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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绾心     清妾txt下载     清妾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百七十六章 表里不一

    第三百七十六章

    尔芙站在一侧,看着郭络罗氏拉着尔柔的手嘘寒问暖的样子,默默地叹了口气。相比于见到她那股透露着虚伪的关怀,郭络罗氏一见尔柔就泪奔的样子,真实多了。

    尔柔一边拿着帕子替郭络罗氏抹泪,一边扭头招呼着,“,嫂子和尔芙也回来了!”

    “快让大妹妹进房间里坐吧,这外面风可忒大了!”佟佳氏浅施一礼,笑着说道。

    “对对对,快进屋子说话!”郭络罗氏连连点头的应和着。

    ……

    正堂上,尔柔被郭络罗氏拉着坐在了上首的太师椅旁,苦笑着对坐在下首当陪客的佟佳氏和尔芙连连颔首,表示着歉意。

    “小厨房一早就预备了桂花糕和马蹄糕,都是你没进宫时爱吃的!”郭络罗氏倒是没有理会下首的两个人,转头从婢女送进来的托盘上取过了点心摆在尔柔眼前,笑着说道,“额娘瞧你这些日子比中秋节宫宴上见时,倒是瘦多了,可是歇息的不好,还是有人找你麻烦?”

    “哪有的事请,这衣裳比之原来的衣裳都肥了两分!”尔柔忙打断郭络罗氏越说越没边的话,笑着扯了扯身上看起来甚是精致的牡丹富贵纹珊瑚色旗装,柔声说道。

    郭络罗氏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见尔芙和佟佳氏正在下首交头接耳的样子,眸光一闪,嘴唇微微抿了抿,一脸不耐烦的就要送客。“我瞧着阿克也似是有些困了,尔芙一大早回来也累了,戈淑。你带着他们俩去厢房里睡会儿吧,等饭口再过来就是了!”

    尔芙回来本就是想要和尔柔说说私房话的,自是不愿意,不过见尔柔偷偷对着她摇头,便也没有多说,乖巧的跟着佟佳氏就往外走去。

    厢房内室里的架子床上,早已经换上了崭新的被褥。也布置了炭炉取暖,倒是不冷,尔芙进门就将手上已经不算热的手炉交给了瑶琴。又就着古筝的手用铜盆里温热的水洗了洗,这才坐在了铺着狐皮褥子的美人榻上。

    佟佳氏让嬷嬷带着阿克去了堂屋另一侧的内室里歇息,才一安顿好阿克,便满眼带笑的回到了尔芙跟前说话。见尔芙正傻愣愣的望着正房的方向出神。似是抱不平般的说道:“额娘真是好偏心!”

    尔芙对于郭络罗氏不亲近她的事情,那绝对是求之不得。

    再说,她到底和佟佳氏本就不算熟络,又不了解佟佳氏的脾气和性情,郭络罗氏就算做得再不对,在外人面前,亦是她的额娘,她自然不会顺着佟佳氏的话。陪着佟佳氏一道吐槽郭络罗氏了。

    想到这里,尔芙抬眸。勾唇一笑,柔声解释道:“嫂子这话说的不对。

    十根手指,尚各有长短。

    何况大姐姐素来温婉,最得额娘看重,如今一入宫门深似海,更是难得回府一趟,额娘偏疼几分,这也是人之常情。”

    说完,便抬手让古筝将已经冲泡了两遍的热茶送到了跟前,热络地招呼着佟佳氏一道喝茶、用点心,别为了那些不着边际的事情烦心,净挑着佟佳氏得意的事情唠,倒是真让佟佳氏忘记了她在正房里不受待见的事情,展露出了几分得意之色。

    只是欢乐的时间,总是过去的很快。

    尔芙本想着,既然郭络罗氏对她和佟佳氏眼见心烦的闹心,不如就这么各玩各的来得痛快些,可是郭络罗氏并不这么看,一听邱嬷嬷说厢房里尔芙和佟佳氏一双姑嫂唠得热络,便觉得心里头又不痛快了。

    “厨房那边离不得人,再说尔芙那丫头也该歇歇乏,怎地这佟佳氏这般不知道进退,当真是上不得台面,这往后如何指望着她来打理家事!”说着,郭络罗氏就似是气愤不已地指挥着邱嬷嬷去叫佟佳氏,将佟佳氏又打发到了厨房去。

    尔柔就这么端着茶盏坐在一旁蹙眉听着,一直看着邱嬷嬷直奔厢房去了,这才缓缓开口道:“怎地嫂子待额娘不好么?”

    郭络罗氏一见尔柔问起,这满肚子的牢骚就算是找到了发泄口,一拍大腿就叹了口气,活似佟佳氏给了她什么气受一般,也不知真假的连连吐槽着,大有让尔柔替她出面求了宫里娘娘,要休弃佟佳氏出门的意思。

    “唉!

    你嫂子那人的出身,你是知道的。

    本就是关外小户里出来的,也不知道怎么就得了宫里娘娘看重,指到了咱们府里。

    照说就单冲着这份天大的体面,我对她也是一百个满意,更何况她对你大哥也是体贴的。

    只是相见好,同住难。

    自打她回府,我领着她去参加了几次簪花宴,这才发现到底不是什么体面人家出来的丫头,这言行举止就是不如咱们京里的姑娘……偏这丫头还是个脾气倔的,额娘好心好意的安排了邱嬷嬷去指点她,她竟然连句话都没说就将邱嬷嬷赶了回来,真是……”

    也亏得尔柔甚是了解郭络罗氏的脾气,并没有将这些话都当真,不然还真可能就这么气鼓鼓的回宫,暗自琢磨着该找个时间,和当初选定佟佳氏为自家兄长福晋的娘娘说上几句。

    “嫂子到底年纪小了些,又是府里当家姑奶奶出身的格格,这脾气倔些,那也是平常事,额娘慢慢教就是了,何况我瞧着嫂子言行举止还算得体,倒是不如您说得那般严重!”尔柔笑着安抚道,转头对着随身伺候的宫女使了个眼色,拉着郭络罗氏就往内室里走去。

    进了内室,尔柔一直笑着的脸,一下子就耷拉了下来,原本热络地拉着郭络罗氏的手,也已经松开了。理也不理郭络罗氏的直接坐在了临窗摆放着的美人榻上,对着郭络罗氏就瞪起了眼睛。

    而之前当着尔芙面前,那副温婉体贴的长姐样。这会儿更是被丢到了天外去,语气中满是鄙夷的蹙眉道:“那丫头可曾说过她们府里的事情?”

    “那个丫头,你还不晓得?

    那就是个满脑子浆糊的糊涂虫,指望着她能了解四皇子府里的秘密,还不如指望着玉清、玉冰那俩丫头呢!”郭络罗氏似是早就习惯了尔柔这幅人前人后表里不一的两张脸,倒是毫不介意地径自坐在了床上,一边从床里摸出了一枚锦盒送到了尔柔跟前。一边满脸嫌弃的瞟了眼厢房,低声说道。

    “额娘要是当年善待她几分,吩咐嬷嬷仔细教导着。何至于到现在这样,好好一个亲王府里的侧福晋对府里连一点帮助都没有!”尔柔看着锦盒里一叠厚厚的银票,这脸色总算是好转了几分,但是语气仍然是冷冰冰的。更带着几分迁怒地看向了郭络罗氏。似是埋怨郭络罗氏将尔芙的底子养坏了。

    ——若是尔芙能瞧见尔柔这幅样子,尔芙一定会竖起大拇指。

    给这位向来对她很是亲近的嫡姐封个影后,送上个奥斯卡小金人啥么的。

    同时,尔芙也会好好给郭络罗氏洗白一番。毕竟便是郭络罗氏教导得再细心,她这个冒牌货还是不能学会那些宅斗的手段,也不会作死的去揣摩四爷的心思,透露给明显不知道是好是坏的瓜尔佳府里这帮人好伐!

    只是这一切,尔芙并不知晓。在她心里,尔柔还是个不错的姐姐呢!

    “别说那死丫头的事情了。如今你在宫里可好?”郭络罗氏有些心虚的瞟了眼外面站着守门的宫女,低声问道。

    “好,怎么能不好!

    除了几个连进内宫资格都没有的答应,恩宠能比我更胜些,但是圣上一直也没有让她们停药,不过就是些打发时间的玩意儿罢了,压根不需要放在心上。

    至于其他人,也早就已经是人老珠黄的昨日黄花了。

    更何况我现在还是堂堂正正的一宫之主,又有小阿哥傍身,那些人哪还敢像以前似的找我麻烦了!

    而其他妃位上的老人儿都是跟着圣上的老人,聪明着呢,一心帮着自家儿子在圣上跟前刷存在感,自然不会无端端的和我对上,正忙着拉拢我这个皇上的新宠呢!

    现在,我就担心一件事……”

    说到这里,尔柔的声音又低了些,抬手示意郭络罗氏侧耳过来,这才继续说道,“圣上到底已经年老,虽说早已经立下太子,但是我总是觉得他对太子的态度和以前有些不同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我多心了。

    可是我又没看出他属意哪个皇子,难不成真是那位……

    要真是如此,那可真是便宜了那丫头了!”

    话到此处,尔芙和郭络罗氏都沉默了下来,足足过了一盏茶的工夫,尔柔似是想到了什么,眼中流露出了一抹厉色,一双和郭络罗氏有八成相似的眼珠子,直勾勾的盯着郭络罗氏那双凤眸,似是要吃人一般的咬牙问道:“我记得当日额娘说曾经让人开了绝育药给她服用,为什么她还能连连产子?

    莫不是额娘已然忘记了您和阿玛怎么将她的父母亲族通通赶出京去,又磋磨她这么许多年的事情,打算舍弃了我这个依附着老皇帝为生的亲生女儿了?!”

    “你这丫头胡说什么呢!”郭络罗氏闻言,脸上展露出了些许尴尬之色,急忙摆手道,“你是额娘身上掉下来的肉,额娘怎么可能舍弃了你,只是当日那药是额娘亲眼盯着她喝下去的,至于为什么她还能连连产子,别是太医瞧出了究竟给开了什么调理的药汤吧!

    毕竟她初入王府时,几次受人算计,那段日子可是汤药不离口的喝着……”

    “真是无意中破解了绝育汤的药效是最好!”尔柔冷冷一笑,“不然若是被她察觉出什么来,到时候额娘在阿玛那里可是脱不开干系的,毕竟阿玛这些年对她什么样子,额娘也是看在眼里的!”

    郭络罗氏面颊微微泛红,连连点头,表示等今个儿过了就让人将玉清和玉冰叫进府来说话,保管不会让当日的事情漏出去就是,同时也硬起了腰杆,看着尔柔,语气不善的说道:

    “虽说你如今成为了皇上的宠妃,可到底我也是你的额娘,你这般对我颐指气使的是为了什么,难不成我这么做不是为了你,反倒好像我欠了你的一般!”

    “是不是欠了我的,额娘心知肚明!”尔柔鄙夷的看着郭络罗氏,一直看得郭络罗氏又气短地坐下身子,这才语带不屑地开口说道,

    “当年,我不过就是瓜尔佳府里不起眼的格格,若是没有宫里人出力在皇上面前几次提起,皇上那显然已经看惯了江南女子柔情蜜意的性子能突然下恩旨召我入宫?

    自打进宫以来,宜妃郭络罗氏几番找我进翊坤宫说话,话里话外的意思,我可不是尔芙那丫头一般的傻子听不出来!

    若不是有额娘这般插手,我便是一定要参加选秀,也该是被指给与我年岁相当的皇子、宗亲为福晋、侧福晋,何至于陪在已经土埋到脖子根的老皇帝身边,做个不起眼的贵人……就连此番能被晋封妃位和之前晋封嫔位,亦是我自己个儿求来的,不然我就是宫里最尴尬的存在了吧!”

    尔柔突然进宫,确实是她郭络罗氏透过与她同宗的宜妃郭络罗氏安排的,但是这并非她的原意。

    那时,她看宜妃在宫中深受恩宠,五皇子胤祺更是小小年纪就已经是掌权贝勒,想要趁着选秀前那段日子在宜妃跟前刷刷好感度,将自己个儿视若珍宝的女儿送到五皇子府里做侧福晋,这样既能给自家女儿求个好姻缘,又能借五皇子胤祺在军中的势力帮扶到瓜尔佳裕满和她唯一的儿子早日出头。

    只是谁知道就被宜妃那货摆了一道,竟然将自己个儿的女儿搭进了宫里,等到她知道上当的时候,圣旨已经送到了府里,便是她郭络罗氏觉得自家女儿配皇上是糟蹋了,也只能捏着鼻子咽下了这苦果。

    自家如花美貌的女儿进宫,她是千百个不愿意,只好将她多年积攒下的私房钱和几处陪嫁铺子都让女儿带进了宫里傍身,免得没有银钱打赏那些跟红踩白的奴才秧子在宫里日子不好过,却不想这一切都没有被自家女儿感受到,反而竟一直怨恨着她!

    若是怨恨她的人是尔芙,郭络罗氏顶多是笑着摆摆手就算了,可怨恨她的人是尔柔,她只觉得心里好像有针扎似的难熬!(未完待续。)

第三百七十七章 好的?

    第三百七十七章

    郭络罗氏手捧心口,脸上更是红白不定,一双眸子里满是难以置信的讶然之色,若是换做寻常儿女,定然会要留在当场好好安抚一番,可是尔柔却只是嗤鼻一笑,抬手吩咐宫女叫了邱嬷嬷和春嬷嬷进房间来照看着,便转身往厢房走去,眼神看都不曾看下郭络罗氏。

    尔柔这一番举动,更是让郭络罗氏整个人都心寒了,嗷唠一嗓子就瘫倒在了床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大有就这么一下子就厥过去的意思,吓得春嬷嬷和邱嬷嬷又是替郭络罗氏擦药油,又是替她捋顺呼吸的,手脚不得闲。

    “冤孽呀!”过了好一会儿工夫,郭络罗氏才算缓过了劲,扶着雕花床柱,艰难地坐直了身子,长长叹气一声,感慨道。

    邱嬷嬷忙半跪着凑到了郭络罗氏身前,哽声劝慰道:“主子福晋,您就看开些,何必为了这些小事就气成这幅样子,大格格也不过就是一时气大了胡说罢了!”

    “我都晓得!”郭络罗氏露出了一抹浅浅的苦涩微笑,柔声说道,似是刚刚那副要生要死的模样就是邱嬷嬷和春嬷嬷的幻觉一般,唯有一直陪在郭络罗氏身侧伺候的春嬷嬷明白自家主子这次是真的伤大发了。

    其实也不怪主子这般失态。

    ——大格格,那就是主子的心头肉,从小到大,别说是打骂,便是连句重话都没说过。可谓是主子捧在手心里长大的,真真是一直娇养着。

    大格格坐上进宫车轿的那天,自家主子真真是强压着心里的不情愿才没有做出什么过分的举动。她站在主子身边看得是一清二楚。送走了大格格后,主子更是大病一场,连着三天都没起来床榻,汤药一碗碗的就没离过嘴,一直到宫里传出大格格一切都好的消息,这身子骨才算有了些许起色。

    “你们都下去吧!”郭络罗氏也不管她们是不是真的相信了,摆手说道。说完也不管二人是否已经出去了。一转身就随手扯过了床里叠得平整的被褥,摸着枕头塞到了脑袋瓜底下,大有睡上一场的想法。

    春嬷嬷向来是哑巴吃汤圆——心里有数。可是嘴上实在说不出什么安慰人的好听话,也是这些年跟着郭络罗氏常年净骂人造成的,所以让她训斥别人,成。让她说奉承人的话。也成。

    但是让她说关心人的话,她表示有点强人所难了。

    反倒是邱嬷嬷有些小聪明,嘴也巧,看着春嬷嬷满眼担心地不肯往外走,心思一动,便噗通一下跪在了郭络罗氏的床边,叩首道:“主子心里委屈,奴婢知道。主子这些年为了大格格做出多少打算,奴婢也知道。

    但是也请主子为大格格想想……

    大格格这些年在宫里的日子也不好过。不然当年不会让小格格刚落地三天就没了。

    子女向来都是父母的心头肉,就像大格格在主子心里的地位。

    何况,那还是大格格的第一个孩子呢。

    大格格这心里难免会难受,可是在宫里哪有能说真心话的人呢,这一口火气可不就实实在在闷在肚子里这么些日子了。

    如今难得见到主子,那些委屈和不情愿也就压不住了,自然是要都说出来才好,不然这长此以往地压在心里,这不是要把人都憋坏了么,这也正说明大格格是没有将主子当成外人,不然就算是心里有怨的地方,那也不能说出来,只想着怎么在背后给主子捅刀子了阿!

    主子,您站得高,看得远。这些事情该比奴婢看得还清楚呢?您说奴婢这话说的是不是也有几分道理?”

    说着,邱嬷嬷也不管是不是有些冒犯郭络罗氏,起身就把背对着她们躺着的郭络罗氏扶了起来,拿着帕子,仔细地替郭络罗氏擦拭着泪珠。

    母女哪有隔夜仇。

    尔柔心里是一直怨恨着郭络罗氏,但是郭络罗氏对尔柔能有那么一刻钟的狠心就算是她这个做额娘的心狠了。

    郭络罗氏本就是想着躺一会儿,舒缓舒缓心情就出去张罗着,免得让那些来府里给尔柔请安的人看出什么不妥的地方。

    这会儿听邱嬷嬷说的有几分道理,倒是也就消了火,一直哭不停的眼泪也停了,微肿泛红的眸子里闪烁着不大肯定的希望之色,似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的抬手抓住邱嬷嬷的手腕,有些不安的追问道:“你说的是真的?尔柔只是和我一时撒火气?”

    “那是自然,大格格可是主子身上掉下来的肉,对主子还能有什么不满的,挺多就是随口发发牢骚罢了,连撒火都算不得!”邱嬷嬷笑着擦了擦郭络罗氏手心里的血渍,柔声安抚道。

    郭络罗氏闻言,连连点头,大有一种顿悟后的欢愉之色上脸,“你说得有道理,倒是我一直魔怔了!”

    不管是什么人在子女的事情上,总是会有那么点糊涂。

    明知道邱嬷嬷不过就是宽慰她的话,但是她就是愿意相信,或者说她就是再等着别人来出言安抚她,将尔柔那几句让人寒心的话引起的点点怀疑压在心底下,继续让她这么糊涂下去……

    满血复活的郭络罗氏推开了还在替她擦手的邱嬷嬷,快步走到妆台前,急声道:“赶紧替我准备热帕子敷眼睛,再让人给尔柔送些吃食去,估计她从宫里出来就没吃东西,这肚子正饿着呢!”

    说完,郭络罗氏就已经自顾自地拿着帕子擦起脸上有些糊了的妆容。

    邱嬷嬷也已经反映了过来,忙从地上爬了起来就往外走去,朗声招呼着廊下的婢女去小厨房里准备郭络罗氏要的东西和给厢房里几位小主子送去吃食的事情。又仔细吩咐了婢女们紧守口风,这才重新回到了正房里伺候着。

    “主子先躺躺,等会儿奴婢给您敷过眼睛。再叫您起来!”春嬷嬷看着郭络罗氏红肿的双眸,满是心疼的说道。

    “你说的什么糊涂话?

    今个儿是大格格回府省亲的好日子,我这个做额娘的哪能躲懒?”郭络罗氏就是这么个人,一句不顺耳的话都不爱听,即便她心里知道这话是为了她好,不等春嬷嬷说完就一声冷喝的打断了春嬷嬷的话,抬手对着刚走进门的邱嬷嬷招呼着。大有不想再看春嬷嬷一眼的架势。

    邱嬷嬷忙上前伺候着,对着春嬷嬷微微摇了摇头,低声说了句。“姐姐就先去外面张罗着吧,也免得耽误了主子的事情,这里有我伺候着就好了!”,便疾步往郭络罗氏跟前走去。同时顺手接过了春嬷嬷手里拿着的珍珠粉粉盒。

    春嬷嬷也知道郭络罗氏的脾性。虽说心里有些不大舒坦,但是也着实没有资格抗拒主子的吩咐,谁让人家自打出生就比她高一头呢,人家是堂堂正正的满洲望族之女,而她就是个伺候人的命。

    思忖之间,春嬷嬷已经拔腿往外走去。

    邱嬷嬷去过药箱里的凝玉膏,仔细替郭络罗氏手心里的伤痕和手背上的烫伤重新抹上了药膏,才扶着郭络罗氏扬身在美人榻上躺好。转头接过婢女送上的热帕子敷在了她的双眼上,站在美人榻旁边的角落里。动作轻柔地替眉头紧蹙的郭络罗氏梳通着发顶的经络,同时嘴里继续说着宽慰的话。

    一直看着郭络罗氏舒展了眉头,这才语带笑意的调侃道:“说起主子和大格格的脾气还真是像,性格直爽飒落,最有咱们满洲姑娘的性格,比起那些绕弯子绕的人心烦的汉家姑娘好了百倍不止。”

    “咱们满洲不讲究那些虚的假的,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有什么就说什么,也不爱做那些个面甜心苦,背地里捅刀子的事情!”郭络罗氏摸着手腕上戴着的羊脂玉镯,盈盈一笑,缓声说道。

    邱嬷嬷见郭络罗氏又恢复了往日老王卖瓜自卖自夸的老样子,嘴角扬起了一抹嘲讽的笑容,随即收敛一空,满眼恭敬地取下了郭络罗氏脸上热帕子,随手拿过了窗边长条几案上摆着的玉冰手把镜,递到了郭络罗氏眼前,“主子的眼睛已经看不出哭过的痕迹了,您看看是不是现在就上妆,还是再躺躺?”

    “……”郭络罗氏抿唇一笑,“上妆吧,免得有人早到了瞧见!”说完就不等邱嬷嬷上前搀扶就往妆台前走去,自顾自地取下了已经有些松散下来的凤钗、金簪等发饰,重新挑选起了其他首饰,暗自打算重梳个发髻,免得让人瞧出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毕竟妆容不可能画得和之前一模一样。

    这会儿重新梳妆,虽说会让人觉得这里头有些不对劲的地方,但是总比让人怀疑到尔柔身上的好,这出嫁女回门和亲额娘发生冲突,难免让人觉得品行上有些不妥的地方。

    那宫里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若是让人怀疑上了尔柔的品行,就宫里那些个心眼都长到脚趾盖里的女人们,还不趁机踩上几脚,到时候不但尔柔还没坐稳的妃位宝座要挪地方了,就是连嫔位都可能保不住。

    邱嬷嬷很是明白郭络罗氏心里的算计,笑着扫了眼正在挑选首饰的郭络罗氏,转身打开了衣柜,重选挑选出了一袭暗红色绣寿字纹勾金边翠鸟纹的坎肩和同色素面旗装,“主子瞧着这身衣装可满意?”

    “瞧着就是喜庆的,送到耳房让婢女们熏香吧,熏伽楠香。

    我记得尔柔回来的时候就是熏的这种香料,这样也免得满屋子的各种香料味道混迹在一起让人闻着头疼。”郭络罗氏回眸上下看了几眼,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意,柔声说道,随即也挑出了一支赤金点翠嵌红宝石做凤眼的凤钗来做搭配,似是很满意邱嬷嬷选择的衣裳。

    邱嬷嬷倒是没有马上就出去,看着郭络罗氏的动作,嘴角微勾地捧起了之前郭络罗氏和尔柔说话时剩下的茶渣,直接就往郭络罗氏身上泼去。

    “阿!大胆贱婢,你……”郭络罗氏一直未曾注意邱嬷嬷的动作,猛然觉得身前一湿,登时就暴怒而起,单手一拍妆台,震得刚刚放在妆台边待用的凤钗就跌落在了地上,冷声暴喝道。

    邱嬷嬷冷眸望去,吓退了要上前的仆妇,转身一撩袍摆,跪在了郭络罗氏跟前,“主子稍安,听奴婢替您解释一二!”

