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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绾心     清妾txt下载     清妾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2044章

    第2044章

    他不是个不识好歹的人,能有邬先生这样替自个儿考虑周全的老师是他的福气,他刚刚却为了前程被阻,便对邬先生恶语相向、怒目而视,他要是就这么一身轻松地回到自个儿的房间里休息,那他就太没心肝了。

    上房里,邬先生正坐在窗边儿等着他呢……

    他瞧见戴铎走进来,笑着招招手,朗声问道:“想通了?”

    “是学生一叶障目了,多亏老师及时棒喝,不然怕是学生就要一条道走到黑了。”戴铎面带羞赧地点点头,拱手作揖道。

    邬先生无所谓地摆摆手,笑着招呼道:“想明白就坐吧,咱们师徒是有好些日子没有好好坐在一块喝茶谈心了,今个儿正好闲来无事,一块品茶论道,商量下以后该如何办,岂不是痛快……”

    说完,他就拍拍身边空着的矮凳,示意戴铎过来坐下详谈。

    这边的静宜斋里,好些日子没能如此融洽相处的师徒两个人坐在了一块。

    前院书房里,四爷的脸色却不是特别好看。

    虽然看似康熙帝不曾动怒,但是他到底觉得这脸上有些挂不住,闷在书房里坐了有一个多时辰,这才在赵德柱和苏培盛的三催四请之下,换上一身还算体面的锦缎长袍,领着人来到了后院的花厅。

    不过此时此刻花厅这边儿都已经快散席了。

    乌雅赫赫面色不算太好地坐在尔芙的下首,这是对她的抬举,毕竟今个儿是替她道喜的好日子,不然这位置哪里轮得到她一个格格坐呢!

    只是随着四爷长时间没露面,她那点小得意就变成了被奚落的羞恼。

    “喝口汤吧,我瞧着你这脸色不大好看,可是这些菜色不可口?”尔芙瞧瞧身侧脸越拉越长的乌雅赫赫,将刚上桌的炖盅往她跟前儿挪了挪,含笑招呼道。

    “多谢姐姐关心,婢妾还好。”乌雅赫赫瞧瞧炖盅里炖得泛白的鲫鱼汤,摇头道。

    正当她打算借口身体不适,提前离开花厅的时候,四爷过来了。

    四爷虽然不是阴沉着一张脸吧,但是脸上也不见个笑模样,倒不是说他存心要在今个儿这样的一个场合落乌雅赫赫的脸面,却到底是有些心气不顺,进来花厅,瞧都没瞧旁人一眼,直接就坐在了尔芙身侧的空位上。

    “怎么了?”夫妻相伴多年,尔芙哪里看不出四爷心情不好,忙低声问道。

    四爷敷衍地摇摇头,接过宫婢送上的湿帕子擦擦手,也不用苏培盛在旁伺候布菜,端着饭碗就闷头开吃,瞧着他那吃饭的做派,如果不是知道他的身份,还以为是饿了三天三夜的难民呢!

    “到底怎么了?”尔芙压着声音,继续问道。

    四爷三口两口地将碗里剩下的小半碗饭吃干净了,又喝了小半碗茶,这才抬起头瞧瞧周围面面相觑的众女,同样压着嗓子小声地回答了尔芙一句:“还能怎么着,皇上动怒,爷今个儿在养心殿里被骂惨了……”

    “父亲教子,理所当然,你又何必气冲冲的!”尔芙闻言,笑着回答道。

    “主要是这顿骂挨得太憋屈了!”四爷也知道这里不是个适合说悄悄话的地方,简单地应付一句,端起了手边已经斟满的酒盅,朗声道,“今个儿是府里的好日子,大家伙儿都尽情开怀,不必拘着那些虚礼了。”

    说完,他就直接一仰脖将酒水倒进了嘴里。

    上好的梨花白,酒香幽幽,却是烈性十足的烈酒,尔芙见四爷酒喝得这般急,忙体贴地夹了两筷子四爷爱吃的清炒时蔬放在四爷跟前儿的吃碟里,低声劝道:“借酒消愁愁更愁,再说也伤身,快吃点菜压压!”

    “难得有机会这般名正言顺地喝两口,你就别管着我啦吧!”四爷见状,笑着道,虽然心里有火气,虽然心里不痛快,但是瞧见尔芙这张不算惊艳的小脸,他就觉得所有的烦心事都不存在了,人也多了几分随性和孩子气,嬉笑着说道。

    说完,他就又替自个儿斟了一杯酒。

    不过这次四爷没有大口地一饮而尽了,而是小口小口地嘬着,惬意得连眼睛都眯起来了。

    旁边乌雅赫赫瞧着,只觉得一口口的狗粮塞来,心塞极了。

    本来她还想着寻个机会和四爷好好说几句话,但是瞧着四爷和尔芙那副伉俪情深的模样,真是啥话都说不出来了,闻着花厅里的酒菜味道,更是觉得胃里一阵翻腾,她左右瞧瞧就感觉这些女人都在看自个儿的笑话,本着自个儿委屈了,也不让其他人痛快的原则,那她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直接开吐呗……

    乌雅赫赫微微侧身,拧着帕子嘟着嘴,一副忍不住恶心地招呼着宫婢上前搀扶,脚步蹒跚地就往外走,连和身侧坐着的尔芙打个招呼的工夫都没有了,显然是急大发了,宫女也忙端着痰盂伺候着,只不过她才走到侧福晋和其他格格坐的大圆桌旁,便好像控制不住了似的,冲着乌拉那拉侧福晋就吐了出去。

    “哇……”

    “啊……”

    “咦……”

    随着乌雅赫赫这一泻千里地吐干净了肚子里的吃食,桌上众女都坐不住了,什么样的尖叫都有,仿佛躲避传染源似的往墙角躲去,生怕沾到半点腌臜的样子,满脸厌弃地用帕子堵着口鼻,叽叽喳喳地就吵开了……

    俗话说,三个女人一台戏,这花厅里是热闹坏了。

    “吵什么吵,还不抓紧叫人进来收拾了!”旁边尔芙见状,亦是一阵恶心,不过她到底是府里的嫡福晋,不得不忍着那股子酸涩不已的味道,咬牙吩咐道。

    说完,她就冲着身侧还稳如泰山般坐在桌边的四爷丢去了一记白眼。

    如果不是他管不住下半身,如果不是他贵为皇子,这府里怎么可能有这么多女人给自个儿添堵呢……

    四爷仿佛后知后觉般地撂下了手里的酒盅,起身道:“得,今个儿就散了吧!”

    说完,他也不管其他女人的反应,拉着身旁站着的尔芙,招呼着那边桌上的小七和弘轩,大步流星地就往外面走去。

    花厅里,登时一静。

    众女见状,也没有了刚才的娇气,更顾不上用帕子捂住口鼻了,一个个没有好眼神地瞪着那个一脸无辜的乌雅赫赫,狠狠跺脚,齐齐转身离开了。

    这能在府里混到现在的女人就没有一个蠢蛋,哪里会看不出爱四爷是打心眼里不痛快着呢,谁要是赶在这节骨眼儿上起幺蛾子,那就是自个儿作死的愚蠢行为,所以虽然她们暗恨乌雅赫赫搅局,却也不得不压着火气,既然不能有仇当场就报,她们又何必留在花厅里闻那股难闻的酸腐之气呢!

    乌雅赫赫目送着众女离开,这才拧着帕子擦了擦嘴角。

    别看她吐得痛快,但是鬼知道她心里多恶心呢……

    其实乌雅赫赫也没有打算在人前儿做出这般失态的事儿,她到底是大家闺秀一枚,她本来就是想装作呕吐,用不雅的呕吐声音,吸引到四爷的注意力,获得更多关心,只是她这个第一次有孕的萌新,根本没想到这女子孕吐是一件根本控制不住的尴尬事情,所以……

    她才刚装作不舒服地干呕两声,本就翻腾的胃就直接造反了。

    不过她到底是爱面子的,她才不想承认她的失误呢,加之众女那避恐不及的动作和嫌弃至极的小眼神,深深刺痛了她的自尊心,愣是让她忘记了挪动步子,硬撑着站在那摊令人作呕的呕吐物旁边,回以众女桀骜不驯的小眼神,甚至连要杯清茶漱口这种基本常识都忘记了,这会儿这些女人可算走了,她也就不需要端着架子了。

    “快端茶给我!”乌雅赫赫捂着嘴儿,动作迅捷地退到花厅的门口,她一边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外面的新鲜空气,一边满脸不自在地催促着宫婢道。

    说完,她又好似想到身边似的将手里的帕子丢在了地上。

    眨眼工夫,被吩咐到的宫女就捧着一杯茶水来到了乌雅赫赫身边,托盘上还放着一块拧湿的干净帕子,为了不让乌雅赫赫感觉到不适,她这杯茶还是特地去旁边暖阁取来的。

    乌雅赫赫这会儿也顾不上摆架子了,她拿过帕子,擦了擦手,又擦了擦嘴角,接过茶碗就站在花厅前的回廊上,咕噜噜地漱着口,连往外吐了两口茶水,这才觉得嘴里舒服了些,好似没有那股子难闻的酸腐味道了。

    “柳苗,回去给我取套干净衣裳过来,我去旁边暖阁里歇歇腿儿!”缓过神的她,满脸嫌弃地瞧着身上这套新上身的旗装,冲着身侧的小宫女吩咐道。

    说完就迈步往一旁的暖阁走去,路过她丢在地上那块帕子的时候,还不忘吩咐跟前儿伺候的小宫女拣上,这贴身用的东西都是有记号的,可不能随随便便丢在外面了,哪怕她以后都不会再用这块帕子了,亦是如此。

    花厅旁边的暖阁,这都是给府里女眷临时更衣补妆用的地方,别看不常用,却日日都有做事仔细的宫婢仆从过来打扫干净,尤其今个儿尔芙在花厅这边儿摆宴,更是桩桩件件都有管事嬷嬷亲自检查过,不然刚才紫苏也不敢将暖阁的茶水送过去给乌雅赫赫漱口了。

    只不过,这事事都有意外。

    比如,乌雅赫赫随手推开门的这间暖阁,便布置得格外不同。

    一面五扇的落地绢丝屏风,上绣着青鸾起舞,贴着屏风摆放的圆桌上,整套晶莹剔透的琉璃茶具,临窗位置摆放的长几上,一对珐琅彩的铜胎双耳花瓶里,不规则地插着数支含苞待放的桃花枝,再看墙上挂着的那副四爷亲笔手绘仕女图,尔芙穿着一身金丝绣牡丹遍地旗装,巧笑倩兮地倚着窗棂,无一不暗示着这间暖阁是有主的地方,而主人就是府里名正言顺的女主人尔芙。

    “这……真是爱显摆!”乌雅赫赫瞧清楚暖阁里的布置,便打算抽身退出去的,不过墙上那副留有四爷钤印的亲笔手绘仕女图,让她不自觉地升起了浓浓的嫉妒,她愣是迈步走进了暖阁,大摇大摆地坐在了圆桌旁边摆着的绣墩上。

    她想:左右这暖阁门口也没有挂牌子,便是被人瞧见她进来了,也揪不出她的错。

    抱着这样的想法,乌雅赫赫越想越觉得自个儿理直气壮,越想越觉得自个儿这做法很是解恨,脸上最后的忐忑都消失了,微微笑着,如同这暖阁的女主人般,随手摆弄着桌上那套格外耀眼的琉璃茶具,扭头对着紫苏柔声吩咐道:“去,给本格格上些茶点,本格格今个儿要在这里好好躺会儿!”

    说完,她就反手撑着有些泛酸额腰肢,迈步往暖阁的里间走去。

    紫苏闻言,想要劝说两句,便被旁边的兰草摇摇头拦下了。

    乌雅赫赫是个什么样的性格,她们这些跟在乌雅赫赫身边的宫婢最清楚不过了,她今个儿要是劝阻乌雅赫赫胡闹,虽然是好心不假,但是却绝对会被乌雅赫赫记恨,到时候她这风光的大宫女差事就要落在其他宫女的头上了,比如乌雅格格那位乳母吴嬷嬷的小闺女。

    “奴婢这就去。”想明白这一点的紫苏感激地对着兰草笑了笑,应声就往外走去。

    乌雅赫赫见状,很是满意地点点头。

    她就喜欢这种令行禁止的感觉,还记得她才入府的时候,这些宫女这个不准、那个不行的,什么都管着她,要不是她够聪明,怕是就要被这些被德妃娘娘宠坏的宫女骑到头上作威作福了。

    只是乌雅赫赫却没有想到,她满心感激地替她出好主意的吴嬷嬷,亦是有私心的。

    吴嬷嬷知道她能够脱了奴籍,被纳入包衣旗下伺候,成为包衣奴才是仗着她曾哺育过乌雅赫赫的情分,但是她到底比不上那些从小就跟着家里长辈学规矩、学伺候人的包衣宫女本事大,如果她不使些手段,早晚都得被德妃娘娘安排过来的那些宫女压下去,所以她陪着乌雅赫赫进了府,第一件事就是挑拨乌雅赫赫和这些宫女的关系。

第2045章

    第2045章

    您看,这才从海里掏出来的大螃蟹,稍微洗洗,连盐都不需要放,更不用其他的调味料调味,往笼屉里一扔,待水汽涌上来就出锅,就着那股子热气,咬上一口满满的蟹黄,那滋味怎是一个鲜字能形容的。”说完,他就示意身旁布菜的小丫鬟将一只足有成年男子巴掌大小的螃蟹,送到了尔芙眼前的盘子里。

    尔芙有些为难地瞧瞧眼前这只比自个儿脸都要打上一圈的螃蟹,忍住嘴里已经泛滥成灾的口水,笑着寒暄道:“丁将军,咱们就不要这么客气了吧,您看这大人来、大人去的,听着也别扭,如果丁将军不嫌弃的话,不如就叫我一声兄弟好了。”

    同时,她也在心里腹诽着丁志胜是不是故意难为自个儿。

    这么大的螃蟹,清蒸着吃,味道极鲜,但是吃起来就很难展现出优雅的一面了,如果是三五个亲近的人凑在一块儿,那确实是一种很惬意的享受,反之……几个陌生不熟悉的人坐在一块,要依靠着精巧精细的蟹八件来吃螃蟹,这就是自己找罪受了。

    最重要的问题就是尔芙根本不会使用蟹八件好伐……

    她就不是土生土长的名门闺秀,要想将优雅刻在骨子里,那简直就是痴人说梦,加之四爷有意放纵,虽然她在这时代生活了十余年了,还是洗不去骨子里女汉子的一面。

    好在,诗兰很快就察觉到了尔芙的无奈。

    她微微上前一步,趁着尔芙侧身和丁志胜说话的空档,动作娴熟地摆弄起了盘子里的大螃蟹。

    而旁边丁志胜也没有将太多注意力放在桌上,笑呵呵地回答道:“凌柱大人都不嫌弃我一个粗人,我又怎么会嫌弃您呢,那我就真不客套了。”

    “这是最好的,不然我这饭都吃不安生。”尔芙也是满脸堆笑地配合道。

    “好好好,那我不客气了,兄弟。”

    “那我也不客气了,丁大哥。”尔芙笑着点点头,柔声答道。

    随着两人正式改变了对对方的称呼,原本还有些拘束的桌上气氛,很快就融洽了起来,而就在此时,秦有良也随着上菜摆盘的小丫鬟,溜达进了将军府的正堂里。

    “这位是……”尔芙瞧着眼前这位主不主、仆不仆的秦有良,低声询问道。

    “哦,让兄弟看笑话了,这是我房里一位妾室的娘家兄弟,经常来我这里胡闹,今个儿这真是赶巧了。

    来来来,秦有良,既然来了就别躲躲闪闪的了,快过来给凌柱大人问安。”丁志胜先是有些尴尬地介绍了一下秦有良的身份,见尔芙并没有流露出任何负面的情绪,这才对着在门口畏畏缩缩、不进来、也不离开的秦有良招招手,朗声介绍道。

    “学生秦有良见过凌柱大人。”秦有良闻声,立刻顺杆爬地凑到了桌边儿拱手道。

    尔芙闻言,微微欠身,笑着招呼道:“既然是兄长的亲戚,那就一块坐吧。”

    秦有良就等着尔芙这句话呢……

    随着尔芙的话音落地,秦有良动作利落地坐到了末梢位置的空位上了。

    丁志胜是打心眼里瞧不起自个儿这个便宜小舅子,但是这会儿当着尔芙的面,秦有良也已经入席,他实在是豁不出脸面去出声撵人,只能当没瞧见秦有良那副谄媚模样,尽量不给自个儿添堵了。

    可惜,他不去看秦有良,不代表秦有良不努力给自己加戏。

    毕竟秦有良的目的就是要在京中来的钦差大臣跟前儿刷够好感度、刷够存在感的,要是他就这样缩手缩脚地坐在下首陪坐,那他的目的不就泡汤了么……

    so……

    他才入座没一会儿,便喧宾夺主地抢过丁志胜待客的主人职责,一副自来熟模样地给尔芙介绍起了桌上的菜品。

    相比起丁志胜,他也确实有这个本钱。

    因为这望海楼本就是他的产业,别看他这几年将注意力都放在了城外的坤峰园了,但是也要比丁志胜了解望海楼的这些招牌菜,介绍起来,那真是嚼舌如簧,愣是凭借着三寸不烂之舌将在座众人都说得口水泛滥成灾了。

    尤其是尔芙。

    毕竟在这个交通不便的年代,海鲜又是一种保鲜期很短的食材,便是她贵为亲王福晋之尊,想要如此大快朵颐地吃海鲜,那也是挺难的,尤其是她又特别喜欢吃海鲜,这压在心里十余年的馋虫,可算是彻底被秦有良勾起来了。

    如果不是场合不合适、心里还惦记着失踪的四爷,她都已经打算撸袖子大吃了。

    不过有了秦有良在这里滔滔不绝的打岔抢白,一直想要开口寻求丁志胜帮助寻找四爷和十四爷下落的尔芙,愣是直到酒宴结束,也没能找到一个合适的机会,将心里打算说出口,而且也没有吃好喝好,弄得尔芙离开堂屋的时候,这本来都已经开朗许多的脸色,又一次阴沉下来了。

    回到自个儿的房间里,尔芙再也压不住被抢白导致的火气了,冷声吐槽道:“这什么小舅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呢,你们说是不是丁志胜特地安排出来给我添恶心的啊!”说完,她接过诗兰奉上的热茶就咕嘟咕嘟地灌了个水饱。

    “依奴婢看,这应该就是凑巧了,奴婢瞧着丁将军的脸色都绿了。”

    “是啊,本来丁将军就显得有些不自在,从那个秦有良进来以后就更不自在了。”

    听了身边两个近身婢女的分析,尔芙总算是觉得心里自在了些,她抬手拂了拂紧蹙的眉心,摇头叹息道:“如果知道是这样的情况,我又何必为难我自个儿呢,真是白费劲了,快给我端碗醒酒汤过来吧,我这胃里都快翻腾死了。”

    说完,她就捂着脑门,如同被煮熟的大虾似的弯腰躺在了窗边的美人榻上了。

    作为一个拥有一杯倒体质的人,愣是靠药物压制住醉意,还要摆出颇为豪爽的做派来一通畅饮,那种痛苦,比起单纯醉酒,还要更加难受,天知道尔芙如何保持着清醒的状态走回到客院里的,总之现在她是一动都不想动,恨不能长在这张不算舒适的美人榻上。

    少时片刻,一碗热腾腾的醒酒茶送到了她的跟前儿。

    她示意诗兰扶起自个儿,连胳膊都不抬地咕嘟嘟喝了两口,便又一次躺回到了美人榻上,幽幽道:“诗兰啊,一会儿你替我去趟丁将军那里,便说我约他明儿一块去海边巡视防务,措辞柔和些,尽量不要引起对方反感。”

    “得,奴婢一会儿就过去……”诗兰笑着应道,同时将一个软枕塞到了尔芙脑下。

    有了软枕枕着,身上也有软被搭着,酒意上涌的尔芙迷迷糊糊地就睡过去了。

    而就在她安睡的时候,脸上泛着酒色回到自个儿家里的秦有良,却贼兮兮地笑了。

    作为一个颇有些天赋的商人,不但需要发现商机的触觉,更要有敏锐观察力,秦有良就是这方面的个中高手,虽然尔芙的言行举止都有陈福陈公公特别指正过,衣着服饰上,也是格外注意,连耳朵眼儿都特地堵起来了,但是就她那头梳成麻花辫儿的青丝长发就泄露了她是女子的秘密。

    别看今个儿秦有良坐的位置有些偏,但是一心想要讨好尔芙的他,真是将尔芙从头到脚地观察了一番,连丁志胜都没有注意到的小秘密,也被他毫无意外地察觉到了。

    虽然现在已经到康熙朝末年了,原本的金钱鼠尾的小辫辫,有了些许改良改进,但是在粗细上,被剃去了一部分头发的男子发辫,总比不上未剃头的女子发辫粗,这也不是什么特别明显的不同,而且尔芙也不可能为了女扮男装就将长发剃去,所以为了掩饰这点不同,陈福还特地准备了几条妆点发辫的流苏穗儿。

    正因为如此,一路上,也不曾有人发现尔芙女扮男装的秘密。

    可惜,这次就在秦有良这儿露馅了。

    秦有良发现了尔芙辫子上的小秘密,又着重观察了下尔芙露在外面的一双玉手,很快就确定了尔芙的女子身份。

    当然,他发现秘密以后,并没有流露出丝毫不妥之处。

    因为他知道他就是一个不起眼的商贾,就算是有个举子身份,在尔芙跟前儿,也算不得一个能上得台面的人,他要是敢跑去揭穿尔芙的身份,那等着他的就是一场天大的灾难,但是要是换成他姐夫丁志胜出面,一切就会变得不一样。

    不过他还需要考虑下该如何说服丁志胜出面,所以他仅窃喜一会儿就开始犯愁了。

    秦有良真是不亏他商人的身份,仅仅是一刻钟左右,他就想到了一个好主意,那就是让自家长姐偷偷透露口风给丁志胜,然后再由他出面搞定丁志胜,他相信他的便宜姐夫也不会甘心一辈子留在这穷乡僻野的地方,如今有一个能傍大腿的机会,丁志胜怎么可能不动心呢,到时候丁志胜吃肉,而他趁机捞口汤喝就够了。

    打定主意的他,笑嘻嘻地回到自家娘子房里……

    他一个男子,即便是他是秦氏的亲弟弟,但是也不好经常去见秦氏,自家娘子就不同了,同为女子不说,还曾是闺中好姐妹,怎么都比他和秦氏说话方便些,而且这也是一件对自个儿有好处的事儿,夫荣妻贵,自家娘子一定会格外上心的。

    果然,秦有良和妻子刘氏一说,刘氏就拍着胸脯答应了下来。

    而就在此时,他斥巨资在城外修建的坤峰园外,出现了一双奇怪的兄弟。

    两人虽然模样狼狈,但是一身贵气,却是怎么都遮掩不住的。

    坤峰园的院工孟老憨是个性格憨厚的本分人,他见两人一副落了难的模样,也没有故意刁难人,笑着询问两句,便将人让进了自个儿的小屋子里。

    他一边将自个儿才找出来的两套干净衣裳,递给眼前浑身上下如落汤鸡似的两兄弟手里,一边笑着说道:“你们先歇歇腿儿,老头子我去张罗些吃食儿。”说完,还不等两人道谢的话说出口呢,他就已经麻利地往旁边的厨房跑去了。

    此时,出现在坤峰园里的一双兄弟不是旁人,正是落海失踪的四爷和十四爷。

    这也幸亏他们落海的地点,比较靠近海岸线位置,加之当时海上的风浪不算太大,所以即便是当时没有人发现他们落海,他们也愣是凭借着意志力熬到了海边儿。

    只是因为海上没有一个明确的标志物,他们也分不清东西南北,所以他们上岸的位置有些偏。

    那是一处呈凹形的荒凉海滩,到处都是硌脚难行的砂石粒。

    两人落海时,又都是一身比较显眼的戎装,为了避免遇到不必要的麻烦,他们好不容易找到有人的地方,便是先换了身衣裳,而且这一路就没敢泄露身份,直到偶然听说一个行商说起京里派来的钦差大臣是钮祜禄氏凌柱,两人这才一路追着尔芙的行踪赶到崇武城外。

    这也是四爷和尔芙心有灵犀了,不然他都要和老十四一块回泉州府的军营去了。

    别看现在没有了八爷党和大阿哥胤禔给四爷找麻烦,但是也不代表朝中就没有人盼着他能永远失踪。

    他和老十四这一路上,之所以不敢泄露身份,不敢贸然接触府衙,便是因为在他最初想要随便找个衙门求救的时候,竟然在那个县衙的外面,瞧见了一个他很眼熟的人,而且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那人应该是老九跟前儿颇为得脸的管事,他可不相信老九的人突然出现在那么一个穷乡僻野的地方是偶然,加之他偷偷探听得来的消息,也证明了老九的管事是急忙从府城赶过去的。

    so……

    为了安全起见,他和老十四一商量,便决定不要冒险表露身份了。

    正所谓千金之子戒垂堂,比起冒险去县衙求救,区区赶路的这一点点辛苦,也就不算什么事儿了,尤其是当他们得知钮祜禄氏凌柱作为钦差来到这里以后,但是他们却忘记了他们身上没有官凭路引,根本进不去戒备更为严森的崇武城卫所。

第2046章

    第2046章

    饶是二人见多识广,这会儿也有种摸不到头脑的糊涂感觉,这怎么送礼物还能送出不高兴来呢,而且照二人平日对月嬷嬷的观察来看,月嬷嬷应该会喜欢这套素朴典雅的银簪玉佩,那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呢!

