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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59章

    第2059章

    “原来福晋跟前儿的诗兰姑娘过来了,快快起来说话吧!”陆格格笑着颔首答道。

    “奴婢谢二位格格。”诗兰又屈了屈膝,垂首谢道,这才话锋一转地说起了自家主子已经歇下的事儿。

    陆格格闻言,心下暗恼,面上却仍然挂满了温煦随和的笑容,柔声道:“那倒是我和荿妹妹来得有些不是时候了,稍后等福晋得空,咱们再过来给福晋姐姐请安吧!”

    这话并不是陆格格对诗兰说的,而是她和荿格格说的。

    荿格格笑着点点头,随着陆格格站起身来,对着还戳在旁边候着的诗兰颔首一礼,便跟着陆格格一块离开了正院。

    只是二人一出了正院的门口,这脸色就彻底阴沉了下来。

    虽然诗兰说尔芙睡着了是千真万确的事实,但是在荿格格和陆格格看来,却是十足十的借口而已,怎么可能这么快就睡着了,明明之前尔芙还很是精神地送着李荷茱李侧福晋出远门,一副相谈甚欢的样子,这摆明就是尔芙瞧不上她二人是没有娘家做靠山的小格格呗,竟然连个像样的借口都懒得找了……

    “咱们怎么办啊,陆姐姐!”荿格格扯着手里那块绣着兰草的娟帕,扁嘴问道。

    陆格格闻言,瞧瞧身后那扇已经重新关起来的院门,摇了摇头,叹气道:“算了,既然嫡福晋指望不上了,咱们就只能跟着我们公主做跟班了,本来姐姐还想着傍上嫡福晋做靠山,这以后的日子能好过些呢!”

    说完,她就又是一叹气,拉着荿格格往自个儿的院里走去。

    陆格格这心里是说不出的憋屈,她和乌拉那拉氏这个重生的本土女一样,亦是重生归来的本土女,只不过她没有乌拉那拉氏那样的好运气,不但重生到了自个儿的本族,更是进门就顶着侧福晋的头衔,而她就重生成了一个流落街头的小乞丐,要不是好运气地碰到被藩属国送来和亲的李荷茱李侧福晋,还不知道自个儿混成什么样呢!

    只是这人都是有野心的好伐……

    她做小乞丐的时候,最大的梦想就是能吃饱穿暖。

    她成为李荷茱李侧福晋的婢女时,最大的梦想就是能够傍上李荷茱的大腿。

    而再一次来到这个她一败涂地的地方,她又一次成了四爷的妾侍格格,本已达成的梦想就又随之而改变了。

    这次她希望她能够压下尔芙这个后来居上的宠妾,成为四爷的新宠。

    只是上辈子一手好牌都能被她打得七零八落,也并非都是运气所致,和她本人的性格缺陷,亦是有着分不开的关系。

    她明明是佟佳皇后特地留给四爷的妾室? 明明有着从小就陪在四爷身边的情分,明明先于所有人和四爷同房共寝? 明明先于所有女人诞下大格格? 但是却一点点丢掉了所有优势,混得连被废的大李氏都不如,最后更是连她千辛万苦生下的两个小格格都没有护住? 直接被人玩死了……

    那她又怎么能寄希望于重来一回就翻身做主、吊打女主呢!

    正是因为她看不清楚现实? 正是因为她总是管不住心里那点不成熟的小算盘? 所以她进府没多久就被四爷赐下了绝子汤,要不是尔芙劝着,要不是尔芙不愿意养育其他女人生下的四爷骨肉,连小四阿哥的边儿都占不到,偏偏她还觉得是四爷心疼她? 自我感觉良好地将自个儿的地位抬高了许多? 愣是想要和府里的侧福晋比肩? 这不简直就是痴人说梦么!

    这也得亏她没有将心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和旁人说? 不然一定会笑死几个人的!

    不过即便如此,她却也觉得重新回到李荷茱李侧福晋跟前儿去伏小做低? 有些丢脸跌份,不然她也不会愚蠢地赶在李荷茱李侧福晋一离开正院? 便找到倚月阁的荿格格? 跑过来正院坐冷板凳了,而是该去无双阁找到旧主子李荷茱李侧福晋去刷好感度,毕竟有个侧福晋肯护着她的话,她这日子也能过得安稳些。

    躲藏在暗处算计旁人,总比明晃晃地站出来上蹿下跳吸引火力,显得更智慧吧!

    偏偏她这个人有个最大的优点,那就是善于鼓吹煽动,要是让她在现代做一个传销讲师,那才是将她的优势发挥到最大限度的工作,只是仅仅这点小优势,也足够她忽悠住荿格格这个不太熟悉权贵后宅斗争凶狠程度的小萌新了,加之她到底曾经是四爷身边有头有脸的宠妾,摆起谱儿来,还真有那么几分狐假虎威的虚架子,也就让荿格格更看不透她现在的心虚气短了!

    无双阁,李荷茱李侧福晋正坐在矮凳上,身心愉快地领着小五阿哥做游戏呢!

    她猛然听说陆格格和荿格格过来求见,先是一怔,随即对近身伺候的婢女点点头,又给了旁边照顾小阿哥的奶嬷嬷递去一个眼神,示意奶嬷嬷将小阿哥抱到后面暖阁里去玩耍,这才起身来到上首位置落座,吩咐近身婢女去外面领陆格格和荿格格进来见自个儿。

    “快坐吧,怎么还抱着这么些东西,该不会是过来给我送礼的吧!”她如同没事人似的瞧着陆格格和荿格格,满脸是笑地轻声打趣道。

    别看李荷茱李侧福晋是番邦属国嫁过来的和亲公主一枚,但是身边也有忠仆,手里也有大把嫁妆,进府没多久就在府里各处都收买了眼线,她早就知道荿格格和陆格格跑去正院献殷勤的事儿了。

    不过陆格格是她随手从街边捡回来的丫鬟,也是她瞧着陆格格模样不错,亲手推到四爷跟前儿固宠的,现在陆格格生出旁的心思来,她也并不觉得意外。

    别看她是出身藩属小国的公主,却也是见惯了自个儿父皇宫里那些宫妃斗狠的人。

    正因为如此,她才不会为了陆格格另攀高枝的做法就怒不可遏呢!

    只是显然陆格格并没有看透这一点,她仗着她曾是宋氏的这点小优势,借着以前掌握的一些阴私秘密,收买了在无双阁当差的两个小太监和李荷茱李侧福晋身边的一个二等宫女,便自以为自个儿能彻底掌控了李荷茱李侧福晋的耳目,实在是太天真了,她现在还以为李荷茱李侧福晋并不知道她已经去过正院那边讨好献媚了呢!

    陆格格笑着推推身侧的荿格格,拉着荿格格往李荷茱李侧福晋跟前儿凑凑,指着荿格格怀里抱着的几块绣活,柔声说道:“公主,奴婢和荿格格知道了乌雅格格有孕的好消息,想着挑礼物送过去道喜,只是这挑来挑去的,也拿不定主意,奴婢知道公主是见惯了好东西的贵人,必是比奴婢和荿格格的眼光更好些,特地拉着荿格格来找公主您讨主意了!”

    说着,她就半蹲在了李荷茱李侧福晋的腿边儿,好似仍然还是那个在李荷茱身边伺候的婢女般笑嘻嘻地做着捶腿的活儿。

    “快起来吧,你现在也是这府里有头有脸的格格了,便是不为自个儿着想,不怕旁人说三道四的,你也得替小四阿哥想想啊,再说这要是让别人瞧见,还不得以为是我故意折腾你。”李荷茱李侧福晋有些不适应地将腿往旁边挪挪,忙伸手扶住陆格格,轻声提醒道。

    她可不能让陆格格这般做小伏低地伺候自个儿,这要是传扬出去,自个儿不就成了故意作践四爷妾室的坏人了……

    陆格格亦是就做做样子而已,见李荷茱李侧福晋阻拦,便也就转身坐回了位子上。

    “好了,将东西拿过来吧,我瞧瞧都是些什么!”李荷茱李侧福晋瞧着陆格格重新坐好,扭头对着身边诚惶诚恐的荿格格点点头,似是问好,又似是在打招呼,笑着对荿格格伸出手的说道。

    一摞绣活儿,足足有七八份之多。

    李荷茱李侧福晋抱着颇有些分量的绣活儿,柔声说道:“你也回去坐吧,这都是自家姐妹,不需要在意这些虚礼。”

    说完,她就招呼着婢女从外面抬进来一张长条几案,将绣活一块块地铺在了上头,起身细细端详着。

    不得不说,这荿格格的一手绣技,还真是不比针线房那些绣娘差,针线细密,配色巧妙,一针一线都透着灵气,不论是那副用色大胆的马上封侯,还是最为常见的福禄双全,亦或是寓意极好的胖娃坐莲,皆是栩栩如生,光艳夺目,放在哪里都是一件不错的摆件。

    李荷茱李侧福晋就这样伏着身子,如同是在做精密实验的科学家般的细细观察着,最终满脸钦佩地点点头,毫不吝啬地夸赞道:“妹妹这手绣活,绝对是咱们府里数一数二的高手。”

    “婢妾谢侧福晋夸赞。”荿格格有些害羞地颔首谢道。

    “这不是夸赞,这是实话实说。

    要我看,你这里的每一样绣活儿送过去都是绝佳的礼物,乌雅格格绝不会不喜欢,不过论起寓意来说,还是这副胖娃坐莲更贴切些,不过这副孔雀回眸来说,寓意倒也是不错的,所以要送那副过去,怕是还要你自个儿做主了!”李荷茱李侧福晋恋恋不舍地瞧着长几上摆着的绣活,给出了一个很是诚恳的意见。

    好漂亮的绣活,尤其是那副一枝独秀的空谷幽兰,好有意境喔……

    李荷茱李侧福晋好不容易才将开口索要的冲动压下去,再也不敢去瞧那些绣活了。

    她太过明显的目光,却还是被荿格格瞧个正着,荿格格也不是不懂人情世故为何物的白目一枚,她顺着李荷茱李侧福晋的角度往长条几案上一瞄,便知道了李荷茱李侧福晋的消耗,荿格格笑着上前,随手拿起那副一枝独秀的空谷幽兰绣活儿,柔声说道:“侧福晋如此帮忙,婢妾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还请侧福晋不嫌弃婢妾的绣技粗糙,收下这副绣活。”

    李荷茱闻言,脸上一喜,半点都不曾推辞地就接过了荿格格送上的绣活,爱不释手地连连抚摸着那支如真花般秀雅矜贵的兰花,口是心非的假装推让道:“这怎么好呢,我也就是随口说上几句而已,实在是不好意思收这么重的礼啊!”

    “侧福晋,您这话儿说得就不对了,这俗话说得好,宝剑赠英雄,红粉送知己,以婢妾浅见,这副空谷幽兰的绣活和您的气质最为相符,若是落在旁人手里,那才是一大憾事。”随口就能说出各种奉承人的好话,这绝对是荿格格的最大本事,她笑呵呵地退到旁边站定,柔声赞道,便好似这副绣活就是为了李荷茱李侧福晋才绣出来的一般。

    当然,这幅绣活,亦是她特地为了这府里的其他女人绣出来的。

    别以为荿格格大手笔地将这么多幅绣活儿拿出来就是为了讨好府里的女眷们,她还真舍不得这么好的东西送给别人,这里每一幅绣活都是她的心血之作,如果不是有着某种不为外人道的目的,她恨不能将所有绣活都永远留在自个儿身边。

    这里的每一幅作品所用的丝线都是她托人从滇南带出来的宝贝啊……

    瞧着这些绣活是这般鲜艳夺目,瞧着这些绣活是如此精致巧妙,那都是她为了让这些绣活能更久远的留在那些女人身边特别费心设计的,荿格格笑眯眯地瞧着李荷茱李侧福晋抱着那幅绣活就不撒手的样子,很是委婉地提出了告辞的想法。

    “瞧瞧,你们这过来一趟,我也没有好好招待你们,改明儿我让人备上桌席面,咱们姐妹好好热闹热闹……”李荷茱李侧福晋不舍地将手里捧着的绣活,交到身旁伺候的婢女手里,一路浅笑地送着荿格格和陆格格出了无双阁得门口。

    这就是传说中的拿人家的手短啊……

    另一边儿,荿格格抱着这些绣活儿回到了自个儿院里,本想着抓紧吩咐人将那幅胖娃坐莲的绣活装裱好送去秋雨楼,还不等她这话说出口,陆格格就笑嘻嘻地直接开口讨要道:“没想到妹妹的绣活儿如此得李侧福晋的喜欢,弄得姐姐的心里都痒痒了……”

    说完,她这手就已经摸到了荿格格放在角几上的一摞绣活上了。

第2060章

    第2060章

    尔芙为了维持她做作为额娘的尊严,她一直小心翼翼地保持着这个大秘密,同时努力练针线、努力练厨艺、努力学习琴棋书画,总之是拿出了高考突击的劲头来自我增值,现在……

    就在她走进帐篷的瞬间,她已经听见四爷和小七说从前了。

    “胤禛!”尔芙表示她从来没有这么生气过,气得当着旁边伺候的宫女都开始直呼四爷的大名了,可是即便如此,她仍然觉得余怒未消,随手将帐篷门口放着的一把鎏金的铜壶冲着四爷就丢过去了。

    “你额娘好像生气了!”四爷虽然身手不算太好,却也不至于被尔芙突然丢过去的铜壶打到,只不过显然他没有意识到他刚刚脑抽做出了什么样的事情,所以他一边接下漫天飘水的铜壶,一边有些迷茫地扭头对着同样愣住神的小七说道。

    这次,小七显然很快就明白自家额娘为什么会如此生气了。

    想想也知道,如果有人将她的各种糗事当乐子和弘轩说出来,估计她会气得立刻化身母老虎吧,这么一看,自家额娘的脾气是真不错,不过也许这是因为自家额娘更加疼爱自个儿,所以并没有表现得特别冲动暴怒,她满眼同情地看了眼还在迷茫状态的阿玛,淡笑着说道:“小七觉得阿玛该好好哄哄额娘了,额娘显然是在生您的气。”说完,她就蹦蹦跳跳地往弘轩跟前跑去。

    既然知道那些看起来有些丑的小虫子不是小蛇,她就不怕了。

    小溪边,一直认真钓鱼的弘轩听见后面传来的脚步声,笑着回过头,他刚才就已经听到帐篷那边传来的动静,只不过正好赶上有鱼上钩,也知道自家阿玛和自家额娘打打闹闹是常态,所以并没有立马丢下鱼竿过去看热闹,这会儿小七过来,他自然也免不了会有些好奇自家父母是因为什么样奇葩的事情闹起来了。

    “阿玛真可怜。”小七显然不是个很适合讲故事的人,弘轩听得有些无聊,却不妨碍他看到事实本质,他抬手将鱼钩上挂着的小鲫鱼丢到半浸在小溪里的竹篓里,回头望着那顶白蓝相间的帐篷,语气有些古怪地叹气道。

    “我觉得额娘才可怜呢,你也不是不知道咱们额娘多要面子,咱们阿玛突然就把咱们额娘才进府时的那些糗事说出来,想想咱们额娘是什么心情。”小七闻言,微微摇了摇头,并不大赞同弘轩的说法,她见弘轩还要辩解,怪笑两声,压低了声音,仿佛喃喃自语般的轻声嘀咕道,“还记得某些人刚出生不久,整天就知道咬着手指头发呆,我觉得某些人傻乎乎地挺好玩,便把某人摇篮上吊着的五彩小玩具涂抹上了蜂糖,那是我第一次发现某人为了吃? 简直是无所不用其极? 连脚丫子都伸出来了,可是却怎么都够不到,急得哇哇哭? 哭得奶嬷嬷都慌神了,最后还是我好心? 这才免得某人变成小哭包的。”

    这绝对是弘轩还没有记事时候的黑历史之一。

    别看小七是弘轩的姐姐,但是小七从小就比较调皮和活泼,好奇心很重? 加之尔芙也不拘着她? 所以弘轩就成为了她最大的实验目标。

    “小七。”小七话音才落? 弘轩就已经红着脸低吼道? “你说说你还有一点做姐姐的样么,额娘有没有告诉你要好好照顾我这个弟弟? 结果你就这么折腾我这个弟弟,你还好意思提起,让一个才学会翻身不久的小婴儿变身小哭包,你觉得你很有成就感么!”说完,他就冷着脸,默默望着水面琢磨着要报仇雪耻了。

    当然,他所说的报仇雪恨是通过恶作剧的手段,并非其他。

    不得不说,年龄太过相近的两个小家伙凑在一块,各种各样的小矛盾,总是会在不经意的时候钻出来,小七听着弘轩又在叫自个儿的名字,很不高兴地扁了扁嘴儿,低喃道:“什么姐姐,从你学会说话那天起,你就没有好好叫我姐姐,刚学会走路就开始迈着小短腿去找额娘告状,我没有揍你,都是我这个做姐姐的大气了。”说完,她还威胁地对着弘轩摇了摇小拳头。

    只可惜现在的弘轩跟着师傅学习弓马骑射、拳脚功夫,不但比小七个头高,身材也比小七粗壮许多,就小七那双不如馒头大的小拳头,对于弘轩来说,当真是半点威慑力都没有。

    不过别看两个小家伙儿经常会吵吵闹闹的,感情却是真不错,这不两人吵着吵着,话题就偏了,尤其是已经钓鱼钓腻了的弘轩瞟了眼没有动静传出来的帐篷,有些好奇地建议道:“你说额娘和阿玛在干嘛,咱们要不要过去看看?”

    显然,不单单是小七爱玩闹,弘轩骨子里也是调皮的性子。

    “咱们俩就算是过去,也凑不到帐篷跟前,你没瞧见苏公公一直在外面转圈圈么,估计不等咱们俩凑到那帐篷跟前,便已经有人过来拦路了。”小七眨巴着水汪汪的杏眼,瞟了眼在帐篷外巡逻的苏培盛,双手托腮地蹲坐在大青石上,颇有几分无奈地提醒道。

    弘轩闻言,神秘兮兮地笑了笑,背对着小七,招呼过旁边伺候的小太监,低声交代了几句,小七便看见刚刚还在小溪边的小太监往帐篷方向走去。

    “你打算做什么,苏公公可不是寻常婢仆,那是咱们阿玛跟前得脸的大太监,连咱们额娘都不敢轻易得罪,你可别乱出昏招。”瞧着小太监鬼鬼祟祟往帐篷跟前凑过去的样子,小七有些不放心地提醒道。

    “我又不傻,哪里会得罪苏公公呢!

    只不过是我早听说苏公公私下最爱喝两口,这趟出来的时候,我也瞧见苏公公偷偷往车上装酒坛子,所以我让我跟前的高正去后面搞破坏了,我就不信得到信的苏公公会不着急。”弘轩笑眯眯地说道。

    “呵呵,我就怕阿玛知道苏公公失职会不高兴,教训苏公公,到时候苏公公还不得迁怒到咱们额娘头上。”

    “我办事,你放心,咱们偷偷溜过去,小心些就不会被阿玛那边发现,高正也不会真的弄坏苏公公偷偷带来的美酒,所以就不怕苏公公会小心眼地记恨咱们和额娘了。”弘轩起身,一边整理着袍子上的褶皱,一边笑眯眯地说着自个儿的计划,却没有注意到身后一步步接近的四爷。

    就在弘轩准备伸手把小七从大青石上拉起来的时候,小七捂着嘴儿笑了起来,他有些懵地挠了挠头,低声问道:“你到底去不去偷看了,我的人好不容易把苏公公调走了,要是再晚点的话,苏公公就该回来了!”说着话,他就又垫着脚往帐篷的方向望了望,好似很担心苏公公会突然回来一样。

    也就在这个时候,四爷终于出声了。

    他过来是来催促两个小家伙儿回帐篷里吃点心的,才一走进就听见两个小家伙商量着去帐篷门口偷看的事,他也是好奇两个小家伙儿是如何打算,便故意钻进了溪边的小松林里去,结果没想到小七眼神太好,很快就发现了他,不过小七并没有提醒还在计划中的弘轩,反而流露出了几分看热闹意思的偷笑着,所以他也就乐得配合都在最关键的时候出场了:“好小子,学会调虎离山了!”