    郭络罗氏虽然仍是满脸怒容,但是也明白邱嬷嬷不是存心冒犯,冷冷哼了一声,“本福晋倒是真想好好听听你说些什么……”

    “奴婢这也是为了替福晋周全这事,不然福晋突然更换妆容,总是会让人觉得不妥,这会儿要是衣裳打湿了,那自然是要配合合适的钗环珠翠,那妆容也该有些调整才对!”邱嬷嬷见郭络罗氏坐下身子就彻底安心了,也不急躁了,略微整理了下语言,恭声答道。

    “原来是这样……

    你早些说清楚就好,何必这般冒冒失失的,要是我不分青红皂白地就吩咐人把你拉下去责罚,岂不是白受了冤枉!”郭络罗氏很快就明白了邱嬷嬷的意思,抬手示意邱嬷嬷起身答话,面带浅笑的缓声说道。

    “若是奴婢告诉了主子,主子必然有所防备,也难免会想要躲闪,那让人瞧着就不大真实了。这大格格那边的对手都是何等聪明的人物,若是让她们从蛛丝马迹般察觉出什么来,那岂不是白费了主子的心思……”邱嬷嬷面露忧色,咬唇说道。

    “你是个好的!”郭络罗氏见邱嬷嬷说的坦诚,这心里也很是动容,连连点头的感慨道。

    邱嬷嬷见状,不等郭络罗氏叫起就已经从地上爬了起来,扶着郭络罗氏走到了穿衣镜前,动手替郭络罗氏褪去身上沾满茶渣的打湿衣物,又随手拿过了衣架上挂着的大衣裳替郭络罗氏裹好了身子,这才捧着一净一脏两套衣物往外走去。

    ……

    当郭络罗氏走进厢房的时候,早已经拾辍得光鲜亮丽,丝毫看不出之前那副面无血色、腮边挂泪的凄惨样子了。

    “额娘,您过来了,刚嫂子和妹妹还说要过去陪您说说话呢!”一见她进门,尔柔忙不迭地起身迎了出来,满眼孺慕之情地挽上了郭络罗氏的手肘,柔声说道。

    “你这早起就又是车、又是轿的折腾,怎么也不说回房歇歇,这午后还有各府的命妇来给你请安呢,额娘真怕你这身子吃不消!”郭络罗氏见状,便更觉得尔柔之前说的话只是一时冲动了,对着已经起身上前请安见礼的佟佳氏和尔芙抬了抬手,一脸心疼地扶着尔柔走进了内室窗边的罗汉床落座,语气关切的说道。(未完待续。)

第三百七十八章 不容易

    第三百七十八章

    尔芙是打心眼里觉得尔柔这个姐姐不错,也明白在宫里的女人是有多么的不容易,不但要讨好着比亲生父亲年岁还要大的康熙帝,还要防备着那些尖酸吃醋着时时惦记着算计着自己个儿。

    得恩旨出宫省亲,难得回家一次,尔柔姐姐自该是和母亲好好亲近亲近、说些体己话才是,忙笑着从方桌上端过了自己个儿的茶盏,坐在了下首摆着的官帽椅上,含笑看着尔柔与郭络罗氏手拉手落座说话的样子。只是尔芙能体谅郭络罗氏和尔柔的亲近,佟佳氏就没有那般大度了。

    作为生养了瓜尔佳府唯一孙儿辈的她,她一贯将自己个儿定在府中功臣的高位上。可偏偏郭络罗氏似是并不大喜欢她所生的阿克,反而经常教训阿克……

    ——动不动就说什么阿克不成材、不懂规矩,若是阿克要是再被骂得哭两嗓子,那更是直接就说阿克不孝顺,连最起码的礼义廉耻都不懂,活生生将原本喜欢亲近郭络罗氏的阿克给吓坏了,连来上房这边请安都有些畏畏缩缩的。

    也亏得佟佳氏平日里照看着细致,这才没有把阿克的胆子给吓破了,平日里还有几分小孩子的活泼样子在……

    这会儿,佟佳氏见郭络罗氏一改往日晚娘脸地对着尔柔嘘寒问暖,这心里难免有些酸滋滋地难受,更好似猫挠一样的闹心着,恨不得当场就把这位为府里迎来荣耀的和妃娘娘赶出门去。

    尔柔察觉到佟佳氏不算太好的脸色。随即又看到了已经躲到佟佳氏腿边的阿克,便明白自家福晋的老毛病又犯了,估计是已经和自家这个嫂嫂相处得不大好了。忙打断了郭络罗氏滔滔不绝的话头,笑着对佟佳氏温婉一笑,拧着帕子的素手一仰,招呼着阿克上前。

    阿克怕怕地抬头看了眼佟佳氏,佟佳氏有些歉然的笑了笑,“这孩子有些怕生,这是你大姑姑。还不赶快去给大姑姑磕头!”说着就已经抬手在阿克的背上推了推,同时也不忘给旁边伺候着的嬷嬷递了个眼色过去。

    有了熟悉的嬷嬷跟在身边,加之往日总是板着脸的祖母郭络罗氏也是笑脸吟吟的样子。阿克倒是没有再继续抱着佟佳氏的大腿不撒手,迈着小短腿就往尔柔跟前走去。

    旁边侍奉的宫女也已经手快地将裹了靛蓝色湖绸的软垫,摆到了尔柔下首一米远的位置上。

    阿克照着规矩跪在软垫上,磕了三个响头。唤了一声“大姑姑”。便要随着嬷嬷回到额娘身边。

    可是尔柔早已经快一步地走到了阿克身边,半蹲下身子搂住了阿克软乎乎的身子,一脸母爱泛滥的笑容,满是疼惜的说道:“瞧瞧我们阿克,真真是小巴图鲁呢,才这么点岁数就能看出他阿玛的风采了。”

    说着,便已经从宫女手上取过了锦盒,将一枚雕刻着狮子钮的小印坠在了阿克的腰带上。“之前一直没见过阿克,我这个做姑姑的也不知道他喜欢些什么。还是瞧着宫里几个小阿哥最爱这些小玩意,便求了造办处的人紧赶慢赶地弄了这么一块。

    嫂子可不能嫌弃!”最后一句话,尔柔是对着佟佳氏说的。

    一脸的笑容,不但没有半点骄横和傲慢的意思,反而好像是还未出嫁的小姑子在向自家嫂子撒娇一般,引得一向自认劳苦功高的佟佳氏立马就笑了出来,连连摆手,“大妹妹说得哪里话,你是孩子的亲姑姑,还能亏待了自家孩子不成。

    再说,我看这小印的玉材是顶好的,便是满京城的寻摸,怕是也寻不出更好的了吧,更何况还是宫里造办处的手艺,那更是没得说呢,这若是放在寻常人家都能当传家宝收着了!”

    说完,便似是想让嬷嬷替阿克摘下来,免得小孩子不当回事磕了碰了的,糟蹋了这么好的东西。

    “阿克是咱们府里的宝贝,这点东西算得上什么呢!”尔柔忙拦下了嬷嬷的动作,一脸不赞同的解释着。

    说完,更是笑着将阿克揽入怀里,领着同坐在了太师椅上。也亏得太师椅的位子本就宽些,阿克是小孩子,身子小,尔柔又是个苗条的辣妈,不然还真是坐不下呢!

    家宅和睦,本就是尔芙最愿意看到的。

    若不是郭络罗氏动不动就看着她流露出不屑和鄙夷之色,她还真不会这些年都不会瓜尔佳府几次,毕竟她还是很贪恋在父母身边的日子,即使眼前这一对父母并不是她的父母。

    尔柔重新坐下身子,有意识地陪着佟佳氏聊上几句,倒是硬生生将她拉进了和郭络罗氏的话题中。

    “这桂花糕是你祖母的拿手菜,姑姑小时候也最爱吃,不大甜,却很软糯,阿克尝尝!”尔柔似是不大爱和郭络罗氏说起一会儿和命妇们的见面事情,见佟佳氏正好和郭络罗氏说话,笑着垂眸看向阿克,随手拿起了一块点心就往阿克嘴边送,同时嘴里还说着好听的话,似是有意拉拢着阿克和她的距离,那模样就好像是阿克的生身母亲一般,倒是让佟佳氏几番想要叫回阿克都没成功,引得佟佳氏又要翻脸。

    佟佳氏一颗心都铺在了阿克身上,自然觉得这样的姑侄相处模式不对,可是碍着面子情又不好说些什么,只是更加注意阿克那边的动静,留下郭络罗氏自说自话着。

    反倒是尔芙仍是笑眯眯的看着尔柔的举动,像平常一般,并未流露出什么忌讳的样子。

    “额娘和你说话呢,你倒是听到没?”郭络罗氏自说自话了一会儿,便有些不痛快了,加之瞧见阿克吃得点心渣子掉得满身都是。那脸色就更难看了,一把扯了扯尔芙搭在方桌边的袖子,抬高了几分音量。同时语气也重了几分。

    尔芙登时抬眸瞪去,眼中闪过了一抹厉色,不待郭络罗氏等人察觉,便已经收敛一空,似是很无奈般的叹了口气,随即拧着宫女送上的湿帕子替阿克擦干净了小嘴,又擦了擦阿克的手。重新拿了一块杏仁糖递过去,这才摇头说道:“额娘,我都说了几遍了!

    这次。我回来就是来看看家里人,也是惦记着还没机会看到我这么听话懂事的小侄子,趁着嫂子和孩子都在家回来看看而已!

    本该是咱们自己个儿家里的事,您怎么还把消息传给其他府里的婶婶们呢?这真心疼我的能明白是您觉得我惦记着自小看着我长大的那些长辈们。想要趁机一块见见。说说体己话,不知道的还不知道怎么议论我呢,十有/八/九以为是我恃宠生娇,故意摆场面……”

    “这哪里是额娘传出去……”郭络罗氏只觉得蒙受了冤枉,这嗓门不自觉就高了,激恼恼的说道,“这恩旨送到,内城里这些人家。哪家哪户能不知晓呢!

    各府早早就下了拜帖来,额娘也不好都退回去呀!几番为难。额娘这留下的都是自小就看着你长大的几个婶子,可是你也不能满脸疲惫的去见人呀,知道的是你觉得在家里时间少,一心想要和家里人说说话,不知道的还不是得说你恃宠生娇,傲慢无礼了。

    额娘这还不是为了你考虑,你怎么就不知道额娘的心思呢!”说完,郭络罗氏还假模假式地拧着帕子抹了抹眼角,一幅已然被伤透心的样子,连连耸动着肩膀呜咽着,却是连半滴眼泪疙瘩都没掉下来。

    “欸……”尔柔见状,也顾不上还在吃杏仁糖的阿克,忙起身来到了郭络罗氏身侧,一边替郭络罗氏顺气,一边吩咐宫女换了热茶过来,低声说道,“我就这么顺口一说……

    额娘,您这是怎么说的,这大过年的就哭了起来呢?

    尔柔都听您的,您让尔柔去,尔柔就去……”说到最后,尔柔又是一声叹气,满是无奈地看向了坐在下首的尔芙,似是求救一般,希望尔芙能像以往一样站出身来替她解围,同时成为背黑锅的对象。

    只是眼前的尔芙非彼尔芙,并不明白尔柔眼睛里的意思,只当尔柔是无奈的想要找个吐槽的对象罢了,对着她露出了一抹理解的微笑,随即耸了耸肩,用动作表示对她的同情之意。

    尔柔却不了解这点,之前她对尔芙的关心,也不过就是流于表面,并没有发自内心的关心和呵护,更是对尔芙的习性没有半点了解,不过是嘴甜心苦的说些好听话罢了。

    所以造成她几番见面都没有发现尔芙的身体里已经换了芯,只当尔芙是这几年在四爷府里学聪明了,不再上她的当了罢了,心里暗暗咬牙,气尔芙也学得奸猾了,面上却也回以一抹无奈的笑容,随即又将注意力放在了郭络罗氏身上。

    若是自小就随着额娘在内宅勾心斗角的佟佳氏看见这一幕,自然会怀疑尔柔的性子,可是这会儿她哪里顾得上尔柔的眼色,趁着尔柔起身去了郭络罗氏身侧,忙起身就往阿克身边走去,也不管阿克还眼巴巴盯着的高足盘里的几样糖果点心,硬是将阿克抱回到了自己个儿身边。

    不等尔柔发现这一点,佟佳氏就借口阿克吃饱了食困,让嬷嬷领着阿克回院子里歇着去了,好在阿克自小也是吃惯了的,这才没有闹着要留下吃糖果,便这般乖巧地跟着嬷嬷出去了。

    ……

    “阿克呢?”尔柔好不容易安慰了郭络罗氏,刚一坐在太师椅上就往佟佳氏的位置看去,面露疑惑的低声道。

    佟佳氏闻言一笑,露出了一抹不好意思的小羞涩,“这孩子昨个儿听说两个姑姑都要回来,许是有些激动,大半宿都没有怎么歇好,又一早就忙着跟我来这边等两位姑奶奶回来,这不刚吃了点点心就困了,眼睛都有些睁不开了!”

    尔柔虽然自己个儿没有这样大的奶娃娃在身,却也看过其他宫妃照料孩子,加之之前生过小格格和小阿哥,她也着实恶补了一番照料小孩子的知识,自然知道佟佳氏这番话说得是半真半假,但是也没有较真,笑着拍了拍因为抱阿克弄得有些褶皱的衣襟和袍摆,略有些歉意的柔声说道:“是我这个当姑姑的疏忽了,也亏得嫂子照料得仔细,不然岂不是耽误了阿克歇息!”

    “这是哪里话,若是连自家孩子都照顾不好,那她还能干什么呢!”郭络罗氏不爱看自家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孩子露出这样不好意思的神色,冷冷一瞥佟佳氏,语气很是不满的吐槽道。

    “额娘,您怎么这么说嫂子?嫂子虽然也是您的晚辈,您自然能教训说教,但是到底是府里的少福晋,您就算是教训,那也该背着些人呀,这让那些仆妇传扬出去,嫂子在府里还有什么威严在!”尔柔立马抱不平地梗起了脖子,连连拉着郭络罗氏的袍摆,一脸不赞同的说着。

    佟佳氏之前还有些不喜尔柔抱着阿克不撒手,有点怀疑尔柔用心不正,但是见尔柔这般站在她的角度,对上郭络罗氏替她辩解,那刚刚钻出来的点点疑虑就那么烟消云散了,不禁对自己个儿那点小心眼子不好意思起来。

    尔柔在宫里浸/yin几年,虽然比不得如中流砥柱般的四妃一般善于谋划人心,但是却也很能察言观色,自然注意到了佟佳氏神色上的转变,心里不屑地嗤鼻一笑,随即就更加亲近的对着她笑了起来,

    “嫂子千万别见怪!”说着,尔柔还指了指作壁上观的尔芙,笑着将尔芙也拉了出来,一脸正式的继续解释着,“尔芙是了解额娘的,平日里就是个嘴硬心软的性子,脾气也有些急躁,半点沙子都不容,这有时候说话也不好听,但是却也没坏心眼子,你就多包含几分吧!”

    “嫂子在府里的日子不多,慢慢处着就知道了!”尔芙没法昧着良心夸赞郭络罗氏,她实在是不觉得郭络罗氏是尔柔所说的那样,但是到底也没有拆台,笑着点了点头,低声说道。

    两个小姑子都这么说,佟佳氏自然不好再摆着黑脸,勉强笑着点了点头,算是认下了尔柔和尔芙的说话,“额娘对我的好,我明白,哪还用两个妹妹这般劝着,反倒显得我这个做小辈的不懂事了!”(未完待续。)

第三百七十九章 有话就说

    第三百七十九章

    说话间,时间已是不早,各人都开始了忙活。

    尔柔作为这场宴席的主角,自然是要重新洗漱更衣,佟佳氏作为媳妇要去厨房那边张罗着,反倒是尔芙和郭络罗氏不需要做这些准备,但是她也实在是不愿意和郭络罗氏独处,瞧着郭络罗氏也是看见她就蹙眉头的样子,笑着扯了个不算太高明的借口就吩咐瑶琴和古筝送着郭络罗氏回上房歇息了。

    “主子,奴婢有几句话要和您说!”瑶琴刚送了郭络罗氏出门转身回来,便一扬手将房间里府里安排的婢女都打发到了廊下,一脸正式地对尔芙说道。

    尔芙微微挑眉,放下了手里刚刚端起的茶盏,“说吧,不必这般拘谨!”

    瑶琴这才缓了口气,转头给古筝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去窗边瞧着,免得有人靠近了窗边,听见什么动静。同时,她也已经上前扶着尔芙起身往靠墙摆着的床榻走去,看上去神神秘秘的,引得尔芙都有些好奇起了她要说些什么。

    “奴婢刚刚送了福晋回房,想着走院子里难免有些被风吹着难受,便从回廊上绕了过来,哪成想走到回廊拐角的时候,便瞧见和妃娘娘身边的近身侍婢正在和福晋身边的嬷嬷说话,看样子有些鬼祟,也不知道是不是奴婢多心了!”

    瑶琴来尔芙身边伺候的时候就已经从四爷那知晓自家主子和宫里的和妃娘娘这个姐姐关系不错,这会儿说这话的时候。整个人都有些忐忑了。

    “许是尔柔惦记着额娘身子吧!”尔芙一直不曾疑心尔柔,即使见瑶琴说得正式,她还是没有放在心上。嘴唇微微扬起地抬手摆弄着床柱上挽着的烟罗纱床幔,淡声说道。

    “主子,奴婢有句话,可能有些难听,您听了,许是也会责罚奴婢,但是奴婢还是要说。”瑶琴闻言。噗通一声就跪在了尔芙跟前,微微咬唇道。

    尔芙抬眸看了看满脸紧张的瑶琴和窗边站着的古筝,微微摇头。“你们俩在我身边伺候的时间,虽然不长,但是从其他人嘴里也该听说了,我素来不爱责罚手下人。除非是那些背主的奴仆。我才会交给四爷处理。

    你有什么想法就说好啦,不必这般,我不是那么听不进话的人!”说完,便已经抬手让她站起身说话。这么冷的冬日里跪在冰凉的地上,虽说跪得时间不长,但是也不是件好受的事情,而且也不知道瑶琴要说多久,这要是时间长了。难免会落下病根。

    跪在地上的瑶琴听完,还有些犹豫着。便见尔芙要起身来扶她,忙站直了身子,“奴婢在内务府多年,曾经见过不少面上温煦似水,心里阴毒,手段狠辣的宫妃。

    原本奴婢还不想有不好的猜测,可是瞧着和妃娘娘的做派,奴婢想说,这能在宫里安安稳稳走到妃位上的女人,便没有一个省油灯,这手下也没有真正干净的,若是真真正正似主子这样,怕是不等她们有走上妃位的日子就已经被人算计得没有活路了!”

    尔芙听完,琢磨了好一会儿工夫,一直等得瑶琴都有些放弃了,这才似是下定决心一般的抬起了头,看着瑶琴和古筝纷纷流露出来的失望之色,语气略微沉重地咬牙说道:“这事,我记下了。

    可是我还是不愿意把她当成坏人,这话以后就不要说了。如果你还是不放心,你就多留意着些,但是别做得太明显了,免得坏了我和她之间的姐妹情。”

    “奴婢晓得!”古筝和瑶琴倒是闻言一喜,甚至有些顾不上压低声音了,连忙行万福礼的恭声答道。

    ……

    午后,太阳歪歪斜斜的挂在树梢头上。

    瓜尔佳府东南角上,一处斗拱飞檐的木质结构二层小楼里布置一新,一楼正堂上悬红挂彩,处处是鲛纱半透明的精致宫灯,显得格外喜庆。

    邱嬷嬷面带浅笑的在楼里走来走去的安排着盆景、摆件,很有几分管家嬷嬷的派头。

    反倒是这些日子不大得郭络罗氏待见的春嬷嬷,一直守在郭络罗氏的身边,看着重新沐浴过的尔柔洗漱更衣,看着郭络罗氏亲手替尔柔梳妆打扮,最终换上了一袭石榴红绣富贵花开团纹的小圆领对襟旗装,发戴镶东珠凤钿的走出了内室。

    “还是这东珠最配柔儿这身白皙的皮肤!”郭络罗氏越看越欢喜,拉着尔柔的手就不撒开了,笑眯眯的自夸着。

    赤金缠丝缠枝牡丹花样镶东珠的凤钿和尔柔耳后的两支赤金牡丹花坠东珠步摇,正是造办处年前赶出来的珍品,也是康熙爷亲**代下的。

    目的自然是想让这位又让他康熙爷感觉到年少时那份纯真恋情的宠妃和妃娘娘尔柔,在大年初一与命妇们的宫宴上大放异彩的小玩意,却不想尔柔看着这么漂亮的东西就迈不动步了。

    在宫里时人多眼杂,她还能勉强忍耐,但是这番出了宫,她就真心忍耐不住了,还没等到年初一就迫不及待地在这次家里准备的宴席上戴了出来。

    “额娘记得尔芙那丫头回来的时候戴了一对赤金镂空葫芦内嵌东珠的耳坠子,倒是和你这发饰正相配,比你耳朵上这对蜜蜡的耳坠子更出彩些!”郭络罗氏上下打量一会儿,迎着有些刺眼的阳光又瞧了半天,才蹙着眉头说道。

    尔柔闻言一笑,“那丫头倒是真有几样好东西。一会儿,额娘陪我过去坐坐,想来不需要我张嘴,她就会乖乖的送上来了!”

    说完,她又抬手摸了摸光秃秃的脖子,似是有些不满意的拧起了眉毛,暗骂替她收拾妆匣的宫人不得用。连这么点东西都预备不齐全。

    到底是知女莫若母,尔柔小小的动作,郭络罗氏就猜出了她的想法。抿嘴一笑,招呼过了跟在身后的春嬷嬷,低声说道:“前些年,你那个嫂子有阿克的时候,额娘记得不知道哪个拎不清的送了一赤金刻牡丹纹镶五宝的金项圈过来当贺礼。

    额娘瞧着上面还镶了一颗一等品的顶级东珠,算是难得一见的好东西,便让人收拾放在了私库里。倒是一直也没有人用过,一会儿就让春嬷嬷找出来收拾妥当给你送过去!”

    说完,便陪着尔柔一道往厢房门口走去。跑去找尔芙讨要那对东珠耳坠子了。

    似尔芙和尔柔她们这般的贵妇,首饰、发饰都是成套来的,不只是说花样,便是镶嵌点缀的宝石品质和工艺。亦是所差无几。唯有那些金簪、凤钗、步摇的零星配件,只是图个新鲜,戴过两次就赏人的玩意,才会出现配不成套的现象。

    照例说,尔柔这会儿戴上的这套凤钿、步摇、金簪,都是康熙爷亲自交代下来的,造办处也该是配成整套送来,但是就是这么巧。这批同等级、同色泽的东珠就这么些了,若是想要再制耳坠子、项圈就不够了。

    若是全部都要换成其他等级的东珠。倒是能配成套,但是却违背了圣上旨意,可要是用其他品质的东珠顶上,又让人瞧着不大舒坦,难免因和妃娘娘不满。

    造办处那位负责督造这套发饰的管事是个机灵的,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只当是遵着圣上吩咐,便将那些其他的小碎玩意都弃了,毕竟尔柔不过是新起来的宠妃,到底根基不深,而且造办处又是内务府管辖的地方,他也不担心和妃娘娘能把手伸得这么长,所以就有了这么一幕。

    之前,东西制好了,他还特地安排了个能说会道的小太监送过去,生怕和妃娘娘当场瞧见不对劲的地方就爆发了出来,却不想尔柔当时被金灿灿的华美凤钿迷花了眼,压根没注意到缺少的耳坠这样子的小玩意,径自就吩咐身边信任的宫人锁进了锦盒里收着,所以不但没有动怒,反而还打赏了一份丰厚的红包。

    要说是真巧了,尔柔觉得这套发饰太贵重,担心有人受不住诱惑,便没有交给一贯打理她妆匣的宫人,不然那宫人登记入档的时候就会发现,也不至于让她都穿戴在身,才发现缺少了耳坠子这样小玩意。

    尔芙昨个儿就没有歇好,这会儿又没什么事就躺在床上歪了一会儿,突然听说尔柔和郭络罗氏过来了,腾地一下坐起了身子,忙拿过窗边角几上放着的手把镜查看妆容。

    只见镜中,她发髻散乱,双腮泛红,眸子里还有些充血,身上更是衣衫不整的,显然并不适合见人,可是又不能让人在外面等着,忙招呼着古筝在跟前伺候,轻声吩咐着瑶琴,“赶快请她们在外间喝茶,我这收拾收拾就出来!”

