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现代都市清妾TXT下载清妾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清妾全文阅读

作者:绾心     清妾txt下载     清妾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2027章

    第2027章

    不过没人甘心平凡,惜儿如此,贵福亦是如此。

    贵福也有野心,他是在宫里的阿哥所就跟着四爷的老人儿,不过他跟着当差的师傅是苏培盛的死敌,两人从五六岁被送进宫里伺候的那天起就是针锋相对,只是他师傅运气不好,四爷出宫开府的时候,正好赶上他师傅染病,直接留在了宫里,他倒是跟出来了,却成了苏培盛的眼中钉,不然他也不会在四爷跟前儿当差这么久,还是跟前跟后的小太监,他知道四爷跟前有苏培盛一天,他就没有出头的指望,不然他也不会冒险帮助惜儿,那百十两银子的贿赂,还真不足以他背叛四爷。

    这些事儿,惜儿并不知道,不然她也就不会拿出自个儿的私房体己来贿赂贵福了。

    少时,在地上玩够了翻转腾跃的惜儿穿着这身已然看不出本来颜色的袍服,披头散发的就要往外跑去,而就在此时,一直蹲在炭火旁边儿烤火的贵福站了起来,他一把抓住惜儿的胳膊,阻拦道:“不行,你不能去了,咱们都忽略了一点,你之前耽搁的时间太多,即便现在装得再逼真,你也解释不通你为何没有第一时间就回去找正院请罪的原因,你在这里等我,我出去想想办法,尽量把这件事圆全回来!”说完,他搓搓脸,迈步往外面走去。

    虽然贵福没说出去要做什么,但是惜儿却还是停住了脚步。

    这一等就是一个多时辰,等到贵福从外面回到星辰阁的时候,不但背着一包行李,身后还多了一个面容枯瘦的小太监,干巴巴、黑黢黢,瘦骨嶙峋,一双手满是茧子,一看就知道是个不得脸的苦人儿。

    “这是……”当着外人的面,即便惜儿蓬头垢面,却还是端起了主子的谱儿。

    贵福随手指了指打千见礼的小太监,介绍道:“这是洒扫房伺候的侯林贵,小名儿叫小猴子,咱们这儿正缺人,我就自个儿做主,将他从那边带过来了,别看他现在是这样儿,以前不是如此,这都是在洒扫房那边被人折腾的,养上几天就没事了!”

    说完,他又把惜儿拽到一边儿,将他这一路上想好的办法,和惜儿细细说了一番。

    不外乎是增强版的苦肉计。

    房梁上,一条垂下来的腰带,惜儿吊在上面有十来个呼吸的工夫,手刨脚蹬,如同被丢在岸上窒息的鱼儿,贵福和小猴子趁着这工夫,将她从梁下救了下来,安置在了铺着破被褥的炕上,他检查下惜儿的脖子,有些可惜的摇摇头,低声道:“你缓缓神儿,一会儿还要再折腾一遍。”

    惜儿倒是狠得下心,她哑着嗓子吩咐道:“那就抓紧吧,这事儿越拖就越麻烦。”说完,她也就从被褥上爬了起来,又一次站到几块青砖堆起来的踏脚上,将脖子伸进了那条腰带里,踢翻了踏脚,再一次经历着那种窒息的感觉。

    一而再,再而三,一直到她的脖子留下一条黑紫色的於痕,这才躺回到被褥上。

    “现在你就躺在这里装死就好,小猴子在这里守着你,我去正院那边求救,等到我引着玉洁过来以后,你就闹着要求死就好,其他的事儿有我呢!”贵福也趁着这工夫将房间里那些零零碎碎的东西都收拾好,让一切都恢复到他过来之前的样子,这才深吸了口气,走出了星辰阁,敲响了正院紧闭着的院门。

    正院这边儿,玉洁和赵德柱一块见的贵福。

    贵福满脸慌张、满头是汗地跪在玉洁和赵德柱跟前儿,带着哭腔地哀求道:“玉洁姑娘,求求你,求求你去劝劝惜儿姑娘吧,求求你,求求你看在兄弟这些年还算懂事,帮兄弟一把,兄弟现在被主子爷安排过去伺候惜儿姑娘了,这惜儿姑娘出什么事,兄弟这小命就保不住了,求求您了!”

    玉洁闻言,袖管里的手攥成了拳头,恨不得伸手给贵福几巴掌出气,但是面上仍然是那副笑吟吟的样子,好似没事人似的调侃道:“您原来是主子爷跟前儿的人,现在是惜儿姑娘跟前儿的红人,有啥事是您不好办的,竟然还要我这个病恹恹的人去给惜儿姑娘添堵,别逗了,改天惜儿姑娘就是咱们府里的新主子了,到时候我再和我们主子过去给她贺喜!”说完,她就故作疲倦的打着哈欠,直接给贵福下了逐客令。

    下首跪着的贵福装作看不懂、听不见的样子,哭着求着,任凭别人怎么拉扯,也不肯离开,因为他知道玉洁还肯见见他,就是说明这件事还有找补的可能,他必须要将这出戏演得更加逼真,不然惜儿这辈子就完了,不需要尔芙多说什么,四爷就会让惜儿死得无声无息。

    “玉洁姑娘,求您了,您就救救奴才吧,惜儿姑娘不识抬举,她要寻死!”就在玉洁有些不耐烦要找来更多人将贵福撵出去的时候,贵福又一次开口了,而且一开口就是惊天动地的猛料。

    “到底怎么回事,你仔细说说!”玉洁闻言,脸色微沉,厉声问道。

    贵福收敛起脸上的悲色,好似遇到什么天大的麻烦事了似的狠狠捶着地,咬牙道:“玉洁姑娘,这惜儿姑娘太不是抬举了……”说着,他就将路上在肚子里已经琢磨了几个来回的那套说词告诉了玉洁,虽然他话里话外带着对惜儿的不屑,好似惜儿好似不识好歹似的,但是却将惜儿塑造成了宁死不屈的忠仆,直说得玉洁和赵德柱面露不忍和愤愤之色,他这才打住话茬,好似寻求赞同似的,咬牙问道,“您说说,这惜儿姑娘是不是太不识好歹了些!”

    “闭嘴。”玉洁没好气地骂道,却也抬腿往外走去。

    赵德柱也顾不上腿上的砸伤还没有好,紧跟着往星辰阁的方向走去。

    正院里的这一幕,玉洁和赵德柱的反应,旁人不知道,跨院里住着的管事嬷嬷秦嬷嬷和毓秀姑姑却知道得一清二楚,这些都是宫里妃嫔们争宠献媚的老套路了,毓秀姑姑嗤鼻一笑,摇头道:“得亏咱们主子不在府里,不然还真会信了他们,老姐姐,你也该动弹动弹了,别在这稳坐钓鱼台了,府里添了新人儿,你也该将侍妾该有的那些份例给送过去,也好给那咱们院里那两个糊涂蛋提提醒,这要真让他们把借宫女固宠的屎盆子扣在咱们主子头上,那就真便宜他们了。”

    “得,这深更半夜的,我这老胳膊老腿儿的就出去走动走动吧!”秦嬷嬷早就把自个儿绑在正院福晋的这条大船上了,她怎么可能任由贵福和惜儿往自个儿这条船上破脏水呢,要不是毓秀姑姑非拉着她在这里等信,早就出面拦住玉洁和赵德柱去见贵福了,这会儿毓秀姑姑总算放人,她忙不迭地就往院子里走去。

    虽然四爷那边还没有给惜儿一个名分,但是侍奉过四爷的宫女是个什么待遇,这府里是早就有规矩的,丫头子两个,被褥行李四套,桌椅板凳这些大件家具一应置办全,胭脂水粉、脸盆恭桶等零碎小玩意儿备全,别人不知道星辰阁是个什么样儿,她是府里专管库房和公中的嬷嬷,怎么可能不了解这些呢,她叫过五个大力婆子,搬着那些零零碎碎的东西,奔着星辰阁就去了。

    至于那些大件的家具摆设,稍晚些,自有其他大力婆子搬过去。

    星辰阁里,惜儿还是那副寻死觅活的做派,为了逼真,她楞是连身下那套半新不旧的被褥都给踹烂了,玉洁和赵德柱过来时,正好瞧见惜儿往腰带里钻的样子,忙上前拦下来,同时还不忘吩咐旁边伺候着的小猴子把梁上的裤腰带接下来,免得一会儿一不留神就真让惜儿投缳了。

    安排好这些,她和赵德柱这才有闲心坐下看看惜儿的情况。

    惜儿那张巴掌大的脸,肿成了猪头,脖子上一条触目惊心的於痕,再看看那身被扯得快零碎的袍服,还有那明显被拉扯过的发髻……好惨,好惨,这都是四爷干的,玉洁和赵德柱都有些不敢相信了,但是却又不能不相信,毕竟惜儿那副寻死觅活的做派,也不像是在做戏,只是玉洁和赵德柱不知道,早在他们过来之前,这惜儿都不知道投缳多少次了,熟能生巧,小猴子哪里会真让惜儿投缳呢,他和贵福还指望着能过好日子呢,所以这出戏就成为了最逼真不过的戏了。

    玉洁小心翼翼地扶着惜儿躺好,眼泪就也落了下来。

    “姐姐,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才好,我还想着再熬几年就能出府了呢……”惜儿知道玉洁已经心软,也就不再闹着寻死觅活了,她扒着玉洁的胳膊,如同找到母亲的孩子般无助的哭着问道。

    与此同时,秦嬷嬷也领着五个大力婆子和两个还未及笄的小丫鬟来到了星辰阁。

    “惜儿姑娘,惜儿姑娘,老奴领着人来给您送份例了,瞧瞧这酸枝木的桌椅,再瞧瞧这剔红的镂雕锦盒,样样都是难得一见的稀罕物!”秦嬷嬷抬抬手,命搬抗东西的大力婆子在廊下候着,仅带着两个丫鬟进屋,一瞧见惜儿就如同看见了失散多年的亲人似的热络招呼道,同时还献宝似的将小丫鬟手里的镂雕锦盒接过来,直接摆在了炕边儿,看都不看玉洁一眼,好似这屋里就没有玉洁这个人一般。

    她这嘴儿就好似是机关枪一般,噼里啪啦的说着,愣是让惜儿连插话的空都没有,最后还不忘好奇的问起贵福和小猴子这两个小太监怎么在这里,毕竟这后院女眷身边伺候的婢仆就没有四爷直接调拨的先例,连尔芙身边添人,四爷都要和管事嬷嬷这边打声招呼。

    秦嬷嬷这么一说,玉洁又不是个傻子,哪里还听不出秦嬷嬷的暗示呢,她收回搭在惜儿背上的手,对着赵德柱使着眼色,坐正了身子,笑着说道:“既然惜儿妹妹这里还有事儿,那我们就不打扰了,明个儿再来给惜儿妹妹贺喜!”说完,她推开还要上前阻拦的贵福就往外走去。

    赵德柱比玉洁的反应还直接,他满脸不屑地啐了口吐沫,也跟着往外走去。

    一直在旁边看着的贵福暗道不好,却也不敢得罪府里四大管事嬷嬷之首的秦嬷嬷,只能暗道倒霉,竟然忽略了正院住着的除了有福晋跟前伺候的婢仆杂役,还有这些早就修炼得老奸巨猾的管事嬷嬷,现在他唯有期盼着惜儿的肚子争气些,不然他们这日子就彻底没指望了。

    好在还有一个好处,那就是起码今晚上不用挨冷受冻了。

    现在这时候,便是贵福和惜儿都气炸了,也唯有这样自我安慰了。

    一会工夫,炭炉、茶具、洗脸盆、恭桶等零零碎碎的东西就摆满了堂屋满地,秦嬷嬷又从袖管里取出一个不大不小的红纸包,笑着送到惜儿的手上,满脸谄媚的笑着道:“姑娘,您瞧瞧这些东西,如果数目上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那就在这份记档册子上给老奴留个字吧,还有这里是您三个月的份例,这也是府里的规矩,咱们府里的这些宫女第一次侍寝以后,次日都能领到的!”说着话,她又指了指她身后站着的两个小丫鬟,介绍道,“小娥,贵妮,往后姑娘身边这些事儿就由她们俩负责了。”

    “劳烦嬷嬷费心了,这么晚还要操持这些事儿。”惜儿强撑着精神的客气道。

    “不麻烦,这都是老奴的本分,稍后还有些家具摆设要送过来,还要麻烦姑娘多等待一会儿。”秦嬷嬷笑着矮了矮身子,继续说道。

    惜儿苦笑着点头,又客气地让着秦嬷嬷一块到暖阁里坐下,边喝茶聊天,边等着,一直等那些家具摆设都被送过来,她又在秦嬷嬷手里的记档册子上留下自个儿的签名和手印,客客气气地送着秦嬷嬷出了星辰阁,她总算是得到空档缓缓神儿了。

第2028章

    第2028章

    除此之外,这位王爷还有一位同样身份贵重的嫡福晋,庄亲王福晋察哈尔博尔济吉特氏,和当今太后是一对焦不离孟的闺蜜,经常乘坐太后专属的金顶凤辇出入宫闱,要是能得到这尊大佛的眼缘,不说地位稳固如磐石吧,却也是能够尽情嘚瑟了。

    毕竟康熙帝的贤孝是举世皆知,有太后为其背书,不愁日子不好过。

    乌拉那拉瑞溪能知道这点,那是因为她原本是四爷的嫡福晋,虽然说现在是换了一副皮囊,但是芯儿没变,一些宫中秘辛都还记得,不过佟佳氏就不大了解这些了,毕竟这位庄亲王是有些不太着调的,成日就知道招呼着一伙人耍牌九、斗蛐蛐,丁点正事都不做,也就不怪外人轻视这位庄亲王了。

    心里有底,各有算计的两个人就这样笑呵呵地离开了正院。

    尔芙稍显不解地挠着头,低喃道:“难得这两位见面不吵个你死我活了。”

    “到底是在主子您这,便是她们心里不痛快,总也是要收敛几分的。”诗兰笑道。

    “扯吧,这俩人啥时候顾及过场合,哪天请安礼上,不是要吵得我脑门疼,这今个儿还真是意外极了!”尔芙微微摇头,端起诗兰送过来的热茶抿了口,轻声反驳道。

    说完,她让诗兰将在倒座房那边养伤的赵德柱叫了过来。

    赵德柱的腿伤都已经养了一个多月了,虽然站得时间久了,还是会隐隐作痛,但是短距离地走动走动,还是不成问题的,这么长时间,一直没有在尔芙跟前露面,他也是生怕位置不保呢,正愁没有个合适的机会出来刷刷存在感,突然见到诗兰过来叫他去正院,他忙不迭地就从床榻上爬了起来。

    “诗兰妹妹,你说主子这会儿叫我是什么事儿呢!”赵德柱拿起搭在帽架上的帽子往脑袋上扣,却也不忘谈谈口风,同时满脸堆笑地从荷包里摸出一块玉坠子往诗兰手里塞。

    诗兰接过玉坠子掂掂分量,笑着道:“兴许就是让你去探探消息。”

    说着,她就对着赵德柱招招手,示意赵德柱附耳上来,将刚才上房里发生的一幕,尽量简单明了地复述一番,免得这个憨货摸不到头脑,跑过去惹了自家主子不高兴。

    赵德柱耐心听完,笑得是胸有成竹,拍着没有二两重的胸脯子,走进了上房。

    “坐吧,腿上的伤怎么样了!”尔芙指了指下首摆着的绣墩,笑着问道。

    “已经都没事了,奴才这身体杠杠的!”

    “那就好,这眼看着就要过年了,里里外外的事儿,可离不得你呢!”

    “主子,您就放心吧!”

    两人又寒暄几句,尔芙说起了叫赵德柱过来的正事,她还不知道赵德柱已经和诗兰那边儿探过口风了,带着几分尴尬地复述一遍后,低声吩咐道:“成,其实我今个儿找你过来也没什么大事,主要就是想让你去看看西小院和东小院那两位都有些什么动静,你也知道她们二人不睦已久,现在却能够笑呵呵地跑一趟差事,实在是让我有些意外和好奇呢!”

    说完,她就不自在地端起了茶碗,这种盯梢、望风的事儿,好丢脸。

    赵德柱却不这么觉得,点头应下差事,便忙着去东西院安排去了。

    尔芙目送着赵德柱离开上房,这才放下了手里为掩饰情绪才端起来的茶碗,她揉揉微热的脸颊,带着几分羞涩地对着旁边伺候的诗兰,低声问道:“我是不是太多心了,难得她们俩不吵闹了,我还这么多事……”

    “主子谨慎些,亦是对的。”诗兰恭声答道。

    “唉,你让赵德柱做事谨慎些,别留下什么把柄和尾巴!”尔芙微微点头,却还是有那么一丢丢的不安,到底是头一次安排手下人去做这种盯梢望风的差事,忙补充了一句。

    诗兰点点头,便也就下去了。

    房间里,再次安静得如同空房间般,只有上好的红箩炭燃烧发出的细微声响。

    尔芙拧着眉头,带着几分不快地拧着眉头,手里紧紧抱着南瓜状的淡蓝色抱枕,全身放松地靠着暄软的扇形靠枕,冲着还覆盖着一层薄雪的窗外望去。

    深宅大院的富足生活是很美好,呼奴唤婢的日子是很逍遥,但是这种除了自个儿,到处都是敌人的感觉,真心让她觉得太过疲惫,不过为了孩子能够过得如意顺心,为了自个儿不成为宅斗中的牺牲品,又不得不劳心劳力的盘算……

    想到这里,她不禁自嘲地扬起嘴角笑了。

    这笑,不是为了其他,只为自个儿这突如其来的矫情。

    这世上哪有十全十美的事儿,穿越到这个男尊女卑的封建统治时代,享受了远超寻常人的尊贵生活,总会有些烦恼萦绕在心,不单是如此,即便是穿越大神没有关照到她这个除了吃喝玩乐就是个废柴的凡人,她还留在自个儿从小就熟悉的时代,也总要面对各种各样的烦恼,所以自个儿现在的这些委屈就是实打实的矫情了。

    就这样,尔芙在不知不觉间就换了个心情,傲娇里透着不服输的倔劲儿,随手拿过身边丢着的绣活儿,穿针引线,动作熟练地绣着花儿,虽然她也知道自个儿做的这些贴片多数都要压在箱子底下落灰吃土,但是好歹算个打发时间的兴趣吧,总比闲着胡思乱想来得好吧。

    上好的丝线,勾在指尖,时间在不知不觉间溜走,待她察觉出脖颈微酸的时候,外面的天色都已经暗下来了,她瞧着房间里已经点起来的盏盏红烛,微微勾唇,将已经初见模样的绣活放好,仔细收好细细的绣花针,免得不留神就扎到了自个儿,或者是没事就过来秀秀存在感的小米团,这才单手托颈地抬起头来,招呼着诗兰准备摆饭。

    虽说照着府里的规矩,今个儿是四爷不需要去其他院里留宿的休息时间,但是按照四爷的性子,估计不等到其他各院落锁,便得跑过来蹭饭,为了让四爷能够养好精神去多多宠幸其他女人,她总要问问小厨房那边都准备了什么菜肴做晚饭。

    这么一想,尔芙这心里就是忍不住的泛酸。

    到底不是从小接受本土教育的现代人,还是做不到那般平和的面对四爷府后院的那些情敌们,好在大面上,她还是个平和宽容的好福晋,这拈酸吃醋的劲儿,也就是在床榻间和四爷自个儿闹闹就是,不然宫里那位不知抱着什么想法的娘娘,还不知道要怎么折腾自个儿呢。

    她笑吟吟地问过晚膳的菜单,示意诗兰取过搭在熏笼旁的厚棉袍穿好,抱着才换过炭火的汤婆子,离开了暖烘烘的大炕,迈着小碎步来到了堂屋里。

    这暖阁里是暖和,但是密封性太好,还真不是个适合摆饭用餐的好地方。

    尔芙合计着四爷过来的时辰,带着几分对温暖的留恋,抱着汤婆子,坐在了微凉的太师椅上,一边和诗兰说着那些不着边际的闲话,一边合计着是不是该在堂屋里多摆上几尊熏笼取暖,不然这堂屋里的温度,还真是够凉爽的了。

    不过还不等她吩咐,眼力见满分的诗兰就已经命人取来了炭炉。

    等到四爷披着挂雪的披风从外面走进来的时候,这堂屋里的温度都已经有些热了。

    “还是你会享受,真暖和!”他一边脱下披风交给苏培盛挂好,一边走到炭炉旁烤着微凉的双手,带着几分随意地对着尔芙说道。

    “那是你赶得时间巧,不然这屋里就快赶上冰窖了!”尔芙没好气地答道。

    “这是怎么了?

    谁惹咱们福晋不痛快,仔细和爷说说,爷替你做主!”四爷听出了尔芙的不高兴,却也没听说今个儿后院出什么事儿,带着几分迷茫地瞧瞧旁边伺候的诗兰,语气轻松的笑问道,说着话,这人就也走到了尔芙跟前儿。

    尔芙微微抿嘴,没有搭腔,缓缓摇了摇头,直接吩咐诗兰摆饭了。

    四爷见她不想说,倒是也没有追问,不过还是趁着进房更衣的空档,把耳目聪灵的苏培盛叫到跟前儿,仔细问了问,再确定了府里并没有发生任何可能致使尔芙不高兴的事端后,这才放下心地回到堂屋里陪尔芙用饭。

    夫妻相伴日久,两人同坐在桌边,虽然仍是肩并肩,却没有了以前那种眉目传情的腻歪劲儿,话题亦是都围绕着几个孩子的日常作息,孩子们吃得香不香、睡得好不好,功课又是如何,如果是以往,尔芙也高兴和四爷说说这些琐事,挑上两件孩子们闹出来的糗事,一块笑笑孩子们的幼稚,只是今个儿她再说起孩子们的事儿,心里却隐隐觉得有些失落,连带着饭都少吃了一碗,早早撂了筷子,直接拉着还在旁边伺候的诗兰就钻进了暖阁里生闷气了。

    “你说福晋这是怎么了,往常她可不是这样的!”四爷有些懵的问道。

    站在四爷身侧伺候的苏培盛望天流泪,他一个连男女之情是何物都不了解的太监,哪里明白自家这位心性不定的福晋在闹些什么,左不过是嫌弃自家这位主子爷哪里不够体贴了呗,不过他可不敢将这些揣测直白得说出来,那他还不得直接变身出气筒,被自家主子爷踹到犄角旮旯里去,但是被问到头上的他又不可能不回答,他微微俯身地凑到四爷跟前儿,压低了声音,带着几分不确定的回答道:“兴许是最近府里的事儿多,福晋主子累着了吧!”

    多么稳妥的回答,重新退回到自个儿位置上的苏培盛在心里给自个儿点了个赞。

    可惜,四爷是何等聪明的人,哪里听不出他这回答的敷衍,也就是他躲得快,不然四爷筷子夹着的陈醋花生就要落在他的脸上了,不过四爷也明白苏培盛是个下人不好议论主子们的事儿,倒也没有再逼问,草草将碗里的小半碗饭吃光,叹了口气,便也就认命地进房去哄生闷气的尔芙了。

    本就是个不善言辞的人,又做着这种最不擅长的事儿……

    结果,显然不如四爷预期的那般,不过尔芙也明白自个儿这股子邪火来得诡异,自个儿安慰着自个儿,考虑到四爷这般做小伏低地讨好自个儿已经是难得,便也就渐渐消气了,为了缓和气氛,不让这种不愉快过夜,平白便宜了后院里的那些情敌们,她还专门将自个儿之前绣好的一对做袖口用的松鹤延年绣片找了出来,笑嘻嘻的显摆道:“瞧瞧,我对你好吧,特地找绣娘要的花样,足足花费了小半个月的时间,这手艺能比得上府里那些成手绣娘们了吧!”

