算是如此,她的心都被失望碾成了细碎的粉末,她也并没有就这么放弃最后的希望。

    墨汁水中的最后一块料子,看形状,应该是一块衣襟,看大小,应该是四爷的,这绝对是这些料子中,最大的一块,也浸染了更多的墨汁水。

    这是她最后的希望了。

    尔芙也顾不上会不会被墨汁水弄脏手和衣裳,抬手就把料子给拎了出来,随意地在那盆已经脏兮兮的清水中漂洗了下,便将颜色诡异的料子,这般捧着凑到了眼前。

    天无绝人之路。

    就在尔芙以为一切都是她的美好幻想的时候,她看清了。

    在这块料子当间的位置上,那些并没有染上墨色的浅紫色留白处,居然是用满文书写的几个词。

    ‘额娘,勿念,儿子一切安好。’

    歪歪扭扭的几个词,显然书写的很是匆忙,也看不出是谁写的,但是最后留下的那个用艺术体英文书写的xuan落款,却还是让尔芙清楚地意识到这是弘轩留给她的话。

    太多的咨询,一下子冲进她的脑子里,尔芙有些乱。

    她重新将丢在旁边的几块料子摊平,细细对照着能清晰辨认的那块料子,总算是认出了这些她之前认为如图腾一般存在的痕迹,居然都是同样的几个词汇,只不过是书写的太匆忙,所以有些晕染开了,最终并没有将几个词清晰地表现出来。

    “弘轩,弘轩到底是生是死?

    如果他没死,他在哪里?”尔芙腿软地跌坐在了满是水渍的浮雕団纹地砖上,看着眼前散落一地的布料,双手双膝地将脑袋埋在了怀里,无声自语着。

    被尔芙赶出门口守着的丫儿,听着房间里的动静渐渐平息,心跳却是越来越快,她终于压制不住心中的惊慌,乒乒乓乓地拍门唤着尔芙,生怕尔芙又一次情绪崩溃。

    是的,尔芙在得知弘轩几个孩子的死讯后就崩溃过一次。

    只不过本能自我保护,让她在被丫儿和瑶琴合力救下以后就忘记了她曾经自寻短见过的事情,更忘记了她在弘轩下葬后就在庄子上,昏迷了整整七天。

    丫儿和瑶琴知道尔芙爱几个孩子爱到了骨子里,实在不愿意刺激她,见尔芙不记得这些事,便也让底下人都闭紧了嘴巴,让尔芙以为自己好像很坚强似的就度过了那段难熬的日子,其实尔芙却不知道她比她以为的脆弱得多得多,更不知道就在她守着弘轩和小九、玖儿尸身的时候,四爷已经无数次地对她道歉过,忏悔自己未能在尔芙不在的那些日子,好好照顾几个孩子,更赌咒发誓的必报此仇,必定不会让几个孩子枉死。

    一切的一切,均在这一刻被揭开了。

    如潮水般涌入的记忆,让尔芙又一次沉浸在了这种悲痛中,撕心裂肺地痛,让她不自觉地佝偻起了身子,她双手紧紧握住如刀绞般疼痛的心口儿,艰难地从地上站起身,看着地上零散分布的数块料子,深吸了一口苦涩的空气,双眼泛着水光地仰着头,看着一缕缕从上垂下的轻纱帷幔,幽幽叹了口气,道:“额娘会好好活着,额娘不会做傻事了,额娘一定要抱着那些人一块死,不然额娘就算是死了,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们这些可怜的孩子了。”

    如同是发誓,又似是为自己加油打气的嘟哝了一句,尔芙俯身将地上丢着的料子都捡了起来,也不管那盆里的水是多脏就这么将料子按了进去,使劲揉搓着未变色的位置,直搓得手都红肿发痒,几块料子都变得如同破布一般,她这才晃悠着站起了身子,让在外面紧张得就要破门而入的丫儿进来了。

    “主子,您没事吧!”丫儿看着满地的狼藉,颤声问道。

    尔芙强扯出一抹难看的笑容,递给丫儿一个放心的眼神,抬腿轻轻踢了踢脚边的铜盆,哽声说道:“放心吧,我没事,你赶紧把这里收拾出来吧,这些料子也不能用了,你拿到外面烧了吧,就在这院子里烧,我看着你烧。”说完,她就让丫儿将几块料子丢在了廊下,又让丫儿取了房中备用的煤油过来,浇在了湿乎乎的料子上,亲自点燃了火苗,看着缕缕浓烟冲天而起,这才关上了窗子,重新坐回到了罗汉床上,静静想着心事。

    她似乎忽略了某些事情,她也许该见的不是青黛,而是四爷。

    坐在罗汉床上,略微平复了些心情的尔芙,大脑总算是开始运转了,她随手摸过小茶桌抽屉中的鹅毛笔和装在琉璃瓶里的墨汁,又拿过一叠罗纹纸摆在身前,便开始画起了时间轴。

    作为一个不算聪明的人,她觉得要好好捋一捋了。

    尔芙随手在纸上,画出了一条不算平直的线,将她回京的时间作为中心点,便开始回忆起了那段日子发生的各种事情。

    随着一样样的事情被标注好,时间轴就清晰了许多。

    看着纸上越发清晰的事态走向,她突然就笑了,从时间上来判断,这些料子是她从盛京出来的前两天,才从霓裳阁选好的,所以当绣娘把几套衣裳剪裁好的时候,她已经骑快马随老十三回京了,这才需要经由驿道送回京中,辗转送回到她的手里。

    而作为一家以客为尊的铺子,霓裳阁绝对不会将不合格的料子送到客人手里,尤其这个客人就是铺子的东家的情况下,换句话说,也就是当这些衣裳片子从盛京那边送出来的时候,料子还是没有问题的,那么就说明弘轩在料子上,留下这些报平安的话的时候,尔芙已经误认为他死了。

    这么一看,弘轩的死活就有了一定,她怎么能不笑呢!

第1991章

    第1991章

    路过楼下柜台的时候,她歪头瞧瞧如同打了鸡血似的白娇,一摇头,便往外走去。

    “诗兰,你回去给咱们这位炫彩坊大掌柜发个信,便说这套头面和咱们之前挑选的那两套头面的账都记在她的头上,让她一想出赚钱的方法就控制不住自个儿,这点银子就当是给她买个教训吧!”尔芙走出炫彩坊,站在马车旁,瞧瞧对面已经关门大吉的妶彩坊,扭头对着诗兰低声吩咐道。

    说完,她就微提袍摆地踩着描金云纹的脚踏上了朱**马车。

    左右是闲着无事,府里的庶务都已经处理妥当,宫里和宗亲各府该送过去的年礼,亦是都一样不落地送过去了,正好十四福晋完颜氏又发来了请帖,她也就没有推辞,听曲看戏,总是要有个志同道合的小伙伴组团,这才有意思。

    十四爷府,距离前门外不远,不然尔芙也不会先顺路跑一趟炫彩坊了。

    朱漆镶铜钉的庄严府门前,完颜氏的乳母邱嬷嬷早已经等在这里了,她远远地瞧见悬挂着雍亲王府白底黑字灯笼的马车往这边来,便连跑带颠地从台阶上迎下来了,等到马车在十四爷府前停稳的刹那,她就已经抢到了车厢旁边儿,恭声问安道:“奴婢邱氏,请雍亲王福晋安,雍亲王福晋吉祥。”

    尔芙闻声,还未起身下车就挑开了车帘的一角,满脸笑容地点头说道:“嬷嬷,快快请起,我和你家十四福晋常来常往,你怎么还这么爱守着这些俗礼。”说完,她就轻声催促着诗兰下去搀扶,自个儿也动作利落地下了马车,站在了十四爷府的大门口了。

    “奴婢谢四福晋抬举!”邱嬷嬷也没有坚持在府门前就行大礼,忙屈膝谢恩道。

    一套俗礼走完,尔芙敛了敛身上御寒的狐皮大氅,坐上邱嬷嬷早就准备好的软轿,直接往十四爷的正院赶去。

    这会儿,本是坐在正院前堂里等着尔芙的完颜氏满脸羞恼地瞧着堂下众女,咬紧了牙根儿,这些个妾室就是不知安分,明知道她在等着四福晋过来,偏偏选择在这个时候闹,这不单是在落她的脸面,还是故意要恶心四福晋,挑拨她和四福晋之间的关系,但是她偏偏不能快刀斩乱麻地将这些人轰出去,毕竟事关十四爷的骨肉,这放在谁的府里都是一桩斩不断、理还乱的糊涂账。

    随着等在垂花门附近的小丫鬟跑着进来报信,完颜氏这脸色更加难看了几分。

    因为四福晋尔芙已经进府了。

    完颜氏恼羞成怒,下首看热闹的两位侧福晋舒舒觉罗氏和伊尔根觉罗氏却是暗暗欢喜着,想想她们被禁足抄经的那些日子,再想想那个送过去梯子都不知道往上爬的四福晋尔芙,一想到能让这两个给自个儿生活添堵的女人都要黑脸,她们这心里就有种说不出来的痛快感觉。

    要不说呢,这些女人迁怒起来,还真是毫无道理可讲。

    待到尔芙一行人来到正院院门口的时候,尔芙和邱嬷嬷就已经察觉出不对劲的地方了,邱嬷嬷有些不知改进该退地愣在原地,还是更为熟悉这些妾室作妖方式的尔芙先反应了过来,淡笑道:“这一路过来,又是坐车,又是乘轿,我还真是觉得身子有些乏,还望邱嬷嬷替我向你家福晋致歉,劳烦邱嬷嬷先领我去厢房里稍微缓缓神儿。”

    邱嬷嬷闻言,先是一怔,随即满脸感激地笑着答道:“四福晋言重了。

    这四爷和十四爷是一母同胞兄弟,您来到咱们十四爷府上,岂不就是和回家一般,您随意就是,奴婢替四福晋引路。”说完,她就又矮身一礼,虚扶着尔芙往布置成会客所在的东厢房走去,路过庭院的时候,还不忘吩咐宫人取来瓜果点心和茶水伺候着,一路小心翼翼地伺候着尔芙在厢房里摆着的绣桌旁坐稳,这才告罪一句,转头望正院上房那边走去。

    她还真有些担心自家主子是被什么事儿拌住了腿,竟然没有亲自出来迎接四福晋。

    这会儿正坐立难安的完颜氏一瞧见邱嬷嬷顺着门缝溜进来,她一直紧绷着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浅笑,她眼含讽刺地瞟着下首一直扮演和事佬角色的两位侧福晋,清清嗓子,柔声问道:“你这老刁奴,这是跑去哪里偷闲犯懒了,还不抓紧吩咐人给本福晋的诸位妹妹奉茶伺候着!”