    说完,尔芙也顾不上地上铺着的青石砖冰凉刺骨,光着脚就往窗边跑去。

    厢房里没有准备妆台,美人榻左右的角几上,又都摆放着盆景、花瓶等物,古筝只得将有些沉甸甸地妆匣,放在了尔芙所坐的美人榻旁边,这才动手替尔芙整理着发髻。

    尔芙不爱用那些媲美真花的漂亮绢花,又觉得金簪、步摇太压脖子,除非是出席一些特别正式的场合,所以尔芙平日里简直就是丢了京中贵妇们的脸面,发间只有两三支金簪做固定而已,连步摇都很少用上。

    今个儿是尔柔回府省亲的好日子,尔芙不能丢了自家姐姐的脸面,看着古筝皱着眉头在妆匣里翻来翻去,微微扫了一眼,选出了一支真真正正的点红宝石碎钻孔雀开屏的金步摇来。

    尔芙拿在手上微微掂了掂,足有三两多重,那绝对不是一般的沉,但是为了自家姐姐的脸面,她决定咬牙忍了。

    自家主子起了表率力量,古筝就放开了手脚。

    眨眼间就从妆匣里的金簪中,挑选了三对出来,分别是硕果累累、金玉满堂和吉祥富贵的图样,一流水的一字长簪,也全都是好意头的图样,倒是应景。

    只是这刚刚簪在发间,尔芙就忍不住咧咧嘴。

    一字长簪是所有金簪样式里,看着最简单的一种,看起来是不沉,但是件件实心,戴在头上,绝不轻巧。

    不但如此,就在尔芙以为头上的东西,已经足够多了的时候,便瞧见古筝又从妆匣里拿出了前后压发和赤金掐丝镶红宝石的前分心来替她增重,弄得尔芙都有些想要放弃她的打算了。

    里面,尔芙苦着脸梳妆;

    外面,郭络罗氏和尔柔就等得有些不耐烦了。

    尔柔见瑶琴没注意,忙对着郭络罗氏使了个眼色,示意郭络罗氏催着尔芙赶紧出来,她还要回去歪一会儿,吃口东西呢!

    郭络罗氏见状,立马就重重撴了下手里的茶碗,“你家侧福晋是回娘家摆架子来了?让自己个儿的额娘和姐姐在外面等着,她就不怕人家说闲话?”

    “额娘,妹妹早起回来辛苦,许是已经歇下了,这起来总是要收拾收拾的,咱们在这里等一会儿,也算不得什么事情呀!”

    尔柔为了维持她在尔芙心目中的好印象,自然是要帮着劝和着,却没有注意到瑶琴在她看不见的角度勾起的讽刺笑容。

    郭络罗氏说话是故意想让尔芙听见的,自然没有刻意压低音量,刚一说完就侧耳听着内室里的动静,甚至有些嫌弃地瞥了眼尔柔,好像怪尔柔说话,让她听不清里面尔芙的动静了。

    这本就是郭络罗氏的本能反应,若是佟佳氏和尔芙自是看惯了的,可是对于尔柔来说,却是第一次,不禁有些愣住了,眼中更是不自觉地流露出了一丝狠辣之色,正落瑶琴眼底。

    虽然,尔柔已经很快收敛了脸上的神色,又挂起了招牌似的微笑,随即才想起房间里,还有个外人在,有些心虚的看了看瑶琴。

    见瑶琴并没有看她,这才放下了心里的担忧,浅浅吁了口气。

    她自以为隐蔽的动作,压根就没有瞒过一直注意着她的瑶琴,瑶琴更加确定这位所谓温婉贤淑的和妃娘娘就不是个好东西,打定主意等回雍亲王府以后要和自家主子好好说说这事,免得自家主子被这位信任着的姐姐在背地里捅上几刀。

    毕竟一个对亲生额娘都能流露出如此怨毒之色的人,那心狠程度怕是比宫里慎刑司里的嬷嬷们,还要更严重几分。(未完待续。)

第三百八十章 凤泣血

    第三百八十章

    “快快快!”尔芙听见外面的动静,并不知道尔柔的真面目,只当尔柔是她那个和蔼的好姐姐呢,忙催着古筝手上加快速度,甚至有些等不及地起身往挂着她要穿的那身妆花锦的华服走去,明显是急了。

    年关将至,加之之前有乌拉那拉氏和她说的那些体己话,所以她也舍弃了那些颜色清浅的寻常衣物,反而更喜颜色艳丽的锦衣华服。

    古筝明白尔芙的想法,昨个儿打点行装的时候,特地带的都是些银红、玫红、淡红色等旗装。

    片刻过,尔芙换上了银红色绣蝴蝶兰的大襟旗装就走到了外间。

    数九寒天,厢房里并没有地龙供暖,所以就算外间门口和窗边都挂上了防寒的棉帘子和屏风等物,又摆了几盏火盆取暖,还是不算暖和,尔柔又爱美的穿着夹棉大襟旗装,其实早就已经等得不耐烦了,只是碍于尔芙不再是府里那个透明的小可怜,这才一直压着火头。

    “怎么这么慢,竟然我这个当额娘的和你姐姐在这里等着你!”郭络罗氏心疼尔柔,自愿做尔柔的发言人,还不等尔芙站定身子就已经忙不迭的呵斥开了。

    尔芙虽然没有原主的记忆,但是却不是个傻子,也知晓郭络罗氏不喜欢她是公开的事实,所以也没有放在心上,笑着对尔柔点了点头,转身就对着郭络罗氏盈盈拜下,“额娘教训的是。实在是尔芙太懒怠了些!”

    为了与发间簪着的镶红宝石发饰搭配,尔芙换下了被尔柔惦记着的东珠耳坠子,这会儿戴着的正是一对扇形坠细碎金柳叶镶红宝石的耳坠子。她这一行礼低头,耳坠子就不禁随着动了起来,细碎却悦耳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不禁有些别扭地抚了抚耳垂位置。

    原就惦记着尔芙身上东西的尔柔,这会儿自然毫无意外的注意到了尔芙耳垂上的红宝石耳坠子,看着迎着阳光熠熠生辉的红宝石,嘴角微微抿了抿。随即就笑着起身来到了尔芙旁边,“额娘也真是的,明明是来和妹妹说些私房话的。您怎么总是改不了这教训人的毛病,瞧把妹妹吓的!”

    说着,尔柔便已经拉着还楞在地当间的尔芙就往郭络罗氏身边走去,又似是一脸孺慕之情的拖着郭络罗氏就往梢间走去。同坐在了圆桌旁的绣墩上。将郭络罗氏夹在中间,抬手打发了还要跟着伺候的宫人和瑶琴,以及春嬷嬷等一干人,似是要好好说说体己话一般。

    瑶琴本不想离开,毕竟她已经察觉到尔柔绝不像她表现出来的那般温慧体贴,这心里说不准谋划着什么就要给自家主子挖坑呢,但是见尔芙对着她摇了摇头,便也只好转身往另一侧的梢间里走去。

    暗暗支愣着耳朵听着尔芙房间里的动静。打定主意要是尔芙有什么不对劲的声音就冲过去,才不管对方是不是正一品的妃位呢。

    刚打发了不相干的人。尔柔就给郭络罗氏送去了眼色,郭络罗氏生拉硬拽的就把话题扯到了衣裳首饰上,弄得尔芙不禁发愣,有些摸不到头脑。

    毕竟,她之前瞧着尔柔和郭络罗氏的做派,这分明就是要说秘密的意思,不然为什么要打发了那些不相干的人呢,要是说衣裳首饰,那大可以大大方方的说呀!

    虽然心里头没个准谱,但是尔芙也没有露出傻乎乎的表情,笑着应承着,顺着郭络罗氏的话说,倒是没有冷场。

    不过,她很快就明白了郭络罗氏的意思。

    谁让尔柔为了好顺坡收下尔芙的东西,又不让人瞧出什么来,特地趁着瑶琴不注意的时候,将耳朵上戴着的一对蜜蜡耳坠子收了起来呢,这会儿正露着光秃秃的耳洞。

    “姐姐,这凤钿好漂亮!”尔芙没有揭人短的爱好,笑着顺着郭络罗氏的话头称赞了句,便收回了忍不住往尔柔耳朵上瞟的眼神,继续笑眯眯的看着郭络罗氏。

    郭络罗氏见尔芙不接话茬,只好腆着老脸开了口,“不是我这个做额娘的熟络你们姐妹,你说你姐姐这个软绵绵的性子,好好的一套首饰,居然让宫人漏了耳坠子,居然连训诫一句都没有就说算了。”

    “姐姐素来宽宥,自是不愿意因为宫人们的一时疏忽就动怒,额娘又何必见怪呢!”尔芙仍然糊里糊涂的应承着,倒不是她有意装傻,实在是她真心不觉得不戴耳坠子是件什么大事,也就没想到郭络罗氏的话外音了。

    “东珠是皇室专供的玩意儿,这会儿缺了一件东西搭配,便是我这个做额娘的有心替她周全,也实在是有心无力啦!

    对了,额娘记得你回来的时候,身边不正好戴着一对东珠的耳坠子,不如先让你姐姐戴着去赴宴……”郭络罗氏见尔芙一直不接茬,这素来急躁的脾气就犯了,也懒得继续拐外抹角的兜圈子,直接看了看她耳朵上戴着的红宝石耳坠子,笑着提议道。

    不过,不等她话音落定,尔柔就已经红着脸摇头了,“额娘,您这是说的什么话,我这个当姐姐的没能帮衬妹妹,怎么能要了妹妹的东西呢!再说,就算是不戴东珠的耳坠子,随便配件差不多的就算了……”

    “欸,这算个什么事情呢!”郭络罗氏无所谓地说着。

    尔柔仍要再说些什么阻止,一张脸似是十分羞愧般的红着,声调都高了起来,尔芙自然是不愿意让尔柔这般尴尬着,笑着拦了尔柔的话,扬声叫过了在另一侧梢间里候着的瑶琴,低声交代两句,扭头说道,“姐姐和我这个当妹妹的就不用这么见外了,左不过就是件首饰罢了!”

    说着。便已经从瑶琴手上接过了那件东珠的葫芦状耳坠子。

    虽然,尔芙能用的东珠品级不如尔柔头上的那些,但是因为东珠外面罩着一层赤金镂空的缠枝纹的葫芦形外托。不仔细看,倒是发现不了这期间的区别。

    尔芙从来不是个小气的人,不等尔柔说出拒绝的话,便已经拿着耳坠子往尔柔的耳朵上戴去。

    “这……”尔柔有些尴尬地看着尔芙的动作,想要拒绝,却也知道尔芙主意已定,只能浅浅叹了口气。有些不好意思地拖着郭络罗氏往外走去,丢下尔芙一人在圆桌旁看着两母女的背影,渐行渐远。

    目送着尔柔和郭络罗氏走远。尔芙也站身回了另一侧梢间。

    厢房里,重归宁静。

    瑶琴就有些憋不住话了,将之前在外间看见的一切,草草说了一遍。又将郭络罗氏和尔柔的互动。勾着自家主子往外送东西的话都说了,看着自家主子,咬牙切齿的说道:

    “主子,您就是太好心了。

    那东珠不管是在什么人手里都是稀罕玩意,何况是您今个儿带来这件,那可是还有整套头面在府里呢,这要是缺了一件,那套头面就不够数了!”

    “区区一件东西罢了。你瞧瞧你这脸红脖子粗的样子,真是小心眼的很!”尔芙摇了摇手。笑着让古筝去窗边守着,拉着瑶琴就往床边走去,柔声说道,“今个儿,你看到的这些,我也看到了,只是我与她没什么冲突,所以就算是她真是个心思狠辣的人,估计也不会对我出手,以后我也会注意和她来往的尺度的!”

    说完,尔芙就借口时候不早了,带着古筝、瑶琴往摆宴的喜盈阁走去。

    喜盈阁就是那座二层小楼的名字,尔芙虽然在府里住的日子不多,但是对于府里各院各处的位置,还算是清楚,客气的拒绝了佟佳氏要为她安排婢女引路的打算,一路往后花园走去。

    要说,这瓜尔佳府的后花园,那还真是一处不错的景致。

    虽然不如四爷府的花园气派宽敞,景色秀美,但是却也精致的很,亭台楼阙,一应俱全,更有曲径通幽、蜿蜒曲折的回廊围山绕水的环绕左右,很有江南水乡的园林风格。

    据说,瓜尔佳府现在所住的宅邸,正是前朝一位权贵的别院,打算金屋藏娇,隐匿大笔贪赃回来的黄白之物,那绝对是费心费大发了,不但一砖一瓦都是精工巧匠精心之作,更是又从各地移来各类珍稀花木做点缀修饰,耗时足足三年整,这才将这处闹中取静的宅院修建完全。

    只是可惜,这位权贵和他心仪的娇花,还没来得及住进来,这处宅邸就被人收缴了,而当时的瓜尔佳氏先祖,作为领兵的将领,自然毫无意外就将这处宅院收入囊中了,白白捡了这么一处全新的宅子住下。

    这处大宅就成了瓜尔佳府,一代代的传到了瓜尔佳裕满手里。

    走在洒扫干净的回廊上,尔芙笑着看着那些花匠精心培育的花木,时不时还童心大发地扯过一缕不知名的枝叶,拿在手里赏玩一番,引得瑶琴和古筝都忍不住想要捂脸了。

    “婢妾见过二格格!”

    正当尔芙又发现了一株开着细碎淡蓝色小花,打算下手的时候,一道恍若莺啼的声音就这样突然的出现在了她的身后,吓得尔芙忙停住了她已经进行到一般的动作,转掐花为抚摸,淡笑着回眸,“你是……?”

    尔芙的声音里充满了疑惑,看着眼前不过双十年华的妇人,流露出了一丝困惑之色,暗自在心里猜测着来人的身份,同时也再怀疑着她幼稚的举动,有没有被来人看在眼里。

    “婢妾倚影阁他他拉氏。”梳着两把头,穿着一袭丁香色旗装的妇人又一福身,低声答道。

    好吧,知道姓氏了!

    可是还是不知道,您是干啥么的好伐,尔芙心里暗自想着。

    不过面上却已经笑了出来,似是已经知晓来人身份一般的抬了抬手,柔声说道:“快起身说话吧!”

    “此花名为凤泣血,本是长在滇南一带深山中的奇花。

    花开时奇香扑鼻,但是却是一株实实在在的毒物,格格千万不能轻易触碰,不然小则碰触的位置红肿,大则有性命之危!”他他拉氏见尔芙的手还搭在花瓣上,眼中闪过了一抹忧色,低声说道。

    ‘我勒个去!’尔芙闻言,心里暗骂一句,忙收回了手,双眸囧囧有神地看了看仍然如葱白似的手指,随即有些疑惑地抬起了头,似是再问这货是不是故意吓唬她呢!

    他他拉氏嫣然一笑,继续说道:“这花虽毒,但是却必须要见血才能生效,所以二格格不必这么担心!”

    尔芙确认来人就是玩她的,不然绝不会这么大喘气。

    “原来如此,你又是如何认识这东西的?”尔芙心中恼怒,却并没有表现出来,反而勾起了唇角,似笑非笑的问道。

    他他拉氏又是一笑,“婢妾自小随阿玛远走滇南,曾经听当地人说起过这东西,若不是二格格慧眼如炬的看到了这株凤泣血,婢妾还真是没有注意到咱们府里有这样子的花卉呢!”

    说完,便对着尔芙福了福身子往告退了。

    尔芙心下一跳,又瞟了眼那株凤泣血。

    这才发现,这凤泣血本就是小小的一株,左右都是花匠精心培育的盆景围绕着,又是种植在紧贴着回廊扶手的土地上,比那些摆成各种图案的花卉盆景矮了不少。

    这般上有回廊扶手的阴影遮着,旁边又有绚烂夺目的花卉盆景做遮掩,若是不是她童心大起的想要摘下花玩,紧贴着回廊扶手边走边往下望,还真是会忽略了这丛凤泣血。

    “你们都听见刚才那人说的话了吧,你们觉得这事正常么?”尔芙想到这里,随意地坐在了回廊扶手上,以身遮住了那株凤泣血,低声问道。

    古筝素来爱花,平日里尔芙房间里的花瓶、花斛里插着的花枝都是她领着小宫女去花园里采摘的,算得上是很熟悉花园里的各种花卉品种,这会儿见尔芙问起,倒是也没有遮遮掩掩的装假,“这事着实有些奇怪!”

    “确实奇怪。”瑶琴附和着点了点头,“照说各府的花卉盆景都差不多,无非是花匠的手艺高低,或者是主子们偏爱某一种花木的区别罢了。虽说,也有些花木会有些药性对人体不好,但是却也没有这么危险和少见的品种,便是有,花房的人也会额外提醒一下。

    可是听那人说,她是因为曾经去过滇南,这才会对凤泣血有所了解……”

    瑶琴的话,并未说完,但是尔芙却听明白了。(未完待续。)

第三百八十一章 济生堂

    第三百八十一章

    瑶琴和古筝说话的时候,尔芙一直没有插言,只是静静地低头看着那株看起来和路边野花没什么区别的凤泣血,一直等瑶琴止住了话头,这才抬眸扫了眼左右,见无人注意从袖管里取出了一方锦帕,小心翼翼地掐了几朵小花,又捏了几片叶子。

    做完这一切,尔芙又是心虚,又是胆颤,忙将帕子仔细包好,送到了古筝手里。

    “你一会儿趁空溜出去,找个有见识的大夫瞧瞧,咱不能单凭他他拉氏几句话就下了断言,也不能就这么不当回事的过去,总要有个确定才好!”说着,尔芙就拖着还有些愣神的瑶琴和古筝往远处走去,远离了这片看起来寻常,却让她双腿发软的地方,径自往喜盈阁去了。

    尔芙刚刚走远,之前看起来似是走远的他他拉氏就从假山背后绕了出来,看着尔芙已经消失在回廊尽头的背影,抿唇一笑,眼中闪过了一缕狠辣之色。

    “主子,您下次可不能这么冒险了,若是想要查探这东西,让奴婢们去摘就好了!”瑶琴就这么被尔芙半拖半拽地走远,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想着之前尔芙冒险的动作,很是不赞同的唠叨着。

    尔芙不以为然地摆了摆手,“不过是些小事,再说有帕子隔着,估计没什么大事!反倒是古筝,你一会儿出去的时候要小心些,千千万万不能让人瞧见。回来要是不顺利的话,你就直接回到府里等我们,不必冒险。免得别人瞧出什么来!”说着,还对着古筝眨了眨眼,示意她现在就可以离开了,左右她身边有瑶琴跟着。

    相比于瑶琴……

    ——古筝虽然平日里不常跟在她身边伺候,但是性子沉稳、做事有条理,不需要尔芙格外叮嘱,便将她院子里那些体己物打理得井井有条。最是稳妥。

    也正适合做这样子仔细的事情,而且作为出嫁姑奶奶跟前得脸的大宫女,她出出进进就算有人看见。也不会故意拦下来盘问,所以尔芙才将这东西交到了她手里。

    古筝自是不敢停留,忙将还在手里攥着的帕子塞进了衣襟,对着瑶琴低声交代两句。便顺着一条蜿蜒曲折的小路往一处角门走去。

    要说。府宅大,这留出来的角门就多,古筝压根没怎么费心,甚至连开路银子都不需要就已经随着一伙来府中帮佣的厨娘从大厨房后面夹道里的小门溜达出了瓜尔佳府,招呼过一顶不起眼的蓝色二人抬小轿,径直就往前门外的济生堂跑去。

    济生堂,作为京中一处从前朝就存在着的医馆、药铺,那铺子里几位坐诊大夫的医术。虽说不一定比宫里侍候的太医们高超,但是却也是见多识广、有真本事的人。

    古筝在去到济生堂之前。特地在成衣铺换了一身细棉布的家常袄裙,似是寻常富户家的当家奶奶一般,拧着帕子就走进了医馆,叫过小伙计低声询问几句,转身就往堂中西南角上一张看诊桌走去。

    桌子后面是一个看起来不过四十左右岁的中年男子,穿着一袭宝蓝色的暗纹直裾,面白微须,眸光清正,双唇微抿,虽说算不得慈眉善目,却也给人一种正人君子的感觉。

    据古筝从小伙计的嘴里知晓,这位是随着济生堂大掌柜走南闯北采购各类药材的能人,虽说医术不是最好的,但是却是见识最广的一位,正和古筝要找的人的要求,左右她又不是来瞧病的,医术高低有什么妨碍呢!

    不过,古筝也没有贸贸然地把东西拿出来,人多眼杂的道理,她是最为明白的,微微挽了挽袖子,便来到了中年男子跟前,将手腕往脉枕上一搭,笑着说道:“先生帮我瞧瞧,我最近觉得这身子有些不自在,嗓子也疼得紧,可要吃些什么汤药不!”

    中年男子闻言,挑了挑眉,将手中正看着的医书放在了一边,缓缓伸出了手,三指微微搭在古筝腕上,眯合着眼睛,似是用心感受着什么,沉吟片刻,才不徐不慢地开口道:“岁入三九,大多数人都会有这样的毛病,毕竟屋子里烧着炭盆,外边空气亦是干燥地厉害,多喝些水,再吃些温补的汤羹就无碍了,不需要抓药来吃。是药三分毒的道理,想必姑娘懂得!”

    说着,便抬眸瞄了眼古筝的双眉,露出了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

    要说中医的神奇之处,真心是太过可怕,若是碰到医术高超的人,那真是连半点秘密都掩饰不住,虽说这男人医术不算最好的,却也能从古筝的脉象上看出一些古筝可以掩藏的事实,更何况女儿身和已婚妇人的区别太过明显了。

    古筝讪讪一笑,收回了手腕,随即从袖子里拿出了装着两颗银锞子的荷包,低声说道:“先生医术高超,我此番前来,正是应了咱们主子的吩咐。”

    中年男子抖出荷包里的银锞子瞧了两眼,又凝视了古筝刹那,这才起身,引着古筝往一处挂着蓝色门帘的暗室里走去。

    “主子有什么差事交代冯某?”一进门,男子就打发了正在煎药的药童去门口守着,拉着古筝进了里间,压低着声音问道。

    此人正是尔芙昔日随手救下的一位落难大夫。

    那是尔芙初初来到清朝做下的事情,便是她也不曾想到她随手救下的一个人,如今能成为在济生堂如此有地位的一位。

    这位男子本是陕南一带一处县城里的名大夫。

    原本也是家有田产、生活富足的一位,只因无意中得知了一府内宅的阴私事情,那人怕他泄露秘密,便一路挖坑设套的暗算他。不但妻女被害,连他本人也是在旁人的帮助下才逃了出来。

    自古民不与官斗,贫不与富争。男子虽然恨那人出手狠辣,却也只能咬牙忍了,一路颠肺流离,好不容易跑到了京城,本想求个安身立命的地方,却不想进城就被人偷了盘缠,气急攻心。一下子就病倒在了路边,也亏得遇上了尔芙这个来自现代,心性纯良的好人。这才又是赠银子,又是与庙中和尚说和的救了他这条性命。

    熬过生死关的男子,自然是想方设法地探寻到了尔芙的身份,一心想要报答她。只是尔芙从瓜尔佳府里的千金格格进宫到成为身份尊贵的四贝勒侧福晋。真心没给他报恩的机会,这还是尔芙第一次让人来到济生堂找他帮忙。

    至于古筝如何得知,那自然是之前尔芙让她出来时候特地说的,而她只知要找的人姓冯名皓,却并不知道男子的模样,这才叫了小伙计探听几句,却不想这位冯皓如今已经成为了济生堂里数一数二的人物,倒是让她有些不敢相信自家主子有心思提前布置下这样的手段。所以才有了她故意露出腕间刻有四爷府标志的一支赤金绞丝镯子来试探。

    古筝并不知道内里详情,但是见冯皓对主子很是恭敬的样子。加之之前尔芙早有吩咐,便将怀里塞着的帕子拿了出来,“主子让我来问问这东西的来历。”

    冯皓抬手接过包得仔细的锦帕,缓缓打开,便是一愣。

    “是有人把这东西掺进了主子的吃食?”作为一位曾经能发现内宅阴私事情的大夫,冯皓只是一打眼就认出了这东西的来历,随即心中一跳,很是急切地问道。

    “不是,主子无意中从娘家的院子里发现了这东西,听说对人体不大好,担心有人想要做恶事,所以不放心让我来找先生瞧瞧!”古筝见冯皓面露担忧之色,忙低声解释道。

    “那就好,那就好!”冯皓这才放下了心,细细和古筝解释起了这东西的来历。

    此物正如他他拉氏所说的有些不懂,虽然平常看起来只是不起眼的小花,碰触、嗅闻都无碍,却是不能见血,或者说是不能与五脏六腑接触,平常身上有个伤口什么的碰到这花儿,细碎的花粉顺伤口入体内,顶多就是会让人心促气短,容易产生心悸之症,不过就是一段时间就会症状消退。

    但若是混入吃食中入口,那真真是要命的玩意,尤其是与酒水遇上,催发速度加快,绝对不比鸩毒的du/xing小,所以之前冯皓看见这东西,才会那麽着急。

    “有没有什么解法?”古筝继续问道。

    冯皓微微点头,示意古筝略等等,转身离开了里间,不知从哪里拿出了一本看起来用来记录各种草木药效的册子,重新回到了古筝身边,指着上面一株看起来有些奇怪的植物,拽文嚼字的说道:“世间万物,皆有各自的缘法,如此危险、又不起眼的东西,自然会同时伴生解此物药性的东西。

    据当地农户所说,此花名为凤泣血。每每哪里出现凤泣血,旁边总是有些与寻常野草不同野草,而且一旦将这种野草与此花分开,花衰草枯,不能独活。

    那种野草常年青绿,细叶葱郁,且叶面上有红色斑点,很是好分辨,当地人管此草叫做凤啼血。”

    古筝得到了满意的答案,转身就要走,便听见冯皓在后面说话了,“主子心性纯良,自是不会用此物作恶,但是这般不被寻常人知晓的东西,还是很危险的,姑娘还是该让主子找个机会将凤泣血和凤啼血销毁了才好!”说完,便不管古筝有没有听进心里,叫了外面守门的小药童领着古筝出去了。

    与此同时……

    尔芙也已经带着瑶琴来到了喜盈阁的暖阁里坐下,褪去厚重、暖和的裘皮大氅,只穿着薄薄的夹棉衣物,身下是烧得温暖、且铺着厚厚弹花垫子的临窗大炕,身边是一张摆着几样干果点心攒盒的炕桌,手中捧着一册看了大半儿的话本子,看起来很是惬意自在。

    瑶琴规矩地站在一旁落地罩的阴影里,垂首敛神,很是恭敬。

    旁边几个瓜尔佳府里本身的小丫鬟,倒是对这位一贯不被自家福晋看在眼里的二格格很是好奇,时不时偷眼瞧上两眼,相互间对个眼神,倒是比外面正乱糟糟布置着宴席的那些粗使丫鬟弄出来的声音,还要更热闹几分。

    不过,尔芙倒是并没有注意到,全身心地投入到了手中捧着的话本子里,这是一卷关于乡野村夫遇到老神仙,最终成为得道仙人的故事,其间各种求被踩、求打脸的配角和各类型的女人争相自荐枕席,总之和尔芙在现代看到的那些打怪升级流的小说很相似。

    虽说半文半白,读起来有些绕嘴,但是尔芙还是看得津津有味。

    毕竟这样的故事,比起那些什么才子佳人、什么富家公子和穷丫头的狗血剧情好看多了。

    正当尔芙看到男主角就要迎战最大反面配角的时候,春嬷嬷过来了,“二格格,福晋让奴婢过来请您去前厅说话!”