    “好好好,福晋的绣技,当然是最好的!”四爷配合的夸奖道。

    “眼瞧着就要过年了,明个儿我就让诗兰将这绣片送到针线房去,让绣娘用这对绣片给你做个褂子!”尔芙闻言,眼底闪过一丝落寞,面上却仍然是笑吟吟的,来回摆弄着那对绣片,带着几分娇嗔的轻声说道。

    “成,等到元宵节的阖宫夜宴时,爷就穿着去!”四爷抬手揽过尔芙,温声说道。

    尔芙笑着推推和自个儿越靠越近的四爷,随手将绣片递给了炕边伺候着的诗兰,甩了脚下穿着的羊皮靴子,缩回到了炕上摊着的锦被里,指着炕桌上已经摆放好的笔墨纸砚,柔声道:“快去练你的字吧,我可得要抓紧时间把之前没看完的话本子看完,明个儿早起就要领着人去给老亲王府上送年礼,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呢!”

    这给各府送年礼,放在百姓人家,那就是走亲戚、串门子的小事,但是放到皇室宗亲里说,那就是不再是一件小事,这绝对是各府福晋彰显端雅淑惠、体面周到的正经事儿了,尤其尔芙是头一回以嫡福晋的身份出面,那就显得更加重要了几分,连四爷都不禁有些紧张了,他顾不上练字,拧眉道:“不说我都忘了,今年庄亲王回京过年了,你也是该过去瞧瞧。”

    说着话,他挑挑眉儿,朗声将已经去后面茶室里歇脚的苏培盛叫了过来。

第2029章

    第2029章

    尔芙瞧着乌雅格格在美人榻上重新躺好,自个儿也重新坐回到了绣墩上,她拧着帕子擦擦脑门上的汗珠子,柔声道:“既然你想通了,那就别再哭闹了,该吃就吃,喜欢吃什么,命人去大厨房那边下单子就行,好好地调理身体,以后还有机会呢!

    行了,这时间不早了,你好好睡一觉,我也回去歇歇儿了!”说完,她就拍拍乌雅格格的肩膀,迈步往外走去。

    尔芙路过秋雨楼配楼厢房时,还不忘进去打个招呼,这才回到了自个儿的院里。

    该洗漱洗漱、该更衣更衣,一些都收拾妥当,懒洋洋地往床上一躺,刚想要好好睡上一觉,外面就传来了四爷回府的通禀声。

    真是要了亲命了……

    尔芙脸上写满了不耐烦地坐起身来,也不出迎,咬牙切齿地靠在床柱上,一双眼睛如同喷火似的瞪着房门口的方向,一会工夫就瞧见四爷大步流星从外面进来的身影了。

    “怎么样?”四爷还未瞧出尔芙的不高兴,一边在屏风后更衣,一边随口问道。

    尔芙也是一脑袋的浆糊,搞不清楚四爷这话儿是何意,她有些懵的反问道:“什么怎么样了?”

    “乌雅赫赫那边儿!”四爷已经脱去外袍,正往身上套家常袍子呢,他一边往尔芙身边儿走,一边轻声回答道。

    等到他这话说完,他人也走到了尔芙的身边儿了。

    还不等尔芙往床里面挪动挪动位子,四爷就已经一撩袍摆地坐在了床边儿,紧紧贴着还靠着床柱没反应过来的尔芙,胳膊更是直接就搭在了尔芙的肩膀上,显然也是满身疲惫的模样,懒洋洋地往床柱上一靠,便将腿儿搭在了床边儿上。

    尔芙有些嫌弃地抬起了四爷搭在自个儿肩上的胳膊,动作麻利地往里面一滚,躲开了四爷的亲近,选择了能够和四爷对面相视的位置,重新翻身坐起。

    为了不让四爷将话题扯歪,她又整理好有些敞开的衣襟,这才回答道:“还是那样呗,御医也没有能够给出其他的解决办法,看来她肚子里的孩子是真保不住了,她看起来也挺伤心的,我这不是才安慰完她从秋雨楼回来么,快要被累死了。”

    说到这里,她也想起了还在秋雨楼配楼厢房等候着的两个御医,

    尔芙忙往四爷跟前儿凑凑,低声道:“两个御医都是年过半百的老人儿了,但是却保养得很好,我想着他们保养身体的本事一定不错,特地将他们留在了府里,不如让他们给您也瞧瞧呗。”

    “怎么,你嫌弃爷年纪大了?”可惜四爷并没能领会她的好意,或是故意要戏弄一本正经模样的尔芙,故意满脸坏笑地凑到尔芙跟前儿,一副色胚模样的低声调侃道。

    对此,尔芙也是无奈极了。

    她满脸嫌弃地推开故作纨绔模样的四爷,沉声道:“这聪明人就该懂得身体康健的重要性,只有那些糊涂蛋才讳疾忌医,愣是将一些小毛病拖成了大病呢,正好有御医来府里,您要不是个聪明人,那您就继续在这瞎闹呗!”

    说完,尔芙就原地一滚地往床里面滚去睡觉了。

    整夜未眠,又奔波整天,这来来回回的,都快赶上新兵集训了,一向贪恋享受的尔芙童鞋早就撑不住了,如果不是四爷回来的时间太巧了,估计就只能看到尔芙抱着被子补觉的模样了。

    不过即便如此,尔芙也没有往日里的那份耐心了,简直就如同即将爆炸的炸药桶似的就在暴怒而起的边缘了。

    显然,四爷也注意到了她眼下的黑眼圈了。

    他并没有继续抓着尔芙胡闹打趣,也没有再吵着尔芙休息,对着苏培盛招招手,示意苏培盛去后面小厨房交代小生子晚些准备晚膳,又安排诗兰守在床边伺候,别让尔芙醒来,身边连个人都没有,一切都安排好,这才迈着不紧不慢的步子往外走去。

    目的地,自然就是秋雨楼了。

    四爷的主要目的,当然不是让两位御医替自个儿调理身体了,这些调理身体的事,府里的胡太医也很是擅长,他过来就是想要探听下康熙帝的身体情况,不同于尔芙前怕狼、后怕虎的心态,他太清楚德妃娘娘的能力了,能够被德妃娘娘派到府里来的御医,必然都是忠诚度有保证的可信之人。

    等他看到两位御医竟然连官袍都没穿,更加肯定自个儿的猜测了。

    看来这两位御医就不是德妃娘娘通过太医院请来的御医,百分之百是在家沐休被揪过来干活的自己人了。

    他能够有此判断,那是因为他今个儿就一直没找到机会去德妃娘娘那边儿呢。

    德妃娘娘竟然能够如此体贴地让两位御医连官袍都不穿就来府里替乌雅格格看诊,其中想要避人耳目的事儿,绝不可能是乌雅格格腹中胎儿已经胎死腹中的事情,那就是她想要隐瞒住两位御医的身份。

    果然,四爷一过来,其中一直表现得很是慈祥平和的孟御医就从袖管里取出一份手抄医案,神神秘秘地递到了四爷手里。

    对于这流程,其实四爷并不是特别陌生。

    每月的初五那天,府里都有一个从关外赶来送野生草药的小伙计,将这样一份手抄医案送到苏培盛或张保、陈福的手里,那也是德妃娘娘特地安排下的一个小伙计,想来那些手抄医案的来历就是孟御医等人了。

    四爷接过医案,并没有当场就看,而是顺顺当当地塞回到了自个儿的袖管里,然后故意朗声问道:“乌雅格格的身体,难道就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了么?”

    “这事儿,微臣已经和福晋详细说过了,没有其他办法。

    现在乌雅格格腹中的胎儿,虽然还有一丝生机,但是太过微弱了,便是用尽保胎的手段,也未必能够等到满月生产的日子,而且还会空耗乌雅格格身体里的气血,不过也并非就没有这种情况能够安然降生的例子可寻,只是可能性太低了。

    如果四爷真愿意冒险,那就等一等。

    左右现在乌雅格格也需要大量服用补药调理身体,万一能撑到九个月,兴许能够保住她腹中胎儿一命。”孟御医见状,脸上闪过一丝为难,却还是没有将话咬死,而是给出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这也就是问话的人是四爷,不然他是绝不会给出这样的答案的。

    不过四爷是什么人,怎么能听不出他话里的不确信,但是想想德妃娘娘心心念念盼着的事儿,想想尔芙刚刚说起乌雅格格是如何悲伤的模样,他还是打算试试,到底是一条生命,到底是他的血脉,他又何尝不期待着乌雅格格腹中胎儿的降生呢,所以他沉默许久,最终点点头道:“既然如此,那就试试吧,万一呢。”

    说完,他也不忘问问这样拖延下去对乌雅格格的身体会不会有所损伤……

    他是想着着,如果真会出现损伤太大的情况,那就不要冒险了。

    孟御医闻言摇摇头,笑着道:“关于这点,四爷倒是不必太担心了,这女子生产的过程,本来就是瓜熟蒂落、顺其自然的事儿,乌雅格格腹中胎儿已经过七个月,渡过了怀孕初期最容易出现状况的那段时间,虽然现在是有生机微弱的情况,但是最危险的情况就是没能等到月份就早产,所以只要府里备好了接生嬷嬷,其实问题不大的。

    微臣等人之所以建议乌雅格格用催生药,也是想要达到一种早产的效果,这样就能够更快解决她服用忘忧成瘾的问题。”

    说完,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似的闭紧了嘴巴,果然不管是御医,还是民间郎中,到底还是绕不过医者仁心这个问题,他竟然给出一个民间大夫才会选择的方案,天知道这些王亲贵胄府里,那孩子才是最最重要的事儿,区区一个妾室,又能算什么呢!

    不过四爷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多纠结,又陪着两位御医稍坐片刻,便离开了。

    他又去秋雨楼主楼那边瞧瞧乌雅格格的情况,见乌雅格格的情绪还好,宽慰了乌雅格格几句,便领着苏培盛等人回前院了。

    昨个儿夜里,四爷就已经得知张保领人将照料乌雅格格身体的太医抓住了的消息,只是那会儿他实在是太疲惫了,这才没有亲自过去询问,这都大半天时间过去了,想来张保等人也能审出些眉目了。

    事实,亦是如此。

    张保等人得到四爷的特准,将粘杆处的整套刑罚都在丁医士的身上用了一遍,这丁医士也不是那些舍生忘死为主尽忠的主儿,早早就招供了,将他知道的那些情况如竹筒倒豆子似的一点没留都说了。

    之所以张保等人没有特别上报,完全是因为丁医士知道的秘密不太多。

    不过四爷都过来亲自询问了,张保等人也不能压着这些消息不说,一五一十地复述一遍,还将一份现场记录的笔录送上,这才退到旁边儿,低声道:“丁医士就是因为在赌场里欠下巨债,无力偿还,碰上吴嬷嬷主动拉拢,他就忘记了医者仁心的准则,愣是瞒着乌雅格格胎像不稳的消息没上报。

    他还以为是乌雅格格特别吩咐的呢,并没有疑心是吴嬷嬷从中使坏……”

    四爷翻看着有些潦草的笔录册子,不待张保的话说完,便已经挥手打断,冷声呵斥道:“他是傻子么?

    乌雅格格会明知道胎像不稳,连一碗安胎药都不喝么,便是胎像稳固的孕妇,也是要喝些安胎药的吧,这都是府里的常态了,他一个医士会不知道,这就是故意装傻。

    他明知道这事有问题,却当做没事儿,定是被吴嬷嬷送出的那些银子迷花眼了。”说完,他就让张保将已经被关到地牢的丁医士带了过来,他要亲自问问。

    这倒不是他觉得他的审讯技巧比张保等人高,而是他身份带来的压迫感更强,兴许丁医士会本着保住小命的想法,说出一些他还未说的秘密发现。

    少时片刻,一身狼狈的丁医士就被从地道口带了出来。

    四爷府的地牢修得格外隐蔽,一共有两个出入口,一个出入口在旁边荒院的地窖里面,一个出入口则直接开在了陈福和张保处理粘杆处事务的房间里。

    此时,为了不让其他人发现丁医士被抓的消息,自然是要在这个房间里出入了。

    丁医士一瞧见四爷端坐在上首,便双腿一软地跪在了原地,连连叩首求饶道:“微臣真不知道吴嬷嬷的毒蝎心肠,微臣也是好心,想着乌雅格格是担心未能保护好腹中胎儿被四爷责罚,这才会替她隐瞒,还请四爷瞧在微臣并未故意作恶的份上,饶了微臣这一次吧!”

    “当真如此么?”四爷闻言,冷笑着道。

    “真的,微臣真是一片好心啊!”丁医士也不管丢脸不丢脸的问题了,眼泪鼻涕一起流的哽咽答道。

    “那你可曾亲自问过乌雅格格为何要隐瞒胎像不稳的原因?”四爷继续问。

    丁医士想着他在宫里太医院伺候的时候,那些失子失宠的宫妃的生活,何况乌雅格格还染上了忘忧,想来四爷是不会再去看望乌雅格格了,所以他壮着胆子答道:“微臣当然问过,这种大事,如果不是乌雅格格亲口吩咐,便是吴嬷嬷是乌雅格格信任的管事嬷嬷,微臣也不敢擅作主张啊!”

    “是么?”四爷眼底闪过一丝戏谑的笑容,低声反问道。

    “是啊,微臣曾多次提醒乌雅格格,她这胎儿可能保不到足月生产,还需要尽早安排,但是她只是吩咐微臣将医案写好,不许微臣管其他事,为了不让人发现她胎像不稳的事儿,还特地停了安胎药。”许是谎话说多了,自个儿就相信了,丁医士越说越溜,愣是将所有过错都推到了乌雅格格的头上。

    四爷也不反驳,就这样任由他胡编乱造着,因为谎话说得越多,也就越容易露馅,总有丁医士圆不过来的时候,而且言多必失,说来说去,兴许就会说出一些,丁医士之前未曾交代过的内容。

    丁医士却是不知道四爷的想法,还在滔滔不绝地替自个儿诉着冤枉。

第2030章

    第2030章

    陈福更为果断些,上前两步,厉声问道:“你说的秀儿是何模样?”

    为了能够免受皮肉之苦,傻柱子是有什么就说什么,连点犹豫都没有,便将这个他曾经颇有些好感的小宫女出卖了个彻底:“秀儿瞧着年不过十五,不过到底是何年纪,奴才也没有问过,瞧着柔柔弱弱的,模样也不甚特别,只眼角有一点泪痣,显得多了些秀美妩媚。”

    “好……”陈福闻言,点点头,从牙缝里挤出了一个字,扭头吩咐人去抓秀儿了。

    虽然傻愣子的表现很诚恳,但是本着挖掘出更深层秘密的原则,和对傻柱子这种对收买他的主子毫无忠诚可言的无耻表现,陈福和张保都觉得和他同为太监是一种耻辱,所以就在傻柱子以为自个儿交代出秀儿就能平稳过关的时候,一对看起来就很是阴狠毒辣的老嬷嬷就接替了陈福和张保的位置。

    月嬷嬷和齐嬷嬷,这二人是四爷府里的一对传奇人物。

    具体年龄不详,瞧着她们那头银灿灿的白发,完全可以将二人视作八十老妪,但是她二人又有着一身娇嫩胜雪的皮肤,便是比起花季少女都不差分毫,而瞧她二人深潭水般高深莫测的黑眸,又好似是见识丰富的智慧老太。

    二人的出身来历,亦是不详,便是连陈福和张保这二位四爷跟前的亲近人,也是不知道这一对活宝似的老太太是四爷从哪里淘换来的。

    别看她们的出身来历、身世背景都如此神秘,但是因为这二位嬷嬷常以老身自称,所以但凡是在粘杆处供职的人都会尊称二人一声嬷嬷,而且粘杆处的人就没有一个人不知道这二位嬷嬷是掌刑高手。

    这二人只要是不想让被施以酷刑的人死,便是那人咬舌自尽,亦是白费力气。

    陈福和张保能将这两尊大佛请出来伺候傻柱子这个不起眼的小太监,可见二人对傻柱子的恶劣观感是如何强烈了。

    不过月嬷嬷和齐嬷嬷被请过来,却是高兴坏了。

    随着她们将越来越多的掌刑手段,一一教给粘杆处地牢里伺候的这些小太监,这需要她二人出手的机会就越来越少了,她二人都闲得浑身痒痒了,好不容易来这么个不知道死活的东西撞到她二人手里,怎么能不高兴呢!

    越是高兴,这二人就表现得越是和蔼可亲,瞧着旁边那些伺候的小太监都腿软了。

    齐嬷嬷穿着一袭素色绣银丝滚边的大襟半长旗装,脚下踩着厚底的绣花鞋,一副经年伺候的老嬷嬷做派,脸上写满了心疼二色地凑到傻柱子跟前儿,抬手拂过傻柱子脸颊上的一处擦伤,带着哭腔道:“瞧瞧这可怜见的,你们这些个崽子就是不知道心疼人,还不抓紧去把上好的跌打损伤药取来,再给这孩子送些吃食过来……”

    “我说老姐姐,你这人就是太心软,这是粘杆处的地牢,你也别为难这些个跑腿干活的小太监了,我这还有两颗主子赏下来的宁神丸,里面有上好的野山参末,虽然是比不得主子们喝得参汤滋养人,但是也算是不错的补药了,快给这可怜的孩子吃下吧!”比起齐嬷嬷那副悲天悯人的模样,月嬷嬷则是一副嘴硬心软的模样,顺手从怀里摸出了一个鹅颈小瓶,塞到了齐嬷嬷的手里,然后就好似不想再瞧见齐嬷嬷那副模样似的,快步往旁边的暗室里走去。

    这算是这两位在掌刑一道折腾了大半辈子的老嬷嬷,无意中开发出的恶趣味吧,她二人就喜欢瞧着那些个即将被施以酷刑的人流露出感激涕零的模样,然后再听这些被施以酷刑的人恶语相向,也正是因为这种恶趣味,二人才会被粘杆处的人敬畏如鬼神,毕竟能将这两种如此极端的气质融为一身的人,基本上就如同恶魔般邪恶了。

    地牢里,这些对齐嬷嬷和月嬷嬷二人习性知之甚深的人,很是果断了溜走了。

    不过傻柱子并不知道这二人的恶趣味,这会儿正被二人如母亲般温暖的关心,感动得是一塌糊涂,却不知道就在不远处的暗室里,那位丢给他几颗宁神丸转身就走的月嬷嬷正熟练地倒腾着柜子里的瓶瓶罐罐,为稍后就要开始的酷刑大礼包,准备着提神的上好药汤,免得傻柱子吃力不住,一不留神就被齐嬷嬷玩死了。

    少时片刻,月嬷嬷就兑出了一瓶淡褐色的药汤,满意得露出了嗜血般的恐怖笑容。

    而又惊又喜的傻柱子,这会儿已经在宁神丸的作用下昏昏欲睡了,就在他即将进入深度睡眠的刹那,一阵如针扎般的尖锐刺痛唤醒了他,他迷茫望去,正好瞧见那位带给他如慈母般温暖的月嬷嬷,正拿着一根闪烁着寒芒的绣花针往他左手虎口位置上刺去。

    “啊……”一阵可以媲美十指连心般的剧痛,让傻柱子毫不意外地哀嚎起来……

    他疼得扭曲的脸上,写满了不解二字,直到此时,他还未曾发现月嬷嬷和齐嬷嬷那层菩萨外表下的恶鬼心思,颤抖着声音的问道:“嬷嬷,您这是在做什么?”

    “嬷嬷瞧着你好似晕厥过去了,便想了这样个笨法子,弄疼你了!”月嬷嬷闻言,笑着将手上掐着的绣花针扎回到袖摆上,带着几分歉意的回答道,同时拿出了一块叠得齐整的素白色绣帕,轻轻替傻柱子擦拭着额头上的冷汗。

    “嬷嬷,这不怪您,实在是我又惊又怕的,这一松懈下来就不自觉得睡着了,反倒是让您惦记着了!”傻柱子扭头瞧着已经被解开束缚的双手,笑着摇头道。

    “你没事就好,你没事就好。

    对了,刚刚嬷嬷瞧着那些人将你捆得那么紧,你这是犯了什么错了?”月嬷嬷扶着还坐在老虎凳上的傻柱子走到一侧墙边摆着的长凳上坐好,带着几分好奇的试探问道。

    “嬷嬷不问也罢,都怪小子这人太贪心,明知道这烫手的银子就算是拿到手里,也没有个好下场,却还是管不住手地被人收买做出了背主的事儿,得亏这事儿不算太大,不然怕是嬷嬷您也看不到小子这全须全尾的模样了!”傻柱子闻言,叹了口气,带着几分感慨和惋惜的回答道。

    “你这小子是真糊涂,明知道银子烫手,还往怀里揣,真是糊涂!”月嬷嬷似是怒其不争地敲着傻柱子的后背,摇头道,“这粘杆处的地牢进来容易,怕是出去就难了,而且就算是你能出去,你做出这种背主的事儿,谁还敢留你在跟前儿当差,必是要打发你去做那些苦重不堪的差事。”

    “是啊,小子也是后悔极了,那时候就想着这白送到跟前儿的银子,不拿白不拿,却没想到收买我那人是真毒,竟然是想着拿捏着我的把柄,开始就是出银子问我些无关轻重的消息,无非是正院的嫡福晋什么时候安寝、什么时候用早膳,这些事儿,哪里算得上事儿,我也没当回事,想着用这些无关紧要的消息换些散碎银子,我将这些消息卖给了收买我的人,我也就越陷越深了。”傻柱子也不知道自个儿是着了什么邪,竟然将陈福和张保二人都没问出来的消息,便这样闲聊似的说给了月嬷嬷听。

    月嬷嬷听完,一阵叹息,将一杯清茶递到了傻柱子的手里。

    傻柱子也是觉得有些口渴了,端起茶碗就喝了个精光,还好似没喝够般地拎起茶壶替自个儿续了杯茶,只不过这两杯茶水下了肚,还没等他觉得解渴,便浑身发抖地滚到了地上。

    “嬷嬷,嬷嬷,救我……”他状如疯癫地挠着又痛又痒的脑门,低声哀嚎道。

    “哎呦喂……这可怜见的……这是怎么话说的呢,刚刚还是好好的,怎么突然就这副模样了,该不会是有什么隐疾吧!

    来人啊,快来人啊……”月嬷嬷见状,赶忙扑到了傻柱子的跟前,慌张道。

    只不过这粘杆处的人都是深谙齐嬷嬷和月嬷嬷这套的人,哪里会被月嬷嬷这故作惊慌的呼唤声引进来呢,自然是要好好配合着,一个不起眼的小太监站在地牢台阶上,满脸不屑的嚷道:“您老当这里是什么地方,这是地牢,被送到这来的都是犯下大错的罪奴,别说他这病不是咱们弄出来的,便是咱们把他折腾死了,也不会有人怪咱们一句,只能怪他不够命硬。”

    说完,他就以最快的速度消失在了地牢门口,只留下一道阴森森的背影。

    月嬷嬷闻言,却似是比死了亲儿子还要更加伤心几分,抱着将自个儿脑门抓得头破血流的傻柱子,一边拧着帕子替他擦拭额头上的伤口,一边连声唤道:“可怜见的,这可让嬷嬷我怎么是好呢,你这到底是怎么了呢!”