    邱嬷嬷闻言,应声称是,一边自打嘴巴,一边赔着笑脸退出了上房。

    别看邱嬷嬷就是进上房里转了一圈,但是早就练就一身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本事的邱嬷嬷,还是很快看明白了里面的架势,也就明白了自家主子是被何事绊住了脚儿,敢情是这两位才解禁出来的侧福晋就不甘寂寞地耍了新花招,她一边吩咐廊下伺候的宫婢去准备茶点,一边从外面瞧着上房里的动静,暗暗琢磨着替自家主子解围的办法。

    “你家主子在忙着呢?”尔芙笑着抬眸瞧瞧略显犯愁的邱嬷嬷,柔声问道。

    “四福晋明鉴,咱们主子被府里庶务缠身,一时怕是难以分身来招呼四福晋了。”邱嬷嬷并没有想要隐瞒,这种事也瞒不住,越是想要瞒着,越是会让眼前和煦温善的四福晋误会,还不如就直截了当地说出实情来,所以她也就顾不得家丑不外扬的理了,照实将上房里的那出闹剧对尔芙和盘托出,赔罪道。

    “无妨,这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如你家福晋这般为难的时候,我亦是遇到过,那就让你家福晋先处理这些烦心事吧,别惦记着我这边儿,不过有一点小事要麻烦嬷嬷了,我这赶着饭点过来就是为着蹭饭而来,前日用过府上小厨房那道冬瓜盅,我这心里就一直惦记着呢,你看……”尔芙闻言,笑着摆摆手,随口回答道,却也并未想要越俎代庖地插手老十四府上的家务事。

    邱嬷嬷闻言,连忙应道:“十四福晋早有吩咐,奴婢这就安排人去传膳。”

    “好好好,也不需要太讲究了,我这早已经是饥肠辘辘了!”尔芙笑着端起茶碗,随意打趣道,她故意装出这么一副粗鲁做派,也不过是不想让邱嬷嬷和完颜氏显得太难堪而已,这人和人相处,便是该随意些,这才是最亲近的表现。

    说完,她也没有留邱嬷嬷在自个儿跟前伺候,直接让邱嬷嬷该忙什么忙什么去了。

    少时片刻,便又穿着体面的清秀宫婢,捧着一个个用银盖子罩着的托盘,从外面进来摆膳了。

    小而精致的绣桌上,呈梅花形状的摆满了精致佳肴,有用散养小公鸡烧制的东安子鸡,还有各类烧腊和鸡汤清蒸而成的腊味合蒸,尔芙提起的那道冬瓜盅,亦是雕出了龙凤呈祥花纹地摆在正中央位置上,还有两道菜香味俱全的素菜小炒,配上一盅香喷喷的粳米饭,便是尔芙不太饿,瞧着这桌佳肴,亦是有些控制不住嘴里的口水分泌速度。

    好在在场也没有外人了,摆膳的宫女将道道美味摆上桌,便已经捧着空托盘走了,只留下诗兰和诗情在尔芙旁边伺候着,该送上的漱口清茶和净手湿帕子,亦是样样不落地送进了厢房,尔芙见状,嘴角噙笑地细细擦拭干净一双玉手,又接过清茶漱漱口,便拿起包银头的象牙筷子,尽情自在地开吃了。

    吃上一口包着汁水的东安子鸡,真是肥嫩异常,味道亦是酸辣鲜香,再尝尝旁边用楠竹笼屉装着的腊味合蒸,咸味、鲜味融合得恰到好处,嚼劲十足,不但不觉得咸腻,还让人有种停不住筷子的神奇魅力,品上一口清香微甜的南瓜盅,吃着浸满南瓜汤汁的莲子、红枣,真是既滋补,又美味的保养圣品。

    这边儿,尔芙吃得开心,上房里一心想要看好戏的舒舒觉罗氏和伊尔根觉罗氏,却有一种被闪断腰的感觉,这该死的四福晋怎么就不安套路出牌呢,难道一餐饭的魅力,比起这众女大乱斗的好戏,还要更有诱惑力,便是四福晋这人性子清冷,不喜欢凑这种八卦热闹,但是能够攥着老十四福晋完颜氏的些许短处,没事儿摆摆自个儿嫂子的谱,怎么不比成日瞧着德妃娘娘偏疼小儿媳来得滋润,这个该死的四福晋,怎么就这么不上道呢……

    不过不管这二人在心里怎么咒骂尔芙的不配合,面上却也必须保持着中立。

    现在的完颜氏不比从前了,可不是她们能够随意冤枉构陷的无宠正妻,便是完颜氏自个儿不替自个儿解释,这满院满屋的奴才也不是哑巴聋子,必然是要替嫡福晋辩白,再瞧瞧那个从进门来就一副恨不得生啖她们血肉的邱嬷嬷,她们可不想再被搅和进这趟浑水里了,还是好好看戏吧!

    这两位侧福晋不约而同地选择了作壁上观……

    只是可怜下首两个哭闹得嗓子都已经有些沙哑的妾室格格了,被自个儿背后的主子舍弃了,还不自知,一个捧着都快要生产的大肚子哭闹不停,一个满脸清泪诉委屈,身旁还跪着五六个作证的丫鬟婆子,比起唱大戏,还要更热闹几分。

    完颜氏端坐上首,轻抚小腹,满脸同情地摇摇头道:“闹够了就听听我的决断吧。

    赵氏,你本是花街柳巷里一个自诩清贵的妓子,得咱们十四爷垂怜,好不容易留着清白身子爬出了虎狼窝,被咱们十四爷接进府里,赐个妾侍的名分,虽然位分低些,却到底是正经人家的女眷了,比起那些和你曾姐妹相称的可怜人,这运气不可谓不好吧,身边也有两个伶俐聪慧的小丫鬟,里里外外地伺候着,照说你是该心满意足了,但是你仍然不懂安分守己的道理,仗着十四爷宠着你,欺负府中新人,现在好不容易有孕了,不但不安心养胎,祈求着老天赐你一子半女,还要闹出这么一番闹剧来。

    你先前一口咬定说,李佳氏在你的补汤里动手脚,下了对你腹中胎儿不好的红花等药末,还拉出个厨娘来做证人,那你能不能和我解释解释你这副神清气爽的模样,哪里像是动了胎气的模样……

    哦,对了,你还可以说是你发现了汤的味道不对,并没有喝下,但是这作为证据的补汤又在哪里呢?”说到这里,完颜氏微微抬手往下压了压,示意赵氏不必开口,继续说道,“你不必辩解,还是先听本福晋将话说完吧。”

    说完,她又将冷幽幽的目光,落在了赵氏身侧的李佳氏身上。

    完颜氏不是不知道这些女人打得什么主意,一来是让她在四福晋尔芙面前丢点脸,二来就是希望能借此气得她动胎气,她相信这些女人都已经从替她看诊的几位太医口中得知,她这趟从福建赶回来,这本来一直安稳的胎像有些不好,需要戒急戒躁的静养,这些人还真是一时一刻都不能让她安心。

    “李佳氏,你虽然是汉军旗出身,但是到底是大选进府的秀女,最是懂规矩,而且我记得这是你当初进府的时候,德妃娘娘对你的评价是品行端庄、性格淑惠,该是最明白谨小慎微、安分守己这个道理的,赵氏冤枉你害她腹中骨肉,虽有她的过错,但是你不想着求我这位嫡福晋和府里的两位侧福晋做主,竟然不顾身份地和她厮打在一块儿,你还真是胆大极了,或者是你自知自个儿戕害皇室血脉,亦是万死之罪,一心拉着这个从你进府开始就无时无刻不找你麻烦的赵氏一块去死……

    我不懂,我也不想懂,不过我就知道一点,你们二人皆有错,皆该罚。

    本福晋念在年节将至,从轻处置,罚你二人半年月钱,禁足一个月,只当是小惩大诫吧,而且你二人亦是不睦已久,怕是不好再同住,赵氏身怀有孕,不宜挪动位置,本福晋就将李佳氏挪到伊尔根觉罗侧福晋的院里。

    这伊尔根觉罗侧福晋是咱们府里最懂规矩的人,以后有她言传身教地影响你,想来你也就不会跟着赵氏学那副泼妇做派了!”完颜氏这会儿不再为了未能及时出面去招呼尔芙烦心,也不愁这些人连累自个儿丢脸了,处理起来,自是得心应手,很快就各打五十大板地将李佳氏和赵氏一块处置了。

    处理完,她也不管这些人是不是服气,甩甩袖子,便将这些人都轰出去了。

第1992章

    第1992章

    “这是大喜事,老十四写信告诉四爷,也是想要早些给娘娘报喜。”尔芙只是轻轻拂过完颜氏的小腹就将手收回到了披风里,这完颜氏身怀有孕,她还真是有些不敢沾边,而且这里也不是个说话的地方,所以她简单恭喜了两句,便招呼着完颜氏往永和宫里走去,免得宫里的德妃娘娘等得着急了。

    完颜氏亦是知道她进宫给德妃娘娘请安的消息,必然已经传到德妃娘娘耳边了,也不敢多耽搁,见尔芙主动提起,便也就笑呵呵地点点头,跟在尔芙的身后,跨过宫门口高高的包金门槛,随着引路宫女的脚步往永和宫的正殿走去。

    一向是坐在正殿里等着请安的德妃娘娘,这会儿已经来到了廊下。

    只见她瞧见老十四福晋捧着肚子跨进门槛,便急不可耐地迈步迎了过来,那模样就像是瞧见出嫁多年的闺女回门了一般,眼睛里都闪烁着泪光,连个眼神都没有丢给尔芙,奔着老十四福晋完颜氏就过去了。

    所幸,尔芙早就知道德妃娘娘偏疼小儿子这事儿,倒也不觉得难过。

    她是不在意了,反倒是弄得老十四福晋完颜氏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毕竟现在老十四和四爷的关系不比以前,越来越似是一双亲兄弟,德妃娘娘这般明显得偏疼小儿子,完颜氏肯定是要担心尔芙这个大儿媳会不高兴,忙见礼道:“儿媳完颜氏请额娘安。”