    被人卡在这么有看点的地方,尔芙有些不开心,但是她也没有当场发火,或者作出其他别的什么失礼的事情,轻声叹气地放下了手里的话本子,招呼着瑶琴过来替她整理了下袍摆,起身裹着大氅就往垂花门正对面的前厅走去。

    这个前厅,并非是前院的厅堂,而是最近垂花门的一处五间明间的穿堂,正是郭络罗氏用来接待贵客的地方,一般人还真是进不去呢,就是尔芙都从未来过这里,寻常日子都是大门紧闭,只有几个洒扫的粗使丫鬟能从后头小门进去收拾。

    这会儿当中明间的隔扇门大敞四开,南北向的镂空落地罩镶喜鹊登梅瓷板画前,郭络罗氏和尔柔同坐在方桌两侧的太师椅上,正和来府中给尔柔请安的夫人们说着话。

    “尔芙请和妃娘娘安!”当着外人,尔芙自然不敢疏忽了礼数,刚刚走到堂中铺着的猩猩毡宫毯边上,便盈盈行了个万福,柔声问安。

    “妹妹快坐下说话,这些繁文缛节就免了吧!”说着,尔柔就招呼着紧随尔芙身后见礼的瑶琴扶着尔芙起身。

    同时下首坐着的几位夫人也已经起身给尔芙见礼,尔芙笑着点了点头,迈步走到了已经空出来的下首首位上坐定,微微抬手道:“坐下说话吧!”(未完待续。)

第三百八十二章 恩怨

    第三百八十二章

    随着丫鬟捧着热茶走进,几位命妇以此落座,看着郭络罗氏仍然安坐在上首太师椅上,不禁对视一眼,露出了些许迟疑之色。

    之前,只有和妃娘娘一人在座,郭络罗氏作为和妃娘娘的生母,又是瓜尔佳府的主人,自然该坐在上首,于情于理都是说得通。

    可是这会儿尔芙这位亲王侧福晋,也过来了,郭络罗氏的位置就显得有些尴尬了。

    虽然尔芙在品级上,比不得正一品妃位上的和妃娘娘尔柔,从出嫁后的身份上算,又是小辈,却也是实打实的上了玉牒的皇家中人了,而郭络罗氏作为额娘,便是不将上首的位置让出来,也该选择坐在尔芙的对面,顾忌着这位出嫁姑奶奶/的颜面和遵从着身份上的高低之别。

    但是,郭络罗氏就这么大咧咧地坐着,甚至连假掰掰地让出位置的举动都没有,更别给给尔芙见礼这个事情了。

    好在尔芙并不在意,既然正主都不在意了,其他人也就纷纷当瞧不见了,半侧着身子,欠身而坐,含笑和尔柔、尔芙、郭络罗氏说着一些衣裳、首饰、吃食等不起眼的家常话,看起来还不算冷场。

    坐了大约有一刻钟,又有几位命妇过来,尔芙瞟了眼引路的邱嬷嬷,抿了抿唇角,“瞧着时辰不早了,额娘和姐姐先坐着,我去那边看看嫂子那准备的怎么样了!”

    说句实话,尔芙实在是不大适应这样子一群人凑在一起。面含笑容,心里打着各种小算盘的闲聊场合,而且作为府中少福晋的佟佳氏到这会儿还在厨房里忙活着。而没有被郭络罗氏叫出来见人,她总是觉得有些不大妥当,未免那些命妇心里琢磨出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忙借着这个由头就往外走去。

    只是尔芙的好心,未必就能得了旁人的眼,譬如一贯就看不上她的郭络罗氏。

    不等她走远,郭络罗氏不假掩饰的嘲讽声音就已经顺风飘到她的耳边。“到底是扶不起来的,这孩子自小就怕见生人,本想着都这般身份了。瞧瞧还是这幅做派,真是……”

    “额娘,您怎么能这么说呢!”郭络罗氏话未说完,和妃尔柔就已经匆匆开口打断。笑着对下首坐着的几位命妇点了点头。只留下一道浅浅的声音在尔芙耳畔。

    尔芙快步离开,并没有听见完尔柔的话,自然也不知道在她走远之后,尔柔明褒暗贬的那套嗑,已经将她定性为迎高踩低的人,或者是说就算她在场,她也听不出来,甚至还会觉得因为她的事情就让尔柔和郭络罗氏这样当着外人对上不好。心里头觉得愧疚。

    大厨房里,几个灶眼齐动。阵阵热气和各类菜肴汤羹的香气飘散开来,倒是引得从早起就没正经吃什么东西的尔芙流出了口水,不过她也不好意思进门就要吃的,笑着瞟了眼已经预备的差不多的菜式,对着迎上来的佟佳氏,柔声问道:“嫂子,这边有什么我能帮忙的事情么?”

    “二姑奶奶太客气了,这点小事,那需要您动手,快随我去外面说话吧!”说着,佟佳氏就已经扶着尔芙走开了菜香弥漫的厨房门口,进了旁边一处独立在外的厢房里坐下说话,几碟干果点心布置妥当,抬手打发了还要在旁伺候的丫鬟,“想着姑奶奶从四爷府里回来还早,估计也没来得及用饭,这会儿也快要开席了,你先吃些点心垫吧垫吧吧!”

    尔芙笑着客气了两句,倒是没有拒绝佟佳氏的好意,随手捻起一块指肚大小的栗子糕送进了嘴里,淡淡的甜味萦绕在唇齿之间,倒是让已经咕咕叫的肚子舒坦了,连手软脚软的低血糖症状都有了些许好转。

    “这莲子羹是额娘特地从醉仙楼请来帮忙的大厨亲自做的,味道倒是清香爽口,二姑奶奶先用些吧!”两人同坐在方桌两侧,佟佳氏见尔芙只吃了几颗栗子糕就停了下来,笑着又让人把一盏细瓷炖盅送到了她眼前。

    熬煮小半天的莲子羹,软糯绵甜。

    尔芙喝了一小碗,这肚子里也就有三五分饱了,也就不再用了,抬手拿起还温热的茶水漱了漱口,对着佟佳氏露出了一抹腼腆的笑容,低声说道:“说实话,我这肚子还真是饿得紧,嫂子可别笑话我!”

    “不会!”佟佳氏虽然回到京城瓜尔佳府时间不长,但是手下也有几个可用的,自然了解这位在四爷府风光无二的尔芙格格在府里的地位,同时也从尔芙多年不回府一趟的举动,看出了她对郭络罗氏的不喜,脑中灵光一闪,笑着摆了摆手,柔声说道,“本来午间就让人给你和大姑奶奶、额娘那边送些吃食过去的,可是听丫鬟们说你歇下了,额娘那边也说你回来辛苦,不让人吵着你,这才又端了回来!”

    婆媳不睦,算得上是自古以来就有的。

    郭络罗氏和佟佳氏都不是性格绵软的人,尔芙听佟佳氏话里话外的将责任推给郭络罗氏,也并未有什么其他的想法,或者是说心里有些不痛快,却也没有太当真,只是笑笑就过去了,继续拉着佟佳氏说些闲嗑,免得她这个姑奶奶夹在这对婆媳间为难。

    即使如此,尔芙还是有些好奇这位看起来还算好相处的嫂子就怎么和郭络罗氏合不来呢,照说媳妇在婆婆跟前做小伏低,本就是很正常不过的事情,佟佳氏也不像是不懂这些事情的人,可是这位怎么就好像受了天大委屈似的呢!

    该不是这里头有什么她不了解的细节吧!

    正在尔芙心里猜测不断的时候,佟佳氏就已经打开了话匣子。

    他他拉氏。再次出现在尔芙的耳朵里,让尔芙整个人都打起了精神,连身子都坐正了几分。一双眼睛闪烁着八卦的光芒,巴巴的等着佟佳氏继续往下说。

    好在佟佳氏也不是个喜欢绕圈子的人,不等尔芙开口催促,便很快就把她和郭络罗氏之间那点爱恨纠葛说了个清楚。

    这事还得从那两年朝堂上关于太子母族赫舍里一族的荣盛转衰说起。她这位嫂子不仅家里父兄在军中争气,而且还和爱新觉罗家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可以说是比瓜尔佳府还要鼎盛的大族出身的八旗贵女。

    只是世事弄人,本来郭络罗氏对于能有这样一个媳妇。那是觉得怎么着都好,走路都生风,出去应酬都觉得脸上有光。可是随着太子母族赫舍里一族的事情出了,佟佳氏因为与索尼福晋佟佳氏同出一门,这家里也跟着吃了不少瓜落。

    虽然佟佳氏一门不曾被连根拔起,但是到底损失了不少势力。比借着两个女儿的荣宠。越爬越高的瓜尔佳一门差了不是一星半点,加之之前老索尼和鳌拜(瓜尔佳氏)那些个针锋相对的日子,这郭络罗氏就在府里针对起这位少福晋了,似是想要替瓜尔佳祖上那位被康熙老爷子弄死的鳌拜出气一般。

    最重要的还不只是如此,郭络罗氏生怕娶了这么个少福晋进府,让皇帝老爷子瞧不上自家爷们们,她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没搭对,竟然让身边人给新进府的少福晋下了避孕汤药。虽说未摆在明面上,是她偷摸动的手脚。但是佟佳氏进府也不是个傻子,身边自然也有得力的仆从,自然不到半年就发现了郭络罗氏的算计。

    这个时代的女人,若是没有子女傍身,便是娘家势力再大,在夫家总是要低一头,何况郭络罗氏作为婆婆这般做手脚,佟佳氏哪里肯就这么算了,不但想法子陪着夫君去了关外,更是明里暗里给了郭络罗氏挖了些坑,让郭络罗氏在府里丢了些脸面。

    两个人的仇,本该到此为止,可是郭络罗氏是个不甘心吃亏的人,更何况儿子一去关外多年,她更觉得是佟佳氏挑唆的,竟然直接从落选的秀女里挑了个模样、身段都不错的女人送到了关外,大老远在京里还不忘给佟佳氏添堵。

    而这个女人就是之前尔芙在园子里见到的那位他他拉氏。

    虽然男子三妻四妾是平常事,妾室也算不得什么主子,佟佳氏要是想处理,也是轻而易举就能做到的事情,但是他他拉氏却不同旁人,这位他他拉氏的一双兄长曾经在战场上救了瓜尔佳裕满,瓜尔佳裕满全须全影的回来了,而他他拉氏的一双兄长则把命留在了战场上,正是因为这点,他他拉氏一家越发不成气候,连进宫选秀都没能得到好的指婚。

    有着对瓜尔佳裕满的救命之恩这层关系,他他拉氏进府就成了府里最特别的人,虽然吃穿用度与妾室相差无几,但是佟佳氏却是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甚至连句重话都不敢说,还要好吃好喝地待着人家,比娶进门个贵妾、侧福晋还闹心,算是彻底将郭络罗氏恨在了骨子里头。

    对此,尔芙只能囧囧有神的看着佟佳氏了。

    “不过是个妾室罢了,嫂子不用放在心上!”尔芙将佟佳氏说的那些婆媳之间的恩怨就像没听见似的丢在了脑后,笑着放下了手里的杯盏,柔声说道,“嫂子和哥哥情比金坚,如今又有阿克绕膝,便是她能依仗着老一辈的交情在府里安然度日,也总不会漫过你去!”

    佟佳氏讪讪一笑,眼神微微闪烁,“说是这么说,可是眼前有这么个人在,总是觉得别别扭扭的。”

    “说起来,额娘年岁越发大了,身边总是该有个体己人伺候着,逼近我和姐姐少有机会回来,嫂子和哥哥在外也不放心呀!”尔芙故作听不懂的样子笑着,抬手摸了摸雕刻着云纹的桌边,低声提醒道。

    佟佳氏闻言,眼中一亮,随即流露出了一抹无奈。

    之前就听说瓜尔佳裕满要把儿子留在京里当差,看样子是真的了,原本该是很好用的法子,这会儿也是半点作用都没有了,所以这他他拉氏还是会让佟佳氏心里添堵,只是希望他他拉氏是个安分守己的,不然娇妻美妾斗起来,那后果可比婆媳不合严重多了。

    尤其那他他拉氏看着就有些让人觉得不舒坦,怕是也不是个消停的吧,不然佟佳氏也不会觉得她碍眼了。

    毕竟府里多张吃饭的嘴,对于佟佳氏来说,绝对算不得什么事情。

    不过这些都和她尔芙无关,她就是个外嫁女。

    想到这里,尔芙就又笑了出来,叫这些男人贪心,也该让他们知道知道贪心会引起的后果,后院不宁,便是你有诸葛之智,也绝对没什么好路子能走。

    至于没有强势的母家做依靠,尔芙真心不担心,不管怎么看,她家四爷就不是个容许外戚做大做强的人,兴许家世不显,还能让她在府里的日子过得更顺心。

    ……

    “时候不早了,咱们一块过去正院吧!”尔芙有些漫不经心的听着佟佳氏继续吐槽刁蛮婆婆郭络罗氏,正觉得有些腻歪的时候,便瞧着管事嬷嬷面带浅笑地往这边走来,忙示意佟佳氏打住话头,柔声说道。

    佟佳氏那绝对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只是瞧见尔芙一个小小的眼神,便心领神会地站起了身子,绝对没有一丁点迟疑的接茬说道:“说的也是,等改日有机会,咱们姑嫂再好好唠唠,今个儿还真有些不是时候呢!”

    说着,便已经打发了小丫鬟去外面安排软轿,硬是将奉郭络罗氏之命来催促佟佳氏和尔芙的管事嬷嬷想要的话都堵在了肚子里,将一张笑脸扭曲地不像样子,这才似是刚瞧见管事嬷嬷一般的回眸一笑,“文嬷嬷,您怎么这会儿过来了,可是额娘那边有什么吩咐?”

    文嬷嬷是府里负责打点迎来送往人情的嬷嬷,一张娃娃脸,即使经过不少岁月的磋磨,却仍然看着年轻,且让人一见就觉得甚是和气,难以生出不好的感觉来。

    平日虽然文嬷嬷没有什么正经差事,却绝对是府里最受郭络罗氏看重的一位,这会儿被佟佳氏一番安排抢了差事,心里虽然有些不舒坦,但是面上却没有露出分毫,笑着说道:“正是这话,老奴奉福晋之命,特地来请二格格和少福晋去喜盈阁呢!”

    说着,便微微矮身退到了一侧,抬手恭请二人出门。

    尔芙闻言,抿唇一笑,拉住了想要落后一步的佟佳氏,相携往外走去,似是一对要好的小姐妹一般。(未完待续。)

第三百八十三章 不聪明的李佳氏

    第三百八十三章

    虽说尔芙出嫁前在府里没什么脸面,但是现在到底是亲王侧福晋,有这样个姑奶奶给佟佳氏撑脸面,佟佳氏自然是乐不得的,同时也念着尔芙的好,不然她一个少福晋不但没有出面迎客,反而连入席都这么晚才过来,那些看起来和气文雅的命妇就是当面不说道她什么,背地里也会议论得她无地自容。

    想明白这里面的关节,佟佳氏对于尔芙就更喜欢了几分,说笑着竟然说起了京中这些命妇的私隐事,也亏得是文嬷嬷一直走在轿前,轿身旁边跟着的都是尔芙和佟佳氏的亲近人,不然佟佳氏又得在郭络罗氏那丢脸面。

    ……

    这次来给尔柔请安的命妇,身份、家世上所差无几。

    郭络罗氏就依照着年岁做了安排,除了当中已经摆上娟纱屏风做遮掩的明堂里坐着演奏的乐师,东侧则是和少福晋佟佳氏一辈的各府当家少福晋,而西侧则是与郭络罗氏同样的各府福晋,至于未出家的格格们,则统一安排在了二楼上。

    满族人家,素来以西为尊,这样子的安排,倒是也让人挑不出毛病来,加之和妃娘娘尔柔的身份摆在那里,便是有些心里头不舒坦的,这会儿也会收敛几分。

    佟佳氏和尔芙作为晚辈,自然要先行去郭络罗氏所在的西侧去请安见礼,当着这么许多外人在,郭络罗氏也没有驳了二人的脸面。只是简单说了几句话,便让佟佳氏领着尔芙去东侧陪客了。

    而原本就在东侧张罗着的邱嬷嬷,当然是要功成身退了。

    尔芙作为亲王侧福晋。一绕过东侧的落地罩和屏风,众人就纷纷起身见礼了,大多是满脸的谄媚笑容,当然也有少数几个命妇露出不屑的神色,想来是出身不菲,瞧不上尔芙这个侧福晋,却又不得不起身见礼。心有不甘吧!

    不过这些都不在尔芙的考虑范围之内,尔芙笑着抬了抬手,与众人寒暄几句就坐在了主桌的首位上。与同坐一桌的几个少福晋低声说话,时不时还要狠夸一番佟佳氏,显得很是好亲近的样子,让原本有些拘束的少福晋们纷纷展露出了发自心底的笑容。

    到底都是年轻一辈。平日被规矩和长辈们约束着。总是要顾忌着身份,这会儿没有了婆婆在头顶上压着,加之尔芙又是好亲近的样子,这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这人一放松下来,这话匣子自然也就打开了。

    什么北城新开了首饰铺子,南城新来了个戏班子,要不就是说说育儿经。比之西侧那些命妇之间热络得多,当然这也和她们年岁尚浅有关系。

    尔芙笑脸吟吟的听着。心里却惦记着去外面问事的古筝,一直到丝竹声一变,几道热菜开始上桌,终于忍不住地抬手招呼过了瑶琴,“你去外面瞧瞧,我这会儿有些心惊肉跳的,别是古筝出了什么事吧!”

    说着,便摆摆手催促着瑶琴快去,不给瑶琴说话的机会,重新转身笑着和佟佳氏她们说话去了。

    正在说话的一人是大理寺卿裴安然的儿媳妇李佳氏,汉军旗出身,祖上是苏州府有名的大儒,身份颇为尊贵,气质也和其他几个满军旗出身的少福晋不大相同,说起话来细声细气,一举一动都带着一股子说不清的味道,让人觉得赏心悦目,尤其是那口软糯的江南腔,引得尔芙连连侧目去看。

    李佳氏正在说京中新近露头的一个戏班子——澄庆班,主打昆曲,一曲牡丹亭,绝对是让人听过难忘,之前裴安然府里办小阿哥的婚事,特地请了澄庆班来助兴,在场也有不少人去过,所以李佳氏这话一出口,倒是不少人表示赞同。

    尔芙作为标准的女青年,对于这些京剧、昆曲的玩意不大感兴趣,但是见大家伙儿说得热闹,也便附和了几句,同时也对这澄庆班表示了好奇,显得还算合群,只是眼中隐隐不以为然的神色,到底还是落进了有心人的眼睛里,其中就有李佳氏这么个提起昆曲的有心人。

    李佳氏倒是也没有翻脸,反而笑容更加得体了些,玉手轻抚梳得油光水量的鬓边,柔声说道:“之前听说侧福晋不大出门,难道侧福晋也听过澄庆班的戏?”

    “这京里就这么大个地方,出名的戏班子,我也总是会有所耳闻,倒是并没有亲耳听过,可是大家伙儿都说好,那定然是错不了的!”尔芙并不知道她眼中那抹不以为然的神情已经得罪了李佳氏,只当李佳氏随口一说,所以也没有露出什么不好的意思,笑着摆了摆手,轻声答道。

    尔芙这话回的算不得巧,但是却也不过分,便是挑剔的人也说不出什么,在场众人自是笑着应和着。

    只是李佳氏先入为主的觉得尔芙定然是因为出身满洲八大姓,所以瞧不起她们这些汉军旗的女眷,这才会流露出“不屑”之色,自然不会轻易就放过了尔芙,即使尔芙说的话还算周全,还是忍不住在心里冷笑了两声,满脸是笑的低声问道:“一直不曾听说侧福晋去哪里赴宴、听戏的,也不知道侧福晋平日里在府里都做些什么打发时间呢?”

    尔芙要是还察觉不出李佳氏的针对,那她绝对是就是个傻子了,暗道一句人多是非多,笑着回应道:“我这个人没什么正经事,除了瞧瞧小七她们的功课,便是抱着话本子不撒手,要不就是在园子里看看花草,算得上是混吃混喝的大闲人一个了!”

    “要不瞧着侧福晋多年容颜不改呢,这真真是自在日子养的!”旁边佟佳氏也察觉出了李佳氏和尔芙之间的不对劲,忙笑着打岔一句。引着大家伙儿往旁的话题说去,“要说咱们福晋也是个爱听戏的,尤其最爱听黄梅调。这次请来的是南城那片上最出名的翔安班,据说演女驸马的那个小姑娘,那嗓子就跟出谷黄莺似的,透亮、悦耳呢!”