    “阿玛,您怎么突然过来了!”弘轩被吓了一跳,却还没想到是小七故意坑他,被人戳破西洋镜,他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喃喃问道。

    “我要是不过来,怎么知道你们俩这么调皮,亏得你们额娘还惦记着你们是不是还饿着肚子,特地让我过来招呼你们去吃点心,瞧瞧你们没正经的样子,该好好饿你们几天。”四爷拍了拍弘轩的肩膀,撩着袍摆就坐到了小七的旁边,很是随意地打趣道。

    他其实是真的很享受这种自在相处的亲子时光的,这趟出来的时候,他也不是没有想过要带着弘昀、弘晖和茉雅琦一块,只可惜那三个孩子都太过拘谨了,所以到最后出来野营的人就剩下他和尔芙这四口人了,好在这两个调皮伶俐的孩子在,不然他就真是太可怜了。

    旁边坐着的小七并没有注意到四爷眼底的失落,她亲昵地抱着四爷的胳膊撒娇道:“阿玛,你看天色也不早了,不如咱们叫额娘出来烤肉吧,这样就能早点吃完,早点吃完就能早点去旁边玩了,早点玩累了以后,咱们也就好早点回圆明园。”

    说句实话,之前没提起吃东西这茬,她还真没有觉得饿。

    因为出来玩是一件很难得的事情,她已经兴奋得忘记饿了,但是现在顺着四爷手指的方向,她很快就注意到了已经准备好的烤架等家伙式,自是口舌生津地回忆起了烤肉的味道,一想到能吃到自家额娘亲手做的烤肉,仿佛跑马啥么的,也并不是什么要紧事了。

    “这次出来,不必着急回去,阿玛和你们额娘商量过了,你们常年待在府里,即便是来到圆明园,也不过就是从一个比较小的院子,来到一个比较大、花草比较多的府邸而已,其实根本就自在不了多少,所以我们决定领着你们在外面多住上几天,没看宫人又回去取了很多行李和家具么,一会儿就该给你们挑选合适的地方扎帐篷了。”四爷闻言,收回落在水面上的目光,笑着看了眼小七,抬手拍了拍小七的发顶,指着不远处正在平整地面的粗使仆妇,朗声说道。

    其实刚才尔芙气急地丢了四爷一个水壶,便也就很快消气了,她能看出从府里走出来的小七和弘轩都活泼了不少,所以她叫了四爷进帐篷,就是在和四爷商量要在外面多待几天这件事。

    关于这件事,四爷很快就同意了。

    因为四爷也能看出两个孩子很高兴能离开高墙围绕的府邸,再说圆明园上下琐事都有管事嬷嬷料理,尔芙这个嫡福晋来到圆明园就属于放假了,唯一让四爷和尔芙拿不定主意的就是小米团和奶嬷嬷还留在圆明园里,所以她和四爷主要就是在商量要如何安排小米团的事,奶嬷嬷是尔芙和四爷都信任的人不假,不过奶嬷嬷到底难以照顾好小米团的周全,小米团又太小,不可能跟小七和弘轩这样来到野外住帐篷,两人犹豫再三,决定送小米团和奶嬷嬷去畅春园那边给德妃娘娘作伴去。

    如今已经没有了先福晋乌拉那拉氏,大李氏心灰意冷,佟佳氏的父兄都被流放发配,根基被毁,也就不怕有人能在德妃娘娘那边动什么手脚了,再说德妃娘娘有了前车之鉴,这次照顾小米团的时候,也会更加用心,而且毓秀姑姑也是德妃娘娘跟前的老人儿,毓秀姑姑跟着一块去畅春园那边,小米团的安全就更有保证了,除此之外,还是因为畅春园那边的人手比较简单,比起水很深得宫里,更容易被德妃娘娘长空,所以尔芙这才彻底放下来心,打算趁着这个机会和弘轩、小七,以及四爷在外面好好玩玩。

    四爷也为了能更加享受这份难得的假期,打算在康熙爷跟前请假休沐,刚刚苏公公离开,可并非是被弘轩安排的人调虎离山,而是按照四爷的吩咐将四爷刚刚草拟好的奏疏,通过府中长史傅鼐的手递到畅春园里避暑的康熙老爷子手里头,来一出先斩后奏。

    “这次阿玛和你们额娘为了你们两个小家伙玩尽兴,将手里的正事都丢到旁边去了,你们也就别拘着了,想怎么玩就怎么玩,无论是想去旁边山上打猎也好,还是你们想要去附近的草场里跑马也罢,总之自由活动,唯一一点就是要注意安全,带足了人手。”眼瞧着两个小家伙儿眼睛都亮了,四爷更是一挥手,彻底大撒手地让两个小家伙去疯玩了,说完,他又招呼过等在旁边的护卫统领,给两个小家伙安排好了随行的护卫人手,转身回到帐篷和尔芙往五子棋去了。

    小家伙儿们放假了,他和尔芙也要放假了。

第2061章

    第2061章

    已经过了困劲儿的她,没有躺到床上去转辗反侧,边做着绣活,边想着心事。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嗤笑一声,低喃道:“有意思。”

    同样坐在墙角摆着的小杌子上做绣活的玉洁和诗兰齐齐抬头,异口同声地问道:“主子,您说什么?”

    “没事,我是在想小乌拉那拉氏和那位老福晋喜塔腊氏的事儿,真挺有意思的。

    你们有没有瞧见她们离开时候的表情,喜塔腊氏的表情还算正常,可是小乌拉那拉氏那脸都白了,连胭脂都盖不住她的难看脸色,也真不知道小乌拉那拉氏又做了什么出格的事情,竟然闹得乌拉那拉家的族长福晋都上门来找麻烦了,还直接找到圆明园来了!”尔芙轻轻放下手里做了大半的绣活,撩着耳边的碎发,柔声说道。

    外界的传言,虽然长春仙馆上下都知道了,但是尔芙却是全然不知,不然她今个儿也不能那么平静地面对喜塔腊氏了,玉洁和诗兰闻言,皆是一怔,随即三言两语地就将外面的那些越来越不像样的传言都告诉了尔芙,直听得尔芙整个人都傻了,两人这才停住了话茬。

    尔芙愣了足足有四五个呼吸的时间,笑着摇了摇头道:“这出身大家族,也并不全然都是福气,一举一动都要格外小心,哪怕是出嫁为妇,却也难以摆脱娘家的治辖,估计喜塔腊氏就是为了这事过来教训小乌拉那拉氏的吧,那她以后应该就不会再来缠着我了。

    如果真是这样,那也算是喜塔腊氏做了件好事呢!”说到最后,尔芙话锋一转,发自内心地笑了起来,因为她今个儿真是被小乌拉那拉氏给缠怕了,一想到小乌拉那拉氏好似一尊大佛似的端坐在长春仙馆的样子,她就觉得浑身不自在。

    “请恕奴婢泼您冷水,依奴婢浅见看,这事怕不是什么好事。

    外面的传言越来越过分,渐渐将您和小乌拉那拉格格之间的这点小矛盾,牵扯到家族大义上,难免会有些人非议您的做法,而且奴婢瞧着喜塔腊福晋的意思,为了保证自家家族荣誉不受辱,这乌拉那拉家必然要给在外当差的主子爷施压,倒是再有人从中挑拨的话,很可能会影响到您和主子爷之间的夫妻情分呢!

    奴婢觉得您不如抓紧给主子爷去封信吧,也好探探主子爷的口风。”经历过齐家的阴险,玉洁显得更加沉稳? 她并不如尔芙那般乐观地觉得这是一件芝麻绿豆的小事? 满脸忧色的提醒道。

    “你以为这事能瞒过耳目聪慧的四爷,瞧着吧? 估计四爷的信都已经在路上了。”尔芙淡淡应着,别看她不善宅斗,也不懂什么阴谋暗算之道? 可是她来自资讯最发达的现代? 又看过不计其数的小说和电视剧、电影,所以即便她再是愚蠢,也不会盲目自信地觉得四爷这样心思深沉、善于谋算的男人会信任她,她望着清晖阁的方向? 流露出了些许孤寂、落寞的神色。

    想来被四爷留在圆明园伺候的傅鼐和张保,早就将这事报上去了吧。

    事实亦如同尔芙猜测一般? 越是心思深沉的人就越是难以信任一个人,即便尔芙一次次地经受住四爷的考验? 一直保持着最是娇憨坦直的好印象,却也没能得到四爷百分之百的信任? 四爷每次出去都会留张保和陈福中的一个在尔芙身边? 一来是保护尔芙这个心思单纯的傻丫头? 二来就是防备尔芙可能存在的第二面,而这次的小乌拉那拉氏事件,从一件好似恶作剧般的惩罚开始到尔芙顺利收服小乌拉那拉氏,又闹出这样那样的传言为止,事无巨细,张保都通过驿道加急送到了正陪着圣驾沿官道往泰山去的四爷手里。

    就在尔芙和诗兰、玉洁说话的时候,四爷的一封亲笔信就送到了前边的清晖阁,这封信,也很快就由清晖阁留守的张保送到了尔芙的长春仙馆。

    而听到外面宫女通禀的诗兰飞快地瞟了眼廊下的动静,一见来人是张保,不禁满脸古怪地转过头来,轻声调侃了一句:“主子,您这嘴儿好像开过光。”

    “别玩了,快去外面问问。”尔芙闻言,拿过手把镜看了看,轻声吩咐道。

    诗兰得了吩咐,不敢再继续耽搁,忙应了声是,拎着门边放着的油纸伞就迎到了廊下,她不动声色地瞧了眼张保空空如也的双手,满脸带笑地礼让着张保,来到了上房,恭声禀报道:“主子,张公公从前面过来给您请安了。”

    东次间里,尔芙正装作托腮小睡的样子,听见外面的动静,有些迷糊地愣愣神儿,随即对着站在诗兰身后的张保招了招手,很是热络地招呼道:“这阴雨绵绵的,你怎么过来了,快进来说话吧。”

    说完,她笑着抬腿儿踢了踢玉洁坐着的小杌子,催促道:“你也别坐着绣花了,赶快去后面给张保取热帕子和热姜茶来,这一头一脸的水,再着了风寒。”

    安排完这些琐事,她又指挥诗兰取来绣墩给张保,招呼着张保坐下说话。

    “福晋,您别忙活了,奴才坐不住。”张保躬身一礼,谢过尔芙赐座,面露几分亲近地客气推辞道,“奴才顶着雨过来,就是过来给您送信的,主子爷特地托驿道加急送回来的家书。”说着话,他就从袖管里取出了一封书信,恭敬地送到了尔芙手边。

    信封上,铁画银钩的几个行书墨字写着福晋钮祜禄氏亲启的字样。

    “送信的人走了么?”尔芙一边拆着信,一边随口问道。

    “还没走,傅鼐大人吩咐,说留来送信的差役在前面住一晚。”张保恭声答道。

    “哦,那也正好,我稍后就写回信,正好你带回去,交代差役再转送给四爷。”尔芙大致扫过信上的内容,暗地里撇了撇嘴儿,嘴上很是客气地吩咐道。

    信里的内容和她猜测的差不多,没有情侣间的甜言蜜语,也没有措辞严厉的怪罪责问,措辞稳妥,字里行间都给人一种清风拂面的感觉,不过这就是四爷的风格,那些温情抚慰都是留在两个人最私密的时候了,平时都是要多稳重就多稳重,那样子就好像是个睿智且稳重的父辈。

    尔芙吩咐要回信,张保自然不敢催促,正好玉洁取来烫过的帕子和热茶给他,他一边接过热茶捧在手里头,一边拿过热帕子擦拭着脸上的雨水,收拾齐整之后,这才低头凝视着脚尖,等待着尔芙去写回信。

    一会儿工夫,尔芙就写好了给四爷的回信。

    内容都是些家长里短的小事,没有甜甜蜜蜜的私房话,最后着重点出乌拉那拉氏族长福晋喜塔腊氏来访的事儿,便用朱漆火封封好了信封,直接交给了张保,她并没有在信封上多做注释,因为她知道张保必然会给四爷回信,她这封信就捎带脚送过去的,而且她的那手字也真是拿不出手,还是就不要写在明面上给人笑话啦。

    “既然福晋的回信写好了,那奴才就先回去了。”张保接过信,躬身道。

    “行吧,现在四爷不在京里头,这里里外外的事情都压在你和傅鼐大人头上,你也是忙,那我就不多留你说话了。”尔芙闻言,笑着点了点头,客气了两句,招呼着诗兰出去送送,便也就让张保拿着信下去了。

    打赏这种小事,自然有诗兰这个大宫女会安排好的。

    “真是的,这鸿雁传书的日子,还不知道要过多久呢!”打发了张保,尔芙重新拿起了那封看过一遍的书信,闻着纸上淡淡的墨香,她有些无奈地叹气道,通讯不发达,让她真有些思念出门都快小半个月的四爷了,细细看起纸上的内容,想象着四爷写信时候的表情,她淡淡笑了。

    只是晚上传来张保又去了翠微堂、一方楼的消息,让尔芙有些不高兴了。

    她闷闷地将贴身放着的书信丢到旁边的锦盒里收好,拿起窗边放着的银簪挑了挑不甚明亮的蜡烛,喃喃自语道:“这家书,怕是也是一式几份的吧,也不知道他怎么有那么多闲工夫,还真是个多情体贴的好男人呢!”

    显然,尔芙是吃醋了。

    这也就是她早早就写好了回信,不然定会在字里行间中带出几分酸气来,她动作粗鲁地胡乱将手边还没有做完的绣活儿团成一团,撒气似的丢到一边儿,翻了个身就直接躺在了罗汉床上,将罗汉床当间摆着的小茶桌踹得都歪了,茶杯、茶碗都叮叮当当发出了一阵碰撞声,外间里摆膳的玉洁和诗兰这才注意到尔芙的情绪有些不对劲。

    两人都是聪明人,哪里会不知道尔芙是为何动怒,不禁齐齐瞪了眼摆桌的小宫女,诗兰忙飞也似的跑到尔芙的跟前,语气带着几分调皮地转移话题道:“主子,您看小生子给您准备了什么吃食,正儿八经的川锅子,您最喜欢的。”

    另一面,外面堂屋里,正在摆桌的小宫女被吓得缩了缩脖子,动作更加麻利,几乎是眨眼间就将冒着滚滚气浪的火锅从大食盒里搬了出来,随后几碟洗干净切好的蔬菜摆好,她连抬眼瞧瞧的勇气都没有,敷衍地对着东次间里躺着生闷气的尔芙屈了屈膝,便直接拎着大食盒跑路了。

    长春仙馆这边儿的大宫女太可怕了,眼神好似能吃人。

    没有了摆膳的外人在,玉洁细细调整好锅下的炭火,放下了夹炭的大粗筷子,也转身来到了东次间里,她瞧着仍然坐在罗汉床上生闷气的尔芙,笑着道:“主子,您可不能辜负生公公的一份心意,这为了给您张罗这桌川锅子,他可是没少费工夫,瞧瞧这切得都快透明的肉片,这么一大盘子,估计都够他坐在案板后头忙活一下午了吧。”

    “别哄我了,我又不是小孩子,我也就是下午的点心吃多了些,这会儿还不大饿,不过既然是吃火锅,那也就没有什么所谓了,你就去招呼孩子们过来吧,他们俩也馋着这口吃食呢!”尔芙苦着脸起身,瞧着堂屋摆满两张桌子的盘子,瞧着上面一样样挂着水珠的蔬菜和肉片等食材,呼吸着房间里弥漫着的麻辣味道,叹气道,她并不是容不得人,只是一想到连收到家书都是和其他女人一块,她就觉得心里头闷得慌罢了。

    不过‘天大地大,没有吃喝二字大’的吃货精神,让她还是做不来不思饮食的怨妇范,所以她就是闷闷地坐了会儿,便还是痛快地坐到了饭桌旁边,一边挑着自个儿喜欢的小调料做吃火锅用的蘸料,一边翻动着锅里不容易熟透的地瓜片、土豆片等食材,耐心地等着小七和弘轩过来。

    一会工夫,听到院门口传来的动静,尔芙动作利落地端起盘肉片放在了红汤滚滚的火锅里,同时起身来到了房门口,盯着小七和弘轩洗手,她发现这两个小家伙儿也不知道是和谁学的,竟然连饭前要洗手这规矩都忘了。

    盯着两个小家伙洗好手,尔芙拍了拍两个小家伙儿的发顶,指着桌上已经沸腾的火锅,笑着说道:“好啦,快去吃吧,不过记得吃完要喝酸梅汤解腻去火。”

    许是因为子女的口味都容易受到父母的口味影响吧,小七和弘轩都很喜欢**过瘾得川锅子,两人一闻到屋子里的麻椒味道,便已经在狠狠吞口水,得到尔芙的准许,更是齐齐奔到了桌边,连本来和四爷一样口味清淡的弘轩,瞧见锅里翻滚着的牛肉,也不嫌腻得慌了,狠狠夹了一筷子,蘸着麻酱就塞到了嘴里边儿,嘴角都挂着一流芝麻酱的痕迹,倒是真有几分饿狼下山的架势。

    “慢点吃,别再掖着。”尔芙看着,满脸宠溺地笑着,轻声唠叨着。

    火锅是人越多就吃着越香的东西,本来还有些没胃口的尔芙瞧见小七和弘轩狼吞虎咽的样子,也觉得食欲大开起来,也大口朵颐起来。

第2062章

    第2062章

    他抬头看过去,正好瞧见陈福在给他递眼色。

    他和陈福一块共事多年了,一个眼神就能知道对方想做些什么,陈福是在制止他。

    他虽然不懂,虽然费解,不过他不会怀疑陈福对四爷的忠诚,他更清楚陈福是个老奸巨猾、头发丝都长空了的家伙儿,不可能看不出现在的情况,只要继续逼问慧如背后主使者是谁,一定有所收获,但是陈福却突然做小动作阻止自个儿问下去,那唯有一个理由,陈福有其他更加重大的发现了。

    所以……他稍稍一犹豫就将已经到嘴边的话,收回去了。

    陈福则适时地站了出来,他得四爷恩典,特准黏着花白色假胡须在府里行走,让他比张保显得老成持重,也让他整个人都显得更为温善和煦,他上前两步,俯身扶起了已经无力站起的慧如,似是邻家坐在树下晒太阳的和蔼老人似的替慧如擦拭着脸上的冷汗,含笑安慰道:“咱家知道你是个聪明的丫头,这该如何选择,心里必是早有打算,所以根本没必要一味地对你用刑,还不如留给你个清静的地方,让你自个儿好好琢磨琢磨呢!

    得了,该说的话,咱家都说了,你自个儿琢磨着。”

    说完这话,他转身瞧着门口守着的一众小太监,沉声吩咐道:“好好守着。”

    同时,他又拜托月嬷嬷在房间里陪着慧如,免得慧如钻了牛角尖,做出不理智的事。

    安排好这些,陈福清清嗓子,叫过张保,一块往外面走去。

    刚刚就在慧如支吾着,似是要交代出幕后主使者是谁的刹那,正站在慧如对面的张保没有注意到身后某人的小动作,但是当时侧身站在张保身边儿的陈福,却还是察觉到了些许端倪,只不过因为视线所限,他瞧得并不真切,只是恍恍惚惚地瞧见那些守门小太监里的一个从袖管里取出了些什么东西来。

    至于是什么东西,他并未曾看见? 到底是谁在做小动作,他亦是不清楚? 但是他却通过慧如那一刹那的瞳孔收缩,猜测出了几分,正是因为如此,陈福才会出手阻拦张保继续追问? 因为他知道就算是张保磨破嘴皮,也不可能让慧如吐露出任何线索? 还不如先揪出藏在粘杆处里的内奸。

    陈福拉扯着张保走到庭院当中? 见四下无人? 这才将自个儿的发现说了出来。

    “那老哥您怎么不将那些个小太监都抓起来审审清楚呢!”张保闻言? 眼神凌厉地望向了偏厢门口? 厉声道。

    “呵呵? 没证没据的? 抓起来审问,根本是白费劲儿。”

    “那咱们就这样将慧如丢给月嬷嬷不管了?”

    “也不是不管? 耐心点,这是狐狸就有藏不住的尾巴? 咱们着急,但是那个隐藏在幕后的主使者比咱们还要更着急? 这人急起来,便会方寸大乱? 与其逼着慧如交代,还不如等着那人急不可耐地从暗处跳出来!”

    “我是怕,怕那幕后主使者又要杀人灭口了!”

    “你不相信月嬷嬷,还是觉得那人能当着那门口四双眼睛动手呢!”

    “那咱们就这么继续等着……”

    “不不不不,你一会儿去趟演武场那边儿,找到伊尔泰大人,拜托伊尔泰大人去查查慧如的家人亲眷,我觉得那幕后主使者为了能够封住慧如的嘴儿,可能会对她的家人动手,最可能的就是用她的子女要挟她,如果救出她的子女,不需要用刑,慧如就会将知道的所有事都说出来!”