    这个疑问,一直到齐嬷嬷的到来,这才算是彻底解开了……

    齐嬷嬷瞧着陈福和张保一副乖宝宝的求教样子,笑着摇摇头道:“你们都知道月嬷嬷是被娘家赶出来的可怜人,那你们也该知道这人一旦习惯了冷冰冰的面具,不管是对谁都摆着拒人千里之外的面孔以后,猛然有人做出感动自个儿的事儿,难免会有些惊慌无措,与其说月嬷嬷是不高兴了,还不如说她是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这种有些陌生的情感。

    行了,你们也别多想了,作为月嬷嬷的老姐姐,我替月嬷嬷谢谢你们。

    至于这些礼物,那就由我暂时替她保管了。”说完,齐嬷嬷就拿着摆在角几上的一对锦盒走了。

    走到院门口,陈福和张保又忙追了上来。

    这甭管是什么好事,那都是不患寡而患不均,月嬷嬷没有娘家回,有礼物收,同样是已经没有娘家可回的齐嬷嬷,怎么可能被陈福和张保落下呢,刚刚之所以没有把礼物拿出来,不过是因为被月嬷嬷的事儿给惊着了,这要是真让齐嬷嬷就这么空着手了,便是不会事后给他们穿小鞋,也总归是会让齐嬷嬷心里不痛快的。

    所以,二人当然要赶忙追上去,将这早就准备好的礼物送上了。

    陈福和张保替齐嬷嬷准备的小礼物和送给月嬷嬷那套礼物大致相同,区别就在于花纹上的一点点差异。

    “算你们哥俩儿聪明,不然看老婆子不在你们的吃食里下巴豆。”齐嬷嬷接过陈福和张保递过来的锦盒,神色并无明显变化,但是却好心情地开起了玩笑。

    当然,收到礼物,这话就是玩笑。

    不然的话……谁知道会不会付诸行动呢!

    陈福和张保连连赔笑,一起送着齐嬷嬷出了院子,这才回到了房间里。

    “谁能想到咱们俩个管着粘杆处的大太监,竟然会有如此紧张兮兮的时候!”陈福擦拭着脑门上不存在的汗珠子,笑着自嘲道。

    “是啊,不过咱们这可不是怕她们,实在是想着两位老姐妹不容易。”张保应道。

    “这倒是是实话,但是别让旁人听见,这两位老姐妹都是没有了三亲六故的人,往后咱们在一块作伴的时候还多着呢!”陈福捋着颌下的假胡须,笑眯眯的叮嘱道。

    陈福和张保,与月嬷嬷和齐嬷嬷一般无二,都是无家可归的可怜人,不过他们并没有想着凭借着自个儿在府里的地位就找个年轻漂亮的宫女结对食,看过太多人性阴暗面的他们,太了解一个太监期盼着正常的家庭生活是多么天真,与其费心扒拉地去讨好某个模样性情不错的宫女,祈祷着对方能同样付出真心,还不如现实些,找上三五个关系不错的老伙计,这样待到他们伺候不了主子的时候,总归有个作伴的人,而月嬷嬷和齐嬷嬷这般没有三亲六故的老姑婆子就成为了他们最好的选择。

    虽然他们想要和月嬷嬷、齐嬷嬷这样的嬷嬷拉上关系是存着这样那样的目的,但是他们也是真将这些老嬷嬷当做自家姐妹般关心着的,不然就月嬷嬷和齐嬷嬷这般见多识广的老嬷嬷怎么可能和他们走得这般亲近呢!

    “行了,别坐在这儿闲聊天了。

    这虽然说今个儿主子爷未必回前院来了,但是咱们也得抓紧把秀儿惹出来的麻烦处理一下了……”陈福又沉默片刻,脸上的神色陡然一变,沉声提醒道。

    “对对对,差点把正事都忘了!”张保闻言,先是一怔,随即忙附和道。

    “秀儿被送到地牢前,这身上身下都是咱们亲自搜的,应该不会有夹带的可能了,那能够将这东西顺顺利利送到她手里的人,除了地牢里那些小太监们,也就剩下厨房那边了,一会儿我过去地牢那边看看,你亲自去趟厨房那边。”陈福端起茶碗抿了口,沉声安排道。

    “这厨房那边儿,不大可能吧,虽然说咱们粘杆处这边用的所有吃食,都是从厨房那边取过来的,但是这厨房那边怎么能肯定这哪样东西送到谁的手里呢,这会不会有些太异想天开了呢!”对于陈福的安排,张保并无异议,可是他有些不相信是厨房那边儿出了问题。

    陈福闻言,微微摇摇头,笑着反问道:“你说咱们这地牢里有几个犯人呢?”

    “因为佟佳侧福晋这事儿出的突然,也出的诡异,而且碍着当日跟着佟佳侧福晋去信郡王府送年礼的宫婢身份比较特殊,所以并没有抓到地牢里审问,反倒是这些日子从各处抓了不少散播留言的奴才,但是也多是教训两句就放了,现在还留在地牢里的人就只有秀儿一个人了。”张保掰着手指头算计一番,眼底闪过一丝精光,惊喜答道。

    “对啊,这地牢里还关着的犯人就剩下秀儿这一个了。”陈福点着头说道。

    “我明白老哥的意思了,我这就领着人过去调查。”有了这样一条明晃晃摆在眼前的线索,张保只觉得身体里涌出无穷的力量,蹭得一下从位子上站起来,边说就边往外走去。

    厨房那边儿,慧如这心里就好像装着一只小兔子似的砰砰跳着。

    随着张保这尊四爷跟前儿的大佛出现,更是慌得差点拿菜刀剁了自个儿的手,好在她自恃自个儿足够小心,并没有留下什么把柄,而且这些年都安安分分地待在厨房里当差,从不曾掺和后院里的勾心斗角,也就不怕被怀疑到自个儿头上了。

    只是她到底小看了陈福和张保等人的手段,早在张保过来之前,便已经将在前院厨房当差的所有人都查清了底细,慧如虽然看似安分守己,这些年也没出过纰漏,但是就她是先福晋跟前儿的老人儿这点,便足够张保将嫌疑锁定在她的身上了,要不是厨房这边当差的其他人,还有些是从后院各处调过来的,这会儿估计都要抓她到地牢严审了,哪管是不是有证据牵扯到她头上。

    慧如就这样心存侥幸地应对着小太监们的询问,回答得是滴水不漏。

    张保听得有些心烦,眨巴眨巴眼睛,想出了一个损招,他抬手招呼过一个小太监,低声吩咐几句,便迈步来到了慧如的跟前儿,他要站在慧如的对面,好好观察下慧如看到秀儿尸体时候的反应,因为他总觉得秀儿不像是那种甘心赴死的忠仆。

    少时片刻,秀儿七窍流血的尸体就被抬来厨房了。

    慧如正好就站在廊下,不等其他人发现秀儿的尸首惊叫起来,她就已经瞧见了秀儿的尸身,先是她还未当回事,只是装作惊慌害怕的模样,随着其他人一块惊叫,但是待她看清楚秀儿满目狰狞、七窍流血的面孔时,整个人都懵了,也顾不上再装样子了,推开身边问话的小太监,直接脚步蹒跚地冲到了秀儿的尸身旁边儿。

    “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秀儿,秀儿……”她抱着秀儿已经冰冷僵硬的尸身,一边慌乱地替秀儿擦拭着脸上的血污,一边含泪吼道。

    “看来咱家的猜测没错。”张保瞧着慧如如此反常的表现,喃喃自语道。

    说完,他就命人将还抱着秀儿尸身不撒手的慧如和秀儿的尸体,一块带回了地牢。

    眨眼间,秀儿的尸体和慧如被带走了,但是张保却没有跟着一块离开,因为慧如的反常表现,让张保有些怀疑真正除掉秀儿的人,并不是慧如,而能够在慧如动过手脚以后,再次掉包送进去的东西,估计也唯有厨房这些当差伺候的人和地牢里伺候的人了,地牢那边有陈福盯着,他很放心。

    只是随着慧如被带走,张保就再没有在厨房这边有什么发现了。

    反倒是那些在厨房当差的婢仆竟好似突然都开了上帝视角般,愣是将慧如自以为天衣无缝的小动作都揭发了个一干二净,这让张保有些哭笑不得,敢情这些人都看见了慧如做的那些事儿,只不过是秉承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原则,一直没有吱声而已,这会儿一瞧见慧如被抓出来,便立刻跑出来表忠心。

    对于这些人没脸没皮的做法,张保苦笑着摇摇头,留下三五个小太监去搜查慧如在旁边小院里的住所,便只能领着其他人离开了,因为左右也查不出什么线索了,想来就算是厨房那边真有人参与此事,也必然都已经做好安排了。

    此时此刻,张保无比庆幸有慧如这个活口在自个儿手里。

    只是他到底小看了幕后人安排的周到和细致,虽然他已经很谨慎了,命小太监将慧如直接送到了自个儿和陈福居住的小院,而没有送到地牢那边儿,但是秀儿被抓的事儿都已经过去这么多天了,便是幕后人一天安排一件事,也能彻底扫清所有首尾,将所有证据都消灭得一干二净了。

    待到张保回到自个儿院里的时候,月嬷嬷已经在审着了。

    “你还不肯说么?”张保上前两步,抬手挑起慧如低垂着的脑袋瓜儿,冷声问道。

    “我该说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是突然瞧见曾经一块当差的小妹妹秀儿落得如此凄惨的下场,一时失态,还不等我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便已经被您派人抓到这里了!”慧如早已经熬过了最开始的惊慌失措,也熬过了酷刑带来的痛苦,冷静得就好似庙里摆着的泥菩萨似的,淡定答道。

    张保并不意外慧如的反应,他笑着摇摇头道:“你还不知道你走了以后,厨房那边都出了什么事儿吧,你以为你自己那些小动作做得隐蔽,但是你这些日子的反常,还是让那些和你一块当差有些年头的人看出了些端倪,这能够在前院当差的人都明白看破不说破的道理,一直都盯着你呢,你这前脚儿被我抓起来,后脚儿就有人出来指证你了。

    先是厨房里的烧火丫鬟,后是管着面案的厨娘屈娘子……

    我想你该明白我说得这话是何意了吧,你还不打算交代么?

    你和秀儿不同,你可是包衣旗出来的宫女,而秀儿是先福晋从乌拉那拉氏带过来的丫鬟,虽然是入了包衣旗的旗籍,但是甭管她做出什么事来,也牵扯不到她的家人,那你想想你呢,你刚入学堂不久的大儿子,还有你才蹒跚学步的小女儿,或者是你已经在乡下养老的老子娘……

    如果你真能舍得你的家人和你一块死,那我也不介意做一次恶人。”

    是啊,慧如猛然大悟,她和秀儿是不一样的,秀儿能够不顾生死地做出糊涂事,起码她的家人性命无忧,而自个儿是包衣旗小选进内务府伺候的宫女,自个儿的娘家和夫家都在包衣旗下,要是这事闹大了,不但自个儿保不住这条命,自己的孩子也要完了,即便是四爷仁慈不牵扯旁人,那没有了娘的孩子,也就是随风飘曳的野草罢了。

    想到这里,她再也维持不住那副豁出去的面孔了。

    只是就在这个刹那,就在她想要交代出幕后主使者的刹那,她突然看见张保身后跟着的一个小太监从袖管里,偷偷抽出了一条看起来很眼熟的淡粉色帕子。

    那是……那是她早起从家里出来的时候,特地掖在自家小女儿衣襟上的帕子。

    慧如明白这个小太监这会儿拿出这条帕子的目的,无非是在威胁自个儿,但是自个儿现在是赶狗进穷巷,进退都不行了,这边张保以自个儿的家人做威胁,那边自个儿的幕后主使者,亦是在拿自个儿的女儿威胁自个儿,她不过是个身份不高的厨娘,又如何能有选择的权利呢!

    左右为难的慧如狠狠闭了闭眼睛,支吾道:“我……我……我……”

第2047章

    第2047章

    只是爷实在是怕她做事没有分寸,反倒会伤害到弘晖那孩子。

    毕竟弘晖的身体有暇,咱们远的不说吧,就说眼前儿,他就不可能承袭爵位,便是爷替他请封,顶天就是个无权无势的贝勒,这要是真如她那般,不看人品,不看德行,只挑女家的家世背景,怕是就要出一对怨偶了啊。

    如果单单如此,倒也不算什么,大不了替弘晖挑个情投意合的侧福晋,总过得去。

    不过你看她像是在用心替弘晖那孩子挑选福晋么,怕是她那点心思都用在如何刷名声上了,天天往各个王公贝勒府里钻,日日陪着那些自命不凡的名门闺秀听曲看戏,要不就是装模作样地去善堂,这些日子就爷都不知道听别人多少次说起爷府里这个特立独行的侧福晋了。

    你是嫡福晋,你管管她吧!”

    说完,四爷对着尔芙做了个抱拳动作,显然他也知道他这个要求有些为难尔芙了。

    “成成成,我管!”尔芙见状,无语地扶额道。

    她是真不想带上假面具和那些自命不凡的命妇闺秀们去交际应酬,脸上挂着虚伪的笑容,说着口不应心的话,想想都觉得累得慌,不过她瞧着对面赔笑卖好的四爷,再多拒绝的话,却是怎么都说不出口了。

    行了,就当是修炼演技吧!

    不过再无奈之下,她还真是好奇乌拉那拉氏是怎么说动了德妃娘娘呢……

    次日,乌拉那拉氏再次来到正院请安,顺道请假外出,本以为就是顺口一句话的事儿,一向不大喜欢出外应酬的尔芙竟然主动提出要和她一块过去。

    她脸上的笑容一怔,反问道:“福晋今个儿不是还要进宫去给娘娘请安么?”

    “娘娘派人来传信说是身子有些不爽利,免了请安礼,正好我今个儿也没啥事,闲着也是闲着,和你一块去看看那些花骨朵儿似的姑娘,也算是换换心情吧,省得成日埋头在那些烦死人的庶务里,把自个儿熬成黄脸婆。

    侧福晋该不会是不想我去吧!”尔芙笑着回答道。

    “怎么可能呢,有福晋亲自把关,妾身高兴还来不及呢。”乌拉那拉氏忙答道。

    “那成,那你抓紧回去收拾收拾吧,我也抓紧换身体面些的衣裳,别让都察院那些夫人们等着咱们了!”尔芙闻言,嘴角扬起一抹浅浅的笑容,柔声催促道。

    说完,她就起身往外面走去。

    约莫小半个时辰,一切收拾妥当? 尔芙和乌拉那拉氏一块坐在出府的马车。

    都察院是监察百官的特殊衙署? 有大事奏裁、小事立断的权利,相当于现代的纪检委,而大小官员更是以入职都察院为荣? 其中左都御史二人? 满汉各一? 今个儿尔芙和乌拉那拉氏去的就是那位出身满洲正黄旗他他拉氏的左都御史府上。

    他他拉氏博尔康,年过五旬,发妻早逝,如今当家主母是他的续弦福晋,纳喇氏。

    纳喇氏入府一年有余? 生下一女? 取名齐布琛,正是及笄之年。

    乌拉那拉氏早就从各种途径了解到这位左都御史颇为疼爱这个来之不易的小格格,更知道左都御史博尔康大人并不希望齐布琛小格格入宫? 今个儿过来就是想要和纳喇氏好好套套关系,希望借着纳喇氏的枕头风,替她的弘晖求得这门好亲事。

    正因为她很是满意齐布琛的家世背景? 她这才会格外不想有尔芙出面搅合。

    马车上,乌拉那拉氏看似神态自如,和尔芙有说有笑,但是心里在一直打鼓呢。

    虽然出府以前,她就已经安排了得力的小太监去想办法绊住尔芙的脚步,不过这转眼就要到他他拉氏的府门外了,尔芙还好端端地坐在她身边,要是真让尔芙和她一块进了他他拉氏的府门,便是她的那些小算计能成功,尔芙也不可能转身就走了……

    就在她心里百爪挠心似火烧的时候,一阵有些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地传过来了,而随着马蹄声一起传过来的,还有一个颇为尖锐的太监声传来:“前边儿是雍亲王福晋的车驾么?”

    乌拉那拉氏迫不及待地挑起了身侧的车帘,对着外面的车夫吩咐道:“快停停!”

    尔芙闻声,故作疑惑不解的开口问道:“怎么回事?”

    “妾身听着外面那人好像有急事要找福晋您,怕耽搁了正事,便让车夫停了停。”乌拉那拉氏见状,意识到自个儿好似表现得太过急切了些,忙收敛起眼底的喜色,忙低声解释道。

    “还是你耳朵灵,我倒是没听见。”尔芙嗤鼻一笑,随口敲打道。

    她就知道乌拉那拉氏不会这么顺顺当当地让自个儿跟着她一块去他他拉氏博尔康的府上,但是她却没想到乌拉那拉氏表现得如此急切,看来这他他拉氏齐布琛是乌拉那拉氏颇为看好的儿媳妇人选了。

    既然如此,她就别过去凑热闹了。

    抱着这样的想法,尔芙随手撩开了车帘,耐心地等着还在街角位置的小太监靠近。

    小太监一身的风尘仆仆,满脸土黄,一看就是从城外赶过来的。

    这让尔芙真有些佩服起乌拉那拉氏的手段了,看来她不单单是在府里有眼线、有人脉,连城外都有她的人了。

    “什么人,当街拦车,你这是不要你那脑袋了吧!”尔芙瞧着小太监,笑着问道。

    “福晋容禀,奴才也是无奈而为。

    奴才是负责在小善痷旁边就近照顾佟佳侧福晋的跑腿太监,佟佳侧福晋在小善痷清修静心,一直都表现得很是坦然轻松,但是今个儿也不知道怎么了,突然就寻死觅活地闹了起来,又是绝食、又是上吊抹脖子的,奴才怕真出什么事,忙赶回府来报信。”小太监翻身下马,当街行了个大礼,颤声回答道。

    “这么回事啊……”尔芙闻言,若有所思地呢喃道,随即抬起头,对着乌拉那拉氏笑着颔首,稍显抱歉的说道,“今个儿我怕是不能替你去把关了,毕竟佟佳妹妹那边儿的事儿更要紧些,我还是先去瞧瞧佟佳妹妹吧。

    只是你看我这要出城去,总不能腿着过去吧,怕是要委屈你了。”

    说完,尔芙就吩咐驾辕的车夫摆好脚踏,请乌拉那拉氏先行下车等着,等着王府派其他的马车过来接她了。

    乌拉那拉氏瞧着撩起的车帘,暗暗咬咬牙,一撩袍摆就猫腰弓背地往车门走去。

    她是真没想到尔芙能够如此无耻,竟然当街就将她赶下马车,早知道如此,她就不图显摆身份,非要蹭一段嫡福晋的朱轮马车了。

    不过还有她更没想到的呢……

    尔芙瞧着乌拉那拉氏不情不愿地走下马车,挑起车帘,高声道:“今个儿真是委屈妹妹了,只是佟佳侧福晋那边闹得紧,我不好再耽搁时间送妹妹去博尔康大人府上了,左右已经有人赶回去报信,你就在旁边茶楼稍稍等等吧!”

    说完,她又对着乌拉那拉氏颔首一礼,一副很是抱歉的模样,做足了宽厚的样子。

    不等乌拉那拉氏回话,尔芙就已经吩咐车夫赶车了。

    乌拉那拉氏和她的两个贴身宫女站在路边,享受着马车驶过时带起的带臭清风,不约而同地脸色一沉,不过很快就又笑呵呵地露出了一脸微笑。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这里是内城,左右都是官宦府邸,她们心里再恼火,也不敢流露出任何不满,不然被其他人传扬开了,她乌拉那拉氏那点好不容易才刷出来的好名声就要彻底泡汤了。

    而另一头,尔芙则正美滋滋地靠在软垫上,吃着香甜酥脆的猫耳朵。

    别看她在之前表现得很着急去见佟佳侧福晋的模样,但是一出内城,过了大栅栏,她就优哉游哉起来,路过小吃街的时候,还不忘吩咐诗兰去买上几样街边小吃,享受下好久未曾享受的轻松时光。

    “主子,这街边的小吃不干净,您还是少吃些吧,别吃坏身子。”诗兰瞧着尔芙一路嘴不停的样子,瞧着茶桌上越来越少的小吃,忙劝说道。

    对此,尔芙无所谓地笑笑,柔声说道:“有什么不干净的,别那么大惊小怪的了。

    这老百姓能吃,我就吃不得了,我还不是一个肩膀扛着一个脑袋,哪里有那么娇气呢,你们也尝尝,味道不错,别看是不如府里那些点心精致,味道却更加有诱惑力些,好吃着呢!”