    说完,她就已经退后两步地屈膝一礼,躲开了太过热情的德妃娘娘。

    尔芙见状,也随着完颜氏的动作,直接在庭院里请安见礼了,动作整齐划一,便如同排演过无数遍似的,这么一对比,正处于走神状态的乌拉那拉氏就显得有些鹤立鸡群了,不过也不能怪她失态,实在是她太气愤德妃娘娘偏疼小儿子的性子了。

    好在此时永和宫里的所有人都成为了有孕在身的十四福晋完颜氏的陪衬,她即便是动作慢了些,见礼敷衍了些,倒是也没有引起德妃娘娘的注意,因为德妃娘娘现在所有的注意力都被完颜氏的肚子吸引过去了。

    打从完颜氏在康熙四十六年诞下弘暟起,这老十四府里都好些年没有添丁进喜了,如今老十四府里再传喜讯,而且是嫡福晋完颜氏有孕,绝对能算作是大喜事一件了,别说德妃娘娘高兴,便是四爷都替老十四欢喜着呢,要不是昨个儿府里闹出佟佳侧福晋的事儿来,四爷都想带着尔芙过去道喜来的。

    “额娘,十四弟妹身子重,这外面也有些起风了,不如咱们进去说话吧!”尔芙笑吟吟地瞧着并肩站在一块的德妃娘娘和老十四福晋完颜氏,柔声建议道。

    “对对对,看我……这脑子都有些糊涂了,快进殿里暖和暖和身子。”

    “额娘,儿媳哪有这么娇气……”老十四福晋有些害羞地垂首低语道,德妃娘娘这般热情如火的态度,真是让她有些不知所措,她之前怀着弘暟和弘明的时候,也不见德妃娘娘这般欢喜无比的样子啊。

    说完,她也没有拒绝德妃娘娘的好意,随着德妃娘娘就往正殿里走去,尔芙和乌拉那拉氏、以及老十四府里的两位侧福晋舒舒觉罗氏和伊尔根觉罗氏,也紧随其后地进了正殿,德妃娘娘又是张罗茶水点心,又是张罗汤婆子的,足足折腾了有一盏茶工夫,这才注意到殿里行礼问安的众女,态度敷衍随意地摆摆手就让众女都落座说话了。

    只不过德妃娘娘今个儿是没有闲心扯闲篇了,这不她才和尔芙等人说了几句闲话,便将注意力又转回到了完颜氏的身上,满眼是笑的建议道:“之前老十四来信说起你再次有孕的事儿时,本宫就想着把你召回京来,只是额娘觉得你腹中的孩子月份还浅,怕是禁不住这一路上的车马颠簸之苦,这才作罢,正好这趟你也回来了,等过完年就别再跟着老十四出去了,安安心心地留在京里养好胎,也省得额娘在宫里惦记着。”

    “额娘说的是,儿媳亦是如此打算。”完颜氏含笑应道。

    虽然老十四和老十三在福建沿海督办水师,一直是住在城里,也是三进三出的大宅子,但是到底比不得在京中滋润,不然完颜氏也不会挺着大肚子从福建赶回来了,所以德妃娘娘这么一说,她就乐不得地答应了下来,她却不知道看似对她关心有加的德妃娘娘心里还有旁的打算呢!

    德妃娘娘又拉着老十四福晋仔细问过她的饮食休息情况,唠唠叨叨,足足嘱咐了有一个多时辰,还特地让人去传了太医院的值班御医过来替老十四福晋请平安脉,临出宫的时候,又安排了两个经验老道的嬷嬷跟着伺候,照顾得别提多周到了,尔芙直到走出永和宫的宫门时,还有些不敢相信自个儿今个儿的经历,敢情她今个儿进宫就是来充当背景板的,除了随大流的请安说了两句话,之后就再也没有找到说话的机会……

    不过,这种感觉,还真是挺爽的。

    就在尔芙暗自欢喜的时候,老十四福晋凑上前来,赔着小心的低声问道:“四嫂,您是不是有些不高兴了!”

    尔芙闻言,忙摇摇头道:“说句实话,今个儿四嫂要谢谢你。”

    她见完颜氏流露出不解之色,尽量简洁地将佟佳侧福晋在街上出事的事儿和完颜氏说了一遍,笑着道:“要不是正好赶上你回京的喜事,娘娘怕是又要说我治家不严,未能管好后院里的这些妾室,让四爷跟着操心了!”

    “四嫂不怪我就好!”完颜氏也不知道该如何接尔芙这茬,含含糊糊地应了句,便随着尔芙一块往顺贞门的方向走去了。

    两人有说有笑地出了神武门,又约定好过两日一块赏花,这才分别上了马车。

    “主子真的不生气?”诗兰半跪在座椅前,取过旁边放着的软枕替尔芙塞到腰后,又倒了杯热茶,亲手递到尔芙的手边,带着几分好奇的问道,她今个儿一直跟在尔芙身边伺候,亲眼目睹了自家主子在永和宫里如何受尽冷待,就连诗兰这个旁观者都有些替自家主子不值呢。

    尔芙闻言,故作神秘地笑了笑,柔声道:“我素来不喜欢麻烦,你又不是不知道,孝顺公婆,和睦内宅,这是我这个儿媳妇应该应分的事儿,但是让我陪着德妃娘娘说话闲聊、逢迎讨好,我还真是觉得有些腻歪,今个儿有十四福晋帮忙分担着,我这心里高兴都来不及呢,怎么可能会委屈呢!”

    说完,她还有些不放心的叮嘱道:“你回到府里以后,可不许胡说。”

    诗兰知道尔芙是不愿意用这些事去烦四爷,但是想想自家主子竟然要在永和宫里坐冷板凳,她就是气不过,所以即便是尔芙再三保证自个儿并不觉得委屈,她还是气呼呼的唠叨着:“奴婢都明白的,只是奴婢就是替您觉得委屈,您待德妃娘娘那么好,甭管府里有什么新鲜玩意,或是有什么可口的吃食,您都要早早送进去一份,结果德妃娘娘却那般待您……”

    从小生活在现代的尔芙,还真是不把被婆婆冷待当个事儿看。

    待到马车在四爷府的垂花门外停稳的时候,她早就将这事儿丢到了脑后,反倒是诗情听完诗兰的话,二人皆是气鼓鼓的模样,弄得尔芙不得不耐着性子哄着这两个越来越不惧怕自个儿这个主子的陪嫁丫鬟,好话说尽,总算是哄着这两个人露出笑脸,气氛还算融洽地回到了自个儿的院里。

    不过即便如此,这永和宫里的这些事儿,还是毫无意外地传扬了出去。

    一来是四爷府里进宫请安的人不单单是尔芙一人,还有个更在意脸面的乌拉那拉侧福晋,她骨子里嫡福晋的那个劲儿还没有扭过来,似是尔芙一人在永和宫里受尽冷落,她这个侧福晋就是吃了点瓜落,但是落在她乌拉那拉氏的眼里,真是一辱俱辱,甚至她比尔芙还要更气愤许多,既怨愤着德妃娘娘偏疼小儿子和小儿媳,又气愤尔芙这个四福晋不要脸面,在永和宫里坐了大半天冷板凳,竟然还要替德妃娘娘打圆场,真是废物到了极点。

    二来就是老十四府里那些嫉妒十四福晋完颜氏再次有孕的侧福晋们,不同于四爷府里的妾室多出身不高,德妃娘娘还没有和四爷的关系缓和前,格外偏重老十四胤禵,接二连三地将几位家世贵重的满八旗秀女塞进老十四府里。

    舒舒觉罗氏、伊尔根觉罗氏,这都是和爱新觉罗氏一脉相承的宗室,这二人背后的娘家不但不比十四福晋完颜氏低多少,甚至还隐隐高出完颜氏一头,以前完颜氏不受老十四的待见,即便是完颜氏早就有双子绕膝,那些婢仆也是跟风走地踩乎正室嫡福晋,一门心思地捧着这两位身份贵重的侧室,二人还算是有所安慰,明嘲暗讽地笑话着坐在嫡福晋位子上的完颜氏就是个打理府中庶务的管家婆子。

    可是现在的局面,早已经是大有不同。

    随着老十四胤禵和四爷越走越近,一向浪荡的老十四就越是跟着四爷的做派学,一来二去的,他也就发现了完颜氏更加美好的内心,也发现了他印象里那些比白莲花还要更加纯洁几分的侧室是怎样一副蛇蝎心肠,深感自个儿对嫡福晋的亏欠之处,这胤禵就越发看重嫡福晋完颜氏,连出京去督办水师都领着嫡福晋一道,愣是将那些娇妾美姬都丢在了府里,这样厚此薄彼的安排,让顺风顺水地舒舒觉罗氏和伊尔根觉罗氏如何能甘心,加之二人在府里经营多年,膝下皆有子女依仗,便更是觉得完颜氏碍眼了。

    不过苦于完颜氏远在福建,二人心里的各种阴谋诡计才没有赋予行动,现在完颜氏回来了,还一回来就成为了德妃娘娘的掌中宝,舒舒觉罗氏和伊尔根觉罗氏当然要想方设法地挑拨尔芙这位四福晋和十四福晋完颜氏的妯娌关系了。

    其实这事怪不得别人,只能怪德妃娘娘和胤禵太厚此薄彼。

    在尔芙看来,这德妃娘娘和胤禵母子俩的个性,还真是和四爷如出一辙,心里喜欢一个人就玩命地宠溺着,再也容不得旁人在自个儿跟前示好、刷存在感,瞧不上一个人的时候,那也是甭管对方如何优秀,总能找出错处了。

    便如同当初德妃娘娘厌屋及乌的讨厌乌拉那拉氏一般,虽然乌拉那拉氏在宗亲里的名声甚高,但是落在永和宫这位娘娘的眼里就是透露着虚伪和做作,后来因为德妃娘娘和四爷的关系改善,她就更觉得尔芙这个从中调和的大功臣各种优秀了,也就更加看不上不论何时何地都是一副矜持自傲面孔的乌拉那拉氏了。

    亦如同胤禵不再宠溺侧福晋,转头捧高嫡福晋完颜氏的地位一般。

    舒舒觉罗氏和伊尔根觉罗氏不敢和胤禵对着干,不敢光明正大地找完颜氏的麻烦,但是心里这股子气是怎么都要出的,自然而然就想起了尔芙这位四爷嫡福晋了,便想着挑拨着尔芙这位四福晋和老十四福晋完颜氏对着干,不管这设计能不能有所收效吧,但是她们也没有任何损失,便是明个儿四福晋就恨得牙根痒痒地拎着把刀上门寻仇,胤禵再怨都怨不到她们的头上。

    只是可惜,她们费尽心力地将尔芙在永和宫里受尽冷待的事儿传遍四爷府,也没能等到尔芙这位四福晋上门寻衅,反倒是成全了尔芙一把,让尔芙在四爷心目中的印象又拔高了许多,让四爷更加疼惜在自个儿亲额娘跟前儿受尽委屈的尔芙,而尔芙自个儿还不自知,一切如常,不曾抱怨,也不曾邀功,这也就更让四爷觉得自个儿没有宠错人,尔芙就是那个不管身处何地都为他考虑、为他牺牲的好姑娘。

    而舒舒觉罗氏和伊尔根觉罗氏就成为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倒霉蛋了。

第1993章

    第1993章

    不过因为他知道这位梦蝶姑娘不受佟佳侧福晋的待见,这才和梦蝶姑娘没有太多的来往,现在苏培盛这尊四爷身边的大佛领着梦蝶姑娘过来,如何能不让他想多呢!