    “那好,我现在就去!”张保闻言,赶忙就要往外走。

    却不想他才迈步,便又被陈福抓住了胳膊,他满脸不解地回头,陈福笑着摇头道:“你这个人就是性子太急躁了,你是咱们粘杆处的管事,这么急火火地往外冲,谁不得在心里合计合计,叫你等会儿去就等会儿去,起码让这里里外外的人都消停消停的。”

    “好好好,老哥教训的是,我现在就回屋躺着去。”

    “那也太假了吧,事出反常必有妖,你这不亚于是掩耳盗铃,还不如消消停停地和我去屋里商量商量该如何说服慧如开**代得好,待到各处都用过膳的时候,你再照着你往常的习惯去演武场那边遛弯消食,顺道找到伊尔泰安排这些事。”陈福知道张保这心里是有些不服气的,但是他却并不气恼,笑呵呵得如同说闲话似的继续嘱咐道。

    此时,便是张保有满腹牢骚要说,却也不得不服气陈福这老狐狸的计策了。

    今个儿是大年初二,随着各处用过晚膳,府门、侧门、角门都要落锁,没有四爷、长史傅鼐、嫡福晋尔芙的对牌,谁也甭想着能出去报信传话,而唯有伊尔泰统领的护卫旗不在这范围内,到时候就算有人察觉到他的打算,再想要安排什么事儿,却也只能等到第二天天明时分了。

    不但如此,他还知道今个儿后院的各位女主子是要在揽月楼听戏的。

    张保和陈福二人似是心事重重地回到了上房里,窗门紧闭,叽叽咕咕地商量着慧如的事儿,但是随着时间过去得越久,这从房间里传出来的动静就越大,连守在廊下的小太监都隐隐约约能听见二人的争执声了。

    “这年过得……还真是够乱的。”一个平素就爱发牢骚的小太监,轻声呢喃道。

    “闭嘴,少说两句,这顶头的主子们不高兴,肯定是要为难咱们上头的管事,咱们上头这些管事们,还没来找咱们麻烦呢,你就管不住嘴儿地瞎叨叨,你是怕咱们的日子不够惨啊!”和他一块当值的一个大太监闻言,脸色陡变,稍显心虚地瞧瞧上房那边的动静,压低声音教训道。

    “切,我也不就是和老哥说上两句么!”小太监不以为然地嘀咕道。

    “别别别,你胆子肥,你不怕事儿,但是千万别牵扯我,我这人胆子最小,我也不求什么大富大贵的日子,也不想冒险去求什么前程,能吃饱穿暖就好,能安稳一天是一天,所以这些闲话,你爱和谁说就找谁说去,千万别找我说,我可不想找麻烦。”旁边的太监却是满脸戚戚地摆手道。

    这年头,压根就没有‘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的说法,小心谨慎是保命诀窍,能在府里安安稳稳回到老的奴才少,并不是上面的主子有多么难伺候,其实最大的危险就来自于自个儿身边这些一块共事的同僚伙计们,一旦管不住嘴儿,说不准就让谁牵扯死了,所以想要安稳地活到老,最重要的就是管住嘴儿。

    显然,这个和自个儿一块当差的小太监不是个能管住嘴儿的聪明人。

    想到这里,刚刚还劝着小太监不要老是发牢骚的大太监就往旁边躲了躲,暗暗告诫自个儿,千万不要和这个糊涂蛋走得太近,太危险了,他却没有注意到就在他往门旁边让去的瞬间,刚刚还一脸苦闷的小太监,眼底闪过了一丝窃喜。

    ------

    而与此同时,正院里的尔芙才换下一身厚重的大礼服,懒懒散散地躺在大炕上。

    大年初二是出嫁姑娘回门的日子,她现在是府里的嫡福晋,四爷这尊大佛是肯定要跟着她一块回去的,估计是钮祜禄氏的那些族人也早早就预料到这点了,竟然都丢下自个儿家里的一滩事去凌柱府上扎堆了。

    本来这凌柱府上就不算是个多么大的府邸,但是也绝不算是小门小户……

    不过即便如此,等她和四爷回到凌柱府上的时候,迎接她的亦是一幕堪比戏台底下似的胡乱场面,虽说算不上人挤人、人挨人吧,可是这一个厅堂就坐了有三十几号人,还是让尔芙有一种呼吸困难的拥挤感觉,而且个顶个都是族中长辈,她是和谁都不敢摆冷脸,这一整天折腾下来,她觉得她这脸都快笑僵了。

    好不容易回到府里,她已经是精疲力尽了。

    “快帮我揉揉我这脖子吧,我觉得我这脖子都快被脑袋上的冠帽压断了!”好不容易缓过神的尔芙哎哎呦呦地坐起身来,瞧着又端起书卷苦读的四爷,既是羡慕,又是嫉妒的招呼道,到底是身为皇子,这女婿上门,不但不需要小心讨好丈母娘和老丈人,还被奉为上宾招呼着,可是比她这个回门的亲王福晋待遇好多了。

    四爷闻言,抬头看向抚着脖子哎呦唬叫的尔芙,笑着撂下手里的书卷,打趣道:“你是该好好锻炼锻炼身子了,这也就是现在咱们入关了,不然就你这身子骨,让你去骑马放牧,还不得要了你的老命啊!”

    “谁老?谁老了!”尔芙挑眉问道。

    “你不老,你不老,爷老了,爷老了!”四爷忙服软道,大过年的,他还是不要招惹这小妮子不痛快了。

    说完,他就认命地站起身,迈步走到了尔芙的身边儿,替她拿捏着脖颈。

    “你倒是轻点,我又不是你练拳用的木头人,这都是肉做的,疼着呢!”

    “稍微再往下点,稍微再往下点……”

    “你真是当惯了大爷,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了!”

    “没吃饭啊,让你轻点捏,你就直接改成摸,还是你故意糊弄我啊!”

    自觉自个儿累坏了的尔芙尽情享受着这难得的伺候,也可着劲地刁难着四爷,直说得四爷老脸通红,她这才一翻身坐了起来,嫌弃得如同赶苍蝇似的摆摆手,将还要替自个儿揉捏肩膀的四爷赶到旁边,一边招呼着诗兰取来热水伺候自个儿洗手净脸,一边嫌弃道:“你真是够笨的,这点小事都做不好,弄得我这身上更疼了!”

    “看来爷是太宠惯着你了,再胡说,爷就要家法伺候了!”早就被尔芙撩拨得满心是火的四爷闻言,脸色一沉,威胁似的扬了扬大手,压低声音恐吓道。

    说着,他就撩着袍摆,直接坐在了尔芙的身边,大爷似的指了指自个儿的肩膀,朗声招呼道:“爷都伺候你这么半天了,你也该好好伺候伺候爷了,爷这肩膀啊、这脖子啊、这腰啊、腿的,浑身上下就没有一处舒坦着的,快点好好给爷捏捏……”

    “好的呢!”尔芙闻言,脸颊泛红地呢喃道。

    这就是传说中的家庭暴力吧……

    别以为她不知道四爷刚才是何意思,不过就是威胁自个儿要打屁/股呗,要不是自个儿嫌丢脸,鬼才要理会她呢!

    当然,这些话,她也就敢在心里想想就是了。

    尔芙满脸嫌弃地凑到四爷的身后,有一搭无一搭地替四爷捏着肩膀,只捏了有十几下就停下了,她是真累了,这还不单单是心累,这会儿身上也累,累得要死……

    显然,四爷也知道尔芙这趟回门累坏了,直接就将靠坐在自个儿身边的尔芙,揽进了怀里,继续替尔芙拿捏肩颈和腰肢,免得尔芙这个妮子就这么硬挺着,那还不知道要多少日子才能彻底缓过乏来呢!

    尔芙就这样半倚在四爷的怀里,双腿搭在炕边儿。

    诗兰则蹲在脚踏旁边,小心翼翼地替她褪下了鞋袜,将她已经懒得抬动一下的脚丫泡在了热水里,轻轻揉捏着她脚上的穴位,希望能借此替她消除疲惫。

    只是尔芙实在是太累了,还不等脚丫洗完,便已经趴在四爷的腿上睡着了。

    “你下去吧。”四爷侧耳听着尔芙越来越清晰的鼾声,轻声吩咐道,将诗兰打发出了暖阁,便这样以一种诡异且艰难的姿势,抱着赖在自个儿腿上睡着的尔芙挪到了炕里面,又用指尖挑下了摆在炕柜上的被子,小心翼翼地尔芙盖好,做完这些,四爷这后背都渗出了一层汗珠。

    打从他出生到现在,还真没有这么小心翼翼地伺候过人呢!

    不过四爷却是甘之如饴,他手肘杵在微凉得窗台上,大手托着脑袋瓜儿,歪着脑袋瓜儿,打量着已经睡熟过去的尔芙,嘴角挂着甜滋滋的笑容,其实如果不是生在皇家,只做个普普通通的老百姓,有一个这样爱撒娇、爱拈酸吃醋的婆娘在屋里,也是一件很幸福的事儿。

第2063章

    第2063章

    “福晋才是真聪明人,你们都想得太天真了。

    你们也不想想,如果乌拉那拉格格被禁足圈禁起来,这小格格交给谁照顾,是你,还是我,还是要落到福晋头上,咱们不说别的,只说小格格那身子骨儿,胎里带来的虚症,稍有不慎……啧啧,这黑锅谁背呢,乌拉那拉格格是亲额娘,即便小格格出事,也顶多就是个照顾不到的事儿,可是要换做福晋抚养呢……”

    “你觉得福晋能想的这么多么?”

    “别太小看了福晋,福晋能从侧福晋一路走到今个儿,没有点手段,我不信。”

    “行了,咱们就别咸吃萝卜淡操心了,乌拉那拉格格闹出那样的笑话来,即便是不禁足,想要更进一步,也是不容易,总归算是好消息吧,不然让乌拉那拉格格那样的身份爬到咱们这些正儿八经以秀女身份进门的格格头上,那咱们才叫丢脸呢!”

    齐聚在东小院佟佳氏房里的众女就乌拉那拉媚儿被禁足、被解禁一事,议论纷纷,却皆是满脸喜色,这四爷府内院是个没有秘密的地方,虽然说四爷和尔芙商量要抬乌拉那拉媚儿格格做庶福晋的事儿时,身边并没有外人在侧伺候,但是却也没瞒过后院里的其他女人们,现在乌拉那拉媚儿自个儿作死,好好的一手牌,被她折腾得就剩下小猫两三只,这些还是格格位分的女人,怎么可能不高兴呢!

    这些人议论着,那满脸嘲讽和幸灾乐祸,简直是藏都藏不住。

    不过就尔芙是真傻、还是故意装傻,佟佳氏等人分成了两派,府里老人儿如荿格格和董鄂氏、李荷茱李侧福晋这些人,她们觉得尔芙就是个吃一百个豆不嫌猩的老好人,而后进府的佟佳氏、陆格格、雨桐和雨桠这些人则认为尔芙是在扮猪吃老虎,心机深不可测,绝对不是个善茬,但是不管怎么认为,她们都并不太担心,因为甭管尔芙真傻,还是她故意装傻,尔芙留在四爷心目中的温良贤惠印象? 让尔芙不能轻举妄动? 只会善待府中妾室? 只要她们小心谨慎,也就不担心会被尔芙斩草除根了。

    与此同时,尔芙和四爷也在凉亭里商量着乌拉那拉媚儿的事儿。

    虽然说府里抬庶福晋是不需要得到皇上的恩旨册封,但是总是要像模像样的上个奏疏? 说明下情况? 总不能是府里不明不白就多出一个有资格养育子嗣的妾室吧? 现在这替乌拉那拉媚儿在皇上跟前儿过明路的奏疏送上去了? 如果没有内阁插手故意拦截? 定是已经摆在西暖阁的书案上了,结果乌拉那拉媚儿自个儿作死,现在四爷后悔上奏疏替她在皇上跟前儿过明路? 却不好朝令夕改,再上奏疏废除乌拉那拉媚儿庶福晋的名分? 但是乌拉那拉媚儿犯下达到错,总不可能不罚? 所以现在四爷很是犯愁呢!

    “这但凡和乌拉那拉氏族沾上边儿的事儿,便没有一件能让爷顺心的。”四爷喝了口温热、苦涩的浓茶,叹气道,那蹙眉抿唇的样子,不知道内情的人,兴许还以为他是在为了什么朝堂大事烦心呢!

    对此,尔芙也不知该如何处理,有错不罚的话,这四爷府里就没有规矩可言了。

    就在两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如何处理乌拉那拉媚儿这件事的时候,旁边伺候的诗兰对着尔芙使着眼色,偷偷伸手指着碧池苑的方向,挤眉弄眼地做着怪脸儿。

    “有话就说,别挤眉弄眼的。”尔芙没好气的翻着白眼道。

    诗兰也是真服气了自家主子这心直口快的毛病,但是她却也不敢有话就说,只能随口扯了个借口,稍显羞怯,脸颊微红的回答道:“刚不知道从哪里飞过来一只小虫,奴婢怕小虫飞到眼睛里,一时有些失态了!”

    “是么?”尔芙挑眉反问道。

    四爷也适时出声,他瞧着刚刚诗兰指过的方向,带着几分揣测意味的开口道:“你刚刚又是歪头、又是指方向的,显然不可能是你说的那样是有小虫飞到眼前,而按照你手指的方向,那边有针线房和浣洗房,再有就是临湖而建的碧池苑、揽月楼和倚月阁几处院落了,所以爷觉得你应该是心里有什么主意了吧,你也别藏着掖着地耍心眼儿了,有什么话就照实说,不然等爷自个儿琢磨出来,可别怪爷不顾念你们主子的脸面,直接让苏培盛将你送去慎刑司治罪。”

    说完,他还未配合自个儿的气势,重重地撴了下手边的茶碗儿,直弄得水花四溅,这才扯着袖管里藏着的汗巾子,慢条斯理地擦着手指,只留一双锐眼死死地盯着已经双膝发软的诗兰。

    诗兰闻言,不敢再敷衍,双膝一软就直接跪在了地上,垂首答道:“其实奴婢是想和主子说,您和主子爷不必如此为难,府里一共有三位出自乌拉那拉氏的主子,其中有出自乌拉那拉氏的侧福晋一人,而乌拉那拉格格就有两位,只要主子爷替飘雪苑那位乌拉那拉格格请封的奏疏,内容不是特别严谨,完全可以用另一位乌拉那拉格格顶上。”

    这种冒名顶替的做法,倒是四爷没有想到的,他来了几分兴趣:“仔细说说。”

    “小乌拉那拉格格进府时间不短,又正是身怀有孕的时候,主子爷替小乌拉那拉格格请封,也是合情合理的。”诗兰的脸上闪过些许紧张,却还是强作镇定的将自个儿想的主意说了出来,她会这么说,倒不是她收了小乌拉那拉氏什么好处,她仅仅是心里这么想了,便做了些小动作暗示自家主子,根本就没想到自家主子会直眉楞眼的要求自个儿有话就说,更没想到四爷会有这么好的观察力,弄得她进退两难了。

    “不得不说,这倒是个办法。”尔芙却没有想那么多,她沉吟片刻,点头赞同道。

    “这小乌拉那拉氏没少给你找麻烦,你这是准备大人不记小人过,还是要收服她为己用呢!”尔芙没想到的点,不表示四爷想不到,他见尔芙也赞同诗兰的说法,毫不意外的想多了几分,他目光森然的注视着旁边跪地垂首做请罪状的诗兰,看都不看身侧坐着的尔芙,沉声问道。

    尔芙是真的很讨厌四爷这分分钟翻脸给你看的性格,更不喜欢被四爷怀疑自个儿别有用心,她脸上的笑脸,登时收敛一空,大力的抽回了被四爷攥着的手,冷声回答道:“我是就事论事而已,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在后院里拉帮结派,我也没兴趣去和那些面甜心苦的女人讲姐妹情分,你觉得这办法不成就算了,别总想着说我要拉帮结派。”

    “爷就是随口说说。”四爷见尔芙不高兴,又忙轻声哄着。

    不得不说,尔芙和四爷的相处模式,简直就是一对别扭至极的欢喜冤家。

    尔芙有些矫情地将自个儿的位子往旁边挪了挪,不再去理会转过头来哄自个儿的四爷,盯着还跪在地上的诗兰问道:“你为何会突然提起小乌拉那拉格格的事儿,我和她素来不睦,难道是她塞给你什么好处了,还是你准备另投靠山呢!”

    “主子明鉴,奴婢只是见主子爷和您没有更好的主意,这才想到小乌拉那拉格格,并非是收了小乌拉那拉格格的好处,更不敢存任何背主的念头。”诗兰满心后悔的哽咽着道,她就知道她是被尔芙传染了心直口快的毛病,这种事关后院主子们晋位的事儿,哪里能容得她一个奴婢多言,稍有不慎就被人怀疑用心,果然她就该好好做个背景板才对,怎么就管不住嘴儿呢……现在唯有期盼着自家主子信任自个儿了,不过想想,这种可能该是微乎其微了吧!

    正当诗兰胡思乱想着的时候,尔芙笑着招呼她起身说话了。

    其实尔芙从未怀疑过诗兰的用心,她会那么问,也不过是给诗兰一个解释的机会,让诗兰能将心里那些想法一股脑儿的说给四爷知道罢了,因为尔芙知道四爷是不会允许自个儿身边有可能不忠的婢仆存在的,今个儿要不能彻底打消四爷心里的猜忌,四爷一定会寻机会将诗兰赶回到凌柱府去,即便诗兰是个已经入了旗籍的包衣宫女。

    尔芙信任诗兰,原因有二。

    一来是因为自古就有一仆不侍二主的老话儿,今个儿诗兰背叛她,投靠后院里的任何一个女人,那个女人都会将诗兰奉若同胞姐妹般优待,但是一旦自个儿倒台,诗兰的好日子就算是彻底过完了,背叛这种事,只要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没有人会留下一个曾经背叛过旧主的婢仆在跟前伺候自个儿。

    诗兰留在她身边,诗兰就是她最亲近、最倚重的大宫女。

    二来,则是因为背叛是需要筹码的。

    诗兰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不假,但是她还有一个同胞妹妹在凌柱府里伺候,已经和凌柱府里的一个年轻管事成婚,正怀有身孕,两姐妹从小相依为命,情分非比寻常,想要让诗兰不顾同胞姐妹的身家性命,实在是太难了,她在尔芙身边是最得脸的大宫女,她的妹妹诗韵就能做府里最体面的管事娘子,一旦诗兰背叛尔芙,不管伊尔根觉罗福晋为何,总不可能放过卖身契还捏在她手里的诗韵。

    任何一个聪明人都知道该怎么选择,而且就算是有朝一日诗兰要背叛自个儿,诗兰也不可能选择小乌拉那拉氏这个注定不可能翻身成为嫡福晋的小格格投靠,这不是丢了西瓜捡芝麻么,诗兰得傻成什么样,才能做出这样的选择呢!

    而说诗兰可能收了小乌拉那拉氏的好处,替小乌拉那拉氏说些好话,那更是荒唐。

    显然,四爷也明白这点,他也并没有再揪着这事不放,反倒是开始和尔芙商量着要抬小乌拉那拉格格做庶福晋的事儿了。

    这庶福晋的名头,叫着好听,其实并不比格格的品级尊贵多少。

    正因为如此,所以将格格抬成庶福晋,连请旨册封都不用,仅仅是由四爷给皇上上道奏疏过个明路就可以了,要是能赶上编纂玉牒的机会,兴许能混上个玉牒留名,不然那就是摆设一个。

    四爷之所以为此犯愁,不外乎是他不想留给康熙帝一个办事不牢靠的印象罢了。

    诗兰给出的建议,让他觉得天都亮了,左右都是姓乌拉那拉氏的格格,又不是编纂玉牒的年头,两人的岁数有些不同,一个已经产女,一个还在孕期,一个是四品郎官府里出来的嫡格格,一个是七品小县令府里出来的嫡出格格,虽然有所差异,却也不算什么大事,毕竟这庶福晋是没资格出门应酬的女眷,也不怕别人会发现这些端倪,而且即便是被人发现这些端倪,估计也没人会注意到这些不在玉牒上的庶福晋,即便是皇上那边儿,也仅仅是在奏疏最后留下一个朱批的圆圈而已,等到编纂玉牒的时候,他再给宗人府那边负责编纂玉牒的人打个招呼就是了。

    沉吟片刻,四爷打定主意,朗声吩咐道:“抬小乌拉那拉氏做庶福晋的事,还是等她生产以后再公布吧。”

    说完,他端起已经凉透得茶水,浅浅抿了口,便拉着尔芙往正院走去。

    不得不说,这真是天上掉下来的大馅饼,小乌拉那拉氏这胎儿还没有落地,她这顶了几年的格格头衔就变成了庶福晋,虽然仅仅是个庶福晋,却也有资格在府里那些格格跟前自称一句姐姐了,连后院那些小格格们都要唤小乌拉那拉氏一声庶额娘了。

    重新回到正院上房里坐定,还不等尔芙吩咐诗兰奉茶,四爷就将房间里伺候的人都赶了出去,尔芙满脸不解地瞧着站在自个儿跟前的四爷,轻声问道:“您这大白天的就将人都赶出去了,到底是要做什么呢?”说完,她就有些脸红地往后躲了躲,她还真有些担心四爷要拉着她白天胡闹,到底不是自个儿还是侧福晋的时候,这要是传扬出去,她这脸面往哪里搁呢!