    说完,她还笑着将点心往诗兰和诗情、青黛跟前儿推了推。

    尔芙开口,诗兰她们就是不想吃,却也不敢拒绝,何况瞧着尔芙吃得那么过瘾,这些小吃货们,早就已经是口水流成河了。

    诗兰不等尔芙的话音落,便已经伸手奔着甜甜的糖卷果抓去。

    甜滋滋的糖卷果,用青枣、桂花、桃仁、瓜子仁、山药等各种食材做馅,外包裹着一层薄薄的油豆皮,上屉蒸上二十分钟,再下油锅炸至金黄,出锅裹上熬制好的糖稀,上面还撒着一层细密的芝麻,吃着香酥甜糯,真可谓是色香味俱全。

    这时候,再来上一杯满天星,也就是高抹茶,啧啧……真是好享受。

    “喝杯茶缓缓,别再吃噎着了,瞧瞧你们这一个个的吃相,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这个主子天天虐待你们呢!”尔芙笑着将手边的提梁壶往诗兰等人跟前儿推推,又从身侧暗格里拿出几个茶碗,递到几人跟前儿,柔声打趣道。

    她就喜欢和身边人分享美食的这种感觉。

    不过这种美好的感觉,很快就被城外过于颠簸的黄土路破坏了。

    在这个没有橡胶轮胎的时代,打磨得再光滑、圆润的车轮,总归是木头做的,没有半点弹性可言,何况还是跑在这种砂石坐底的土路上,碰着个小石子都是一场大灾难,颠颠颠、颠颠颠的,便是再美味的吃食,配上这种背景音和这种强度的颠簸,估计都不能让人有大快朵颐的想法了吧!

    一路颠簸,折腾了有一个多时辰,马车停在了小善痷外。

    尔芙揉着被颠得快要散架子的腰肢和肩膀,望着那条来时的土路,低声呢喃道:“要想富、先修路,该劝四爷把注意力往基础建设上放一放了,这可是首都啊,放在现代,这房价也是几万一平的黄金商圈啊,想想都替这个时代的人悲催啊!”

    诗兰几人未曾听清楚尔芙的吐槽,一个个都眨巴着眼睛打量着眼前的陌生环境。

    一处被树荫环绕的小院,漆色斑驳的黑漆对开双扇门前,诗兰抬手指着小善痷庵门前站着的知客小尼,低声提醒道:“主子,您瞧……”

    尔芙顺着诗兰手指的方向瞧去,颔首一礼。

    古代礼节太复杂,各类参佛礼佛的礼节,更是尔芙从未涉及过的领域,她能够做到的就是保持自个儿的礼貌态度,用微笑弥补自个儿的失礼之处,但愿这些比丘尼不要太在意虚礼,不然她怕是就要又丢脸了。

    好在小善痷虽然小,但是能够在这里修行的比丘尼,却都是真正超凡脱俗的高人,并没有出现电视剧里那些喜欢刁难人得恶僧恶尼,等在小善痷外的知客小妮瞧出了尔芙的拘束和忐忑,浅浅笑着,合十回礼道:“雍亲王福晋,小尼有礼了。”

    “师太,您既是化外之人,咱们就平常相处好啦。”尔芙忙回礼答道。

    “那小尼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施主,里面请。”知客小妮面露浅笑,躬身让道,很是客气地将尔芙一行人让进了这处有些寒酸且破旧的小庵,又引领着尔芙来到了小善痷主持师太的禅房里,这才推到了外面,转身来安顿尔芙带过来的一行婢仆随侍。

    禅房里,主持师太慈眉善目,虽是一身的粗布衲衣,却穿出了脱尘出俗的范儿。

    她没有和尔芙参禅论道,更没有扯什么佛学经典,而是很是烟火气地开启了报告模式,介绍着佟佳侧福晋这些日子在小善痷的情况,那模样就好似班主任见家长似的,听得尔芙怎么看怎么觉得违和。

    好在这个过程不长,她还不等尔芙做出反应,便让知客小妮领着她去见佟佳氏了。

第2048章

    第2048章

    只是她却没有想到,茉雅琦之所以乖乖安静下来,归根究底的原因不是因为茉雅琦对她李氏的感情,而是因为李氏的到来,于茉雅琦来说,如同瞌睡时,主动送上门的枕头,让茉雅琦这个还在禁足期的格格不必去冒险承担违背福晋吩咐可能要满嘴的苛责,也让茉雅琦能更加顺利地出现在康熙老爷子跟前罢了。

    一盏茶的工夫,葵儿手脚利落地替茉雅琦整理好了妆容。

    李氏也很快给茉雅琦挑选出了一套更加贴合茉雅琦气质的玫红色金线绣镂空芍药花纹的华丽旗装,重新换过衣裳的两母女站在一块就如同一对姐妹花一样,这让李氏更加自信她其实并不比尔芙差在哪里,无非是她没能如尔芙那般幸运地把握好机会,在四爷心中留下更加美好的印象罢了。

    就这样,两个心里头藏着不同算计的母女,以最快地速度从小路来到了府门口,又掐着点在銮驾绕过路口的瞬间出现在府门外,不留给尔芙任何还手的机会,和尔芙等一众女眷跪在了一块。

    这一切都是李氏精心算计好的。

    或者该说,她唯一漏算的就是茉雅琦的打算。

    太过顺利的安排,让她没有太多心思去考虑茉雅琦这般主动配合她的原因,她也没有想过府中众女会对茉雅琦这样一个不存在继承权争夺可能性的格格下手,而偏偏一切就在这一点点疏漏中被一点点放大,最终落得个不可收拾的下场。

    也许在李氏落入最卑微境地下的时候,陆格格会好心解释她这番安排的原因,同样是最早跟随在四爷身边伺候的女人,李氏熟悉四爷的心性,陆格格亦是如此,她知道她没有任何一点依仗能让她在府里获得更多的话语权,又落得个终生难以有孕的下场,她想要更进一步,唯一的可能性就是将现在占着侧福晋位分的大李氏踩下去,她怎么可能甘心地看着李氏继续风光下去,何况二人昔日就不是一对和睦的姐妹,而是在阿哥所明争暗斗的竞争对手,眼瞧着李氏子女双全,又坐拥高位,哪怕是陆格格这样一个拥有神奇经历的女人,也难免会按耐不住心中的嫉妒。

    茉雅琦就如同是一把李氏亲手递到陆格格手里头的尖刀。

    陆格格并没有太费心思,只用了少许银钱拉拢了李氏院里一个不被看重的洒扫宫女,再让自个儿身边的大宫女过去,在茉雅琦经过的时候,说上几句似是而非的话,搅乱这趟才刚刚平息的浑水而已。

    她这样简单安排,赢了,自然可以将李氏弄得灰头土脸? 就算是不幸输了? 茉雅琦并没有按照她预想那样去做? 她也并不需要为此付出任何代价,因为没有一点证据能证明那日在茉雅琦经过的路边,私下里嚼舌头的宫女是她安排过去的,这种收益和成本不成正比的好买卖? 她又怎么可能错过。

    跪在最后面的陆格格? 默默期盼着这场好戏的发生。

    可怜尔芙看着李氏将禁足在静思居里的茉雅琦带出来,恨得牙根痒痒? 却不得不恭顺地跪接圣驾回銮,腾不出手来将这个可能引发暴乱的祸根茉雅琦带走,眼睁睁看着明黄色的銮驾在眼前经过? 眼睁睁地看着跪在李氏身边的茉雅琦如同一道利箭似的冲到銮驾跟前跪下? 眼睁睁地看着四爷的脸色从白变黑,无力地承受着各种各样从各个角落、各个方向投来的异样眼光。

    她这个新福晋在所有宗亲权贵、清流权臣跟前丢了大脸。

    不过她却不能让自个儿躲在四爷的身后舔舐伤口,独留四爷去面对康熙老爷子可能降下的怒火,强撑着最后一丝理智和力气? 跪行来到茉雅琦的身侧? 对着堪堪停在四爷府前的明黄色銮驾,连连叩首请罪道:“臣妾失职,未能尽职教养府中子女? 恳切皇上恕罪宽宥,也请皇上饶恕了茉雅琦,她年少无知,又自小被养在深闺,居然不知受了何人挑唆,如此莽撞地冒犯圣驾,还自作聪明地编出如此荒唐的说词。”

    “儿臣亦有过错,儿臣未能约束府中众人,闹出如此笑话,还请皇上降罪。”四爷不忍心看尔芙独自一人处在如此窘境,忙翻身下马地陪跪在尔芙身边,恳切说道。

    “你们夫妻二人既然知道错了,还不将这丫头拉开。”亲政四十余年,坐上帝位五十余载的康熙老爷子端坐在宽敞舒适的銮驾之中,缓缓放下手里头攥着的书卷,命跪在跟前伺候的魏珠撩开了四周遮挡寒风的轿帘,眼神平和地注视着并肩跪在车辇前的四爷和尔芙,不露痕迹地扫过四爷府影壁墙前的众人,又环顾了一眼跟随在圣驾周遭随驾的众臣,捋着颌下已经花白的胡须,摆出了和蔼的长辈姿态,语气中带着几分对子孙后辈不争气的无奈和包容,很是淡定地摆了摆手,随口吩咐道。

    有了康熙老爷子这声吩咐,不知该如何自处的苏培盛等人再也顾不得身份上的差异,麻利地从地上爬起来,几大步就冲到了茉雅琦身边,捂着嘴儿就把还要争辩的茉雅琦拖回了四爷府中,尔芙和四爷也忙跪行退到了路旁,让銮驾尽快顺利通过,免得这出闹剧愈演愈烈,最终闹出不可估量的后果。

    重新撂下轿帘的銮驾中,康熙老爷子对魏珠使了个眼色。

    魏珠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动作隐蔽地撩起轿帘的一角,对着跟在车辇旁边随行伺候的小太监使了个眼色,让他趁人不注意的时候给四爷传话,让四爷先行留在府中,处理自个儿家里头的那摊子乱事。

    这一切皆因那句传诵多年的‘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的古训。

    小太监的传话,让本来还想追着銮驾进宫的四爷停住了脚步,他脸色不渝地看着仍然跪在影壁墙前不敢起身的众女和仆从,丢下一句“都去花厅说话”就转身进了四爷府,不再去考虑身后那些饱含深意的眼神,也不去管遭了无妄之灾的尔芙,不论他当下对尔芙是多心疼,终归要给外头那些人做出个强硬态度来。

    作为一个作风干练、行事严苛的冷面亲王,四爷在家的时候是很平和的,虽说他也如同所有这个时代的男子一般将家眷子女,看做是他的附属品,有着大男子主义的作风,做不来温情蜜意的事,但是也并不愿意将在外的那套冷硬毒辣的手段带回来,因为不管他是否中意府中众女,或者是否真心疼爱子女,四爷府就是他的家,在刚强的人,也总归需要一个温馨的港湾稍作停留休整。

    只是他没有想到有些女人的胆子比男人还要大,他的这种和柔态度,让那些自认对他了解的女人做出这种不顾他脸面的事情来,大步往花厅走着的四爷暗道,也许他是不该心软,只有他狠狠收拾了哪个人,这些女人再想要胡闹的时候,才会心中有所畏惧。

    而这个杀鸡儆猴的对象,最合适的莫过于陪伴他最久的李氏。

    这倒不是四爷存心偏袒尔芙,也许在所有人看来是尔芙治家不严才会闹出这样的笑话,最该惩罚的就是尔芙这个嫡福晋,但是不同于其他妾室身份,想要让尔芙在府里头做到说一不二,让下面人不敢再期满糊弄尔芙这个新福晋,四爷都必须表现出对尔芙这位新福晋的足够重视,也许他当着所有人的面责罚尔芙,在短时间内,能够肃清府中的不正风气,但是尔芙脸面有损,以后这些女人和那些跟红踩白的奴才就会更加不敬重尔芙,也会更加放肆地在背地里搞些小动作,所以从长远看,处置新福晋尔芙是很短视的行为,何况四爷也不忍心折腾性格绵软的尔芙,好不容易等到尔芙自个儿立起来,要是因为这事就被他给打击得没了信心,那四爷还不得后悔死他此时的所作所为。

    如此一对比,被杀鸡儆猴的这只鸡就只能是李氏了。

    四爷能在短时间就考虑这么多,其他人就未必想不到,就算是这些女人不一定会如同四爷这般考虑周详,但是李氏作为茉雅琦的生身母亲是有着推卸不掉的责任的,所以就在从府门口往后院花厅走的这短短一段路上,李氏就不知道收到了多少明里暗里带着几丝幸灾乐祸的可怜目光了。

    只是她再怨再恨,却也怨恨不到尔芙头上,也牵连不到尔芙。

    今个儿的事情,府里头的所有人都是有目共睹的,尔芙早早就觉得茉雅琦如同一颗定时炸弹似的随时会被引爆,很可能会在御前闹出不合时宜的事情,特地将茉雅琦约束在静思居中,之前她们还会觉得尔芙有些小题大做的意思,觉得是尔芙怕茉雅琦这个正值青春少艾的格格分了小七的光彩,故意借题发挥,不给茉雅琦露脸的机会,但是现在却都无比佩服尔芙的眼光,更加在心底嘲笑李氏的偷鸡不成蚀把米行为。

    在她们看来,李氏会这般丢脸都是她自作自受。

    如果不是李氏将茉雅琦从静思居带出来,如果不是李氏故意卡着时间不给尔芙安排的机会,如果不是李氏故意将茉雅琦带在身边跪在前排,这一切都可能有些许转机。

    哪怕是一点点的可能,都会让李氏逃脱现在的尴尬境地。

    花厅里,尔芙并没有如同往常那般随意地坐在四爷的身边,让上首高出地面几个台阶的宝座让给了四爷,规规矩矩地如同被审判的罪人一般跪在下首,这让原本还想要糊弄过去的李氏,也不得不学着尔芙的样子,同样跪在了冰冷的地面上,而早前就被苏培盛和傅鼐合力托回到四爷府内的茉雅琦,更是直接由几个大力婆子架着压在了花厅里跪下。

    高坐在上首宝座,四爷心疼地看着尔芙,没有开口让她起身。

    他知道尔芙是故意这样做的,为的就是让府里头越发轻狂的众女明白四爷府是不同于其他名门望族的地方,不论你的出身有多么高贵,你的娘家在朝堂之上的位置,但是只要是一顶花轿被抬进了爱新觉罗姓的大门,对上出身皇室的四爷,你仍然是个奴才,要杀要剐,一切都不过是四爷一句话的事,哪怕是明媒正娶的嫡福晋,亦是如此。

    如果不是先后出了茉雅琦和弘晖大闹御前的事情,便是有人拿着钢刀架在尔芙脖子上,命令她这样做,她也不会如此心甘情愿,从小就是接受人人平等观念长大的一个现代人,尔芙比所有人都要不在意四爷皇子龙孙的身份,也是有着她这样一个另类在,才会让府里头的女人都渐渐忘记四爷最名正言顺的身份是圣上嫡亲血脉,是高高在上的爱新觉罗子孙,才会让这些本该乖顺守礼的人都有了反抗的心思。

    刚刚短短的一段路上,不单单是四爷在反思,尔芙也在反思,她虽然不聪明,却不妨碍她看透这件事的根本。

    茉雅琦为何敢做出在这个时代有些大逆不道的事情?

    答案无非是茉雅琦看到四爷这些年对小七的无边宠爱,心知就算她闹出更大的乱子,也不会被怎么样,顶多就是被罚跪抄经,这些无关痛痒的惩罚,当然遏制不住她想要改变命运的心。

    弘晖为何敢为了被皇上决定病故的乌拉那拉氏大闹宫宴?

    答案无非是知道四爷对子女的呵护,不会看着他被赐死不管。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尔芙从小言传身教的告诉弘轩和小七,四爷不管在外面的身份如何,他都是你们的父亲,父爱如山,这句话对于四爷来说,绝对不单单是说说的,亲情一直是他最渴望获得的,而小七和弘轩对他的亲近,让他不再是被高高抬起的亲王,变身成为一个最普通的父亲。

    也许他这个父亲有时候会很严厉,有时候还会动家法,但是小七和弘轩这双从小被四爷捧在手心长大得孩子,却并不畏惧他,有了这样的榜样力量在前,就算是当茉雅琦和弘晖私下里面对四爷的时候,仍然做不出亲昵的举动,心理是有所转变的。

    呼……正是因为尔芙想明白了这一点,才会做出恭顺的态度。

第2049章

    第2049章

    尔芙过来的时候,这些人正在议论四爷深夜出府遇袭的事情。

    她站在窗外侧耳停了片刻,不等房间里热聊的众女发现她的身形就已经脸色平和地从穿堂的正门走了进来,无他,实在是这些人越聊越歪,已然开始光明正大地猜测四爷深夜出府的目的了,眼瞧着小乌拉那拉氏脑残地要将逛楼子得到帽子扣在四爷的脑袋上,她不得不出来打断她们沸腾如滚水般的八卦心了。

    随着尔芙的身影出现在门口,穿堂里登时安静了下来。

    “都坐吧。”她环视一眼房中众女,微微抬了抬手,边说边莲步款款地走到了上首落座,这就是嫡福晋的身份带给她的优越感,甭管你们是谁在做什么事情,只要她这位嫡福晋一出现,府中所有女眷都必须将注意力落在她的身上,起身行礼请安,她客气是她的事,却绝对没人敢端着架子在她落座前就先行坐回到位子上,便是家世出身高过她的佟佳氏,亦是要守着嫡庶尊卑的规矩。

    当然,她在府里的威严,还是比不得已经过世的乌拉那拉氏。

    起码乌拉那拉氏在世的时候,绝对没有人敢抢在她前头开口说话,而现在换做尔芙坐在嫡福晋的位子上,这些人就有些放纵了,还不等尔芙开口,一直以自个儿出身乌拉那拉氏沾沾自喜的小乌拉那拉氏就已经迫不及待地问起昨个儿夜里四爷的去向了。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这句话在四爷府里格外适用,尤其是跟四爷有关系的大事小情,那根本没有半点保密度可言,昨个儿夜里垂花门落锁以后发生的事情,还没有等到晌午,便已经在府里头传遍了,可见这底下人是有多么管不住嘴了。

    本来就对底下人的某些做法看不惯的尔芙闻言,那双漂亮的柳叶眉立时三刻就拧成了一团,眉心蹙起川字,显然是很不高兴,看来有时候简单粗暴些,也并不全都是坏事,她一直善待手下人的做法,还是显得太宽和了些,虽说这底下人并非都是白眼狼,有感恩戴德,恨不得给她去庙里点长明灯祈福的,但是也就有蹬鼻子上脸的二皮脸在。

    当然,眼下绝对不是处理这些细枝末节的合适时机。

    她强压下心头泛起的恶心,故意不去看小乌拉那拉氏那张写满了挑衅的明媚脸庞,沉吟了片刻,缓缓将交叠放在身前的玉手搭在宝座的扶手上,免得克制不住地弄伤自个儿的手心,放缓了语调,尽量平和的低声说道:“乌拉那拉格格所问,也正是我想要和你们说的,这昨个儿夜里十三爷和十四爷过来找四爷喝酒,自家兄弟凑在一块喝上几口,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只不过咱们四爷爱操心,瞧着十四爷喝得有些微醺,不放心他就这么醉醺醺地回去,担心底下人为求上位就勾着爷们去不正经的地方瞎混? 所以就领着苏培盛送了一段。

    只是没想到回来的路上? 居然碰上了几个小毛贼,这左右住着的都是素有交情的朝中大员和王公亲贵,咱们爷怎么也不可能瞧着小毛贼行窃,却袖手旁观? 便和小***起手来,偏苏培盛的胆子太小,瞧着对面小毛贼人多势众就动了火器,这不一大早上,咱们爷就亲自进宫请罪去了。”

    说着,她笑吟吟地瞟了眼撇嘴的小乌拉那拉氏,继续道:“这说法是专门糊弄外头那些喜欢传闲话的大嘴巴编出来的,所以你们听听就算了。

    毕竟你们都不是外人,这四爷好,你们才能好,四爷不好,你们也甭想有好日子过,所以我也就不瞒着你们了,昨儿个四爷确实是去送十四爷回府不假,不过回来的时候,身边还跟着十四爷府里头的三五个护卫,本想着这段路不远,又是在内城行走,绝对不会遇到危险,可是也不知道是谁胆子那么大,竟然将私兵死士都弄出来了,也亏得四爷身手不错,又贴身穿着软甲,不然怕是就真要出大事了。

    不知道这个答案,诸位妹妹能否接受呢!”

    “福晋,您这是何意?”坐在下首首位上的佟佳氏被李氏撺掇着,接茬问道,她也确实是有些搞不懂尔芙这一大早就夹枪带棒的一番话是为了哪般,不过也不怪她会糊涂,谁让尔芙是个没有系统学习过宅斗技巧的小白花呢,她按照自个儿的思考模式去想、去猜测,那不糊涂才怪呢!