    福寿瞟了眼梦蝶姑娘那张如花似玉的脸,很是客气地将梦蝶姑娘请进了小厨房。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按下梦蝶姑娘被福寿公公请进小厨房这点小事不说,苏培盛才刚刚回到东小院上房门口,便瞧见张保拉长着苦瓜脸从回廊绕过来,忙迎上前去,低声询问道:“怎么样,可是莲花池边发现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主子爷这会儿脾气可不大好,你回禀的时候要多加点小心!”

    同样跟在四爷身边当差,苏培盛是明面上有头有脸的大太监,但是张保和陈福是暗处里的苏培盛,地位相当,且隐隐要高于跟在四爷身边走动的苏培盛,所以苏培盛对这二位的态度是很友好的,左右没有什么竞争关系,他也怕得罪了张保和陈福,让那些无处不在的暗探盯着自个儿不愿意被四爷知道的那点私事。

    比如他在四爷府外,偷偷养在一处宅院里两个娇妾和嗣子。

    张保半侧身,停住脚步,幽幽叹了口气,沉声答道:“这次的事是要麻烦了。”

    “到底怎么回事,能不能和兄弟仔细说说?”苏培盛带着小心地客气问道,他是日日跟在四爷身边当差的倒霉蛋儿,最怕四爷有什么忌讳是他不知道的,当然是希望对府里的大事小情都越了解越好,免得一不留神就踩中地雷,被四爷踹到旁边去坐冷板凳。

    张保闻言,微微怔了怔神,随后将他和陈福的调查结果,对苏培盛简单说了说。

    说完,他就直接绕过还呆滞在身侧的苏培盛,迈步往上房门口走去。

    好一会工夫,张保的身影都已经消失在上房门口,苏培盛这才反应过来,狠狠搓了把脸,暗叫倒霉地耷拉着脑袋,回到门口守着。

    他心里头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根据张保所说,这后花园因为是各种意外频发的敏感地区,府里现在又有两位女眷有孕,所以除非必要,已经很少有人往园子里走动,即便是那些专门饲弄花草的花匠都是三人成行,就怕一不留神就沾染上不必要的麻烦和嫌疑。

    今个儿之前,园子里做洒扫的粗使宫女才特别清理过莲池里的绿藻等漂浮物,连莲池旁边几处汉白玉雕的护栏都特地擦拭一心,更别提是踩着就容易滑跤的青苔,更是清理得干干净净,这些人在干活的时候,不但有同行的粗使宫女做证,还有验收的老婆子作证明,所以佟佳氏必然不可能是意外摔倒了。

    另外,佟佳氏摔倒以后,张保曾安排他安插在东小院做耳目的小宫女偷偷检查过佟佳氏出事时候穿着的那双软底绣花鞋,在鞋底上,发现了些许菜油的痕迹,虽然那痕迹并不算明显,但是还是没能瞒过小宫女聪颖锐利的双眼。

    而除此之外,还有花匠证明,嫡福晋所居正院的小宫女曾偷偷在池边停留过。

    虽然被花匠看到的小宫女身份不高,瞧着就是个跑腿打杂的小宫女,但是她那身专供正院的宫女制式袍服,还是泄露了她的身份,加之有和她相熟的洒扫宫女打过照面,更是可以肯定这个偷偷摸摸在池边儿不知做了些什么事情的小宫女,不是旁人,正是跟在诗兰身边跑腿的小宫女水袖。

    毫无疑问,佟佳氏小产这件事和正院有了斩不断、理还乱的关系。

    苏培盛从尔芙过来的所作所为,虽然愿意相信这事和尔芙这位嫡福晋扯不上关系,但是却也不敢肯定尔芙那番做派不是在四爷跟前做戏,这后院里的女人就没有哪个是真正清清白白的,所以不怪他会往最坏处考虑。

    如果这事被证实是尔芙所谓,满心信任着嫡福晋的四爷会如何反应……

    苏培盛表示他不敢想象,十有八/9是天塌地陷,兴许这大清朝的第一位被废亲王福晋就要出现了。

    而作为每日都跟在四爷身边当差的倒霉蛋儿,他必须面对一个如火山爆发般状态的四爷,只要想想就会觉得后背发凉、脚下发软……

    好在,他到底还算镇定,这种心虚气软的感觉,只是一瞬间就被他压在了心底,为了更好的把握局面,他做起了听墙角的事情,只见苏培盛蹑手蹑脚地凑到门边,小心翼翼地将耳朵贴在竹帘旁,屏息凝神地听起了房间里的动静。

    房间里,西次间,坐在窗边太师椅上喝茶的尔芙和四爷已经听完了张保的回禀。

    出现这样的调查结果,尔芙表示她并不意外,虽然她早就安排诗兰严格约束正院宫婢的出入,但是正院人多事多,这出出入入的人就更多了,难免会有注意不到的地方,只是她没想到被牵扯到这件事里的人是水袖。

    说起水袖这丫头,她对水袖的印象还不错,一张带着婴儿肥的圆脸,嘴角弯弯,瞧着就让人觉得心情轻松愉快,还总是在发髻边儿簪着一对精巧别致的碧蓝色绢花,是个挺会打扮的小姑娘,连四爷都曾夸赞过水袖的眼力见,不然她也不会将水袖调到诗兰身边跟着跑腿儿,本就是打着要提拔水袖的打算,而且水袖那丫头做事稳妥,虽然还不够老练,却足够小心谨慎,照说是不该被搅进浑水里,可是现在就偏偏出现了意外。

    虽说想不通,但是尔芙还是很快就有了决断,打定主意要让四爷将这件事彻底调查清楚,不然这件事就会如同一根刺似的刺在四爷的心底,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发作,所以她不但不能替水袖做任何担保,更不能大包大揽地将这事揽上身,安排自己的人出面调查。

    所以尔芙在四爷沉默的时候,笑吟吟地开口说道:“既然这事和我身边的丫头牵扯上关系,我还是回避的好!”

    “不必如此。”四爷回眸,看了尔芙片刻,摇头说道。

    他虽然在听到张保说出那番调查结果的时候,有过片刻的怀疑,但是他还是选择了相信尔芙,一来是因为尔芙进府多年,在大是大非方面都表现得很守规矩,而且佟佳氏这胎儿从爆出来那天起,她都在刻意回避,如果真要说尔芙想对佟佳氏这胎儿动手脚,那么就该主动承担起照顾佟佳氏的责任,抢在他回府之前动手,这样也更方便她扫除首尾,二来就是因为他在尔芙身边安插的人手不少,如果尔芙要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必然瞒不过他,而现在他安排在正院那些耳目都没有任何反应,偏偏这事和尔芙身边伺候的宫女扯上关系,显然是有人故意在坑尔芙,所以四爷选择了相信尔芙。

    不过这件事,他也不可能不让人去调查,所以他很是果断地吩咐道:“命人细细调查清楚真相,爷不希望听到这样那样的揣测和怀疑,而是要实打实地真凭实据,至于说那个被人瞧见在池边儿鬼鬼祟祟的小丫头,你该怎么查就怎么查,不必顾忌太多。”

    说完,四爷就一摆手让张保下去了。

    张保领着四爷的交代离开,四爷瞧了眼身侧有些不安的尔芙,轻声解释道:“爷相信这件事和你无关,但是却不能完全相信你身边的人,所以你别怪爷不经你的同意就将你身边的人交给张保去审问。”

    “我明白!”尔芙淡笑答道。

    四爷不可能完全信任她,这是尔芙早就心知肚明的事儿,不过四爷居然肯对她解释几分,尔芙还是觉得很意外的,有哪里会有什么怪罪可说,这样仔细调查也好,起码能够彻底洗清她的嫌疑,唯一让她觉得遗憾的就是她还是没能防范住那些隐藏在暗处的算计和构陷,同时有点点失望,因为佟佳氏突然小产的事儿,她想要领着孩子和四爷去街上转转,想要去和白娇叙叙旧的安排,也彻底泡汤了。

    “你能明白就好,其实让张保好好查查水袖也好,毕竟她是你要留在身边伺候的,虽说之前查过,确定她的身后没有其他主子,但是还是要彻底调查一番,这样爷才能放心。”

    “难得四爷能够为我考虑得如此周到,妾身先行谢过爷疼惜了。”

    “咱们之间,不必说这样的话。”

    西次间里,尔芙和四爷说话的工夫,催产药生效的佟佳氏终于顺利诞下死婴。

    六个月大的胎儿,已经长成人形,且手脚俱全,连腿间的小玩意儿都能够看得清清楚楚,没有立刻昏死过去的佟佳氏趴在床边,在霍嬷嬷的搀扶下,勉强打起精神地瞧了眼朱漆恭桶里的死婴,不禁是悲从中来,紧咬着软木塞的嘴里,毫不意外地渗出了几缕猩红,只见她的手紧紧捂着胸口,哀嚎一声,眼泪如泉涌般从眼眶滚落出来,还不待她开口说话,便已经彻彻底底的昏死了过去。

    “我先去瞧瞧佟佳氏,爷在这里坐坐!”虽说佟佳氏并非正常生产,但是产房这等沾染了血腥的地方,四爷也不好过去,尔芙见四爷眼睛眨都不眨地盯着内室虚掩着的碧纱橱,她很是体贴地起身说道,迈步往内室里走去。