第2064章

    第2064章

    “这是后院嫡福晋送过来的一些线索,你看一看,安排几个人过去范府附近盯着,另外再去找咱们安排在吏部的眼线调查下,这范尧何德何能,居然有人如此重金拉拢。”他随意地将尔芙送过来的小册子递给张保,轻声交代道,他和张保二人,一内一外,共同掌握四爷麾下的暗探组织,他负责全盘把控暗探们的调查方向,张保则是负责具体执行,这十几年磨合下来,两人早已是配合默契。

    是以,张保接过册子,连半点疑问都没有就边看边往外走去。

    如今时间紧迫,每分每秒的耽搁,皆有可能造成幕后主使趁机清除掉不经意间留下的蛛丝马迹,这边陈福和张保手底下的眼线都动了起来,没有能力在各个衙署安插眼线的白娇,也命手下人都忙活起来。

    这京城大大小小的胡同三百六十条,各个胡同里头都有端着大茶碗儿打诨凑趣的帮闲懒汉,这些人多数都是些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光棍、鳏夫,往日除了给自个儿赚口饭钱,便是三三两两地凑在一起耍耍闹闹的,那一双双的眼睛就如同是无处不在的监控器,只要你能出得起价码,便是想要知道胡同里跑过的一只耗子是谁家里的,他们都能给出准确的答案,而白娇手底下的人就是利用这些帮闲懒汉打探消息。

    灯市口大街,绝对是一处热闹非凡的街市,哪怕是过午时分,这里仍然是人头攒动,叫卖声此起彼伏,好一派繁荣景象。

    可往往在热闹的街市背面,都有一条芜杂、逼仄的暗巷。

    镶白旗都统府的后身是一条老百姓扎堆的狭窄巷子,范尧的范府,便在这条巷子的最深处。

    作为一个候补御史,住在这样的地方,也就说明他根本没有余钱去四处打点,也就致使他一直牢牢地顶着候补的头衔,空领着从五品每年八十两银子的官俸和禄米八十斛。

    也许八十两银子在寻常百姓人家,那已然是一笔足够花费几年、甚至十几年的巨款,可是放在他范尧这样的官宦人家,这笔钱,也就不算钱了,勉强能够阖府上下吃喝嚼用,便已经是范尧家中女眷勤俭了,当张保领着三五个穿着不起眼、模样亦不起眼的眼线? 来到这条连个正经名字都没有的胡同口的时候? 十来个膀大腰圆的抬脚汉子正扛着大包小裹地往外走着。

    “老哥,您这是替这胡同里的哪家搬家呢!”张保挥手打发了跟在他身后的几个眼线,顺手抄起不知谁放在胡同口的一个旧水桶拎着? 扯了扯身上还算齐整的细棉布袍子? 装作要回家的样子,迎上了一个看起来很和善的抬脚汉子? 粗着嗓子? 很是熟络的问道。

    “呶,最里头的范家……”说完? 他就迈着沉重地步子走了。

    “早就听说范家老爷是个大官,以前还为是他家小娘子吹牛,没想到是真的,可惜这么个大人物就住在自家旁边? 我却是连门都进过? 不过赶得早,不如赶得巧,我可得赶紧过去给搭把手? 兴许能得点赏钱呢!”张保则装作很是好奇的样子,探头巷子深处望了望,喃喃自语着? 放下了手里头拎着的水桶? 一副很是心急的样子就往里面跑去。

    听到他自言自语的抬脚汉子? 顿住了步子,上下打量着张保那有些单薄的小体格,咧嘴儿笑了笑,掂了掂肩上分量十足的包袱,便加快脚步地往外走去。

    不怪他会小瞧张保,实在是张保长得太秀气了。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这边张保装作街坊邻居,混进了范府的府门,四爷府这边,陈福则拿着安插在吏部里的眼线送过来的密信,直接来到了后院见尔芙。

    正在内室里,侧卧在美人榻上,抱着册子找线索的尔芙闻讯,急忙让诗兰出去招呼陈福,自个儿也是忙趿拉上鞋子,对着镜子整理了下衣裳,便满脸带笑地迎了出来,将陈福让到了旁边的厢房里坐下说话。

    “陈公公这时候过来,可是找到什么线索了?”她才刚刚坐定身子,便已经开口问道,因为她知道陈福不会无缘无故地进后院,而且她也不认为陈福会有耐心和她扯闲篇。

    果然,陈福很快就从袖管里取出了一封密信,递给了尔芙。

    尔芙顺手接过,信封的朱漆火封已经打开,里面薄薄的一张信纸上,密密麻麻地写满了蝇头小楷,比豆粒大不了多少的字迹,看得她有些眼晕,不过从内容的断句和简洁程度看,应该是有人从什么资料文档上抄录下来的,通篇都是她不大理解的古文,所以她只是草草看了几眼,便将求助的目光落在了陈福身上,轻声问道:“这到底是什么东西,我实在是看不明白。”

    “这是福晋所说的那位范尧范大人入仕以来的官籍记档,后面则是一些和范尧范大人关系比较好的同科好友、同乡的官籍记档,老奴怀疑有人想要通过范尧范大人想要拉拢什么人,因为范尧范大人的官位和他所处的位置,实在不值得幕后主使的关注。”陈福也不卖关子,起身上前,指着信纸上的几个人名,轻声解释道,他之所以拿着这份密信过来就是希望尔芙能从中发现不对劲的地方,因为有的时候,这女人的直觉,当真可怕极了。

    比如他通过调查发现,范尧范大人的妻弟刘宗成,竟然任职宗人府经历,虽然不过是个正六品的小官,在京城这样的地方,连个入流的宴会都没资格出席,可是在这样的时候,冒出这样一位宗人府经历来,若说和八爷暴毙之事无关,也着实是有些说不通。

    如陈福会注意到这个名为刘宗成的宗人府经历一般,尔芙也注意到了这个人,不过她对于古代的官名、品阶和职能范围都不甚了解,所以她并没有贸然做出判断,而是指着刘宗成的名字,低声询问道:“这宗人府经历是个什么官职,主要掌管什么,怎么宗人府里,居然还会出现外人呢?”

    她会这么问,倒是并非完全出于好奇,而是觉得奇怪。

    因为在尔芙看来,宗人府就是爱新觉罗家的宗族象征,上到宗人令,下到各司笔帖式都该是出自宗室,若是让外人掌管宗人府,如何能让那些生来金贵的皇亲国戚甘心情愿听命呢!

    事实证明,她觉得奇怪的这点,也着实是很奇怪。

    虽说宗人府里,并非是所有官职都是出自宗室,可是历任宗人府经历都是宗室担当,而刘宗成不但不是爱新觉罗氏子孙,还是个汉人,出任这样的职位,确实是有些不对劲,这也是陈福会注意到刘宗成的原因。

    “回福晋的话,宗人府经历,官位六品,掌出纳文移,早有定论是由宗室出任,刘宗成担当此任,确实是一件很反常的事情,不过在之前是有过汉人出任宗人府经历一职的,也许是宗室那边和这位刘宗成刘大人有何关系吧。”说起这事,陈福也有些糊涂,因为早在康熙三十八年时,便已经下令宗人府经历不再由汉人出任,不过宗人府向来是个连皇帝都要礼让三分的地方,所以很多事都是很难说得清楚的。

    得到了陈福的回答,尔芙仍然是一头雾水。

    因为她不明白出纳文移是个什么意思,明明四个字,她每个字都认识,可是这四个字联系在一块,她实在不好确定是何解释了,若是单独翻开每个字解释的话,那出就是出继,纳则是指各府收纳妾室,文和移,想不明白,而两两解释的话,大概就是个传达室之类的部门吧,可是一个传达室,好像也不需要非要宗室出任,不过她却是明白了一点,那就是这个刘宗成很可疑。

    “那就查查这个人吧,他住在什么地方?”尔芙挠了挠头,低声吩咐道。

    “老奴已经安排张保领着人过去打探消息,相信很快就有消息传来,只不过据底下眼线回报,这个刘宗成已经抱病几日,不曾到衙点卯了,很大可能这个人已经死了,或者是被人控制起来。”陈福苦着脸答道,他要不是没有办法,也不会跑来找尔芙寻求帮助,虽然他手底下的眼线很多,可是大部分眼线都是有差事在身的,很少会有人注意到如范尧和刘宗成这样的小官,现在猛然想去调查,最终只能是一无所获,而尔芙手下的人就不同了,尤其是便利坊那种寻常百姓最常出入的地方,更好查出这种小人物的讯息。

    “那我稍后就让人给白娇传信,让人找找刘宗成的消息。”尔芙闻言,也明白了陈福没有点破的暗示,她挠挠头,叹气答道。

    说句实话,她也有些沮丧。

    本以为事关朝中官员,便是幕后主使想要扫尾,也并不那么容易,所以她之前还信心满满地能够查出些许蛛丝马迹,证明四爷的无辜和清白,却没想到幕后主使者如此心狠手辣,一个正六品的宗人府经历说抱病就抱病了,这要是没有出现问题就怪了。

    不过为了让底下人安心当差,她还是要装作信心十足的样子,所以她送着陈福出门的时候,仍然是满脸笑容的样子,丝毫看不出她刚才愁眉苦脸的德行了,她拿着陈福留下的密信回到上房,便直接走到了书房,拿着抽屉里放着的放大镜,难得认真地一个字一个字地看着纸上密密麻麻的小字。

    文言文,虽然遣词用句都很省墨,可是读起来,真要命。

    尤其是尔芙这样一个文化水平不高的现代人来看,她整个人就如同重新回到了那个被老师要求背诵全文的年头,嘴里头是念念有词,手里头是比比划划,不过就是区区一张纸的内容,她足足研究了有小半个时辰,才不过看了小半篇,而且还大多都不能理解。

    她苦着脸,放下了手里头的放大镜,捏了捏有些发涩的眉心,拿过手边放着的一叠罗纹纸,开始一个字一个字的抄录,她坚信她将这份密信重新抄录过,起码看起来会比较舒服,不至于这么稀里糊涂地分不清楚该在哪里断句,也不至于需要一直拿着放大镜了。

    功夫不负苦心人。

    当她将这张纸上的内容,按照姓名,重新抄录过后,起码她从这些人的官位判断出,大部分人名都和老八暴毙扯不上关系,因为这些人都已经外放多年,唯有范尧的妻弟刘宗成和他的一个同乡有可疑,因为刘宗成任宗人府经历,想要打探老八被圈禁地点,实在是再容易不过的事情。

    而范尧的同乡在内务府当差,任广储司的主事一职,广储司掌内府库藏,领银、皮、瓷、缎、衣、茶六库,虽说老八胤禩被废为庶人,但是因为他到底是皇上亲子,皇上也并未想要苛待他,所以他被禁足这段时间的吃喝穿戴所有花费,都是从内务府拨过去的份例。

    虽说内务府不需要亲自将这些东西送过去,每月都有护卫按时过去领取份例银子,但是也难保不会有人发现老八禁足的地点,毕竟一个被废为庶人的皇子,注定无缘大位,也就不会有人想要暗害他,所以他虽然说是被秘密圈禁,可是却没人将这事太放在心上,这也就造成这个秘密圈禁,其实并不是那么保密。不在意的人,自然是不会知道这位皇子被圈禁在哪里,因为圣旨上没有言明,可是有心人想要打听的话,却也是一件太难的事。

    不过这个不难,指的是幕后主使能够找对门路打探,比如找到宗人府、内务府等这样和皇家有千丝万缕关系得衙署去打探消息,那很容易就会找到老八的所在。

    而其他衙署的官员,却是并不清楚老八在哪里。

    也正是因为如此,范尧的妻弟刘宗成和他的这个同乡,才会被尔芙和陈福注意到。

    当然,这一切的怀疑都是以范尧可疑这点为标准判断出来的。

    尔芙捏了捏眉心,将写着刘宗成入仕之后经历的官籍记档收进了信封里,相比于同乡这样的关系,她更怀疑刘宗成这个人,所以她抬手招呼过外间伺候的诗兰,低声吩咐道:“让人将这封信给白娇送出去。”

第2065章

    第2065章

    听四哥一句劝,完颜氏是你的嫡福晋,就算是为了她在府里头的体面,你也不该做出深夜出府的事来,今个儿若不是爷将你送回来,如若不然,你有没有想过明个儿她要如何去面对府里头的其他女人。

    她不同于其他皇子福晋,本就出身不高,你府里又有膝下有子的妾室在,你经常这样半真半假地落嫡福晋的脸面,你心里头明白你对完颜氏的看重,可是那些从旁看着的女人不会明白,府里头的宫婢仆妇也未必能猜透你这位爷的心思,长此以往,难保不会有人心生非分之想,也不利于完颜氏打理中馈。”

    说到这里,四爷幽幽叹了口气,抬手屏退了房间里伺候的仆从,头一次将一些心里话说出来,和他从小就有些看不上的弟弟说了出来,“嗐……

    经过乌拉那拉氏的事情,四哥算是想明白了一件事。

    这女人的野心,很多时候都是咱们这些男人一些不经意的举动挑拨出来的,就如同当初的李氏和屡次对其他妾室动手的乌拉那拉氏。

    也许那时候我不是太在意你的新四嫂,乌拉那拉氏不会做出那样阴狠毒辣的事情来……

    如果不是有李氏的前车之鉴摆在那,也许乌拉那拉氏也不会千方百计地设计你的新四嫂……

    再比如最初不是我偏疼李氏,屡次抬举李氏的族人,也不会让本该安分守己的李氏,生出那么多的非分之想,她也自然而然就没有胆子和乌拉那拉氏叫嚣,弄得乌拉那拉氏行事越发偏激,最终一步步将自个儿送入死地。

    不管怎么说吧,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四哥那头是捋顺了,但是四哥实在是不愿意瞧见你也犯四哥之前犯过的错,你自个儿没事的时候,也可以多琢磨琢磨。

    你想想,你现在常年都要在军营里训练水师,完颜氏就算是不需要如同寻常妇人似的侍奉公婆,却也要替你照顾好府里头的所有妾室和子嗣吧,加之这些女人间的勾心斗角,她的日子并不好过? 受了委屈,也没有个地方倾诉? 这脾气就自然而然的会暴躁些,你是个男人就该多包容她些,让她想起你,便觉得心里头甜滋滋的? 替你照顾那些个女人和孩子的时候,她也会心甘情愿些。”

    太多的话? 四爷不好多说? 他到底是从小就和老十四分开了? 就算是这些年过去? 两兄弟的关系好转了许多? 却还是会觉得相互之间有些隔阂? 他要真是非耳提面命的要求老十四善待、敬重完颜氏? 兴许还会适得其反,而且他也相信老十四对完颜氏是有几分好感的? 可能比不得他和尔芙之间的感情,却也足以让老十四多为完颜氏考虑几分了。

    “四哥? 您放心吧,不然我也不会被她赶出正院就直接出府? 连旁边跨院的妾室主动出来拦我,我看都不看一眼了。”老十四有些羞涩地挠了挠头? 瞧着左右旁边也没有外人在,也不怕丢脸了,略显忸怩地将心里话都说了出来,其实别看完颜氏现在有变身霸王龙的架势,老十四却是越发喜欢完颜氏了,只不过习惯了和完颜氏对着干,或者是习惯了自个儿唯我独尊的行事风格,让他一时间有些不好控制心底的小情绪罢了。

    说白了,老十四就是犯了初恋小男生的通病而已。

    四爷看得出来老十四说的都是真心话,便也松了口气,他扭头瞧着门口庭院里站定的护卫,拍了拍老十四的肩膀,又说了两句闲话,便领着苏培盛,骑着老十四的宝马坐骑,将自个儿的坐骑留在老十四府里,直接踏上了回府的路。

    夜深如墨,北风瑟瑟,点点繁星,隐匿在厚厚的云层里。

    老十四府外的路上,不知何处散下来的零星烛光,带着几分暖意地投来微弱的光亮,四爷高坐在马背上,有些不安地拧起眉头,叫旁边跟着的苏培盛将灯笼凑近了些,努力望着远处的黑暗,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他觉得天地间都安静了下来,他仿佛能清楚地听到自个儿的呼吸声和隐约传来的私语声。

    就在他犹豫着是不是要提高速度回府的时候,一道泛着蓝光的利箭自黑暗中冲着四爷的眉心射了过来。

    而与此同时,一阵喊打喊杀的声音,也突然炸响在他耳边。

    “嚓……”四爷顾不上指挥旁边的护卫保护,反应极快地拔出腰间的软剑,在千钧一发间,挡下了那枚浸染着毒素的利箭,这绝对是他记忆里距离生死线最近的一次。

    “主子爷,快走!”没有太多时间给四爷发表感慨,突然从黑暗中钻出来的杀手,足足有护卫的双倍、乃至于三倍之多,苏培盛看着越来越多的鬼魅身影,压低声音提醒道。

    他真心不认为这些护卫能挡住这些杀手,他的小命稀罕,四爷的性命却更重要,他私心认为,他留在这里未必死,但是要是有四爷在他身边,他这个大太监就一定活不成,因为他必须成为四爷的最后一道护身符,甚至要以身相替地替四爷挡剑,所以于他而言,四爷趁着这会儿这些杀手没有形成合围之势前跑出去,那么对他的利益最大,而他作为舍生取义替四爷断后的大太监,一旦安全活下来,那好处必然不少。

    不得不说,苏培盛能在短短的刹那内想这么多,也是人才。

    四爷和那些拼死阻拦杀手脚步的护卫,却没时间想那么多,前者是想走,已然走不了了,他相信幕后安排这次暗杀的人,不会给他留下跑出去的机会,他这般匆忙自个儿离开,面对的必然是死路一条,后者则是已经和杀手短兵相接上了,他们这会儿无比后悔自个儿之前想要在四爷跟前露脸,千方百计地抢下这次当差的机会,谁想到这天子脚下首善之区,还真有这么胆大妄为的人。

    生死关头,早已经在朝堂历练出来的四爷,沉着脸,从怀里摸出了一枚看起来好似火折子的玩意儿,这是之前尔芙死活让他贴身收着的东西,据说是一种能引起巨响的神奇东西。

    按照当初尔芙的说法,这人人都有看热闹的八卦心思。

    如果自家门口突然发出很大响动的话,没有人会不好奇,而伴随着巨响所发出的刺眼光芒,又刚好能给白娇打理的炫彩坊那边报信,负责守卫各地炫彩坊金库重地的守卫就会以最快的速度来到他的身边,这是尔芙给他的保命东西。

    原本是尔芙担心他随圣驾出京微服私访遇到危险准备的东西,没想到他在外面没用上,反倒是在京里头用上了,也亏得他之前觉得这玩意不算碍事,便一直都放在身上。

    说时迟,那时快,四爷不敢多耽搁,抱着拼死一试的想法,扯掉了保险,将这枚不比火折子大多少的改良版信号弹给丢了出去。

    “砰!”一道刺眼的白光伴随着巨响,冲天而起。

    人们对未知的东西,往往充满着恐惧感。

    虽说这枚信号弹本身没有什么杀伤力,但是那道刺眼的白光,还是将那些如同杀人机器的死士给吓了一跳,而一块吓了一跳的人里,还有四爷和苏培盛,虽然四爷和苏培盛都已经有所准备,却还是没想到这么点的小玩意儿能发出这么大的响动,简直就是平地一声雷好伐,随着耳边的炸响和那道足以晃瞎所有人的白光,不远处的十四爷府门口,探出了一个小小的脑袋瓜儿。

    事实证明,老十四给四爷准备的护卫很有用。

    虽然他们本身的杀伤力不强,也并不能保护四爷从这些死士的围剿中全身而退,但是如果没有这些护卫跟着四爷出府,门房留守的小太监就不会留心着外面的动静,也就不会注意到那匹一直在四爷身边踱步的马匹上,那明晃晃镶宝石的马鞍,自然而然就不会迅速将四爷遇险的消息传禀上去。

    这边,随着白光渐渐散去,被震退几步的死士就又围了上来。

    担心迟则生变的死士杀手们,下手越发狠辣,而结果就是眼瞧着两个护卫就浑身是血地躺倒在了地上,还不知道十四爷那边已经收到四爷遇险消息的苏培盛,看着眼前越来越凶悍的杀手和越战越退的护卫们,伸手就要将手里提着的灯笼往四爷手里塞,咬牙低吼道:“主子爷,您就快走吧!”

    说着话,他就要撩着袍摆跪了下去。

    四爷无暇分心和苏培盛解释,抬腿就将好心劝他离开的苏培盛踹开,拎着软剑就冲了上去,现在他唯有相信尔芙给他的新鲜玩意有用了,不然他怕是就要永远的留在这里了。

    死到临头,一向不善舞刀弄枪的四爷,竟然升出了几分豪气。

    苏培盛见劝不动四爷,也就认命了,别看他白面无须,看起来就好像个养尊处优的胖员外似的,却也曾经是和四爷一块跟着拳脚师傅学过、练过的,比起这些看起来英勇无双的护卫,也是半点不差,他随手摸过死去护卫丢在旁边的钢刀,也就跟着四爷一块往杀手中冲了过去。

    随着四爷身先士卒的举动,其他护卫也升起了几分英勇,各自拿出了看家本事,反倒是扛住了那些训练有素的死士杀手的攻击,为老十四和炫彩坊护卫队的救援,赢得了最宝贵的时间。

    当老十四领着护卫从府里赶来,将已经升起退意的死士杀手打退时,四爷身上那件藏青色的棉袍子,早就沾满了数不清的血迹,直看得老十四双腿一软,差点就跌坐在了地上,他强撑着最后一口气冲到四爷跟前,一双手在四爷身上上下寻找着伤口,颤声问道:“四哥,你怎么样,要不要紧!”

    说完,他也不等四爷回话就扭头吩咐小太监进宫请御医了。

    眼瞧着事态要越闹越大,四爷连气都没有喘匀就狠狠抓住了老十四的胳膊,急声道:“我没事,千万别去请太医,你大半夜的打发了近身太监去太医院请太医过来看诊,你是怕吓不坏咱们皇阿玛和额娘,还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吧,等明个儿我再直接上奏疏求皇阿玛做主就是了。”

    “四哥……”老十四有些不赞同地唤道。

    四爷不待他说完,便已经神色坚定地摇了摇头,他抬手抹了把脸上的汗水,略微平复了下呼吸,望着眼前横七竖八躺倒的身体,叹气道:“你也不想想能在京里头闹出这么大动静的人,动用死士来要我的性命,除了咱们的那些兄弟,还能是谁,咱们都能看出来的事情,皇阿玛也能看得出来,别看皇阿玛处理朝政是英明神武的千古明君,却不能免俗,他是咱们所有皇子的父亲,最痛心的就是咱们这些皇子为了那张位子手足相残了,左右我也没什么大事,何必再让他心里头难受呢!”

    “那你就这么忍下这口闷气么!”老十四心底不甘的反问道。

    “呵呵,你觉得四哥是那种以德报怨的人么,何况幕后黑手摆明是打算要我的性命,我怎么可能就这么轻易地放过这事,我是说不想让皇阿玛为此事伤心,却不可能不去调查,等一切都查清楚,我自然会上奏疏,将这件事明明白白地禀报给皇阿玛知道,长痛不如短痛,这样的话,皇阿玛也能少伤心些。”四爷半真半假地安抚着暴脾气被点燃的老十四,同时也交代苏培盛去招呼炫彩坊过来的那些护卫了。

    遍地血腥气,满目疮痍,四爷也怕尔芙听见之前的巨响担心自个儿的安危,见老十四还要拉着自个儿说话,苦笑着指了指身上四处透风的棉袍子,低声道:“有什么话,咱们兄弟俩,还是明个儿再说吧,我还要抓紧回去府里头交人,这动静闹得这么大,估计五城兵马司和九门提督那边也要来过来人查看了,你也快点回府吧,到底是夜里头,谁也不知道这角角落落的地方都藏着什么事。”说完,他又是重重一拍老十四得肩膀,转身和苏培盛就往四爷府的方向去了。

第206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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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67章

    第2067章

    如果说是假孕,佟佳氏必然是要上蹿下跳地将这个黑锅扣在某个人头上。

    如果不是假孕,那么当初大李氏又是如何被骗的!