    在场少福晋虽说年岁都不算大,但是心眼都不少。

    李佳氏自以为做得隐蔽,其实发现她不妥当地方的人不少,自然不会傻得和她一道揪着尔芙这个侧福晋不撒手。纷纷配合着佟佳氏把话题往旁的地方扯。

    与此同时,站在李佳氏身后布菜的小丫鬟忙附耳对着李佳氏嘟囔了两句。

    随后,李佳氏就面露抱歉的起身。说了句“失陪片刻”对着桌上几位命妇和尔芙颔首一礼,便领着贴身婢女进了喜盈阁后面的一排罩房里。

    喜盈阁后面的罩房是藏在一片松柏林中的。

    一间间的屋子,早已经烧起了地龙,布置了炭盆。房间里摆着屏风和架子床等物。看起来干净利索,却又不失雅致,正是作为来府中赴宴女眷们临时休息的地方。

    说是临时休息的地方,但是出来赴宴的女眷们都是身份尊贵的人,谁又能真的歇在旁人府里这么一间窄小的屋子里,这些暖阁就是给女眷们方便的地方,而屏风后摆着的自然是飘着鲜花瓣的清水水桶和崭新的红漆马桶。

    李佳氏刚刚起身去了后面,瑶琴就回到了尔芙身边。对着尔芙连连打着眼色,尔芙知道瑶琴这是觉得这里说话不方便。倒是也学着李佳氏的样子,对着大家伙儿说了句“抱歉”,领着瑶琴就往后头去了。

    同往罩房的路有两条。

    除了经前面正门出去,绕过围着喜盈阁两侧的回廊过去,还有从后门直接出去的一条小路,这条路是方便婢女们伺候的近路,来来往往都是穿着细棉布袄裙的仆妇,来府中赴宴的女眷都是有身份的人,自然不会和丫鬟们同路。

    而尔芙不过是想要找个没人的地方和瑶琴说上几句话,也就没有顾虑那么多,径自就往后门走去,倒是比绕远的李佳氏还先到了罩房,瞧着只有几个粗使丫鬟在门口候着的罩房,尔芙很是随意的选了一间把角的罩房就进了去。

    “可打听到古筝的消息了?”瞧着瑶琴已经打发了门口伺候的粗使丫鬟,一进门,尔芙就等不及的问道。

    瑶琴微微摇头,面色却不似尔芙这般急迫,反而露出了一抹安抚尔芙的笑容,“主子不必着急。您之前不是交代了,若是她进来的时候有什么阻碍,便先行回府等着么!

    古筝是个聪明的,估计这会儿是已经回到了咱们府上了。”

    “你说的有几分可能!

    可是我这心里就是静不下来,好像忘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一般,整个人坐在那里都觉得椅子上有钉子似的!”尔芙闻言,露出了一抹有些勉强的笑容,但是也平复了两分,迈步走到圆桌旁坐定,自言自语的嘟哝着。

    瑶琴明白自家主子是个不喜欢应酬的人,见尔芙坐定身子,倒是也没有多说什么,只当是前头有人说的话惹了尔芙烦心,加之尔芙面露疲惫之色,便也没有多想,走到窗边摆着的茶炉前,拎着红泥小茶壶替尔芙斟上了一杯热茶,“主子喝杯茶缓缓,过会儿再过去吧!”

    尔芙手捧热茶,心下倒是安定了几分,想着左右过去是当个摆设赔笑,便顺着瑶琴的意思点了点头,甚至将双腿放在了另一张绣墩上,“好些日子没穿花盆底了,这猛然穿着还真累人!”

    另一边的李佳氏早已经让近身侍婢打听到了罩房这边的安排,知晓这里只有几个不起眼的粗使丫鬟伺候着,一过来就进了紧挨着尔芙房间的那间罩房,又让近身侍婢将门口守着的几个粗使丫鬟折腾得团团转,而她本人则坐在窗边摆着的妆台前,细细整理起了妆容。

    “小姐,奴婢都安排好了,您喝口茶,那人就到了!”李佳氏的婢女小桃是她的陪嫁丫鬟,自小陪着她一块长大,感情非同一般,瞧着李佳氏连连往窗外望,笑着开口说道。

    李佳氏微微点头,还是有些不放心的继续问道:“你说那人真的那么灵?”

    “那是自然,这可是夫人费劲工夫打听出来的秘密!”小桃拍着胸脯保证着,心里却也在打鼓,但是自家小姐在裴府的艰难处境,着实让她感同身受,连裴安然夫人孟佳氏身边的得脸嬷嬷都敢给自家小姐脸色看了。

    她真是替自家小姐不值,若不是裴家大公子不争气,宠妾宠得一月有二十天都歇在云姑娘房里,自家小姐早就有孕了,哪还用孟佳氏那个婆婆摆脸色。

    偏孟佳氏这个婆婆是个拎不清的,不但不劝着大公子多歇息在自家小姐房里,反而还总是让小姐立规矩,真真是坏心眼极了。

    李佳氏不知道小桃心里的想法,脸上多了一份笑意。

    入府三年,一直没有身孕,若是明年她还不能有身孕,怕是孟佳氏就要做主停了几个姨娘房里的避孕汤药,到时候让那些个儿上不得台面的女人先生下庶子庶女的一大堆,便是她再生出儿子来,那也不再是嫡长子了。

    这点,她绝不能容许。

    想到这里,李佳氏手里拧着的帕子紧了又紧,抬眸看着喜盈阁的方向,眼神好似浸了毒一般的狠辣,“不过就是个妾室罢了,便是上了玉牒又算什么,要不是有儿子傍身,怕是早就和李侧福晋的下场一样了!”

    虽然李佳氏没有指着尔芙的脑门骂,但是话里话外都是在说尔芙。

    要说她之所以瞧尔芙不顺眼,便是因为尔芙早在几年前就已经是那些妾室们的榜样了,不然她也不会明知道尔芙地位高崇,仍然因为尔芙眼底那点点不以为然的眼神就咬着尔芙不放。

    只是作为当事人的尔芙,压根就跟她没有半点联系,根本不知道这些细情,所以不得不说李佳氏的嫉妒心来得毫无道理,偏小桃也算不上是聪明人,不知道劝着李佳氏,反而跟着一起吐槽着。

    ……

    “主子,奴婢这就过去好好教训教训她!”罩房不大隔音,加之李佳氏这会儿心里火气正旺,声音不算高,但是也绝对不低,一句句话都清清楚楚地传进了尔芙的耳朵里,引得瑶琴已经摩拳擦掌地过去教训人了。

    “何必和这样的糊涂人较真呢!”尔芙嗤鼻一笑,低声说道。

    尔芙倒不是故意贬低李佳氏,不说这里是瓜尔佳府,到处都是瓜尔佳府的婢女仆从,便是在其他府邸,李佳氏也不该这么冒失的出口伤人,还说的这么明显,让人不用动脑子就知道她说的是哪位。

    须知道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便是今个儿尔芙没有亲耳听见,也难保这话不会从旁人嘴里传出来……(未完待续。)

第三百八十四章 听墙根

    第三百八十四章

    “那咱们就这么听她说您?”瑶琴闷闷地问道。

    尔芙摆了摆手,笑着说道:“没听她们主仆的话吗,估计是想要借咱们府里的地方见人,我还真有些好奇是什么人能那么能呢,居然能让李佳氏连礼数都忘了!

    兴许咱们还能看见什么秘密呢!”说到这里,尔芙露出了一抹狡黠的笑容,水汪汪、滴溜溜乱转的眸子弯成了月牙,露出一口皓白的牙齿。

    尔芙见瑶琴还要开口,忙摇了摇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最后更是搬着身下坐着的绣墩往墙边靠了去,一脸八卦光芒,打定主意势要将这墙根听下去。

    瑶琴无奈,但是到底主仆有别,也不能不任尔芙胡闹了。

    不过她虽然不赞同尔芙的行为举动,但是还是尽责地走到了门口位置,免得哪个不长眼地闯进来,看见自家主子这么丢脸的样子,也正是如此,让尔芙更加放心大胆的听墙根了。

    那边李佳氏没有指名点姓的又咒骂了几句,才在小桃的劝说下,止住了话茬,一双眼睛巴巴地望着来时的那条回廊,双手无措地拧成一团,好像搅成团的毛线团一般,手里掐着的帕子,更是早就不成样子了,比起仆妇手里打扫用的抹布强不到哪里去。

    尔芙耳朵贴墙的听了一会儿,便有些无趣了。

    说起来,她还真不是存心探听旁人的私隐,她就是觉得这事挺有意思的。更像是小孩子的恶作剧,不过好一会儿也没有什么动静传来,她就自己觉得无趣算了。又重新将绣墩搬回到了圆桌旁坐定,抬手示意瑶琴替她换杯热茶,起身往屏风后的净室里走去。

    就在她的屁股刚离开绣墩上包着的软垫一刹那,隔壁暖阁的门发出了一声“嘎吱”声,随即是一道有些陌生的女声响起,再之后就是小桃有些脆而尖的嗓音刻意压低了两分,似是正在引着李佳氏和来人互相见礼。

    尔芙也顾不上她之前的打算了。笑着让瑶琴放缓脚步,支愣着耳朵听着,倒是没有再挪回到墙边位置去。

    “少福晋。恕妾说话难听,您难以有孕,这问题也不见得就出在您的身上,您府里其他妾室不是一样没有身孕么。别是贵府大爷身子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吧!”那道女子的声音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尔芙侧耳听了一会儿,才发现隔壁过来的女人正是之前和她说起凤泣血那位他他拉氏,敢情这位还是个大夫呢。

    尔芙暗戳戳地想着。

    随着他他拉氏的声音渐渐消失,李佳氏语气带着几分急迫和不敢相信的答话,“这不能吧,大爷虽然是跟着他阿玛读书做学问,但是弓马骑射亦是不差。平日里府里请平安脉的府医也没说过他哪里不妥当,至于说其他妾室们没有身孕。那也是因为一直服用避子汤的效果呀!”

    对此,尔芙嗤鼻一笑。

    哪个告诉她身体好就一定不会不孕不育,要真是男人软趴趴的,那李佳氏的婆婆自然不会磋磨她这个儿媳妇了,再说就按照这个时代算最佳孕期的法子,那要是能怀上的,还真是老天保佑了呢!

    果然,李佳氏话一出口,他他拉氏就不再提这茬,反而说起了另外一桩事情,“那会不会是日子上的问题?”

    尔芙猜想,此时的李佳氏定然已经是面红耳赤的一脸羞涩,毕竟当着一个还算是陌生人的女人说起男女之间这点事,那绝对是很考验人心理素质的,李佳氏的声音低得几近不闻,也亏得尔芙一直支愣着耳朵听着,不然还真有些听不真切了。

    “府中虽然也有些妾室姿色不错,但是大爷是懂规矩的人,每月总有七八日要留宿在我房里……”李佳氏说的磕磕巴巴,似是难堪到了极点,手里拧着的帕子早就看不出本来面目,脸上更是染上了一层红云,整个儿脑袋瓜都快要埋在桌子下头了。

    “依妾身看,少福晋的身子并无不妥的地方,这事还是该顺其自然,二来也要放松心情才好,毕竟这事就不是个能急得来的事。”他他拉氏倒是做到了医生的本分,面色平缓,语气平常的徐徐说道。

    随即从袖管里取出了一枚粉彩的小瓷瓶,放在了李佳氏眼前,“这里面是我之前调配出来的几枚成药,最适合滋阴养元,倒是正适合少福晋和贵府大爷服用,若是将此物研磨成粉混合在香料中燃烧、混合在水中服用,亦是无碍的,很是有助于孕事!”

    说完,他他拉氏也不管李佳氏是不是听明白了,笑着示意小桃收起来,估摸着时间给李佳氏服用就是。

    李佳氏本想拒绝,毕竟听他他拉氏的意思,这药怕是也有助兴的效果,这让她觉得这东西并不合符她这样的身份使用,也不符合她这些年学过的那些规矩礼数,但是一想到府里那些狐媚子气过重的妾室和孟佳氏那张晚娘脸,她就将已经到嗓子眼的话咽了回去,默默地看着他他拉氏将药瓶交给小桃,看着小桃细心收好,这才红着脸瞪了眼小桃,似是怪罪小桃自作主张,但是怎么看怎么有些做贼心虚的意味在里面。

    他他拉氏本就是个极聪明的人,自然明白李佳氏那点小心思,呵呵一笑,柔声说道:“这夫妻之间,总是该有些情趣才好,再说这东西对身子无碍,亦是正经的好东西,少福晋万不需要如此顾虑!”

    李佳氏面色讪讪,但是也没有说出反驳的话,含含糊糊的应了个声,便让小桃送他他拉氏出门去了,而她也就着这会儿工夫整理好了心情,等小桃送过他他拉氏回来的时候。她已经整理好衣裙,面色如常地坐在了绣墩上喝茶。

    “这是那人刚刚在外面的时候给奴婢的,说是这东西对小姐有好处。让小姐多看看!”小桃从袖管里取出一本薄薄的册子交到了李佳氏手里,低声说道。

    李佳氏接过,只扫了一眼册子上的内容,脸就腾地一下红了,忙道:“赶紧收起来,若是让人瞧见,不止我脸面有损。你的小命都保不住了!真不知道她一个女人怎么这么大胆,额娘到底从哪里把这人搜罗出来的,别是那些不要脸的东西吧!”

    小桃递给李佳氏的东西不是旁的。正是一些流通于暗处的小黄书,若只是那些含含糊糊的东西也就罢了,这册子里的内容画风大胆,人物栩栩如生。旁边还缀着小字说明。简直就是教科书一样的东西,这要是让旁人瞧见……

    李佳氏简直就不敢想下去,仿佛丢掉烫手山芋一般将册子丢回到了小桃眼前,刚刚才褪去红晕的脸上,又一次盖上了一层红布,甚至更甚于之前的满脸红云,简直整个人都好像掉进了染缸一般,一双手都有些打颤了。

    尔芙在旁边听着。虽然看不见李佳氏的表现,但是不妨碍她脑洞大开地猜测着。尤其是听见李佳氏最后那两句话之后,竟然做出托腮沉思状,猜测着他他拉氏交给小桃的册子里是什么样子的。

    说起来,她在现代就是个乖巧听话的好孩子,虽然从未亲眼瞧过、经历过男女之事是什么样,但是也曾听人说过,也曾爬过那些议论那些男女之事的帖子,还算是模模糊糊的有个大概猜测。

    但是说起这时代的小黄书,她就真是全无头绪了,全凭脑洞。

    一想到满篇知乎知者的文言文,再联想到男女之间那点事,尔芙就囧囧有神的笑了,真好奇李佳氏是得害羞成什么样子,居然看到这样子的小黄书都能羞得连话都说不完全了。

    这边尔芙看热闹看得痛快,那边李佳氏已经让小桃将册子藏在隐蔽的地方,打算回到前头去继续应酬了,毕竟听佟佳氏说起的翔安班,她还是很有兴趣的。

    隔壁暖阁的门,又一次开启,发出了一声“嘎吱”声,随着窸窸窣窣的衣料摩擦声渐渐远去,隔壁房间里响起了粗使丫鬟收拾房间和送水的动静,尔芙还从窗户缝里隐隐瞧见小丫鬟拎着马桶远去的背影,看起来是一客一换了,也不管有没有用过。

    “主子,咱们要不要回去?”瑶琴见尔芙一直不曾动弹,大有要这么一直坐下去的想法,忙不迭的问道。

    尔芙微微摇头,“再坐一会儿,若是旁人问起就说我喝了几杯桃花酒,有些酒气上头,身子不大舒坦去园子里吹风了!”她这也是怕李佳氏猜出她一直坐在暖阁里,让李佳氏觉得尴尬,倒不是故意想要藏头露尾的隐藏行踪。

    只是有时,她的好心,未必得到很好的回报。

    又坐了一刻钟,听着前面越来越热闹的声音,尔芙这才披着裘皮大氅走出了暖阁,招呼着瑶琴围绕着喜盈阁转了两圈,将身上都吹得有些凉了,这才领着瑶琴慢悠悠的回去了。

    一拐到东侧,尔芙就听见李佳氏和佟佳氏说话的动静,话里话里都在询问着她的去向,看来已然是起了些疑心了。

    好在她准备得还算充分,特地将身上吹得冷冰冰的才回来,连脸上都冻得有些发红了,一见就能看出是在外面走动时间不短的样子,这也免得她和瑶琴再和旁人多辩解了。

    “侧福晋这是去哪里了,这脸上怎么这么红,手也是凉冰冰的!”尔芙才刚走到桌边,坐在她一侧的命妇就忙起身过来搀扶,只是略微碰了碰她的手指尖,便忍不住好奇的问了起来。

    “几杯酒水下肚,这脑袋瓜就有些犯晕了,这不出去走走,吹了吹风,倒是觉得好些了!”尔芙笑着与那人相携落座,柔声答道,说完,还一脸怕怕地将酒盅推远了几分,似是不敢再饮了的样子。

    府中摆宴,女眷桌上摆着的都是度数很浅的果酒,但是也有些人是真真不能饮酒的,只少许几杯就会醉得满脸通红,虽然不会醉得没了理智,但是到底会有些失态,大家伙儿都是要脸面的人,自然都不愿意出现那样子的事情,所以席上很少有攀酒的,对于尔芙这样子的举动,大家都是笑笑就过了。

    尔芙见大家伙儿都很体谅,佟佳氏更是已经吩咐丫鬟去后厨煎醒酒茶过来给她服用,便也不再说什么,只能尽量眯缝着眼睛装眼神迷离,嘴唇微嘟的装醉酒状态,时不时还故意装作用不好筷子的样子,倒是将一个醉得稀里糊涂的人扮演的入木三分。

    过了一刻钟,一道银耳莲子羹送到了席间,而被佟佳氏打发着去煎醒酒茶的小丫鬟也捧着滚烫的醒酒茶回来了。

    醒酒茶,颜色暗黄,更带着一股子中药独有的味道,不用尝,尔芙就觉得这东西绝不好喝,“我还好,不用喝这东西了吧,我闻着就觉得好难喝了!”

    “还是喝一盏吧,免得明个儿难受!”佟佳氏并不了解尔芙并未喝醉,见尔芙一脸抗拒的样子,只当尔芙是小孩子似的哄着,更是吩咐丫鬟准备了蜜饯送到桌上,笑着捧着小小的白玉汤碗送到了尔芙眼前。

    好吧,自作自受!

    要不是爱看热闹,何至于要喝这么怪的苦茶,尔芙心里含泪,面上又是淡淡一笑,抬手接过了佟佳氏捧着的汤碗就凑到了嘴边,拧着眉头就灌进了肚子里头。

    醒酒茶不好喝,可是蜜饯却是酸甜可口的很,几枚蜜饯入口,那股子难闻的药味就彻底消失了,反而留下一抹淡淡的甜香在唇边,让尔芙终于露出了一抹笑容。

    席上,已经渐渐进入尾声。

    而喜盈阁对面早就搭好的戏台上,已经有几个优伶正在翻跟头、打把势的做着暖场活动,耳边传来的锣鼓点,紧促密集,让人听着就有一种热血沸腾的感觉。

    文嬷嬷领着小丫鬟们上前,将已经酒足饭饱的众位女眷,纷纷请到了二楼上。

    二楼上,除了原本那些未出阁格格们饮宴的位置,仍然未动,只是摆上了几扇绢纱屏风遮挡,其他地上都已经布置好了猩猩毡宫毯和烧得通红的炭炉等物,距离窗子越一二米远的位置上,成棋盘状摆上了一张张角几和官帽椅,原本一扇扇的木格窗都已经卸去,只留下不足一米高的围栏,阵阵北风吹来,便是有炭炉取暖,还是让人觉得凉飕飕的,也亏得今个儿是个大晴天,不然坐在这里看戏,真心算不得什么好享受。

    想到这里,尔芙紧了紧身上裹着的大氅。(未完待续。)

第三百八十五章 初学

    第三百八十五章

    尔芙坐在二楼的最前排,俯视前方戏台,台上优伶的一颦一笑都尽数落在她的眼中,听着萦回婉转的唱腔,身边是衣袂飘香的侍婢,这小日子过得还真是不错不错,很是享受呢。

    说到这里,尔芙不得不再次称赞这时代工匠们的巧手,原本她还担心坐在这么远的地方听不清台上的声音,却不想人家早就已经设计好了回声系统,绝对不比7.1环绕立体声音响效果差。

    除了二楼上这些爱听戏的命妇们,一些喜好热闹、爱动的未出阁格格们已经三五成群的领着近身侍婢进了园子里游园,佟佳氏不但安排了得力的丫鬟婆子们跟着伺候,还在园子里的亭子里围上了遮风挡寒的屏风、点上了炭炉,免得冻坏了这些娇小姐们,让她们在欣赏园子里景致的同时,也有个歇脚饮茶的地方。

    “妹妹,今个儿我回来,本想着找个空档和你好好说说话,却不想一直乱哄哄的顾不上,你年节进宫的时候,可得去我那里坐坐,我可是有一肚子的话要和你说呢!”正当尔芙看着台上优伶入神的时候,坐在她身侧的尔柔微微侧身靠近她的身侧,低声说道。

    尔芙闻声,微微一怔,随即笑着点了点头,“好呀,只是怕到时候还要去德妃娘娘宫里,估计过去姐姐宫里的时候要晚些了。”

    这每年一度的年节,在她心里就是个很耗费体力和脑力的活动。不单单要起早贪黑的饿着肚子进宫,还要撑着一张全方位无死角的笑脸应付各种各样的问题,遇到那些明褒暗贬的命妇。你还不能翻脸,不然往小了说是你这个人肚量小,没有担量,往大了说就是对圣上不敬、心有怨怼……

    她真心不爱进宫,但是却也避无可避。

    有尔柔主动邀请她去躲清静,她自然是乐不得的事情,即使她已经对这位温润如玉、举止得体的姐姐有了那么一丝一缕的怀疑。她还是笑着应了下来。

    “贵府两位格格如此风姿卓越,真是嫂子的福气呢!”坐在郭络罗氏身侧说话的裴安然福晋孟佳氏微微侧目看了看尔芙和尔柔,一脸和煦笑容的掩唇说道。

    “小女儿做派。让福晋瞧笑话了!”郭络罗氏看了看尔柔,眼中流露出些许骄傲,随即又谦虚地摇了摇头,客气地说道。

    坐在裴安然福晋孟佳氏身后的觉罗氏。虽然是和当今天子是一家子。但是因为血脉离得太远,空顶着个皇亲国戚的名头,不过嫁了个礼部郎中的五品小官为妻,但是郭络罗氏还是将这位觉罗氏安排在了最接近尔柔、尔芙这两人的身侧。

    觉罗氏也是个耳聪目明的人,听见前面郭络罗氏和孟佳氏的对话,见缝插针的笑着逢迎着,“您就是太谦虚了!

    这京中谁人不知道瓜尔佳府里的这对姐妹花,那绝对是天香国色。如天宫仙女一般的人物,不论是样貌。还是品行,那都是为大家交口称赞呢!

    尤其是咱们尔柔娘娘……”

    瓜尔佳府里这点事情,来人就没有不知道的,自然也都知道该怎么哄着郭络罗氏高兴,讨好着这位宫中新宠娘娘,觉罗氏先是夸赞了二人,之后着重点出了最得郭络罗氏看重的大格格尔柔,立马就引得郭络罗氏咧嘴笑开了。

    “别听她们胡说,妹妹姿色、品行比姐姐更胜数倍不止呢,这都是些个曲意逢迎的人随口瞎说罢了!”尔柔担心尔芙听见几位命妇说的话,心里头不自在,忙对着讨好她的命妇笑了笑,转头对着尔芙低声说道。

    “姐姐本就是模样出挑,她们说得也是实话!”尔芙无所谓的笑了笑,耸肩说道,随即就指了指台上正唱得动情的女驸马扮演者小香玉,“这人戏唱得真不错,改日府里开戏,我得求着福晋让人将这戏班子请着,到时候若是姐姐能出宫就更好了!”

    “怕是难!”尔柔眼中流露出一抹苦涩,“你也知道宫里的规矩,不过若是妹妹喜欢听,等改日宫里听戏的时候,我让人请了妹妹进来!”