    不过不等尔芙走到内室门口,霍嬷嬷就已经领着提着恭桶的稳婆从内室里出来了。

    此时,装着死婴的全新朱漆描金边儿恭桶上,已经罩上了一层红绸,遮住了恭桶里的死婴,显然是有人怕冲撞了外面等候着的四爷和尔芙,特地安排的。

    四爷是什么样的人,那是真真正正在战场上拼杀过的男儿,哪里会害怕佟佳氏所生的这个没落地就咽气的死婴,不过考虑到身边还有尔芙,他也没有让稳婆揭开红绸,只是问了问佟佳氏的身体,便让稳婆将恭桶和恭桶里的死婴送去外面给太医检验,确定死婴的死因去了。

    然后他又叫了苏培盛进来,冷声吩咐道:“命太医检查完毕,便让人用快马送往庄上好生安葬,虽说小阿哥没落地就咽了气,但是到底是爷的亲生骨血,爷不希望他落得个尸骨无存的下场。”

    安排好这些,四爷扭头看了眼尔芙,轻声说道:“你先回去正院休息吧,爷在这里等着就是,稍后有了结果,爷再派人给你传信。”

    “好。”尔芙淡淡应道,对着四爷微微屈膝,招呼着诗兰就往外走去。

    说句实话,要不是身份所限,她是片刻都不想在东小院停留的,上房里充斥着血腥味和药味,虽说算不上难闻,却难免会让人有些不好的联想,现在既然四爷主动下了逐客令,她也就不必继续守在东小院这边儿了。

    至于说,死因和结果,尔芙真是并不在意。

    因为左不过是佟佳氏孕期受寒,或者是跌伤所致,具体死因也未必能查明白,四爷不想小阿哥尸骨无存,太医就不能给小阿哥验尸,单凭外表的体态特征,想要彻彻底底地分辨清楚是因何原因小产,难度系数,不可谓不高,太医是人,医术再高,也成不了神仙。

    而敢于做出伤害皇嗣血脉这种事的人,更不可能是一时冲动,必然会计划周详,所以最后这件事有很大可能会成为一桩无头公案,就如同府里之前所有夭折和落胎的孩子一样,即便能抓到,被抓到的也无非是奉命动手的人,或者是被幕后主脑推出来的替罪羊,亦或是倒霉的背锅者。

    尔芙不敢肯定说投胎到皇家是幸运,还是不幸,但是显然大多数都是不幸的,幼年要陪着自家额娘争来斗去,为了能得到自家阿玛一星半点的关注,不知道要付出多少辛苦努力,等到长大成人,又要被迫被嫁去和亲,或者是拉拢朝中权贵,甭管是阿哥,亦还是格格,总之少不得要为皇室的利益牺牲,而格格还好些,只要心境开阔,总能获得优渥尊荣的生活,阿哥就更惨,不管有没有野心,最终都要难免被牵扯到夺嫡之战中,最后能够获胜的人,只有一个而已,不亚于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少有能够独善其身的皇室子孙。

    “咱们回吧!”心有失落的尔芙瞧了眼欲语还休的诗兰,淡淡摇头道。

第1994章

    第1994章

    此时乌拉那拉氏连哭带闹、又哭又求,并不是她真的认为尔芙在害她的孩子,也并不是她就真气昏头了,她比任何时候都要更加清醒,因为她已经意识到她用土方子给小格格降温的方式,应该是害了小格格,但是她不能认这个错,这个罪过太重,重到她这个亲额娘都背不动这个锅,她现在需要将这颗雷甩出去,这个背锅的人,可以是外面跪着做认罪状的梁太医,亦可以是眼前这个努力挽回自个儿过错的嫡福晋尔芙。

    她必须自私,她不能不自私,她在四爷府里被圈禁,她额娘和兄弟就完了。

    虽然她现在看着眼底燃烧着火焰的四爷就如同是看到一头饿了半月的老虎般恐惧,但是她却还要强作镇定的把这出戏演好,她哭闹,她跪求,她此时此刻的唱念做打,并非是要让四爷迁怒上在旁看着的尔芙,她仅仅是希望她这番装疯卖傻的做派能够换得四爷的些许心软,以求四爷在惩罚她这个坑死自个儿女儿的蠢货时,能够稍稍手下留情些。

    只是她太天真,她太不了解四爷的性格了。

    刚刚四爷兴许还想过要安慰这个已经慌了手脚的女人,因为他是亲眼看到乌拉那拉媚儿是如何疼爱小格格的,甭管那份疼爱有几分真,又有几分在做戏,但是他相信乌拉那拉媚儿不是是故意要伤害小格格的。

    因为在四爷眼里,她也仅仅是个才及笄的孩子,头一次做额娘,没有任何经验,也不知道能够相信谁,连小格格身边那些奶嬷嬷,她都要防备,她会闹出这样那样的笑话来,并不意外,但是此时此刻,他放弃了这种打算。

    四爷能接受自个儿后院里的女人不够聪明,却不希望自个儿后院里的女人太自私,自私到连自个儿的孩子生死都不顾,一心想要保证自个儿的尊荣富贵,如同当初为求自保将他送给还是贵妃的佟佳氏养着的亲额娘德妃娘娘一般,这是他心底的一根刺,即便是他现在能够理解当初德妃娘娘的做法,但是这颗刺仍然还在,还深深扎在他的心底,稍有触碰就会疼痛、流血。

    乌拉那拉媚儿此时的做法,深深触碰了四爷心底的那根刺。

    四爷心中怒火升腾,面上却是不动声色,他看似平静的将乌拉那拉媚儿从冰冷的地上扶起来,抬手招呼过旁边愣着的春喜,不算和气的吩咐道:“还不伺候你家格格洗漱更衣,这么蓬头垢面如同疯妇似的在这里撒泼,瞧着好看是吧?”说完,他也就直接甩开了乌拉那拉媚儿的胳膊,重新回到了尔芙身边,不再去理会乌拉那拉媚儿的哭闹,安安静静的做一个看客,连呼吸越发微弱的小格格是否安好,他都不在意了。

    一个出生在皇室宗亲府邸,却没有额娘真心疼爱的孩子是不幸的。

    小格格本就是个身娇体弱的病秧子,与其被身边伺候的婢仆都厌弃、怠慢地熬着,兴许早早地归天重生,亦是一种幸福的未来吧。

    不得不说,四爷这个人的脑回路是乌拉那拉媚儿一般无二,都是扭曲到了极致。

    乌拉那拉媚儿就这样提心吊胆地被春喜拉到了屏风后的小小净室里,胡乱擦净脸,又整理好那头乱糟糟的长发,一袭滚满灰土的中衣,也被春喜取来的干净衣物换下,好似变了个人似的,迈着优雅平缓的莲步,眼圈红红如受到惊吓的小白兔似的出现在了四爷跟前。

    “四爷,婢妾刚才失态了。”乌拉那拉媚儿咬着唇,微带哭腔的屈膝道。

    “为何要舍弃梁太医交代你的办法,转而用更加激烈的方式替小格格降低体温,你难道不知道烈酒会损伤小格格的身体,还是你觉得你家乡的土方子比起这些在太医院里供职的太医更灵呢!”已经收敛起脸上神情,摆出扑克脸的四爷坐在贴墙放着的官帽椅上,微微垂眸,若有似无的拨动着手腕上戴着的那串不离身多年的黄玉手持念珠,沉声问道。

    “婢妾不信任梁太医,婢妾觉得梁太医是个糊弄事的庸医。”乌拉那拉媚儿没敢起身答话,一直保持着屈膝弯腰垂首的高困难动作,轻声答道,脸上是满到要溢出来的委屈,抿唇答道。

    “哦,那为何不让人去前院请其他医士呢?”四爷听着,笑着问道,虽然心里气得要死,他已经可以想象到乌拉那拉媚儿的下一句话是什么内容了,八成是要说她觉得府里这些医士、太医都被府里权柄在握的福晋、侧福晋收买,所以她才会宁愿用家乡流传颇广的土方子给小格格降温,也不愿意再求尔芙给小格格安排其他医士来看诊。

    事实亦是如此。

    只见乌拉那拉媚儿微微垂首,半隐半现的脸上,带着些许忧虑和畏惧,紧咬着唇,吞吞吐吐的说出了那些四爷猜测出来的答案,随即还若有似无的往尔芙所在的方向丢了个小眼神儿,分明是在暗示是尔芙这位嫡福晋故意要害她的小格格,因为在小格格还没有出生前,府里最得宠的格格就是谁都知道是尔芙亲生的那位小七格格,而现在因为小格格的出生,四爷将更多注意力都放在了小格格身上,没准就是尔芙不甘心小七格格就此失宠,所以趁机暗下毒手呢!

    不过她这些说词,那就纯粹是在往尔芙身上泼污水了。

    四爷听完,冷冷笑着,却也没有多言,只是让春喜和诗兰一块将还要说话的乌拉那拉媚儿拉到了前面的上房关起来,便将还在外面候着的梁太医叫了进来,先是让梁太医替小格格检查脉象,待到梁太医过来答话,他这才开始冷着脸问话。

    “微臣实不知做过什么让乌拉那拉格格误会的事儿。”梁太医满脸苦涩的叫屈道。

    “那你为何不让身边药童去给福晋、或者给本王报个信儿呢!”四爷继续问道。

    “飘雪苑为内院所在,微臣身边跟随的药童虽然还未蓄须,却到底是成年男子,怎么好随意走动,更何况这飘雪苑的院门,早早就落锁了,微臣人微言轻,怎么说动让守门仆妇为微臣一小小太医开门放行,而且微臣也没有想到乌拉那拉格格会忌惮微臣到如此境地,竟然连问都没有问过微臣一声,便直接命人用烈酒替小格格擦拭身体降温,不然微臣就算拼得这条性命不要,也不许这种草菅人命的行径在微臣的眼前发生。”梁太医镇定答道,这是他发现乌拉那拉媚儿用烈酒替小格格擦拭身体以后,又不肯尽快替小格格洗去身上残存烈酒,让他这位太医上前看诊时,便想出来的辩解之词,其中条理清晰,且毫无破绽,他不信如此,四爷还会迁怒到他这个在廊下被罚跪近两个时辰的倒霉太医。

    “梁太医所言,可有不实之处?”四爷强忍怒气,扭头对着小格格的其中一位奶嬷嬷赵氏问道,这个赵氏就是从傍晚就一直在乌拉那拉媚儿房里伺候小格格的证人。

    奶嬷嬷赵氏闻言,浑身一颤,噗通的一声就跪倒在了原地。

    瞧见奶嬷嬷赵氏这般惊慌无措的反应,四爷哪里还不明白梁太医的所言所诉,皆是事实,他有些无语地扶额,却也没有忘记让梁太医起身,示意他继续去照顾小格格,而四爷自个儿,则冷着一张脸,沉声质问着奶嬷嬷赵氏为何不阻止乌拉那拉媚儿近乎胡闹的做法。