    “好疼,嬷嬷,我脑袋瓜子好疼,又疼又痒,就好像是有蚂蚁在脑门上爬似的。”

    “这该咋办,这该咋办,要不嬷嬷用桌上那壶茶替你擦擦,你看行不?”月嬷嬷这会儿就表现得好像一个没有主见的庄户老太太似的,一边不动声色地给暗室门口探头瞧动静的齐嬷嬷使眼色,一边慌里慌张的问道。

    “好好好,劳烦嬷嬷替我擦擦脑门吧……”傻柱子疼得满脸通红,连声答道。

    “那好,那好……”月嬷嬷闻言,忙站起身来,拎起桌上的大茶壶,动作飞快地回到满地打滚的傻柱子跟前儿,将还有些烫的茶水就这样哗哗倒在了傻柱子的脸上,别看这茶壶不大,但是里面装着的茶水还真不少……

    不过倒是真的暂时缓解了傻柱子身上的不适,只是因为月嬷嬷这茶水倒得有些急,好些茶水都透过领口,直接倒在了傻柱子不算健硕的胸口位置了。

    这下好了,傻柱子脑门是不痒不疼了,但是身上却好似有千万只蚂蚁爬似的了,也让他发现了身体不适的原因,他一边拉扯着满是泥泞的袍子,一边咬牙道:“这茶水有问题,这茶水有问题,这些个断子绝孙的东西是真够阴毒的了,竟然在茶水里下药。”

    月嬷嬷闻言,一脸后怕地丢了手里拎着的大茶壶,这茶壶就这么不歪不偏地砸在了傻柱子的脚上,而她却好似完全没有发觉般,连连安慰已经坐不安、站不稳的傻柱子:“原来是这么回事,幸亏你刚才就喝了一杯茶,不然……”说完,她就直接招呼起刚才就在暗室门口偷瞄动静的齐嬷嬷。

    齐嬷嬷应声而出,满脸惊讶地瞧着衣衫不整的傻柱子,清清嗓子道:“这孩子是怎么了,刚不是还好好的么,该不会是犯了疯病吧!?”说完,她就小心翼翼地伸手拉了拉月嬷嬷,似是想要拉着月嬷嬷离开似的,小碎步地往后挪着腿儿。

    “嬷嬷勿惊,小子并无隐疾,实在是因为无意中喝下了这些恶奴准备的药茶,这才会觉得浑身痒痛难耐。”傻柱子闻言,微微一怔,忙敛了敛被自个儿扯得连扣子都已经崩坏的袍子,勉强自个儿装作无碍样子地重新坐回到了长凳上,轻声解释道,虽然他平日里并不在意自个儿的无理失态,但是他却不愿意自个儿这般狼狈的样子,被这两位带给自个儿如同母亲般温暖的老嬷嬷瞧见。

    “那就好,那就好。”齐嬷嬷闻言,一边说着,一边从怀里又掏出了一个小药瓶。

    她取过旁边一个干净的茶碗,倒了小半碗药瓶里的褐色药汤,轻轻递到了傻柱子的跟前儿,轻声道:“这药是清热止痒汤,你要是能信得过老婆子的品行就喝吧,虽然老婆子也不知道这药对不对症,但是总归是有些止痒效果。”

    俗话说:病急乱投医。

    傻柱子现在就是这种状况,虽然他这身上不红不肿的,但是那股又疼又痒的滋味,却好似是深入骨髓般难熬,甭管是挠,还是蹭,半点都不曾缓解症状,反而有些越演越烈的感觉,这会儿瞧见一碗据说能够止痒的汤药,他是想都没想就直接喝了下去。

第2031章

    第2031章

    想想也是有趣,有漂亮姑娘主动投怀送抱,本该是一种很惬意的享受,但是于四爷而言,却是一种让他有口难言的负担,不过也是理所当然,四爷的身份和地位,让他在府里那些心存野望的宫婢眼里就如取经路上那些妖魔精怪眼里的唐僧肉一般甜香诱人,任是唐僧的修养再好,突然被洗干净送进锅里蒸,即便有孙悟空跳出来搅局,并没有让唐僧真正受到伤害,但是这心里也不会太舒坦,总会有些心理阴影的存在。

    此时,四爷就是这种感觉。

    男人和女人之间的代沟就如同天堑般难以逾越,四爷的苦闷,尔芙不理解,尔芙的无奈,四爷也未必能够感同身受,她拧眉瞧着四爷,稍显不悦地抿了抿嘴儿,低语道:“到底是一日夫妻百日恩,她虽有不妥当的地方,却也曾与你共赴巫山,你现在会不会显得太绝情了些。”

    说完,她拧着帕子沾沾唇角,起身离开了外间桌边儿,回到了更暖和的暖阁里。

    其实尔芙也知道她这种为背叛自个儿的婢女不值的想法说不通,但是她就是觉得四爷这种用过就丢的态度太冷漠了些,她强大的联想能力让她不由从惜儿身上,想到了自个儿的身上,今个儿被四爷随手丢掉的人是惜儿,那他日会不会就轮到自个儿的头上,毕竟这男人喜新厌旧的臭毛病是天性。

    翻看史书、翻看野史杂记,纵观古今,痴情相许的女子就如同过江之鲫数之不尽,但是说起痴情的男儿郎,还真是屈指可数,反倒是那些抛妻弃女的渣男,占据了历史人物中的大部分,而这些喜新厌旧的渣男,又以位高权重的居多,想想也真是让人不寒而栗,这个时候,尔芙已经完全忘记了爱新觉罗氏子孙骨子里流传着的那份专情了。

    前有皇太极钟情海兰珠、顺治帝为董鄂妃舍弃皇位遁世出家、康熙帝守着韶华不再的德妃数十年如一日,后有乾隆帝的孝贤皇后,光绪帝的珍妃,虽然这里面都离不开这些女人的高情商智斗情敌,但是却也说明这爱新觉罗氏的男人动了心就不会轻易动摇。

    只是,只是就算尔芙现在还能想到这点,却也难免会有不自信的时候。

    天知道谁才是雍正帝的真命天女……

    不过外间堂屋桌边儿坐着的四爷却注意到了尔芙情绪上的不对劲,他不在意府中众女,唯独放不开尔芙这个爱耍性子的小妮子,他快速地吃光碗里剩下的几点饭粒,擦擦嘴儿,连漱口的茶水都没顾上喝,便也跟着尔芙来到了暖阁里。

    已经猜出尔芙为何不快的四爷不想将自个儿塑造成情圣,不想说他就是不愿意看到尔芙伤心才故意疏远冷待惜儿,却也不愿意看着尔芙绷着张小脸乱想的样子,他眼底闪过些许心疼,迈步上前,轻轻揽过了背对着门口坐着的尔芙,低声道:“不许乱想,爷不是个绝情的人,爷会好好养着她一辈子,只是你也该明白此风绝不可长,不然这府里就乱套了!”

    尔芙不知道那些霸道总裁爱上灰姑娘系列小说里的女主在看到那些男主角对待其他女人的态度是何感受,但是尔芙发现自个儿做不到那般淡然自若,还为此暗暗窃喜着,这也应该是所有人的正常反应,不过她知道她会防备、会躲闪,甚至会疏远,现在四爷的解释,总算是让她找到了一丝认同,心里舒坦了不少。

    可惜就在她要转身和四爷和好的刹那,她又想起了之前府里那些无声无息就死去的妾室们和先福晋乌拉那拉氏,不过她又很快地摇摇头,压下了心里乱七八糟的想法,暗暗安慰自个儿:或许是她太敏感了,毕竟她是知道乌拉那拉氏戕害过不少妾室所出的子女,那些无声无息被病故的妾室也都或多或少做过些心狠手辣的事儿,即便是还好好被关在佳思院里的李氏,也并非是个无辜受害的人,四爷未曾牵扯到她们背后的家族,还为她们保留下生前的尊荣名分,绝不会是个心狠阴毒的人。

    对,就是如此。

    想到这里,尔芙如同自我肯定似的点点头,将脸埋在了四爷的怀里。

    这夜,庄上别院的上房里格外安静,仅有两人的私语声隐隐传出,当次日第一缕朝霞洒落在窗棂上的时候,两人已经和好如初,明明足够睡下五六口人的大炕上,两人竟然如同连体儿似的纠缠在了一块。

    按照昨个儿的约定,他们短暂的二人世界就要结束了。

    尔芙揉着还有些惺忪的眼眸,懒懒地打着哈欠,最终咬咬牙坐直了身子,她推着还在闭着眼睛装睡的四爷,带着还未彻底清醒的些许睡意,似是撒娇、又似是牢骚似的低喃道:“快起来吧,既然今个儿要回去,那就抓紧起来收拾收拾回京吧。”说完,她又不高兴地捶了捶四爷的胸口,亏她过来的时候,还特地将百福和雪球从京里带过来,结果这两个可怜的毛孩子还没有来得及体验一次奔跑的乐趣就要回去,想想颠簸且狭窄的车厢,她心底的铲屎官觉悟就让她羞愧又心疼的低下了头。

    “不用那么急,时间还早,再睡会儿。”四爷长臂一揽就将尔芙拉回到了被窝里,难得能够贪睡的早晨,他还不想这么早就离开温暖舒适的被窝,离开身娇体弱易推倒的小妮子,就让他放纵一次,任由自个儿睡个够吧,抱着这样懒散的想法,他不情愿地睁开紧闭着的双眼,伸手摸到炕边儿落地罩上专门固定床幔的金钩,将厚重的锦缎床幔都放了下来,将满室阳光都挡在了这方小天地外。

    刚刚还明媚的榻上,瞬间回归黑暗之中,仅有几缕顽皮的朝霞钻过床幔衔接处的缝隙洒落下来,在墙上留下过于玄妙的淡金色痕迹。

    本就没有彻底清醒的尔芙见四爷都这样懒洋洋的样子,便也就不再勉强自个儿了,敛了敛缠绕在脖颈处的长发,重新躺回到了暖暖的炕上,手臂随意地搭在四爷紧实平滑的腰间,脑袋瓜儿枕在四爷的肩窝处,嘴角噙笑地闭上了眼睛,等她再次醒来的时候,炕上就剩下她一个人了,她揉着还有些懵的脑袋瓜儿,倚着炕边摆放着的数个软枕坐起身来,招呼过在外面候着的诗兰,低声问道:“四爷呢?”

    “主子爷领着百福和雪球在院子里玩耍呢。”诗兰含笑答道。

    “伺候我梳洗吧!”尔芙闻言,挑眉瞧瞧窗外,只能瞧见四爷的脑袋瓜儿,她收回眺望窗外的目光,扭头瞧瞧眉眼含笑的诗兰,低声吩咐道。

    少时片刻,诗兰和诗情就捧着一干洗漱要用到的家伙式儿回到了房里。

    刷牙、洗脸,外带着擦湿长发……

    一切都收拾妥当,尔芙趿拉着软底的绣花鞋来到地当间,换上方便出行的骑装,扎紧裤腿,又换上更加服帖合脚的羊皮小靴,满头青丝用玉簪固定在发顶,打扮利落如同行走江湖的女侠般来到了院子里。

    百福和雪球这两个好吃好喝娇养着的毛孩子不用尔芙招呼,一瞧见尔芙就迈着小短腿儿,撒着欢地跑回到了尔芙的身边,围绕在她的腿边儿,一下下的蹭着,时不时还抬起前腿儿搭在尔芙的腿上,蹦着高地够着尔芙的手,那副撒娇卖萌的模样就别提多可爱了,尔芙见状,登时就展露出了最明朗的笑容,满眼慈爱地半蹲下了身子,抬手抚摸着两个毛孩子的脑瓜儿顶,扭头冲着还在院子里练拳的四爷问道:“你今个儿怎么想起陪它们出来玩了,我还以为你不知道我将它们带出来了呢!”

    “这府里有什么事能瞒过爷的!”四爷傲娇道。

    尔芙笑着丢给四爷一枚白眼,盘腿儿坐在诗兰送过来的软垫上,任由两个毛孩子踩着自个儿的腿儿往上爬,毫不在意地替两个毛孩子抓着痒,继续问道:“切,用过饭了么?”

    “还没呢,等你一块,谁知道你这一睡就是两个多时辰,瞧着都到中午了!”

    “那就别在那摆花架子了,进去拾辍拾辍,换件清爽的衣裳,然后一块用午膳。”

    “好。”四爷爽快地应道,然后就利落地收起架势,掸着身上不存在的尘土,迈步往上房里走去。

    一会儿工夫,已经换上新袍子的四爷重新回到尔芙的身边,怀里还抱着一个软垫,他学着尔芙的样子,盘膝坐在软垫上,伸手拉过瞧都不瞧自个儿这个主人一眼,一心赖在尔芙怀里摇尾巴的百福,玩着作揖的小游戏,同时嘴上不闲着的教训道:“你这个没良心的,连自个儿的主人是谁都忘了吧,小心爷让人把你关禁闭。”

    尔芙闻言,笑着揉了揉百福的脑袋瓜儿,再得到百福的回应,一双手被百福舔得湿漉漉的,她满意地低下头蹭了蹭它巴掌大的脑袋瓜儿,柔声反驳道:“它能知道什么,你整日忙得连瞧瞧它的空档都没有,忘记你这个主人也正常。”说完,她就将还在自个儿膝上趴着的雪球推开,拉着四爷一块回到屋里用饭去了。

    而雪球和百福自是亦步亦趋地跟在两个主人的身后,摇头摆尾地做着你追我逐的幼稚游戏,为这个有些空的房间增添些许生气活力。

    午饭,亦是比较随意的农家饭菜,有荤有素,有汤有饭,一个个圆滚滚的肉包子,摆在桌子中间最明显的位置,尔芙和四爷洗过手后,并肩坐在桌边儿,齐刷刷地奔着肉包子伸出了筷子,要说四爷本来是不该对这种看起来就很油腻的大肉包子下筷子的,但是经过昨个儿他发现尔芙这个小妮子是真会吃,所以他一瞧见桌子中间摆着的肉包子,便不自觉地伸出了筷子。

    尔芙动作流畅地夹过肉包子,瞧着四爷,含笑调侃道:“这好似不大符合你四爷的胃口啊!”说完,她就将那个和自个儿脸差不多大小的包子凑到了嘴边儿,嗷地一口,咬出一个大大的豁口,露出了里面混合着汤汁的肉馅。

    肥瘦正好的猪肉,混合着蘑菇碎儿、姜末、葱末,透着一股说不清楚的魅力,让人吃上一口就放不下,一点点醋,一点点酱油,蘸在雪白雪白的包子皮上,不咸不腻,味道刚刚好,再配合旁边腌得酱红的糖蒜,更显清爽,只不过吃完是一定要刷牙的,不然那味儿……不过既然这会儿吃着东西就不想那些用不着的事儿了,相比起尔芙豪迈的吃法,四爷的吃法就秀气许多了。

    一盘四个脸大的包子,一人吃了两个大包子,可见尔芙的胃口是多好了。

    吃过午饭,尔芙又一次提出回府的事儿,四爷淡定地摇摇头,指了指还在桌边儿绕圈圈的百福和雪球,低声道:“难得出来一趟,这两个小家伙儿是该好好放放风了,再待一天吧,左右爷和宫里那边请假,也没说准要休息几天,与其匆匆忙忙地到庄上别院接了你就回去,还不如在这边忙里偷闲地待两天,也免得那些御史言官揪着事儿不放,惹得皇上和娘娘都不高兴。”

    “皇上和娘娘为何会不高兴呢?”尔芙傻愣愣地抬眸问道。

    四爷闻言,撂下了手里端着的茶碗,低声解释道:“你想想,爷过来之前在府里干了什么事儿,爷这么匆匆忙忙地赶过来,但凡一个脑袋瓜儿没问题的人就能想到爷是专程过来找你和好的,皇上和娘娘是个什么个性,你不会不知道吧,想想八福晋的事儿,你就该知道他们是多讨厌这种事儿了!”

    说完,他又是一声叹息。

    如果不是怕尔芙性格太直白被宫里那位娘娘套去话,他真不愿意说出这些事儿来给尔芙烦心,越是相处,他就越是心疼尔芙,比起自个儿那位头发丝都长空了的额娘,比起自个儿那个连自个儿这个儿子都算计的额娘,尔芙太值得他悉心守护了。

第2032章

    第2032章

    他虽说是太子妃身边的人,却也不能掺和进四爷府的家务事,只得将太子妃送的礼物送到正院门口,交由尔芙身边的近身婢女诗兰转交,又委婉地表示了自家主子太子妃的歉意,连诗兰塞给他的红包都没敢收,更甭提等待尔芙命人送出来的回礼了,直接就转身回去给太子妃复命了。

    尔芙从头到尾都没有出去过,听着诗兰说起赵喜从来到走的全过程,看着眼前绣着富贵平安的绣活,苦笑着摇了摇头,说道:“你让人将这东西好生收起来吧,你记得以后给太子妃补上这份回礼就是,可千万别让人挑出咱们的不对来。

    好了,我也有些乏了,先回房歇息了,你们没事就散了吧。”说完这话,她也不等诗兰回答,转头就往内室里走去。

    做戏做全套,虽然她很想立时三刻就找来巧手工匠,将这幅栩栩如生的富贵平安图装裱起来,好好欣赏欣赏,可是为了不让正院那些其他人安插过来的探子,瞧出不对劲的地方来,还是忍着那丝丝好奇,故作乏味地摆摆手就算了。

    回到上房内室里,左右旁边都没有了外人,她呲牙咧嘴地揉了揉左肩胛的伤处,为了这出戏,她真是牺牲颇大,四爷为了这出戏的逼真程度,在前前后后摔碎了堂屋摆着的那些普通瓷器后,还将她推倒在了地上,而她左肩胛处的伤势,就是在那时候一不小心撞到了四爷踢倒的官帽椅靠背探出头的位置上,不是四爷下重手,实在是赶巧了。

    她为了不让四爷担心她的伤势,忍着肩胛处的疼痛,配合着四爷把这出戏演完,本想着缓缓就没事了,却没想到躺了这一会儿,反倒是更疼了。

    “等这事完了,我一定要让四爷陪我去前门外好好玩玩。”越想越觉得赔本的尔芙咬牙切齿地嘟哝着,最终还是忍不住唤进了诗兰,让她过来替自个儿擦点药油,以缓和肩胛处的疼痛。

    这脱了外袍和里衣,诗兰就倒吸了一口冷气。

    尔芙忙问道:“怎么了,可是吓到你了,别怕,快擦药吧。”

    “那主子您稍微忍忍,您背后这块都已经淤血了,要是不将这淤血揉散了,怕是明个儿就要更难过了,不如还是让白芷姑娘过来替您好好看看吧。”诗兰瞧着尔芙肩胛处的青紫,很是心疼地抿了抿嘴儿,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拿过旁边放着的药瓶,小心倒了些药酒出来在手心里焐热了,轻轻敷在尔芙的肩头,却没有着急下手揉捏,而是有些不放心地提醒道。

    “也好,那你去叫吧。”尔芙侧身躺在床上,苦着脸吩咐道。

    她的本意是不想让太多人知道自个儿受伤的事情,不过白芷也算不得外人,加之她也怕诗兰下手没轻重,回头反倒伤上加伤,平白让前院办大事的四爷担心,所以便也就准了诗兰的建议。

    白芷医术高明,不弱于任何大夫。

    她不过打眼儿一瞧,便已经瞧出尔芙肩胛处的伤是撞伤了,而且还撞得不轻,她替尔芙上好跌打损伤的药油,又开了内服调理的药方子,轻声交代道:“主子肩上的伤,虽说没有伤到骨头,却也是撞得不轻,怕是这几日都会影响主子您左臂的活动,所以您千万忍忍,尽量不要动左臂。”

    尔芙闻言,叹了口气,说道:“我知道啦,我会注意的。

    你跟着诗兰去旁边的私库看着抓药吧,若是有什么缺的少的,再让赵德柱安排人出去采买。”说完话,她便很是灵活地用右手将半敞着的衣襟敛好,坐正了身子,接过诗兰递过来的蜜水抿了口,半倚着迎背靠枕,虽说脸上的苦涩不减,却多了几分从容。

    她也算是彻底想明白了,她现下是失宠状态,必然要想办法让四爷心疼自个儿,她要是非摆着架子不肯服软,那才会让人觉得奇怪,毕竟这府里头的女人都是依仗着四爷的脸面过活,谁也甭想跳出这个圈去,如她,亦不会例外,哪怕是她不为了自个儿,还总要为了自个儿的孩子做打算,所以她也就不用委屈自己了。

    想到这里,她还交代诗兰去后头吩咐小厨房,让小生子准备几道清热去火的小菜,借着自个儿的名头送去前院书房,也趁机给弘轩那孩子送个口信过去。

    这也是府里头女人想要讨好四爷的老套路。

    以往她不屑做,现在却也是顾不得了,谁让她堂堂福晋都被四爷禁足了呢,为了尽快拿回自个儿的掌家之权,不好好表现表现自个儿对四爷的关心,那怎么能对得起自个儿和孩子们呢,这府里头伺候的婢仆,多是些跟红踩白之辈,她可不能自个儿这边遭罪,还让小七和弘轩在外面跟着担心。

    如此,她这番真真假假地做派,反倒让其他女眷都看不懂了。

    本来还想着趁机就要踩尔芙一脚的李氏,也忙着收回了伸出来的手,担心无端惹上麻烦,不过她也并不是如此甘心地让尔芙在正院过自在日子,她先是对尔芙不满的佟佳氏说了说自个儿的计划,又找了在府里如透明人般过日子似的陆格格,出言挑唆,最后由先佟佳氏一步进府的李荷茱李氏出面,一块去找到前院书房里苦着脸处理政务的四爷,替尔芙求情。

    李氏鼓动众女去前院书房见四爷,说是去求情,实则就是故意趁机说些容易惹四爷不高兴的话,让四爷不要那么轻而易举地将尔芙放出来罢了。

    其他众女也不是傻子,不过却还是顺着李氏的意思来了。

    至于为什么,无外乎是因为尔芙现在坐在嫡福晋的位子上,于府中众女就如同是压在孙猴子身上的五指山般,其他所有女人都无时无刻地不想将她推倒,现在好不容易由四爷亲手弄出了小豁口,她们还不趁机凑过去踩两脚,那就真对不起自个儿了。

    不过这些人中,也仍然有人例外。

    比如住在无双阁里的那位李荷茱李侧福晋,她虽然初时被大李氏说得有些心动,却很快就冷静了下来,将心底那点小野心给掐灭了。

    因为说到底她就是个外族人,哪怕是扳倒了尔芙,这嫡福晋的位子轮到谁,也绝对轮不到她的头上,她也就自然而然地冷静了,何况尔芙待她很是亲厚,不但不曾苛待过她,甚至还多次教导她要如何照养小阿哥,她又何必在这个时候做那种落井下石的事情呢!

    不过她也没有要和府中众女唱反调的意思,所以当大李氏稍后过来请她一块去前院的时候,她便直接借口身体微恙推辞了。

    大李氏见她知情识趣,便也就由着她了。

    离开无双阁的时候,大李氏还在和身边伺候的宫女调侃,嘲笑李荷茱不过是在自作聪明而已,因为尔芙就是个蠢笨如猪的货儿,压根都不会明白李荷茱明哲保身的做法,也不会明白李荷茱这般做是为了她尔芙好,兴许还会记恨上李荷茱这个好心人,所以李荷茱这人也是个不长脑子的货儿。

    抱着这样的想法,李氏可谓是志得意满地和其他众女来到了前院书房,只可惜她们却是白跑一趟,因为四爷才回到前院没一会儿就领着人去宫里头了,这让失望之极的李氏很不痛快,她客气地笑着送走了各院众女,又伺候着佟佳氏歇下,这才带着满肚子的牢骚回到了自个儿的院里,她接过宫人递过来的热茶,愤愤不平地喝了口,说道:“这次真是便宜她了,平白折腾了各院主子一趟,要想再让这些女人跑一趟前院,怕是难喽。”

    旁边伺候茶水的宫女瞧着李氏不高兴,忙劝说道:“主子,您何必如此操劳呢,这嫡福晋那边都已经被禁足了,便是您再怎么劳心费力,也不可能让主子爷更责罚于嫡福晋,即便就算是您做成了这事,最终便宜地都是旁边院里住着的那位佟佳氏侧福晋,依奴婢看,那位佟佳氏侧福晋怕是还不如嫡福晋好处些,毕竟嫡福晋再是得宠的话,也不会耍心机,可是奴婢瞧那位佟佳氏侧福晋,那就是乌拉那拉氏的翻版!”