    只可惜尔芙也没心情给她解开心底的迷惑,尔芙浅浅笑着,故作高深地摇了摇头,装作根本没听见佟佳氏的问话似的,又扯了几句闲话,便给今个儿的请安礼下了结束语,客客气气地让诗情送各院女眷出去了。

    转身回到上房里坐定,她让人把赵德柱叫了过来。

    赵德柱是从尔芙一进府就跟在她身边伺候的老人儿了,身边跑腿的小事都有了其他小太监去忙活,整日里小日子过得比尔芙还自在几分,猛然听说尔芙召见,还真有些不适应,毕竟尔芙不大喜欢和尖着嗓子说话的太监打交道,往常有什么吩咐都是直接让宫女过去传话的,很少将院里的太监叫到跟前。

    不过他却也不敢怠慢,他可比任何人都清楚,他现在能过得如此滋润自在,那都是有尔芙这尊大佛照应,不然他怕是连吃饱饭都困难着,所以他不等小宫女离开,便已经一骨碌从炕上爬了起来,忙招呼着小太监从柜子里取出一套崭新的太监袍换上,将身上那件穿了有小半个月的脏衣裳丢到旁边,又就着门口洗手盆里的凉水,将在炕上滚得乱糟糟的辫子细细整理好,这才跟着过来传话的小宫女来到了上房见尔芙,就算如此,他还是没有往尔芙跟前凑,生怕尔芙从他身上闻到异味,将他赶到洗衣房去养老。

    “近前来说话吧。”尔芙要交代赵德柱去办的事情是个秘密,她可不想让房间外头的耳朵们听见,所以她见赵德柱走到门口就忙着请安,很是不高兴地拧了拧眉,不过她到底是个心软的好主子,并没有为了这点小事就真的迁怒赵德柱。

    赵德柱闻言,扭扭捏捏地上前,最终磨磨蹭蹭地站在了堂屋铺着的猩红地毯边缘位置,距离尔芙还有小两米远呢。

    随着赵德柱走近,尔芙也看出了赵德柱的担心。

    毕竟他身上那件那满是折痕的太监袍,以及顺着帽檐流到眉毛上的水珠,加之他那双沾满污渍的靴子,早就泄露了他不大好的卫生习惯,好在尔芙也不是个特别挑剔的人,并没有洁癖,左右赵德柱也不是成日在她跟前打转的人,所以她扫过去一眼就算了,并没有出言教训,更没有想要改变赵德柱生活习惯的想法。

    她命赵德柱将大敞四开的房门关好,确保房间没有一丝缝隙在,这才说起了她的要求。

    前院有陈福、张保共同领导的暗藏势力,专门负责替四爷监听各府、以及宫中的**秘密,做些不方便光明正大做的脏事,她觉得她也需要这样一个势力,她倒不是打算和四爷抢活儿,也不是想要牝鸡司晨地做女皇武则天,不过是想多出一副耳朵和眼睛来观察府里头的各种动静,她知道赵德柱很善于和人拉近距离,人际圈子颇广,又是早就烙上她尔芙标签的老人儿,值得信赖,所以她这才想要将这个活儿交给他。

    “这事奴才能做是能做,可是就怕瞒不过陈福公公的耳目。”赵德柱并没有忙着打包票,也没有显摆他有多么能干、多么忠心,反而先就打了退堂鼓。

    他并非是不想要在尔芙跟前露脸,他实在是怕尔芙学着乌拉那拉氏的做派,也步了乌拉那拉氏的后尘,让他去做些要命的事情,比如去谋害四爷的子嗣、妾室等等。

    胆小如鼠、狡猾如狐,用来形容赵德柱是在准确不过了。

    尤其是他曾经亲眼看见陈福公公给一个小太监剥皮以后,他更是怕陈福怕得要死了,生怕什么时候不注意做错事,便被陈福抓过去处置了,为此他连往前院替尔芙给四爷传信的美差,也一退六二五地让给王守才那个笨嘴拙舌的老小子了。

    现在尔芙这般神神秘秘地将他叫到跟前,旁边不留一人伺候,突然提起陈福和张保手下那批不知道隐藏在何地的钉子、暗探,他怎么可能不心慌慌呢,想要谋富贵是不假,想要在尔芙跟前求个脸面,那也是真得不能再真的想法,他却不愿意把自个儿的生死都交托出去,若是换做其他主子遇到这样的奴才,早就是一顿乱棍打出去了,也就是尔芙为人宽容、谦和,也着实心疼他们这些苦命人,这才能允许他这般不够忠心的人在跟前伺候了。

    说句实话,当赵德柱说出前面那番话的时候,那也是经过好一番挣扎的,他甚至已经做好被放逐到洗衣房做苦差的打算了,随着尔芙沉默的时间越久,他这心里头就越是打鼓,暗想:知道了自家主子的秘密,这条小命怕是保不住了,也不知道他藏在墙缝里的那些个银锞子最后都便宜谁了,早知道如此,还不如学着其他太监去外面买个女人玩玩呢,虽说不能真刀实枪地体验真男人的感觉吧,起码能过过眼瘾和手瘾……

    就在他胡思乱想地懊恼自个儿苦逼的人生时,尔芙开口了。

    其实只能说赵德柱这人太聪明了,这聪明人碰到什么事就喜欢多思多想,不然绝对不会自个儿把自个儿吓唬住,她瞧着下首赵德柱脸色变了又变,最终定格在惨白惨白的死灰脸上时,笑着说起了她需要赵德柱做的具体事宜,“我并没有想过要你瞒住前院的陈福和张保两位公公,你也别怕我让你去做那些丧尽天良的事情,我不过是希望你能帮我注意点府里头的动静,你也知道我是个不喜欢麻烦的人,以前偏居一隅地住在西小院,做个不管事的侧福晋还好,只要麻烦不找到我头上就算了,小院被你和瑶琴她们打理得固若金汤,可现在我是嫡福晋了,这府里头的大事小情都要我做主,我恨怕被底下那些当差的婢仆当傻子似的糊弄着,所以就需要你这个干亲、同乡遍府的人帮助我了。

    不过是想要多双耳朵和眼睛,便是四爷知道了,也不怕的。”说完,她笑着指了指旁边书房里墙边坐着的陈福大公公。

    之前陈福并不是坐在墙边小杌子上的,而是一直站在屏风后面默默旁听,赵德柱一进来就被尔芙几句话弄傻了,也就没有注意到那双屏风底下露出来的厚底靴子,现在有陈福公公在旁边作保,他这心里头就彻底安定了下来,嘴角立马就扬起了几分成竹在胸的笑容,拍着胸脯保证道:“旁的事情,奴才不敢应下,这点小事,主子只管交给奴才,奴才保管将消息一丝不漏地送到主子手里,说起这府里头的事,有些事能瞒过各院主子,也能瞒过那些娇气的大宫女们,却绝对瞒不过咱们这些个最底层的小太监,奴才旁的本事没有,这些年和府里头的小太监关系都不错,他们也会愿意帮奴才这点小忙得。”

    “行了,这牛皮就留着你以后再吹,好好当差,别误事,我自是不会亏待你,现在先给你拿五百两银子通路子,这着人办事就不能老想着靠昔日情分,能在四爷府里当差的人就没有傻子,以后没钱了就过来吱声,不过你也甭想着私下贪了我给你办正事的银两,你在府里头的路子野,陈福公公更是耳目聪慧,要是让我知道你不尽心,别怪我把你送给他做近身太监去。”尔芙笑着打断赵德柱的话,伸手取过旁边放着的锦盒,示意赵德柱接过去,冷声嘱咐道,大棒加甜枣,她也会使用这样的驭下手段。

    赵德柱自是连声保证,他什么都不怕,就怕陈福公公笑。

第2050章

    第2050章

    少时片刻,乌拉那拉氏刚刚到内室里躺平躺好,福全就拎着暗黄色的药包,领着还未显出孕态的戴斯和甄妮等人过来了,为了不让甄妮和戴斯二人起疑,和她们一块过来侍疾的,还有出自乌拉那拉氏娘家的玉湖和清雅两位格格。

    她脸色苍白地靠着大软枕,歪歪斜斜地坐在床上,笑着对屈膝见礼的四女点点头,柔声道:“这些日子,怕是要多多辛苦你们了。”

    “侧福晋言重了,这本就是婢妾们的本分。”四女异口同声的答道。

    乌拉那拉氏闻言,很是满意,脸上的笑容,更显随和了几分,笑着继续说道:“其实也没有什么活计要你们伸手,毕竟我这跟前儿有绿意她们呢,就是我这腿上伤到了,一时半会儿的不能下地走动,总是躺在床上怕烦闷,留你们在跟前儿说说话,总比她们这些拘着主仆礼数不敢吱声的丫头们强,再说了,瞧着你们这些花骨朵似的俊姑娘们,这心情也能好些。

    行了,我这腿儿上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好呢,你们也就别拘着那些礼数了。

    绿意啊,去把桌边儿的绣墩搬过来,让她们这些孩子都坐下,再去小厨房那边儿取些瓜果点心来给她们嚼零嘴儿,别让她们饿着、累着了!”

    说完,她就摆摆手,催着绿意快些下去准备了。

    如果不是乌拉那拉氏之前表现得敌意太重,恨不能直接扑上去咬死戴斯和甄妮这两个异域格格的话,兴许戴斯和甄妮两人,还真能被她这副体贴慈和的模样骗过去,不过现在么,二人虽未听说过‘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这句俗语,却不妨碍她们在心里暗暗警惕着。

    至于玉湖和清雅二人,倒是显得更加从容随意些。

    毕竟乌拉那拉氏是她们二人的族中长辈,也算是利益共同体,总不至于挖坑设套地害她们吧,所以她们该吃吃、该喝喝,说着凑趣讨喜的话,一点都不觉得约束,反而还为自个儿能够如现在这般逍遥自在地享清静高兴着。

    眨眼工夫? 便是日落时分。

    乌拉那拉氏喝过煎好的汤药,又含了两颗蜜饯,去去嘴里的苦味? 便张罗着让绿意等人在东次间里摆膳了。

    一桌四荤四素两道汤的席面在东次间摆好,乌拉那拉氏也由绿意等人搀扶着? 从内室里出来了,她坐在桌边儿? 手拿着汤匙? 不紧不慢地拨动着碗里的冬瓜汤,瞧着对面坐立难安的戴斯格格? 柔声说道:“戴斯格格有孕? 怕不适合这般久坐? 一会儿就早些回去前院休息吧。”

    说着,她就对着戴斯格格善意的笑笑,继续说道:“以前啊,我总想着那句‘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老话儿? 也怕弘晖那孩子太早接触男女这些事儿,耽搁了前途? 经常为难你和甄妮两个,都是我这个长辈不对。

    不过现在不一样了,你有了弘晖的骨肉,甄妮也越发懂得规矩了? 我瞧着你们,也就不觉得别扭了,希望你们也别把之前的事儿放在心上了,毕竟咱们以后相处的日子还久着呢,实在没必要为了那些过去事儿不开心。

    今个儿在这里,借着这桌饭菜,我也给你们赔个礼。”

    说到这里,乌拉那拉氏就对着下首落座的二人,分别颔首一礼,态度虽然诚恳,但是动作就显得太敷衍了。

    即便是如此,甄妮和戴斯二人闻言,还是忙应承道:“侧福晋言重了,您也是为了婢妾们能够更好的时候弘晖阿哥,婢妾们都明白,再说您是长辈,便是有些不妥当的地方,也轮不到婢妾们挑理。”

    面上,二人是如此,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心里却未放松对乌拉那拉氏的戒备之心。

    乌拉那拉氏,那是什么人物……

    她从十四岁大婚,被迎进阿哥所那天,无时无刻,不在和其他人斗心眼儿,别的都不说,单单是和已经被圈到佳思院如同废人般的李氏就斗得不亦乐乎,要是拍成戏,那都足够十个戏班子演上十天半个月的了,戴斯和甄妮两个宅斗新手能糊弄过她,她怎么可能看不出戴斯和甄妮口不对心。

    所以,她倍显落寞的笑着自嘲了一句:“看来你们是不愿意原谅我这个长辈了。”

    甄妮和戴斯闻言,便再也坐不住了,忙齐齐起身行礼,异口同声的回答道:“婢妾们不敢。”

    这次,乌拉那拉氏并没有如以往那般借着由头让二人立规矩,一副不在意的样子,笑着摆摆手道:“好啦,你们都起来吧,这用着膳呢,不讲究这些虚礼了,快坐下。

    其实你们心里怪我,这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毕竟当初我那么为难你们。

    不过以后相处时间久了,你们也就明白我当初那么做的原因了,其实我那也是无奈为之,在这四爷府里,别看弘晖是嫡出的大阿哥,好像是身份尊贵无忧,但是也不敢大意,稍有不慎就要被其他人踩到泥里了。

    那时你们突然成了弘晖的侍妾,我既担心弘晖沉迷女色,消极懒散,又担心你们是有心人安排到弘晖身边的,尤其是你们又是这副模样,我这心里就更害怕了,但是我这份担心啊,现在就显得有些杞人忧天了。

    得,咱们用膳,不说这些不开心的事儿了。”

    说到这里,乌拉那拉氏又是爽朗一笑,热络地招呼着下首陪坐的四女动筷子。

    别看乌拉那拉氏说得情真意切,好似是将心都掏出来给甄妮和戴斯看似的,但是谁也不是傻瓜,甄妮和戴斯又怎么可能会几句好话就忽悠了呢,尤其是身怀有孕的戴斯。

    她早就受过弘晖阿哥的提点,知道这内宅女眷最爱在吃食上动手脚,她现在又是特别时期,肯定是要格外注意,所以乌拉那拉氏越是热情招呼,她就越是紧张,一双筷子看似是在动弹,却是半点吃食都没有往嘴里送过。

    乌拉那拉氏看在眼里,却是全不在意,只当没瞧见,乐呵呵地大口朵颐着。

    因为她就算是想要对戴斯腹中胎儿动手脚,却也不会让戴斯在自个儿房里出事,那就显得太蠢了。

    怀胎十月,大把时间动手脚,那需要表现得这么急切呢……

    再说,就戴斯这个状态,乌拉那拉氏觉得就是她不动手脚,估计戴斯都能把自个儿这胎吓没了,孕妇是最忌讳忧思过重的,尤其戴斯又是初次怀孕,本就坐胎不稳,到时候就算这胎还在,那也是岌岌可危,随便弄些生冷的吃食给戴斯吃,连药都不需要动,直接就能让她来个乐极生悲。

    一顿饭,除了乌拉那拉氏吃得痛快,其他几人都是吃得没滋没味的,所以这边儿乌拉那拉氏才撂了筷子,下首陪坐的四女就也忙活活地撂了筷子,尤其是戴斯,更有种松口气的感觉,乌拉那拉氏故意装作瞧不见的样子,笑呵呵地吩咐绿意去安排软轿,送身怀有孕的戴斯回去前院休息,同时也将坐在一旁当背景的清雅,一块打发回去前院了。

    对此,乌拉那拉氏也是自有说法。

    毕竟戴斯现在有孕在身,这回去一路,虽说都是坦途,但是身边不跟着个人,她也是不放心。

    此时此刻,甄妮和玉湖都明白了乌拉那拉氏的用意。

    是了,戴斯有孕,不能承宠,更不能和弘晖阿哥同室相处,那这时在春晖阁里的清雅格格就成为了最佳替补了,加之清雅格格模样清秀、性情温婉柔顺,虽然她是不得弘晖阿哥的看重,但是弘晖阿哥也不厌烦她啊,那之后的事情,也就顺理成章了。

    对于清雅格格得了乌拉那拉氏的眼缘,玉湖格格发自内心地嫉妒着。

    不过她和清雅同出乌拉那拉氏一族,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她便是心里再恼火、再不甘,却也不敢破坏清雅的好事,再说她也想着有一就有二,乌拉那拉氏侧福晋总不能厚此薄彼到不管她了,所以她心里不高兴,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还帮忙将甄妮留在了西小院里。

    已经半躺在罗汉床上的乌拉那拉氏见状,很是满意玉湖的识趣,同时也暗暗打算,要是玉湖能够一直如此乖巧懂事,等到清雅的事儿定下来,也抬举抬举玉湖,起码不让她独守空闺,实在不行,还可以在戴斯身上玩一把去母留子的把戏,让玉湖有个孩子做依靠,也算是全了二人的姑侄情分。

    玉湖不知道乌拉那拉氏的打算,甄妮却是一肚子火。

    她就知道这乌拉那拉氏侧福晋不是好人,果然是时时刻刻不忘给自个儿添堵,看看吧,这不就趁着戴斯有孕的时机,愣是将住在后罩房好些日子都不曾被弘晖正眼瞧过的清雅格格推到前面去了。

    不过侍疾这种事,她也不能逃避,毕竟这是以孝治国的大清朝。

    甄妮面上看似如常,心里却是如同火烧般难熬,她现在已经落后于戴斯一步,未能成为春晖阁里最先有孕的侍妾,这要是让清雅格格再抢到前面去,怕是等着自个儿的就不是什么好事了。

    以前,她还觉得她和戴斯冒险一次,获得了巨大的成功,挺好的。

    随着在四爷府里的时间越久,她就越后悔自个儿当初的冲动了,弘晖阿哥是亲王府的阿哥不假,但是却至今未曾被请封世子,再看前院那些婢仆狗眼看人低的模样,便知道这个世子之位不好争,再想想十三爷府里的模样,夜半无人之时,她也不禁会猜测,如果当初她留在十三爷府里,又该如何呢……

    只是这些事,她也就只能在心里合计合计而已,要是真说出口,等着自个儿的就是一条白绫子赐死的结局了。

    正在甄妮胡思乱想的时候,乌拉那拉氏注意到了她不对劲的地方,生怕她抽空溜回前院去搅和清雅的好事,笑呵呵的提议道:“我瞧着你们都有些心不在焉的,怕是有些无聊了吧,不如咱们摸几把牌吧!”

    说完,不等甄妮和玉湖表态,她就命人将桌子摆起来了,就摆在罗汉床前。

    这样的话,乌拉那拉氏就算是不方便动弹,也能够和甄妮、玉湖二人打牌解闷了。

    “婢妾从未玩过,不如还是在旁边瞧瞧热闹吧!”甄妮瞧着桌上全然陌生的金牌,柔声拒绝道。

    可惜,乌拉那拉氏怎么可能同意她的建议呢,这要是玩起劲了,那不就更容易忽略她的一举一动了,所以乌拉那拉氏很是利索地笑着拒绝道:“不会玩啊,也没关系,就是个解闷的小玩意儿而已,你玩上几把就会了。

    那个那个……绿意,你就坐在甄妮这丫头旁边吧,也好帮她出出主意什么的。”

    说完,她又让青柳将她妆台上那盒装满金瓜子的巴掌大锦盒拿过来,用来做筹码。

    乌拉那拉氏几句话就张罗起来了牌局,玉湖更是早早就坐在桌边儿了,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甄妮也不好再拒绝了,她手里端着一个细白瓷的浅口瓷盒,接过宫婢分过来的一部分金瓜子放好,便学着乌拉那拉氏的模样,动作有些笨地码起了牌。

    麻将这玩意儿的起源,到底是什么年代,现代人说不清,古代人也说不清楚,史料里,也并未详细记载,反正在明末清初的时候,麻将就已经是一种全国上下普及的娱乐方式了。

    原本尔芙还想着用麻将牌和纸牌扑克狂揽一笔巨富做私房体己呢。

    结果,那自然是呵呵哒了。

    乌拉那拉氏手里这套麻将牌,还是她陪嫁妆奁中的一幅精品呢,上好的象牙雕刻,背面雕刻着缠枝宝相纹,牌面用描金的方法画出条万饼和东南西北风中发白等花牌,处处透着精致,便是作为拿在手里把玩的玩意儿,也是不错得,但是现在就这样华丽丽地成为了一种打发时间的玩意儿。

    酸枝木的方桌上,铺着细绒棉的桌布,四排码牌,呈斜角摆放好。

    乌拉那拉氏坐在北方向上,甄妮和玉湖,分坐在乌拉那拉氏的两侧,对面还有一个空位,她左右瞧瞧,对着旁边垂首而立的肖嬷嬷招招手,笑着道:“嬷嬷,还要麻烦你过来给凑个手。”

    说完,她就将手里搓得有些发热的象牙色子丢到了方桌中间。

第2051章

    第2051章

    她目送着毓秀姑姑和乌雅赫赫等一行人消失在正院中庭,招手唤过诗兰,低声道:“这些日子,咱们院里的事儿就需要你多上心些了,另外有事不明白就去找秦嬷嬷商量,如果可以的话,尽量不要过去打扰毓秀姑姑,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奴婢明白,奴婢保管约束好院里的婢仆杂役,不让人往秋雨楼那边走动。”

    尔芙闻言,如同一个深谙宅斗之道的睿智女人般,竖起一根手指,轻轻摇了摇,提醒道:“好了,有些事,你心里有数就是,不必非要说出来,这点不好。”说完,她就伸着懒腰往旁边的暖阁里走去。

    她暗道:这回打发了乌雅格格,应该不会有人打扰她休息了吧!

    只不过她到底小看这府里众女的阴险程度了。

    表面上,好像在尔芙去宫里请安的时候,各院女眷就已经达成了阵线同盟,但是没有人会嫌弃自个儿的盟友多,尤其是一个可以争取的强有力盟友,所以就在乌雅格格领着毓秀姑姑离开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后,这往日可以用门庭冷落来形容的正院就迎来了第二位客人。

    李荷茱李侧福晋。

    --这个来自番邦属国的公主童鞋,虽然知道自个儿的位置特殊,轻易不会被废,却也不愿意和四爷之间就剩下面子情,所以为了自个儿能够增加安全,也为了自个儿能够有更多小伙伴帮助,她借着尔芙曾指点她如何更好照顾小五阿哥的情分就直接找上门来了。

    对此,尔芙心里就只有无数句mmp送上了。

    她昨夜心事繁重没睡好,又进宫去给德妃娘娘请安,去前门外和白娇闲聊,好不容易将心里那块大石头都落了地了,回到府里安排好各处需要调整的问题,她最大的愿望就是好好睡上一觉,但是接连被人从炕上叫起来,这心情怎么可能好的起来呢!

    可惜,她是府里宽厚仁和的嫡福晋,总不能拒人于千里之外……

    脸上写满了无奈二字的尔芙,不得不重新梳妆,不得不穿起待客的外袍,努力打起精神地来到了堂屋里应付过来卖好的李荷茱李侧福晋了。

    李荷茱为了更好的和尔芙套近乎,还特地将小五阿哥都抱了过来。

    尔芙瞧着被李荷茱养得白白胖胖的小五阿哥,脸上倒是显露出几分慈母般的笑容,柔声问道:“呦? 这么些日子没见? 咱们小五阿哥都长这么大了,会说话了吧!”

    说完,她还走到近前? 伸手摸摸小五阿哥嫩呼呼的小脸。

    小五阿哥的眉眼和已逝的吴格格很是相似? 他穿着一身大红滚白色风毛的大襟小袄袍,虎头虎脑得透着股机灵劲儿,也不怕生,瞧着尔芙过来,张开双臂就嚷着要抱抱? 倒是可爱得很。

    “今个儿怎么得空过来了!”尔芙笑着抱起颇有些分量的小五阿哥,笑着问道。

    “妹妹贸然登门,怕是打扰了姐姐休息吧!”李荷茱李侧福晋瞧着尔芙微红的双眸和那头明显才刚梳好的发髻? 柔声说道。

    说完? 她满脸写满了宠爱地瞧着赖在尔芙怀里的小五阿哥? 接茬道:“这不是么,妹妹领着小五去花园里散步? 他在假山上远远地瞧见了姐姐院里明黄色的琉璃瓦顶,便闹着要过来? 妹妹实在拗不过他? 便只好随了他的心意啦!”

    “你倒是宠着他,也不怕宠坏了他,不过也没有打扰我,我正闲着没事呢!”尔芙闻言,笑着将小五阿哥往腿上一放,低头蹭了蹭小五阿哥光溜溜的脑门,柔声说道。

    她也不是不通人情世故的人,还不至于驳了李荷茱的面子,愣是要将李荷茱李侧福晋上门示好这层窗户纸捅破,而且她也喜欢和孩子们亲近,相比起府里这些大人的人心叵测,还是这些孩子的天真无邪更可爱些。

    说完,她就吩咐诗兰去后面取了些蜜饯、果茶过来,给小五阿哥嚼零嘴儿,同时她也没有忘记吩咐宫婢给自个儿和李荷茱李侧福晋上茶,这也是待客的标准流程了。

    李荷茱瞧着赖在尔芙怀里不动地方的小五阿哥,心里有些泛酸,却又不好说什么,强作笑脸的询问道:“姐姐今个儿去宫里,不知道娘娘那边儿可有什么吩咐?”

    “娘娘那边儿还是老生常谈,无非是让我督促着诸位妹妹替咱们四爷开枝散叶,不过这诞育子嗣这种事,到底还是要随缘,所以娘娘也没有多说什么,另外也赏了点东西给秋雨楼那边的乌雅格格,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事儿,妹妹不必太在意了。

    要是真有什么事儿,我早就将诸位妹妹叫过来了!”尔芙很是随意地用银签子扎着蜜饯凑在小五阿哥嘴边喂着,带着几分漫不经心地随口答道。

    说完,她笑着抬头瞧了瞧李荷茱李侧福晋。

    尔芙有些后悔自个儿的心直口快了,想想李荷茱进府这么长时间,侍寝的机会也不少,但是就是肚子没有动静,她这话一出口,难免有些扎心了!

    好在李荷茱李侧福晋是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并没有尔芙想象得那般敏感。

    随后,两人的话题就从现下的时兴首饰,扯到了后花园新培育出来的早春桃花,又从大厨房新研究出来的小点心,扯到了针线房新设计的花样,话题之广、之杂,便是尔芙都不知道这些跨越度颇大的话题是怎么顺利过渡过去的,但是倒是一直都没有冷场,加之小五阿哥时不时不甘寂寞地闹腾一会儿,气氛也还算是比较和谐。

    约莫有一个时辰,尔芙满脸是笑地将李荷茱李侧福晋和小五阿哥送出了门口。

    “得空就领着小五过来玩,正好和米团互相做伴了!”太过和谐友爱的氛围影响,让尔芙情不自禁地给李荷茱李侧福晋送了把梯子过去。

    李荷茱李侧福晋本就希望能够和尔芙达成一种阵线上的联盟,有了尔芙先递出来的梯子,她肯定不会推辞啊,简直可以用迫不及待来形容她的急切心情了,登时就点头答应了下来。

    待到李荷茱李侧福晋高高兴兴地离开,尔芙很是后悔地跺了跺脚。

    “你们怎么就不拦着我呢,我怎么就没管住嘴呢,气死我了,气死我了!”回到堂屋,尔芙挥手打发了正在收拾李荷茱李侧福晋用过的那套茶具的小宫女,满是羞恼地冲诗兰和诗情发泄道。

    “主子,您不喜欢她,等她再过来,奴婢想法子将她拦下就是了,您就别气了。”

    尔芙当然知道诗兰等人可以替她将人拦在外面,但是她根本就不是为了自个儿给李荷茱递过去顺杆爬的梯子懊恼,她懊恼的原因是自个儿管不住嘴,这在大宅门里生活,这要是有个心直口快的毛病,那基本上就是在作死,所以她才会如此烦恼。

    她瞧着根本不能领会自个儿中心思想的诗兰和诗情二人,苦着脸道:“不是那么回事,不是那么回事,我是在生气我怎么就没有管住嘴呢,该不会是她故意坑我吧!”