    尔芙连连说好,笑着将注意力转向了戏台上,不再理会那些以听戏为名,行讨好之事的命妇们。

    看着尔芙面露浅笑的凝望戏台,尔柔眼中的苦涩更重了几分。

    若是两人的身份换换,那该多好呀……

    虽然四爷不过是个亲王,看起来权利、身份不如圣上,但是却是正值盛年,而且在朝中也越来越得圣上器重,谋夺大宝之位,亦不是没有可能。

    可是康熙老爷子已然是真真正正的老爷子了,尤其是近两年,朝上事情不断,老爷子的身子也是越发不得力,怕是寿元不多……

    看着她现在比尔芙这个亲王侧福晋风光,但是她早晚也是要被挪到慈宁宫、寿康宫去颐养天年的苦命人,而尔芙则能一直这么风光下去,长长久久……

    想到这里,尔柔恨意满满地看向了郭络罗氏。

    若不是郭络罗氏多事,她何须进宫和那些女人逞强斗狠,便是不能似尔芙一般被指婚给四爷,也能寻个不错的人家,过着幸福安逸的生活,而不是如烟花一般稍瞬即逝,最终只能守着冰冰凉凉的宫室度过余下的日子。

    ……

    尔柔沉浸在对以后生活的恐惧中难以自拔,视那些追捧的命妇如无物,连郭络罗氏几次眼神示意,她亦是怒目而视,丝毫没有察觉出身后命妇们的心理转变。

    这些命妇皆是出身尊贵,夫家亦是强势,不然也没有资格坐在这里陪着和妃和郭络罗氏听戏。

    被尔柔如此对待,虽然着些命妇面上不说什么。仍然是笑脸吟吟的说着好听话,但是心里却多少有些不痛快,觉得尔柔的态度太过嚣张。

    戏已毕。尔柔回宫的时辰近了,众位命妇也都从府里出来小半天了,纷纷起身告辞。

    “改日咱们再聚,今个儿没有玩得尽兴!”郭络罗氏瞧着几个命妇已经连面上的笑容都维持不下去,心里一凛,忙拉着几人笑吟吟的说道。

    “年关将至,府里事忙。怕是正月里也难得空闲,等以后再说吧!”一位性格直率的命妇摆了摆手,挣脱了郭络罗氏挽留的手。面色不愉的低声说道,随即不等郭络罗氏反应,便已经招呼过近身侍婢到旁边伺候着。

    郭络罗氏心知几位是被尔柔得罪狠了,但是当着尔柔的面。亦是不好说些什么。笑着招呼了文嬷嬷去安排软轿,领着大家伙儿慢慢悠悠地就往喜盈阁前的空场上走去。

    尔芙、尔柔相携走在最前头,倒是没有注意到后面的不对劲,或者是说尔芙不善心计,看不透那些命妇面甜心苦的根本,尔柔则是一直在走神状态,压根没看后面的人。

    瑶琴有些不解的看了眼跟在尔柔身侧的近身宫女,好奇为什么这位宫女居然不规劝自家主子有些任性的行为。正巧瞧见那宫女往旁边花木丛中看去的诡异眼神,也注意到了花木丛里隐藏着的两道身影。忙紧走两步凑到了尔芙身侧。

    “怎么了?”尔芙看了眼举动有些奇怪的瑶琴,低声问道。

    瑶琴刚要回话,便瞧见尔柔眼神闪闪的看来,微微摇了摇头,便扭开了眼神,示意尔芙在这里说话不方便。

    尔芙心知瑶琴是个能干的,做事也稳妥,便没有多问,也将这事丢到了脑后,转身笑着对尔柔说了两句体己话,算是圆过了这事。

    可是尔柔却是被瑶琴和尔芙突然的动作唤醒了心神,也意识到了她之前的不妥当,转头看了看跟在身后低眉顺眼的近身宫女,心里冷冷一哼,打定主意回去就要处理了这个吃里扒外的奴才。

    “今个儿天气还算不错,不如就不要乘坐软轿了,咱们也好看看我娘家的好景致!”尔柔自知她之前的失礼之处,这会儿自然不能继续如行尸走肉似的继续往前走了,微微放慢脚步,停在了郭络罗氏身侧的位置,指着已在近前的软轿,笑着说道。

    “说起这园子里的景致,还真是不少。

    我还记得我少时就最爱西南角上那片竹林,虽说只是些寻常的竹子,并非什么名贵品种,但是因为长得年头多了,加之花匠们伺候得尽心,倒是也成了一处不错的景观。”

    尔柔说着,便笑着挽上了郭络罗氏的臂弯,对着几位仍然不大痛快的命妇,娇憨一笑,似是未出阁的小姑娘一般撒娇道:“尔柔难得回来一趟,几位婶婶可不能不顺了尔柔的意思,不然尔柔就生气了!”

    最后,她还做出了嘟嘴卖萌的表情,倒是让几位命妇不好再说拒绝的话,纷纷笑着点头。

    “这丫头一回来就说舍不得走,恨不得就留在府里了,估计这回宫的时辰越近,她这心里就越难受呢!”郭络罗氏也跟着打圆场的说道。

    “可不是呢!”一位和郭络罗氏素来交好的福晋觉尔查氏应声说道,“虽说我家婉清嫁得不远,夫家就在盛京,一年也能回来个三五趟,那每次走的时候,也是哭哭啼啼的舍不得,恨不得抱着孩子就留在娘家,我这个当额娘的看着都心疼。

    何况娘娘这多年不曾回府,这怕是从回来就盘算着时辰,恨不得时间就停在原地不动才好,可不就是越是离着回宫的时候近,这心里头就越是舍不得了!”

    说着,还半真半假地拧着帕子沾了沾眼角,引得几位有格格出嫁的福晋都是眼泪汪汪的,也就忘记了尔柔之前不在状态的时候了。

    顺利挽回局面……

    尔柔心里一松,眼中泛着水光,拉着郭络罗氏的手腕就不撒手了,语带哽咽的低声说道:“额娘,我真想能多陪你些日子,可是……”

    “好啦好啦,额娘过些日子就进宫去看你!”郭络罗氏抬手抚了抚尔柔的脸颊,眼中满是心疼的哽咽着,“你勾得我这眼泪都要掉下来了,这大年下的可不许掉眼泪!”

    尔芙在旁边看着眼前就要哭做一团的众位命妇,只觉得她要是不哭上两嗓子,还真是有些对不住这此情此景了。

    “好孩子,别哭!”裴安然的福晋孟佳氏最先反应了过来,看着旁边已经低头抹眼泪的同伴们,上前一步拉住了尔柔的手,笑着说道,“这好些年没和你一道在园子里走动了,难得今个儿有这机会,咱们就别在这耽误工夫了……”

    说着,便招呼着文嬷嬷先行去园子里安排,免得有人冲撞了和妃娘娘,颇有些喧宾夺主的意思,但是也显示出了她和郭络罗氏交好的事实。

    几位哭化了妆的命妇,去了喜盈阁后面的暖阁里收拾,尔芙和尔柔等人已经先行拐上了回廊,步履缓慢地往花园里走去,边走边等着重新梳妆的一拨人。

    为了迎接尔柔回府,花园里每处景致都由下人们精心修饰过,即使是隆冬时节,抬眸看去,亦是处处草木丰茂,遍地姹紫嫣红的名贵花卉,连几颗明显已经只剩下枯枝的银杏树上都用娟纱妆点了一番。

    一阵微风吹来,带着细碎的雪花。

    “这是下雪啦?”郭络罗氏伸手接住一片雪花,眼看着雪花慢慢变成一滴水,有些不敢相信的问道。

    “可不,这还是今冬的第一场雪呢!”尔柔亦是学着郭络罗氏的样子,将手从袖筒里拿了出来,抬手接了几片雪花,笑着说道。

    虽说是走在回廊上,上有砖瓦遮头,众人身上也都穿着裘皮大氅、狐皮披风等物,并不会冻着,也不会被雪打湿了衣裳,但是大家伙儿也没有顶着雪赏景的想法,好好的游园计划,也就这么泡汤了。

    郭络罗氏略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抬手放下了一扇廊下两侧卷着的竹帘,低声说道:“虽说下雪时候不冷,但是这雪花吹到脸上也不舒坦,本想着能多陪你一会儿,哪知道还是拗不过天意!”

    “等过些时候,额娘进宫,尔柔陪您去御花园里走走,那里景色更好呢,听说今年还有匠人在绛雪轩前头制作了各式冰雕,很是新颖呢!”尔柔笑着勾了勾唇角,将手炉等物交给了旁边伺候的宫女,亲手替郭络罗氏紧了紧身上披着的大氅,柔声说道。(未完待续。)

第三百八十六章 惊变

    第三百八十六章

    “额娘、妹妹,时候不早了,我也不便在宫外多耽搁,不如咱们一道往垂花门走吧,虽说外面飘着雪,但是我还是想跟额娘、妹妹多呆一会儿!”尔柔小心的替郭络罗氏整理好了披风上的细绸带子,面露不舍的低声说道。

    不等郭络罗氏答话,旁边命妇就已经笑嘻嘻的起哄应下了,更是打算大家伙儿一道送着和妃娘娘去垂花门坐着轿辇回宫。

    尔芙虽然畏寒,也不觉得在雪花漫天的日子里这么吹冷风有什么雅致之处,但是却也不好拒绝这么一位美人的要求,尤其是她本人对这位美人姐姐的观感还算不错,便笑着点了点头。

    郭络罗氏自是一百个愿意和自家尔柔多呆一会儿。

    虽然她更想私底下和尔柔多待会,但是当着这么多人,她也不好将这些命妇打发了,只能压下心里的不愉快,面带浅笑地让人换了手炉里的炭火,大家伙儿一道暖暖和和地去垂花门。

    细雪纷纷,只这么会儿工夫就为大地盖上了一层薄薄的白色棉被,虽然有不少粗使丫鬟已经顶着飘雪紧着打扫,但是有些犄角旮旯的小地方,总是会照看不到。

    众位命妇陪着尔柔随性而游,园子里的扶手回廊又是蜿蜒曲折的遍布四处,除了少数跟在旁边伺候的人知道她们行进的路线,其他粗使婢女还真是摸不到边。

    冬日里的气温又着实低了些,一些没有即使清扫的残雪。被来往的仆妇踩实后比冰面还要滑上几分。

    尔芙脚上穿着的花盆底并不防滑,身上罩着厚重的裘皮大氅,怀里又抱着暖炉、戴着袖筒。虽然是暖和,但是走起路是真不好平衡,活像迈着两条小短腿在冰面上的企鹅一样摇摇晃晃的,只得将大半个身子的重量都压在看起来行动相对利落的瑶琴身上,生怕一不留神就摔个跟头出糗人前。

    与她一样的命妇小心翼翼走着的不在少数,不过她们比尔芙这样闷头走路的状态好些,起码还能时不时的配合着尔柔、郭络罗氏等人的话题应承几句。真是让尔芙佩服她们的敬业精神……

    毕竟这扶手回廊的地面上,铺着的可都是光滑无比的青石砖,落雪后滑溜溜的。真心不好走,这要是不留神摔个实诚,绝对不是件很舒坦的事情。

    想到这里,尔芙的小碎步就踱得更慢了。恨不得当场变出一双防滑雪地靴来解救她的困境。同时她也好怀念轻便灵巧的羽绒服……

    一路平安无恙地走到了垂花门口,尔芙有一种完成了艰巨任务的成就感,仰着一张红扑扑的小脸,露出了一抹温暖的笑容,抬眸看着身侧耳鬓落汗的瑶琴,“真是辛苦你了,下次再出来,记得提醒我穿羊皮小靴。那东西暖和……”

    “奴婢晓得!”瑶琴笑笑,应声道。

    尔芙还想继续说些什么。便听见尔柔软糯糯唤她的声音,忙有些奇怪的回眸看去,正好瞧见尔柔吩咐人取来锦盒的动作,“怎么了,姐姐?”

    “之前听你念叨过几次双面绣,正巧宫里针线上有位绣娘会,我便让人特地绣了一面绣屏给你。”尔柔随手接过宫人送上的锦盒,笑着上前一步,柔声说道,“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样的边框,便未装裱镶框。之前着急去看额娘,倒是落在车上忘记拿下来了,本还想着一会儿回去的时候,打发宫人送到你府里,这会儿倒是正好当面给你了!”

    双面绣,对于尔芙那绝对是听说过、看到过,却从未拥有过。

    听说尔柔给她准备了一面双面绣的绣屏,笑得见牙不见眼地接过了锦盒,连连点头道:“不装嵌了正好,我可舍不得这么好的东西摆在外头,要好好收藏起来……”

    “算不得什么好东西,只是寻那个绣娘费些工夫罢了。”尔柔笑着摆了摆手,“你若是真心喜欢,我再让她给你绣就是了,哪还需要收藏起来,这东西不就是摆在外面看着的么!”

    尔芙也知道这时代懂得刺绣的人颇多,技艺精湛的绣娘也多,即使会双面绣的人该是不多,也绝对比现代会双面绣的人,便也没有拒绝尔柔的好意,打蛇随棍上的撒娇道:“那我还想要一幅圆的,正巧摆在正院中堂的方桌上。”

    “行,都依你!”尔柔宠溺地揉了揉尔芙的发顶,“到时候把尺寸和图样告诉我,我让绣娘给绣!”

    说着,便一脸不舍地看了看已经站在车辇旁的一众宫人。

    转头对着来送的众多命妇说了几句万金油似的应酬话,拉着尔芙和郭络罗氏的手慢悠悠的往车辇旁走去,边走边和郭络罗氏说着体己话,时不时还要扭头嘱咐尔芙多回府来看看额娘、阿玛,显得母女三人的气氛很是和谐。

    尔芙不好一直抱着锦盒不撒手,又不能让瑶琴一直捧着锦盒伺候着,便只得打发了瑶琴将东西送到车上,同时也让她去将车上的茶点预备好,等她送过尔柔就坐车回府,免得继续被这些命妇围着。

    她的动作很快,所以注意到的人不多,等尔柔应酬完众位命妇,她也已经笑呵呵地做好了送行的准备。

    母女三人相携走到车旁,尔柔故作不舍的犹犹豫豫地不上车,又磨蹭了好一会儿,这才被宫人半哄半劝地扶上了紫檀木雕云纹边角的脚踏,眼看着尔柔要迈步踩在车上,尔芙已经做好转身离开的准备,就在这样的时刻,一道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袖箭就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对着尔柔射去。

    到底是爱女心切的郭络罗氏,一直全神贯注的注意着尔柔。只是眼角余光发现了一抹不妥,便已经手比脑快地推开了抚在尔柔身侧的两个宫女,将已经走上脚踏最高层的尔柔一把揪了下来。尔柔这才幸运地躲过了那道如流星般出现的袖箭。

    相比之下,尔芙就不大幸运了。

    她最是畏寒,又因为应酬了大半天,整个人疲累到了极点,恨不得一时三刻就爬上属于她的马车,甩了脚上的花盆底绣花鞋,趴在铺满松软干爽棉被的车厢里好好歇歇神去。

    一见尔柔转身上车。她就已经做好了离开了准备,自然没有注意到那抹突然出现的袖箭,也没有注意到尔柔摔倒的方向。好死不死给尔柔当了垫背。

    尔柔被郭络罗氏大力拉下脚踏,身子顺着力道就往后倒了下来,虽然旁边伺候的宫女已经反应很快地扑上前去救护,但是还是晚了那么一丢丢。眼睁睁地瞧着尔柔将正侧着脑袋瓜往瑶琴方向看的尔芙压在了身下。

    毫无防备的尔芙。来不及做出任何自我保护的举动……

    “砰……”

    尔芙虽然已经本能地想要抬头,保护住身上最重要的器官,但是还是抵不过尔柔压下来的力道,直挺挺地摔倒在冰冷坚硬的青石地面上,梳着架子头的脑袋瓜与地面来了个亲密接触。

    她只觉得眼前冒出了一颗颗眨眼睛的小金星,耳朵里响起“嗡嗡”声,嗓子里的闷哼声还来不及发出就眼前一黑,彻底晕厥了过去。

    “主子!”瑶琴眼圈泛红地扑到了尔芙身上。看着鼻子里流出两道猩红的尔芙,哽声唤道。

    郭络罗氏也被骇得不轻。但是见尔柔安然无碍,只是尔芙似是受了些伤,倒还能稳住阵脚。

    一边打发了人给前面还没散席的裕满和四爷等人送信,一边又叫了文嬷嬷拿着尔柔的腰牌进宫请太医来看诊,同时也安排了春嬷嬷、邱嬷嬷负责送各位命妇出门,最后才招呼着穿堂前头站着的几个婢女抬着尔芙进了暖阁里躺下。

    瑶琴对于郭络罗氏的安排,很是不满,但是她到底只是奴仆,只能更加用心的守在尔芙身侧,寸步不离。

    前面得到消息的四爷,脸色一黑,也顾不上什么内院、外院,甚至等不及裕满在前面带路,一甩袍摆就揪着还在愣神中的苏培盛往垂花门冲去。

    在场正在饮宴的众人面面相觑,想着时辰不早,便纷纷跟裕满留在前头打点的管家告辞,汇合了内院已经坐着马车出了垂花门的自家福晋,各自回府了。

    四爷一进尔芙所在的房间外间,便听见一道有些烦人的哭声,恨不得当场就让苏培盛把人丢出去,只是注意到了那人衣襟上悬挂着一枚雕刻着凤纹的环形羊脂玉佩,心知对方就是那位和妃娘娘,这才强压着火气,转头对着从内室里红着眼睛出来的瑶琴,冷声问道:“你主子怎么样了?”

    “主子还没有醒过来!”瑶琴抿了抿唇,垂首道。

    四爷闻声,脸色更阴沉了几分,抬手打发了随侍的人骑着快马进宫求太医过来诊治。

    同时,扭头阴涔涔地扫了眼跟在他后头过来的裕满,“裕满大人素来得皇阿玛倚重,想来亦是治家严谨,还请裕满大人能给本王一个合理的说法!”

    说完,便理也不理似是要解释什么的裕满,快步往内室里走去。

    内室里,缥缈清幽的百合香,掩饰不住那股淡淡的血腥味,四爷冷眸一扫,便瞧见尔芙脑袋下枕着的软枕上有一抹血痕,也注意到了尔芙白皙的脸上有些许血渍残留。

    “这是怎么回事?不是说有人行刺么?”心下恼火,四爷冷声问道。

    瑶琴也不想为害她家主子晕倒不醒的尔柔隐瞒,尽量简单地将之前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完,便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奴婢没能护住主子,奴婢罪该万死!”

    “你着实该死!”四爷语气平静如常的缓声说道。

    四爷的语气很是平缓,甚至比平常时候还要多了些和缓之意在其中,但是熟悉四爷心性的苏培盛却从四爷平缓的语气中听出了一丝狠冽和决绝之意,不自觉地打了个冷颤。

    瑶琴伺候尔芙时间虽然不长,但是早就将尔芙当成了主子。

    见尔芙受伤昏迷,比她自己个儿受伤还要难过,所以听四爷这般说,竟也没有辩解一句,只呆呆地跪着。

    正当苏培盛都觉得瑶琴死定了的时候,四爷狠辣决绝的画风一转,面带温柔地坐在了尔芙身侧,略有些颤抖的大手抚摸过尔芙的发鬓,低声说道:“不过,你是她的人,只有她能处置你……”

    “……”

    苏培盛耸了耸肩,正想对于自家主子如此含情脉脉的表情,翻个白眼吐槽一下,便看见了缩在一角的郭络罗氏,忙轻咳两声,提醒着自家主子注意场合,却不想他的好心并没有被四爷察觉,反而引得四爷很是不满地对着他丢了记眼刀,“病了就滚出去,别把病气过给侧福晋!”

    “主子,瓜尔佳福晋还在呢!”苏培盛面色讪讪,但是到底也是习惯了四爷这样冷面王的形象,所以并没有太过多纠结,忙凑上前一步,低声提醒道。

    四爷闻声,微微挑眉,“让她出去!”

    说完,也不管郭络罗氏是不是已经离开了,便冷声说道:“这偌大的府邸就没有一个半个的府医当差,难不成本王的侧福晋受了伤,便这样躺在冷冰冰的屋子里,这瓜尔佳府里是没有人在了么!”

    四爷的声音不高不低,语气里满是不快,听得人觉得后背起鸡皮疙瘩。

    虽说内室与外间挂着一面绣着福禄纹的门帘遮挡,但是真是半点都不隔音,刚刚安排了身边常随去查看袖箭来历的裕满闻声,老脸一红,很是不满地瞥了眼郭络罗氏,随即打发了身边得力的小厮去前面叫府医过来。

    “时辰不早了,尔柔先回宫吧!”裕满透过门帘缝隙往内室里瞟了眼,低声说道。

    “可是妹妹……”尔柔泣不成声地抹着泪珠子道。

    裕满又瞟了眼旁边呆呆站着的佟佳氏,似是对这个面对突发情况,毫无应变之力的儿媳很是不满,随即对着仍然愣神中的郭络罗氏使了个眼色,沉声说道:“你在这里也帮不上忙,还是早些回宫吧,也免得耽搁了时辰,再惹出什么说道来。

    你妹妹是个有福气的,自然能安然无恙,你不必太担心了!”

    话到最后,裕满似是意识到他的语气不大好,忙往回周全了些,郭络罗氏也跟着劝说了两句,扶着还在哭泣的尔柔,满眼心疼的温声说道:“你今个儿也被吓了一跳,回去定要让嬷嬷给你熬上碗压惊茶喝……”(未完待续。)

第三百八十七章 梦

    第三百八十七章

    郭络罗氏扶着还在哭哭啼啼的尔柔往外走,佟佳氏也恢复了往日的精明能干,又是吩咐小丫鬟去烧热水,又是张罗着让人抬着轿子去迎太医,总之是忙得脚不沾地。

    ……

    一片白茫茫的迷雾中,尔芙无措的望着四周,仿佛迷路的孩童一般,双手环膝蹲在了原地。

    她好像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她好像是陷入了一场梦中。

    梦里,她穿着一袭金红色绣云龙纹的抹胸宫装,外罩着一件大红色撒金花绣大片蝴蝶兰的拖地对襟薄纱氅衣,发髻高梳的簪着整套赤金红宝石头面,睥睨的看着下首半跪拘礼的众人。

    画面一转,她似乎又穿着t恤、短裤,背着米红色的双肩背包,怀里抱着几本英文书……

    “灵儿……”一道满是威严的男声自迷雾的深处传来。

    尔芙闻声抬眸,眸子里泛着泪光,傻愣愣的站直了身子,满是迷惑地尖声问道:“你是谁?这里是哪里?”

    男声越行越近,最终来到了尔芙的对面,悬浮于半空中,浑身散发着幽暗的光晕,俯身问道:“吾乃阎君,如可悟了?”

    尔芙看不清来人的模样,来自于内心深处的畏惧感,让她忍不住浑身颤抖着低下了头,“悟了?悟什么?”

    “痴儿!”男子抚了抚暗黑色蟒袍袖摆上绣的繁琐纹样,摇头叹道。

    随即一摆手就挥散了浓重似牛奶般的迷雾。露出了身后恢弘壮丽的宫殿群,两列周身覆盖甲胄的武士手握银色的长枪,踏着整齐的步伐。遵循着一定的规律,围绕着宫殿前的墨玉广场巡逻着。

    尔芙还来不及看清楚远处宫殿的全部,便看见那穿着蟒袍的男人飘着往远处宫殿去了,而她也不受控制地跟着男人往宫殿深处去了。

    那是一座比皇宫还要更华丽千百倍的宫殿。

    泛着幽光的通天墨玉盘龙柱,如水纹般晕染开的黑玉地砖,一尊栩栩如生的墨色盘龙宝座上,男子大马金刀地坐在那里。大手一挥,一道幕布升起,一幅幅快速闪过的画面。深深刻印在了尔芙的灵魂深处,那是她的前世今生……

    她本该是阎君身边的得力助手,却在执行任务的时候,无意中看到了一名男子。那是个容貌、气质均平常的男子。一双锐利的眸子,让人见过难忘。

    只一眼,她就醉了。

    那人身负杀孽,本不能立时投胎,可是她私心里不忍他在地狱中受罪,便徇私了。

    一件小事,她并没有放在心上。

    错了就是错了,有一就有二……

    她的心不再平静。她的眼神总是往三生石上瞟,她总是想要看一眼那个男人。恨不能常常陪伴在那人左右。

    最终,她的错漏和凡心被阎君发现了。

    阎君许她三世情缘,许她陪伴在那人左右。

    “阎君,灵儿不悔!”尔芙看过了一幕幕的画面,双眸的泪光早已经收敛一空,与之前截然相反的满脸坚定,冷声说道。

    上首宝座上的男子只叹息一声,便摆手送她离开了这处神秘的所在。

    ……

    “唔——”

    昏睡中的尔芙发出了一声嘤咛,拼尽全力的睁开了双眸,抬眸就对上一张满脸疲惫、双眸满是血丝的脸,一惊之下忙要躲闪,却不想脑后的伤处正好撞在了床头上,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

    “瑶琴!”看清楚的尔芙,抬手拍了拍胸口,嗔道,“你这是要活生生吓死我呀!”