    “你懂什么?”大李氏不待宫女说完,便已经出言反驳。

    她何尝不知道佟佳氏和乌拉那拉氏一般无二,可是有一点是佟佳氏比不上乌拉那拉氏,亦是比不上尔芙的,那就是佟佳氏没有子嗣绕膝,而且她也能看出四爷看似待佟佳氏不薄,实则不过是为了安抚佟佳氏身后的母族,这样无子、又不得四爷看重的侧福晋是坐不稳嫡福晋的位子,只要佟佳氏坐不稳嫡福晋的位子,便需要拉拢她这个府中的老人儿,她现在也不求旁的,顺顺当当地等到弘昀弱冠,再行婚配,到时候就算是四爷不看重弘昀,也必然为其请封,她这个生母就可以顺情顺礼地更进一步,有子有女,又有过去的情分在,即便是再有新人进门,也不会影响到她在府里的地位。

    不过她也不会将这话告诉给其他人知道。

    知人知面不知心,便是她身边伺候的宫人都是有些年头的老人儿了,可是几番错手被四爷厌恶的她,还是不敢全然相信她们了,该交代她们办的事是照常交代,却也不会再将心里话说出去,有些事,她自个儿心里有数就是,左右她是绝对不会再主动跳出去和尔芙对着干了,做个笑看鹬蚌相争的渔翁挺好的。

    旁边伺候的穗儿见大李氏不爱听自个儿说的话,便也就不再言语,她规规矩矩地换了杯新茶上来,又将李氏爱吃的小吃食都摆在李氏身边的角几上,正要蹑手蹑脚地推到旁边伺候的时候,便听得耳边响起了李氏的吩咐,“你稍后去趟东小院给佟佳福晋提个醒,让她可千万不要急功冒进地去抢掌家之权,毓秀姑姑是德妃娘娘身边的老人儿,四爷将掌家之权交给毓秀姑姑,那就是为了嫡福晋,她要是这会儿着急冒头,那怕是就真要招惹四爷不高兴啦,不过你去提醒的时候,千万别说是我让你去的,你自个儿想个由头解释,最好能让她将你当做心腹培养,我说的这话,你明白吧?”

    “奴婢明白,奴婢等明个儿轮休的时候就过去。”

    李氏也说不上是不是自个儿说得不够明白,还是这穗儿真是愚蠢透顶,竟然还想着等明个儿再过去提醒,不禁脸色森冷地厉声呵斥道:“我让你稍后就过去,你是听不懂么?

    今个儿晚上可就轮到四爷要去佟佳氏房中休息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我怕她会忍不住着急说起这件事,一旦她把话说了,你再跑过去提醒,那又有什么用,一旦她彻底得罪了四爷,便是她身后有佟佳氏和赫舍里氏这样的名门望族做靠山,可是也保不住她,没有哪个家族会为了区区外嫁女就和一个备受圣宠的皇子作对,大不了就是想法子再塞进个新人罢了。”说完,她便满眼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将穗儿轰出了上房。

    这边,大李氏将穗儿轰出门,那边穗儿就直接去了东小院。

    穗儿这丫头是大李氏身边心思最活络的丫头,当初她为了保住自个儿大宫女的尊荣,投靠小李氏,后来小李氏倒了霉,她转头将这盆污水就泼到了琉璃的头上,自个儿则成了侠肝义胆的忠仆,彻底将东小院里里外外伺候的宫女都压制住了,成为了大李氏跟前的第一人,她若是不足够聪明,也做不到这一点,现在却屡屡犯错,不过是因为她想要改换门庭了。

    有时候,背叛这种事,做过一次以后,便会习惯第二次。

    只不过她知道佟佳氏身边不缺仆从婢女,更不会接受一个有主宫女的投诚,因为这就是个讲究一仆不侍二主的时代,所以穗儿屡屡犯错,不过就是想让李氏将自个儿轰出去,而她在被轰出去前就被李氏暗示着去讨好佟佳氏,她才不会将这功劳揽在自己的头上,那她不就成了随风倒的墙头草了。

    可惜大李氏防范了身边人,也没有想到她以为最忠心的婢女,已经想要另寻靠山了。

第2033章

    第2033章

    结果就得到一句假得不能再假的假话,心里头憋屈且窝火,还不想睡,便被四爷半被迫地搂进了怀里,稀里糊涂就睡了过去。

    说好是因为睡过去就再没有醒来,一睁眼就已经是天光大亮。

    不过四爷比她勤劳多了,等她懒洋洋的起身,叫了诗兰进来伺候洗漱,这位办事勤恳的雍王爷已经去宫里给康熙爷伺候笔墨了,简单洗漱过,她懒散地坐在罗汉床上,吩咐诗兰将早餐摆在眼前的茶桌上,稀里糊涂地对付了几口,便起身来到了妆台前,她瞧着铜镜里模样清秀的自个儿,略微沉默片刻,命诗兰替自个儿梳了个比较正式的架子头,又挑了身颇为显眼的朱红色金丝绣牡丹遍地的大襟旗装,打扮得端庄荣贵,含笑来到了廊下。

    “赵德柱那小子呢?”她没有如往常那般径直往前面的穿堂去,而是站在廊下问道。

    倒座房那边,赵德柱听说尔芙一大早就找自个儿,心里头觉得毛毛的,不过却也不敢拖沓,急忙叫了小太监送水进来,洗净了手脸,又重新将脑后的大辫子整理好,戴着缀红缨流苏的尖尖帽儿,一溜小跑地来到了尔芙跟前,利落地打了个千儿,恭声问安道:“奴才请主子安,主子吉祥。”

    尔芙站在上房门口的台阶上,俯视着屈膝见礼的赵德柱,嘴角噙着浅笑,轻声吩咐道:“起来吧,我叫你过来,可不是为了让你给我请安的,我是有事吩咐你去办,我记得咱们前院的演武场那边有整套的兵器,你拿着我的对牌,命人送些个适合女子强身健体的兵器过来,最好能重些的,另外在让他们寻个擅长拳脚功夫的女护卫过来,我有用处!”说完,她也不给赵德柱发问的机会,直接催促赵德柱快些下去准备了。

    而她安排好这些,也没有再回到房间里磨蹭,领着诗兰等人就往前面穿堂去了。

    尔芙过来穿堂的时候,四爷府后院那些大大小小的妾室都已经聚齐,听着齐刷刷的请安声,她脚步从容轻缓地走到上首摆着的宝座坐定,又抿了口茶,端了好一会架子,这才好似才发现下面的人还在拘礼似的,嘴角扬起一抹有些抱歉的笑容,缓声说道:“瞧瞧,我这记性真是越来越不好了,竟然将诸位姐妹在拘礼这事都给忘了,姐妹们快坐吧,这屋里头也没有外人,你们实在不必如此拘礼。”

    说完,她就抬起手摆了摆,客气地让众女落座说话了。

    四爷府的后院是没有秘密可言的,昨天尔芙从小七房里发现了腌臜东西这事,她也没有故意瞒着、遮掩,自然而然就被在座的众女所知晓了,大家伙儿都是女人,即便是未曾生养子女的荿格格之流,也明白子女在尔芙心目中的地位有多重要,那简直就是如同逆鳞的存在,所以今个儿尔芙的反常表现,纵使她们心里不忿,却也不敢流露出分毫来,反而更显恭顺,生怕无意中激怒了心中不痛快的尔芙,被尔芙穿小鞋。

    尔芙见状,满意地点了点头,她早就知道这后院的女人对她这位新福晋不够敬畏,现在瞧着眼前这些如同鹌鹑似的缩脖端腔的女眷,她知道她之前一连串的小动作,终于有所成效了,不过她还远远不满足如此,所以她很快就使出了另一个杀手锏。

    只见她神态悠然地拨动着手上戴着的鎏金镶珠护甲,笑吟吟地环视着下首众女,直看得众女纷纷变色、眼神躲闪,这才不紧不慢地开腔说道:“我瞧着今个儿府里人来得挺齐,有些事就趁着这机会和大家伙儿说了吧,早前佟佳妹妹不幸小产,虽说并非都是佟佳妹妹的责任,却到底和佟佳妹妹身体不够健壮有关,所以我和四爷商量过决定,以后咱们府里的女眷都要多多锻炼身体,毕竟只有母体身体康健了,才能更好地替四爷传承血脉。”

    佟佳氏虽说还未出小月子,但是四爷连绝子汤都命人给她灌下去了,摆明是恼了她的所作所为,也就不敢借养身体为名躲避请安这事了,作为侧福晋,又刚刚被尔芙主动点名,她不得不冒头问了句:“不知福晋所说的锻炼身体,到底是要如何锻炼呢?”

    说着话,她腼腆的笑笑,环视着在场众女,接茬道:“妾身也是替妹妹们问的。”

    尔芙虽然看不惯佟佳氏这副故作和善温婉的做派,也恼怒佟佳氏曾经想要栽赃嫁祸给自个儿的做法,却也不会破坏四爷的安排,落了佟佳氏这个样子货的脸面,引起其他人对侧福晋之位的觊觎,所以她笑着点了点头,柔声答道:“即便是佟佳妹妹不问,我也要说的,不然诸位妹妹都是一脑袋瓜儿的雾水,这心里头也不安稳呐。

    其实说来,这锻炼身体的事儿,倒是有些为难李妹妹和荿妹妹了。

    因为我和四爷商量决定,请个女护卫过来专门教导府里诸位姐妹的拳脚功夫,除了我刚刚说起的两位妹妹外,咱们府里的诸位妹妹都是正儿八经的八旗贵女,不说都是一身弓马骑射的好本领,却也各个都跟着叔父兄弟从小练习马术,想来这拳脚功夫,也该懂得一些,反倒是两位妹妹,这身量纤细、柔弱,怕是不大擅长此道吧,但是这锻炼身体是四爷决定的,我也不好特别偏袒两位妹妹,所以……”

    说着,她就瞧见赵德柱已经领着人将锻炼身体要用的沙袋、兵器等物都摆在了穿堂前的庭院里,便直接领着还有些懵的众女来到了房前廊下。

    本该是清幽雅致的院子里,突然多出来这么些突兀且陌生的东西来,便是尔芙都有些不自在,不过一想到以后这些女人再也别想美美地装林妹妹,她的心里多出了几分恶作剧成功的喜悦来,她笑着招呼着还站在穿堂门口不动弹的众女,率先走到了院里,走到了还在布置兵器架子的赵德柱身边,柔声问道:“我让你请的女护卫呢?”

    “那个……”赵德柱停下手里的动作,尴尬地搓了搓手,低声道,“府里护卫都是男子,即便是内务府那边儿,也没有现成的人选,所以要想找女护卫来教导各位主子拳脚功夫,怕是还需要等些日子。”

    “既然是这样,那便先让青黛代几天课好了。”

    对此,尔芙也早有预备,她边说,便抬手招呼过站在回廊上伺候的青黛,将青黛这个身量小小、眉眼稚嫩的小丫头引荐给在场众女认识,还让青黛先打了一套拳儿,让这些眼高于顶的女人明白青黛是有真本事的人,更着重点明了她的来历出身,免得后院里的这些女人作妖。

    尔芙站在一旁,亲眼瞧着这些女人都脸色大变,这才给这些女人下了逐客令,并定下了开课授课的时间和规矩,“因为今个儿突然才告诉诸位妹妹,所以便从明儿再开始正式授课吧,以后还请各位妹妹用过早膳再来请安,这样也免得诸位妹妹来回跑了,另外除非是必要原因,或者是四爷亲口允诺,不然我希望各位妹妹能够尽量坚持,毕竟业精于勤荒于嬉,这锻炼身体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儿。”

    说完,她便再也不看身前的众女一眼,领着诗兰等人回房间里休息去了。

    这些被尔芙丢在院里愣神的众女见尔芙走远,可算是炸了锅了,也顾不上跟前还有正院的宫婢仆从当差,三三两两地凑成一团,叽叽喳喳地就议论来了。

    虽说满人家的姑娘从小就跟着叔父兄弟去庄上跑马,并不是很排斥户外运动,但是她们却也明白身段窈窕、肌肤白皙如雪的姑娘更讨男子欢心,所以猛然听说尔芙要大家伙儿跟着青黛练习拳脚功夫,没人会高兴,甚至都怀疑起尔芙的用心来,这凑在一块,大家伙儿你一言、我一语的一说,便更觉得尔芙居心叵测,只不过她们都希望对方能跳出来做出头鸟,倒是没有人主动去找尔芙的麻烦。

    就这样,这些女人站在院里,叽叽喳喳地打了会儿嘴仗,便也就各自散去了。

    只不过散了是散了,这各种各样的议论就难免都传扬出来了,反正等到四爷回来的时候,这话风已经传成是尔芙故意要养肥、养残府里的众女,实在是没有容人之量,不配为嫡福晋这样了。

    当然,这样没脑子的传言,并不是这些不想要去舞刀弄枪的女人传出来的,而是尔芙故意在暗处引导的,她明白她如果不这样传,四爷怕是不会同意尔芙这样有些荒唐的安排,而有了这则传言在前就不同了,四爷可不会允许后院的女人故意诋毁尔芙,所以当四爷来到正院的时候,完全不需要尔芙多说话,他就直接同意了尔芙这项有些荒唐的安排。

    毕竟尔芙这做法看似荒唐,却也是有些可取之处的。

    比如母体康健,才能生养出健康硬朗的孩子来的说法,即便是医术超群的胡太医和梁太医,亦是很认同的,甚至还说出了一大串连四爷都听不大明白的医理来,反正到最后,四爷府后院的这些女人,除了媚儿有孕要安胎外,其他有一个算一个,没有一个能逃出要按日来正院和青黛学习拳脚功夫、锻炼身体的噩梦。

    当然,为了不让这些女人有借口说嘴儿,尔芙也会跟着她们一块锻炼的。

    从小到大,一直生活在现代的尔芙做广播体操都做了多少年,这种蹲蹲马步、或者是穿着青丝绸布练功服跑跑跳跳的事儿,对她而言,还真算不得什么太辛苦的差事,加之院里有树荫遮蔽,旁边角几上有冰镇凉茶和各类果汁饮品备着,比起上学时候顶着寒风烈日做广播体操的时候,这待遇不知道好了多少倍了。

    尔芙三言两语就定下了要阖府女眷都来锻炼身体的事儿,但是担任教习工作的青黛却是心慌无措,她从小是苦出来的,这冬练三九夏练三伏的苦头,她出身卑微,她能吃得了,这后院里的主子们都是养尊处优的主儿,哪个能受得了这份苦,所以她不得不绞尽脑汁地想出一套并不是那么辛苦就能练成的花拳绣腿来,为了让尔芙满意,她还不顾身体地打扰了尔芙和四爷独处的美好时光,顶着诗兰吃人的眼神,硬是将尔芙请到了已经燃起灯烛的院子里,嘁哩喀喳地亮了一遍儿。

    “主子,您看这样行么?”青黛收了架势,恭声问道。

    尔芙虽然不知道该如何评价这种古武术,但是也能看出青黛耍的那些动作不难,起码她觉得要是青黛把打拳的速度放下来,她看个几遍就能学会了,所以她很是痛快地点了点头,满是认可的轻声说道:“我觉得这套拳法不错,你稍后将动作都整理出来,然后就这么教就成了,等四爷找到的女护卫过来,你就直接让她照着你这套拳法继续教就成。”

    其实她原本还在犹豫要不要将她上学时候做过不知道多少次的广播体操苏出来呢!

    不过因为府里有梦蝶这个同为穿越女的老乡在,她这才会将这个苦差事交给青黛来负责,也亏得青黛能力超群,不然估计明个儿她就得陪着府里这些讨人厌的情敌一块在院里蹲马步了,搞定了最让她头痛的部分,尔芙满脸是笑地拍了拍青黛的肩膀,叫着站在廊下看热闹的四爷一块回房里继续开座谈会去了。

    两人坐在廊下就锻炼身体这事说了说,话题就歪到其他地方去了,说起了那位俊美如妖的九爷胤禟。

    “你成日窝在府里,哪里知道外面的事情,老九那小子也不知道怎么就那么喜欢经商,连内务府采买的差事都敢掺和一手,不过他也倒霉,也不知怎么就被那些包衣老油条给坑里了,听爷在内务府的眼线说,他这次总共赔了有十几万两银子,府里的现银都搬空了还有亏空,又跑到宫里去找宜妃帮忙,最后连皇阿玛都惊动了,又变卖了两处庄子,这才是将这个缺口给补上。”

第2034章

    第2034章

    这杯子是尔芙刚刚用过的,杯口位置还沾着一枚玫红色的唇印呢。

    四爷接过酸梅汤,也不嫌弃,咕嘟嘟地一口饮尽,抬手揉揉小七的发顶,便迈步往内室里走去。

    他这一路护送着康熙帝从紫禁城赶到畅春园……

    康熙帝坐在足有一个房间大小的銮驾里,身旁有冰鉴降温,更有博闻强记的大学士陪聊解闷,喝得是玉泉山的山泉水,吃得是宫里御膳房大厨们精心制作的小点心,别提多逍遥自在了。

    只是可怜四爷……

    他本就是个怕热的人,穿着厚重华丽的蟒袍不算,还要高坐在马背上,顶着酷热难耐的高温,一路迎着被风卷起的沙尘,寸步不离地随侍在銮驾旁。

    这一路走下来,康熙帝这位帝王是丝毫都不觉得辛苦,但是四爷童鞋就惨了。

    他这会儿心里就一个想法,他要彻彻底底地洗个凉水澡,好好地凉快凉快。

    内室的角落里,屏风后面的一方小空间里。

    一张一米五宽的椭圆形大浴桶里,诗兰等人早就预备好了洗澡水。

    浴桶旁的角几上,除了托盘里摆着一套叠得平整的换洗衣物,还有一壶温热的茶水,这是尔芙特地吩咐宫婢准备的,别看茶水是温热的,但是一杯热茶下肚,从里到外地出上一身透汗,绝对是最快的去暑办法,而且也不担心会冒汗,因为喝茶的四爷就坐在浴桶里泡澡呢,也就不存在不舒服的感觉了。

    这样一来,四爷童鞋一会儿就可以神清气爽地出来和尔芙闲聊天啦。

    果然,蔫头耷脑地走进内室里洗漱的四爷,一瞧见浴桶旁边的那壶热茶,嘴角就已经微不可查地上扬起了一个弧度。

    而外间堂屋里和小七闲聊解闷的尔芙,也已经开始张罗摆膳了。

    午膳是凉面。

    这倒不是尔芙想吃这口了,只是一路从城里赶到圆明园,带过来的食材,实在是不足以让小生子张罗出一桌像模像样的席面,再说这么热的天气,又都是一路奔波的,也都累得没有什么胃口了。

    凉面清清爽爽,配上各种切成细丝的新鲜蔬菜,吃着也比较顺口些。

    一会儿工夫,小厨房就将一盆泡在冰块水里的凉面送过来了,和凉面一块被送过来的,还有切成细丝的胡萝卜丝、黄瓜丝、以及几样炝拌小菜和焯水蔬菜,最重要就是那碗泛着酱香的炸酱,既可以用来拌面,又可以用来蘸着青菜吃。

    外间堂屋,几样小菜才刚刚摆好,冰块水里泡着的凉面都还没有捞到碗里,内室里洗漱的四爷就已经神清气爽地来到了桌边儿。

    一向比较讲究养生的四爷,竟然还未用午膳,便对着角几上摆着的果盘下手了。

    那是小厨房才刚切好送过来的冰西瓜。

    尔芙本来是想着让小厨房那边的宫婢一次性地送过来,便不需要再来第二趟了,毕竟现在的天气这么热,不动弹还好些,稍稍活动一下就是一身一身地冒着汗,既然能够一次送过来,又何必来回折腾这些辛苦当差的宫婢呢……

    沙瓤的甜西瓜,切成果盘,下面隔着一层冰,正好用来做饭后甜点。

    诗兰等人摆桌的时候,便也没有特别将西瓜摆到其他地方去。

    只是她们这些人也没想到四爷竟然会连正餐瞧都不瞧一眼,便端起盛着冰西瓜的琉璃盘子,大块大块地吃起冰西瓜,毕竟这明显是不符合四爷用餐习惯的。

    尔芙则是在短暂呆滞后,便已经出言提醒了。

    西瓜虽然不算是特别寒凉的水果,但是却是一种特别容易产生饱腹感的水果。

    四爷从早起进宫到现在,不说是水米未打牙吧,却总归是没能正儿八经吃些东西,这会儿都已经晌午了,要是再让他吃西瓜吃到饱,这身体也吃不消啊……

    “咳咳,先吃面吧,一会儿再吃西瓜。”

    四爷本就是个很懂得节制的人,他也是一时有些口渴,又不想喝酸酸甜甜的酸梅汤和微苦回甘的热茶,吃上几块西瓜润润嗓子而已,所以尔芙这么一说,他也就放下了手里端着的果盘。

    “这西瓜不错,可以让庄上多送些过来。”他接过宫婢递过来的面碗,有些尴尬地随口说道。

    “嗯,稍后我就派人传信给管事嬷嬷那边儿。”尔芙轻声应道。

    坐在旁边吃面吃得起劲的小七,很是辛苦地咽下嘴里的食物,接茬道:“阿玛,额娘过些日子要邀请大伯母、三伯母和五婶娘她们来圆明园做客,不如您替额娘将宫里的娘娘们也请来呗,正好一块热闹热闹。”

    俗话说:一入宫门深似海,从此萧郎是路人。

    这后宫妃嫔想要出宫,那绝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各种规矩拘束着,便是有机会回去省亲,也不能在宫外过夜,还要遵着礼仪,避讳外男不算,连自家兄弟和父亲都不能独处。

    娘家就在京里的宫妃还好些,从年头到年尾,只要在皇上跟前儿有些脸面,总能回到娘家去瞧瞧,便是不方便出宫省亲的,内务府那边儿也能安排娘家女眷进宫请个安。

    最惨的莫过于那些娘家在外地的宫妃了。

    对于她们来说,省亲这种事,除非是皇帝圣驾出巡巡到了娘家所在的城市,自个儿又在皇帝跟前儿得宠,这才有机会见见娘家的亲人,要是不够受宠,单纯地等内务府那边儿安排娘家女眷进宫请安,那一等三五年都轮不到的,也是常有的事情。

    毕竟非皇室宗亲的外命妇进宫请安的日子就那么几天而已。

    内务府那边儿安排外命妇进宫请安,也要紧着家世高、荣宠盛的宫妃,一些小透明似的宫妃进了宫,一辈子再也见不到家人的宫妃,也不是没有的。

    当然,这都是泛指那些不受宠、又无显赫家世做靠山的宫妃。

    如德妃娘娘这样身居妃位,又有子嗣在外做靠山的宫妃,并不在这范围内。

    不过即便是德妃娘娘这样的宫妃,她一年到头能见到娘家亲眷的次数,亦是屈指可数的,毕竟紫禁城又不是有钱就能进的戏园子,哪能随随便便地就放人进去探望呢,所以小七这一提议,四爷连想都没有想,便已经果断拒绝了。