    两个答案,如同两条曲里拐弯的林中小径般摆在尔芙眼前,甭管是哪一种,对于尔芙来说都不是好消息,第一种最惨,因为她在四爷府里找不出另一个比自个儿适合背黑锅的人选,第二种稍次之,但是她就需要更加努力地防备佟佳氏身边的人了。

    “明个儿又到各院女眷过来给我请安的日子了吧。”为了让自个儿能睡个安稳觉,她决定主动出击,尔芙翻翻手边放着的黄历,也看不出个子丑寅卯来,只是想要确定一下日子,扭头冲着诗兰问道。

    “是的。”诗兰虽然不知道尔芙为何突然提起这件事,却还是很快给出了答案。

    尔芙闻言,微微点了点头,将黄历放回到它本来的位置上,抬手摸着脸颊上突然就冒出来的两个小痘痘,若有所思的吩咐道:“你明个儿估计着时间,把胡太医请过来,让他过来给我请个平安脉。”

    “主子可是身体有什么不舒服的,不如奴婢现在就让赵公公跑一趟前边儿吧。”难得尔芙主动要求请太医过来看诊,诗兰倒是没有联想到佟佳氏的身上,只当是尔芙哪里不舒坦了,不禁有些着急了,忙建议道。

    “无妨,我就是想让胡太医给我瞧瞧脉象,你看我这些日子也没吃什么特别东西,怎么脸上就起了红痘痘,虽说这红痘痘不痛不痒的,但是总是有碍观瞻,若是让旁人瞧见了,也不美观。”尔芙忙解释道,她可不愿意身边人因为丁点小事就这样一惊一乍地请太医过来,到时候惊动了畅春园那边的德妃娘娘,还不是要折腾她过去解释,再说又是这种节骨眼儿的时候,难免会有有心人联想到府里要增添新人的事上,一旦传扬开,保管会将这最平常的请平安脉的事,拔高到她这个嫡福晋是否不够大度的事上,如果不是佟佳氏的肚子,弄得她已经好些日子睡不安稳,她还真是不愿意在这节骨眼上叫胡太医过来长春仙馆走动。

    次日天明? 记挂着要请太医给佟佳氏诊脉这事的尔芙? 难得早早就起来梳妆了。

    早起微风清爽,带来园里淡淡的花香,尔芙眉眼带笑地坐在堂屋里? 穿着一袭淡紫色滚银白色边牙的大襟旗装? 很是端庄地坐在桌边儿,陪着各院女眷唠了会家常? 总算是等来了胡太医? 她略显尴尬地拂了拂袖口,轻声说道:“我这两日总觉得身子骨有些沉? 便让太医过来瞧瞧,正好诸位妹妹也在这里,那就一块让太医瞧瞧吧。”说完,她便一抬手? 吩咐诗兰请胡太医进来了。

    尔芙说这些话的时候? 一直没有忘记打量佟佳氏的表情。

    她希望能从佟佳氏的脸上看出些不对劲的地方,不过佟佳氏就如同没事人似的,嘴角一直挂着恬静的笑容? 单手虚抚着小腹位置,整个人散发着母爱光环,倒是看不出是假装有孕的迹象来。

    随后胡太医也证实了佟佳氏确实已经有孕? 且孕期足有三个月了的事实。

    这样一来? 尔芙也能松口气了? 起码她不需要担心自个儿会成为倒霉的背锅侠啦,抱着这样的想法,她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了几分,柔声说道:“佟佳氏进府不足一年就能顺利有孕,果然是好福气。我今个儿特地让太医替佟佳妹妹把脉,便是想要借此提醒众位妹妹,千万不要动什么歪脑筋,咱们后院诸位姐妹互相怎么算计都好,千万不要牵扯到皇家血脉传承这种大事上,别到时候好处没落到自个儿手里,反而连累了诸位妹妹身后的家族。”

    随着大李氏被禁足,小乌拉那拉氏成为家族弃子,圆明园里是真的平静了许多,尔芙可不想因为佟佳氏有孕这事,让眼下暂时的平静被打破,好在能安稳留在府里的女眷都是聪明人,连一向最喜欢挑拨是非的小乌拉那拉氏都消停下来,倒也轻易不会有人冒险对佟佳氏的肚子出手了,但是尔芙还是决定好好敲打敲打后院的众女,免得有人猪油蒙了心,选择铤而走险,连累了她这个嫡福晋。

    就这样,尔芙和后院诸位女眷细细说了说伤害皇室血脉是个什么罪过,又细细说了说宗人府的黑牢是多么恐怖,见佟佳氏脸上出现了些许疲惫之态,这才随意地摆摆手,打发了过来请安的众女。

    打发了来请安的众女,本着小心无大错原则的尔芙,直接下令封了大李氏的院子。

    另外,她还交代毓秀姑姑去茉雅琦那边转了转,也吩咐赵德柱给前院的张保送信,让张保格外注意下弘晖、弘昀,包括弘轩在内的几个小阿哥的举动,交代完这些事,她又坐在堂屋里愣了会儿神,确认再没有疏漏的地方,这才如往常那般拎着小生子准备好的小点心过去畅春园陪德妃娘娘听书。

    其实她也不想大热天的来回奔波,尤其是要去畅春园那边守规矩,可是谁让德妃娘娘瞧中了四爷给自个儿挑选的说书女先生,愣是直接将说书女先生要到畅春园去了,这让没有了其他文娱活动的尔芙不得不选择了追剧这项苦差事,好在来回都是坐着肩舆,不需要她顶着大太阳走路,不然她都能哭死在长春仙馆里。

    临出门前,她还不忘交代诗兰留守长春仙馆,免得有人在自个儿房里动什么手脚。

    尔芙这一去畅春园就是小半天,不到晌午饭口时分,那绝对是不会打道回府的,所以这长此以往下来,难免长春仙馆里当差的婢仆就会有所懈怠,这还是尔芙上次偶然发现有人动过自个儿屋里妆台上的脂粉,安排赵德柱在院里偷偷留意着,这才发现她离开长春仙馆以后,那些闲下来的婢仆,竟然会做出呼朋唤友闲聊天、做针线活的事,虽然她并没有受到伤害,却不能不防备着些,所以打那以后,她离开长春仙馆,一定会留下诗兰、诗情,或者是玉洁中的一个人看守上房。

    至于说那些呼朋唤友地来长春仙馆闲聊天的宫婢仆从,她倒是没有多计较。

    毕竟这人是群居动物,总不能进了长春仙馆当差就要彻底地断六亲,只要不耽搁了差事,想要招呼几个一块当差的小伙伴过来热闹热闹,这也算是人之常情吧,她又何必显得那么不近人情呢,不过她也给底下人定下来规矩来,那就是甭管是谁招呼了朋友进长春仙馆,那就要负责自个儿小伙伴的行踪,不能任由外人在长春仙馆里到处乱转,所以之后倒是也没有出现有人私自进入上房的事情来。

    今个儿,尔芙仍然拎着食盒去畅春园,不过却是空跑一趟,因为德妃娘娘早起就去陪仍然康健爽利的太后娘娘说话了,这位吉祥物般存在的太后娘娘,别看少时过得不甚如意,可是随着顺治帝蹬腿崩逝,小皇帝康熙继位登基,可谓是时来运转,不但住到了新建的宁寿宫里,康熙帝还经常陪伴老太后去热河行宫避暑,比起亲生儿子还要孝顺,若不是老太后年纪越来越大,估计这趟去江南游玩,老太后也不会留在畅春园里。

    知道德妃娘娘过去陪老太后闲聊天,尔芙并没有追过去的打算,一来是她实在不喜欢规矩森严的宫苑所在,二来就是她一句蒙语不会,去了太后娘娘跟前,那就是赔笑脸做摆设的命。

    为了不让自个儿太悲催地当背景板,她很是果断地选择了转身回圆明园。

    不过回到圆明园,她也没有什么打发时间的好主意,更不想招呼后院其他女眷过来打牌消闲,傻愣愣地坐在次间罗汉床上,看了会儿没意思的话本子,估摸着时间,抬眸瞧了瞧艳阳高照的院里,招呼过诗兰近前说话,低声吩咐道:“之前咱们出来的时候,四爷请了内务府修葺府宅,现在也不知道收拾得怎么样了,你去前院跑一趟,让张保安排车辇护卫,咱们今个儿就回去瞧瞧,晚上若是赶不回来圆明园,正好我就回娘家住上一晚。”

    说完,她也不给诗兰拒绝的机会,直接就往内室里更衣去了。

    已经出嫁的女儿还经常回娘家,必然会被婆家嫌弃,而身份越是尊贵的妇人,便越是不容易回娘家,尤其是宫妃,回娘家省亲,那就更是艰难了,不但要经过钦天监算日子、时辰,还要安排当地府衙迎送之事,不过尔芙这样的亲王福晋,想要回娘家一趟,还是蛮容易的,特别是如她的娘家这样本就在京中的,便是随随便便回去吃顿饭,那也是可以的,但是想要留宿的话,那就另当别论了。

    而尔芙这次,可谓是投机取巧了。

    因为四爷随圣驾出京去了,府里修葺扩建这种事,也不可能任由底下人做主,尔芙找的这个借口,那简直就是再理所应当不过了,偏偏圆明园距离四爷在京中的府宅,又是这种不远不近的,要是赶着些,早出晚归,也能做到,要想随意些,早起出发,次日回来,也说得通,所以就算是谁也不能揪着这个事来挑尔芙的毛病。

    当然,尔芙绝对不是回去做监工的,她就是想要去大栅栏逛逛解闷的。

    前院那边,张保得到吩咐,登时就忙活起来,一来是他要安排人盯着几个阿哥那边的动静,免得那些阿哥被人挑唆地做出忤逆不孝的错事来,二来是他也要安排人守卫圆明园的门户,这偌大一个园子,到处都是草木葱茏,钻进个把贼子进来,那就是天大的事情,而他之所以这么忙碌的原因,还是因为他要陪着尔芙这位嫡福晋一块回京城去。

    好在王府长史傅鼐大人还在圆明园这边儿,不然就是打死张保,张保都不敢溜号,顶多就是抓紧派人给傅鼐去信,劝说傅鼐丢下四爷府修葺扩建那些事情,赶到尔芙这位嫡福晋跟前伺候。

    若是不了解尔芙性格的人,见到尔芙这时往京中走动的话,一定会以为尔芙是故意给后院其他女人留出机会来暗算佟佳氏,不过张保却是完全不会误会,因为就他看来,自家这位福晋就根本没有那算计人的脑袋瓜儿,再结合自家福晋刚刚去过畅春园,他可以肯定尔芙就是在圆明园待闷了。

    匆忙安排好车辇仪仗和随行护卫这些事,张保赶忙来到长春仙馆给尔芙报信,尔芙这边也已经做好了出行的准备,备用的衣裳首饰都装在包袱和便于携带的小妆匣里,路上花用的散碎银两,也已经都让诗兰带好了,另外还有给娘家钮祜禄凌柱府里诸人带去的礼物,也都从库房找出来了,一样样地摆在次间地当间的圆桌上,只等着底下人过来装车带走了。

    “那咱们就出发吧。”尔芙瞧见张保过来,笑着迎到了廊下,抬手免了张保的礼,摆手道,那模样别提多么地意气风发了。

    张保闻言,笑着退到旁边,目送着尔芙登上回京要乘坐的大马车,刚要吩咐婢仆将房间里的礼物都装车带走的空档,不知从哪里得到消息得小乌拉那拉氏就赶了过来,尔芙听着外面的动静,撩开车帘的一角,低声呢喃了一句,“她怎么过来了!”,便又从马车上下来了。

    不等尔芙开口询问,小乌拉那拉氏就当着满院婢仆的面,直接撩着袍摆跪了下去,恳切哀求道:“福晋,婢妾冒昧前来,实在是想求福晋恩准婢妾能回娘家探亲。”

    “这……算了,那你就抓点紧吧。

    不过我可和你说清楚了,最晚明早儿,咱们就得赶回来。”尔芙本想开口拒绝,不过想到左右还有那么多婢仆在看着,她也实在不好太驳小乌拉那拉氏的脸面,只好点头同意了,这让她不得不怀疑小乌拉那拉氏就是故意掐在这个节骨眼来为难自个儿的。

第2068章

    第2068章

    小太监很容易就用一根铁丝撬开了那个大大的铜锁。

    他使尽全力地推开了那面厚实的石门,拎起手边的水桶,敛敛衣裳,便蹑手蹑脚地溜进了气温足有零下的冰窖。

    府里有一个用冰如流水的嫡福晋,所以四爷府和圆明园的冰窖都是超大型的。

    厚重的石门后,微弱的烛光,照亮了里面晶莹剔透的冰块。

    这是一处开放式的大敞间,里面一排排整齐排列的冰块,只用作降温使用,旁边还有一处小小的隔间,里面存放着的冰块,才是食用的,这也是尔芙特别强调后的安排,因为那些大块大块堆放的冰块都是直接从湖里、溪流里切割出来的,从小生活在现代的她,实在不敢食用这样的冰块,虽然她也知道这时代的溪水、湖水并没有被污染。

    小太监拎着木桶,蹑手蹑脚地走到了大片的冰块旁,如变戏法似的从袖管里取出了一个排刷,沾着桶里不知名的液体就开始一层层地往眼前的冰块上刷着。

    冰窖里的温度是很低的,他刷上的液体,很快就和冰块冻结在了一块。

    足足一个时辰,他用桶里的液体将靠近外侧的冰块统统刷过一遍,脸都冻得有些发青了,他这才浑身发抖地离开了冰窖。

    而就在他离开不久,一个神神秘秘的身影,也溜进了冰窖。

    自从尔芙偶然间发现了如今这位乌拉那拉氏侧福晋的真实身份后,她对乌拉那拉氏的防备等级就飙升到了顶点,不但让四爷安排了陈福和张保特别留意乌拉那拉氏那边的动静,还特地拜托白娇从江湖上找到一对轻功高手,今个儿乌拉那拉氏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的一番安排,不知道有没有瞒过陈福和张保的耳目,但是并没有瞒过尔芙的耳朵。

    之所以小太监能够顺顺利利地摸进冰窖去,全在于尔芙想要知道他要做什么。

    冰窖里,迎风被冻得打了个机灵,连忙从衣襟里掏出火折子,点燃了手里拎着的风灯,他一边仔仔细细地检查着刚刚那小太监留下的蛛丝马迹,一边连蹦带跳地保证着自身的体温不降低这,足足折腾了一炷香的时间,这才找到了小太监动的手脚。

    “还真是够狡猾的,茶点就疏忽过去了!”迎风跪趴在打磨平整的青石地砖上,用冻得微僵的手指轻轻滑过冰墙正前方那几滴不起眼的冰滴,轻声呢喃道。

    随后,他就一个骨碌地站直了身体,循着味道,找到了小太监加工过的冰块。

    “真是个苦差事。”他苦笑着放下了手里拎着的风灯,将小腿位置绑着的匕首抽了出来,一边低声发着牢骚,一边认命地敲着眼前这块比石头的硬度低不了多少的冰块,因为他能够发现冰块被人动了手脚,却分辨不出冰块有什么问题,所以只能想办法敲下一块冰块带回去,交给他的雇主嫡福晋尔芙去请人辨认。

    这一夜,圆明园的冰窖迎来了先后两位不速之客。

    次日一早? 乌拉那拉氏那边收到了她安排的小太监传过来的密信? 尔芙也通过诗兰拿到了已经化成水的问题冰块? 不过已经有证据在手的尔芙,并没有急着去质问乌拉那拉氏,而是选择耐心地等待着替自个儿请平安脉的胡太医过来。

    当然,在她等待答案的同时? 她还是先暂停在房间里使用冰鉴降温了。

    不过为了不让乌拉那拉氏听到风声戒备防范? 也担心过后会被人误会成背锅侠? 认为是她对冰窖里的冰块动了手脚? 所以她并没有直接吩咐冰窖那边伺候的宫婢停止对牡丹台这边供应冰块? 而是照常将那些冰块搬进房间里。

    过后,尔芙再打发掉房间里伺候的其他人,命诗兰全副武装地将冰块丢到净室的浴桶里? 任由冰块慢慢融化,最后通过净室里的下水口流到地下。

    土壤就是天然的净化器? 任何杂质都会被层层过滤掉。

    这样尔芙也不需要担心奇奇怪怪的东西会污染到圆明园的溪流和地下水。

    做好这些安排后,尔芙为了以防万一? 还是提前给四爷那边通通气,她想:如果这次顺利的话,她就可以名正言顺地除掉乌拉那拉氏这个大仇人了。

    只是乌拉那拉氏就那么容易对付么!

    答案是否定的。

    乌拉那拉氏能够坐稳四爷嫡福晋位子多年,并且在命妇圈有着绝佳的名声,她的心机手段都是顶尖的,她在设计着要除掉佟佳氏和小乌拉那拉氏的同时,又怎么可能不安排一个完美的替罪羊来背锅呢,所以当尔芙心心念念要揭穿乌拉那拉氏的诡计时,乌拉那拉氏也在谋划着从四爷府的这些内眷里挑选合适的替罪羊。

    最初,她是打算将黑锅丢给尔芙的。

    作为府里的侧福晋,又是先福晋同宗同族的堂妹出身,如果尔芙这位继福晋被四爷所废弃圈禁,她有很大把握能够重登嫡福晋的宝座,成为四爷府的第三任嫡福晋,但是她仅仅是在心里过过干瘾,便很是痛快地放弃了这个打算。

    原因无他,因为她没有自信能够将黑锅完美地甩到尔芙的头上。

    从她还是嫡福晋的时候,她就深知四爷对尔芙的保护有多么严密,而她成为侧福晋之后,尔芙成为四爷的继福晋,乌拉那拉氏更明白了四爷对尔芙的爱意有多浓,她很担心自个儿不但没能将黑锅甩给尔芙,反而还会引火烧身地暴露自个儿,所以她只能放弃这个打算了。

    随后,乌拉那拉氏又注意到了最近频频往尔芙所居住的牡丹台溜达的董鄂氏格格。

    董鄂氏进府以来,便一直是明哲保身的中立派。

    她背靠家世显赫的娘家淡然度日,却不仗着家世背景在府里刷存在感,不亲近府里任何一位内眷,却也不会疏远府里的任何一位内眷,更不在四爷跟前儿争宠,一直就是那副冷冷淡淡的模样,如果非要出她的特殊之处,那就是她幸运地诞育下了小格格,成为了四爷心目中比较特别的一位格格。

    不过呢,她也有她的短处,那就是她的出身。

    董鄂氏这个姓氏,在康熙帝心目中,那绝对是一个很刺目的存在。

    虽然说董鄂氏格格就是四爷府里一个不甚重要的格格,康熙帝便是记恨着那位独占顺治帝所有关注度的董鄂妃,进而迁怒到所有姓董鄂氏的人,却也不会和她计较,但是她想要更进一步,却也是千难万难。

    那乌拉那拉氏为何相中董鄂氏做替罪羊呢,原因就在于董鄂氏太聪明了。

    如今康熙帝在位,四爷为了刷个好印象,不会太抬举这位董鄂氏格格,但是谁知道以后什么样呢,要知道董鄂氏也是正儿八经的八旗贵女一枚,且心计不弱于她乌拉那拉氏,乌拉那拉氏这番打算,其实就是先下手为强,趁着董鄂氏还没有大展拳脚的机会,先除掉这个强有力的竞争对手。

    不过董鄂氏不是尔芙这种性格直爽天真的傻白甜,想要让董鄂氏做替罪羊,也难。

    乌拉那拉氏辛辛苦苦的一番安排,她好不容易将准备好的药包,通过她在董鄂氏住所里钉子,塞到了董鄂氏妆匣的最底层,只等佟佳氏和小乌拉那拉氏那边出现症状,便可以通过她安排下的钉子揭发出董鄂氏的罪行时,当天夜里,这枚用油纸包着的药包,便很是神奇的消失了。

    而和这个药包一块消失的,还有乌拉那拉氏安排在董鄂氏住所的钉子。

    次日天明的请安礼上,董鄂氏更是难得地刷了一次存在感,当着所有来牡丹台给尔芙请安的内眷面,开诚布公地将那枚钉子的失踪,归罪到了宫女禁不住诱惑,竟然不顾廉耻地做出了夹带私逃的事儿,狠狠地诉了一次委屈,也为自个儿御下无方的过错,自请禁足于住所。

    这也就是乌拉那拉氏的安排足够小心,董鄂氏没能揪出指示钉子的人,不然……

    董鄂氏自请禁足,尔芙客气一番,便也就同意了。

    不过这件事还是给乌拉那拉氏提了个醒,那就是她乌拉那拉氏还是小看了董鄂氏一族的根基,如果不是她足够小心,怕是这次就要被董鄂氏揪住她的把柄了。

    当董鄂氏自请禁足之后,她也唯有将董鄂氏划出了备选名单。

    而与此同时,她也开始着重观察起佟佳氏和小乌拉那拉氏的身体状况。

    因为按照小太监回禀的消息来看,便是佟佳氏和小乌拉那拉氏不经常用冰降温,也该出现一些细微的症状了,比方说是失眠、心悸、盗汗等等,但是据她观察,佟佳氏和小乌拉那拉氏仍然是好吃好睡得很,根本没有任何中招的迹象。

    偏偏她注意到佟佳氏和小乌拉那拉氏并没有发现不对劲的地方有所防备。

    这样的情况,让乌拉那拉氏的心里隐隐不安着。

    而就在这种很诡异的氛围里,尔芙一时兴起张罗起的那场赏景宴,终于开始了。

    二伏第三天,天色微阴,伴有如牛毛似的细雨,气温不高,却也不低,空气也不是那种很潮湿的黏人感觉,总之是个适合赏景听戏的好日子。

    早起,尔芙就将玉洁和毓秀姑姑等一众自个儿跟前儿得脸的大宫女和管事派到了圆明园的正门外候着了,她自个儿也领着诗兰和晴岚等在圆明园正门附近的一处花厅里,一边品着香茗,一边随时准备着出面招待来圆明园做客的贵宾。

    秦嬷嬷则是亲自坐镇桃花坞,那边是尔芙安排给闺阁小姐们闲聊玩耍的地方。

    按照尔芙的安排,未婚男女是被分开招待的,为了避免闹出什么落水、偶遇等自导自演的好戏,她肯定是要派自个儿信任的秦嬷嬷守好闺阁小姐们扎堆的桃花坞了,何况桃花坞里,还有她的掌上明珠小七在呢,万一被某些心怀不轨的男子混过去,尔芙一定会懊恼致死的。