    “又不是什么大事,主子不必太在意了!”瞧着如此痛苦的尔芙,诗兰安慰道。

    “算了,算了,不想了,不想了……”尔芙也知道再后悔都不可能将自个儿之前说的话都抹净擦平,而且她也知道她现在的状态,其实更像是小孩子想睡觉时候的哭闹,说白了就是没有睡好,这心里头不舒坦,所以她深吸了口气,平复了下心情,带着几分无奈的叹气道。

    说完,她就吩咐诗兰去给自个儿取杯浓茶过来醒醒神儿。

    尔芙也算是看明白了,她今个儿是甭打算在白天补补觉啥么的了,这乌雅格格和李荷茱李侧福晋就如同商量好似的接连登场,之后肯定还会有人过来主动示好,与其自个儿一趟趟地折腾,还不如就踏踏实实地坐在堂屋里等着这些情敌登场呢!

    一杯加了三份茶叶的浓茶,苦之又苦。

    她拿出喝苦药汤的勇气,一口气将一碗茶都喝进了肚,又吃了两块点心,便直接挪步到了厢房小米团的房间里去卖呆了。

    冯嬷嬷,也就是小米团的奶嬷嬷。

    她瞧着靠在墙角和小米团两对面玩木头人的自家福晋,有些好奇地挪到了诗兰身边儿,低声问道:“咱们主子这是怎么了,该不会是被李侧福晋欺负了吧?”

    和尔芙在一块待得时间久了,这正院的婢仆都多了些调皮作死的八卦精神。

    诗兰闻言,微微摇摇头,低声道:“主子没睡好,困着呢,又不敢睡,怕又有其他院的主子们过来请安,这不喝了浓茶就过来了,估计还没有过困劲儿呢,一会儿就好,嬷嬷要忙,你就忙自个儿的去吧,这边有咱们伺候着就是了!”

    “成吧,那我先去院里活动活动筋骨儿,小阿哥有事,你直接在门口招呼我就行,我就在这厢房旁边那块空地走动走动。”冯嬷嬷闻言,回头瞧瞧和尔芙凑在一块,显得格外安静的小米团,舒了口气道,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老了,这天天带着小六阿哥,愣是折腾得她腰酸背疼的。

    说完,她就蹑手蹑脚地溜出了门口。

    再说厢房里,尔芙靠在包着软垫的墙上,靠着靠着就打起了瞌睡,她将还坐得标标溜直的小米团往怀里一搂,也不管自个儿还坐在地上呢,便这样枕着一个布老虎稀里糊涂地睡了过去。

    “主子到底还是睡着了!”诗兰瞧着渐渐躺平的尔芙,撞了撞诗情的肩膀,笑道。

    “还笑呢,快去暖阁取锦被过来,你总不能让咱们主子就这样睡吧,还是你打算让咱们主子盖冯嬷嬷的被子……”诗情闻言,无语地翻着白眼说道。

    说完,她就迈步走到一旁的婴儿床旁,将小米团的小被子从婴儿床上拿了下来,暂时搭在了尔芙的腿上,免得尔芙这样睡着冻坏了身子,同时她还很是仔细地摸摸地上铺着的毡毯,生怕地下有寒气往上窜。

    好在这厢房的地上铺了两层毡毯,中间还有每日都特别晾晒过的棉被做夹层。

    这也是诗情多虑了,小米团不睡觉的时候就在厢房到处爬,尔芙怎么可能会吝啬几块毡毯,自然是铺得越厚越好了,也省得小米团练习走路的时候磕碰了胳膊腿儿的,不然尔芙也不敢这么随随便便地就躺下睡过去了。

    一会儿工夫,诗兰也从暖阁取了锦被过来,还不等她将被子盖到尔芙身上,外面伺候的小宫女就跑过来了。

    “你留在这里照顾主子,我去瞧瞧!”诗兰见状,忙将怀里抱着的锦被塞给诗情,压低声音的说道,同时快步往厢房门口走去,她可不想让这个冒冒失失的小宫女吵醒了尔芙的好眠。

    昨个儿是她在上房里值夜的,别人不知道尔芙没有睡好,她却是再清楚不过了。

    外面,诗兰拉着小宫女来到距离厢房有三五米远的位置上,这才开口问道:“什么事儿啊,你不好好在前面当差,怎么跑过来了?”

    “诗兰姐姐,前面陆格格和荿格格抱着绣品过来,说是她们特地给乌雅格格挑选的几块屏风,自个儿不好做主,想来求咱们主子给拿个主意!”小宫女苦着脸答道。

    其实她也不想这会儿往后院跑,这在正院当差的人,谁不知道自家主子每次进宫请安回来都要窝在房间里补觉,但是那是两个格格啊,一个还是养着小四阿哥的陆格格,她不敢私下里做主啊。

    “我过去瞧瞧吧!”诗兰也知道这事儿是小宫女不能做主的事儿,笑着说道。

    说完,她还安慰似得拍了拍小宫女的肩膀,毕竟自个儿刚才的语气也是有些生硬,别再吓坏了这个一副哭腔的小宫女了。

    小宫女闻言,登时流露出了笑容,笑呵呵地引着诗兰往前面走去。

    她就知道这在自家主子跟前儿当差的几个姐姐里,数诗兰姐姐的性格最好,不然她也不敢收下陆格格塞过来的银锞子,替陆格格传这个话啊。

    陆格格和荿格格二人,这会儿已经坐在前面厢房里喝茶,听见外面传来的脚步声,抬头看去,瞧见诗兰那身招牌似的淡紫色宫女袍,便又重新坐回到了椅子上,一个宫女而已,还不值得她们不顾身份地凑上前迎接。

第2052章

    第2052章

    正当老齐再一次打算起身到门口看看的时候,房间里走出一个体态丰腴的少妇,她斜睨了一眼坐立难安的老齐,甩着帕子来到他身边,对着老齐腰间的嫩肉狠狠拧了一把,咬牙切齿地骂道:“妾身还没看出去你还是个情种了,这么舍不得你的心肝宝贝去被贵人责问,那你当初就该和他一块去府里头,也好好瞧瞧她在亲王府里是如何风光体面!”

    来人不是旁人,正是老齐的嫡妻赵氏。

    要说赵氏这个人心性不算太坏,出嫁前,亦是个温婉贤淑的闺阁小姐,只不过她所托非人,打从老齐接下家里头的产业,开始走南闯北的经商以后,这一直隐藏在骨子里的那份浪荡就彻底钻出来了,他是一个个的娇妾往家里带,硬生生将赵氏逼成了怨妇,尤其是当玉洁出现以后,她这个人就彻底地黑化了,将她对老齐的怨恨和不满,统统都施加到了玉洁的身上,反倒弄得玉洁这个最无辜的人受尽欺辱。

    此番,老齐提出要带着玉洁进京解释,她不放心就一块来了。

    她至今都没有忘记玉洁第一次来到齐家时的样子,那般清丽脱俗,那般秀雅迷人,她恨得牙根痒痒,却也不敢贸然对玉洁出手,因为她知道玉洁是从大宅门里出来的宫女,那绝不是一般人,如果当时要不是老齐经营失策,需要求赵氏拿出大笔银两帮忙周转,想出个作践玉洁的办法,赵氏心里的那口怨气,估计还一直压在心里头呢!

    此次,又让玉洁和四爷府拉上关系,她如何能不心惊……

    她当初是如何对待玉洁的,她心知肚明,她也并非不知道玉洁的无辜,但是为了她自个儿的地位稳固和她所生养孩子的前途,她不得不昧着良心将玉洁压下去,只是她到底是不了解玉洁的性格,玉洁和她不同,玉洁跟在尔芙身边多年,早就接受了尔芙那套‘夫若无情,我便休’的理念? 若不是没有能力反抗? 玉洁早就将一纸休书甩到老齐的脸上,彻彻底底地离开齐家那个虎穴狼窝了。

    听到赵氏拈酸吃醋的老齐眼底闪过一丝不耐烦,面上却挤出了讨好的笑容,反手揉着后腰处的疼痛,呲牙咧嘴地拉住了赵氏的胳膊,艰难地挪到院里的石桌旁坐下? 温声安抚道:“哎呦,我的好娘子? 你这是说的哪里话? 我和你夫妻多年? 你还不知道我对你的一番情意么? 我这不是怕她到贵人跟前去乱说话么? 万一她故意报复咱们? 我这盯着点后门那边的动静? 也好早点有个防备,免得被贵人抓个正着么!”

    老齐这张嘴儿,那虽说是不能将死人说活? 但是要说哄赵氏? 那绝对是大材小用了? 他几句话就已经将赵氏哄得眉开眼笑? 皱着眉头替他想起了开脱的办法,“要我说,你这趟就不该随着玉洁那贱婢过来,安排两个可靠的家奴跟着就是了,要是玉洁能哄得贵人不追究咱们以次充好的事情最好,要是不能的话,咱们远在江南,也不怕贵人们找咱们的麻烦,你瞧瞧,你这主动跑到人家眼皮子底下来,真要是玉洁那贱婢将你我给供出来,岂不是惹麻烦。”说着话,她越发觉得这趟放老齐和玉洁过来就是脑子进水了,暗暗后悔地直咬牙。

    “你这么说,那就是太糊涂了。

    你也不想想雍王府是什么地方,真要是人家贵人追究,咱们就是有十个脑袋都不够赔的,别看咱们在当地,有那么几分脸面,但是你怎么不知道民不与官斗的道理,这贵人要想收拾咱们,还不是随便一句话的事情。

    我这趟进京,你以为我为什么要带着那么多银票,还不是担心玉洁会反口将咱们供出来,有着银票开路,总能拉拢几个新福晋跟前的人替咱们说说话,到时候咱们再把玉洁推出去抗锅,咱们在新福晋跟前,也更容易解释,兴许这采买的差事都能保住了呢!”老齐强压下不耐烦,尽量语气和缓地解释道,同时也在暗暗后悔着,当初他要不是看在赵氏的娘家对自家产业多有助力,又有一位在朝围观的堂叔做靠山,他早就假戏真做地直接将赵氏休了。

    现在想想,若是换做玉洁打理府中庶务的话,定不会做出这般不明智且短视的事情,居然敢克扣雍王府送过来的采买银子,反过来还要他这个做丈夫地替她收拾烂摊子。

    只不过赵氏听他这么说,却是很不以为然。

    她在家要照顾一大家子人的吃喝拉撒,还要按月去采购那些个零零碎碎的东西,她肯从府里淘换差不多的东西顶上,那就是她想要赚几个碎银子零花,不然她早就让老齐将这个吃力不讨好的活计推了。

    老齐和赵氏同床共枕多年,怎么会不知道赵氏的想法,他登时就脸色一冷,打算趁这个机会好好和赵氏说说给四爷府做采买是一件多么大的好事,“你常年在家里,不知道外面的情况,你总不会以为外面的天地就是咱们家祖宅那么一处四四方方的小地方吧,便是你不知道外面的天地有多大,总该明白商人的地位低下,连那些靠天吃饭的老农都比不上吧,我这些年在外面奔走,你以为我就是在外面享受么,别的不说,就算咱们当地的小县官跟前,我都要小心赔笑,按月送上一笔不菲的红利过去,可是自打咱们接了雍王府采买的差事,连县令夫人的簪花宴都给你递帖子了吧,难道你还看不出接下雍王府采买差事是多么大的好处,别总盯着那几个散碎银子了,我早就跟你说过,一定要按照雍王府递过来的单子采买,便是送过来的银两不够都没什么的,咱们不差那几个散碎银子,为的就是靠上雍王府这艘大船,可是你就是不听劝,这不就让新福晋抓住把柄了。”

    “哎呦,我过后都已经吩咐底下人照单子去采买了,要不是你堂弟的手脚太快,也不至于将那份凑数的东西给送到京里来,这事就算是怪,也该怪你堂弟,也不知道是不是他故意想要坏了他和雍王府这条线上的来往。”赵氏见老齐脸色发冷,也顾不上拈酸吃醋了,忙扯出笑脸,将身段放软,贴到了老齐的身上,狠狠蹭着老齐的胳膊,柔声解释道。

    老齐虽然明知道赵氏这话就是在狡辩,却也在心里对自个儿堂弟起了几分怀疑,因为当时他明明已经交代管事先不要将那箱东西装上船的,毕竟赵氏不知道这事的轻重,他却是明白的,一直到赵氏以次充好,他就已经快马赶回家去安排了,怎么就稀里糊涂地将这箱子以次充好的货物送到雍王府了,要是没有人做主,管事绝对不敢不经过自个儿同意就将货物装上船的,而当时负责在码头安排这些琐事的人就是他的堂弟齐二。

    “行了,别说这些用不着的了,既然事情已经出了,那就赶紧想办法解决吧,现在怎么能拉拢几个在新福晋跟前说得上话的人,这才是要紧的事情,你也别在家里头闲着了,抓紧带着咱们准备的那些礼物去旁边的宋嬷嬷和孔嬷嬷家里去走动走动,我之前听玉洁说过,这附近住着的都是在雍王府里当差的人,不是有头有脸的人都住不到这条巷子来。”不过老齐却比赵氏更加冷静些,他还能分得清轻重缓急,只是在心里想想,便将这点怀疑压倒了心底,提起了更加重要的事情来,指着堂屋里摆着的大箱子,轻声吩咐道。

    说起要去讨好那些为奴为婢的下人,赵氏本能地想要反对,不过见老齐脸色郑重,便也不敢多说什么了,她有些不高兴地招呼过房间里整理行李的小丫头,起身往堂屋去打点箱子里的礼物去了。

    “头发长,见识短,古人诚不欺我。”老齐看着赵氏的背影,喃喃道,却也没有再和赵氏多说什么。

    他来的时候听说,后巷最里面的那个二进小院里,住的就是府里嫡长阿哥弘晖的两个大伴,那都是正儿八经的八旗贵族子弟,又是弘晖从小到大的侍读,说话分量,绝对比起自家两边住着的那些嬷嬷重,再说新福晋必然是要在雍亲王跟前表示自己对先福晋留下的嫡长阿哥的重视,轻易不敢驳了嫡长阿哥的要求,这样他送出去的礼物才有价值。

    当然,他心里还有给自个儿留条后路的想法,想着就算是丢了后院采买的差事,拉拢上前院的关系,能再揽个前院采买的活,那也是顶好的事,比起之前还能更风光几分呢!

    想到这里,老齐再也坐不住了,他瞧着堂屋还在磨磨蹭蹭挑礼物的赵氏,不耐烦地催促了一声,又交代了门子看好家,便揣着一千两银票去后巷最里面的二进小院找人、拉关系了。

    这会儿,后巷二进小院里就有几个看门的下人在,老齐贸贸然地上门,这些人肯定是不敢放他进门的,他只得给几个门子都塞上了碎银子打点,便灰头土脸地回到了自个儿家。

    就在他刚要进门的时候,老齐瞧见四爷府的后门打开了。

    之前过来接玉洁进府的那位大宫女拎着个食盒,奔着老齐就走了过来,诗情远远地叫住老齐,嘴角儿挂着甜甜的笑容,笑着招呼道:“你就是玉洁姐姐的丈夫吧,我是咱们福晋跟前的宫女诗情,咱们福晋心疼格格好久没有见过玉洁姐姐,便留了你家玉洁姐姐在府里头陪格格说话,这是格格托我给齐大哥送过来的小点心,正巧碰见你,你快接过去吧,我还要给咱们福晋回话去呢!”

    “诗晴姑娘,福晋可有什么话交代下来!”老齐接过食盒,笑着将准备好的小礼物送上,低声问道,他瞧见诗情这说话的态度和语气就已经松了口气,应对起来就更加洒脱了些,说到最后,他还故作风流地敛了敛褶皱的袖摆,微微退后了两三步,好似在避嫌似的样子。

    诗情见状,心里暗暗冷笑,面上却仍然是笑吟吟的,接茬道:“福晋见到玉洁姐姐就高兴坏了,拉着玉洁姐姐就去西小院和三格格说话去了,哪里还想着要给齐大哥传什么话了,要不是三格格体贴,怕齐大哥在外头惦记着玉洁姐姐,怕是咱们福晋晚上都想不起来要给你传话呢!”说着,她还好似怕老齐不明白这里缘由似的,将尔芙如何假死再嫁四爷的事说了一遍,毕竟这事在四爷府里,也算不得什么秘密,府里伺候的老人儿都知道,与其让老齐从其他人嘴里探听到这个消息,还不如她早早就告诉了老齐,也更好安老齐的心,这也是尔芙放她过来给老齐传话时特地交代的,不然她就算是想到这事,也不敢这么自作主张。

    “那……那就让玉洁在府里多陪陪福晋主子吧,我这里也没有什么大事,只是你玉洁姐姐有孕,还麻烦你们多照顾她些,免得她累坏了身子。”老齐没想到新福晋就是原来的瓜尔佳侧福晋,心里一慌,不过见诗情笑吟吟得样子,显然是还不知道他和赵氏在家里苛待玉洁的事情,也就定住了心神儿,笑着应承了一句,又闲聊了几句,便找了个由头回到了家里头。

    屋里头,还没有去旁边拉关系的赵氏瞧见老齐回来,忙迎了出来,一边接过老齐手里拎着的食盒,一边笑着问道:“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有什么好消息么?”

    “说好不好、说坏不坏的消息有一个,你要听么?”

    赵氏笑着推了把老齐,心里却松了口气,只当老齐已经找好了关系,柔声催促道:“还学会卖关子了,快说说,也省着我这心里头惦记了。”

    老齐闻言,将赵氏抱着的胳膊抽出来,淡淡道:“新福晋就是原来的瓜尔佳侧福晋,也就是玉洁原来的主子,你说这算不算是个好消息,又算不算是个坏消息呢!”说完,他冷冷地瞟了眼赵氏,自顾自地往房间走去。

第2053章

    第2053章

    照说尔芙的身份是不适合出现在这里的,但是康熙帝是一位一言九鼎的帝王,他一句话,便是最善于挑毛病的御史言官都不会挑刺,所以尔芙就这样稀里糊涂地被挪了过来。

    当然,康熙帝做出这样的安排,也不是纯无聊闲的。

    老八安排的几道后手,到底是起了些作用的。

    昨个儿下午,宗人令和大理寺卿、都察院左右都御史齐齐入宫,将瓜尔佳祜满做出藏匿罪臣之后的事情扒了个干干净净,和妃娘娘身为后妃,当然可以免责,顶多就是被康熙帝厌弃,却能保住一条小命,但是尔芙这个亲王侧福晋是不再豁免的范围内的,这些人进宫的目的就是想要探探康熙帝的口风。

    这些人都同老八一样小看了康熙帝这位帝王的肚量。

    昔日被鳌拜把持朝政、阻拦其亲政,与康熙帝而言是耻辱,但是他却并非是个没有容人之量的帝王,他更不觉得区区一个遗腹女留下的子女能影响到他什么。

    当初,他能追封已逝的鳌拜就已经说明他放下了。

    只是鳌拜性格暴戾,又把持朝政多年,得罪的人不在少数,所以当他拿下鳌拜以后,那些曾经被鳌拜打压的家族和官员,自然不会放过找鳌拜亲族麻烦的机会,他不愿意让刚刚平稳的朝政在造成不必要的波动,也确实有想法敲打敲打太过跋扈的瓜尔佳氏一族,便坐视不理,但是这些过去了,这点报复心早就磨灭了。

    除此之外,康熙帝也有些私心。

    如果瓜尔佳尔芙不是那么得老四看重的话,兴许他也会为了避免麻烦的顺着宗人令等官员的意思,将其圈禁起来,过个三五月工夫就让其病故等等,但是瓜尔佳氏不但得了老四的看重,又为老四生养几个孩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弘轩那孩子又是老四暗定下的继承人,他实在是不愿意为了这些旧日往日,便弄得弘轩那孩子和老四生分了。

    可但是朝上那些官员的意见,他也不能完全无视,而且瓜尔佳氏罪臣之后的身份被揭穿,别说是被扶正为继福晋,便是侧福晋的位子都难以坐稳,为了不让旁人非议弘轩的血统? 他这个做祖父的皇爷爷,也该好好想个法子。

    一来二去? 他就想出了这么个暗度陈仓的法子。

    他决定明面上圈禁、赐死侧福晋瓜尔佳氏,背地里则将瓜尔佳氏安排到老四的皇庄上去待产? 待她平安产下子嗣以后? 再另外给她寻个合适的娘家,将她名正言顺地重新嫁给老四为继福晋。

    他做了这么多? 自然想要折腾折腾给他带来麻烦的老四了。

    三希堂里? 尔芙穿着一袭素雅清淡的旗装,一头乌发松松垮垮地挽着个麻花辫儿,发尾缀着几颗珍珠攒的精致发圈? 正对着康熙帝见礼。

    康熙帝笑着斜了眼追过来的老四,微微抬手,示意尔芙身旁伺候的宫人扶起她,重新坐在铺着锦缎褥子的暖炕上? 这才撩着袍摆坐在了魏珠搬过来的宝座上? 语带几分关切的轻声说道:“你身子还没有大好? 这里也没有外人? 你也就不要拘着这些个俗礼了。”

    说完话,他将注意力落在了老四的身上,“瞧瞧你刚刚那副急赤白脸的泼猴样子吧,要是朕真的将你的侧福晋圈禁起来,你是不是还打算拆了朕的养心殿呢,你就不怕朕治你个大不敬的罪过,当真是迷了心窍了!”