    无关其他,只因为他怕麻烦。

    毕竟这请德妃娘娘来圆明园小住两日,还算是理所当然的事儿,做儿子的孝敬自家额娘,任谁也挑不出毛病,但是邀请宫里的其他宫妃来圆明园赴宴听戏,那就有些出格了,再说他也担心这些宫妃会借机生事,一旦哪位宫妃在自个儿的赐园别院里出事,那他一定会成为倒霉的替罪羊。

    四爷表示,他可不会蠢到给那些时时刻刻想将自个儿搞下台的兄弟提供机会。

    “你要是实在想念你祖母,你就多去畅春园走动走动,你祖母出宫一趟不容易。”四爷很是委婉的拒绝道,他实在是不愿意将血淋淋的现实告诉小七。

    四爷希望他的小七能够一辈子都无忧无虑的,如同和硕端敏公主一般。

    虽然和硕端敏公主并非顺治帝亲女,仅仅是政治需要才养在宫里的皇室宗亲贵女一枚,但是她的生父是顺治帝的堂兄简亲王济度,生母更是简亲王福晋,出自科尔沁草原的博尔济吉特氏,与当时还在世的孝庄文皇后和现在的这位太后是正儿八经的亲戚,便是成为顺治帝的养女,亦是过得如鱼得水。

    她从小被接到宫里教养,却是一直养在太后跟前儿,太后本就无子无女,将她当做亲生女儿般疼爱,便是当时太后不被顺治帝看重,但是有顺治帝的生母孝庄文皇太后盯着呢,谁又敢将当时并不受宠的太后不放在眼里呢,加之端敏公主的亲生父母亦是皇室宗亲里的顶尖势力,端敏公主也就自然而然成为了宫里最为尊贵的公主之一,便是她远嫁蒙古和亲,却也是过得风生水起。

    因为端敏公主的亲生母亲就是蒙古人,养育她长大的孝庄文太后和当时还是皇后的皇太后博尔济吉特氏亦是蒙古人,便是她离开了从小生活的京城,下嫁给班第,却并没有任何不适应的地方,因为她对蒙语和蒙古的生活习惯、习俗都并不陌生,所以在其他公主看来是嫁到穷乡僻壤的地方去过苦日子去了,在她看来,却没有太多改变,唯一的改变就是居住地点的不同,从紫禁城搬到了位于科尔沁的公主府而已。

    不但如此,她嫁过去的第二年,班第就承袭了达尔罕亲王的爵位,端敏公主也俨然成为了科尔沁左翼中旗的当家人,在府里,她是公主,又无公婆等长辈制约,在府外,她的身份,亦是让她所向披靡,即便是她有些嚣张跋扈的作风引起了一些人的反感,但是也没人敢冒犯她分毫。

    如果非要挑出她这大半辈子里的一些不顺心,倒是也有些。

    比如她的同胞亲弟德塞早逝,致使简亲王的爵位落入庶出的喇布和雅布头上。

    比如她与现在坐在帝位上的康熙帝的关系不太和睦,康熙三十一年,康熙帝为一些下嫁的公主按照贝勒的品级设置护卫长史,其中包括了康熙帝的亲女纯禧公主、荣宪公主、端静公主和康熙帝的姑姑淑慧公主,却偏偏漏掉了端敏公主这位姐姐。

    不过这些都不是什么大问题,因为相比起其他公主的各种悲戚命运,她太幸福了。

    再说,她远在蒙古,手里握着实权,现任的达尔罕亲王是她的亲生儿子,她过着太上皇一般无忧无虑且顺风顺水的日子,这一星半点的小问题,根本就不会影响到她的生活,而且她的言行做派被康熙帝看不上眼,却是四爷最理想的公主生活状态,四爷巴不得自个儿的宝贝格格小七能够如同端敏公主这样呢。

    历史上四爷和这位端敏公主的关系杠杠的,现实亦是如此。

    关于这点,连康熙帝都曾经亲自过问过。

    因为在康熙帝看来,他这位姐姐是个全无德行的人,性格乖张暴戾,与亲人不睦,丝毫没有传统女性温慧贤淑的美德,要不是碍于端敏公主的身份、手里的权势和皇太后博尔济吉特氏的脸面,他都恨不能一道圣旨将她人道毁灭了,所以当四爷和端敏公主很是投契的消息传到他耳朵里的时候,他心里是满满的好奇。

    康熙帝按捺不住心里的好奇,特召四爷进宫询问。

    四爷给出的回答,也让康熙帝有种打开了新世界大门的感觉。

    因为四爷是这样说的,四爷说:我大清公主下嫁蒙古和亲,本就是下嫁,为何不该如此张扬恣意,反倒是那些闷闷不乐、郁郁寡欢,最终落得个无子无宠、落寞而终的公主,实在是丢尽了大清公主的脸面,若儿臣的小七远嫁在外,儿臣宁可她跋扈嚣张,却不愿意她委曲求全。

    康熙帝细细一回想,好像也确实是这么个事儿。

    谁希望自家从小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宝贝格格嫁到旁人家里就要伏小做低呢。

    再说,甭管这位端敏公主如何跋扈嚣张,起码达尔罕亲王的爵位传到了更为亲近清廷的罗卜藏衮布的手里,这也正是当初老祖宗们定下满蒙和亲这规矩的主要目的,目的就是为了更好的稳主蒙古各藩王,毕竟不论谁都不能不承认这蒙古铁骑的作战能力。

    如此一比较,康熙帝觉得好似端敏公主比起那些他颇为看重的公主,更加出众了。

    当然,这些想法呢,康熙帝就是在心里想想就算了,并没有打算改变自个儿对端敏公主的态度。

    毕竟他和端敏公主是从小结怨的老仇人了。

    当年他和端敏公主同为顺治帝的儿女,虽然康熙帝是顺治帝的亲子,虽然康熙帝是能够传承血脉、承袭大统的皇子,但是一门心思都扑到董鄂妃身上的顺治帝,也并不是很在意顺治帝这个儿子,反倒是端敏公主有不受宠的皇后和顺治帝的生母孝庄文皇后护着,那日子过得比他这个汉妃所出的皇子好多了。

    他很感激孝庄文皇后和太后娘娘对他的抚育照养之情,但是他就是讨厌端敏公主。

第2035章

    第2035章

    今个儿她也是要保持着应有的礼仪,维持着她和大李氏之间那一戳就破的表面情分。

    少时片刻,大李氏就跟在诗兰身后进来给她请安了。

    尔芙撂下手里端着的玻璃杯,对着屈膝见礼的大李氏微微颔首,浅笑着道:“这里也没有外人,咱们就不要讲这些虚礼了,快坐吧。”

    随着她的话音刚落,诗情就已经从内室里搬出来一张铺着软垫的绣墩。

    大夏天的,坐在红木雕花的绣墩上,便已经不是很凉爽了,要知道尔芙内室里的绣墩都已经换成青花瓷胎的绣墩了,在这样的木质绣墩上,再垫上暄软的软垫,而且还特地摆在窗边晒够大半天的阳光,这么坐上去,那滋味是可想而知的酸爽了。

    这也是尔芙特地给她不喜欢的人准备的特殊绣墩。

    别怪尔芙坏心眼、恶趣味,实在是她没有太多好心情去应付这些上门添堵的情敌。

    此时此刻,诗兰给大李氏搬出来的绣墩,便是这把晒足太阳的特殊绣墩,深红色锦缎做面的舒适软垫,摸着都有些烫手,但是大李氏也不能不坐,毕竟这是尔芙特地赏赐的脸面,便是她心里不痛快,却也得将这份体面收下。

    对此,大李氏心里腹诽满满,暗骂:尔芙这磋磨人的手段太幼稚了。

    不过她脸上的笑容,还是出现了稍瞬即逝的僵硬,待她在绣墩上坐稳的瞬间,她的额头上就已经冒出汗珠来了,但是还能够忍耐,因为尔芙所在的房间里都摆着降温用的冰鉴,房间里的温度不是很高,所以坐在这热烘烘如炕头似的绣墩上,也就是让大李氏心情有些烦闷而已。

    “诗兰,还不给李庶福晋准备茶水,真是太没规矩了!”尔芙见状,继续补刀道。

    这上茶就不能是送上一盏冰凉酸甜的酸梅汤了,温热不烫的茶水,确实是夏日去暑的好东西,一杯茶下肚,出一身通透的汗,剩下的就是那种说不出的舒爽感觉了,但是那出汗的滋味,也不是那么好受的。

    要知道尔芙也是琢磨了好几日,才勉强想出了这么一套折磨人的办法。

    如果大李氏还能淡定自若,她还有其他招数,比如挽起窗边这样的那层薄纱窗帘,让西晒的阳光笔直地照射在大李氏的位置上,再比如将靠近大李氏身边的冰鉴撤去……诸如此类的办法,她还想出了许多呢!

    不过没有等到尔芙继续使出其他手段,大李氏就已经有些不自在地连连抹汗了。

    “李庶福晋这会儿过来,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儿找我商量?”尔芙满意地心里窃笑着,面上则很是亲和的柔声问道。

    大李氏闻言,顾不上拧着帕子擦汗了,忙回答道:“妾身特地来和福晋禀报茉雅琦的事情的,妾身已经按照福晋所选的那份名单去接触了几个适龄的男子,这几个人的学识、相貌都是出类拔萃的,就是家世低了些,不过这也不是问题,就是他们后院的妾室有些多,妾身怕茉雅琦嫁过去会吃亏。”

    “其实这并不意外,这京里的名门望族里,哪家的后院就干净了。

    再说茉雅琦嫁过去是做正房福晋的,那就该有正房嫡妻宽容谦和的气度,和那些偏房妾室拈酸吃醋,实在有失体面,而且相信和茉雅琦结亲的人,也不敢做出宠妾灭妻的事情来。

    你作为额娘,作为过来人,也该教她学些该学的东西了。“尔芙笑着说道。

    此时,尔芙的脸上写满了无所谓,她能够分出精力操持茉雅琦的婚事,便已经是她对茉雅琦最后的仁慈了,她对茉雅琦真是仁至义尽了。

    俗话说:升米恩、斗米仇。

    大李氏已经习惯了尔芙的予取予求,见尔芙有了撒手不管的想法,她怒了。

    不过她还注意着自个儿的身份,她并没有做出失礼冒失的举动,而是带着几分同为母亲的苦心模样,恳求尔芙替茉雅琦挑选一门更合适的夫家,其实她也是吹毛求疵,借以淘汰掉这些她并不满意的人选,希望能让尔芙再挑选些家世背景更为显赫的人选来,以供她和茉雅琦去选择。

    只是这样的想法,也就是她心里的想法而已。

    尔芙怎么可能同意这样的事儿呢,她特么的为了挑选出这么多合适的人选,费了多少心血,又费了多少精力,这大李氏真以为茉雅琦是皇室格格就有说之不尽的男子求娶呢,那些家世显赫的人家怎么可能容许闺誉有暇的茉雅琦进门呢……

    这大李氏真是不撞南墙不死心,不到黄河心不死啊……

    “这也没有外人,我和你实话实说,我已经尽己所能地挑选在京的合适人家了,要是你想另择贤婿也可以,但是怕是就需要四爷帮助了。

    毕竟我能接触到的圈子就这么大了,反倒是四爷在朝当差多年,更加了解这些官宦府邸的适龄男子吧,要不你稍后和四爷好好商量商量!”尔芙表示她绝对不要再搅合进茉雅琦的婚事里,直接就将四爷这尊大佛抬出来了。

    大李氏并不意外尔芙的回答,她苦着脸点点头道:“那妾身就先回去了!”

    “好的,待四爷回府以后,我就请四爷过去望水居那边儿。”尔芙笑着回答道。

    大李氏得到了她想要的答案后,也没有在主院多停留,毕竟那热腾腾如炕头似的绣墩坐着是真难过,越坐越热,越坐越烦,尤其是知道四爷回府以后就会过去见自个儿,她更是要抓紧赶回去洗漱梳妆了,这样她才能以更完美的姿态见到四爷。

    她走了,尔芙却进入了一种对窗发呆的诡异状态。

    诗兰有些担心地望着尔芙有些纤瘦的背影,又不知该如何安慰尔芙,只得捧着一盏茶来到尔芙的身边,轻声唤道:“主子,您喝杯茶吧!”

    她想,好歹让主子打起精神来。

    “不必了,我就喝酸梅汤解渴了,冰冰凉凉的,挺好的。”尔芙闻声,回眸答道。

    诗兰放下手里的茶碗,有些忐忑的试探道:“主子,您是在为茉雅琦格格的婚事烦心么?”

    尔芙闻言,苦笑着答道:“是啊。”

    “主子,您不是说让李庶福晋和主子爷去商量么,再说您就是茉雅琦格格的嫡额娘而已,实在是没必要太为她的事烦心,尽到本分就是了。”诗兰见尔芙搭茬,忙将心里琢磨了几个来回的话说了出来,语速都加快到2.0的加快版了。

    尔芙又是一阵苦笑,满脸感慨地叹气道:“我又何尝不明白这点呢……

    不过你也瞧见大李氏那副急功近利的模样了,如果真让她说动了四爷,丝毫不顾及茉雅琦的感受,我真担心茉雅琦会落得和当初那位被隆科多和其小妾李氏磋磨致死的赫舍里氏一般,怕是茉雅琦还不如赫舍里氏呢,毕竟赫舍里氏还曾经风光过几年呢!

    你说我是不是想太多了,显得有些杞人忧天了……”

    “主子,您其实就是太心善了。”诗兰闻言,神色窘迫的安慰道。

    “你就别安慰我了,你心里在说我有些烂好人吧,其实我也知道我这毛病不好,但是我就是改不过来这毛病,毕竟这女子嫁人是关系到一辈子的大事,嫁不好,那就是一辈子的痛苦,茉雅琦是不太讨喜,却不至于落得那样的下场吧。

    算了,算了,看看四爷怎么安排吧,我也懒得多想了,越想越烦,你也别吵我了,让我自个儿安静会儿!“尔芙真是越说越烦,她有些烦躁地摆摆手,把诗兰赶到外面去了。

    她独自一人在房间里沉默许久,直到四爷回来,她仍然是满脸烦闷的样子。

    “你家主子这是怎么了?”四爷进门就瞧见尔芙双手抱膝缩成一团的受气包样,登时就是脸色黑沉地找诗兰等人问话去了。

    好吧,他其实已经有所猜测了。

    不过他这次没能怀疑对目标,因为他怀疑是尔芙进宫受了德妃娘娘的气,却没想到是刚刚大李氏来请安,惹得尔芙埋怨自个儿太心软,尔芙自个儿将自个儿弄憋屈了。

    诗兰不敢隐瞒,忙将大李氏过来和自家主子商量茉雅琦婚事的事儿说了出来。

    正当她想要继续告状的时候,尔芙吱声了。

    其实尔芙也学坏了,尔芙要是不想诗兰和四爷说出大李氏惹自个儿不高兴的事儿,刚刚四爷开口询问诗兰等人的时候,她就可以开口了,但是她偏要等诗兰说到最关键的部分,这才不紧不慢地叫住诗兰,让其闭嘴,分明就是想要坑大李氏一把。

    四爷也看出尔芙的这点小心思了,但是他却不想点破。

    因为他知道尔芙性格绵软,要不是被惹到极致,绝不会开口说任何人的坏话,更别提纵容自个儿的宫婢告状了。

    “她又出什么幺蛾子了?”四爷语气不善地冷声问道。

    尔芙闻言,叹气道:“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是她发现那些男子的后院里有小妾,担心茉雅琦这性格嫁过去会受委屈,也是为母心慈,不能怪她的,但是我也和她说过了,这名门望族的公子哥儿们,谁后院里能没有三五个小妾呢。”

    说着,她就又是一声叹息,沉默了有三五个呼吸的时间,这才继续说道:“不过这女子嫁人是事关终生的大事,她这个做额娘的谨慎些,也是理所当然的,多挑选下,也是常事,但是我这边实在是没什么合适的人选了,怕是接下来就需要你出面了,所以刚刚我答应她会请您过去一趟,她也想要和你好好商量一番。”

    “你这是见硬就回,还将爷推出去做挡箭牌啊!”四爷笑着调侃道。

    他并不觉得尔芙这样做有什么不妥,毕竟大李氏在府里伺候的时间太久了,又曾经是玉牒在册的侧福晋,便是尔芙现在身居嫡福晋之位,对上大李氏,也总要礼让三分,便是不顾及大李氏的脸面,总要顾忌着前院的弘昀和静思居住着的茉雅琦的脸面。

    反倒是他出面处理,便是态度强硬些,也不会伤到大李氏的脸面,毕竟他是府里的男主人、堂堂亲王、正儿八经的黄子龙孙么……

    不过四爷并不打算现在就过去望水居那边见大李氏,那就太给大李氏脸儿了。

    他忍着想要去洗漱的冲动,轻声细语地和尔芙说了会儿体己话,哄得尔芙重展欢颜了,这才朗声吩咐诗兰等人去准备洗漱的家伙什。

    片刻过后,待厨房那边儿送来了洗漱要用的热水和他换洗的干净衣服。

    四爷终于站起身来,迈步进净室里去洗漱更衣了。

    哗啦啦的水声,足足响了有一炷香的时间。

    尔芙本以为四爷洗漱过后就会去望水居那边儿见大李氏了,却没想到四爷清爽利落地回到了自个儿的身边,丝毫不提要见大李氏的事儿,陪着她不紧不慢地用过晚膳,又在书房练完字,待到外面月色渐浓,各处都亮起了火烛照明,这才掸掸跑摆上不存在的灰尘,领着苏培盛去望水居了。

    对此,尔芙又是一肚子的闷气。

    四爷磨蹭到这会儿才去望水居,看意思是不打算回来了。

    就在尔芙满脸怒色地瞪着已经往廊下走去的四爷背影生闷气的时候,四爷突然回过头来,几大步就走到了窗边,隔着窗纱,对着嘟着嘴做不高兴状的尔芙说道:“爷和大李氏商量完茉雅琦的婚事,还要去前院书房处理积压下的政务,便不过来吵你休息了,你也早些歇下吧,明个儿你收拾收拾东西,后个儿咱们就去圆明园小住了。”

    说完,他又隔着窗子点点尔芙紧贴在窗边的鼻尖,大笑着走了。

    尔芙虽然面上有些无奈四爷这种幼稚的举动,但是心里却觉得甜滋滋的,她故意绷着脸,转身坐回到罗汉床上,轻声吐槽道:“你们主子爷是越来越没有正行了,改日我要好好和他说道说道,这堂堂王爷,管着内务府和刑部,连户部的一些事都要经他的手处理,怎么还不懂稳重二字呢!”

    说完,她就已经低着头笑出声来了。

第2036章

    第2036章

    不过一次不忠,百次不用,便是这次她所作所为都是被人胁迫,小七也不会留她在身边伺候啦,只求额娘替小七挑选合适的人顶替她位置的同时,也能给她安排个出路,别让她过得太可怜就是了!”说完,她就抿着嘴儿笑了,因为她知道她额娘一定会紫苏安排好出路,她也高兴紫苏能够显得如此惴惴不安,起码说明紫苏并非真心要背叛自个儿。

    “刁滑的丫头,你不说要自个儿处理这些事么?”尔芙笑着点点小七的脑门。

    小七撒娇地挤进尔芙的怀里,声音软糯地含笑说道:“小七是要锻炼下自个儿处理这种不好事情的本事,但是小七年纪太小,要是小七自个儿出面处置紫苏,那就显得小七太不可爱了,难免会让其他宫婢仆从生出些乱七八糟的心思,好在有额娘在,到时候额娘出面做坏人,小七来扮好人,一定能收获一份人心。”

    “你倒是会算计,那额娘的名声就不重要啦?”尔芙闻言,笑骂道。

    “您是小七的额娘,额娘为了保护小七,便是做出再过分的事情,那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旁人不但不会觉得您不近人情,还会赞您母爱无疆,小七怎么舍得额娘为了小七背负骂名呢!”小七赖在尔芙温暖的怀抱里,笑嘻嘻的说道。

    尔芙无奈地笑着摇摇头,但是还是答应了小七的请求。

    不得不说,小七这孩子是真会算计,把一切好的、坏的的问题都考虑到了,且不留丝毫短处给人说嘴儿,相比起自个儿处理起府里阴私事情的稚嫩,反倒是小七这孩子更有手段些,这样她和四爷也就能彻底放心了。

    这夜,四爷没有再过来桃花坞这边留宿。

    虽然四爷是小七的阿玛,但是到底是男子,也就不好和自家闺女太亲近了。

    尔芙留在桃花坞陪伴着小七,她也将自个儿跟前的几个宫女都安排了合适的差事,上夜的差事就留给诗兰她们几个大宫女轮流担任了,晴岚则是被她安排留在牡丹台守院子,免得有乱七八糟的人趁机混进去动手脚。

    当然,这也是尔芙对晴岚的一种试探。

    若是晴岚当真生出攀龙附凤的心思,这些日子就不会安安分分地守着院子,必会做出些不合规矩的蠢事,那样尔芙也就有合适的理由,将晴岚从自个儿的身边赶走了。

    入夜时分,前湖旁的临水书斋里,四爷是彻夜难眠。

    小七的事情有了眉目,一切都是内宅女眷们的小手段,有所防范,便不会生出旁的乱子来,但是弘晖惹出来的麻烦就有些大了,离府出逃、私自离京,外加那张能够在任何一家通达票号兑换上万两银子的银票,万一弘晖就此藏起来,还真是不容易找到呢,尤其是到现在为止都没有收到票号那边传来的消息,显然是弘晖并没有打算在京里兑换这张银票,这让四爷更加苦恼了。

    他府里的护卫不少,私兵、暗探也有些,但是想要大海捞针地找到弘晖,也很难。

    想想弘晖可能遇到的危险和困难,想想自个儿后院那些不懂安分守己的女人们,四爷现在真是寝食难安,再说他明明已经安排熟悉弘晖的人在通州码头守着了,也在出京的几条官道都安排了人手,但是却一直都没能发现到弘晖的踪迹,这重重消息的汇聚,不由得四爷不往最坏的情况去联想。

    父子连心,四爷愁得嘴里都是火泡,连喝口茶都要酝酿一会儿情绪了。

    而此时此刻的弘晖在哪里呢!

    他正在他用私房银子偷偷买下的小院里,和小丽娘过着郎情妾意、优哉游哉的神仙日子呢……

    不得不说,弘晖在逃跑这事上,真是很有天赋。

    他收起苏培盛交给他的那张巨额银票,压根就没打算去兑换,因为他知道如这类的大额银票都是有记号可查的玩意儿,一旦他去兑换,怕是他前脚儿去兑换完,后脚儿就有他阿玛的人来抓他了,但是他手里的银钱有限,想要过富足优渥的生活,又离不得银子这等阿堵物,所以他便找到了前门外专门处理见不得光东西的铺子。

    弘晖以七千两银子的价码,将这张能够兑换万两白银的银票给卖了,这也是为何四爷一直没有收到票号方面传来的消息的原因。

    那些专门处理见不得光的赃物的铺面都有打探消息的渠道,如何证明这张银票的真假来历,根本不需要兴师动众地跑到票号去,确定这张银票能够顺利兑换,他们才不管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呢,而且转手就能赚上几千两银子,这是三年都未必碰上一宗的大买卖,和弘晖商量买卖的大掌柜的,还不乐颠颠地和弘晖完成交易。

    当然,这也是因为四爷府这边不敢太过声张,他们并没有能够查出这张银票的真实出处,要是让他们知道这张银票的真实来历,便是这笔买卖再合适,他们也不敢做,毕竟没人愿意得罪一位手握实权的亲王。

    就这样,这张有着四爷府记号的银票,顺利从弘晖的手里流出去了。

    七千两银子的巨款,加上弘晖之前积攒下的私房钱,足够弘晖和小丽娘在外逍遥好些日子了,弘晖连犹豫都没有犹豫,便舍弃了街面上那些可能成为暗探们严查的客栈,直接在前门外买了一处位置不错、面积不错、景观不错的四合院,别看院子不大,里里外外就一进,但是也要足足五百两银子呢!