    除此之外,男孩子扎堆的清辉阁和四宜书屋那边,她也特地请了陈福坐镇。

    这样的安排,也让尔芙能更加安心随意地和其他皇子福晋、宗室福晋们打交道了,而且将年龄尚小的孩子们分别安排到两边,也能让这些孩子们都玩得随意些,更方便小七和弘昪他们找到志同道合的小伙伴。

    “七福晋已经到园门外了。”

    “五福晋和九福晋到园门外了。”

    “十二福晋到了。”

    “十三福晋和十四福晋到园门外了。”

    一连串的通禀声如同流水似的传进了尔芙休息等候的花厅里,尔芙笑着整理好了下丝毫不乱的妆容,莲步款款地迎了出去。

    照理说,她是不需要如此的,但是她还是希望能够表现出自个儿的友善一面。

    这六位福晋里,尔芙最熟悉的就是老十三和老十四的福晋,因为来往多,而最陌生的就是五福晋他他拉氏和九福晋董鄂氏,这不是尔芙不善交际所致,也是两位很少在外走动的原因,加之四爷和老九的关系,双方都很陌生,也就理所当然了。

    不过在此之前就做足功课的尔芙,还是很快就分辨出了两人的身份。

    反倒是十二福晋,也就是康熙帝的十二子胤裪的福晋,让尔芙感觉到很意外,因为这位继福晋李佳氏的容貌,竟然和履贝勒已经过世的元福晋富察氏模样有六分相似,若是同宗姐妹,这倒是理所当然,但是这位继福晋和元福晋富察氏半点血缘关系都没有,所以李佳氏的容貌,让尔芙不仅联想到了言情剧里颇为常见的梗。

    至于真相如何,其实尔芙还真并不关注。

    她笑吟吟地将六位妯娌迎到花厅里,热络地聊着家常,而与六位妯娌一块到来的各府侧福晋和孩子们,则统统被送到早前就安排好得地方去了。

    各府的侧福晋,统统由佟佳氏等几位侧福晋在长春仙馆那边招呼着。

    各府的小阿哥们,年纪大一些的那波,由府里的嫡长阿哥弘晖出面招待,年纪不大不小的,则是由弘昪和弘昀在四宜书屋那边招待,有李卫和张保从旁协助,至于那些小到连话都说不明白的小阿哥,则是由玉清照顾着和小米团在牡丹台那边玩耍着。

    小格格们就容易安排了,统统都是还未及笄婚配的小格格,茉雅琦和小七招呼,全部都待在桃花坞,那边早就准备好了女孩子们颇为喜欢的昆曲和黄梅戏,还有各种各样的小点心,不愁这些孩子们玩得不尽兴。

    这么一对比,反倒是尔芙招呼的这些嫡福晋们,显得更为拘谨了些。

第2069章

    第2069章

    它说轻也轻,说重也重,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上到国家、下到黎民百姓都要遵守着规矩,任何不守规矩的存在都会被时间淘汰。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

    既有规矩就要执行,尔芙没有旁的心思,她就是要确定新家规的执行,随意责罚宫婢仆从的事情,必须要无限期抵制,人人都是人生父母养,生来为奴为婢就已经是悲惨,要是还任人欺辱打骂,那就着实太可怜了。

    不过桂嬷嬷也并非是莽撞、粗鲁之辈,她敢在垂花门口责罚婢女,便是有充足的借口,她迟迟没有给出一个回答,只是因为她在考虑尔芙的来意。

    这身为奴婢,勤勤恳恳当差是本分,更重要的要眼明心亮。

    桂嬷嬷从五岁就被小选入宫,她自知相貌不出众,没有其他宫女想要攀龙附凤的野心,从跟着老嬷嬷学规矩开始,到成为宫里最不起眼的洒扫宫女,再到顺利地坐上大宫女位置,一步步走到嬷嬷的位置上,凭借地就是机灵和守规矩,她甭管在哪里当差,这双眼睛都会睁得大大的,不过该看到的事情,她一定会看到,不该看到的,她也会死守秘密,将那些主子们的阴私事都藏在心底,甭管旁边有多少人在说主子们的是非,她也绝对不会多言。

    正因为如此,她压下了与她一块进府当差的荟嬷嬷,成为了府里有头有脸的管事嬷嬷,总管府中所有宫婢仆从,可是一朝天子一朝臣,现在府里的主子换人了,她不知道等着她的会是什么日子,所以她更要小心谨慎。

    她沉吟考虑片刻,决定还是有一说一、有二说二。

    “既是如此,你就该直接将人送回到内务府去,虽说宫女进了咱们四爷府就是咱们府里的人,但是到底是包衣旗出身,这该给的脸面,还是要顾虑到? 以后你还是要注意些,也免得有人拿这些借口攻讦咱们四爷。”知道桂嬷嬷重责宫婢是有原因的? 尔芙也不会蛮不讲理? 她微微点了点头,最后还是低声敲打了几句? 免得桂嬷嬷以后行事越发随意,找到由头就任意责罚宫人。

    桂嬷嬷也早就从其他人嘴里听说了尔芙是个心善仁义的主子,所以并不意外尔芙会有如此反应? 她心底却是暗暗冷笑? 鄙视尔芙的妇人之仁,当时府里因为四爷被宗人府禁足? 谣言四起,要是不重罚几个人的话,这股子歪风能压下去才怪,不过做奴才的就是为主子分忧的? 眼瞧着尔芙不高兴她如此处置安排? 她也不会顶风上地替自个儿表功? 恭声应付几句,便也就将这事丢到了脑后。

    尔芙又在桂嬷嬷的房间里坐了会儿,见外面有小宫女探头探脑地想要进来? 便也就准备起身离开了,不过在她走到门口的瞬间,她突然想起了一件正事,“你将府中宫婢仆从的名单抄录一册,稍后让人送过去正院那边给我,我打算给府里的小孩子们挑选几个伶俐的小太监作伴。”

    说完,她洒脱地摆了摆手,笑着让桂嬷嬷回去了。

    从桂嬷嬷的房里出来,她本来是打算往专门负责内院各处采买的杜嬷嬷那里走一趟,可是眼瞧着天色渐暗,她也有些乏了,就打消这个念头了,只不过她不知道她这一时犯懒,真是将后罩房那边住着的杜嬷嬷给吓坏了。

    杜嬷嬷在自个儿房间里忐忑了好一会儿,确定尔芙不会过来,忙叫了小宫女守门,往秦嬷嬷和桂嬷嬷房里去打探消息了,可是她们都是共事有些年头的老伙计了,谁不了解谁,她在院里转了有一个多时辰,半句实话都没有探听出来,这心里头越发不安,再也坐不住了,连晚饭都顾不上吃,便直接找个由头往正院去见尔芙了。

    只不过她坐立不安地没吃饭,尔芙却是正美滋滋地和小七、弘轩一块享受美食,猛然听见杜嬷嬷过来请安,嘴里头的半块拔丝苹果都忘记嚼了,眨巴着漂亮的杏眼,扭头瞧了瞧博古架上摆着的那尊掐丝座钟,这府里怎么会有这么不讲究规矩的宫婢仆从,居然在这个时间点过来请安,居然还是个管事嬷嬷,还管着府里头油水最足的差事,当真是好大的一个惊喜。

    不过杜嬷嬷再有头有脸,也就是个宫婢而已,尔芙可不会为了见她,便疏忽了好不容易从前院过来陪自个儿用饭的弘轩,她略显不喜地拧了拧眉,对着旁边伺候的诗兰吩咐道:“先让她在厢房等等吧。”

    说完,她就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催促着诗兰下去应付了。

    回廊台阶下,正忐忑等着尔芙召见的杜嬷嬷,听完诗兰的话,整个人都怔在了原地,不过她也很快就意识到自个儿来得真不是时候,因为廊下明显站着两个做常随打扮的小厮,她忙跟着诗兰往厢房去了,路上各种赔笑卖好,连她素日最喜欢的那对绞丝金镯都塞给诗兰做赏钱了,只求诗兰能在尔芙跟前替她说上几句好话,谁让她越老越糊涂,居然连晚膳时间都没有意识到,还这么急吼吼地跑过来给尔芙请安,也难怪尔芙连句客套话都懒得说就将她打发到旁边厢房候着了。

    虽然说是没有搅和了母子三人的晚膳,但是因为外面有管事嬷嬷在候着,小七和弘轩用过饭,也不好再拉着尔芙玩闹,略坐会儿就各自起身离开了,目送着两个孩子走出庭院,本想着和两个孩子玩会儿花牌的尔芙不高兴地嘟着嘴儿,冷声发着牢骚道:“她到底有什么事情,居然要这工夫过来。”

    不过即便如此,她也没有故意冷着杜嬷嬷。

    少时片刻,诗兰就将一头大汗的杜嬷嬷从外面领了进来,尔芙抬手免了杜嬷嬷的礼,指了指下首摆着的绣墩,没好气的问道:“你这么急过来给我请安,到底是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哪里有什么急事要赶过来回禀……

    杜嬷嬷闻言,心里发苦,勉强地挤出了一抹浅笑,脸色很难看地回答道:“那个……呃……其实奴婢是给主子送采买账目的,如今正逢换季的时候,各处需要置换的东西不少,尤其是针线房那边采购了不少名贵布料,许是和主子给各处定下的份例银子不符,奴婢不好暗下做主,所以特地过来求主子拿个主意。”

    她磕磕绊绊地说完,这才意识到她根本就没有把账本带过来。

    尔芙也看出杜嬷嬷身上不似带着账本的样子,满脸揶揄地看杜嬷嬷如何自圆其说,可怜杜嬷嬷明明穿着一身很单薄的褂子,这脸上仍是急出了一脑门的汗珠子,也就是诗兰好心解围,不然她估计都没脸继续在正院坐下去了,她慌乱地擦了擦汗珠,最后苦笑着决定实话实说,因为她实在找不到自圆其说的借口,也实在是怕越解释越说不清楚,反倒惹怒了尔芙这位嫡福晋。

    “你实在是太多心,我过去秦嬷嬷和桂嬷嬷那里是有事情要吩咐她们,没有去你那里是因为时间有些晚了,眼瞧着就到晚膳的时候,我要回来安排晚膳的菜单,我这么解释的话,你能不能理解,哪里有那么多阴谋算计,就算是算计,我犯得着算计你一个管事嬷嬷么,我若是真想要免了你的差事,直接吩咐一句就是了,你觉得我连你这样一个管事嬷嬷都处置不了么?”尔芙苦笑着,和杜嬷嬷解释了几句,她还真怕杜嬷嬷就这么自己吓自己地吓死了自己,不过话说到最后,她还是说了两句重话。

    因为她实在是太生气了,怎么在杜嬷嬷眼里,自个儿连免除一个管事嬷嬷的差事都需要寻找借口和理由么,她可是这府里名正言顺的女主人,便是管事嬷嬷的权力大,却也大不过她这个女主人,而府里唯一一个比她权利大的男主人四爷,也绝对不会在这种事情上和她对着干。

    其实杜嬷嬷也知道,要是尔芙真想要对付她就如同碾死一只蚂蚁那般容易,她过来解释,也不过就是想要趁着尔芙没有对付她之前,争取个好印象,让尔芙放过她这个勤恳当差的管事嬷嬷而已,并没有她慌乱解释时候的那种怀疑尔芙在试探她的想法,只能说她实在是太心急,最后弄得越说越错,也越解释越黑,到底激怒了因为她打扰了尔芙和弘轩、小七三人亲子活动,致使心情不大好的尔芙。

    当然,尔芙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要免了杜嬷嬷的差事。

    其实说起来,尔芙是个很公平、公正的人,她相信水至清则无鱼这句话,只要底下人不是做得特别过分,她并不会以势压人,如同她给各处拨过去的份例,都会给管事嬷嬷留出些许灰色地带来,所以只要杜嬷嬷不做出背主的事情来,差事就丢不了。

    为了让杜嬷嬷能安心当差,不要再生出其他事端来,她还是将底线给说了出来,她倒不是说要收买人心,她不过是怕杜嬷嬷心慌意乱地再投靠了其他主子,给她增添不必要的麻烦,今个儿她留了杜嬷嬷在房间里说话,还将自个儿的底线告诉给杜嬷嬷知道,那就意味着杜嬷嬷是自己人了,所以她也收敛了脸上的不渝,一边招呼着杜嬷嬷吃些点心。

    既然是自己人,有些虚礼就不是特别重要了,而且她也不愿意亏待了自己人,总不能让自己人饿着肚子吧,她瞧着杜嬷嬷渐渐镇定下来,最终说出了她的目的,“采买这摊事,我彻底交给你负责了,这底下人是好是坏,一切都需要你自个儿控制了,如果采买这边出了问题,我不问旁人,质问你,我相信杜嬷嬷是聪明人,应该明白我这话的意思吧。”

    “奴婢明白,奴婢定不辜负主子信任。”杜嬷嬷恭声应道。

    尔芙又留杜嬷嬷在房里说了会儿话,知道她还没有吃饭,倒是也没有赏赐其他金银俗物,直接交代小厨房给杜嬷嬷做上两道菜,让她拎着个食盒回到了旁边跨院去。

    旁边跨院里,秦嬷嬷和桂嬷嬷,乃至于住在大北屋里的毓秀姑姑都在盯着杜嬷嬷这边的动静,一瞧见她拎着个食盒回来,秦嬷嬷和桂嬷嬷就知道她不但没有惹尔芙不高兴,还讨了尔芙的欢喜,所以都纷纷迎了出来,陪着她一块回到后罩房里,追问她去正院的事情,只不过刚刚的角色调换了过来,之前杜嬷嬷跑到秦嬷嬷和桂嬷嬷那边套话,两人都顾左右而言他的和她打太极,她这会儿怎么会这么好心地告诉她们真相,她故作高深地应酬着过来凑热闹的秦嬷嬷和桂嬷嬷,将食盒里的两道小菜和一炖盅补汤摆在桌上,又叫小宫女去大厨房那边买了一桌席面,笑眯眯地招呼着秦嬷嬷和桂嬷嬷一块喝两盅。

    “瞧着杜姐姐如此高兴的样子,该不会是福晋赏您了吧!”桂嬷嬷的年纪偏小,她也不在乎伏小做低地赔笑脸,见杜嬷嬷一朝小人得志的样子,虽然心里头不痛快,面上却挂满了谄媚的笑容,含笑问道。

    杜嬷嬷笑着摆了摆手道:“哪有什么赏赐,瞧瞧,我还不是这两手空空得,我就是觉得咱们姐妹好些日子没凑在一块了,难得一个府里没有乱七八糟的事情找上来烦人,可不得好好热闹热闹。”

    说完,她就已经让房间里伺候茶水的宫女都退了下去,打算和桂嬷嬷和秦嬷嬷好好说上几句体己话。

    别看她们看起来是斗个不休,相互之间,也是藏着各种心思,其实是一个阵线上的,因为乌拉那拉氏提拔起来的这几个管事嬷嬷都不是背后有包衣世家做靠山的人,她们必须要彼此协助,这才能压住底下那些心存野心的对手,当然会提拔这样几个没有包衣世家做靠山的嬷嬷管事,也并非是乌拉那拉氏故意这样安排,而是四爷不喜那些包衣世家继续在内务府做大,所以早在建府之初就将这些事都考虑到了,所以就算是乌拉那拉氏想要借此拉拢包衣世家,也是没有半点法子。

第2070章

    第2070章

    她与玉湖格格一道,和乌拉那拉氏跟前儿的大宫女三下五除二地将桌子收拾好,又亲力亲为地服侍着乌拉那拉氏洗漱歇下,好不容易找到离开的借口了,却错过了前院同往后宅的垂花门落锁的时辰了。

    好在乌拉那拉氏这会儿心情好,没想着继续折腾甄妮和玉湖。

    她半躺在床上,借着房间里微弱的烛光,瞧着床边儿这两个脸色都有些不好看的侍妾格格,笑着道:“一不留神都这么晚了,你们也别来回折腾了,便在我院里的厢房凑合一晚上吧。”

    说完,乌拉那拉氏也不等二人回答,自顾自地吩咐绿意带着二人下去休息了。

    西小院可以说是府里房间最多的一处院落了,毕竟原来住在这里的主人是尔芙童鞋,除了乌拉那拉氏住着的这幢面阔五间的二层半绣楼,两侧跨院,也有十余个房间,除此之外,厢房、倒座、后罩房和围房,零零碎碎加在一块,足有四五十间。

    其中,除了乌拉那拉氏住着的绣楼和她用来装嫁妆体己的后院厢房,再排除宫婢仆从们住着的倒座和后罩房,空着的房间就有好几十间,这也就是当初尔芙荣宠极盛,不然四爷哪里有闲心替尔芙修这么一处宽敞整洁且雅致的小院呢,偏偏还不逾制,弄得当初还是嫡福晋的乌拉那拉氏有苦说不出,加之她也怕自个儿太在意这些小节,被人扣上一顶善妒的帽子。

    不过这一切都随着她住进西小院以后,彻底地烟消云散了。

    曾经这处最宽绰、最华丽的院落,成为了她乌拉那拉氏的居所,当初四爷费心弄的各种雅致摆设,除了一部分被记到尔芙名下的私房挪走了,其他都成为了她的私房。

    仅仅是府里阿哥的两个小侍妾格格而已,随便往哪个厢房里一塞就是了,连提前准备的工夫都不需要,不然乌拉那拉氏也没有底气那么忙活活地就将她们召过来侍疾了。

    绿意亦是如此安排的,把二女往二进的东厢房里一塞,又点两个小宫女过去伺候,她就回去给乌拉那拉氏交差了。。

    西小院是标准的四进小院。

    第一进的房间最少,除了倒座房就是一面精雕细琢的影壁墙了,这里住的是院里的两个主事太监和几个跑腿小太监,并三五个做洒扫的粗使仆妇,还有就是把守门户的守门婆子的小小门房了。

    第二进是乌拉那拉氏待客小聚的穿堂和东西厢房。

    穿堂毫无意外就是乌拉那拉氏正经待客的地方? 西厢房则布置成了一处来客随从小坐歇脚的茶室? 东厢房是一溜三间的暖阁,本来是专门招待来府做客的女眷更衣梳洗的地方。

    今个儿就刚好成为了玉湖格格和甄妮的临时住所了。

    至于第三进,那就是乌拉那拉氏的住所? 也就是那幢让她曾羡慕嫉妒得眼冒红光的二层绣楼和两侧的东西厢房了,这里是乌拉那拉氏的私人地盘? 非亲信至交就甭想往这层院子里靠,除了庭院里的这些主体结构? 衔接厢房的回廊两侧尽头位置,还有同往东西跨院的月洞门,她也打算照着尔芙当初的安排,将两侧跨院作为自己以后生育孩子的住所。

    除此之外就是第四进了。

    第四进就是一排后罩房和小厨房,后罩房是乌拉那拉氏近身宫婢们的住所? 厨娘们则是直接住在了更靠近小厨房的耳房里。

    虽然乌拉那拉氏入住西小院后? 这里的布置和曾经有些不同,但是关于各层院落的安排,倒是和尔芙在这里住着的时候,相差不多? 最大的的区别就是绣楼后面的小花园被四爷在乌拉那拉氏进门前就推平铺砖了,而那些珍稀花木则是原封不动地挪到了尔芙现在住的正院里。

    关于这点? 乌拉那拉氏是知道的,也是她更加看不惯尔芙的原因。

    在乌拉那拉氏看来,尔芙就是一个披着羊皮的狐狸精,面上表现得越是无害、越是温婉体贴,心里就越是满肚子的鬼主意,尤其是她几次三番往正院安插人手都失败了,她就更是觉得尔芙心机深沉,却不知道她那些小动作都是被四爷搞残的。

    而此时此刻,被乌拉那拉氏心心念念惦记着的尔芙,则领着小七盘点府中账目呢。

    四爷在教育孩子这点上,还真是差不多做到一碗水端平了,他一点都不赞同女子无才就是德这种说法,再有德妃娘娘从旁协助,小七的功课是越来越繁重了,一边要和府里高薪请来的女先生学习诗书礼乐,一边还要和德妃娘娘派来的资深嬷嬷学规矩。

    原本尔芙是觉得这学规矩,哪需要在府里特别备上一位宫里出来的老嬷嬷呢。

    不过随后她就知道自个儿是有多无知了,这所谓学规矩,并不单单是只学习言行举止等方面的礼仪,还要学着治家手段,更要熟悉京中名门望族、皇亲贵胄之间复杂的姻亲关系,除此之外呢,更要懂得一些上不得台面的阴私手段,如小七这样的皇室格格,那个顶个都是从小就跟着自家额娘和府里的管事嬷嬷开始一点点接触了。

    关于这方面,小七学得挺吃力的。

    一来是她从未接触过这些事,教习嬷嬷又太严肃,她大多时候都要反复揣度几遍,这才能够理解教习嬷嬷的意思。

    二来就是尔芙的问题了。

    尔芙的言传身教,让小七比其他皇室格格多了份善心仁义,做不到将手下婢仆当做一件工具、一个玩意儿那般随意处置,所以对于教习嬷嬷教诲的东西,她是有些从心里往外反感的。

    第三点,那就是小七自个儿的问题了,她有些贪玩。

    不同于其他皇室格格的严父,四爷从小就宠着小七,那是要月亮就不给星星的宠,她也就自然而然比那些从小就循规蹈矩如应声虫似的皇室格格多了些洒脱散漫,要不是尔芙天天都不忘询问她的功课,估计德妃娘娘派来的教习嬷嬷都要被小七气死了。

    不过即便如此,她还是被教习嬷嬷罚得不轻。

    比如此时,之前教习嬷嬷也不知道从哪儿找出了一本府里的旧账,让小七试着核算清点账目,小七童鞋贪夜色清冷,领着两个小丫鬟就跑到院子里去抓萤火虫了,然后就毫无意外地没有完成功课,再然后就沦落到尔芙亲自盯着她打算盘了。

    好在小七贪玩、不上进是真,却不是个蠢笨的,一手如穿花般飞舞地拨动着算盘,一手稳稳地压在账本上,小脑袋瓜儿一左一右地来回转动着,大约一个来时辰,便将一本账册从头到尾地核算了一遍,数目丝毫不差。

    她傲娇地将账本和清点用的几张罗纹纸,一并递到了尔芙跟前儿。

    那模样,显然就是四爷的翻版,小脸板地绷绷紧,眼睛却闪闪发亮着,傲娇里透着些许俏皮,古板中透着憨态,怎么瞧怎么觉得可爱。

    不过尔芙并没有太多留意小七的表情,也没有去看小七递过来的几张罗纹纸,直接就兜头泼了一盆冷水,淡然冷肃的低声反问道:“你觉得这账目确认无误了?”