    奶嬷嬷赵氏亦是满脸无辜和无奈,乌拉那拉媚儿那劲劲儿的劲儿上来,谁能劝住。

    她和春喜二人不是没有阻拦过乌拉那拉媚儿,也曾劝乌拉那拉媚儿让太医看过这种民间老百姓自个儿琢磨出来的土方子是否可信,不过乌拉那拉媚儿连春喜这个近身侍婢都打了两个耳光,她哪里还敢死命拦着,内务府将她推荐进四爷府里来做奶嬷嬷,她还指望着能趁机一直留在四爷府里呢,还指望着做小格格出嫁后的管事嬷嬷呢,她怎么可能激怒乌拉那拉媚儿,激怒这位飘雪苑的女主人。

    当然,现在这种时候,这种心里的小算盘就不好直接告诉四爷了,好在四爷也没有想要追究她这个不能阻拦乌拉那拉媚儿胡闹的奶嬷嬷,只是摆摆手,便让她下去了,赵氏迈步走出房门,有一种逃出生天的感觉,她之所以敢站在梁太医的一边儿,证明梁太医所言不虚,也是她已经从梁太医所言之中猜出小格格的根骨有损,以后就是个一股风就可能会丢了小命的病秧子,不然她还是会想办法替乌拉那拉媚儿遮掩几句的,总不能让梁太医轻而易举就将所有黑锅都甩到乌拉那拉媚儿的身上。

    “乌拉那拉格格亲自抚育格格就已经是逾制,这次又闹出这样的笑话来,以后还是让小格格跟着奶嬷嬷们吧。”房间里,仅剩下尔芙和四爷、以及梁太医和诗兰等人后,四爷终于说出了对乌拉那拉媚儿的处置办法,禁足半月,抄经十卷,并罚月例半年,另将小格格移居旁边院落,不准乌拉那拉媚儿这个蠢女人再在小格格身上指手画脚,这惩罚不能说不重,却也比尔芙想象得要轻了许多。

    不管乌拉那拉媚儿的本意是好是坏,她差点要了小格格这条性命是真,但是四爷却能够放乌拉那拉媚儿一马,还得说是得亏了她之前在四爷跟前刷足了慈母光环的效果,不然乌拉那拉媚儿就是个被送去家庙清修终生的下场。

    “劳烦梁太医多用心照顾着吧。”四爷带着几分疲倦的站起身来,拍着梁太医的肩膀,诚恳拜托道,他知道梁太医是整个太医院里最擅长儿科一道的太医,如果连梁太医都保不住小格格这条性命,那么太医院的太医和御医都保不住了,也许其他太医手里有可能有其他秘方,但是四爷也不愿意多做期盼了,他不想再看到那些人脸上藏都藏不住的怜悯之色。

    当然,四爷也没有让人去将进宫请御医过来替小格格看诊的人拦回来,他心里隐隐期盼着,兴许那些伺候圣体康健的御医,手里有什么密不外传的秘方能够救了小格格,没有任何一位父母是舍得放任子女病着不管的,也没有任何一位父母舍得孩子顶着痴傻呆儿的名头过完一生,即便这个父亲是心坚如石的四爷。

    “懒得回前院了,爷去正院休息了,有消息就尽快打发人过来回禀。”走到院里,四爷示意苏培盛将手里拎着的灯笼交到诗兰的手里,轻声吩咐道。

    说完,他就扶着尔芙往外走去,径直奔着正院去了。

    走在宁静昏暗的小路上,四爷扶着尔芙胳膊的大手越攥越紧,眉头也是越蹙越紧,虽然他明知道这件事怪不到尔芙头上,他也不信乌拉那拉媚儿那些如同疯狗似的逮谁咬谁的疯话,但是他心里还是想问问,问问尔芙是否会觉得小格格拦了小七的路,他知道他这些日子对小格格的过分在意,让府里各院的女人都有些嫉妒,这会儿不知道有多少人会为了乌拉那拉媚儿自寻死路的做法拍手称快,可是他却不希望这些人里有尔芙在,他希望他看重的尔芙一直是那个心性纯善的好姑娘。

    不过越是看重,他就越是会患得患失,比如此时。

    正在四爷要控制不住情绪的时候,尔芙有些微凉的小手覆盖在了四爷抓着自个儿胳膊不放的大手上,动作轻柔的将抓着自个儿胳膊玩命使劲的大手拉开。

    月光树影下,她微微昂首,深情的望着垂眸看向自个儿的四爷,温婉笑着,柔声安慰道:“你还在担心五格格的病情吧,其实小格格的身体,也未必就真的如梁太医说得那般不济事,这些太医都是喜欢这种大病往轻了说、小病往重了说,便是没病,也要说你身体有这样那样的小毛病,需要仔细调理,所以你大可以放轻松些,而且就算是小格格留下病根儿,好医好药调理着就是了。”

    说完,她又笑着拉起了四爷的手,两人就这样手拉手地回到了正院休息。

第1995章

    第1995章

    “您能静静么!”弘晖没好气地翻着白眼道。

    乌拉那拉氏生出一种好心被当驴肝肺的无奈感觉,可惜不懂她好意的人是她的儿子弘晖,她总不能和自个儿的儿子计较吧,但是被误解的痛苦并未消失,所以她就越发怨恨那两个带坏她儿子的西洋女郎了。

    如果不是府里有规矩在,她真想将那两个女人人道毁灭算了。

    前院,好不容易将众兄弟都妥善送走的四爷,带着满身酒气地回到了正院。

    已经先一步得到苏培盛传信的尔芙,再次回到了穿堂里,她瞧瞧跪坐在弘晖身边的乌拉那拉氏,又瞧瞧弘晖身前折折皱皱的厚实软垫,无奈地叹了口气道:“四爷过来了,还是先将这些东西收拾起来吧!”

    说完,她就示意诗兰上前扶起了腿都跪麻了的乌拉那拉氏,同时自个儿弯腰捡起了那个满是褶皱的厚实软垫。

    “用不着你假好心。”对此,弘晖就如同叛逆期少男似的挑眉说道。

    好吧,弘晖才刚满十八岁的年纪和尊荣优渥的生活,倒是也挺符合叛逆期少年的特征。

    尔芙并没有理会弘晖的无理取闹,只是询问着乌拉那拉氏和娘家联络的情况。

    少时片刻,还不等她问清楚,四爷就已经一身酒气地进来了。

    她歪歪脑袋瓜儿,低声对诗兰吩咐道:“去端碗醒酒汤。”

    说完,她起身来到了四爷身边,扶住了走路有些踉跄的四爷,将他扶到了上首主位上坐好,免得他摔倒磕到哪里。

    只是她却不知道,四爷其实是在装醉。

    因为四爷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乌拉那拉氏娘家接下来的质问,还不如就将此事交给乌拉那拉氏去负责,左右这事是她一手主导的,而且乌拉那拉氏还是弘晖的亲母,便是换个躯壳,总归不会亏待了自个儿曾经的亲生儿子。

    只是他这样做,未免显得过于不男人了,所以他一进来就开始了装醉装晕。

    乌拉那拉氏和尔芙却是不知道内情,尔芙担心着四爷的身体,毕竟四爷的身体,其实并不如外表所看到的那般康健,而乌拉那拉氏则是松了口气,起码暂时不必担心四爷责罚弘晖了。

    她想:只要她能够将此事摆平,搞定了乌拉那拉氏一族,四爷就不好为难弘晖了。

    对于摆平接下来可能会发难的乌拉那拉氏一族,乌拉那拉氏还是很有信心的。

    从小生活在乌拉那拉氏一族,她比任何人都更了解看起来团结和睦的乌拉那拉氏一族里,其实纷争不断,早就被利益所驱使着,忘记了血脉亲情这回事。

    如果不是如此,当初她被病故的时候,乌拉那拉氏一族怎么可能不发难,更是早在她还在世之时,便送来模样俏丽迷人的珍珠呢。

    正因为如此,她才会在重回四爷府之后,不再如以前那般拉拔同宗亲故。

    乌拉那拉氏想起过去那些往事,心里就是说不出的幽怨和愤恨。

    她怨四爷为了尔芙,竟然不顾结发多年的情分,使出诡计,致使她早早病故,她更怨娘家就知道在她身上获取利益,却全然不顾及她的感受和难处。

    她恨四爷过于决绝冷情。

    她恨娘家被区区一个侧福晋的位子所收买,忘记她这些年为娘家那些同宗兄弟所作出的各种贡献。

    总之,回想前世她还是乌拉那拉氏的时候,除了弘晖,便再无一点安慰了。

    从她在瑞溪的身体里清醒过来的那天起,她就一直想要将弘晖拉回到自个儿的身边来,只是却总是事与愿违,反而将弘晖推得越来越远了。

    如今,弘晖不理智地闹出这种事,乌拉那拉氏心里是自责的。

    不过她的自责,并非是她在反省自个儿之前有什么不明智的昏招,而是自责自个儿没有看好弘晖。

    在她看来,如果她能够更关注弘晖几分,也就不会闹到现在这幅局面了。

    穿堂里,随着四爷的到来,竟然诡异地陷入了一种怪异的宁静。

    不单单是跪在地上做认错状的弘晖一言不发,紧紧盯着跟前儿的青玉地砖一角,便是乌拉那拉氏和尔芙亦是如此,最后打破这份宁静,还是去后面厨房取醒酒汤的诗兰童鞋。

    诗兰恭敬地将醒酒汤递给尔芙,道:“主子爷,主子,外面佟佳侧福晋求见。”

    “她怎么过来了,可曾说过有何事么?”尔芙一边用汤匙搅合着醒酒汤,一边漫不经心的问道。

    “没有。”诗兰恭声答道。

    “让她去厢房那边等我,我一会儿过去瞧瞧。”尔芙闻言,歪头瞧瞧跪在穿堂地当间做请罪状的弘晖,低声吩咐道,到底还是不够狠心决绝,不然就该让这府里上上下下的人都好好瞧瞧乌拉那拉氏所出的嫡长阿哥是个什么德行才好。

    说完,她对着诗兰摆了摆手,便端着那碗泛着酸苦味道的醒酒汤往四爷跟前走去。

    四爷迷迷糊糊地靠坐在上首摆着的太师椅上,双目微合,嘴巴微张,看似是正在和周公夜会,其实这穿堂里的动静,他一点都没有错过,尤其是诗兰进来的脚步声微重,更是让他察觉出了些不对劲的地方来。