    这院子就直接写在了冯宝的名下,因为弘晖怕顺天府那边重新更正房地契的时候,发现他爱新觉罗氏弘晖的大名,暴露了他和小丽娘的行踪,连买卖丫鬟仆从的事,也是冯宝出面料理的,弘晖和小丽娘只需要安安逸逸地待在刚刚到手的小院里等着就是了。

    瞧着冯宝里里外外忙活的模样,弘晖无比庆幸自个儿将冯宝带出来的决定。

    此时此刻,弘晖和小丽娘正以新婚小夫妻俩的名义,作为主子,给这些新买来的丫鬟仆妇们训话呢,他们站在廊下,瞧着眼前还未换上整齐装束的丫鬟仆从,对视一眼,齐齐露出志得意满的笑容,连弘晖都爱上这种当家做主的感觉了。

    在四爷府的时候,他是主子,却不能当家做主,不但四爷能管着他,他连苏培盛都不敢不敬重着,更别提后院那些个继母、庶母了,处处低头,明明是个主子,日子却过得连些得脸的宫婢仆从都不如,别提多闹心了。

    而现在就大大不同了,他是这个小院独一无二的主子。

    弘晖抬高下巴地站在廊下,唠唠叨叨、翻来覆去地说了有一炷香的时间,这才一副施恩打赏嘴脸的朗声说道:“这会儿的时间也不早了,爷早前在街口那家德胜楼已经定好了席面,今个儿是你们进府伺候的头一天,总得好好热闹热闹吧,爷估计着时间,他们也该过来了!”

    说着,虚掩着的院门外就响起了一阵敲门声。

    “该去看门的就去看门,该去厨房忙活的就去厨房忙活着,等明个儿还有裁缝过来替你们裁剪新衣裳,只要你们在府里好好干,保管你们都能过上好日子!”弘晖闻声,长话短说地给主仆初见这出戏画上了句号。

    冯宝就没有弘晖和小丽娘这般清闲自在了。

    他紧忙跟着看门的仆妇来到门口,确认门外的人是德胜楼的大厨和帮厨伙计,让看门的仆妇打开虚掩着的大门,将门外的人迎进来,又亲自领到了厨上,将一些琐碎的闲事安排好,这才总算是能稍稍缓口气了。

    不过他也歇不着,还得抓紧去调/教新买进府的丫鬟们那些不成样的规矩呢!

    四个做精细活计的丫鬟,都是十二三岁的好年纪,两个已经被小丽娘带到房间里去伺候了,还有两个乖乖等在房间里呢。

    西厢房里,因为原本主家留下的床铺不够住,地上还铺满了被褥,显得乱糟糟的,在四爷府里待惯的冯宝看到这一幕,情不自禁地皱皱眉,低声道:“这都快赶上猪窝样了,你们就不能好好收拾收拾!”

    留在房间里的小丫鬟脸色尴尬地屈膝道:“管家说的是,奴婢这就收拾儿。”

    因为小院的房间有限,所有的丫鬟仆妇都要住在一块,光是伺候弘晖和小丽娘的小丫鬟就有四个人,再加上两个厨娘、两个打扫院子、看门户的粗使婆子,八个人就挤在这两间阔的厢房里,每个人的贴身行李不多,却也不算少,这房间里会乱些,也是没办法的事,其实冯宝这么说,也就是随口一说的事。

    他见小丫鬟说着就要去整理地上铺着的被褥,忙一脸嫌弃地叫停。

    “这会儿就别忙活啦,等晚上没事的时候,你们自个儿再慢慢收拾吧,我可没时间等着你们收拾,我过来是和你们说说咱们金府的一些规矩,你们俩仔细地听着,稍后再和其他人仔细说说,省得我跟你们费吐沫星子了!”

    说着,他就将简化版的四爷府家规和眼前的两个小丫头念叨了一遍。

    “你们都记下了吧?”冯宝瞧着眼前两个听得眼睛都直了的小丫鬟,冷声问道。

    “奴婢记住了!”小丫鬟不敢怠慢,赶忙答道,至于记不记得住,谁又不是天才,怎么可能眨眼间就将这么林林总总上百条的规矩都记清楚,要是能够记得清楚,她们估计也不会做伺候人的丫头子了。

    冯宝可不管这些闲事,满意地点点头后,继续说道:“行了,记住就行,稍后和那些不在这里的丫头仆妇都好好说说,别看咱们金府是不大,但是该有的规矩都是有的,要是谁犯了规矩,那就别怪冯管家我手下无情了,到时候乱棍打死,一张席子丢到城外乱葬岗就是,不过你们也不必怕,守着规矩,谁也不会故意去为难你们。”

    “奴婢明白,多谢冯管家教诲。”小丫鬟连声答道。

    冯宝也找到些当太监总管的意思啦,脸上的笑容更增添了几分,换了种语气,很是体恤似的说道:“你们别看现在委屈,有你们享福的时候,明个儿有裁缝进府给你们裁剪新衣,新被褥和毡毯什么的,也都会置办起来的,还有泥瓦匠来盘炕,到时候你们就不需要这么苦哈哈地睡在地上了。”

    “多谢冯管家体恤。”小丫鬟们继续答道,一副感恩戴德的模样。

    冯宝到底还是个年轻的小伙子,他被两个小丫鬟恭维得高兴了,嘴角都快咧到耳朵根儿底下了,笑着说道:“你们也不必这般拘谨,有什么缺的、少的就和管家我说,咱们主子都是大方的主,地位更是非比寻常,这就是咱们主子小住几日的地方,等往后回到府里,你们就明白啦!”

    说完,他就摇晃着膀子,笑呵呵地回到了院里,回自个儿在倒座房的房间歇着了。

    这一天忙活下来,他感觉他这两条腿都不是自个儿的了,不过这辛苦都是值得的,让弘晖阿哥满意了,以后就是回到府里了,四爷怪罪下来,弘晖阿哥也会保住他,再加上有这段同甘共苦的情分在,他还愁不能成为弘晖阿哥跟前儿的第一人。

    可怜冯宝做梦都没有想到,他刚回到府里就被四爷命人乱棍打死了。

    不过这会儿,他也顾虑不到那么多,因为他才刚刚回到房间,换下身上这套在外跑一天,又是灰、又是土、又是汗的外袍和里衣,还不等他从包袱里翻出干净衣服更换,外面就响起了小丫鬟敲门的声音。

    “什么事?”冯宝敛好了衣襟,冷声问道,同时迈步走到门口,打开了门。

    一个还不到他肩膀高的小丫鬟捧着一个木质的热水盆,气喘吁吁地笑着说道:“奴婢想着管家忙活一天啦,肯定很是辛苦,便去厨房打了盆热水送来,给管家您泡泡脚,好歹解解乏!”

    说完,她就溜边儿挤进了房间里。

    别看这些小丫鬟的年纪小,但是在人牙子手里都学会了看人脸色的本事。

第2037章

    第2037章

    少时片刻,乌拉那拉氏刚刚到内室里躺平躺好,福全就拎着暗黄色的药包,领着还未显出孕态的戴斯和甄妮等人过来了,为了不让甄妮和戴斯二人起疑,和她们一块过来侍疾的,还有出自乌拉那拉氏娘家的玉湖和清雅两位格格。

    她脸色苍白地靠着大软枕,歪歪斜斜地坐在床上,笑着对屈膝见礼的四女点点头,柔声道:“这些日子,怕是要多多辛苦你们了。”

    “侧福晋言重了,这本就是婢妾们的本分。”四女异口同声的答道。

    乌拉那拉氏闻言,很是满意,脸上的笑容,更显随和了几分,笑着继续说道:“其实也没有什么活计要你们伸手,毕竟我这跟前儿有绿意她们呢,就是我这腿上伤到了,一时半会儿的不能下地走动,总是躺在床上怕烦闷,留你们在跟前儿说说话,总比她们这些拘着主仆礼数不敢吱声的丫头们强,再说了,瞧着你们这些花骨朵似的俊姑娘们,这心情也能好些。

    行了,我这腿儿上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好呢,你们也就别拘着那些礼数了。

    绿意啊,去把桌边儿的绣墩搬过来,让她们这些孩子都坐下,再去小厨房那边儿取些瓜果点心来给她们嚼零嘴儿,别让她们饿着、累着了!”

    说完,她就摆摆手,催着绿意快些下去准备了。

    如果不是乌拉那拉氏之前表现得敌意太重,恨不能直接扑上去咬死戴斯和甄妮这两个异域格格的话,兴许戴斯和甄妮两人,还真能被她这副体贴慈和的模样骗过去,不过现在么,二人虽未听说过‘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这句俗语,却不妨碍她们在心里暗暗警惕着。

    至于玉湖和清雅二人,倒是显得更加从容随意些。

    毕竟乌拉那拉氏是她们二人的族中长辈,也算是利益共同体,总不至于挖坑设套地害她们吧,所以她们该吃吃、该喝喝,说着凑趣讨喜的话,一点都不觉得约束,反而还为自个儿能够如现在这般逍遥自在地享清静高兴着。

    眨眼工夫,便是日落时分。

    乌拉那拉氏喝过煎好的汤药,又含了两颗蜜饯,去去嘴里的苦味,便张罗着让绿意等人在东次间里摆膳了。

    一桌四荤四素两道汤的席面在东次间摆好,乌拉那拉氏也由绿意等人搀扶着,从内室里出来了,她坐在桌边儿,手拿着汤匙,不紧不慢地拨动着碗里的冬瓜汤,瞧着对面坐立难安的戴斯格格,柔声说道:“戴斯格格有孕,怕不适合这般久坐,一会儿就早些回去前院休息吧。”

    说着,她就对着戴斯格格善意的笑笑,继续说道:“以前啊,我总想着那句‘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老话儿,也怕弘晖那孩子太早接触男女这些事儿,耽搁了前途,经常为难你和甄妮两个,都是我这个长辈不对。

    不过现在不一样了,你有了弘晖的骨肉,甄妮也越发懂得规矩了,我瞧着你们,也就不觉得别扭了,希望你们也别把之前的事儿放在心上了,毕竟咱们以后相处的日子还久着呢,实在没必要为了那些过去事儿不开心。

    今个儿在这里,借着这桌饭菜,我也给你们赔个礼。”

    说到这里,乌拉那拉氏就对着下首落座的二人,分别颔首一礼,态度虽然诚恳,但是动作就显得太敷衍了。

    即便是如此,甄妮和戴斯二人闻言,还是忙应承道:“侧福晋言重了,您也是为了婢妾们能够更好的时候弘晖阿哥,婢妾们都明白,再说您是长辈,便是有些不妥当的地方,也轮不到婢妾们挑理。”

    面上,二人是如此,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心里却未放松对乌拉那拉氏的戒备之心。

    乌拉那拉氏,那是什么人物……

    她从十四岁大婚,被迎进阿哥所那天,无时无刻,不在和其他人斗心眼儿,别的都不说,单单是和已经被圈到佳思院如同废人般的李氏就斗得不亦乐乎,要是拍成戏,那都足够十个戏班子演上十天半个月的了,戴斯和甄妮两个宅斗新手能糊弄过她,她怎么可能看不出戴斯和甄妮口不对心。

    所以,她倍显落寞的笑着自嘲了一句:“看来你们是不愿意原谅我这个长辈了。”

    甄妮和戴斯闻言,便再也坐不住了,忙齐齐起身行礼,异口同声的回答道:“婢妾们不敢。”

    这次,乌拉那拉氏并没有如以往那般借着由头让二人立规矩,一副不在意的样子,笑着摆摆手道:“好啦,你们都起来吧,这用着膳呢,不讲究这些虚礼了,快坐下。

    其实你们心里怪我,这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毕竟当初我那么为难你们。

    不过以后相处时间久了,你们也就明白我当初那么做的原因了,其实我那也是无奈为之,在这四爷府里,别看弘晖是嫡出的大阿哥,好像是身份尊贵无忧,但是也不敢大意,稍有不慎就要被其他人踩到泥里了。

    那时你们突然成了弘晖的侍妾,我既担心弘晖沉迷女色,消极懒散,又担心你们是有心人安排到弘晖身边的,尤其是你们又是这副模样,我这心里就更害怕了,但是我这份担心啊,现在就显得有些杞人忧天了。

    得,咱们用膳,不说这些不开心的事儿了。”

    说到这里,乌拉那拉氏又是爽朗一笑,热络地招呼着下首陪坐的四女动筷子。

    别看乌拉那拉氏说得情真意切,好似是将心都掏出来给甄妮和戴斯看似的,但是谁也不是傻瓜,甄妮和戴斯又怎么可能会几句好话就忽悠了呢,尤其是身怀有孕的戴斯。

    她早就受过弘晖阿哥的提点,知道这内宅女眷最爱在吃食上动手脚,她现在又是特别时期,肯定是要格外注意,所以乌拉那拉氏越是热情招呼,她就越是紧张,一双筷子看似是在动弹,却是半点吃食都没有往嘴里送过。

    乌拉那拉氏看在眼里,却是全不在意,只当没瞧见,乐呵呵地大口朵颐着。

    因为她就算是想要对戴斯腹中胎儿动手脚,却也不会让戴斯在自个儿房里出事,那就显得太蠢了。

    怀胎十月,大把时间动手脚,那需要表现得这么急切呢……

    再说,就戴斯这个状态,乌拉那拉氏觉得就是她不动手脚,估计戴斯都能把自个儿这胎吓没了,孕妇是最忌讳忧思过重的,尤其戴斯又是初次怀孕,本就坐胎不稳,到时候就算这胎还在,那也是岌岌可危,随便弄些生冷的吃食给戴斯吃,连药都不需要动,直接就能让她来个乐极生悲。

    一顿饭,除了乌拉那拉氏吃得痛快,其他几人都是吃得没滋没味的,所以这边儿乌拉那拉氏才撂了筷子,下首陪坐的四女就也忙活活地撂了筷子,尤其是戴斯,更有种松口气的感觉,乌拉那拉氏故意装作瞧不见的样子,笑呵呵地吩咐绿意去安排软轿,送身怀有孕的戴斯回去前院休息,同时也将坐在一旁当背景的清雅,一块打发回去前院了。

    对此,乌拉那拉氏也是自有说法。

    毕竟戴斯现在有孕在身,这回去一路,虽说都是坦途,但是身边不跟着个人,她也是不放心。

    此时此刻,甄妮和玉湖都明白了乌拉那拉氏的用意。

    是了,戴斯有孕,不能承宠,更不能和弘晖阿哥同室相处,那这时在春晖阁里的清雅格格就成为了最佳替补了,加之清雅格格模样清秀、性情温婉柔顺,虽然她是不得弘晖阿哥的看重,但是弘晖阿哥也不厌烦她啊,那之后的事情,也就顺理成章了。

    对于清雅格格得了乌拉那拉氏的眼缘,玉湖格格发自内心地嫉妒着。

    不过她和清雅同出乌拉那拉氏一族,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她便是心里再恼火、再不甘,却也不敢破坏清雅的好事,再说她也想着有一就有二,乌拉那拉氏侧福晋总不能厚此薄彼到不管她了,所以她心里不高兴,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还帮忙将甄妮留在了西小院里。

    已经半躺在罗汉床上的乌拉那拉氏见状,很是满意玉湖的识趣,同时也暗暗打算,要是玉湖能够一直如此乖巧懂事,等到清雅的事儿定下来,也抬举抬举玉湖,起码不让她独守空闺,实在不行,还可以在戴斯身上玩一把去母留子的把戏,让玉湖有个孩子做依靠,也算是全了二人的姑侄情分。

    玉湖不知道乌拉那拉氏的打算,甄妮却是一肚子火。

    她就知道这乌拉那拉氏侧福晋不是好人,果然是时时刻刻不忘给自个儿添堵,看看吧,这不就趁着戴斯有孕的时机,愣是将住在后罩房好些日子都不曾被弘晖正眼瞧过的清雅格格推到前面去了。

    不过侍疾这种事,她也不能逃避,毕竟这是以孝治国的大清朝。

    甄妮面上看似如常,心里却是如同火烧般难熬,她现在已经落后于戴斯一步,未能成为春晖阁里最先有孕的侍妾,这要是让清雅格格再抢到前面去,怕是等着自个儿的就不是什么好事了。

    以前,她还觉得她和戴斯冒险一次,获得了巨大的成功,挺好的。

    随着在四爷府里的时间越久,她就越后悔自个儿当初的冲动了,弘晖阿哥是亲王府的阿哥不假,但是却至今未曾被请封世子,再看前院那些婢仆狗眼看人低的模样,便知道这个世子之位不好争,再想想十三爷府里的模样,夜半无人之时,她也不禁会猜测,如果当初她留在十三爷府里,又该如何呢……

    只是这些事,她也就只能在心里合计合计而已,要是真说出口,等着自个儿的就是一条白绫子赐死的结局了。

    正在甄妮胡思乱想的时候,乌拉那拉氏注意到了她不对劲的地方,生怕她抽空溜回前院去搅和清雅的好事,笑呵呵的提议道:“我瞧着你们都有些心不在焉的,怕是有些无聊了吧,不如咱们摸几把牌吧!”

    说完,不等甄妮和玉湖表态,她就命人将桌子摆起来了,就摆在罗汉床前。

    这样的话,乌拉那拉氏就算是不方便动弹,也能够和甄妮、玉湖二人打牌解闷了。

    “婢妾从未玩过,不如还是在旁边瞧瞧热闹吧!”甄妮瞧着桌上全然陌生的金牌,柔声拒绝道。

    可惜,乌拉那拉氏怎么可能同意她的建议呢,这要是玩起劲了,那不就更容易忽略她的一举一动了,所以乌拉那拉氏很是利索地笑着拒绝道:“不会玩啊,也没关系,就是个解闷的小玩意儿而已,你玩上几把就会了。

    那个那个……绿意,你就坐在甄妮这丫头旁边吧,也好帮她出出主意什么的。”

    说完,她又让青柳将她妆台上那盒装满金瓜子的巴掌大锦盒拿过来,用来做筹码。

    乌拉那拉氏几句话就张罗起来了牌局,玉湖更是早早就坐在桌边儿了,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甄妮也不好再拒绝了,她手里端着一个细白瓷的浅口瓷盒,接过宫婢分过来的一部分金瓜子放好,便学着乌拉那拉氏的模样,动作有些笨地码起了牌。

    麻将这玩意儿的起源,到底是什么年代,现代人说不清,古代人也说不清楚,史料里,也并未详细记载,反正在明末清初的时候,麻将就已经是一种全国上下普及的娱乐方式了。

    原本尔芙还想着用麻将牌和纸牌扑克狂揽一笔巨富做私房体己呢。

    结果,那自然是呵呵哒了。

    乌拉那拉氏手里这套麻将牌,还是她陪嫁妆奁中的一幅精品呢,上好的象牙雕刻,背面雕刻着缠枝宝相纹,牌面用描金的方法画出条万饼和东南西北风中发白等花牌,处处透着精致,便是作为拿在手里把玩的玩意儿,也是不错的,但是现在就这样华丽丽地成为了一种打发时间的玩意儿。

    酸枝木的方桌上,铺着细绒棉的桌布,四排码牌,呈斜角摆放好。

    乌拉那拉氏坐在北方向上,甄妮和玉湖,分坐在乌拉那拉氏的两侧,对面还有一个空位,她左右瞧瞧,对着旁边垂首而立的肖嬷嬷招招手,笑着道:“嬷嬷,还要麻烦你过来给凑个手。”

    说完,她就将手里搓得有些发热的象牙色子丢到了方桌中间。

第2038章

    第2038章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

    既有规矩就要执行,尔芙没有旁的心思,她就是要确定新家规的执行,随意责罚宫婢仆从的事情,必须要无限期抵制,人人都是人生父母养,生来为奴为婢就已经是悲惨,要是还任人欺辱打骂,那就着实太可怜了。

    俗话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不管你们在你们的故乡什么样,也不管你们之前是何身份,但是既然被抬进了四爷府里就要遵着府里的规矩。”作为弘晖的嫡额娘,作为两个洋媳妇的婆婆,尔芙强忍笑意地坐正身子,正色道。

    不过桂嬷嬷也并非是莽撞、粗鲁之辈,她敢在垂花门口责罚婢女,便是有充足的借口,她迟迟没有给出一个回答,只是因为她在考虑尔芙的来意。

    这身为奴婢,勤勤恳恳当差是本分,更重要的要眼明心亮。

    桂嬷嬷从五岁就被小选入宫,她自知相貌不出众,没有其他宫女想要攀龙附凤的野心,从跟着老嬷嬷学规矩开始,到成为宫里最不起眼的洒扫宫女,再到顺利地坐上大宫女位置,一步步走到嬷嬷的位置上,凭借地就是机灵和守规矩,她甭管在哪里当差,这双眼睛都会睁得大大的,不过该看到的事情,她一定会看到,不该看到的,她也会死守秘密,将那些主子们的阴私事都藏在心底,甭管旁边有多少人在说主子们的是非,她也绝对不会多言。

    正因为如此,她压下了与她一块进府当差的荟嬷嬷,成为了府里有头有脸的管事嬷嬷,总管府中所有宫婢仆从,可是一朝天子一朝臣,现在府里的主子换人了,她不知道等着她的会是什么日子,所以她更要小心谨慎。

    她沉吟考虑片刻,决定还是有一说一、有二说二。

    “既是如此,你就该直接将人送回到内务府去,虽说宫女进了咱们四爷府就是咱们府里的人,但是到底是包衣旗出身,这该给的脸面,还是要顾虑到,以后你还是要注意些,也免得有人拿这些借口攻讦咱们四爷。”知道桂嬷嬷重责宫婢是有原因的,尔芙也不会蛮不讲理,她微微点了点头,最后还是低声敲打了几句,免得桂嬷嬷以后行事越发随意,找到由头就任意责罚宫人。

    桂嬷嬷也早就从其他人嘴里听说了尔芙是个心善仁义的主子,所以并不意外尔芙会有如此反应,她心底却是暗暗冷笑,鄙视尔芙的妇人之仁,当时府里因为四爷被宗人府禁足,谣言四起,要是不重罚几个人的话,这股子歪风能压下去才怪,不过做奴才的就是为主子分忧的,眼瞧着尔芙不高兴她如此处置安排,她也不会顶风上地替自个儿表功,恭声应付几句,便也就将这事丢到了脑后。

    尔芙又在桂嬷嬷的房间里坐了会儿,见外面有小宫女探头探脑地想要进来,便也就准备起身离开了,不过在她走到门口的瞬间,她突然想起了一件正事,“你将府中宫婢仆从的名单抄录一册,稍后让人送过去正院那边给我,我打算给府里的小孩子们挑选几个伶俐的小太监作伴。”

    说完,她洒脱地摆了摆手,笑着让桂嬷嬷回去了。

    从桂嬷嬷的房里出来,她本来是打算往专门负责内院各处采买的杜嬷嬷那里走一趟,可是眼瞧着天色渐暗,她也有些乏了,就打消这个念头了,只不过她不知道她这一时犯懒,真是将后罩房那边住着的杜嬷嬷给吓坏了。