    “儿臣知罪,认打认罚,只求皇阿玛能让儿臣将瓜尔佳氏接回去。”老四取下头上镶东珠的亲王帽冠,一个头重重磕在地上,肯声答道。

    “哼,你的错么,朕先给你记下。

    至于说你要接回瓜尔佳氏的事情,朕还有几句话要问问瓜尔佳氏,才能再做定夺。”私底下的康熙帝,收敛了高居庙堂的威压,与寻常人家的老人一般无二,他抬了抬手,让魏珠上前扶起了请罪的老四,转头看着满头雾水的尔芙,简单说了说朝上的事情,接茬问道,“刚刚养心殿的动静,想来你也听了个差不离吧,为了能保住你这条性命,老四可是真的豁出去了,如今朕想要问问你,你可愿意舍弃了侧福晋的身份,以格格的身份跟着老四回去,毕竟罪臣之后的身份,若是朕半点责罚都没有,难以堵众人悠悠之口。

    当然,如果你不愿意的话,朕也不会要了你的性命,更不会将你圈禁到宗人府,顶多就是将你送出京去,到时候你也可以获得另外的身份,虽说不能再嫁娶,却也不会遭人另眼相看。

    现在朕将选择的权利给你,你怎么选,朕都不会怪罪你。”

    话音落,四爷就忙着要开口解释,康熙帝一抬手,示意魏珠上前挡住了面露焦急的老四,只专注地看着眼中幽光闪烁的尔芙。

    从侧福晋到继福晋,再到格格……

    对于这些明面上的地位,她既看重,又并不那么看重。

    她看重是希望能名正言顺的陪伴在四爷身侧,她希望她的子女能摆脱庶出的名头,她不看重是因为早就爱慕上了四爷,她愿意陪伴这个男人过一辈子,并非是看重他的权势,而且四爷为了能保住她的性命,那般恳求康熙帝,她不能说是半点不感动。

    如岔路口似的选择就摆在眼前,她没有太多迟疑,便选择了一条看似艰难的路,打定主意跟着四爷回府,哪怕就是做个小小的格格而已。

    别以为尔芙单纯就是傻子,她才不信康熙帝会让她离开。

    当然,从心而论,她也是真心舍不得四爷的。

    “这傻小子比朕更有福气……

    既然你们俩是真心相许,朕也不愿意做棒打鸳鸯的坏人。

    只是还是要委屈你些日子,先去到老四在小汤山那边的皇庄休养些日子,待京中这边的事情有了一定,朕再让老四去接你回京!”康熙帝颇为感慨地叹了口气,将早已经想好的打算和老四、尔芙简单一说,便定下了基调,将三希堂让给这对即将分别好些日子的小两口说些私房话,领着殿里伺候的宫人和魏珠回到了养心殿的明堂中,专心处理朝堂大事去了。

    尔芙这点小事于他,不过就是个打发时光的小插曲罢了。

    日落暮鼓,四爷这才恋恋不舍地出了三希堂,尔芙也是眼泪汪汪地趴在窗前目送着,已经用过晚膳的康熙帝,坐在东暖阁的明窗前,看着眼前无比好笑的一幕,心下一动的提笔将这事写在了手边自己记录的起居录中。

    说是起居录,其实就是康熙老爷子写的日记。

    若是有人找到他之前写过的那些起居录,往前翻一翻的话,定会发现大部分内容都是关于他的一众儿女的各种趣事,就在老四以为他们不被康熙帝看重的时候,其实康熙帝并没有完全疏忽其他的子女,只是他对子女的爱太过深沉、隐蔽,所以大部分都不知道罢了。

    康熙帝将写好的起居录放在挂锁的锦盒中,这才安排送瓜尔佳氏出宫的琐事,他叫了魏珠到近前,轻声交代了几句,特地选了最是忠于瓜尔佳氏一族的侍卫统领伊尔泰入宫,护送着瓜尔佳氏往老四在小汤山的皇庄去。

    交代好尔芙出宫的琐事,关于瓜尔佳氏病逝的消息就传开了。

    他命魏珠取出他在内务府私库的记档册子,随手勾选了几样珍稀古玩赏给了老四,让这出戏更真些,毕竟这京中权贵人家,谁人不知道老四很是看重瓜尔佳氏侧福晋呢,而瓜尔佳氏又是在宫中出事的,甭管是谁动的手,但是作为天下至尊的皇帝,总归要有些表示才好。

    一些更了解内情的人,那更是叹了句皇室冰冷无情就算了。

    而此时已经被传病故的尔芙,则已经安安稳稳地到了小汤山的皇庄,她在府里就用惯了厨子小生子和瑶琴等婢仆,则也被四爷送了过来,就连在宫里保住她腹中胎儿的太医梁宇轶都过来了,这一众人不被人注意到,也亏得老八福晋郭络罗氏大闹宗人府,转移了京中权贵官宦人家的注意力。

    “让人把这信发出去吧。”随着她的死讯传开,尔芙最是放心不下的就是在外游学的弘轩那孩子,有了弘晖给的前车之鉴,她虽然担心行踪外漏,坏了康熙帝的苦心安排,却也怕冲动之下的弘轩做出错事来,她冒险写了一份信,交到了瑶琴手里,轻声嘱咐道,“若是伊尔泰不同意,你就把四爷交给你的那块玉佩给他看,让他将这信转交到四爷手里头。”

    “奴婢这就去办。”瑶琴接过信,郑重点头道。

    被四爷重新调到尔芙身边伺候,她清楚地了解到尔芙现在是最危险的时候,京中已经传遍了瓜尔佳侧福晋病逝的消息,若是尔芙在小汤山的皇庄上出了事,那可真就算是让人钻了大空子了,便是四爷想要替尔芙报仇雪恨都做不到,毕竟一个死人,怎么可能再死一次呢!

    不过就算如此,她也没有拒绝尔芙的吩咐。

    虽然她还没有成亲嫁人,但是跟在尔芙这么长时间,她比旁人更明白尔芙对孩子的看重和珍视,弘晖阿哥出的事情,瞒住了京中的寻常百姓,也瞒住了满朝文武大臣,却瞒不过瑶琴这个尔芙的身边人,在瑶琴看来,弘晖阿哥和嫡福晋乌拉那拉氏的母子情,比起尔芙和弘轩阿哥,那差得不是一星半点,连弘晖阿哥得知乌拉那拉氏病故真相都能做出那么胆大妄为的事情来,她完全想象不到,若是有心人将尔芙被病故的事情,故意传给在外游学的弘轩阿哥知道的话,弘轩阿哥会做出什么样的傻事。

    为了不出现父子相残的事情,她觉得尔芙此举做得很对。

    不过她并不打算通过炫彩坊那边传信,现在尔芙病逝的消息传扬得尽人皆知,盯着销金窟似的炫彩坊的人,怕是不在少数,这些人或是因为贪婪、或是因为野心,总之都可以说是尔芙的对手,这信要是被这些人拦下了,那可真就坏了大事了,所以她找到在前院歇息的伊尔泰,便直接让他将这份信通过秘密渠道送往四爷府了。

    信是通过信鸽发回来的,四爷收到信的时候,也正在写信。

    一摞罗纹纸,已经写满了一小半……

    其中除了一封写给尔芙的信外,还有写给在外游学的弘轩,以及打理尔芙在外产业的大掌柜的白娇的,尤其是写给白娇的那封信,格外的厚,他倒不是要和白娇说什么私房话,也不是他起了什么花花心思,而是他担心尔芙被病逝的消息一传扬开,那些早就眼红炫彩坊、百味居等几处产业的人对白娇下手,他不忍心尔芙的一番心血白白便宜了旁人,自然要细细安排。

    若是以往,他这个皇室亲王往外一站,便可以吓退所有起了贪心的人,但是现在他必须表现得和尔芙断了一切联系,这样才能保护好在小汤山养身体的尔芙,可就凭着明面上尔芙留下的唯一子嗣小七,想要防住那些个起了贪心的恶人就有些麻烦了。

    只是他的担心是没有机会成真的。

    尔芙之前曾想过假死遁走的事情,虽然最后没有成行,但是白娇却已经做了些准备,其中女人坊和炫彩坊的秘密最多,她把在这两处产业做活的所有人都签了死契,一些不愿意签死契的人,均被她打发到不重要的岗位上,所有死契都在府衙做了备案,也不怕有人做逃奴,这些死契和各处铺面的房地契,都是落在一个不起眼的小人物身上的,而这个小人物的死契,则一直牢牢攥在尔芙的手里头。

    也就是说尔芙离开,但是这些东西都是有主得,而且只要尔芙回来,这些东西就能名正言顺的收回来,便是有朝一日尔芙改头换面,也可以凭借手里的死契,将产业都收拢到名下。

    不得不说,白娇这点小聪明是帮了她和尔芙大忙了。

第2054章

    第2054章

    招呼着王家两兄弟把书案上乱糟糟的邸报和各处发过来的公文收拾好,忙活了一脑门汗,总算是赶在尔芙过来前,往内室换了身干净利落的箭袖褂子,又让人重新在书房的堂屋布置上尔芙爱吃的茶点,这才算是消停了下来,脸色明朗地坐在书案后,装模作样地捧着一本不知何人撰写的天文历法书籍,等着门外响起通传禀报的声音,如同没事人似的让人迎着尔芙进来落座。

    少时片刻,尔芙来到了前院书房的院子外头。

    “猴崽子儿,还不抓紧给咱家主子进去通报一声。”从尔芙进府那天就跟她跟前伺候的赵德柱,如今也算是彻底熬出头了,虽说比不得苏培盛在前院的脸面,但是支使起守门的小太监,那也是格外顺手,不需要尔芙出声吩咐,便抢在尔芙开口之前,拍着小太监头上戴着的帽冠,尖着嗓子笑着教训了一句。

    小太监忙着应声,动作利落地对尔芙打了个千儿,待尔芙含笑点了点头,便一转身往院里跑去报信去了,赵德柱则如同得胜的将军似的往尔芙跟前走,脑袋瓜儿高昂着,下巴颏都快望天了,当真是傲气十足,只是他却没发现尔芙刚刚一瞬间流露出的不悦神色,一直来到尔芙跟前,这才重新缩起脖子,恭顺地低下了头。

    赵德柱是跟在尔芙身边的老人,如他这样打小就被卖到宫里头当差的可怜人,连家里是哪里的都说不清楚,如果不是有什么特殊的事情,一辈子都要跟在自个儿跟前当差,所以尔芙虽然心里头不高兴他这样的张狂举动,却也不愿意在外头教训他,落他的脸面,只是将这件事记在了心里,不冷不淡地敲打了句,“你这口头语是和谁学的,猴崽子儿,猴崽子儿的叫,可是不大好听,以后别这样了!”便也就迈着步子跟着从书房迎出来的苏培盛进去见四爷了。

    被留在门外的赵德柱,脸色红囧地愣了会儿神,低下了头。

    其实他往常在前院走动的时候,并不是如今个儿尔芙看到的这副张狂样子? 只是他实在太久没机会在尔芙跟前露脸了? 担心自个儿岁数越来越大? 却渐渐地被府里头的其他小太监取而代之? 这才故意想要在尔芙跟前显摆显摆自个儿在前院的脸面? 起码让尔芙能看重自个儿几分,没想到马屁没拍好? 一下子就惹了尔芙不高兴,不过他也并不是特别担心? 他跟在尔芙身边这些年,最是了解尔芙的心软性子? 相信不会为了这点事就将自个儿从身边赶走,但是这事也算是给他提了个醒? 不然他可能真要看不清楚自个儿的身份地位了。

    当然,这也不怪赵德柱会有这样轻狂的架势。

    随着四爷在朝堂上的话语权越来越重? 便是四爷府里的一个小太监出去,那也是很有脸面的,起码在这内城里走动? 腰间挂着雍亲王府的腰牌,谁瞧见都得高看一样? 俗话说宰相门前七品官,何况是他这个嫡福晋跟前的大太监呢!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赵德柱的心路历程,那就是小事一桩。

    书房里,尔芙不假人手地将带来的几样吃食都摆在桌上,招呼着四爷喝了碗银耳桂圆滋补粥,又把带来的鸡汤和点心等吃食都交给苏培盛送去小厨房温着,见四爷那边已经端起茶碗,这才将穗儿和她说的那些事情,简单复述一遍,拧眉道:“其实就算是没有这个事情,我也想要找机会和你商量商量弘晖的事情,你说弘晖这孩子要说是个大人吧,但是才不过十五六岁,心性还不成熟,最是容易让人挑拨,你这样放任他住在庄上,实在算不得是个好阿玛,还不如早些将他接回府里来,也好让那些大儒名士多多引导。”

    “那孩子是个倔性子,这点和乌拉那拉氏真像。

    唉……你想过的这些事情,我都曾经想过,也让傅鼐往庄上跑过几次,想着早些将他接回府里来,可是他就如同着了魔似的,我也实在不愿意逼他,毕竟乌拉那拉氏的事情上,我可以说是没有对不住任何人,心里却觉得终归是亏欠弘晖这孩子的。

    你说的这事,我会放在心上的。”说起弘晖这孩子,哪怕是素有冷面王之称的四爷,也是止不住地长叹,到底是亲生骨血,自个儿的第一个儿子,理智如他,本心最是不愿意重蹈康熙帝对太子胤礽教导失败的覆辙,对弘晖的期待值,也是最高的,亲眼瞧着本还算有温敦淳厚的孩子,变成如今这副样子,他心里比任何人都要失望,失望归失望,他却也绝对不允许任何人对弘晖下手,所以尔芙说起这事,他很快就已经有了对策,微微点头,低语了一句,便如同鸵鸟似的迅速转移话题,和尔芙说起了旁的事情。

    尔芙进府已经有些日子了,照说是早就该在府里操办宴席,让她和宗族亲眷见见面,只不过四爷太了解尔芙怕麻烦的性格,也怕尔芙不能尽快掌控府中中馈,张罗不来这样大的聚会,便找了各样由头拖着,如今他瞧着尔芙越发有当家主母的架势,也就彻底放下了心里头的担忧,将这事正式和尔芙提了出来,“你和管事嬷嬷商量商量,看看选什么日子合适,该张罗的就张罗起来,尽快把这些宗亲都请过来吧,一块热闹热闹。”

    “成,这事好办,无非就是张罗几桌席面,安排戏班子进府唱堂会,另外再拾辍拾辍来客要用的暖阁、客院等地方,挑了得力的婢仆在跟前伺候着,别闹出什么有失体统的事情就好了。”别看尔芙没有独立操办过这种宴会,但是她在现代看过的古言小说不少,关于大户人家举办簪花宴、诗会、文会这些事情的描述很多,也曾经辅助过伊尔根觉罗氏在凌柱府操办过宴会,所以可以说是得心应手,四爷这边话音一落,她就很是轻松地笑着给出了答案。

    只是尔芙看过的都是表面现象,并不了解细情。

    四爷听尔芙这么一说,心下发愁,却不想打击尔芙的积极性,微微点了点头,琢磨着稍后让苏培盛给毓秀姑姑那边透个话,让毓秀私下里多用心些,应该也就没什么问题了,便也就没有再多说,嘱咐着尔芙要好好照顾身体,晚上再过去陪尔芙一块用饭,便送着尔芙从书房出来了。

    尔芙来的时候是满心烦愁,出来就已经是笑逐颜开。

    她从书房这边出来,也没有直接回正院,沿着垂花门进后院,交代了诗兰去请了毓秀姑姑过来,便领着诗情往揽月楼的戏台那边走去。

    揽月楼的戏台,还是那时候尔芙做侧福晋的时候新盖的呢!

    尔芙站在揽月楼前的台阶下,瞧着眼前朱门绿窗、廊柱环绕的二层戏楼,心中也是五味杂陈,别有一番滋味,她抬手招呼过在旁拿着钥匙早一步过来的婆子,轻声吩咐道:“一会儿,你去管事嬷嬷那边要上几个做洒扫的小宫女过来,把这戏楼里里外外地仔细收拾一番,尤其是梁上、窗棂这些不起眼的地方,一定要打扫干净,再把库房里的桌椅板凳都配成套摆好喽。”

    “嗳,奴婢记下了,福晋就放心吧。”婆子拎着稀里哗啦响个不停的钥匙圈儿,嘴角噙笑地应着声,伸手打开了门上挂着的锁,推开了揽月楼的大门,让着尔芙来到了揽月楼中。

    揽月楼里,空荡荡的就一个戏台,也没有家居摆设,也没有什么好看的,尔芙粗略打量了几眼,迈步沿着楼梯就上了二楼,站在二楼的围廊上,双手杵着镂空雕琢的扶手,俯视着四爷府的后院,最终将目光落在了李氏所居住的东小院。

    尔芙发自内心地不喜欢李氏。

    如果李氏安安分分地待在后院里还好,她只当没有这么个人,来个眼不见心静就算了,偏偏李氏就如同打不死的小强似的,总在自个儿跟前蹦跶,闹得一出一出又一出的,也没有个消停的时候,弄得她真是烦不胜烦。

    此时此刻,站在揽月楼二楼围廊上,眺望东小院的尔芙,格外理解当初乌拉那拉氏的心态,长长吐出一口浊气,压下心里头的负面情绪,她让诗情扶着自个儿席地坐在了围廊铺着的地板上,将旗装的袍摆撩到膝盖处,脱下穿着的绣花鞋,双腿伸出围廊周围半人高的扶手,搭在半空中,如同盼望着父母归家的小孩子似的把着扶手,脑袋瓜儿紧贴着扶手,愣了会儿神,直到觉得身上有些凉了,这才扶着诗情的胳膊站起身来,往楼下去见匆忙赶过来的毓秀,细细交代揽月楼这边的布置,足足说了有一炷香的工夫,总算是将戏台这边的事情都说完,转身回到正院,和毓秀就着手里头的册子,一边商量着该给哪府哪家发帖子,一边商量来客过来以后的坐席排位问题。

    这正是四爷最怕尔芙注意不到的一点。

    没法子,有人的地方就有纷争,哪怕是同宗同族的亲戚,也总有个亲疏远近的,而且其中难免有些相互之间有摩擦,这要是将两个互看不爽的人排在相邻而坐,那不管是不是当场就闹起来吧,两人心里头都是不舒服的,主家也会被人认为没脑子,而尔芙作为四爷府的当家主母,最先会被拿起来说嘴儿的人,便是她了,尤其她的出身又有些不那么体面,真要是闹出什么乱子来,连带着四爷也丢脸。

    爱新觉罗家的亲戚是真不少,又都住在京里头,谁家还没有三五个女眷,比起男人那边,这女人间的矛盾就更加多了,有的是因为两家男人不对付,两家女眷就自然不会亲近,有的是因为娘家,凡此种种吧,哪怕是毓秀这样从宫里出来的大拿,一时也难以左右逢源,尔芙更是稚嫩得很,又没有以往宴席座位排序做参考,好一会儿工夫都没有商量出来个办法,一直到外面夜色发沉,四爷过来了,也没有拿出最后的座位排序安排。

    “不行,不能这么稀里糊涂地商量了!

    诗兰,你把花厅那边的简易图给简单画出来,然后估摸着画上个十来张桌子,咱们把人名一个一个往上填,先按着品级辈分排,把这些个人名都填上以后,然后再根据谁和谁有矛盾,一点点调整吧。”好在尔芙不聪明,却有笨法子,起身沿着堂屋转了两圈,扭头吩咐道。

    一张足有桌子大小的纸上,很快画好了十来个圈圈儿。

    四爷也不在书房那边端着身份了,一块帮忙,一个个往上填人名,一会儿工夫,照着尔芙手里头拿着的记档册子,纸上就写满了姓氏人名,这些都是要请过来的女眷,简单按照品级辈分排,一盏茶工夫就拍好了,随后就是细致活儿了,不过也容易,谁和谁有矛盾,谁和谁关系好,谁和谁辈分同,谁和谁的品级一样,发现同桌有人不对付的,便从其他桌找同辈分的、同品级的对调就是了,有了这张图摆在眼前,比起用脑子空琢磨是方便多了,总算是赶在月上中天之时,将最终定下来的排位作序弄出来了。

    时间太晚了,四爷也就没有走,直接留宿在了正院。

    两人简单洗漱一番,并肩躺在床上,也没有做些不可描述的事情,就着从床幔外透进来的微弱烛光,低声说着话,说着说着,不知怎么就说去了忙活了大半宿的座位排序问题。

    四爷单手揽着侧身躺着的尔芙,伸手拂过尔芙耳边得碎发,有些好奇的轻声问道:“以前乌拉那拉氏在的时候,也不是没有操办过这样的宴席,照说管事嬷嬷那边都有这样的座位排序安排,你和毓秀就没有想过照着办就是么,便是各府有新人进门,也总比你俩这样闭着眼睛琢磨强吧,真真是不怕累着自个儿!”

第2055章

    第2055章

    其实这也是大李氏自个儿给自个儿挖的坑。

    因为尔芙来自现代,在她的观念里,这女孩子二十三四岁出嫁,已经够早了,所以她根本没有想过茉雅琦是大龄剩女,即便茉雅琦曾经闹出过一些不光彩的事儿,她也认为那都是青春期少女的一些不理智举动,怎么可能主动和茉雅琦提及婚事呢。

    茉雅琦身边也没有和她年龄相仿的小姐妹,天天在朋友圈秀恩爱地刺激她,她也就不觉得自个儿是剩女了,但是当大李氏和德妃娘娘提起这个问题,让她瞬间就意识到了这点。

    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急迫感,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焦躁感。

    尤其是尔芙这拖拖拉拉的办事能力,让她更加着急,所以当大李氏拿出那份不能让茉雅琦满意的备选名单,其实就算大李氏不挑拨,茉雅琦自个儿都控制不住自个儿想要进宫告状的冲动,现在大李氏跳出来阻拦,那简直就是螂臂挡车。

    大李氏不能理解茉雅琦心里的焦急和紧迫感觉,她觉得茉雅琦就是在和她作对。

    再然后,她就忍不住犯起老毛病了,开始肆无忌惮的咒骂,骂天骂地、骂四爷、骂尔芙,最后拍着胸脯咒骂茉雅琦:“我真是造孽了,这才会生出你这个不孝女。”

    这样的咒骂,茉雅琦已经听过无数次了,她以为她早已经习惯了。

    不过当她每次听到这种咒骂的时候,她仍然会觉得刺骨锥心般的痛苦,茉雅琦不动声色地调整了下坐姿,袖管下的一双玉手紧紧攥成了拳头,修剪得尖锐如月的指甲戳着手心里的嫩肉,仿佛唯有这样,她才能控制住自个儿不至于失态。

    “额娘,您希望我怎么做呢?”她勉强保持着自个儿的声音不颤抖,低声问道。

    大李氏闻言,微微挑眉,她吞吞唾沫,清清嗓子,缓解了一下嗓子里的干涩感觉,卖可怜道:“额娘不是不替你操心,额娘也不是不替你着急,只是缓一缓,咱们不能处处和你阿玛对着干,等这件事的风头过些了,你再进宫去见德妃娘娘,找德妃娘娘告状就是了? 今个儿你进宫就说些过年华,感谢德妃娘娘替你张罗婚事就成了!”

    如果可以,她甚至希望茉雅琦这些日子都不要出门了。

    因为只有这样,到时候外面传出什么闲话的时候? 四爷和尔芙才不会怀疑到她们母女的头上? 但是她知道这是不现实的,茉雅琦已然有些反感自个儿的安排了? 她要是再要求太多的话? 很容易会引起茉雅琦的反弹。

    再说? 茉雅琦进宫请安的牌子都已经递到内务府去了,宫里的德妃娘娘也肯定是得到消息,已经安排好了? 这会儿让茉雅琦不去宫里,那德妃娘娘那边儿不就被放鸽子了么,天知道德妃娘娘会怎么想、怎么看? 要真是怪罪上茉雅琦和她,她和茉雅琦又如何再求德妃娘娘做靠山呢!

    茉雅琦听完? 脸色微沉地点点头? 道:“额娘吩咐? 茉雅琦不敢不遵。”

    “你是额娘的亲生骨肉? 你非要这么说话来戳额娘的心么?”大李氏却不满意茉雅琦如此回答,她浑然不记得自个儿在之前还咒骂过茉雅琦,面露委屈地挑刺道。

    “茉雅琦错了,还请额娘多担待。”茉雅琦苦笑着,屈膝答道。

    “这才是额娘的好孩子。”大李氏满意地点点头,对着身旁伺候的宫婢使个眼色,很快就有人将装满礼物的托盘送到了茉雅琦手边儿,她眼底含笑地将托盘往茉雅琦跟前儿推推,柔声交代道,“这里面的两支老山参是额娘特地找来送给德妃娘娘补身的,还有一串十八颗紫珍珠的手串,也是难得一见的珍品,你千万不要随随便便就将这份礼物交给宫女去处理。”

    茉雅琦一一应下,但是她还是有些不放心。

    大李氏瞧着已经整理衣装准备出发的茉雅琦,随手一刀,低声吩咐道:“你这孩子真是太毛躁了,身边也没个得力的丫头,这让额娘怎么放心你以后呢,额娘身边的秋荷是额娘特地替你准备的陪嫁宫女,本来打算过些日子再交给你的,但是你进宫都不带个人伺候,实在是有些不妥当,那就先带着她吧!”