    就在他等着尔芙过来喂自个儿喝醒酒汤的时候,尔芙撂下醒酒汤就出去了。

    他忙睁开了眼睛,正好瞧见尔芙拦住死活要往里闯的佟佳氏。

    其实佟佳氏的举动,也没有那般不管不顾,只是在四爷的角度看去,她确实是和尔芙发生了推搡动作。

    他看不下去地轻咳两声,尔芙闻声,好奇地转过头来,佟佳氏就趁机冲进来了。

    对此,尔芙心里有若干句的mmp想说。

    早知道佟佳氏想要进去看热闹的决心这么大,她又何必阻拦,真是吃力不讨好,明明她是为了弘晖、为了佟佳氏好,结果这一个两个都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的货儿,她也真是无奈极了。

    照理说,弘晖在纳妾礼当日,给新进府的格格下马威,其实不算太出格的事,但是问题就在于新格格的身份太特别了,还性格刚烈地撞了柱子,这一下子就将这事从芝麻绿豆的小事推到了一个顶点上,而这种不算光彩的事儿,当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如果尔芙不是身处在嫡福晋这个位子上,她绝不会掺和这件事,但是佟佳氏就偏偏反其道行之地凑上来了。

    只是尔芙不知道佟佳氏的想法,佟佳氏就是故意来给乌拉那拉氏添堵了。

    在尔芙看来,因为她知道穿着瑞溪外壳的乌拉那拉氏是弘晖的亲母,这件事就是婆媳不和引发的一点点小纷争,而新格格就是撞进来的倒霉鬼。

    不过佟佳氏不知道这点,她又知道乌拉那拉氏曾经收买自个儿身边的近身宫婢,然后就发生了她被送到小善痷反省己过的事儿,她自然而然就想到了是谁害自个儿落得这样的下场,所以她知道乌拉那拉氏牵线搭桥的新格格撞柱子了,一想乌拉那拉氏肯定是觉得脸上无光、各种不满,她怎么可能不赶来看热闹呢!

    至于说她这样幸灾乐祸看热闹的行为会不会惹怒到四爷,好似就不那么重要了。

    是的,在小善痷住了小半年,天天不说是吃糠咽菜,却到底都是白菜豆腐的下饭,佟佳氏看似并无改变,但是心里早就将害自个儿被送到小善痷清修的人,恨到骨子里去了,如果不是她还有一丝理智在,她得知真相的第一天就会冲过去抓花乌拉那拉氏的那张伪善的脸。

    她能够忍耐到现在才蹦出来看热闹,已经是很有忍耐力了。

    佟佳氏仗着她从小就跟着父兄舞刀弄枪练出来的好体魄,趁着尔芙分心四爷之时,肩上一用力就将尔芙撞到了旁边,愣是将尔芙撞了个踉跄,自个儿则三步两步地跑进了穿堂。

    她瞧着跪在地当间蔫头耷脑的弘晖,嗷唠一嗓子就嚎开了。

    “哎呦,我的大阿哥,您怎么还跪着呢,这要是伤到身体怎么办呢!”她如同哭丧般地扑倒在弘晖身边,拧着帕子抹泪道。

    还不等弘晖有所反应,她就已经跪行几步地凑到了四爷跟前儿,恳切哀求道:“爷,您不看僧面看佛面,便是看在死去的先福晋的情分上,您也不该如此重罚大阿哥啊……”

    四爷一张脸被佟佳氏一句话刺激得阴沉阴沉的,咬牙道:“你过来干什么!”

    “爷,妾身听说新进府的两个小格格竟然那般不懂规矩地闹起来,怎么可能不过来看看呢,弘晖阿哥是府里的嫡长阿哥,您怎么能为了两个不入流的妾侍就责罚他呢!”佟佳氏闻言,抹抹眼泪,哽咽道。

    那模样,如果不是年龄对不上,外人怕是都要怀疑她才是弘晖的生母了呢!

    只是在场的人都不是外人,倒是不会生出误会来。

    尤其是弘晖,听佟佳氏突然提起自个儿的生母乌拉那拉氏,那张脸都绿了。

    如果不是场合不合适,他都想要开口问问佟佳氏是不是吃拧了、疯了、傻了……

    而坐在上位的四爷听完佟佳氏的这番哭诉,恨不得将她掐死在当场,他狠狠闭了闭眼睛,再也保持不住醉萌萌的状态了,重重一拍桌子,冷喝道:“给爷滚边去!”

    说完,他就如同赶苍蝇似的摆摆手,示意戳在旁边的苏培盛将佟佳氏拉了起来。

    “你别拉我……”可惜,一心来搅和、来看热闹的佟佳氏,怎么能说两句话就被赶到旁边去做背景墙呢,她一边申斥奉命过来拉自己的苏培盛,一边挣扎着,同时还不忘冲着已经满脸羞恼之色的四爷,求情道,“爷,弘晖阿哥就算是错,也是被那些不懂规矩的妾侍气得失去了冷静,您就饶过他这一次吧!”

    “滚,把她的嘴给爷堵上……”本来就心情不佳的四爷这会儿都气得想要杀人了。

    “消消火,消消火……”旁边做吃瓜群众的尔芙忙凑上前,低声劝道,她也不知道该怎么描述眼前这种诡异的情况了,更不知道该如何劝说四爷消火息怒,也就剩下干巴巴地说消火了。

    不过还别说,就连尔芙都觉得自个儿不擅长安慰人,但是四爷就诡异地消火了。

    他抬手拍拍尔芙的手背,深吸一口气,咬牙道:“既然来了就消停坐着,你要是再这般胡闹,那你给爷滚回到小善痷去,别以为这府里缺你这么一位!”

    说完,他又瞧瞧跪在地上的弘晖,叹着气摆摆手,示意苏培盛扶他起来了。

    而被四爷几句话就堵得满脸通红的佟佳氏就甘心这样去做一个背景板么……

    答案是否定的。

    她仅仅是在养精蓄锐而已,她要等到乌拉那拉氏一族的代言人上门,然后再好好讽刺讽刺主导纳妾这件事的乌拉那拉氏。

    不过就算已经打定主意,佟佳氏也没有闲着。

    她暗戳戳地溜到乌拉那拉氏身边坐定后,开始好似碎嘴子一般地叨叨乌拉那拉氏。

    乌拉那拉氏那叫一个烦,但是佟佳氏说话声音很低,低到就她和佟佳氏能听到,走出两步远都听不到,四爷又是那样一个脸沉如锅底的模样,她也就剩下忍耐了。

    就在她要被佟佳氏骚扰得控制不住情绪的时候,一直在前院的傅鼐过来了。

    他不是跑过来凑热闹的,他是引领着乌拉那拉氏老族长和老族长福晋两口子过来处理这场荒唐闹剧的。

    再说乌拉那拉氏的老族长达哈苏,本来他都已经和刚进门的小妾歇下了,却突然被自家老妻派人来请,便是心里很不高兴自家老妻的不识趣,却还是不得不顾着老妻的脸面,爬起来去正房见自家老妻了。

    达哈苏不高兴,他的福晋喜塔腊氏亦是不高兴呢!

    她连话都懒得说上一句,便将乌拉那拉氏的亲笔信甩到了达哈苏眼前儿,她早就劝说达哈苏放下族里那摊斩不断理还乱的琐事,一块去大儿子任职、且更适宜居住的江南定居,结果达哈苏就是不舍得放下手中的权利,不然她又何必大晚上的被人吵醒好梦。

    再然后,这双相伴四十余年的老夫妻就坐上马车来四爷府了。

第1996章

    第1996章

    唯一的原因就是她竟然惦记着这处由四爷领着人亲手布置的尔芙专属暖阁。

    对此,尔芙倒显得不是那么太在意,她目送着苏培盛如逃跑似的消失在暖阁门口,又摆摆手将诗兰等人都打发了出去,待暖阁里就剩下她和四爷二人,这才拿出了哄孩子的耐心,拉着四爷的袖摆,柔声哄道:“让给她,让给她,你就别沉着脸不高兴了,为了这点事就把自个儿气了个半死,实在不值!”

    不过四爷闻言,脸色却越发难看了几分,瞪着一双锐眸,冷声道:“你不在乎?”

    就他这没头没尾的几个字,也亏得尔芙和他相处得时间够久,对他足够了解,不然哪知道他在说些什么呢,忙摆出一个‘我也不愿意’的表情,满脸不舍地环视着这间温馨雅致的暖阁,最后将目光落在了墙上那副四爷以她为原型画出来的仕女图,幽幽道:“这是你辛辛苦苦替我布置的暖阁,我怎么舍得让给别人居住,只是德妃娘娘和乌雅格格借着命相之说来讨要,不论是真是假吧,我也不能不顾忌着几分啊,何况她肚子里的孩子,亦是你的亲生血脉啊!”

    说完,她就起身走到了那副挂在墙上的仕女图前边,抬手拂过那枚朱红色的钤印,对着还黑脸做暴怒状的四爷甜甜一笑,只是笑中带着太过明显的些许苦涩,引得四爷又是一阵心疼。

    “不舍得就不要让,你总是这么委屈自个儿,爷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你好了,还真是个不争气的嫡福晋,连一个格格都能欺负到你的头上,你要在自个儿身上找找原因!”四爷这个人表示疼惜怜爱的方式有些特别,他迈步走到尔芙身边,伸手点着尔芙光滑的脑门儿,颇为尴尬的教训道。

    这既是四爷对尔芙表示歉疚的方式,又是一种对宫中娘娘低头的态度。

    在这个孝道大过天的年代,德妃娘娘是借口乌雅赫赫安胎待产开口要一处暖阁,就是她蛮不讲理地一道吩咐传过来,亦是再理所当然不过的事儿,而四爷如果有半点不高兴表现出来,那就是不孝,所以四爷也就剩下死鸭子嘴硬这点本事了。

    乌雅赫赫看似是想要给尔芙添堵,却到底是在一点点地消耗着她和四爷之间本就不算深厚的情分,还将宫里的德妃娘娘拉进了这场妻妾暗斗的小把戏里了。

    想到这里,尔芙也不知道该说乌雅赫赫是聪明,还是傻了!

    不过她瞧瞧四爷那副强忍着不快的模样,还是忍不住出言解释道:“我可不是个泥人,谁想捏就捏一把,我虽然是将这暖阁让给她安胎待产,但是那是我的一份慈心,这房间里的东西,我还是要全部搬走的,连个板凳都不给她留下,到时候爷可别觉得我这人心眼忒小才好呢!”