    杜嬷嬷在自个儿房间里忐忑了好一会儿,确定尔芙不会过来,忙叫了小宫女守门,往秦嬷嬷和桂嬷嬷房里去打探消息了,可是她们都是共事有些年头的老伙计了,谁不了解谁,她在院里转了有一个多时辰,半句实话都没有探听出来,这心里头越发不安,再也坐不住了,连晚饭都顾不上吃,便直接找个由头往正院去见尔芙了。

    只不过她坐立不安地没吃饭,尔芙却是正美滋滋地和小七、弘轩一块享受美食,猛然听见杜嬷嬷过来请安,嘴里头的半块拔丝苹果都忘记嚼了,眨巴着漂亮的杏眼,扭头瞧了瞧博古架上摆着的那尊掐丝座钟,这府里怎么会有这么不讲究规矩的宫婢仆从,居然在这个时间点过来请安,居然还是个管事嬷嬷,还管着府里头油水最足的差事,当真是好大的一个惊喜。

    不过杜嬷嬷再有头有脸,也就是个宫婢而已,尔芙可不会为了见她,便疏忽了好不容易从前院过来陪自个儿用饭的弘轩,她略显不喜地拧了拧眉,对着旁边伺候的诗兰吩咐道:“先让她在厢房等等吧。”

    说完,她就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催促着诗兰下去应付了。

    回廊台阶下,正忐忑等着尔芙召见的杜嬷嬷,听完诗兰的话,整个人都怔在了原地,不过她也很快就意识到自个儿来得真不是时候,因为廊下明显站着两个做常随打扮的小厮,她忙跟着诗兰往厢房去了,路上各种赔笑卖好,连她素日最喜欢的那对绞丝金镯都塞给诗兰做赏钱了,只求诗兰能在尔芙跟前替她说上几句好话,谁让她越老越糊涂,居然连晚膳时间都没有意识到,还这么急吼吼地跑过来给尔芙请安,也难怪尔芙连句客套话都懒得说就将她打发到旁边厢房候着了。

    虽然说是没有搅和了母子三人的晚膳,但是因为外面有管事嬷嬷在候着,小七和弘轩用过饭,也不好再拉着尔芙玩闹,略坐会儿就各自起身离开了,目送着两个孩子走出庭院,本想着和两个孩子玩会儿花牌的尔芙不高兴地嘟着嘴儿,冷声发着牢骚道:“她到底有什么事情,居然要这工夫过来。”

    不过即便如此,她也没有故意冷着杜嬷嬷。

    少时片刻,诗兰就将一头大汗的杜嬷嬷从外面领了进来,尔芙抬手免了杜嬷嬷的礼,指了指下首摆着的绣墩,没好气的问道:“你这么急过来给我请安,到底是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哪里有什么急事要赶过来回禀……

    杜嬷嬷闻言,心里发苦,勉强地挤出了一抹浅笑,脸色很难看地回答道:“那个……呃……其实奴婢是给主子送采买账目的,如今正逢换季的时候,各处需要置换的东西不少,尤其是针线房那边采购了不少名贵布料,许是和主子给各处定下的份例银子不符,奴婢不好暗下做主,所以特地过来求主子拿个主意。”

    她磕磕绊绊地说完,这才意识到她根本就没有把账本带过来。

    尔芙也看出杜嬷嬷身上不似带着账本的样子,满脸揶揄地看杜嬷嬷如何自圆其说,可怜杜嬷嬷明明穿着一身很单薄的褂子,这脸上仍是急出了一脑门的汗珠子,也就是诗兰好心解围,不然她估计都没脸继续在正院坐下去了,她慌乱地擦了擦汗珠,最后苦笑着决定实话实说,因为她实在找不到自圆其说的借口,也实在是怕越解释越说不清楚,反倒惹怒了尔芙这位嫡福晋。

    “你实在是太多心,我过去秦嬷嬷和桂嬷嬷那里是有事情要吩咐她们,没有去你那里是因为时间有些晚了,眼瞧着就到晚膳的时候,我要回来安排晚膳的菜单,我这么解释的话,你能不能理解,哪里有那么多阴谋算计,就算是算计,我犯得着算计你一个管事嬷嬷么,我若是真想要免了你的差事,直接吩咐一句就是了,你觉得我连你这样一个管事嬷嬷都处置不了么?”尔芙苦笑着,和杜嬷嬷解释了几句,她还真怕杜嬷嬷就这么自己吓自己地吓死了自己,不过话说到最后,她还是说了两句重话。

    因为她实在是太生气了,怎么在杜嬷嬷眼里,自个儿连免除一个管事嬷嬷的差事都需要寻找借口和理由么,她可是这府里名正言顺的女主人,便是管事嬷嬷的权力大,却也大不过她这个女主人,而府里唯一一个比她权利大的男主人四爷,也绝对不会在这种事情上和她对着干。

    其实杜嬷嬷也知道,要是尔芙真想要对付她就如同碾死一只蚂蚁那般容易,她过来解释,也不过就是想要趁着尔芙没有对付她之前,争取个好印象,让尔芙放过她这个勤恳当差的管事嬷嬷而已,并没有她慌乱解释时候的那种怀疑尔芙在试探她的想法,只能说她实在是太心急,最后弄得越说越错,也越解释越黑,到底激怒了因为她打扰了尔芙和弘轩、小七三人亲子活动,致使心情不大好的尔芙。

    当然,尔芙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要免了杜嬷嬷的差事。

    其实说起来,尔芙是个很公平、公正的人,她相信水至清则无鱼这句话,只要底下人不是做得特别过分,她并不会以势压人,如同她给各处拨过去的份例,都会给管事嬷嬷留出些许灰色地带来,所以只要杜嬷嬷不做出背主的事情来,差事就丢不了。

    为了让杜嬷嬷能安心当差,不要再生出其他事端来,她还是将底线给说了出来,她倒不是说要收买人心,她不过是怕杜嬷嬷心慌意乱地再投靠了其他主子,给她增添不必要的麻烦,今个儿她留了杜嬷嬷在房间里说话,还将自个儿的底线告诉给杜嬷嬷知道,那就意味着杜嬷嬷是自己人了,所以她也收敛了脸上的不渝,一边招呼着杜嬷嬷吃些点心。

    既然是自己人,有些虚礼就不是特别重要了,而且她也不愿意亏待了自己人,总不能让自己人饿着肚子吧,她瞧着杜嬷嬷渐渐镇定下来,最终说出了她的目的,“采买这摊事,我彻底交给你负责了,这底下人是好是坏,一切都需要你自个儿控制了,如果采买这边出了问题,我不问旁人,质问你,我相信杜嬷嬷是聪明人,应该明白我这话的意思吧。”

    “奴婢明白,奴婢定不辜负主子信任。”杜嬷嬷恭声应道。

    尔芙又留杜嬷嬷在房里说了会儿话,知道她还没有吃饭,倒是也没有赏赐其他金银俗物,直接交代小厨房给杜嬷嬷做上两道菜,让她拎着个食盒回到了旁边跨院去。

    旁边跨院里,秦嬷嬷和桂嬷嬷,乃至于住在大北屋里的毓秀姑姑都在盯着杜嬷嬷这边的动静,一瞧见她拎着个食盒回来,秦嬷嬷和桂嬷嬷就知道她不但没有惹尔芙不高兴,还讨了尔芙的欢喜,所以都纷纷迎了出来,陪着她一块回到后罩房里,追问她去正院的事情,只不过刚刚的角色调换了过来,之前杜嬷嬷跑到秦嬷嬷和桂嬷嬷那边套话,两人都顾左右而言他的和她打太极,她这会儿怎么会这么好心地告诉她们真相,她故作高深地应酬着过来凑热闹的秦嬷嬷和桂嬷嬷,将食盒里的两道小菜和一炖盅补汤摆在桌上,又叫小宫女去大厨房那边买了一桌席面,笑眯眯地招呼着秦嬷嬷和桂嬷嬷一块喝两盅。

    “瞧着杜姐姐如此高兴的样子,该不会是福晋赏您了吧!”桂嬷嬷的年纪偏小,她也不在乎伏小做低地赔笑脸,见杜嬷嬷一朝小人得志的样子,虽然心里头不痛快,面上却挂满了谄媚的笑容,含笑问道。

    杜嬷嬷笑着摆了摆手道:“哪有什么赏赐,瞧瞧,我还不是这两手空空的,我就是觉得咱们姐妹好些日子没凑在一块了,难得一个府里没有乱七八糟的事情找上来烦人,可不得好好热闹热闹。”

    说完,她就已经让房间里伺候茶水的宫女都退了下去,打算和桂嬷嬷和秦嬷嬷好好说上几句体己话。

    别看她们看起来是斗个不休,相互之间,也是藏着各种心思,其实是一个阵线上的,因为乌拉那拉氏提拔起来的这几个管事嬷嬷都不是背后有包衣世家做靠山的人,她们必须要彼此协助,这才能压住底下那些心存野心的对手,当然会提拔这样几个没有包衣世家做靠山的嬷嬷管事,也并非是乌拉那拉氏故意这样安排,而是四爷不喜那些包衣世家继续在内务府做大,所以早在建府之初就将这些事都考虑到了,所以就算是乌拉那拉氏想要借此拉拢包衣世家,也是没有半点法子。

第2039章

    第2039章

    如果真如她昨日那般蓬头垢面地出现在弘晖面前,所有的浓情蜜意、甜言蜜语都会变成敷衍的尬聊,因为现在她仅仅是衣衫狼狈,便已经让弘晖流露出一丝嫌弃来了……

    小丽娘面红耳赤地退出弘晖的怀抱,担忧道:“你怎么来了,王爷不会怪你么?”

    她是聪明人,她知道她现在的模样是装扮不成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神妃了,那就该调整下状态,让自个儿显得贤惠文静些,一个能够将对方安危看得比自个儿的安危还重的女子,总是惹人怜爱的。

    果然,弘晖也不计较房间里的简陋和尘土漫天了……

    他拉着小丽娘走到仅铺着炕席的炕边落座,稍显落寞和颓败地垂首说道:“阿玛罚我在祖宗牌位前跪了半宿,倒是没有再责罚于我,只是命我这几日就收拾收拾行李去军中历练,显然是怪我不争气呢!”

    “好男儿志在四方,多出去历练一番,对你也是一桩好事。”小丽娘有些失落。

    弘晖闻言,笑着拉住小丽娘拧成麻花状的手,接茬道:“不过我不打算去,我过来找你,便是想问问你是否愿意和我走,若是你愿意的话,咱们就一块离京去江南走走,若是你不愿意的话……”

    不等弘晖的话音落地,小丽娘就已经积极表示道:“我愿意。”

    “离开雍亲王府,我就不是亲王阿哥了,你不觉得委屈?”弘晖惊喜问道。

    他也不是不曾怀疑过小丽娘的心意,只是他觉得他是亲王阿哥,便是小丽娘是为了他的身份地位接近于他,也不影响他和小丽娘之间的情分,但是现在么……他就需要好好考虑清楚了。

    毕竟携美私逃和偷跑离府,这两者所面临的惩罚,亦是不大相同的。

    正因为如此,他并没有告诉小丽娘,他现在身怀巨款,也不打算放弃身份地位,只是暂时出逃,逃避开去军营历练的悲戚下场,在外面玩够了、耍过了,便老老实实地回来和自家阿玛请罪认罚,而是故意卖可怜地摆出了‘一去不回头’的做派来,试探下小丽娘的心意。

    小丽娘迫不及待的回答,让弘晖心里暖暖的。

    不过小丽娘却有种偷鸡不成蚀把米的感觉,她本来是希望能够攀龙附凤,成为人上人,但是天不遂人愿,雍亲王的态度很明确,根本不可能同意她成为弘晖的妾室,让她留在府里,做一辈子的婢女仆妇,她已经是千百个不甘心,等到时候弘晖偷跑出府了,估计就算她想安安分分地做个婢女仆妇,雍亲王和福晋等人也不会放过她。

    一面是脱离火坑的活路,一面是荆棘密布的绝路,傻子也知道怎么选择了……

    只是弘晖并不知道小丽娘面临的处境,还以为他是碰到真爱了呢,他一手将小丽娘紧紧揽入怀中,低声道:“那你先随我离开这里,找个隐蔽的所在躲一躲,等我过去接你,我要先回去应付着场面,等到入夜时分,没有了那些眼睛盯着,我便来和你汇合,到时候咱们就自由了。”

    小丽娘也知道这会儿不是拖着弘晖你侬我侬的时候,万一被看管自个儿的婆子发现弘晖的踪迹,被告到嫡福晋那儿去,到时候她就真的落入绝境了。

    她很是懂事地点点头,反手抓住弘晖的手,语带哽咽的呢喃道:“好,我听你的,我这就跟你走,我会乖乖等你的,不过你要快点来找我……”

    “放心,我稍后就会过去找你。”弘晖一脸深情的保证道。

    小丽娘不信弘晖的话,却又不得不相信弘晖,她抬手拂过弘晖的脸颊,仿佛临摹着弘晖的容貌般,一副坚强不哭的模样,连连点头地随着弘晖起身往院子里跑去。

    两人这样沿着小路胡乱跑着,哪里偏僻就往哪里钻,哪里人少就往哪里走,倒是真找到了几分浪迹天涯的味道,手拉着手,手心里都已经满是汗水了,却仍然不舍分开,他们就这样一路钻到了一处微不起眼的小院里。

    这是那些打理园中花木的花匠们用来堆放花肥和各种家伙什的地方,最是僻静了,也是弘晖过来之前,特地挑选过的,别看圆明园的面积挺大,但是能用来藏人的地方是真不多,加之稍后很可能会满园子地搜查小丽娘,所以这处气味不大好的小院,便成为最合适小丽娘藏匿的地方了。

    “你先在这里歇歇脚儿,一会儿我再安排人给你送些吃的穿的。”弘晖这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公子哥,亲自动手整理着有些杂乱的房间,笑着安抚着有些紧张的小丽娘,时不时的回眸,尽显浓情。

    小丽娘也没有闲着,笑着打着下手。

    两人齐心协力,一会儿就将有些杂乱的房间,收拾出了一个干净的角落来。

    弘晖瞧瞧两人整理出来的角落,又瞧瞧落满灰尘的地面,拧着眉毛,脱下了外袍,铺在了地上,他一边催促着小丽娘快些躲进角落里,一边轻声说道:“过来得太急,我也没来得及准备条被褥什么的,先委屈你坐在我这件外袍上吧,我等会儿再安排人给你送些吃的穿的……”

    “那你怎么办呢,外面冷呢?”小丽娘迈步走到墙边,还不忘关心弘晖的问道。

    弘晖笑着拍拍自个儿还算健壮的胸口,朗声道:“放心吧,爷也是跟着师傅们冬练三九、夏练三伏熬过来的,这点小风寒,实在是算不得什么,只是委屈你了!”

    说着,他还不忘将刚刚挪到旁边的一些东西都摆到小丽娘的跟前儿做遮挡。

    一来是怕有人碰巧进来瞧见小丽娘;

    二来也是想着用这些东西挡挡风,毕竟这间小破房的窗门都不算太严实,门窗上的窗户纸,也已经碎得七零八落了,小丽娘穿得又有些薄,窝在这里待上一会儿还好,要是时间久了,还真是容易惹上风寒呢……

    不得不说,弘晖还是挺细心的。

    他又隔着那些杂物和小丽娘叮嘱几句,这才一步三回头地往外走去,满腹愁思地回到了自个儿的住所。

    清辉阁里,婢女仆从都忙活活地收拾箱笼呢,倒是没人注意到他的失魂落魄。

    弘晖回到清辉阁,第一件事就是将自个儿的贴身太监叫到了跟前儿,低声询问道:“福嬷嬷那边儿准备得怎么样了,要是差不多了,便让她也歇歇吧,瞧瞧这院子里乱糟糟的,看着就心烦,连爷想要找个地方清静清静都不行。”

    贵喜闻言,忙打个千儿就去给福嬷嬷传话了。

    而弘晖则趁着这时间,将房间里的几盘点心都胡乱用手绢包好地塞进了准备好的包裹里,交代他更为信任的冯宝给躲起来的小丽娘送去了。

    这包袱也是他早就准备好的,里面装着两件厚棉袍和一些散碎银子。

    冯宝接过包袱,整个人都被吓傻了。

    他哆哆嗦嗦地颤声问道:“爷,您这是要干什么啊?”

    “别问,照爷的吩咐照办就是了。”弘晖敛敛袍摆,一本正经的说道。

    冯宝年纪小,脑袋瓜儿却机灵,他眨巴眨巴眼睛,很容易就猜想到了弘晖的意图,但是他却不敢不按照弘晖阿哥的意思办,谁让弘晖是他的主子呢,他有些慌地拎着包裹往外走,却没有忘记避开院里婢女仆从们的注意,溜着边儿,一路小跑地往小丽娘藏身的院子赶去。

    小丽娘等得正心急呢,听见外面传来轻轻的叩门声,却不敢答话。

    冯宝轻轻推开门,探进一个脑袋瓜儿,左左右右地打量着,好不容易才发现了小丽娘露在杂物缝隙间的一抹宫女袍,他蹑手蹑脚地走到跟前儿,倒吸了一口冷气,压低声音的问道:“你怎么这么大的胆子呢?”

    小丽娘和冯宝曾有过几面之缘,倒是认出他是弘晖跟前儿的小太监了。

    她颤抖着站起身来,对着冯宝连连见礼,低声道:“小公公仁慈,奴家对弘晖阿哥是一片深情,绝不是贪恋他的权势地位,而弘晖阿哥待奴家好,奴家也是倍感珍惜,此番弘晖阿哥找到奴家,想要带奴家离开这里,奴家如何能够拒绝呢……

    再说,王爷让弘晖阿哥去军营历练,也实在是太残忍了,那军营是什么地方,万一碰到什么危险,那可如何是好,还不如就这样离开呢!”

    说完,小丽娘就眼圈红红地抬起头来,可怜巴巴地看着几步之遥外的冯宝。

    冯宝见状,心里有再多不满,却也是说不出一字半句了。

    他稍显不快地将包袱丢到小丽娘跟前儿,低声道:“最好你说的都是真的,不然你就是存心害咱们阿哥了,咱们阿哥是王爷的嫡长子,在府里的地位最特殊,却也尴尬,实在是经不起这么任性的折腾,若是你真是为咱们阿哥好,那你就该早些劝阿哥打消私自离府的想法。”

    “奴家也曾劝过弘晖阿哥,只是弘晖阿哥的主意已定,奴家也无能为力。”

    “算了,阿哥跟前儿离不得人伺候,我先走了!”冯宝瞧瞧小丽娘,也实在想不出该怎么说服小丽娘了,一脸郁闷地丢下句话,便回清辉阁报信去了。

    他走到长春仙馆的时候,真是想要走进去告发弘晖要和小丽娘偷跑出府的事儿,但是就在他迈出步的瞬间,他就一转身离开了,因为他怕长春仙馆这位乌拉那拉氏侧福晋不存好心,毕竟小丽娘就是长春仙馆这位乌拉那拉侧福晋送到弘晖阿哥身边的。

    那日,乌拉那拉侧福晋的言行态度,冯宝也是历历在目呢!

    如今小丽娘成功地勾引到了自家弘晖阿哥,可以说是正中乌拉那拉侧福晋的下怀,乌拉那拉侧福晋又怎么可能反对,她不从中推波助澜、煽风点火,那就算是厚道了!

    不得不说,因为乌拉那拉氏的身份,真是让她受到了太多误会。

    而此时被冯宝误会至深的乌拉那拉氏,并没有察觉到这点,她还在为除掉小丽娘这个眼中钉、肉中刺努力着呢……

    只可惜,她一时冲动地借身边宫婢之手除掉了锦兰,也让她断了左膀右臂。

    虽然锦兰几次进言挑拨她和弘晖的关系,乌拉那拉氏气恼不已,但是锦兰对她乌拉那拉氏的忠心,却是毋庸置疑,远不是这些顶替了锦兰位置的宫婢所能比拟呢,这些宫婢看似是对她忠心无比,实则是效忠于谁,那就犹未可知了,可能是她,可能是宫里的某位娘娘,也可能是府里的某位内眷,更可能是四爷……

    她想要除掉小丽娘,却不想让人察觉到是她动的手脚,那就需要一个能够保守秘密的人出面料理了,所以她很是为难,最终乌拉那拉氏将目光锁定在了忙里忙外的肖嬷嬷身上。

    相比起她身边的这些宫婢,还是肖嬷嬷更加可信些,而且这事对弘晖也有好处。

    她思虑再三,趁着晌午用点心的空档,打发了房间里伺候的宫婢,独留下肖嬷嬷在跟前儿,低声说道:“嬷嬷,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儿拜托你!”

    肖嬷嬷有些不安地后退两步,谨慎问道:“不知侧福晋有何事吩咐奴婢?”

    她对着肖嬷嬷招招手,示意肖嬷嬷上前几步,低声私语道:“嬷嬷,您也知道弘晖阿哥此番受罚,皆因小丽娘不守本分,如今弘晖阿哥转眼就要被送去军营历练,但是那祸头子还留在咱们跟前儿呢,咱们该早些料理了她啊。”

    “侧福晋所言,奴婢有些听不懂。”肖嬷嬷似是没想到乌拉那拉氏竟如此丧心病狂一般地紧忙退后了几步,一本正经的恭声答道。

    乌拉那拉氏见状,嗤鼻一笑,幽幽道:“嬷嬷,您这副样子,真是太可笑了。

    不过您这么做,也没有错,毕竟我那可怜的姐姐已经过世好些日子了,人走茶凉,您忘记她托付您的那些事了,也不可能怪您,只是可怜弘晖那孩子了,好好的嫡长阿哥就要被迫去军营历练,这一走呢,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该是小丽娘好命,害了弘晖,却能全身而退呢!”