    秋荷,一个正值花样年华的十五岁宫女,模样清秀,性格内敛,办事妥帖。

    大李氏视她如左膀右臂,现在派给茉雅琦使用,并不是她真心疼茉雅琦,而是派过去做监视用的,她是真担心茉雅琦进宫见到德妃娘娘以后会阳奉阴违,不顾她的劝阻,告尔芙这位嫡福晋的刁状,破坏了她的安排。

    而她那番解释,无异于是画蛇添足、越描越黑的行为,让茉雅琦彻底明白了。

    正因为茉雅琦明白了,茉雅琦才会有一种被补刀的痛苦感觉呢。

    她,茉雅琦。

    她,大李氏。

    她们是血脉相连的亲母女,但是她在她大李氏的心目中,竟然这么不值得信任。

    茉雅琦面露苦涩,眼底微微发酸,却强撑着最后一丝骄傲,坚决不肯在大李氏面前落泪示弱,她笑着对上前见礼的秋荷点点头,算是认下了秋荷这个近身宫女,又对着大李氏屈膝一礼,示意秋荷端起那个装满礼物的托盘,扭头往外走去。

    随着她潇洒转身的动作,一滴晶莹剔透的泪水掉下来了。

    望水居外。

    早已经停在那里等候的轿子前,茉雅琦等着宫婢撩起轿帘,坐了上去。

    待轿帘撂下来的刹那,她终于忍不住地哭出来了。

    她心里有小算盘,她却并没有想过要去伤害生她养她的大李氏,别看她嘴上不承认尔芙的贤良淑惠,处处防备着尔芙和小七,但是她心里无比羡慕小七有尔芙这样一位额娘,也相信大李氏被禁足在佳思院,并不会受到任何苛待。

    大李氏被解除禁足之前,茉雅琦心里不是没有过期望,期望大李氏能如尔芙那般,可惜这种期盼和妄念在大李氏出来的当天就破灭了。

    好吧,她接受了她这辈子比不上弘昀在她额娘大李氏心目中的地位这种设定了。

    这就是个重男轻女的时代。

    尔芙那种将小七这个女儿捧在手心里疼爱的额娘是稀罕的物种,本来就是稀有的,她运气不好,没有得到那样一位额娘,也是可以理解的,而且弘昀也是她的兄弟,等到以后她出嫁了,大李氏还需要弘昀养老送终,大李氏多疼爱他几分,也是理所当然的事儿。

    茉雅琦就这样理顺了心里的怨愤。

    大李氏又想要利用她去挑拨德妃娘娘和尔芙的关系。

    她也没有意见,这是一件两人都能得利的事儿,而且多进宫刷刷存在感,多进宫去讨好德妃娘娘,她也多几分希望求得一个更好些的封号,让她能够更加风光的出嫁。

    茉雅琦又这样安慰好了自个儿。

    可惜,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就有些让她不能继续掩耳盗铃地继续这种阿q精神了。

    大李氏让她隐忍,让她不要去宫里胡说八道,不能让四爷厌弃她们母女,她不甚理解,她心有不甘,但是却并不能让她觉得失望、觉得心痛,她心痛的原因是大李氏这番考虑里根本没有自己,看似大李氏是在替她考虑,其实大李氏从始至终考虑的都是她大李氏自个儿,偏偏大李氏还不肯承认她大李氏的自私,非要将这一切都说成是为了自个儿。

    好吧,这也不能让她痛不欲生。

    因为她已经预料到这种可能性了,从宫婢拦下她进宫的时候,她就想到了。

    其实茉雅琦肯留在望水居等大李氏回来和自个儿解释,便已经证明了她的选择,她说再多、想再多,其实她还是在意她这位额娘的。

    留下了,留下了,留下了就是等着大李氏回来给出这么一番字字锥心的解释。

    茉雅琦隔着轻纱轿帘,瞧着外面隐隐约约的秋荷,幽幽叹了口气。

    她告诉自个儿:不要再去想了,不要再去存任何希望。

    软轿很快停在了垂花门口。

    此时,茉雅琦已经整理好了情绪,她擦去脸颊上的泪痕,拎着手边的小包袱,迈步走出了软轿,并没有想要掩饰自个儿的软弱,而是招手示意秋荷随自个儿上车伺候,便这样有些狼狈地踩着脚踏上了马车。

    她款款从容地坐在车座上,抬手示意秋荷凑过来替自个儿重新上妆,笑着自嘲道:“瞧着我挺可怜的吧,其实这种可悲也是深宅大院富贵优渥生活的一部分。”

    “格格,您言重了,其实庶福晋也是为了您好。”秋荷有些尴尬的劝道。

    “别给我吃这些宽心丸了,我还能不了解我自个儿的额娘么,不过你放心吧,我不会让你这差事办砸的,她是我的亲额娘,我就算是怨她,也不会让她夹在中间为难的,但是我也要认真地提醒你一句,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该替谁尽忠,该为谁尽忠,希望你能分得明白。”茉雅琦满脸不耐烦地摆摆手,笑着说道。

    秋荷闻言,微微一怔,恭声应道:“奴婢明白。”

    “明白就好,我知道你是一个聪明人,聪明人都知道该如何选择。”茉雅琦说完,笑着闭上了一双微红的眼睛,她浑身放松地靠在车厢壁上包着的那层软垫上,任由秋荷在自个儿脸上涂涂抹抹,总要给底下人一些信任的,不然又如何指望着这些婢仆能衷心于自己。

    按下茉雅琦的心路历程不提,也不去管新到茉雅琦身边伺候的秋荷如何想法,单说尔芙。

    尔芙已经得到茉雅琦进宫给德妃娘娘请安的消息了,但是她并不着急。

    她知道大李氏是聪明人,聪明人都该明白什么时候做什么事儿,大李氏肯定会管住茉雅琦那张嘴的,这样德妃娘娘也就不会派人来折腾自个儿了,她是真不想进宫去又跪又拜地折腾了,她可得趁着这些日子好好歇歇了。

    “派人去院里布置下,我一会儿要去外面乘凉听曲。

    另外,你再派人去给简亲王府的佟佳氏侧福晋传个信,我要请她过来听曲。”尔芙撂下手里端着的茶碗,很是随意的吩咐道。

    论起她的手帕交有谁,这位简亲王府的侧福晋佟佳氏是头一位了。

    当初二人一块进宫备选,同住一室,一个性格跳脱,还改不掉在现代的那股自在随意的做派,一个性格温慧,行事周密、处处谨守本分,照说这样两个人就算不搞一番龙争虎斗的好戏吧,却也绝对不可能成为朋友,但是两人就这样诡异地成为了一双闺蜜。

    尔芙坐在凉亭里,听着不远处咿咿呀呀的唱腔,嘴角流露出了一抹浅笑。

    佟佳氏素玉,那绝对是继乌拉那拉氏之后,京中最强的人脉王啊。

    有了她从中穿针引线,尔芙还何须发愁替茉雅琦张罗婚事这点小事,那备选名单还不很快就要增添出一堆新人啊,只是她还有一点不安,那就是不知道佟佳氏会不会诚心实意的帮忙,虽然她是将佟佳氏当做至交好友,佟佳氏待她也亲近,但是人心隔肚皮,谁能保证佟佳氏也同样将她当做知己呢。

    这一切都要看佟佳氏会否应邀前来了。

    如果佟佳氏对她不够亲近,那必然是要顾忌着礼数,顾忌着规矩,下了拜帖,明个儿再来拜访,反之佟佳氏当她是知己好友,好友相聚,也就不需要遵着那些虚礼了,肯定会欣然应邀得,虽然她这种试探有些小儿科,但是也是有些根据的。

    尔芙坐在凉亭里,随着时间渐渐过去,心里忍不住生出了几分忐忑。

    就在她有些后悔自个儿贸然试探她和佟佳氏之间友情的时候,一直跟在赵德柱身边儿跑前跑后的小太监小李子满脸是汗地从外面跑进来了。

    “怎么这么急,好好缓口气再说。”尔芙有些好笑地瞧着眼前说不出话的小太监,柔声安抚道。

    “奴才,奴才失礼了。

    赵公公吩咐奴才来通禀主子,简亲王侧福晋的车驾,已经到巷子口了!”小太监连喘了几口气,总算是说出了一句完整话。

    尔芙闻言,脸上闪过一抹喜色,摆摆手示意小太监下去休息,扭头冲着诗兰等人吩咐道:“还不赶快准备一下,随我去府门口迎接。”

    说完,她就已经脚下生风地往外走去。

第2056章

    第2056章

    李氏如同泪人般走出四爷在前院的书房,茫然地走到春晖堂前,正好瞧见自家如珍宝似的儿子和弘晖两人正在拎着人高的大扫帚打扫院子,这一刻,她无力地晕倒在了穗儿的怀里。

    眼前的一切都在清楚明白地告诉她,她无力对抗尔芙。

    再没有其他希望,也不能求着尔芙收回成命,被穗儿低声唤醒的李氏叹了口气,领着穗儿回到了东小院收拾自个儿的行李家当去了,好在尔芙还算给她留了几分脸面,并没有让她彻底的离开这处曾经象征她侧福晋身份的院落,只是要求她搬到了东小院两侧的跨院之一,连她身边伺候的宫女仆妇都没有收回,便将这件事轻轻放下了。

    转眼又是一个大晴天,搬完院子的李氏再次来到正院报到。

    她现在已经彻底没有了骄傲,老老实实地按照尔芙的吩咐做着小宫女才做的活计,如同回到了初入宫做宫女的那时候,只不过她的眼底满是疲惫和悲凉,显示着她的心情,并不如那会儿平静。

    “再过三天,便不要让她过来了。

    我现在瞧着她这个状态,我的好心情都毁了。”坐在廊下晒太阳的尔芙,目送着李氏满身疲惫地离开正院,幽幽叹了口气,低声对着身边的诗兰吩咐道,她到底没有乌拉那拉氏的那份心狠手辣,哪怕是她存心想要折腾李氏,但是当她真的看到李氏这样子周身暮气的样子,还是不自觉的会心软。

    说完,她就也好似累坏了似的拖着沉重的脚步回到了厢房里。

    此时此刻,唯有如天使般可爱的小米团能抚平她心里的那些沉重了,她抱着咬手指头傻笑的小米团,伸手接过奶嬷嬷送过来的拨浪鼓轻轻摇动着,心情也轻松了,她笑吟吟地将小米团交到奶嬷嬷的手里头,吩咐诗兰取来了针线房送过来的绣样册子,便这样兴致勃勃地和奶嬷嬷商量起了小米团的新衣,她也没有忘记住在西小院的小七和住在宁远堂的弘轩,叫诗兰和诗情抱着布料,便心情好好地往针线房去了。

    针线房这边都已经被尔芙梳拢到了手底下。

    她才将差事交代下去,便有熟手的绣娘抱着布料下去裁剪啦,她又拉着还有些稚嫩的刘绣娘说了几句闲话? 这才领着人往茉雅琦住的静思居去了。

    茉雅琦这边,太医和御医都已经撤了。

    她的身体? 也在渐渐好转,只不过因为她的身体还很虚弱? 还不能下床? 宫女更不敢扶着她离开温暖的房间,所以她这些日子在房间里闷得有些烦躁,瞧见尔芙过来,这才勉强扯出一个笑脸,但是这笑容也显得格外虚伪? 连半点高兴的意思都看不出来,好在尔芙心性开朗? 也不会为了这点小事和她计较? 笑着问了问茉雅琦的身体? 便如同变戏法似的拿出了一个搭配着跑马灯的八音盒,“这是我特地从库房里找出来给你解闷的? 别看这玩意不起眼? 不过等到晚上,配合着烛光,你就可以在房间里看皮影戏了。”

    “谢谢嫡额娘关心。”茉雅琦淡淡应道? 随口吩咐宫人接过? 便好似累了似的打了个哈欠? 将露在锦被外的胳膊和肩膀都重新盖好地躺下了身子。

    尔芙见状,扯着嘴角笑了笑,便起身来到了堂屋里。

    她并不在意茉雅琦的态度,更不在意茉雅琦是不是感谢她,她之所以每天都顶风冒雪地往静思居这边走动走动,只不过是怕茉雅琦手底下的那些宫人怠慢茉雅琦,觉得茉雅琦是个没有出路的小格格,便不仔细伺候,反而耽搁了茉雅琦的病情,也算是尽她嫡福晋的本分吧,反正她也不在意浪费这点时间,更不在意多走几步路,只当是饭后散步就好了。

    “好好伺候你们格格,若是让我知道你们做事不尽心,那可别怪我不客气。”她老生常谈地将茉雅琦身边的宫人敲打了一番,又仔细问了问茉雅琦的身体情况和用药情况,照例做了小半个时辰,亲眼瞧着茉雅琦喝过药,盯着宫人扶着茉雅琦在房间里走了走,这才转身回到自个儿的院子里。

    至此为止,她这一天的差事就算彻底完活了。

    她如同没事人似的半躺在窗边的大炕上,手里头捧着话本子,笑眯眯地瞧着另一侧练字的小七,时不时的说上一句闲话,小日子过得别提多自在了,躺到傍晚时分上,领着对厨艺有兴趣的小七往小厨房里一钻,配合着小生子张罗晚饭,然后就是等着四爷和前院跟师傅念书的弘轩过来用饭了。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地过着,如果不是茉雅琦还没有康复,李氏也按日过来报道做伺候人的小宫女,尔芙都快要忘记大年夜的那场年夜饭饭桌上发生的事情了,只不过她就算是暂时忘了,可也架不住元宵节的宫宴上,其他皇子福晋那些阴阳怪气的小酸话提醒,反正她是熬过了德妃娘娘的那关,却还是在宫宴上被其他皇子福晋说得面红耳赤,最后连她是怎么走出宫门的,她自个儿都忘了。

    “委屈你了!”四爷瞧着满脸不自在的尔芙,轻声赔不是道。

    “没事,她们也都是嫉妒而已。

    要说你这些兄弟可真不是什么好东西,明明家里头都已经是妻妾如云了,还一个个往家里头领新人,这女子的韶华不再,又有各种娇妾在旁边刺激着,这说话就难免会有些拈酸吃醋了,她们会那么说我,也不过就是因为我有一位好丈夫的呵护和信任罢了。”尔芙笑着摆了摆手,接过诗兰递过来的热茶润了润嗓子,扭头看着满脸愧疚的四爷,柔声解释道,她其实并不在意那些女人说的酸话,只不过一时有些下不来台罢了,过去了也就算了,她真正在意的是四爷会不会被他那些不靠谱的兄弟们影响,一想到府里头会多出几个拈酸吃醋的新人,她这心里头还真是突突直跳呢!

    四爷和尔芙相处多年,哪里会不明白尔芙的担心呢!

    可惜,这一点是他最不能保证的,相反他很快就要往尔芙的心里头戳刀子了,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告诉尔芙,就在刚刚的那场宫宴上,他那个便宜舅舅隆科多就提出了要给他府里头添新人的建议,康熙老爷子也同意了,偏偏他还不能拒绝,因为那女人兼具着佟佳氏和赫舍里氏双族血脉,如果当初不是他坚持要立尔芙为继福晋,这人本是康熙老爷子属意的新福晋人选之一,现在让这个兼具两族血脉的女子屈尊做个侧福晋,康熙老爷子自然是乐不得的点头同意了。

    一路无话,风平浪静的一夜过去了。

    四爷是真不知道该怎么和尔芙说起这事,尔芙也是不善于察言观色,并没有发现四爷躲躲闪闪的眼神,接连几天都是如此,反正就在这消息都已经传得满天飞的时候,她还被蒙在鼓里,当李荷茱通过自个儿的渠道得知这消息来找尔芙求证的时候,尔芙整个人都傻了,她简直都在怀疑自个儿的耳朵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好在旁边诗兰和诗情、毓秀姑姑一块帮忙打圆场,这才没有让尔芙当场失态地找四爷闹起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送走了李荷茱,尔芙有些怀疑地盯着毓秀姑姑,冷声问道。

    冷静下来的她很快就反应过来,如果按照四爷的本心,他应该不会做出这样伤她心的事情来,而四爷之所以没有将这事告诉她,大概就是不知道该怎么说吧,总之尔芙就是在自个儿宽自个儿的心吧,毕竟她实在没能力阻止府里添新人的事实,她要真是为了这事就和四爷闹起来,那可不就便宜府里的其他人了,尤其是一直不懂何为安守本分的小乌拉那拉氏和李氏二人组。

    下首被尔芙眼神逼迫得无处躲藏的毓秀姑姑,一脸尴尬地摸了摸鼻尖,轻声答道:“回主子的话,这事确实是真的,早前元宵节的宫宴上,隆科多大人突然提起建议,皇上觉得也有些道理,便替咱们主子爷同意了下来,其实主子爷也想要拒绝的,只是您也知道有些时候就算是皇上老爷子做事,也并不能真正的随心所欲,所以就……”

    “行吧,我知道啦。”尔芙神情淡然地摆手道。

    确定这件事是真的就行了,她并不需要知道那些细节过程,而关于新侧福晋的人选是谁,她也不想现在就问,左右诗兰和诗情都很机灵,便是她不吩咐下去,诗兰和诗情也会将这些事打听清楚,她现在最重要地就是找个地方歇一会儿,免得控制不住地在外面失态了,她可是府里的嫡福晋,她还是比较好面子的,而且她也担心府里头的事情传出去,弄得新人还没进门,便觉得她不是个好相处的嫡福晋,平白弄出个对头来。

    想到这里,尔芙苦笑着摇了摇头。

    她还真是佩服自个儿,她什么时候开始,竟然学会从利己的角度来考虑事情了,果然人都是需要经受过挫折才会长大,若是换做以前的自个儿,她现在已经开始准备带着自家的几个小宝贝跑路了吧,想想也是挺滑稽的,从穿越过来到现在,她这考虑事情的角度变化是真快呢!

    这一天,尔芙就在这样地思来想去中度过了。

    当四爷在外忙活一整天回来,得知尔芙已经知道新人就要进门的事情,也是一阵心虚,他扭头瞧了瞧苏培盛和王以诚两兄弟,苦笑着叹了口气,他怎么会想找这些人求主意呢,这些人连男女之情都未必了解,又怎么会明白他现在的为难,只不过四爷并不是个事到临头就退缩的懦夫,虽然他还是觉得心虚气短,却还是打起精神来,领着人浩浩荡荡地往正院这边来了。

    好在,他担心看到的一幕,并没有出现,因为尔芙已经在看过伊尔根觉罗氏匆忙送过来的家书后,彻底地冷静了下来,伊尔根觉罗氏并没有说那些长篇大论,劝尔芙大度、宽容,平常心地面对府里要进新人的事实,只是就男人会喜新厌旧的陋习,用最朴素的语言劝说尔芙自个儿想开些,别为了这些事哭闹,反而惹了四爷的厌烦和不待见,那才是真的自个儿给自个儿挖坑呢,平白便宜了其他女人,所以尔芙现在才能这样平静的面对赶过来道歉解释的四爷,不然她真想学着李氏挠四爷一个满脸花,免得他总是招惹来这些烂桃花。

    “府里头要来新人的事情,你应该知道了吧!

    妾室我本来想早些将这事告诉你的,可是我之前跟你保证过,不会再纳新人,现在出尔反尔,所以就不知道该如何和你解释,这一拖就拖出来事情了,弄得你从其他人的嘴里知道这事。”四爷抬手打发了房间里伺候的婢仆,看着和自个儿对面相坐的尔芙,苦着脸低声解释道。

    尔芙闻言,笑着摇了摇头道:“你是知道自个儿做错了?

    我不怪你出尔反尔,我也明白有些事是你不能做主的,但是我是你的妻子,你遇到这样的事,本来就该直接告诉我,而不是这样藏着掖着地瞒着我,如果不是李荷茱和我说起这事的时候,毓秀姑姑在这边,我真怕我会当着她的面失态,那我这脸就丢大发了,你说说你是不是该罚呢!”

    “我是怕你会伤心生气。”四爷低着头嘟囔道。

    “你不告诉我,我才会更伤心呢!”尔芙摆摆手,打断了四爷的话,苦笑着拉过四爷的手,拧着四爷的手背,如同发泄似的嘟着嘴儿说道,“新人进门这种事情,咱们都没有法子反抗,不过我可告诉你一句话,甭管新人得身份多高贵,反正要是不守着咱们府里头的规矩,我就如同折腾李氏那样故意折腾她,把她当宫女使唤,到时候她找你去告状,你可得站在我这头,还有留宿这事,你也得按照规矩来,甭想着把她抬起来,我反正就这么不讲理,不然我就带着孩子回娘家去,让你没机会看到弘轩和小七、小米团。”

第2057章

    第2057章

    众女齐齐见礼,莺声燕语的,格外动听。

    可惜是各花入各眼,这会儿她们就是那些碍眼的小草花了。

    四爷面上不显,微微摆手,免了众女的礼,示意她们上前说话,登时这凉亭里就挤得满满登登如同沙丁鱼罐头似的了,他也没有着急离开,那样就显得太过薄情了些,也不利于尔芙和这些女人搞好关系,所以……

    他强忍着不耐烦和掀桌的冲动,挨着个地说上几句话,这才借口前院有事,起身离开了有些拥挤的凉亭。

    同时,一个不起眼的小太监被他留在了凉亭外。

    如果是平时,便是前院书房里再不起眼的小太监出现在后院里,亦如明月皓日般光耀夺目,但是这会儿凉亭外是人挨人、人挤人,便如同一滴水滴入砚池般,自然而然就变成了隐身人了。

    随着四爷这颗招惹花蝴蝶和蜜蜂的蜜糖离开,那些女人也各找理由撤了。

    尔芙望着眨眼间就变得空荡荡的凉亭,瞧瞧桌上还散发着余热的茶盏,摇头笑了。

    就在她也打算起身离开的时候,一直缩在假山阴影里的背景墙小太监过来了。

    “主子爷让奴才请福晋稍坐片刻……”

    尔芙微微挑眉,疑惑问道:“四爷什么时候吩咐你的,我怎么没瞧见呢?”

    四爷离开的时候,这凉亭里的女人们就没有不眼巴巴瞧着的,尔芙也不例外,要是他真的有什么吩咐交代给这个小太监,她不可能看不到,就算她走神了,没有注意到,其他女人也不可能都在那个瞬间眼瞎耳聋了吧……

    她很怀疑眼前这个小太监是被人收买来坑自个儿的……

    世事险恶,不能不防。

    尔芙给诗兰和诗情使了个眼色,她已经打定主意了,不管这个小太监能不能给出一个自圆其说的理由,她都要将这个小太监拿下,好好审问一番。

    不过她很显然是小看了这府里女人的智商,谁会安排这样一瞧就露馅的小把戏呢!

    好在小太监也知道他突然站出来留人的做法,显得有些突兀,更注意到了尔芙越发提防的小眼神,忙解释道:“福晋,奴才亦是猜测,不然主子爷也不会让奴才等在这里了!”