    瑶琴双眸落泪,转头对着外面吼了一声,“快来人呀,主子醒了!”

    “到底怎么了?”尔芙觉得瑶琴的表现奇怪到了极点,抬手扯了扯瑶琴的袖摆,低声问道。

    “主子,您都睡了三天了,要是您再不醒,奴婢都——”话到最后,瑶琴已然哽咽地说不出话了。

    原本丢失的记忆,瞬间回炉……

    脑后的伤是磕在地砖上弄的,腹腔内的疼痛酸麻感是被尔柔摔倒时砸的,至于嘴里的苦涩,想来是喝苦汤药喝的,还有酸软的四肢,应该是这两天躺的——好吧,她真真是古往今来第一倒霉的人了,不过就是送个人,居然把自己个儿送成了病号,还病得不是一般严重。

    “别哭了,我这不是没事了么!”尔芙看着瑶琴简直要化身林黛玉的样子,只觉得不适应到了极点,也顾不上嗓子好像吞了砂砾般难过的感觉,忙拉了拉瑶琴的手腕,低声说道。

    瑶琴连连点头,但是泪水却好像是关不上闸门的水龙头似的,还是四爷陪着背着药箱的胡太医走进房间,这才解救了尔芙的窘状,“赶紧给你家主子倒杯水来,没瞧见你家主子那嘴唇都裂了!”

    “欸!”瑶琴欢快的应了一声,似出笼的小鸟般跑到圆桌旁倒了一杯温水,送到了尔芙唇边,小心地扶着尔芙喝下,这才重新站在了落地罩的一侧,满脸是笑的看着尔芙。

    好尴尬……

    尔芙突然觉得不是她病了,应该是瑶琴病了,这货儿脑袋瓜进水了吧!

    胡太医搭脉,沉吟片刻,对着黑脸站在一旁的四爷点了点头,“瓜尔佳福晋的身子没有大碍了,只要再喝两剂温补的汤药就能彻底复原了,还有就是脑后的伤口不能碰水!”

    “苏培盛,跟着胡太医下去抓药、煎药!”四爷冷冷吩咐道,同时一摆手打发了站在旁边装布景板的瑶琴,一屁股拍在了尔芙身侧,黑着脸抬手摸了摸尔芙的脑门。

    四爷的手有些凉,指肚上布满了细茧。引得尔芙有些想笑。

    尔芙是想笑,也真的笑了,而且笑得有些没心没肺。

    前些日子。看着四爷宠爱上新人,她心里苦,虽然嘴上说的很明白,心里却希望四爷没有那些男人喜新厌旧的通病,这会儿看见四爷担心她的样子,只觉得比喝了蜜还甜,抱着四爷的腰就不撒手了。

    “你为什么那么笨!”四爷冷冷道。双手一用力就将尔芙软趴趴揽在他腰上的手揪了下来。

    尔芙闻言,微微一怔,“什么?”

    她真心不太懂四爷在说什么。什么就那么笨了,她干嘛了!

    “和妃娘娘摔了,你就不知道躲么,非要上赶着往人身子底下钻。人家从车上摔下来好好的。没有半点事,你倒好,硬是给人家当了垫背的就算了,还一摔就昏过去这么些日子!”四爷嘴巴里好像爆豆似的骂道,但是满眼的心疼是做不得假的,一双手更是已经自动自觉地捧着瑶琴之前放在旁边的茶盏往尔芙的嘴边送去。

    好吧……

    她也知道她给人当垫背的事情有点傻,但是她也不愿意的好伐,那是个意外。谁知道她就是走神那么一丢丢时间,她就做了人肉垫子。最可气的就是那个背地里下黑手的家伙,怎么就不能等尔柔进车厢的时候再下手,这样也不会连累到其他人呀。

    咦,这么想好像也不大对吼!

    又走神了一会儿,尔芙看着四爷紧蹙的眉心,有些羞涩的低下了头,轻声嘟哝道:“我不是存心的!”

    四爷替尔芙拢了拢身上披着的小袄,温言嘱咐道:“下次出府,记得多带几个人手。”

    尔芙微微点头,“那个背地里下黑手的人抓到了?”

    “抓到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尔芙觉得四爷的声音更低沉了些,似是并不想提起这事一般,好像有什么难言之隐的样子,但是她并没有多想,毕竟她受伤的事情是小,行刺宫妃的事情是大,忙继续追问道:“那是什么人阿?”

    “等你稍好些,本王让人将那人带过来给你瞧瞧!”四爷忙将又坐起来往他身上扑的尔芙按回到被窝里,塞了软枕在她的腰后,又拉了拉被子替她盖好小肚子位置,这才不紧不慢地回答道。

    “恩!”尔芙抬手抓着四爷的手,笑着应了一声。

    四爷看着尔芙傻愣愣的模样,终于弯了弯唇角笑了,挪动了下位置,坐在了尔芙身侧,任由尔芙的小脑袋瓜枕在他的肩膀上,缓声说道:“听胡太医说之前你的脑袋上有旧伤,脑内有淤血,这次虽说晕厥了几天,但是也算是因祸得福,将淤血撞散了,又有胡太医以金针渡穴,佐以汤药,替你逼出了脑中的淤血,彻底解决了病根。

    不然若是放任不管,等你脑中的淤血彻底凝结,怕是就会……”

    “什么?我脑中有淤血?”尔芙惊讶地瞪大了杏核眼,抬手就抓住了四爷的衣襟,尖声问道。

    “对!”四爷点了点头,“爷还想问问你,你是怎么弄得脑袋总受伤?你知不知道这次幸亏摔得不重,不然……

    算了,不说这些不好的事情了!”

    四爷还要再说些什么,便听见瑶琴在外面叩门的动静,“进来!”

    瑶琴应声,捧着托盘,垂首走进,躬身见礼,柔声说道:“胡太医吩咐,主子这几日没有好好用饭,肠胃弱,还要再喝两天白粥!”

    说着,便将手里捧着的托盘放在了圆桌上,又好像变戏法似的从床边搬出了一张紫檀木雕花的小炕桌,摆到了尔芙跟前,“主子身子弱,还是不要下地了!”

    “那个……不要急,我想去洗把脸,这脸上紧巴巴的可难受了……”人有三急,可是当着四爷的面,尔芙是真心不好意思说出要去方便的话,红着脸掀开被子就要起身往地上走,嘴里更是磕磕巴巴地说着看起来很靠谱的借口。

    四爷又不是尔芙肚子里的蛔虫,自然不知道尔芙的不好意思,一把就将尔芙按回到了被窝里,冷声吩咐道:“还不赶紧给你家主子拧条帕子净脸,真是不中用。”

    说着就无比嫌弃地瞟了眼瑶琴,叫过了在外间里当差的两个小宫女,“这是爷特地给你安排的两个宫女,穿墨绿色的是小文,穿粉红色的是小满。这两个人都是额娘宫里最能干的,虽说年岁不算大,但是比瑶琴靠谱多了!”

    “奴婢见过主子!”两人一到尔芙跟前就行了个万福礼。

    “起来吧!”尔芙急着要去净室里方便,哪有闲心去打量行礼的二人,微微点头说道。

    说完,尔芙便挣扎着要起身。

    四爷连连将尔芙往被窝里按,尔芙就连连要起身,几番折腾,尔芙的脸被憋得通红,一双眸子里闪烁着水光,恨不得一巴掌把眼前的四爷拍到墙上,尖声叫道:“我要出恭!”

    “出宫?你就在府里,这里是你的西小院西暖阁,你不会是睡糊涂了吧!”说着,四爷就已经伸手往尔芙的脑门上摸去,似是觉得尔芙烧懵了说胡话一般。

    瑶琴本来正扶着小炕桌固定,生怕自家主子一番折腾把炕桌上摆着的瓷盅掫下去,弄湿了被褥,烫伤了自己个儿,倒是没有注意到尔芙和四爷说些什么,这会儿尔芙的调门那么高,她就是聋子,也能听见几分了。

    “主子,您可是要去净室里方便?”瑶琴弱弱地问道。

    “额……”尔芙闻声,动作一怔,随即更加激动地挣扎了起来。

    四爷也听见了瑶琴说的话,自然明白了尔芙的意思,整个人似摸到了火炭般收手站在了一旁,愣愣地看着眼前红着一张脸的尔芙如旋风般趿拉着鞋就往屏风后面的净室跑去。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四爷只觉得净室里的动静格外清楚,窸窸窣窣的脱衣服声音,哗哗的水声……

    当尔芙一身轻松地回到暖阁里,便看见四爷坐立不安地在房间里绕着圈子,胯间鼓鼓囊囊地鼓起了一块。

    “爷也要方便么?”尔芙有些奇怪的问道。

    一向冷静自持的四爷,居然脸红了,更加是连句话都没说的就往净室里走去,只丢下尔芙和瑶琴、小文、小满面面相觑的摸不到头脑,“这是怎么了?”

    瑶琴也是一头雾水,连连摇头,但是她还是记着自家主子饿着肚子,忙扶着尔芙回到床上躺好,重新把炕桌摆在尔芙眼前,轻声说道:“主子,您还是想吃些东西吧,虽说这粥里没有糖没有盐的,但是却是熬了大半天了,还加了桂圆、莲子,倒是自带一种清甜味,很是入口!”

    闻着香香甜甜的米粥,再看看碟子里翠绿、焦黄的各色小菜,尔芙还真是有些控制不住嘴里的口水了,肚子也咕噜咕噜的叫了起来,“那就先吃东西吧!”

    说着,尔芙就已经拿过了瑶琴手里的调羹,大口大口地往嘴里送着白粥。(未完待续。)

第三百八十八章 温情

    第三百八十八章

    四爷在净室里绕了十几圈,总算是将心里那点小心思压了下去,黑着脸绕过屏风走了出来,刚要说些什么就看见尔芙正坐在床上没心没肺地吃粥,整个人都不好了。

    “你吃了么?”尔芙又吞下一大口白粥,笑着问道,“要不要一块吃点?”

    “不用了!”四爷冷冷道,随即唤过落地罩旁当背景板的瑶琴,吩咐她将晚饭摆在内室里。

    片刻工夫,几个眉清目秀的小宫女就拎着隔了热水保温的酸枝木雕喜鹊登梅食盒走进了内室,阵阵菜香似不安分的孩童般从缝隙里飘散而出。

    炒了糖色的红烧排骨配着翠绿翠绿的小葱花,焦香酥脆的糖果子……引得正在喝粥吃小青菜的尔芙一下子就从被窝里扑到了圆桌前坐好。

    “你身子还没大好,怎么又起来了!”四爷横眉立目的问道。

    尔芙嘿嘿一笑,“自己个儿一个人吃东西有什么意思,正好爷也要吃饭,咱们一道吃吧!”,说着就抬手招呼瑶琴将炕桌上吃得七七八八的饭食摆到圆桌上。

    四爷只一眼就瞧出尔芙的小心思,看着尔芙盯着桌上那道红烧排骨连眼睛都拔不出来的样子,嘴唇微微勾起,但并没有当场说什么,而是一直等尔芙将筷子抄在手里往菜盘子里伸去的刹那,才慢悠悠地说道:“这些你不能吃!”

    “阿?”尔芙闻言,手下动作一怔。随即就赖皮地蹭到了四爷身边,似赖在她脚边耍赖的百福一般,就差摇尾巴了。“就吃一小口就好,这白粥真是一点味道都没有,爷也不愿意看我愁眉苦脸地吃清粥小菜吧!”

    “愿意!”四爷的筷子灵活似手臂的延伸一般,轻轻一敲就将尔芙筷子上夹着的一块排骨弄回到了盘子里,随即对着尔芙温柔一笑,等尔芙又流露出星星眼的傻样子的时候,冷声说道。

    接下来的一瞬间。更是让尔芙跌破眼镜。

    一向是遵守餐桌礼仪的四爷,居然亲手将已经摆在圆桌中央的几道菜式都挪到了自己个儿跟前,更是毫不绅士地将尔芙推回到了原来的位子。一脸欠揍的接茬道:“遵从医嘱,不然你这粥也不知道要喝到什么时候呢!”

    卧勒个擦……

    尔芙只觉得她好像看到了一个被莫名灵魂占据了身躯的四爷,不然怎么会这么让人牙根痒痒呢。

    “今年北边让人送了几只飞龙来!”四爷小口吃了一块蘑菇笋,抬眸说道。“俗话说天上龙肉、地下驴肉。说的正是北边山里的飞龙,那味道真是让人吃过难忘呢!如果你肯好好的听胡太医的话,等你好了,爷就让人送过来给你尝尝,不然……”

    说到最后,四爷还很没有形象地砸了咂嘴,似是怀念飞龙肉的味道一般。

    尔芙只是听听,嘴里的口水就泛滥成灾了……

    不过为了能吃到人间美味的飞龙肉。她还是按照四爷的说法,默默的收回了飘在菜盘子里的小眼神。眼泛泪光地认命地喝粥去了。

    面前摆着几道色香味俱全的大菜,而作为无肉不欢的尔芙却只能喝粥,这各种痛苦只有她自己个儿能明白了。

    泛着水光的眸子,满是指责意味的盯着四爷,直盯得四爷都有些吃不下去了,这才扯过帕子抹了抹泪珠子,将一节腌得酸甜脆爽的白萝卜咬得嘎嘣嘎嘣响,颇为挑衅地斜了一眼四爷,“爷,您口味清淡,这泡菜萝卜倒是正和你用呢!”

    说着,尔芙便已经将一小块不如她小指肚大的白萝卜,放到了四爷眼前的小吃碟里。

    四爷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自找罪受……

    ——本来,他就是想着吃些好吃的,气气这个没良心的小妮子,结果却被小妮子的眼神弄得没了胃口,这会儿还要被小妮子这么奚落,简直就是彻底没了大丈夫尊严呢!

    炖盅里熬了小半天的白粥,尔芙吃了两小碗就吃不下了,又灌了一杯大枣茶下肚,正觉得肚子里满满都是水,很是不舒坦的时候,便瞧见瑶琴捧着碗黑乎乎的汤药来到了跟前,“主子,该吃药了!”

    “先晾一会儿吧!”尔芙嫌弃地瞟了一眼就往旁边挪了挪,指着摆着茶盅等物件的角几,低声说道。

    “已经晾温了。”四爷平静道,随即抬手从瑶琴手里接过了白玉汤碗,扯过尔芙努力往阴影里躲去的身子,将汤碗往尔芙手里塞去,“吃过汤药有蜜饯果子吃,不然……飞龙肉就没了!”

    尔芙只觉得天都黑了,欲哭无泪地瞪了眼躲在角落里偷笑的瑶琴,拧着鼻子就往肚子里继续灌苦药汤。

    “吃过药就好好躺在被窝里睡一觉,若是有不舒坦的地方就叫爷,爷明个儿还要早起进宫,这会儿就不陪你了!”说着,四爷就招呼苏培盛从外间抬了一尊绢纱屏风挡在了炕边的落地罩外,起身往临窗大炕走去。

    尔芙有些不解的看了眼瑶琴,瑶琴忙上前一步,低声解释道:“这几天,主子又是发热,又是浑浑噩噩地说着些胡话,主子爷不放心主子的身体,便一直守在房间里,只有熬不住的时候才歪一会儿,结果主子爷又担心睡着的时候碰着主子头上和腰肢上的患处,所以就睡在了临窗的炕上。”

    说完,瑶琴就有些羡慕的看了眼尔芙,随即就看向了已经窝在临窗炕上的四爷。

    尔芙顺着瑶琴的眼神看去,看四爷如虾米一样弓身蜷腿地缩在临窗大炕的可怜样,眼底不禁微微发涩,喉咙里一阵阵的发紧,“爷,你还是在床上歇着吧,我的身子已经没事了!”

    其实暖阁里两面炕的长度是一样的。只是临窗大炕的宽度上不如尔芙现在躺着的北炕宽,但是因为临窗炕上两侧都摆着炕柜,窗边还竖着厚厚的弹花迎背靠枕。所以就显得格外狭窄了些,加之四爷的身高有一米八左右,这才会弄得四爷在临窗炕上连腿都伸不开。

    “没事,爷在这里挺好的,你只管好好躺着就是了!”四爷眼睛也不睁的低声说道,随即就吩咐瑶琴让人将绢纱屏风仔细挡好,免得尔芙因为外面还大亮的天睡不着。或者是被窗边的风吹着了身子,晚间又发热。

    尔芙见四爷打定主意不动弹,又是心疼、又是气。

    本想着就让四爷那么窝着身子睡算了。可是尔芙又真的舍不得,最终只能恨恨地咬了咬牙,裹着被子从温暖的炕上爬了起来,趿拉着鞋子凑到了四爷身边。似是自语。却又是说给四爷听的低声说道:“既然爷不愿意换地方,那妾身就换个地方睡好了!”

    说着,便装模作样地往炕上爬去。

    “真是拿你没办法!”四爷听着身边窸窸窣窣的动静,睁眼一看就看见尔芙裹着被子笨手笨脚往炕上爬的傻样子,忙招呼过在旁边看热闹的瑶琴扶着尔芙,叹气道,“行了行了,你就别折腾了。爷这就过去睡。”说完,四爷就认命地掀了被子起身。扶着裹在被子里摇摇晃晃走着的尔芙往炕上走去。

    一番折腾,尔芙重新躺回到了温暖的被窝里就打了个冷颤。

    “去给你家主子准备个汤婆子,没有比她还能折腾的了!”四爷心疼地替尔芙掖了掖被角,沉声吩咐着。

    昏睡三天三夜,虽然瑶琴每天都会喂尔芙喝参汤,但是她还是瘦了一大圈,原本就只有巴掌大的小脸便更小了,四爷垂眸盯着尔芙忽闪忽闪个不停的大眼睛,浅浅叹息,“以后出去定要小心些,这次幸亏是有惊无险,不然爷真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小七她们了!”

    “我醒来还没见过小七、弘轩她们呢,她们怎么样了?”说起小七,尔芙又挣扎着要起来,嘴里更是一叠声的问着。

    “她们都好着呢。”四爷闻言,眼中眸光一暗,低声说道,“爷已经让苏培盛打发人给他们两个送了消息过去,只是外面这几天雪就没有停过,他们俩又是早起、又是去宫里请安的,这回来才歇下,所以爷就让他们不要过来折腾了!”

    “恩!”尔芙赞同地点了点头,“是不该折腾他们了。”

    只是四爷的打算很好,想着不让小七、弘轩来回来去的折腾、受冻,可是担心额娘身子的小七和弘轩怎么可能会在尔芙醒来后,不过来瞧瞧就放心歇下呢!

    这边,四爷好不容易劝着尔芙躺好歇下,正想着喝杯茶就睡下,便听见外面响起小七和弘轩说话的声音。

    “额娘……”廊下伺候的宫人自然不会阻着两位小主子,所以当四爷听见两个小家伙儿动静的同时,小七和弘轩就已经裹得好像两颗肉丸子似的冲进了暖阁。

    嗖……一阵冷风裹挟着些许雪花,尔芙瞬间打了个冷颤。

    “毛毛躁躁的像什么样子!”四爷心疼尔芙,抬手招呼瑶琴拦住两个身上冰冰凉就往炕边冲的小家伙儿,沉声说道。

    尔芙自然不会看着自家孩子被训不出声,笑着扯了扯四爷的胳膊,柔声说道:“孩子们惦记我是好事,你就不要总是端着严父的架子了!快来让额娘瞧瞧,可瘦了些?”

    最后一句话,尔芙是对着被瑶琴拦下的两个小家伙儿说的。

    瞧着两个小家伙儿红扑扑的小脸蛋,尔芙脸上扬起了幸福的笑容,连衣服也顾不上披一件就已经从被窝里钻了出来。

    小七和弘轩原本是急着见自家额娘才不顾身上冰凉就往炕边跑。

    这会儿见尔芙只穿着寝衣,两个小家伙儿当然不会不管不顾地往炕边跑,弘轩更是已经避嫌地站在了绢纱屏风的另一侧,有些不好意思的搓手道:“儿子唐突了!”

    “说什么呢?”尔芙紧了紧四爷披在她身上的小袄,揽着在炭炉旁烤热了身子的小七,对着屏风后面的弘轩,抬手招呼着,“我是你额娘,你惦记我不是应该的事情么!”

    小七也顺着尔芙的话帮腔了两句,加之四爷这尊大佛准许了,弘轩这才忸怩地从屏风后面绕了过来,对着尔芙俯身见礼,恭声问道:“额娘身子可大好了?”

    尔芙笑着让瑶琴扶起弘轩,抬手招呼过弘轩,如揽着小七一般揽入怀中,一边拿着帕子擦干了弘轩脑门上已经融化的雪花,一边满脸不赞同的嘟哝着:“别学你阿玛那副面无表情的傻样子!”

    “呃……”四爷闻言,斜眼看了眼尔芙,随即见尔芙压根没看他,更觉得受伤了,抬手拿过一面不知道谁放在角几上的西洋手把镜照了照。

    小七窝在尔芙怀里,正好抬眸看去,便瞧见自家阿玛正对着手把镜挤眉弄眼的傻样子,忙拉了拉还在和弘轩说话的尔芙,低声窃笑了起来,“额娘,你看阿玛……”

    “不许胡说。”尔芙不想四爷这位阿玛在孩子们心里没有了为父的威严感,忙抬手拍了拍小七的脑门,含笑教训道。

    随即又趁着这机会教训起了已经有些四爷影子的弘轩,“你看你阿玛在家里和在外面是不是不大一样,这就是正常人。

    若是谁成日里不管面对谁都板着一张脸,那才叫奇怪呢!

    尤其是在亲人跟前,压根不需要那么注意规矩、礼数。

    对于父母长辈的尊敬和孝顺,并不是表现在这些虚礼上的,只要你打心里是惦记着阿玛和额娘的就是孝顺,家就不是个讲究礼节的地方。”说着,尔芙就抬手扯着弘轩两腮上的嫩肉往两侧扯去,扯出了一个变形的笑容。

    “儿子知道了!”弘轩的脸被尔芙扯变形了,说出的话倒是还算清楚,只是口水却有些控制不住的往外流着,加之他正在换牙,口水流的就更凶了。

    那副口水顺着嘴角往下流的样子,简直就好像得了中风症的病人一样,尔芙看着自家一板一眼的儿子丢脸,笑得更欢了,直笑得弘轩脸红得好像蒸熟的螃蟹,这才松了手,将一条崭新的帕子塞到了他手里,“快擦擦吧!”

    弘轩脸红红地擦着口水,看着自家额娘笑得前仰后伏,又见小七也笑弯眼的样子,自家阿玛虽然还顾忌着他的脸面,却也是忍俊不禁,差点就羞得哭了出来。

    “好啦好啦,弘轩最可爱了!”尔芙见弘轩的凤眸里水光闪闪,心里软得一塌糊涂,忙故作黑脸地瞪了瞪小七和四爷,笑着打圆场道。(未完待续。)

第三百八十九章 三格格

    因为明个儿四爷和小七等人还要早起进宫,尔芙并没有多留小家伙儿们说话,只略微说笑了几句,便交代小七和弘轩身边的人仔细照料着,让他们早些回去歇着了。

    至于满眼红血丝的四爷,那更是变身成大熊猫一样的国宝被尔芙强压着回到了被窝里躺下。

    昏睡了三天三夜的尔芙,倒是精神大好……

    虽然她喝的汤药有安神效果,但是到底不能强行让她入睡。

    四爷又是个睡眠较浅的,她生怕一动弹就弄醒了身旁的四爷,只能维持一个姿势躺着,弄得她这一个晚上过得比扛了一天麻包还辛苦几分,一直到寅时初刻才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只是她睡着的时机不大对,她这边才刚刚闭上眼睛睡下,旁边一夜好眠的四爷就已经伸着懒腰坐起了身子。

    窗外,还是一片漆黑,只有廊下悬挂着的红色灯笼散发着昏黄微红的光晕。

    四爷微微侧眸看了眼尔芙,蹑手蹑脚的从被窝里钻了出来,他才刚刚伸手撩起床幔的一角,便又回眸看去,借着炕边落地罩旁落地鎏金烛台上的一盏红烛微弱的光芒,正巧就瞧见炕里面缩成一团睡得正香的尔芙,已然眯缝着眼睛倚着枕头坐了起来。

    “怎么醒得这么早,可是爷吵着你了?”四爷一边动手挽着床幔,一边回头说道。

    尔芙微微摇头,抬手抚了抚脑袋上紧绷着的绷带,露出了一抹笑意。“我哪有那么矫情,这不是睡了大半宿了。也该是时候起身了!”