    “当然,小七刚刚核算过两次,出账入账,条理清晰,再准确不过了。”

    尔芙闻言,不置可否地笑笑,将账本重新推到了小七的跟前儿,继续说道:“这次不让你清点账目总数,你仔细瞧瞧这些账目的开支明细,这各处管事嬷嬷也不是傻瓜,能够送到主子跟前儿过目的账本,必然会将数目字都做得严丝合缝、一丝不漏,所以你刚刚就是在做无用功。”

    “那额娘还让我去核算,这大半夜的,您该不会是故意折腾小七吧!”

    “你都让你阿玛给惯坏了,一天到晚就知道胡说,不过额娘不吃你这套,也不怕别人说额娘心狠,反正你要是不能完成教习嬷嬷交代的功课,到时候额娘就让教习嬷嬷打你手板,把你两只纤纤玉手打成猪蹄,看你还好不好意思出去和小姐妹玩闹。”尔芙无语地翻个白眼,手里攥着的玉管狼毫笔轻轻敲着茶桌的边儿,故作生气模样的教训道。

    谁家的孩子,谁心疼,但是却也不能过度宠溺,那好好的孩子不就彻底养废了么!

    从小就被父母强迫着学这学那,从小就熬夜赶功课的尔芙童鞋,直到此时才明白父母那些被她认为是以情压迫的唠叨话是多么真实,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哪个父母不愿意孩子轻松自在地过活,哪个父母不心疼背着沉重书包、走路都打瞌睡的孩子,只是阅历更深的父母比那些天真无邪的儿女清楚,没有一技之长在社会上生活,该是一种多么痛苦的体验。

    比如她……

    她虽然从小就是别人嘴里的别人家的孩子,乖巧听话、成绩优异,如果不是突然被穿越大神翻牌子,这会儿也该是安安稳稳地待在某个写字楼里,过着朝九晚五的无趣生活,但是却会成为很多人羡慕的目标。

    兴许她也会为了父母催婚烦恼无奈,兴许她也会为了逃避一成不变的生活,开始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但是却不会为了茶米油盐的事儿犯愁,这全赖于她之前十六年的苦读经历,为此也付出了无数的辛苦汗水。

    只是一切预设的美好,皆成为了泡影,命运和她开了个天大的玩笑……

    一场暴雨,穿越大神突然翻牌子,她昔日学的那些都成为了毫无用处的东西,一夜之间,本该经济独立的职业女性,变身成为了封建时代男人的附属品,举目望去都是陌生,这时代女子人人都会的孝敬公婆、和睦妯娌、打理家事这些事,她全无准备,茫茫然就成为了四爷的小妾。

    她想,如果不是这诡异的主角光环够给力,她早就死成渣了。

    不过这些话,她却是不好和小七这个还未见识过生活艰辛的孩子说了,也就剩下严管功课这点能力了。

    她那些辛酸经历,她绝不希望在小七身上重演。

    作为一个亲王府出来的嫡亲格格,注定小七是要嫁入王公贵胄府里做大妇的命运,如何成为合格的命妇,无非三点。

    一是温婉贤淑的品格。

    这样尔芙就不担心小七嫁到夫家会大摆皇室格格的谱儿,弄得妯娌失和、公婆厌弃的下场。

    二是精明干练的特性。

    那尔芙就不担心小七会被下面人糊弄欺瞒,做一个精明内敛的掌家娘子,手里有钱有人,生活自然会顺遂如意。

    至于第三点,那就是这个年代最讲究的多子多福了。

    一个能生胖小子的媳妇,便是再不讨喜,公婆对其都会多些迁就之心。

    为了小七能够如此无忧无虑、顺遂如意地过完一辈子,尔芙可谓是费尽心思,从安排太医仔细调养身体,到一门心思地为小七积攒嫁妆,她就不信这样还不能让小七过上如意生活。

    当然,打铁还需自身硬。

    不过哪怕尔芙心知四爷和自个儿会替小七将未来生活安排周详,她也不会将小七养成软趴趴的包子性格,因为她和四爷能够看顾小七的前半生,却不可能永远陪伴在小七的身边,自然还是要让小七自个儿立起来,正是因为如此,尔芙才没有拒绝四爷为小七请女先生、德妃娘娘派来教习嬷嬷这样的安排。

    尔芙越想就越是觉得自个儿的选择没错,瞧着小七的眼神就越发严厉起来……

    从小生活在四爷府里,便是小七被四爷如珠如宝地捧在手里疼爱,小七这孩子察言观色得本事,却也比尔芙强了不少,她本来是想着撒撒娇,兴许自家额娘就会心软放自个儿回去休息了,但是她见尔芙脸色越显凝重,也就不敢再继续撒娇吵闹了。

    她认命地低下头,捧着账本,细细翻看起来……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这句话用来形容小七此时的心情,那是再合适不过了,她才不过翻看几页,便已经瞪大眼睛地停住了手上的动作,她有些诧异地抬眸看向自家额娘,没头没脑地反问道:“这些奴才应该不会这般大胆吧?”

    “瞧出来了?”尔芙闻言,挑眉笑道。

第2071章

    第2071章

    “那是不是就意味着佟佳侧福晋小产的事,就是那位动的手了!”

    “我觉得是八成准了,不然你什么时候见主子爷从正院离开是那副模样的!”

    “还真是意外,没想到嫡福晋会是那样阴狠的人。”

    “别瞎说,祸从口出……”

    随着四爷黑着脸离开正院的消息被传开,四爷府那些犄角旮旯的地方就不约而同地传出了‘嫡福晋尔芙面慈心狠’的论调,有些是纯粹喜欢凑热闹、谈八卦,有些则是心机不纯的人安排下的一场舆论抹黑战,反正当尔芙红肿着眼睛出现在穿堂里和各院各房女眷见面的时候,这佟佳氏小产幕后真凶为尔芙的论调,已然成为了府里的主流八卦,几乎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境地。

    当然,作为被议论的当事人,尔芙却是半点都不知道。

    或者该说,她即便是知道这些传言,也没有心思去考虑佟佳氏小产带来的影响了。

    因为白芷是天地会人的惊天猛料,已经让她如同惊弓之鸟般,她没有一刻是能够真正安心思考问题的,脑子里乱糟糟地充斥着从小到大看过的电视剧剧情,仿佛没有被牵扯到天地会这种比较敏感的话题,没人会有什么好下场,虽然四爷说她是旗人,又是亲王福晋,即便是真正证实白娇是天地会人,也不会牵扯到她的头上,但是万一康熙帝不肯放过她呢,万一佟佳氏的族人、乌拉那拉氏的族人趁机落井下石要她的命呢……

    想想她可能会被圈在院子里,无声无息地被病故,如先福晋乌拉那拉氏。

    想想生母卑微,不得不奋发图强,却被当做磨刀石般对待的老八。

    如果一旦白娇天地会人的身份被证实,上述人物的悲戚下场就是她和她所生养孩子的前辈榜样了。

    这般生死关头,她还哪有闲心去管府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传言了……

    如果不是怕白娇真是天地会人,又怕她通风报信的行为被其他人注意到,尔芙真想不管不顾地将替她经营产业十余年的白娇赶走,彻彻底底地断开和白娇的所有来往,来个不负责任的明哲保身。

    当然,她也只是想想。

    因为她相信四爷相信她和天地会没有关联,但是她更相信她如果敢在这个时候给白娇通风报信,那么不论白娇是否是天地会人,她一定会被四爷大义灭亲。

    就在尔芙神游天外的时候,下首看腻尔芙如调色板般颜色变换不停面孔的妾室荿格格小心翼翼地陪着笑脸,轻声建议道:“福晋,妾身瞧着你气色不大好,可是昨个儿没有休息好,要不要让人请太医过来给您瞧瞧!”

    “啊!”猛然被唤醒的尔芙很是茫然地应了个声,随即摇了摇头,捏着微微发胀的眉心,叹气说道,“不必麻烦了,我一会儿回房里躺会儿就好,你们要是没什么事就也早些散了吧? 回去约束好底下人的嘴儿? 别让那些不着边际的闲话传来传去的,咱们府里不养长舌妇。”说完,她没好脸色地环视着下首那些满脸都是看好戏想法的众女,丢下一记冷冽的眼刀,淡定地转身回后面去休息了。

    别以为她没闲心去注意外面的传言,便真的不知道外面那些传言的出处了。

    这些出身包衣世家的宫女奴婢? 最是嘴严? 佟佳氏小产的事儿? 牵扯着她这位嫡福晋和佟佳侧福晋两尊大佛? 那些八卦传闲话的宫女得多大胆子? 敢把这样的事情挂在嘴上? 还传扬得阖府尽知,这背后要是没有人推波助澜? 那才真是见了鬼呢!

    而她之所以装作不知? 没有让毓秀姑姑端出家法规矩去打压这些传言? 无非是想要利用这些传言去掩盖白芷被抓的真正原因。

    两害相权,取其轻,只要不傻就该懂得如何选择。

    事实证明,四爷好像也有这样的想法,不但没有命人去约束底下宫婢仆从的言行,反而还让张保放出些许似是而非的消息,反正不到三天时间,那些到处传闲话的宫女就将尔芙如何残害佟佳氏和佟佳氏腹中胎儿的事,编成了一出严丝合缝的大戏,连她是如何吩咐近身侍婢去下手的对话,也编得像模像样的,如果不是她知道自个儿没有梦游的毛病,连尔芙这个当事人都开始怀疑自个儿是不是某天没睡着梦游的时候,吩咐白芷和水袖她们去暗害佟佳氏了。

    不过这样也好,起码一直到尔芙被德妃娘娘传进宫去,也没有任何人注意到白芷被抓的真相,反倒是让四爷彻彻底底地查明了白娇和白芷之间的关系,证明了白娇和天地会毫无关系,也让他顺利拔出了天地会在京城的一个秘密联络点,抓到了一批天地会的逆贼,在康熙帝跟前,刷足存在感。

    “这事到现在就算是告一段落了,以后也不会再跳出来翻后账,你该放心了吧!”在乾清宫陪康熙帝下了小半天棋的四爷接上到永和宫给德妃娘娘请安的尔芙,瞧着身边明显精神大振、气色好转的小妮子,笑着打趣道。

    “我根本就没有担心过,我是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尔芙仰着傲娇脸道。

    “是是是,整夜整夜揪着爷自白的人不是你。”四爷故意揭短道。

    被人当众揭短打脸,尔芙的脸上微红,她有些心虚地挪开四爷揶揄的眼神,揪着大襟垂下的羊脂玉雕并蒂海棠佩的素白色璎珞流苏,故意转移话题地说起了府里的事情,却忘记了这里是深宫大内,处处都藏着其他人的耳目眼线,一不留神就泄露了一个府里的小秘密,“这佟佳氏小产的苦肉计,咱们是不是该让她落幕了!”

    “呵呵,那等冷心冷肺的人,合该是要好好收拾一番了。”

    其实佟佳氏这胎儿一直还算安稳,不过不知是否是佟佳氏孕中忧思太过的原因,还是李氏对她用药留下的后患,本来已经度过头三个月危险期的她,突然就有了胎像不稳的迹象,她又不想让府里本来伺候的胡太医和梁太医插手她保胎这件事,怕尔芙和其他女人趁机暗害,便鬼使神差地用起了霍嬷嬷给她找的秘方,结果不但没能保住胎儿,还让胎儿胎死腹中,她不愿意承担孕育死胎的不吉说法,便想着借机将这个黑锅丢到其他人头上,而尔芙无疑是她选择的替罪羊的最佳人选,又恰好尔芙那天请了她们众女去后花园里游玩,便有了后面那出她自导自演的大戏。

    而水袖就是佟佳氏用来栽赃尔芙的后手。

    尔芙不知道,水袖这个看起来背景清白的小宫女,本就是佟佳氏一族特地扶持的内务府包衣势力一脉的孤女,她看似和所有人都是敬而远之、很是安分,骨子里却是有着大野心的,她不但擅长女红刺绣,更精通厨艺,一手抚琴的本事,更是如同天籁,她本想着安安分分地等到包蕾绽放的那天,趁着尔芙年老色衰,正是她艳丽夺目的时候,必然可以顺利成为尔芙固宠的帮手,所以她一直都表现得格外恭敬尔芙,只可惜她的这番算计都还没有付诸行动,便等来了佟佳侧福晋的一纸密令。

    佟佳氏掐着水袖的把柄,水袖不敢不遵佟佳氏的指令,却也并不甘心,但是佟佳氏也保证不会让这件事伤害到水袖,甚至还答应她,以后有合适的机会,定然安排她为四爷侍寝,成全她心里头的那点小期许,扶她坐稳府中格格的位置,她这才一股脑地投向了佟佳氏的阵营。

    水袖,这丫头就注定是个悲剧。

    她没想到她辛苦熬过了张保等人的严刑逼问,甚至还丢出了白芷是天地会人的这则惊天大猛料,正当她打算装作熬刑不过,借机将此事扣在尔芙头上的时候,她妆匣最底层的一对不起眼的青玉耳坠,竟然将她背后有人支使的秘密给暴露了出来。

    那是一对以素银雕柳叶为底的青玉耳坠,耳坠的玉质普通,雕工更是寻常,不过是她一次给佟佳氏那边传信的时候,佟佳氏随手赏下来的小玩意儿,她见这耳坠子并无任何出彩的地方,也没有留下什么特别的印记,所以也没有将这玩意儿放在心上,她却没想到这对青玉耳坠子是由一只被佟佳侧福晋偶然打碎的手镯改制的,被银托遮盖住的顶端位置上,有一枚小米粒大小的微雕记号。

    最巧合的就是这镯子,正是四爷在佟佳侧福晋入府后,赏给她的一件小礼物。

    张保在偶然间发现了耳坠子上的细微印记后,很快就找到了这枚细微印记的出处,他连蒙带唬地一炸,心理素质还不够过关的水袖就招供了,佟佳氏为了拉拢她,不但许诺会抬她做府里的格格,还送给了她一处在城北的铺面和大笔银钱,而她当初自作聪明留下作为把柄要要挟佟佳氏的密信和信物玉佩,便直接成为了佟佳氏自导自演苦肉计的铁证。

    反倒是佟佳氏辛苦倒了几次手,特地安排人在外采买的那些造办处出品的私活,想要栽赃给尔芙的一些后手,连发挥作用的机会都没有,直接就落空了。

    最最重要的就是因为有水袖自作聪明爆出来的惊天猛料做遮掩,连佟佳氏都以为她的算计已经成功,这会儿已经安安稳稳地调理身子,以备再次承宠有孕了,根本没想到等待她的会是四爷安排人送过去的一碗绝子汤。

    当黑乎乎的绝子汤被送到东小院的时候,她整个人都懵了,叫屈叫冤,哭天抹泪,但是负责来给她送药的苏培盛,却是根本就不吃这套,直接就命人将药硬灌下去,还吩咐她要保守秘密,因为四爷不想宫里的康熙帝和德妃娘娘,乃至于佟佳皇后的娘家再往府里送新人了。

    而作为她保守秘密的好处,那就是她仍然是府里养尊处优的侧福晋。

    瘫软在地上的佟佳氏,那双毫无血色的手,死死揪着绣满福禄自来的外袍衣襟,自嘲地笑着,抬眸望着堂屋里那堆用来掩人耳目的赏赐,最后无声无息地伏在冰冷坚硬的青玉地砖上,绝望地哭了。

    她输了,而且输得彻彻底底。

    一个终生不能有孕的侧福晋,即便是有着尊荣优渥的生活,又能如何,但是她却不能拒绝,因为她的亲人、她被流放到边疆受苦的父母兄弟,还需要她想办法去搭救,如果她选择和四爷拼个鱼死网破,鱼死是一定的,网破却是根本不可能的,所以她连哭都要独自躲在房间里,连她最亲近的奶嬷嬷霍嬷嬷都不能告诉,这份苦、这份悲凉,足以将一个人都压垮淹没……

    不知过去多久,浑身冰冷的佟佳氏从地上爬了起来,颤抖着来到了妆台前。

    她瞧着铜镜里脸色惨白的自个儿,努力地扯了扯嘴角儿笑了,她就着洗手架上摆着的铜盆里仅存的些许凉水,沾湿了被扯得发皱的帕子,仔仔细细地擦去嘴角的药渍和脸上得泪痕,又用胭脂掩藏好脸上的惨白无血,理了理散乱的发鬓,扶正了发间摇摇欲坠的赤金镶宝坠攒珠步摇,重新回到了堂屋,叫了在外候着的一众宫婢仆从进来,冷声吩咐道:“府中谣言不止,我管不了,不过我希望我身边的人都能管好自个儿的嘴儿,别出去乱说胡说,福晋宽厚仁和,性格温婉贤淑,待我更是如同胞姐妹,我此番不知被何人算计,我定会求了四爷继续详查,在没有调查清楚此事真相前,却也不愿意被外面那些谣言所扰,无端坏了我和福晋之间的姐妹情分,所以以后谁要是再敢在我跟前搬弄是非,我决不轻饶。”

    说完,她点了两个曾经在她跟前说过尔芙是非的小宫女,命人锁好,直接送去管事嬷嬷那边儿处置,又命霍嬷嬷将四爷送过来的那些礼物都登记造册地锁进库房,这才借口身体不适,转身回到内室里去舔舐伤口了。

第2072章

    第2072章

    因为当时和老十四一块进宫辞行的人里,还有他这个大儿子,可是德妃娘娘却是看都没有看他一眼,便将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老十四的身上,那一刻,他的心底充满了苦涩和失落。

    “好了,时间差不多了,两个孩子也都已经迫不及待地要出去大展身手,咱们有什么话就留在路上说吧。”不愿意多看这情景的四爷强压下心底的波澜,快步走到尔芙的身边,拉过还在说话的尔芙,淡声说道。

    尔芙闻言,有些不高兴地瞪了眼四爷,却也点点头同意了。

    她让诗兰将准备好的行李拎出来,又亲自检查了两个孩子的衣着配饰等物,这才接过诗情捧着的披风搭在肩头,坐上了正等在圆明园园门口的那匹纯白如雪的骏马背上。

    踏雪,四爷精心为她挑选的坐骑,性格温顺、身段漂亮。

    说句实话,如果单单是将踏雪当做宠物养在身边,尔芙是一眼就喜欢上了这个睫毛长长的美人,但是一想到她要坐在马背上,再次感觉那种脚下无根的感觉,她即便知道旁边伺候的马奴都是驯马好手,仍然觉得心慌慌、手心冒汗地抬不起腿来。

    眼瞧着小七都已经利落地翻身上马,她终于在四爷的帮助下,坐在了马背上,猛然感受到不同以往的视线角度,有些新鲜,她拉着缰绳,如同拉着救命稻草般,好在圆明园附近都是皇家园林,坐在高高的马背上,放眼望去,清一色黄土铺就的平坦路,加之旁边有经验丰富的马奴照顾着,这让她的心里轻松了不少,不过即便如此,她这一路上说得最多的一句话,仍然是‘不要跑太急,慢些、慢些,再慢些’,等到她磕磕绊绊地磕着马镫来到午间小憩的小清溪旁时,小七和弘轩两个孩子都已经指挥宫人安营扎帐了。

    对于尔芙来说,上马不容易,下马更不容易,偏偏当着这么多宫人的面,她又不好意思让四爷过来帮忙,只能抱着马鞍不撒手,尽量保持着一种很平和的气度,其实心里头都已经急得团团转了,亏得小七在四爷的提醒下,注意到了坐在马背上下不来而满头大汗的尔芙,忙迎了过来,伸手帮了尔芙一把。

    可惜信任四爷的尔芙却不大相信小七,瞧着小七瘦瘦小小的样子,她很是肯定地摇了摇头,她真怕她没有在小七的帮助下站稳,反而还把小七也带倒在地上去,那她这脸就丢大发了。

    “快过去帮小七一把,阿玛瞧你额娘是怕在人前出丑,那边正好有片小树林,你骑着马把你额娘带过去? 然后再和小七一块扶你额娘下来? 快点去吧,再晚点,你额娘都要急哭了。”显然不明白尔芙为何摇头不肯下来的小七不如四爷,四爷就是坐在旁边看看? 便也知道尔芙在担心什么,他偷偷招呼过在饮马的弘轩,低声交代道。

    弘轩闻言,暗道:自家阿玛对额娘的关心,还真是仔细。

    他有些心疼地摸了摸没有休息好的坐骑,又看了看那边下不来马背的尔芙,点了点头就翻身坐上了马背,驾着马,跺着小碎步往尔芙跟前凑去,按照四爷的吩咐,将尔芙和她的坐骑引到了旁边的小松林中,很是艰难地和小七并肩地扶住浑身发软的尔芙。

    再次感受到这种脚踏实地的安全感,尔芙勉强笑了笑,又狠狠拧了拧不争气的双腿,叹气道:“真不是额娘胆子小,实在是马背太高了。”