    尔芙闻言,笑着点点头,轻声说道:“你这么说,好像也有几分道理? 但是本福晋还是觉得有些奇怪。

    诗兰? 你跑一趟前院,看看到底有没有这么回事? 另外再让人去把咱们院里的青黛叫过来? 要是有事,她那身工夫就有用处了,也省得她天天和院里那些石锁较劲了!”说完? 她又丢给诗兰一个眼神? 催促诗兰快些去安排。

    小太监见状? 本着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的原则,一直很乖顺地等在旁边。

    尔芙瞧着,倒是也放心了些? 起码不必担心这人是被人收买来坑自个儿的? 便直接领着小太监和诗情去那边暖阁里休息去了。

    毕竟还是春日里? 这小小风嗖嗖一刮,那感觉就太酸爽了。

    花厅旁边? 那间尔芙专属的暖阁里? 仍是香氛淡淡? 别致清幽? 之前被乌雅赫赫弄乱的茶具、被褥等一应物件? 也都有专门负责暖阁为生的小宫女整理过了,加之尔芙很少往这边儿走动,倒是并非发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

    反倒是曾经跟四爷连续在这间暖阁里做过好几天勤杂工的小太监,察觉到了不妥。

    不过他没有多想,也没有多嘴刷存在感。

    因为这府里各处都有专门做洒扫的宫婢仆从负责打扫卫生,桌面、几面、博古架这些经常需要擦拭的地方,一些物品的摆放出现了细小变动,也就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而且这里是尔芙这位嫡福晋的小休暖阁,没准是尔芙这位嫡福晋自个儿挪动的呢,他又何必多话呢!

    抱着这样的想法,他眼观鼻、鼻观心地垂首立在门边儿,等着其他的安排。

    少时片刻,还不等青黛从正院赶过来,四爷就和诗兰过来了。

    尔芙问过才知道,敢情四爷离开,根本就没有回到书房,在垂花门里外绕一圈,就直接回来了。

    有了四爷去而复返,小太监的话就得到了证实。

    尔芙一想到自个儿刚刚防贼似的防范着小太监的做法,不禁有些尴尬,她笑着指指门边戳着的小太监,稍显尴尬的说道:“这还真是你安排的啊!”

    “恩,爷被那些人的胭脂味儿熏得头疼,便去其他地方吹吹风。”四爷笑着道。

    “某些人是得了便宜卖乖呢,还是故作傲娇呢……”四爷这话说得好听,尔芙听得开心,但是她却不愿意瞧见四爷那副得意洋洋、颇为欠揍的模样,绷着脸调侃道。

    “你这张嘴儿是越来越不着调了。”四爷闻言,颇为无奈地摇头道。

    “这又没有外人,妾身要真是那副正儿八经的样子,爷不会觉得心惊胆战么!”尔芙挑眉笑道。

    “成成成,你怎么说就怎么对了!”

    “不和你闹了,你让那小太监把我留下,到底想要说什么啊,你不会就是想和我一块在凉亭那边吹风看景吧!”

    “你觉得呢!”四爷没好气地反驳道,他怎么可能做这种不着调的事儿呢,他又不是尔芙这个爱搞小情调的坏妮子。

    尔芙很是淡定地摇摇头,柔声道:“应该不会,你没那么无聊。”

    “就是啊!”四爷扯着嘴角,邪魅一笑,说话就从衣襟内兜取出了那封德妃娘娘的亲笔信,接茬说道,“今个儿,乌雅赫赫进宫给娘娘请安,你知道的吧,娘娘还让她捎回来一封信呢,你看看吧,爷觉得这事有蹊跷。”

    说完,他就将信推到了尔芙跟前儿。

    尔芙随手接过,瞧着纸上那一个个娟秀的簪花小字,对着满脸凝重的四爷,稍显心虚的低声问道:“这宫里娘娘们的字迹都这么漂亮,还是说咱们德妃娘娘的书法特别好呢!”

    “终于知道自个儿那手狗爬字有些寒碜了吧!”四爷闻言,坏笑道。

    “我这不一直都再练么!”尔芙死鸭子嘴硬的辩解道,同时心里也在暗暗佩服着这些古代人的书法造诣,就四爷说自个儿的那手狗爬字,那放在现代的时候,也不知道多少童鞋闺蜜表示过羡慕嫉妒恨呢……

    说着话,她也将注意力放在了信纸的内容上了,何必为难自个儿呢……

    谁见过拿扁担和板凳比宽度的,谁见过拿沙发和马扎比舒适度的,因为根本不是一回事,怎么能放到一块比较呢,如果她从小写作业就用毛笔,练到现在的话,估计她都成为第二个王羲之了。

    尔芙就这样在心里很是阿q的安慰着自个儿……

    “你让我看这信是什么意思,你想要给乌雅赫赫换个居所,我没有意见。

    毕竟德妃娘娘担心的那些事也不是全无道理,这后花园的观景楼,本来就不是个适合人长久居住的地方,周围都是花草,还紧挨着莲池,这冬天住着的话吧,也就是冷风大一些,但是夏天这蚊子苍蝇的都活泛起来,到时候多遭罪啊!”

    “我让你看信,不是担心你不同意给乌雅赫赫更换住所,你是个什么性格爷还能不知道?”对于尔芙总是不能领会重点这事儿,四爷有些无语地端起茶盏抿了口,却又不能不出言提醒,不然他还不知道尔芙要绕多少弯子,才能想到德妃娘娘和乌雅赫赫之间的算计呢,只能耐心地提醒道,“爷是让你看看信封里那个佛签,我总觉得是乌雅赫赫的野心大了!”

    尔芙真不知道信封里还有旁的东西,讪讪一笑,忙将信封里的东西抖落了出来……

    熏着檀香印有卷云纹边框的佛签,质地比寻常的罗纹纸要坚硬不少,也厚实不少,瞧着就是高端大气上档次的玩意儿。

    不过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在于边框里的内容是她根本不认识的一串串藏文。

    尔芙用一种‘你tm是在玩我’的表情,瞧着对面而坐的四爷,很是冷静的吐槽道:“您觉得我能博学到连藏文都认识了,还是您觉得我能够猜测出这些藏文的含义呢,您是不是该给我翻译翻译啊!”

    说完,她就将佛签啪地一下拍在了四爷眼前儿。

    “爷疏忽了,爷怎么可能故意笑话你呢,再说你也该好好学学满蒙藏文了,你这话说出去就不怕别人笑话,这怎么连藏文和满文都分不出来了!”四爷默默无语地拿起佛签,指着上面那一排排的文字,苦笑道,如果尔芙是满文和蒙文傻傻分不清楚,还能说得通,但是尔芙这连满文和藏文都认不出来,就有些过分了,简直就是小文盲啊!

    对此,四爷也是无奈极了。

    他一边给尔芙翻译着佛签上的内容,一边在心里琢磨是不是该给尔芙请个师傅了,或者干脆让她和小七、茉雅琦她们一块儿跟着先生读书识字去……不过考虑到尔芙这个嫡福晋、嫡额娘的脸面,这个念头才钻出来,就被四爷毫不留情地压了下去,太尴尬,也太丢脸了。

    而对面的尔芙早在四爷点出这张佛签上的内容是用满语书写的时候,这脸就红了,真是太丢脸了,她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不过这也不怪她,毕竟府里府外都是使用汉字的啊……

    她连这些繁体汉字都需要连猜带蒙地认清楚、认明白呢,哪里有闲心去学习不经常使用的满蒙藏文呢,她又不想成为一个精通各族语言的理藩院官员!

    四爷却没能体会到尔芙的心理活动,全神贯注地翻译着佛签上的内容,一字一句地念了两遍,甚至还让诗兰将暖阁常备的笔墨纸砚找出来,将内容用汉字抄录了一遍,这才绷着脸问道:“你觉得这是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你觉得呢!”尔芙不了解佛学文化,更不懂星相命理,听起来就如同听天书一般一头雾水,被四爷问到头上,她就剩下卖萌真傻的一面了,笑呵呵的答道。

    四爷也没指望尔芙有什么高见,随即就说出了自个儿的猜测。

    对此,尔芙倒是不这么看,她微微摇头,沉声答道:“我觉得不能,德妃娘娘虽然可能有偏袒乌雅赫赫的想法,但是她在宫里从贵人一步步走到今个儿,最明白的就是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道理,怎么可能让乌雅赫赫做出头鸟呢,除非娘娘故意坑乌雅赫赫,可是你觉得娘娘会有这样的想法么!”

    这倒是一个很有见解的判断和观点。

    四爷颇为认真地思考片刻,缓缓点点头道:“你说的有些道理,这事是爷想多了,但是你说娘娘搞出的这个方位是怎么回事呢,总不能是希望给她另建一处院子吧!”

    “怎么可能,不说修建新院落需要时间这事儿,就是房间要通风换气,需要空上好些日子,就是等内务府那边安排工匠,也总是要耽搁些时日,这一来二去的等到新院落完工能住人的时候,怕是乌雅赫赫都快生了吧……

    其实要我说的话,咱们在这猜来猜去,纯属是浪费时间,你还不如直接过去秋雨楼问问乌雅赫赫是怎么回事呢。”尔芙歪着脑袋瓜儿瞧着拧眉苦思的四爷,满脸无语地扶额道,真不知道四爷是不是有一种喜欢把问题复杂化的毛病。

    很显然,在喜欢思考的四爷心里就没有开门见山、直接询问当事人的这个念头。

    一直到尔芙提醒,他这才露出一个恍然大悟得表情,点头道:“还真是爷想多了,白白浪费了这么多时间,爷这就让苏培盛过去问问乌雅赫赫是怎么回事!”说完,他就迫不及待地将外面候着的苏培盛叫了进来,命苏培盛拿着这张快被四爷看穿看破的佛签去秋雨楼问答案了。

    而秋雨楼那边儿,乌雅赫赫一直就在等着四爷过来询问答案呢……

    不得不说,这份重金换来的佛签内容,真是如雾里看花、水中望月一般的含糊,如果不是下面还缀着一个方位注解,绝对是谁看谁懵。

    可惜,乌雅赫赫一直保持着那副优雅端庄的模样,却没有等来四爷。

    当苏培盛拿着佛签出现在秋雨楼前的时候,她脸上写满了失望,而且是大写加粗的那种。

第2058章

    第2058章

    将锅丢给不在场的四爷,借口都是四爷太过宠溺小格格,所以才会闹得府里的小格格们多性格骄纵。

    当然,她所说的茉雅琦曾闹出过的顽劣举动,多是顺口胡诌出来的。

    因为尔芙从入府到现在,从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和茉雅琦独处过,而且茉雅琦闹出的那些乱子都比较大,真要是说出一星半点真相来,估计马佳氏这会儿就该掀桌子了,尔芙又不是傻瓜,再说富泰和其福晋马佳氏主动求娶茉雅琦进门,本就是冲着茉雅琦的家世背景而来,所以她在欺骗马佳氏的时候,那真是一点心理压力都没有。

    不过骗人,总归是一种不好的行为。

    再说茉雅琦在出阁时就已经是个不清白的姑娘了,放在这个时代,对阿兴阿这位丈夫是不公平的,尔芙这才会主动请马佳氏来,偷偷地先给马佳氏透透口风,免得过三过五的茉雅琦原形毕露,这富泰阖府上下都有种惊掉眼球的诧然感觉。

    尔芙顺利地将她早前就准备好的这些说词说完,便将牡丹台让给了大李氏。

    她是个很懂得眼力见的人,她是茉雅琦的嫡母不假,但是到底不是茉雅琦的生母,而大李氏作为茉雅琦的生母,必然会有些私房体己话是不愿意当着她的面拜托马佳氏转告茉雅琦的,与其等到她这边儿将马佳氏送出门,再让大李氏半路拦客,还不如她早早退场地将牡丹台让给大李氏和马佳氏说话呢。

    再说,她也不觉得她和马佳氏能有什么共同语言。

    正因为如此,所以早在马佳氏过府前,尔芙就安排了诗情做自个儿的僚机。只要她这边给出暗示,诗情就会以管事嬷嬷那里有事求福晋做主的借口来请,而尔芙也就可以趁机脱身了。

    此时,尔芙觉得时机到了。

    她轻咳两声,有些心虚地对着马佳氏笑笑,端起了手边的茶盏。

    而一直守在门口候差的诗情见状,则配合默契地假跑几步,装出气喘吁吁的模样,跑进来恭声禀告道:“主子,秦嬷嬷跟前儿的小宫女来说,说是秦嬷嬷那边有点事需要您过去给拿主意,您看奴婢该如何答她呢?”

    尔芙闻言,面露为难地看看马佳氏,又看看诗情,最终好似放心不下地决定离开去处理管事嬷嬷那边的庶务。

    她稍显歉意的说道:“昨个儿匆忙送嫁,明个儿又是茉雅琦那孩子归宁的日子,我这边要张罗的事儿还真是挺不少的,左右马佳福晋也不是外人,我也就不和你客套啦? 你先和李侧福晋聊一会儿? 等我那边的事儿安排好? 我再过来给你赔罪。”

    说完,尔芙又对着马佳氏颔首一礼,便随着诗情退场了。

    马佳氏和大李氏见状,忙起身屈膝相送,丝毫不曾表现出任何不满之色。

    不过也对? 她们这心里头高兴都来不及呢? 毕竟于她们而言? 尔芙这位嫡福晋是外人,反倒是她们才是正儿八经的亲家关系,有尔芙在场? 让她们想说些体己话都难,便是尔芙不提出离开,她们还得寻个合适的机会私下接触下呢……

    尔芙有事要离开了,对她们来说? 那是正适合。

    当然? 尔芙也是因为知道这点? 才会如此识趣地离开牡丹台。

    她脚步匆匆地随诗情走出了牡丹台,但是刚刚走出牡丹台的范围,便放慢了脚步。

    别看现在已经是秋日里,但是这头顶上明晃晃的大太阳,还是很毒辣的。

    左右没有急事,尔芙可不愿意在阳光下走得香汗淋漓。

    只是她才刚刚放缓脚步,还没来得及和诗情说说要去哪里躲懒偷闲呢,身后就响起了让她忍不住眉头紧蹙、心底生厌的声音。

    声音是侧福晋乌拉那拉氏瑞溪的。

    尔芙明知她底细,自是明白她就是和自个儿有弑子之仇的先福晋乌拉那拉氏。

    如果不是乌拉那拉氏好命地又投身到乌拉那拉氏族中,成为乌拉那拉氏族的希望,尔芙和四爷也必须要顾忌乌拉那拉氏族在朝的势力,她早就学一代女帝武则天将乌拉那拉氏这个前世今生的冤家对头塞进瓮里做人彘了,哪里还会这样假惺惺地配合乌拉那拉氏演什么和平共处的狗血剧。

    当然,在这时代生活十余年,她也练就了一手皮笑肉不笑的面具绝技。

    虽然她心里恨乌拉那拉氏恨得要死,恨不能食肉寝皮,但是在她转身的瞬间,她脸上、眼底的怨毒都已经收敛一空,反而是满脸堆笑如见到至交好友那般地热情招呼道:“原来是乌拉那拉妹妹,今个儿怎么这么得闲,这会儿还在园子里闲逛呢?”

    说着,她也已经站在了原地,好似要等乌拉那拉氏上前和自个儿携手游园的样子。

    演戏么,简单至极。

    而乌拉那拉氏也从未想过自个儿已经暴露了真实身份,毕竟冤魂附体重生这种事,本就是志异杂文里的情节,现实里谁会相信呢,如果真有什么冤魂鬼怪,那紫禁城还不早就被冤魂鬼怪占据为根据地了,只是她没想到尔芙的来历更古怪,因为尔芙曾有过那般诡异莫测的经历,很快就从乌拉那拉氏的一些小动作里,发现了乌拉那拉氏的真实身份。

    在乌拉那拉氏看来,她这个身份太好用了。

    她既可以名正言顺地继承自个儿原本在府里各处的安排,因为她是乌拉那拉氏族的新希望,接手先福晋乌拉那拉氏留下的人脉,本就是理所当然的事儿,她又可以躲在暗处对付尔芙这个死小三。

    直至今日,乌拉那拉氏仍坚信,若没有尔芙从中作梗,四爷不会不顾旧情下狠手,她却浑然忘记了,她所除去的那些孩子,全部都是四爷的血脉,便是四爷对那些妾室无情绝义,却也不可能不在意自个儿的血脉子嗣,什么样的夫妻情深,才能让四爷对这些血仇置若罔闻呢……

    尔芙每每想到这里,也是挺无语乌拉那拉氏的脑回路的。

    但凡这乌拉那拉氏能够聪明些,从根上动手脚,也不会让四爷恨她入骨了,竟然等不得她病到油尽灯枯就使用秘药催她上路。

    不过作为仇人,尔芙自是希望乌拉那拉氏越蠢笨越好。

    她笑吟吟地站在原地,等着乌拉那拉氏走到跟前儿,抬手扶住了要屈膝见礼的乌拉那拉氏,柔声说道:“你就是太在意这些虚礼了,快免礼吧!”

    乌拉那拉氏也是顺坡下驴地站起身来。

    让她给尔芙屈膝见礼,她也是深感委屈呢。

    “姐姐体恤,妹妹却不能不遵着礼法。”她就这样得便宜卖乖地说道。

    尔芙闻言,微微挑眉,脸上笑意却是不减分毫,似是并不在意地摆摆手,笑着道:“那些虚礼就是讲究给外人看的,咱们私下里就是最好的姐妹。”

    说完,她就牵起乌拉那拉氏规矩摆在身前的一双玉手,迈步往不远处的凉亭走去。

    乌拉那拉氏也不拒绝,任由尔芙拉着自个儿,另一只手虚扶着尔芙的胳膊,举止谦卑恭顺地跟着尔芙往不远处的凉亭走去。

    她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主要是想要探探尔芙的口风。

    凉亭里,尔芙笑着和乌拉那拉氏同坐在石桌旁,还不等乌拉那拉氏开口,便是长叹一声,一副很犯愁模样的低喃道:“幸亏在这里遇到妹妹了,不然我还真不知道要到那里去磨时间呢!”

    “姐姐是这圆明园的女主人,您去哪里,那都是理所当然,妹妹怎么瞧着姐姐好似被人赶出来似的呢!”乌拉那拉氏一副知心好姐妹模样的配合问道,她哪里不知道尔芙是将牡丹台让给了大李氏和马佳福晋畅聊私房话呢。

    尔芙也是故意装傻,一副心有不满地继续说道:“还不是李侧福晋么……

    你我是姐妹,又和先福晋是同族同宗,想来你也听说过一些内情,那我也不瞒着你了,我本来就是咱们四爷府里的侧福晋瓜尔佳氏,那李氏先于我入府承宠,更是早早就替咱们四爷诞育血脉的功臣,虽然她之后犯错被废,但是到底是府中的老人儿,我总要敬她几分,但是她现在是越来越过分了。

    昨个儿的事儿,你也是亲眼所见……

    若不是她从背后怂恿,那些宫婢怎敢如此无礼,偏偏我没能抓住她的错处,而那些宫婢更是八旗包衣出身,身份所限,弄得我想要处置了这些宫婢出口恶气,却也无能为力,现在我还要扮豁达地主动避离牡丹台,让她和马佳福晋好好说说私房体己话,我这心里怎么能不委屈呢……”

    说完,她就又是一声叹息,满脸不甘心地扁扁嘴儿,目光落在了远处。

    乌拉那拉氏见状,心里欢喜,面上却是一脸的不痛快,好似很替尔芙抱不平般的主动提议道:“姐姐无需如此犯愁不已,您大可以和咱们四爷明言,四爷疼爱姐姐,怎么舍得看姐姐受委屈呢,而且李侧福晋如此举动,也实在是太过不懂事了,那到底是大格格出阁的日子,她是大格格的生母,竟然连大格格都不顾及了,也不配为母了。”

    说到这里,乌拉那拉氏似是自觉失言地抬手捂住了涂着口脂的小嘴儿。

    她满脸恐慌地补救道:“姐姐勿怪,妹妹也是一时气愤,这才会口出狂言。”

    尔芙一脸无所谓地摆摆手,笑着说道:“我不怪你,你也是性格直爽,替我抱不平罢了,不过这点呢,你倒是和先福晋不大相同了,先福晋素来谨慎,行事妥帖稳重,端庄淑惠,很是能够帮衬到咱们四爷,便是现在先福晋已过世许久,其声誉,亦是极佳,你和先福晋是同宗同族,凡事要更加谨慎,切不可坏了先福晋的名声。”

    说到最后,她不动声色地给乌拉那拉氏在心头扎了一刀。

    便是先福晋乌拉那拉氏的名声再好又如何,还不是早早就香消玉殒了,而你乌拉那拉氏以乌拉那拉氏瑞溪的躯壳复生也好,冤魂附体也罢,却只能屈居妾室之位,对着自个儿屈膝见礼,还要听自个儿给你乌拉那拉氏上课,偏偏你乌拉那拉氏连反驳一句都做不到。

    果然,乌拉那拉氏闻言,脸色有些尴尬地僵住了。

    不过她到底是乌拉那拉氏族精心培养出来的皇子福晋人选,心机深沉、手段高明,更有一颗强大的内心。

    她明知道尔芙和自个儿关系恶劣,这会儿夸赞自个儿就是给与自个儿同宗所出的乌拉那拉氏瑞溪添堵,暗地里不定怎么咒骂她呢,心里虽然不高兴,但是她很快就恢复了过来,甚至还能笑脸盈盈的应和道:“姐姐提醒得对,怪妹妹不谨慎了,妹妹以后定以姐姐和先福晋为榜样,再不敢顺口胡诌了。”

    “你也不必如此,私下里说话,随意些挺好的,我也就是想到哪儿就说到哪儿,并没有教训你的想法,你就是你,先福晋是好,但是你若是处处效仿先福晋,便也失了你自个儿的模样,也便没有什么意思了!”尔芙见状,继续扎心地补刀道。

    她甚至脑洞大开地希望能够借此让乌拉那拉氏自个儿怨怼上曾经的自个儿。

    好吧,这种可能性,除非是奇迹出现,让乌拉那拉氏在扮演乌拉那拉氏瑞溪的过程中精神分裂了,不然尔芙也就是在心里过过干瘾就算了。

    不过世上的事儿,本就是充满了各种各样的可能性。

    比如此时得乌拉那拉氏,她虽然明知道自个儿就是乌拉那拉氏,但是在尔芙屡屡提及自个儿曾经如何之好,而现在的自个儿有东施效颦之意时,她还是忍不住生出了一些诡异的嫉妒心,嫉妒起了曾经的自个儿,连表情都控制不住地阴沉了下来。

    当然,她这会儿脸色难看些,也挺符合她现在的人设的。

    毕竟她现在就是与先福晋同宗同族所出的乌拉那拉氏瑞溪么,被尔芙这样提点,难免会有些不自在,脸色难看些,也证明着她毫无城府,这样尔芙也不会太过提防她了,也利于她过后算计尔芙,所以乌拉那拉氏也便没有刻意地收敛起脸上的阴沉。

    只是即便如此,她心里还是有些不好受就是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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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妾介绍:
穿越成了瓜尔佳氏的小姐,苏灵儿表示咱很知足,顺利当上米虫,这是一种多么幸运的事情。 至于那个冷的让人心寒的王爷,咱还是躲远的吧,您这么优秀,咱高攀不起! 咱这种来自未来世界的呆萌二货,可得抱好几位大人物的粗腿,至于那个什么李氏,你能不能离咱远一些! 当呆萌小吃货遇到冷面雍亲王 是宠溺一生,还是蹉跎一世;清妾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清妾,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清妾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