    说完,她就端起茶盏,似是颇为感慨般地摇摇头,给肖嬷嬷下逐客令了。

第2040章

    第2040章

    说句实话,这种明知道对方不过是在白日做梦,但是瞧见对方那张笑脸,却又不忍心戳破对方美梦的感觉,真是挺难受的,起码对尔芙来说,这种压力让她连呼吸都觉得有些不顺畅了。

    已经不想再说话的尔芙,脚步沉重地回到了自个儿的院里,这发间簪戴着的珠钗还未取下,前院就来人了。

    宫里德妃娘娘真是好速度,估计是尔芙才离开就派人去安排请御医的事儿了。

    虽然她已经累得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却还是不得不强打精神地起身迎接去。

    别看御医的品级不高,架不住人家是伺候皇帝的近臣啊……

    她苦着脸,脸上写满不高兴地来到院门口,前脚才迈过院门口的门槛,后脚还没抬起来,便已经如同变脸似的堆满了笑容。

    这就是传说中的变脸神技……

    见人三分笑,总是没有坏处的,尤其是和这些皇上近臣打交道的时候。

    她笑吟吟地免了两位御医的请安礼,又与两位御医寒暄几句,这才亲自领着两位御医往秋雨楼的方向走去。

    不知道是不是四爷已经和德妃娘娘打过招呼了,两位御医过来的时候,并没有穿那身象征身份的官袍,更是以乌雅氏族人的身份进府探望乌雅格格的,这倒是让尔芙不需要再去操心如何隐瞒御医来府的事情了。

    两位御医都是年过五旬的长者,走起路来的速度,却是一点不慢。

    瞧着他们的腿脚,看着比尔芙还要利索呢,一看就知道是很擅长保养身体的主儿,尔芙虽然很是好奇他们的保养秘诀,却是不敢贸然开口询问,因为他们都是伺候康熙帝身体的御医,要是她哪句话说冒失了,很容易会引起两位御医的误会,那就真是猪队友坑四爷了。

    一行人一路无话地来到秋雨楼,乌雅格格早就已经是翘首以盼了。

    尔芙替三人相互引荐一番,便留在了堂屋里等候结果了。

    少时片刻,乌雅格格毫不掩饰的悲怆呼声就从内室里传到了堂屋里。

    尔芙闻听到哭声,对着身侧伺候的毓秀姑姑使个眼色,示意她进去安抚乌雅格格,她却是迈步往外面走去,因为她真是不太喜欢这种悲戚戚的气氛,也怕她的存在可能引起乌雅格格的不快。

    还不等她在外面站上一会儿,两位御医就已经拿着一张墨迹未干的方子出来了。

    “启禀雍亲王福晋,乌雅格格的身体虚弱至极,又突然经历大喜大悲,着实需要将养些日子,这是张调理身体、补中益气的方子,只要乌雅格格按时服用,月余时间,也就差不多能用催生药了,到时候微臣等人再过来伺候。”其中一个看起来慈祥宽和的孟御医主动上前,还不等尔芙开口询问,便将那张开好的方子送到了尔芙跟前儿,同时也将他二人的诊脉结果简单说了说。

    孟御医二人的判断和胡太医等人相符,开出的补身方子,亦是相差不多,仅仅是在用药上更多了几分小心,虽然这样会延长用药时间,但是这也是二人习惯所致。

    毕竟成为御医,那伺候的人就是一国之主和后宫宠妃,用药自然是越稳妥越好了。

    尔芙接过方子简单瞧瞧,便直接将其中一份交给了乌雅格格跟前儿伺候的小宫女青雀,将另一份叠叠就塞到了袖管里,她这才对二位御医客气道:“还请二位御医在府里稍稍留上片刻,毕竟您二位是以乌雅格格亲眷的身份进府来请安的,总不好这样来去匆匆,引起其他人的猜测。”

    “那好吧。”显然二位御医来之前,德妃娘娘曾有过交代,二人并没有任何意外的表情,笑着点点头就应下了。

    尔芙闻言,笑着让诗兰将两位御医请到了旁边的配楼厢房里歇息用茶。

    她也并非就一点私心都没有,她也是想要留着两位御医在府里多待会儿,最好能待到四爷回来,便是四爷不想从二人嘴里打听康熙爷的身体情况,让二人替四爷看看如何调理身体,亦是一件两全其美的事儿啊!

    不过尔芙也知道自个儿不善言辞,并没有跑过去和两位御医套近乎、拉关系,仅仅是交代了诗兰等人小心伺候着,自个儿就重新回到了秋雨楼的主楼去看乌雅格格了。

    此时的乌雅格格满脸死灰,整个人如同一尊精致的人皮娃娃般坐在窗边美人榻上,双目无神地望着窗外,嘴角还挂着一丝若隐若现的苦笑,看着就让人忍不住心疼。

    便是身为情敌的尔芙,见到此时的乌雅格格,也不禁放轻了脚步。

    她脚步轻缓、神情紧张地来到乌雅格格的身侧,拉过美人榻边儿摆着的绣墩落座,低声说道:“其实遇到这种事,你也不能一门心思地钻牛角尖,凡事都要往开了想,你还这么年轻呢,以后还是会有孩子的,只当这孩子和你的缘分不够,只当这孩子太过机灵可爱,老天爷还舍不得就这样将他送到你身边……”

    “呵呵,以后还会有孩子?”乌雅格格闻声,脑袋瓜儿机械地转向尔芙,苦笑着低喃道。

    还不等尔芙开口安慰,她已经伸手拿过旁边角几上的铜镜。

    铜镜里,乌雅格格如花眉目,一如往昔,但是却少了她初入府时的那份灵动,脸色苍白如纸,连本来娇艳欲滴的唇瓣都是全无颜色,明明还是如花年纪,却让人看出了几分破败衰退之色……

    乌雅格格瞧着铜镜里的自个儿,眼底闪过一丝满是讥讽的浅笑,一抬手就将那枚背镶红宝石雕缠枝花纹的手把镜摔在了地上,任由镜片摔得四分五裂地摔了满地,却是连个眼神都没有挪过去,只是紧紧盯着眼前儿落座的尔芙,咬牙切齿地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话:“你觉得我还有机会要自个儿的孩子么,这样的我,又有什么资格要求四爷留在我身边呢……”

    “四爷是念旧的人,并不贪恋颜色,你又何必如此妄自菲薄呢!”尔芙低声劝道。

    许是被胎死腹中的消息打击过重,乌雅格格倒是显得比往日里更加平和许多,她听着尔芙的安慰,嗤鼻笑道:“对,四爷于您而言,倒是个顶顶恋旧的人。

    您看您入府到今个儿也有十余年了,但是仍然是荣宠最盛的一个。

    我呢,我从被抬进府来,谁都说我是四爷的小表妹,四爷必是待我如珠如宝,结果呢……

    如果不是这府里有轮流侍寝的规矩,怕是我这辈子都没机会见到四爷吧,但是是即便如此,四爷来了,也少有留宿在秋雨楼的时候,便是留宿,也就是换个地方歇着,您知道我这胎儿怀得多艰难么……”

    大概是知道自个儿再无机会登上侧福晋的位子,大概是想要破罐破摔,乌雅格格说到这里,却并没有打住话茬,而是踉跄着从美人榻上爬起来,双腿发软、脚下发飘地走到尔芙跟前儿,俯身注视着坐在绣墩上的尔芙,一手连连拍着胸口,带着几分哭腔的咬牙说道:“进府之初,我也想过就这样不争不显地安守本分过完这一辈子就好……

    虽然我不得宠,虽然我就是个不起眼的格格,但是我是四爷的表妹,我身体里流着乌雅氏一脉的血,就是冲着这一点,四爷和这府里的其他女人都不会太过为难我,必是会让我过着养尊处优、使奴唤婢的自在日子。

    如此好好过完这辈子,这不也是挺好的选择么?

    只是我就不明白了,德妃娘娘为何就看不惯我这般清心寡欲地过日子呢,她一封一封的家书送到我的娘家去,我的阿玛、额娘连着派人来给我传话,让我不得不去争,让我不得不抢夺那份不属于我的荣宠,毕竟谁也不愿意每天每人见到你都唠叨同一件事。

    抢吧、夺吧,但是她还是不满意,还催着我调理身体、积极备孕……

    这胎儿,你知道我是怎么怀上的么,要是你知道,你一定会笑话我的吧,那天是我特地将四爷灌醉了,又让身边宫婢点燃了有特殊效用的香料,临做那事儿之前,我还喝了七天的苦药汤,那天过后,我提心吊胆地等了一个月,果然月事没有来了。

    从我知道有有孕的那天起,从我将这消息传给宫里的德妃娘娘起,你就看到我过得是什么日子了,你以为德妃娘娘每三日就要问及我的胎像是对我的重视和关心,其实她在乎的是我肚子里的孩子,你以为德妃娘娘派人送来那么许多血燕给我滋补身体是为了我好,其实她就是想让我知道有了盛宠尊荣,这些东西才能唾手可得……

    就连刚刚来的御医,你以为德妃娘娘是担心我的身体,其实他们就是来救我肚子里那块肉的,他们知道这块肉没救了,连句话都懒得多费,直接开张方子就打算回去给德妃娘娘报信了。

    也许过不了多久,这府里就要多一位和我同宗同族的堂姐妹了,到时候我就是那颗无关紧要的废棋了,兴许德妃娘娘还会让我给她腾地方,让我去其他地方清静清静,这一清静,兴许一辈子都回不来这秋雨楼了!”

    乌雅格格一股气说出这么许多话,说完就整个人就如同被抽去了最后一丝气力般地颓坐在了地上,也不管她这般半坐半卧的姿势会不会窝到肚子里的孩子,撕心裂肺地哭了起来……

    尔芙见状,忙喊人进来搀扶,自个儿也从绣墩上站了起来,连忙拉着坐在地上就抱头痛哭、怎么都不肯从地上站起来的乌雅格格,同时还不忘安慰乌雅格格,低声劝道:“你实在不该这么想,也许娘娘在这件事上的安排是有些激进、有些不顾你的感受,但是你不能说她就从来没考虑过你的将来,这女人家,总归是要有个自己的孩子的。

    也许你觉得现在有德妃娘娘在宫里帮衬着你,四爷又是你的堂兄,不可能不多关照你,但是德妃娘娘有老的那天,也有离开人世的那一天,四爷也是如此,如果有一天,当德妃娘娘和四爷都不在了,这四爷府里的主事之人成了其他人,你又该何去何从……

    你别怪我说的这话有些杞人忧天的意思,但是谁又能保证以后的日子如何呢……

    而反之,如果你有个孩子依靠,如果你在府里住得不顺心,还可以住到你孩子的府里,到时候你就是府里名正言顺的老福晋,谁又敢慢待你分毫呢!”

    说到这里,她就忍不住长叹了一声,叹息她们这些女人一辈子过得太不容易。

    不过乌雅格格并没有将她这些话听到心里去,只是一门心思地沉浸在自个儿的情绪里,哪怕已经被宫婢扶到美人榻上坐好,她仍然保持着那副低头痛苦的模样。

    对此,尔芙也是够够的了。

    不过她就是个吃软不吃硬的性格,如果乌雅格格仍是往日里那副目中无人的德行,她兴许连瞧都不瞧乌雅格格一眼就回去正院休息了,但是现在乌雅格格这副模样,还真是让她不忍心丢下她不管呢……

    她只能耐着性子继续劝说……

    可是不管她说什么,也不管旁边多少人,乌雅格格就是不搭腔,闷头痛哭,最后被乌雅格格哭得满脸无奈的尔芙也不知道突然想到了什么,竟然做出了一个有些荒唐的保证,她保证不会让德妃娘娘和四爷送乌雅格格去别院休养身体。

    此言一出,乌雅格格的哭声,瞬时就止住了。

    而尔芙也知道自个儿好像是上当受骗了,但是说出的话就如同泼出去的水,又是当着这满屋子的婢仆面所说,她就是后悔,也不能反口了。

    她瞧着乌雅格格满怀期待的眼神,苦笑着点头道:“行了,我答应你的事儿就不会再变,你也别哭了,不管怎么说,这身体总归是你自己的吧,伤到了身体,最后吃苦遭罪的人还是你自个儿,别人都是帮不上忙的。”

    此时此刻,尔芙更加确信自个儿是上当受骗了。

第2041章

    第2041章

    所以只能说媚儿的精心表演,只能是适得其反了。

    不过乌拉那拉氏的老族长达哈苏也并非蠢货,他早就预料到了这出戏不可能有大圆满结局,因为他太了解四爷的心性,即便四爷真的倾心于媚儿,在知道媚儿的出身来历后,也必然会放弃心中那点小情小爱的小事情,所以他还早就写好一封信,交给了长子英哥带来江南。

    这是他背着喜塔腊氏的安排,他交代英哥,只要媚儿得用,那就将信交给四爷。

    而信里的内容,也就是那些拉关系的老生常谈罢了。

    “叫他进来说话吧。”坐在外间桌边看书的四爷,问清楚来人身份,便也就直接命苏培盛打开了房门。

    他和乌拉那拉氏一族,到底还是姻亲,他即便是讨厌死乌拉那拉氏一族的携恩求报,却也不好太不顾旧情,这其中还牵扯着弘晖的脸面,好在他往常就是一张扑克脸,倒是不需要强作笑脸地招呼来送信的英哥。

    有些寒酸的客栈房间里,四爷随手接过英哥送来的书信,粗略一看,便拧起了眉头,书信的内容和他预料的一般无二,达哈苏用词遣句看似是恳切哀求,实则是老生常谈地和他扯那些所谓的旧日情分,甚至还很隐晦地用弘晖来威胁他。

    呵呵……

    四爷怒极反笑,挑眉看了眼英哥,沉声道:“这是令尊的意思?”

    “确是如此。

    阿玛知道珍珠那丫头在王爷府里不大安分,给王爷和福晋都添了很多麻烦,所以特地从族中挑选了性格乖巧懂事的媚儿,给王爷分忧。”英哥清了清嗓子,苦着脸说道,他不觉得自家阿玛的安排比额娘的安排更靠谱,因为即便是他,也不会喜欢有人来干涉自个儿屋里头的事情,何况是位高权重的天潢贵胄呢。

    “既然如此,那这个叫媚儿的姑娘,本王就收下了。

    只不过本王发自内心的希望,这是最后一次,也请你将这句话转告给你阿玛,请你阿玛记住,雍亲王府是本王的府邸,而并非是你乌拉那拉家的后花园,一而再,切莫再而三,本王的忍耐力很有限。”四爷凝视了英哥半晌,冷声说道,他和乌拉那拉氏的情分都早已耗尽,他现在之所以还愿意接受乌拉那拉氏一族如此过分的要求,全都是为了弘晖,谁让弘晖已经没有亲生额娘照拂,若是再断了其和乌拉那拉氏一族的联系,难免会显得太孤单了些。

    他现在只希望乌拉那拉氏一族不要辜负他的期望。

    “怕是王爷没有仔细看过书信,此番入府,还有族中嫡枝的一个小格格瑞希。”

    事实证明,乌拉那拉氏的老族长并不懂得适可而止的道理。

    不过四爷倒是无所谓几个了,大不了就统统塞到自个儿看不到的地方去好了,总之他并不准备真正接纳这些强塞入府的女人们。

    当然,他还是得抓紧给在京里的尔芙去了封信解释,免得尔芙会误会,毕竟这个媚儿是肯定会和他一块返京的,想想尔芙那个醋坛子,他倒是觉得心里头暖暖的,打发了过来送信的英哥,四爷转身回到桌边,吩咐苏培盛准备好笔墨纸砚,便开始给尔芙写起了家书。

    少时片刻,便丢了一地的纸团。

    因为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和尔芙解释,自个儿这次来江南,什么正事都没办,便先收拢了一个妾室的行为,但是他也没有想要拖着、瞒着,还是决定照实将这件事告诉尔芙。

    “明个儿早起就让人将这封信给京里头送回去吧。”四爷将写好的书信,递到苏培盛的手里,沉声吩咐道。

    说完,他也没有了继续看书的心情,转身就进内室去休息了。

    而与此同时,乌拉那拉氏族长达哈苏的家里,也并不平静。

    喜塔腊氏无意中得知达哈苏写了密信交给英哥,转交给在江南的四爷,她狠狠闭了闭眼睛,强压下心里的火气,抬手打发了房里陪自个儿说话的儿媳妇,命人去前院请达哈苏过来自个儿房里说话。

    她都不知道该如何评价达哈苏这次的做法了。

    明明她都已经和达哈苏特地强调过四爷的性格,点明四爷是只顺毛驴,不能如同对付族中晚辈那样以势压人,一定要注意方法,可是达哈苏还是写了信给英哥带去江南,如此一来,怕是媚儿这颗上好的棋子就要白白耽搁了。

    不过这件事和她喜塔腊氏的关系不大,所以她也就是稍稍气了一会儿就平静了。

    当达哈苏从前院赶过来的时候,喜塔腊氏已经彻底冷静下来,她甚至连这件事都没有再提起,只是招呼婢女将小厨房刚出炉的小点心取来,劝着达哈苏喝了杯牛乳,吃了几块还热着的小点心,说了几句家常话,便如同没事人似的送着他出了院子。

    “主子,您怎么不和主子爷说说您担心的事情呢?”回到房间里,伺候了喜塔腊氏快大半辈子的老仆有些不解的问道。

    “我现在和他说,也无非是事后诸葛亮,何必惹他不高兴呢!”喜塔腊氏摇头道。

    喜塔腊氏能够坐稳族长福晋宝座,受阖族老少爱戴,哪里能是没有韬略的人,不然达哈苏也不会想着将族中小辈格格送到她跟前来,左右这惹怒四爷的事情都已经做下,即便是她现在说得再多,也改变不了这个结果,何必再浪费唇舌,那样只会影响她和达哈苏之间的感情,别看她现在已经是后院里含饴弄孙、颐养天年的老福晋,却也不希望成为只有孙男娣女作伴的孤老婆子。

    后院里的娇花那么多,越是年长,便越是要注意分寸了,不然就凭她这张老树皮似的脸,又如何能斗得过那些模样娇艳的小姑娘,让达哈苏多多流连她的身边。

    “瑞溪那孩子还在佛堂抄经么?”想到这里,喜塔腊氏顿了顿脚步,询问道。

    “是的,您虽然没吩咐婢女送绣墩进去,也没有婢女上前研墨,但是她仍然很是沉稳地站在长几前抄经,脸上倒是也看不出不高兴来,老奴瞧着,也生了几分喜欢呢。”老仆垂首答道。

    “你多盯着些,瑞溪是嫡枝唯一未嫁的格格了,是乌拉那拉家的最后一张牌了。

    如果连她都不能在四爷府里站稳脚跟儿,那么咱们也就不需要多操心了。”喜塔腊氏指着墙边角几上放着的食盒,交代老仆送过去佛堂给瑞溪垫肚子,沉声嘱咐道,只是说到最后,她还是不免流露出了几分丧气来,因为媚儿的事,很可能会牵连到瑞溪的身上,这男人有时候亦是小心眼儿的,何况是心高气傲的堂堂亲王,谁会高兴有人插手到自个儿房里的事情呢!

    不过沮丧归沮丧,那些该做的准备,还是要准备好的,便如喜塔腊氏仍然会安排身边老仆过去教导瑞溪规矩,仍然会让瑞溪抄写经书打磨脾性,万一有什么转机呢,抱着这样的想法,喜塔腊氏在安排老仆送点心过去以后,吩咐小婢女扶着自个儿,悄悄地来到了佛堂外边儿,她还是要亲眼看看瑞溪的反应,不然总归是不放心。

    瑞溪,小小的个头,穿着一袭淡青色的褂裙,瞧着就是个恬静的姑娘,模样虽然是不算多么出挑,却胜在耐看,梳着小巧精致的双丫髻,并未簪戴名贵的发簪饰品,素银的小簪子,配着几朵细碎如龙眼大小的绢花,倒也有几分俏皮,喜塔腊氏看着,很是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是个很会打扮自个儿的姑娘,别看打扮得不够出彩,却让人看着就有种赏心悦目的感觉。

    “你将箱笼底下压着的那套素银镶米粒大小珍珠的头面找出来。”重新回到上房里坐稳,喜塔腊氏翻着妆匣里的发饰,拧眉想了片刻,扭头对着身边伺候的小婢女,轻声吩咐道。

    “那奴婢一会儿就找人过去找。

    只是那套头面有些旧了,您看要不要找个金楼重新拾辍拾辍。”小婢女提醒道。

    “不需要,仔细擦拭一番就是了。”喜塔腊氏淡声道。

    那套头面是她少女时候,家里给她置办的,只不过少时的她更喜欢金光闪闪的赤金头面,所以并没有簪戴过几次就丢到妆匣底层去压着了,可惜那会儿的她根本压不住更为华丽的赤金首饰,便因为穿着打扮这事,她可是没有少让婆婆挑嘴儿,再后来,这套素银头面就已经不符合她的身份,她即便是想要簪戴,却也没机会再戴了,好在现在有了更适合这头面的主人。

    如果这样看的话,那瑞溪倒是比她更懂得什么是适合自个儿的东西。

    转眼几天,喜塔腊氏是越看瑞溪越喜欢,甚至动了留瑞溪许配其他好人家的打算,因为有了达哈苏给四爷施压的事在前,她实在不认为瑞溪被抬进府以后,还能得到四爷的宠爱,她还真怕瑞溪耐不住性子,变成另一个珍珠,只不过还不等她将这话说出口,从江南回来的英哥就带来了一个不大好的消息。

    “果然是如此。”喜塔腊氏毫不意外四爷的反应,叹气道。

    “那咱们还要送瑞溪过去么?”英哥也挺喜欢瑞溪这个小侄女的,真是不忍心瑞溪明珠暗投,不过他已经习惯按照自家阿玛达哈苏的吩咐办事,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头一次提出反对意见,却也显得软趴趴的,没有半点力度。

    对此,喜塔腊氏很是无奈。

    她当时一定是和后院里的女人斗傻了脑子,才会疏忽了对长子的教导,致使本该成为家中支柱的长子养成了这么个优柔寡断、没有主见的性子,只可惜现在小树长成,她便是再有能力,也改正不了长子英哥的性格了,好在她替英哥定了门好亲事,这样英哥就算是性格软弱些,却也不会吃亏。

    “现在就只剩下瑞溪这个指望,你以后就多多教她些本事吧。”和长子英哥的性格相反,达哈苏绝对是那种撞了南墙都不会回头的犟种,他虽然也知道他写信给四爷施压的举动有些冒失了,却仍然不愿意放弃四爷这棵已经根深蒂固、枝繁叶茂的大树,更不愿意放弃弘晖这个四爷府的嫡长阿哥,所以他还是坚持要将瑞溪送到四爷府去做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格格,不过为了弥补他之前的失误,他也特别拜托喜塔腊氏更加用心地教导瑞溪。

    毕竟在他看来,有喜塔腊氏给瑞溪做幕僚出主意,未必就拿不下一个四爷。

    喜塔腊氏实在不忍心戳破达哈苏的最后希望,只好捏着鼻子接下了这个倒霉的苦差事,她这边加班加班地培训瑞溪,前边儿达哈苏也是连连拜访老友,希望能给瑞溪讨个更加高贵些的名分来,他却俨然忘记了还在四爷府后院里苦苦挣扎着的珍珠,他到处拉关系,又送了好多好处给老友,更是端出了先福晋乌拉那拉氏做挡箭牌,倒是真给瑞溪挣来了一个侧福晋的名额,不过也让珍珠恨极了瑞溪。

    可怜还在江南苦苦讨好四爷的媚儿,她还不知道她已经成为了衬托花骨朵的绿叶。

    而圆明园里,尔芙倒是毫不意外,早在乌拉那拉氏过世以后,她就知道早晚会出现这么一个姓乌拉那拉氏的侧福晋,她原本以为这个侧福晋的帽子会戴在珍珠的头上,随后以为这顶桂冠会落在那个什么媚儿的头上,却是真没想到最后便宜了这个乌拉那拉氏嫡枝所出的瑞溪格格的头上。

    不过谁是侧福晋,于尔芙来讲,倒是真的无所谓。

    亲王标配,一嫡四侧福晋,到今个儿都没有凑齐人头,谁能成为侧福晋,尔芙都是举双手欢迎,最好都是府里那些老人儿占据位置,这样也省得那些大家族使劲往府里塞新人了,想想四爷出去一趟,这府里就又要多出两个乌拉那拉家的姑娘,她也是心塞得够够的了,不过没关系,一顶侧福晋的桂冠,足够府里新老三个乌拉那拉家的姑娘都成一团,真不知道该说这乌拉那拉家的老族长是聪明,还是傻了!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14520/ 第一时间欣赏清妾最新章节! 作者:绾心所写的《清妾》为转载作品,清妾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清妾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清妾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清妾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清妾介绍:
穿越成了瓜尔佳氏的小姐,苏灵儿表示咱很知足,顺利当上米虫,这是一种多么幸运的事情。 至于那个冷的让人心寒的王爷,咱还是躲远的吧,您这么优秀,咱高攀不起! 咱这种来自未来世界的呆萌二货,可得抱好几位大人物的粗腿,至于那个什么李氏,你能不能离咱远一些! 当呆萌小吃货遇到冷面雍亲王 是宠溺一生,还是蹉跎一世;清妾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清妾,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清妾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