    “额娘,您以后该多和咱们出来走走了。”两个孩子自然不会揭穿尔芙的掩耳盗铃行为,小七笑眯眯地扶着双腿发软、走路发飘的尔芙,指着脚下漫山遍野的绿茵草地,娇声说道,“您瞧瞧,这外面的野景是比不得府里精雕细琢的精致和华丽,可是听着耳边的虫鸣鸟语,总觉得更加真实、美妙些。”

    “你们见识太少了。

    高高的院墙,青石铺就的小路,一砖一瓦都充满匠心的生活,让你们觉得这种乡野最寻常的景色都是稀罕,要是让你们真正置身在汪洋大海上,看着波涛层叠的海面,听着耳畔海鸥低鸣,你们还不得激动得跳起来。”尔芙无语地看了看脚下层次不齐的绿草地,又远远地看了眼山边那些被雾气笼罩着的山青翠柏,很是无语地感慨道。

    别看她害怕骑马,又好似是很少在外走动,但是她曾经生活在交通方便的现代,这让她比大部分古代人都欣赏到了不同的景色,正因为如此,她真心不觉得这荒郊野地的地方有什么值得骄傲的地方,论绿草茵茵,这里比不得风吹草地见牛羊的草原,论及其他,这里更比不得后世的森林公园,总之这里就是最普通的乡野,景色普通,环境普通,唯一不普通的地方就是空气真好。

    从小松林到小河边儿的这段路,足够尔芙克服心中的恐惧。

    当她再次出现在人前的时候,她已然重新变成了那个端庄得宜的嫡福晋,脚下踩着如同尺子比过似的步子,嘴角噙着淡雅从容的浅笑,手里还捧着一丛五颜六色的野花,多了些仙气,更多了几分秀雅迷人的气质,直看得四爷眼睛都直了,她这才抬手将野花交给诗兰,吩咐诗兰找来合适的花瓶插起来,留作午膳的时候,妆点铺在地上的毡毯。

    “累坏了吧!”四爷笑着拎过宫人准备好的热茶给尔芙倒了一杯,送到尔芙的手边,又拧着帕子给尔芙擦了擦汗,温声问道。

    勉强保持着最后一丝优雅,动作如流水似的坐在宫人已经摆好的太师椅上,尔芙微微松了口气,别看她刚才动作优雅极了,其实却是腰酸背疼腿抽筋地浑身都不自在,不过围观人太多,要是让她随着心愿弯腰弓背地挪过来,她实在是做不到,也亏得四爷适时地过来扶了她一把,不然她真怕自己坚持不住。

    对上四爷的温言询问,尔芙苦笑着摇了摇头,轻声吐槽道:“累倒是不累,一直坐在马背上,累得是牵着马在前头一路小跑的马奴,不过我这坐在马背上,却也不舒服就是了,尤其是这腿儿就好像不是我自个儿的似的,那新制作的马鞍摸着柔软舒适,可是坐在上面,那滋味比受刑好不了多少,真是难为你们成日出行都要跨座在马背上了。”

    “习惯就好,曾经八旗子弟在关外的时候,那都是长在马背上的,小小年纪就已经能够跟着家人四处跑,相比起那些祖先,反倒是我们这些后来人,已经太娇气了,不说旁人,便是爷长时间骑马赶路的话,这身体上都吃不消。”四爷闻言,淡淡笑着,吩咐宫人取来了准备好的湿帕子给尔芙擦脸,等尔芙喝过茶,缓了缓劲儿,这才含笑说道。

    尔芙满脸苦笑地耸了耸肩,她真是跟不上四爷这种时时刻刻都在忧国忧民的心态,不过有这样一位帝王是所有百姓的福气,所以她也不打算改变四爷这个好似强迫症似的习惯了,她瞧着四下宫人都在忙碌,微微调整了下动作,反手敲了敲有些发酸的后背,提议去帐篷里休息片刻,只不过她这话还没有说完,小七和弘轩就已经一声高过一声地叫了起来。

    这就是做娘的习惯,孩子一声招呼,明明这边累得手指头都不愿意动弹下,却仍然会动作利索地赶过去看看,她强打精神地来到大呼小叫的小七身边,关切道:“怎么了?”

    “额娘,您快看,您看弘轩这傻小子随身都带了什么!”小七闻言,动作如同灵猴似的嗖一下就跳到了尔芙的身后,探着脑袋瓜儿,伸手指着弘轩手里拿着的小瓷盒,满脸惊恐的提醒道。

    尔芙顺着小七的手指看过去,无语地望了望天。

    粉彩釉的小瓷盒,正经官窑出品的好玩意儿,却成了弘轩用来装鱼饵的家伙式儿,这都不是最重要的,而是弘轩的鱼饵太过接地气了些,黑乎乎的烂泥里,几条肥肥胖胖的蚯蚓,正在其间自由自在地翻滚腾挪,模样是真的不大好看,起码尔芙只看了一眼,便将目光挪到了旁的地方,倒不是说她觉得蚯蚓有些脏,她就是本能不喜欢这种拱来拱去的行动方式,总是会让她联想到另一种冷血动物--蛇。

    只不过是想象,她就不自觉地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这东西是从哪里弄来的?”尔芙强忍着不自在,随口问道。

    “高正从花房照料花木的老何头那里要来的,听说在花根儿处就能挖到,老百姓家的孩子都用这玩意儿钓鱼,我想要试试。”弘轩倒是没有这方面的顾虑,他将袍摆掖在腰间玉带固定好,蹲在溪边一块比较平整的大青石上,动作有些笨拙地将还在拱来拱去动着的蚯蚓套在鱼钩上,就着溪间的清水洗了洗手,笑着回头说道。

    “那你慢慢玩吧,不过要小心些,这溪边的石头上有青苔,仔细滑跤。”尔芙默默无语地看了看弘轩身边还空着的竹篓,简单交代了一句就迅速撤离了战场,回到四爷身边去喝茶了,并非是她不想要围观弘轩钓鱼,分享钓起鱼那瞬间的喜悦,实在是那盒装着蚯蚓鱼饵的瓷盒太容易吸引她的注意力,就这么一会儿工夫,她已经出了好几层鸡皮疙瘩,再在小溪边站下去,她怕她会忍不住地尖叫出声。

    正领着苏培盛慢悠悠地围着营地绕圈圈的四爷,瞧着迎过来的尔芙和紧跟在尔芙身后的小七,有些懵地回头看了眼蹲在溪边儿钓鱼的弘轩,很好奇的问道:“怎么了,我瞧着弘轩家伙式准备得很齐全么,他这是在府里的时候就已经打算要钓鱼了吧,你怎么没多陪孩子等一会儿,这钓鱼是很考验耐心的事,你就不怕你前脚一走,他就没有耐心了!”

    因为在四爷看来,钓鱼这种比较考验耐心的活动,尔芙应该是挺感兴趣的,再说尔芙喜欢和孩子聚在一块,那可是府里人人都知道的事儿,这会儿他突然看到尔芙丢开弘轩回到自己身边来,任由弘轩孤零零地蹲在小溪边儿钓鱼,这显然很不符合尔芙的习惯,自然由不得四爷不好奇了。

    尔芙笑着摇了摇头,刚要说话,小七就抢先回答道:“弘轩弟弟在那边用小蛇钓鱼,真是要吓死人了,您可得管管弘轩弟弟去,这他喜欢钓鱼,也不能用那么危险的东西做鱼饵啊。”

    “别胡说,那是地龙,一种生活在土里的动物,有一定的药用价值,你要是看过一些医书的话,应该就知道地龙为何物了。”眼瞧着四爷脸色一变就要过去,尔芙忙解释道,她也没想到小七会连蚯蚓都不认识,不过想想也就理解了,蚯蚓这种动物很不适合做宠物,也没有什么文章是特地描写蚯蚓这种动物的,从小就娇生惯养的小七怎么可能认识这种最不起眼的小动物。

    “既然那不是蛇,额娘为什么会一身身地冒冷汗呢!”小七显然是真的不认识蚯蚓这种动物,先前大呼小叫地是因为意外在那么精致的小盒里,看到臭烘烘的污泥,随后会吓得转身就跑,也是尔芙脖子后一圈圈冒出来的鸡皮疙瘩误导了她,所以她这会儿听尔芙这么一解释,整个人都懵了,她实在想不明白,既然这小动物是无害得,为何她的额娘会如此惶恐不安。

    对此,尔芙老脸一红,她有些尴尬地看了眼旁边同样流露出好奇神色的四爷,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带着几分敷衍的随口答道:“额娘就是觉得地龙在泥里头拱来拱去的样子和蛇行的动作有点相似,所以有那么一点不自在。”说完,她就摸了摸鼻子,她才不会在孩子跟前承认,她就是害怕所有种类的小虫子。

    “哈哈哈。”小七没看明白尔芙眼底的那抹心虚,四爷却明白了过来,想想尔芙看到毛毛虫都会惊声尖叫的样子,不自觉地笑出声了。

    随即,他才要收敛笑声,便感觉到了身侧传来的杀气。

第2073章

    第2073章

    不过他有了一个新的名字,叫做弘昪,还多了一个难产过世的宫女额娘。

    当然,这一切都是用来应付外面那些不了解内情的人的。

    已经没了侧福晋名头的庶福晋李氏坐在荿格格身旁,对面坐着小乌拉那拉氏,她觉得所有人看她的眼神都是充满了戏谑和调侃,尤其是当她注意到茉雅琦就在隔壁桌没心没肺地吃东西的时候,整个人都抓狂了。

    她不动声色地替吃得嘴角流油的茉雅琦斟了杯热茶。

    少时片刻,热腾腾的饺子上了桌,眼瞧着波澜频起的康熙五十二年就要过去了。

    乒乒乓乓的爆竹声,漫天都是五颜六色的焰火,隐约从府外面传来的丝竹声,驱散了尔芙渐浓的困意,她抬手握住四爷的手,甜甜笑着,低声说道:“又过年了!”

    “是啊,明个儿去祭天完,咱们就去圆明园住些日子吧。”四爷的嘴角也勾起了一抹笑意,他抚过尔芙散落在脸庞的零星碎发,沉声说道。

    “那敢情好,我就怕计划没有变化快。”尔芙瞟了眼下首坐着的众女,有些担忧的低语道。

    “不管再出什么事,爷都必须陪你去圆明园住些日子了。”

    两人说着话,相视一笑,就在四爷要出声结束这场年夜饭的时候,下面正在欣赏歌舞表演的众女响起了一片尖叫声,他抬眼能看到的所有人都是满脸惊慌地离开了桌边,唯有茉雅琦整个人如同一滩烂泥似的瘫倒在了桌边。

    “这是怎么回事?”四爷冷声喝问一句,迈步走下了台阶。

    他抬手招呼过两个在旁伺候的宫女上前帮忙,将瘫倒在地上的茉雅琦扶起来,低头一看,只见茉雅琦的嘴角和鼻孔都滑落下黑红色、泛着淡淡腥臭味道的血痕,显然是不知怎么中/毒了。

    “传梁宇轶过来看诊。”四爷心下生寒,抬眸环视了一眼围成一团的众女,扭头对着在旁伺候的苏培盛吩咐道,说完就招呼过宫女抬着神志不清的茉雅琦回到了静思居,连在旁关切询问的尔芙都没有理会一句,他虽然不怀疑是尔芙对茉雅琦下手,但是他还是不自觉地迁怒到了尔芙身上,毕竟这桌年夜饭是由尔芙亲自打理安排的,席间混入脏东西,尔芙作为嫡福晋,绝对有失职之责。

    紧跟着四爷往静思居赶去的就是哭成泪人的李氏和尔芙。

    其实看到茉雅琦中/毒昏厥在席间,尔芙整个人都懵了。

    如果不是弘轩提醒的话,估计四爷走远,她还在原地愣神呢,不过就算是她顶风冒雪地快步赶到静思居,一路上不知道被冷风吹得打了多少个喷嚏? 也并没有让她能神思敏捷起来? 她完全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状况。

    虽说今个儿的年夜饭? 并没有如往常那样全府围坐在一张大圆桌旁边用饭,而是分坐在几张相对更精致的圆桌旁,围着花厅当间临时不知起来的舞台,一边欣赏歌舞,一边用着大厨房准备好的珍馐美味,可是各桌的菜色都是一模一样的,杯碟餐具,也都是用烈酒消过毒的,真的是大厨房那边出了问题的话? 绝对不可能就茉雅琦一个人出事,偏偏现在就茉雅琦中/毒了,那么就只能是在桌上动手脚了。

    而与茉雅琦同桌的就是小七这丫头了,难道说是有人存心借茉雅琦陷害小七……不过这也不现实啊? 不管小七再怎么得宠? 也不过就是个女孩子,根本没资格承袭家业? 可若说是冲着她来的,小七也不再是她的亲生格格,就算是伤害到小七,也牵连不到她的身上,这样做的后果就只可能是激怒四爷,彻底调查此事,根本就是自掘坟墓的行为。

    “茉雅琦格格怎么样了?”尔芙站在廊下,迟迟不敢进门,正巧瞧见一个小宫女端着满是血水的铜盆出来,她忙拽住慌慌张张的小宫女,急声问道。

    “奴婢不知。”小宫女小脸煞白地摇了摇头道。

    尔芙只得失望地放开了手,她想就这样在外面傻等着,也不是个办法,打定主意迈步就要往上房走,不过她才刚刚迈开步子,一只脚踩在上房的门槛内,便被迎面而来的李氏给推了个踉跄,如果不是诗兰一直在旁边小心伺候着,估计就冲着李氏那份手劲的话,她能直接摔倒台阶下面去。

    她恼怒地抬眸看去……

    只见李氏站在上房门口,如同得胜的大将军似的高高在上俯视着尔芙,丝毫没有为房间里生死未卜的茉雅琦担忧的样子,眉梢高挑地撇嘴儿道:“福晋身娇体贵,这房间里一股子难闻的血腥味,您可就别进来添乱了,这要是您晕倒在了里头,您说梁宇轶就一个人是该救您,还是该忙活着茉雅琦那丫头,您若是实在没事,那就早些回正院去休息吧。

    哎,妾身也不知道您这位福晋,还能在正院住多少日子了!

    若是妾身没有记错的话,当初先福晋乌拉那拉氏就是因为对府中子嗣下手,这才落得个那样早逝的下场,现在茉雅琦又在您手下几次三番的出意外,真不知道四爷会不会继续偏袒你。”说完,她就高高仰着头,迈步往内室里走去,再也不看尔芙一眼。

    静思居院子里,尔芙被李氏几句话气得面红耳赤、浑身发抖,她狠狠一握诗兰的手腕,咬牙瞪着已经被棉帘子挡得严严实实的上房门口,迟疑片刻,转身往花厅走去。

    “主子,您怎么不赶快进去和主子爷解释解释,如果主子爷真相信了李庶福晋的话,那您往后的日子怕是就不好过了,这破镜难重圆,奴婢知道您和主子爷的感情好,可是一旦有了裂痕,再怎么弥补都会有条裂痕在心底的,您何必在这时候和李庶福晋置气!”诗兰扶着浑身发抖的尔芙,忧心忡忡地劝解道。

    走在挂满红灯笼的回廊上,尔芙渐渐冷静了下来,她苦笑着对诗兰摇了摇头,柔声说道:“旁人都以为四爷最是心冷绝情,却都不知道他是最疼子女的好阿玛,我并非是在和李氏置气,我犯得着和她置气么,而是我太清楚四爷,他现在根本就没心思考虑是谁对茉雅琦下黑手的事情,全部心思都放在了茉雅琦的安危上,我要是真的这时候和李氏闹将起来,那才真是让四爷烦心呢!

    至于说李氏说的那些挑拨的话,四爷也根本不会相信的。

    我这么着急地想要赶回到花厅那边去,我是不想给某些人机会摸去动手脚的蛛丝马迹,这也是我这个嫡福晋的责任,我不能总是躲在四爷的身后,期盼着四爷来保护我。”

    不过话是这样说,一想到四爷护着茉雅琦回到静思居前,丢给她的那一抹冷森的眼神时,尔芙还是觉得心里头丝丝拉拉的疼着,对着诗兰,她虽然说是能理解四爷对孩子的担心,但是作为四爷的妻子,全心全意都爱恋着四爷的女子,她仍然控制不住自个儿不伤心。

    呼……迎着天边挂着的一轮弯月,尔芙吐出了一口浊气,将所有的负面情绪都压在了心底,她知道她有再多的不开心都不该在这个时候表现出来,往后有机会让四爷弥补自个儿的。

    抱着这样的想法,她沉重的脚步轻快了不少。

    花厅里,小七和弘轩两人联合施压,已经让宫人将桌上的珍馐美味都用盖子盖好了,原封不动地封存在花厅里,同时还不忘将刚才在茉雅琦身边伺候的宫女都叫过来问话,待尔芙才一来到花厅门口,小七就将那两个专门在格格桌边伺候的宫女给叫了过来,将刚才她和弘轩的问话,一一告诉给尔芙知道。

    “小七真能干,弘轩也越来越聪明了。”尔芙笑着摸了摸小七的脑袋瓜儿,轻声赞叹道,转身瞄了眼瑟瑟发抖的小宫女,脸色阴冷的上下打量着,直看得两人都站不住了,这才冷着脸问道,“我要你们将茉雅琦格格从进门到离开,这中间都吃过什么、碰过什么、说过什么话,一丝不落地告诉我,若是让我知道你们有什么隐瞒的,别怪我心狠手辣了。”

    说完,她就挥了挥手,让诗兰和诗情领着两个宫女去旁边分开问话了,她自个儿则是招呼过精通医理的白芷,细细检查茉雅琦桌上的摆着的各色佳肴和茶点,除此之外,她还让赵德柱去前院找张保帮忙,叫来了十来个专门在前院伺候的脸生小太监,分别问询在花厅里伺候的那些宫女,确保不遗漏一人,确保不错过一点信息,安排完这些,她这才算是松了口气,唉声叹气地坐在了上首摆着的圆桌旁,瞧着桌上剩了大半的三鲜馅水饺出神。

    她就说她一直有种不祥的预感,果然还没过大年夜就出事了。

    明个儿一大早就要进宫去参加一年一度的祭天礼,也不知道这事要是传到宫里头,还要引出什么样的麻烦来,估计那些最重礼教的御史言官,又要说四爷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了吧,真是好大的一个麻烦!

    这种连锁反应,想来德妃娘娘再喜欢她,也要教训她了吧。

    相比起担心四爷来,尔芙担心自个儿的情绪,根本是不值一提的,她现在也唯有期盼茉雅琦安然无恙,起码这件事不会再引起太大的麻烦,可如果茉雅琦真的没能熬过这关,那怕是这年都要过不去了。

    少时片刻,领着小宫女去旁边问话的诗兰和诗情,分别回到尔芙的身边,她们将问询的结果简洁的回禀完,尔芙整个人都愣了,按照两个小宫女的说法,似乎茉雅琦的心情一直都不大好,从来到昏倒在桌边,根本没有和其他人搭话,除非是四爷主动问起她,她才会将注意力从桌上的菜肴挪开,不然就是在低头猛吃,也并没有起身离席过,吃得都是桌上的菜肴,连擦嘴用的帕子都是桌边准备好的,所以看样子出问题的就是这桌尔芙亲自安排的席面。

    如果单单如此,尔芙也不至于呆滞住。

    白芷和张保、陈福领过来的太医都证明,桌上没有半点对身体不利的东西,便是各种食材本身,也并没有相生相克的地方,如果非要说这桌上的东西,有哪些能引起不良反应,也只可能出现虚不受补的症状,毕竟不管是那壶枸杞、桂圆等药材泡制的药茶,还是圆桌正中间的那盆人参炖鸡和羊肉锅子,都是些温补的好东西,如果有谁病体虚弱,怕是会出现流鼻血、泛痰等症状,却绝对不会出现茉雅琦那样的反应。

    “继续查,除了让太医检查桌上的这些菜肴,还要劳烦张公公领着人去旁边暖阁,仔细检查下那些舞姬身上的香囊和使用的胭脂水粉,我听人说起过,某些异域剧/毒是可以通过接触皮肤和呼吸传播的。”尔芙愣了愣神,扭头看了眼乱糟糟的花厅,叹气道,她是真的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她能说她过来之前,还是一副信心满满的样子,想着肯定很快就能找到引起茉雅琦不适的源头,到时候就能顺藤摸瓜的找到幕后黑手,却没想到,这次对茉雅琦下黑手的人,竟然能将痕迹隐藏得如此隐蔽,她就差点要让人扒房拆瓦了。

    她这边心急如焚,静思居那边,也并不乐观。

    梁宇轶虽然很擅长妇科,却并不善于解毒,尤其是判断不出茉雅琦到底是接触到什么样的剧/毒药物,他只能勉强用金针渡穴的方法替茉雅琦催吐,并且开一些最平常得解毒汤给茉雅琦灌下去,可是他的办法,一直都不能让茉雅琦醒过来,等在旁边的四爷,眼神越发凌厉,如果不是眼神不能杀人,估计他现在就得被用席子一卷就丢到乱葬岗去了。

    又等了一盏茶工夫的四爷,终于坐不住了。

    他看都不看哭天抹泪的李氏,迈步来到茉雅琦的床前,瞪着满头是汗的梁宇轶,冷声喝问道:“你到底行不行,不行就抓紧说,爷让人进宫去请御医。”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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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成了瓜尔佳氏的小姐,苏灵儿表示咱很知足,顺利当上米虫,这是一种多么幸运的事情。 至于那个冷的让人心寒的王爷,咱还是躲远的吧,您这么优秀,咱高攀不起! 咱这种来自未来世界的呆萌二货,可得抱好几位大人物的粗腿,至于那个什么李氏,你能不能离咱远一些! 当呆萌小吃货遇到冷面雍亲王 是宠溺一生,还是蹉跎一世;清妾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清妾,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清妾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