    她真是不愿意让四爷心里觉得她自个儿太受委屈,这样也能让四爷心里好受些。

    只是她这点小心眼儿、小算计,怎么可能瞒得过最善察言观色的四爷童鞋呢,尔芙越是如此,他就越是觉得自个儿这个男人没用,他本该是小妮子的保护伞,结果却是让尔芙一次次地推让、成全……

    “这屋里从上到下的家具摆设都是你的私产,你爱搬哪儿就搬哪儿,爷才不管!”

    “那就好,那就好,我正觉得自个儿屋里少一副挂画呢!”

    “你就知道哄爷高兴,你真当爷不知道你库房里堆着一柜子的名家书画呢!”

    “切,那些书画名家的书画再好,却也比不得四爷您的妙笔丹青出色!”

    “好好好,你喜欢就好,你要是喜欢,等今年去圆明园避暑的时候,爷再替你在各处美景旁边画上几幅。”

    “这可是您答应的,到时候不许赖账哦……”尔芙说着,已经掰着手指头合计圆明园里的那些景致最合适入画了,这女人就没有不想将美貌留存下来的,后世有各种自拍狂魔,而现下她也要多留下几幅自画像才好,待到自个儿头发花白、眼角起褶的时候,将这些画像找出来,和四爷同坐在炭炉旁,说着那些年的回忆,想想就是一件特别浪漫美好的事儿。

    好吧,这一刻,尔芙是有些文艺青年附体的感觉,颇为感性地抱住了身旁的四爷。

    四爷虽然不知道她怎么会如此主动投怀送抱,但是软香在侧,他要是没有半点表示的话,岂不是和那些不解风情的书呆子一样了。

    想到这里,他长臂一揽,揽着尔芙纤细的腰肢就往暖阁内室里走去。

    不过一走进内室,四爷那张逐渐明朗的脸就又沉了下去。

    眼前儿是一张比单人床宽不了多少的三面镂空雕松鹿平安图的矮榻,显然是不允许他和尔芙做出太剧烈的运动啊。

    此时此刻,他无比痛恨自个儿,当初怎么就不知道在这里摆张舒适些的床榻呢!

    “呵呵,咱们坐下说说话吧,外面那些绣墩坐得我腰都酸了!”尔芙瞧着四爷的脸色从红变白再变黑,笑呵呵地打着圆场道,毕竟二人已经是老夫老妻了,她怎么可能不知道四爷揽着自个儿来内室里是个什么念头呢,只是硬件条件跟不上,硬生生将这事停在一个有些尴尬的环节上,她就是想想,也知道四爷现在有多么羞恼了。

    在她看来,她可是个善解人意的小可爱,当然要开口替四爷解围了。

    不过很多时候,当一个男人被色火冲昏头脑的时候,往往最容易被激怒,比如尔芙此时眼底闪烁而过的笑意,看在四爷眼里,那叫一个刺眼呢!

    只是四爷也不是不顾身份的人,更不可能不顾忌着尔芙的脸面,这里是专门给女眷小憩休息的暖阁里,连张像样的床都没有,他要真拉着尔芙在这里胡闹开了,传扬到外面去,那尔芙这嫡福晋的脸就丢尽了,任谁说起这事儿,怕是都要说尔芙没规矩、不懂矜持二字为何物了。

    想到这里,他又有些庆幸,庆幸自个儿当初让人在这里摆了一张矮榻。

    如果不是这张矮榻,破坏了那抹缱绻旖旎的氛围,今个儿他就真要犯糊涂了。

    越想越为自个儿不能很好的控制住情绪恼怒的四爷童鞋,狠狠掐着尔芙的腰肢,咬牙道:“你等着,等晚上的,叫你逗弄爷……”说完,他就敛了敛袍摆,遮掩住腰间的不妥当支出,快步往暖阁外面走去。

    他知道自个儿是不能和这个小妮子继续独处下去了,不然就真要把持不住了。

    而被独留在暖阁里的尔芙,则直接浑身发软地坐在了矮榻上,双手捂脸地偷笑着,入府多年真是很少有机会看到如此失态的四爷,想想就觉得特别有意思,特备富有挑战感、成就感……

    说白了,她就是自个儿犯了作死的毛病。

    外面伺候着的苏培盛等人可不知道暖阁里的这对男女主子在耍花腔,四爷黑着脸,脚步狼狈地冲出了暖阁,隔着暖阁当间摆着的绢丝屏风,隐隐能瞧见尔芙捂着脸坐在矮榻上的无助模样,这些人不可避免地想歪了。

    该不会是两位主子又闹矛盾了吧……

    一想到此,苏培盛就觉得双腿发软、浑身生寒……

    因为每每这个时候,四爷就如同是压抑着怒火的死神般可怕,而前院书房就如同身处在暴风圈中心点一般的岌岌可危,他作为四爷跟前儿最得脸的大太监,这个时候就无比后悔自个儿被自家老娘生出来遭罪。

    而诗兰等人,则满满都是心疼,心疼自家主子又要伤心了,也是蛮紧张的。

    不过就在苏培盛等人惶惶不安地回到各自主子身边以后,却又发现事情有些不对劲了,因为四爷看似不高兴,但是嘴角却一直保持在一个诡异的上扬弧度上,尔芙则更是直接多了,脸上写满了‘我很高兴’的喜悦,这让诗兰等人在心里琢磨了几个来回的安慰话,怎么都说不出来了。

    事实证明,诗兰等人的神经还不够强大,脑洞却很大。

    诗兰等人对视一眼,由最是粗线条的青黛出面,带着几分胆怯的安慰道:“您没事吧,主子,这主子爷也不是故意和您摆脸色,兴许是前院有什么不顺心的事儿呢!”

    好吧,这些人都脑洞大开地以为尔芙是被气疯了呢!

    尔芙闻言,无语地丢给诗兰等人一记白眼儿,清了清嗓子,强压下止都止不住的笑意,柔声吩咐道:“别胡说了,去请秦嬷嬷过来一趟,将暖阁里的这些家居摆设都登记造册搬到我的私库里去,另外再给乌雅格格那边传个信去,让乌雅格格准备准备就抓紧搬过来吧!”

    说完,她就亲力亲为地将墙上挂着那副仕女图画轴摘了下来,如宝贝似的紧紧抱在怀里,一路无话地回正院去张罗晚膳了。

    花开数朵,各表一枝。

    府里,尔芙和乌雅赫赫为了这么一间暖阁,里里外外地折腾了有三五天工夫。

    前门外,白娇清点好库房,又折腾了些时日,总算是彻底清点好了各处产业收益,这一年忙碌下来,炫彩坊、百味居、淘沙居、霓裳阁、通达票号等产业,一共获得了纯利有三百万两白银。

    她将该分给各个掌柜的那份分红兑换成方便携带保存的银票,挨着个的送到各个掌柜的手上,又将尔芙那份最大份额的红利,换成了清一色百两一枚的金锭,用包着鎏金护角的箱子装着,亲自送到了四爷府上。

    安排好这些,白娇又用留在炫彩坊的预留银子,在南城那边新买了个铺面。

    她特地从官家牙行挖了十数个能言善道的老道牙记,开起了京中第一处房产中介。

    这也是尔芙出的主意,既然想要在南城搞旧城改造这种劳师动众的大买卖,总要更多地了解这南城各处房产的买卖动向吧。

    为了能够和官家牙行竞争,她甚至免了买卖双方的中介费用,只收个在衙门办理过户文书、改换地契、房契的跑腿费,这么一来,这就成了尔芙手底下唯一一处赔本买卖了。

    而与此同时,一直不懂收敛的乌拉那拉氏也没有闲着。

    她也不知道怎么说通了德妃娘娘,还真将张罗弘晖婚事的差事揽到了手里,堂而皇之的出入四爷府,一边借着替弘晖挑选合适福晋人选的名义,接连出入各个官宦亲贵府邸,一边玩着命地接触旧日里的手帕交,仗着通晓这些人的喜好,还真是让她在京里闯出了好大的名声。

    当四爷从七皇子胤祐的嘴里听说此事的时候,坊间传闻已经变成了继尔芙这位已经过气的侧福晋瓜尔佳氏,四爷府里又冒出一个不动安分的乌拉那拉氏侧福晋,气得四爷差点要将她禁足了。

    好在,在最后的时刻,他控制住了脾气,没有和乌拉那拉氏撕破脸。

    不过能够控制住,却不代表他消气了,四爷走到拐弯处,脚步一顿就找尔芙去了,他瞧着还坐在榻上吃点心的尔芙,沉声教训道:“你也不是不知道她的身份,你怎么能让她随意出去走动呢!”

    “那我该怎么办呢?”尔芙没好气地反问道。

    “你才是府里的嫡福晋,弘晖就算是她乌拉那拉氏所出的嫡子,这与理于情来讲,婚事也该你亲自操办张罗,你怎么能双手一推就不管了呢!”四爷表示他就不知道该怎么和尔芙发脾气,一瞧见尔芙那张脸就消火了,但是却还是强做不快模样的说出了他的打算。

    对此,尔芙也知道这是她嫡福晋的本分,但是……

    她还是摇摇头,直接说出了她的想法,拒绝了这项分内工作,缓声说道:“是我应该应分的事儿,但是弘晖那孩子对我是个什么态度,你就算是不太操心府里庶务,估计也从苏培盛等人那儿了解清楚了吧。

    所以啊……便是我没有私心,且任劳任怨,走东家、窜西家,百里挑一地替他挑选一房再般配不过的好姻缘,怕是他也要疑心我的好意,还可能害了人家姑娘。

    与其如此,不如让乌拉那拉氏去张罗这事。

    再说,这事儿还真怪不得我,谁让娘娘这么安排呢!”说完,她就笑着将一杯热茶递到了四爷的手边。

    真不想为了这些事儿和四爷闹起来,不然她才懒得解释呢!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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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妾介绍:
穿越成了瓜尔佳氏的小姐,苏灵儿表示咱很知足,顺利当上米虫,这是一种多么幸运的事情。 至于那个冷的让人心寒的王爷,咱还是躲远的吧,您这么优秀,咱高攀不起! 咱这种来自未来世界的呆萌二货,可得抱好几位大人物的粗腿,至于那个什么李氏,你能不能离咱远一些! 当呆萌小吃货遇到冷面雍亲王 是宠溺一生,还是蹉跎一世;清妾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清妾,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清妾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