    说着就推了推坐在炕边愣神的四爷,扯过屏风上搭着的棉袍子裹在身上。趿拉着鞋子往净室里跑去,路过门口的时候,她还不忘对着紧闭着的房门对着外间吼了一嗓子,叫进了在外间上夜的宫女们伺候着四爷洗漱、更衣。

    四爷见状,笑着摇了摇头,起身离开了炕边。

    外间伺候的宫女们,其实早就听见房间里的动静了,只是没有主子们的吩咐不好进来伺候罢了,这会儿被突然叫到头上。东西都是早已经准备妥当的,倒是没有慌乱。

    瑶琴作为尔芙的近身宫女,进门就径直往炕边走。

    她这会儿主要负责收拾着尔芙和四爷用过的被褥,将被扬起的被褥一一叠放整齐的码在炕上,瑶琴又随手整理了下四爷挽在落地罩上的床幔,这才打开衣柜选出了一套尔芙要穿的衣物摆在炕边,站在一旁盯着其他宫人伺候着四爷。

    四爷那边几个宫人也都是熟手,捧铜盆的捧铜盆,递牙粉的递牙粉……等尔芙从净室里走出来的时候。四爷已经换上大礼服坐在炕桌一侧喝茶了,“你身子还不好,今个儿就别跟着咱们进宫折腾了!”

    “恩!”昨个儿四爷就说过不用她进宫的时候,她也着实不觉得进宫是怎么有脸面的一件事。所以自然也没有多说什么,笑着点了点头,应了个声。

    随即。尔芙就抬手招呼过一旁的瑶琴和古筝,吩咐她们去厨房里装些方便的吃食给四爷带着。免得这位爷又饿着肚子在宫里耗上大半天。

    “虽说吃食会变凉,但是总比饿着强。”尔芙见四爷要开口拒绝。忙笑着说道,“爷是不知道那天咱们一块回瓜尔佳府的时候,我饿得恨不得把厨房里那些卤肉整块往嘴里塞呢……”

    “爷又没说不带!”四爷明白尔芙总是怕他饿坏了身子,但是他也不愿意看尔芙这么自黑,笑着打断了尔芙还未说完的话,闷闷道。

    虽然小生子那边并没有得到吩咐,但是他也都快形成一种习惯了,照常预备了几种方便携带,且凉了也不会影响味道的食物。

    其实除了他来到西小院的头两年,总是尔芙提前吩咐他预备吃食给四爷带着,后来都是他自发准备的吃食,便是四爷没过来,他也会打发了厨房里帮忙的小太监送到前面去,可是让尔芙在四爷跟前刷够了存在感。

    当然,四爷不过来西小院的时候也少,所以一直也没有察觉出这里头的小细节。

    “才醒来就交代这个、嘱咐那个的……”四爷并不知道内里细节,见瑶琴拎回来的两个大食盒里都是一个个用油纸仔细包好的各类吃食,只当尔芙是趁着他不注意的时候吩咐瑶琴去让小生子提前准备的,瞬间觉得整颗心都被温暖了,略有些脸红的低声唠叨着,“有这心思怎么就不知道好好照顾自己个儿呢!”

    尔芙摸不到头脑的讪讪赔笑,正要说些什么就听见外面传来一阵吵杂的动静,满是迷惑的回眸看去,就看见瑶琴眼中闪过阴霾的样子,忙问道:“外面是怎么了?”

    “奴婢这就出去看看!”瑶琴应声行礼就要退出房间,只是才刚刚挪动位置,便被四爷喝止了动作,“不必了,交给苏培盛去处理吧!”

    说着,四爷就抬腿踹了一脚正在往袖管里塞东西的苏培盛,眼中闪烁着厉色,显然是对于苏培盛不能及时的站出来为他解忧表示了很大的不满。

    苏培盛的小腿被四爷踹得生疼,也顾不上揉搓就往外走。

    尔芙只觉得瑶琴和四爷的反应都很奇怪,倒是没有多想。

    反倒是正在旁边收拾碗碟的一个二等宫女嘴快的替尔芙解惑了,“三格格怎么这会儿过来了?”

    “什么三格格?听声音不像是小七的动静呀?”尔芙忙回身往窗外望去,嘴里头疑惑地嘟哝着。

    四爷冷冷横了眼嘴快的小宫女,随即拦下了尔芙的动作,对着瑶琴丢去一记眼刀。

    瑶琴见状,浑身打了个冷颤,低声道:“是主子的妹妹--三格格瓜尔佳尔蒉。”

    “我的妹妹?”尔芙只觉得脑袋瓜越来越迷糊了。

    虽说她是个穿越来的盗版货。但是也没从谁嘴里听说过原主还有个妹妹。

    之前回府,郭络罗氏亦是未曾提起过这茬。怎么就突然冒出来个妹妹,还有个这么奇怪的名字。‘尔蒉’什么鬼呀?

    想着,尔芙就将疑惑的眼神投向了瑶琴,希望瑶琴能为她解惑。

    瑶琴哪敢接茬,只能求救似的看着古筝。

    古筝是个厚道的人,见瑶琴求救,顶着巨大的压力,凑上前两步,低声说道:“主子,时辰不早了。还是先送着四爷出门要紧!”

    外面吵杂的动静,在苏培盛出去的瞬间就已经渐渐平息。

    尔芙也就没有继续追问……

    ——毕竟她是个冒牌货,她也怕出现什么破绽被脑瓜子极好使的四爷发现,只能将满肚子的好奇都压了下来,想着等四爷走了再继续追问就是了。

    但是到底心里有了烦心事,她又不是个善于伪装的,原本脸上的笑容早已经在窗外吵杂声音响起的瞬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这会儿酝酿了足足有三息的时间,才勉强挤出一抹苦笑。微微点头附和着,“进宫的事情要紧。”

    说着,尔芙就要起身去拿摆在炕柜上的大帽子。

    四爷忙拦住尔芙的动作,“你身子不好。别折腾了,过会儿记得吃过饭喝药就是了。”说完就一伸胳膊拿过了帽子,又端着茶碗抿了口茶水润唇。含笑往外走去。

    目送着四爷领着苏培盛走出房门,她就重新将腿窝回到了温热的炕上。并没有送着四爷出门,也就没有注意到四爷在走出门瞬间。满脸布满阴霾的样子。

    “三格格到底是怎么回事?”尔芙把玩着只剩下茶渣的盖碗茶杯,缓声问道。

    瑶琴不好对郭络罗氏做出的事情发表意见,但是却压抑不住心里对郭络罗氏做法的不赞同,这会儿见尔芙问起,生恐引起主子的不满,只能尽量收敛情绪的描述道:“主子突然摔倒昏迷,主子的额娘不放心主子的身子,所以特地安排了一直在京郊庄子上养身的三格格过府来照料。”

    “哦。”尔芙微微点头,垂下的眸子里泛起了一抹幽光。

    若论起照顾人,那郭络罗氏自然是该安排过来稳妥的嬷嬷照料着,而且她真心不觉得原主那个额娘会惦记着她,所以这位三格格的来意就不言而喻了,还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了。

    如果她就这么一病不起,那自然是要被挪到其他地方去养病。

    府中除了已经懂事的小七和弘轩,还有她还在襁褓里的一双子女在,到时候郭络罗氏就可以借着这机会将她那位三妹妹留在府里照顾着幼子、幼女,顺理成章地让她那位三妹妹接替她的位置,成为四爷身边的女人……

    “奴婢觉得那位三格格似是心思不正。”瑶琴注意到尔芙的情绪很是低落,便知道自家主子的想法与她的该是所差无几,忙上前一步,轻声提醒道。

    “我知道了。”尔芙闷闷道,“我只是奇怪,我怎么不记得我有妹妹这事?”

    瑶琴倒是在之前就已经将这位尔蒉格格的底细探听了个清楚,并没有让尔芙继续多添疑惑。

    这位尔蒉格格的来历,那真真是神秘极了。

    瓜尔佳府三格格尔蒉,未足月出生,身子柔弱,才一出生就是三天一小病、五天一大灾的,府中几位府医对此都是束手无策,更是已经下了断言说尔蒉格格就算是仔细照料,再以各类补品温补着,亦是熬不过三岁。

    这话一出,郭络罗氏和祜满,自然是一百个伤感。

    正巧,京郊庵堂的慧静师太来府中化缘,见小格格可怜,又算了算小格格的命数,得知小格格本是观音娘娘身边的童女,只因郭络罗氏拜佛诚心,这才得观音大士将童女指到了她身边。

    童女本是天女,自然不能沾染凡尘俗世。

    虽然观音大士感念郭络罗氏的诚心,可以将童女指到郭络罗氏身侧,却也不能悖拗天道,这才会弄得小格格成日里身子不舒坦,只有将小格格带回到佛门之地才能保住小格格的性命,待小格格度过十五岁生辰就能重新回到郭络罗氏身边尽孝。

    小格格没有过满月就随着惠静师太去了庵堂里清修,一直到前些日子过了十五岁生辰,这才回到京郊庄子上跟着宫里出来的嬷嬷学习规矩、礼仪等琐事。

    郭络罗氏本想着借着尔柔回门省亲的日子,让尔蒉格格和各位命妇见上一面,却尔蒉格格在路上耽搁了些时辰,一直到暮鼓时分才回到府中,倒是正巧赶上尔芙受伤昏迷,便在第二天来到了四爷府里,作为尔芙这位侧福晋的亲生妹妹来照料尔芙的身子。

    听瑶琴一番话,尔芙冷冷一笑。

    不得不说,郭络罗氏这谎话编得不高明,甚至是个人都能觉出假来,但是偏偏瓜尔佳府的家谱上有这位尔蒉格格的名讳、生辰,而且郭络罗氏和祜满又是统一了口径,让人就算知道是假,也是没办法拆穿。

    尔芙昨个儿一晚上没睡,这会儿倒是有些犯困劲了,沉默片刻,挑眉看了眼博古架上摆着的西洋座钟,低声吩咐道:“行了,你们也别苦着脸了。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若是一会儿那位三格格还过来,你们就让她进来说话吧,我去炕上躺一会儿!”

    不得不说,尔芙这运气真不怎么样。

    她刚脱了衣裳躺下,盖好了被子,眼睛还没有闭上就听见院子里又吵了起来。手里捧着床幔正要往下放的瑶琴,微微侧耳听了片刻,这手上的动作就凝滞住了,一脸苦笑的说道:“主子,三格格又来了!”

    “服侍我起来吧。”尔芙叹气道。

    这边,尔芙从被窝爬起来就坐在妆台前,开始梳妆了,那真真是一秒钟都没耽搁。

    可是外间里喝茶等着的这位尔蒉格格,还是很是不满,才刚刚坐定,没瞧见尔芙出来见她,便觉得受到了极大侮辱一般。

    不但把手里捧着的茶碗和杯盖摔得叮当响,嘴里更是将跟前伺候的宫女骂了个狗血淋头,全然不将尔芙这位侧福晋放在眼里,显然之前院子里吵杂的动静,还是收敛了几分给四爷的面子了。

    “去让她消停消停!”尔芙脑后的伤处,本就疼得紧,再加上尔蒉的嗓门真是又尖又高,更引得她烦心不已,“你只管告诉她,在家里我是她的姐姐,在这里我是亲王侧福晋,她是官家小姐,不论是从公从私,她都懂得尊卑规矩,别让我觉得额娘为她请的教养嬷嬷不中用!”

    说完,更是叫住了要出去传话的古筝,反而打发了一旁给瑶琴打下手的二等宫女出去传话了,显然是要存心下下这位尔蒉格格的脸面了。(未完待续。)

第三百九十章 发红包

    第三百九十章

    瓜尔佳府的三格格——尔蒉本就是被放养在庄子上的小透明人一枚,还是一年前被郭络罗氏身边的邱嬷嬷发现模样、身段都长得不错,这才被安排了侍奉的婢女和教养嬷嬷教规矩,也正是因为她突然受到了重视,才会有些久贫乍富的看不清自己个儿的位置了。

    她并不是个聪明人,偏又喜欢自作聪明,郭络罗氏趁着尔芙昏厥的时候,将她从庄子上接了出来,直接连瓜尔佳府都没进就送到了四爷府上,她自然明白她的作用了。

    自作聪明的尔蒉,刚一进府,并不是装安分,反而大撒银钱的拉拢着客院负责伺候她的几个婢女,希望能从这些小丫鬟嘴里知道尔芙的秘辛,显然是脑子不好用到了极点。

    在她眼里,尔芙已然成为了瓜尔佳府的弃子,即使尔芙膝下有两双子女,她也并没有将尔芙看在眼里,尤其在得知尔芙性格温婉淑惠,颇有些白莲花作风,她就更加不把尔芙放在眼里了。

    虽然她来四爷府前,邱嬷嬷几番强调她定然要从心里尊敬着尔芙,将她肚子里那点小心思都收起来,一定要等到在四爷府里扎稳脚跟再图谋别的事情,但是她还是当耳旁风了。

    不但交代身边近身婢女盯着四爷进内院的时辰,趁着四爷来看望尔芙的时候和四爷多次偶遇,甚至不顾身份的在尔芙院子里大吵大闹,力求在尔芙醒来前就把她的身份坐实了。

    “听说姐姐醒了,尔蒉可是打心眼里开心着呢!”尔蒉一进暖阁。脸上就挂满了虚伪的笑容,看似亲热。实则甚是无礼的不曾见礼就直接坐在了炕桌另一侧的空位上,柔声说道。

    尔芙闻言。微微抿唇,随即抬手打发了在房里伺候的几个二等宫女,又吩咐瑶琴奉上热茶,理都不理自说自话的尔蒉,一直等尔蒉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整个人不安起来,这才挑眉斜了一眼她,“本侧福晋倒是不知道还有你这么个妹妹?”

    尔蒉瞄了眼房间里对她冷眼相对的瑶琴和古筝,大概猜出了尔芙已经从身边宫女嘴里得知了她这两日的所作所为。心里有些发虚地挤出了一抹笑容,似是有些羞涩般拧着身上大红色福禄满园暗纹滚卷云边坎肩的衣角,低头躲避着尔芙有些凌厉的眼神,故作听不懂尔芙暗讽似的柔声说道:

    “姐姐不知妹妹的存在,也是正常的。

    妹妹这些年随着惠静师太在庵堂清修,一直没有回过府里,还是这次大姐回府,额娘才安排了人来接我回府,却不想……”

    “或许吧!”尔芙笑着应道。

    尔蒉闻言。笑容一僵,“姐姐醒了就好,妹妹总算是放心了。”

    “说起来,我与你年岁上相差不小。怎么不记得额娘曾经有孕的事情,真真是糊涂得很。”尔芙可没有想要让尔蒉就这么蒙混过去,颇有些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意味。继续追问道。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郭络罗氏早就已经想到会有这么一天了,或者是尔蒉着实有几分急智。尔芙话音刚刚落下,她就已经笑着接茬道:“姐姐那年陪着阿玛去嫩江府祭祖。贪恋北国风光,一去就是大半年,等姐姐从嫩江府回来,妹妹那时候就已经在京郊附近的静思庵里清修了。”

    “原来是这样。”尔芙不知道原主有没有去过嫩江府祭祖,但是想来该是有这么回事,不然尔蒉定然不敢这么顺口胡说,便也不再纠结这个问题了,反而问起了尔蒉的来意。

    尔蒉似是没有想到这般轻易过关,眼底闪过一丝侥幸和蒙混过关的喜悦,让尔芙心底有些打鼓,暗道:该不是郭络罗氏认为她最初来到这个时候见到的那个府医所说的什么失魂症是真实存在的吧,所以交代尔蒉来给她编瞎话了。

    算了算了,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总有真相展露的那天。

    尔芙很快就整理好了心情,面带浅笑的等着尔蒉的回答。

    “妹妹听说姐姐醒了,本来是昨个儿就过来探望了,走到院门口见见小七和弘轩两个侄子、侄女都在,便没有过来打扰姐姐一家人说体己话,一直拖到这会儿才来,还希望姐姐不要见怪呢!”尔蒉故作愧疚的微微脸红道。

    “这算什么大事呢,哪用得着说什么见怪不见怪的。”尔芙摆了摆手,一脸无所谓的说道。

    尔蒉又说了些万金油似的客套话,拉着尔芙说了好一会儿什么衣裳、首饰之类的话题,一直到尔芙一个哈欠接着一个哈欠的犯瞌睡,这才不舍的告辞,要起身离开了西小院。

    尔芙乐得能趴窝补觉,直接打发了瑶琴去安排软轿送尔蒉这位客居在四爷府上的格格去客院休息。

    一觉睡了足足一个时辰,尔芙总算是缓过神了。

    重新洗漱梳妆,尔芙才走出暖阁就听见远处隐隐有鞭炮声,又在心里盘算了下日子,略有些惊讶的问道:“今个儿是什么日子了?”

    “主子,今个儿已经是正月初二了。”瑶琴垂首道。

    居然昏睡过了年根……

    尔芙笑着摇了摇头,看着窗户上贴着的各花样窗纸,低声道:“让咱们院子里伺候的人都过来磕头吧,我这个做主子的可不能克扣了你们的过年红包呢。”

    说着,便叫古筝去把过年前府里分的那些金纸找出来包红包了。

    古筝手巧,趁着廊下宫女去叫人的这点工夫,就包了大大小小二十几个红包,里面分别包着一枚枚花生形状的银锞子和雕刻着福禄纹路、喜鹊登梅等图样的银鎏金珠子等小玩意。

    按照分量不同,分别装在几个包着锦缎的笸箩里,方便尔芙一会儿打赏人。

    打赏的红包准备妥当。尔芙又让瑶琴往她的鬓边簪了一对赤金累丝双鸾镶珠的步摇,这才加了件石榴红绣葡萄累累纹样的坎肩。抱着温暖的手炉,领着瑶琴、古筝走出了暖阁。坐在了明间上首摆着的太师椅上。

    十余个熟悉的面孔,呼啦啦的跪了一地,嘴里头异口同声的说着吉祥话,“奴婢/奴才祝主子年年有余,岁岁登高。”

    “起吧。”尔芙笑着抬手,“你们都好好的。”

    说完,一摆手,这十余个院子里伺候的大太监,并房中、廊下伺候的二等丫鬟就退了出去。

    紧接着进来的就是西小院里伺候的粗使丫鬟、婆子了。

    这些人是院子里的最底层仆役。主要负责洒扫、修剪花木等粗活。尔芙见到她们的机会不多,但是她们却又是府里消息最灵通的一伙人,所以这会儿打赏的红包分量并不轻,尔芙还特意留她们说了几句话,显示对她们的重视,足足耽搁了有一盏茶工夫,这才让瑶琴送她们出去。

    在粗使婢女之后进来的是小厨房里伺候的一伙人。

    统领西小院厨房的小生子,如今也有了徒弟。

    两个十三四岁的小太监,面白腮红。模样清秀,个子略高些的叫小松子,身量稍胖些的叫小夏子,全是无父无母的孤儿。且来往关系清楚简单,四爷特地挑选的好苗子,这才送来的西小院。

    西小院厨房里。除了小生子师徒三个,还有两个帮佣的厨娘和两个烧火的粗使丫鬟。

    之前出了花娘的事情。小厨房就成为了西小院最重要的一个职能部门,两个厨娘都是四爷从家奴中精挑细选出来的干净利落的。亲属亦是在府里、或是庄子上伺候的,可以说她们的亲戚朋友都在四爷的掌握之中,所以侍奉很是忠心。

    至于两个烧火的粗使丫鬟,那更是从庄子上选出的家生子。

    其中吉佳氏本来是出身包衣旗,家里早已经没了亲属,后来被内务府指派到了四爷府里伺候着,本来是奉茶宫女,因伺候尽心被四爷做主赐婚给了身边得力的小厮耿明为妻。

    虽然从包衣旗的宗族奴才成为了四爷的家奴,身份上似是不如包衣旗的尊贵了,但是耿明才二十三岁就已经是外院管事之一,日子过得比之前更如意的多,她又在府里最是和气的西小院里伺候着,对四爷和尔芙都是满怀感激之情,伺候起来就更尽心了。

    之前尔芙昏睡的时候,尔芙喝的那些红枣桂圆汤等汤品都是出自这位吉佳氏的手,更是地地道道的宫廷御膳。

    “主子身子大好,奴才/奴婢们比领了大红包还高兴呢!”尔芙吩咐瑶琴给几人搬来了绣墩坐下说话,才刚一坐下,吉佳氏和小生子两人就异口同声的说道。

    “你们这嘴上是抹了蜜吧!”尔芙说着就又从笸箩里抓了几个红包打赏给了小生子等人,随即交代几人这些日子辛苦些,多多准备几样可口,又便于储存的吃食给四爷带着进宫垫肚子,这才让瑶琴送着她们出去了。

    最后要打赏的就是房间里伺候的一等宫女了。

    瑶琴、古筝,自是不必说……

    尔芙向来对身边人手松,如今身边又多了小文、小满两个,她也没有特地分什么亲疏远近,直接将笸箩里剩下的十余个红包给四个人分了,每人手上都抓着两三枚红包,一下子就收获了足足五六两银子的打赏,相当于两个月的月钱了。

    “瑶琴,把我那个酸枝木八层镶螺钿的妆匣搬出来。”尔芙刚分完红包,便瞄了眼她们发间的饰物,笑着吩咐道。

    去年夏末,府里去南边采购的管事给她带回来了一套十二对的赤金花簪,造型别致、新颖,且做工精湛,与真花一般无二。

    尔芙虽然也喜欢,但是一套有二十四支金簪,府里又每月都会给她送来新首饰,四爷也时不时的会从库里、造办处选些精致的金簪、步摇等玩意过来,她就一个脑袋真有些戴不过来,这一套赤金花簪除了送来的时候戴过几次,其他时候都没有机会簪戴了。

    不过她没机会戴不要紧,这会儿倒是正好适合打赏给身边人。

    要是她身边的四个一等宫女都戴着成套的发饰,她的脸面上也好看些,想到这里,她就从花簪里选出了四对她戴过的打赏给了瑶琴等人。

    瑶琴得到的是一对梅花簪。

    簪头上从大到小排列着数朵梅花,花瓣、花叶、花枝、花蕊都雕刻得甚是逼真,花心里更是镶嵌着一颗颗晶莹剔透的红宝,显得格外精致。

    古筝分到的是一对菊花簪。

    簪头上是一朵菊花中的名品——二乔,匠心独运的双色金簪花,恰到好处的展现出了二乔的精彩之处,层层交叠的花瓣包裹着绿松石的花心,甚是华丽。

    小文和小满分别得到了一对桃花簪和一对兰花簪。

    虽然这两对金簪不如菊花簪那般华丽,也不如梅花簪精致,但也是匠人精心之作,用料十足,便是作为压箱宝,亦是使得的。

    四个一等宫女得到了这般赏赐,那自然是欢喜极了。

    相比于瑶琴和古筝,小文、小满更为惊喜些。她们是在尔芙昏厥的时候被四爷指到西小院伺候,到今个儿也不过几天。原本那些人还笑她们这次算是掉进坑里爬都爬不出来了,守着个昏迷不醒的主子,以后怕是就要陪着这位昏迷中的侧福晋在西小院里发霉发臭了。

    音犹在耳,两人也确实有过那么一瞬间的郁闷,但是现在不但尔芙这位侧福晋醒了过来,而且还一如既往的是四爷心目中的第一人,更是一视同仁的赏下了这样好的物件,她们简直就是有一种捡到宝的惊喜感了。

    尔芙笑着招呼瑶琴和古筝上前,将她们手里捧着的赤金花簪一一簪在她们发间,仔细打量了片刻,这才语气严厉的低声敲打道:“瑶琴、古筝,你们虽然来到西小院的时间不久,但是算起来也是我身边的老人了。

    小文、小满才刚刚来,对咱们院子里的事情,还有很多不了解的地方,你们要好好带着她们做事,不能学那些不好的风气做出什么欺压新人的事情来。”

    “奴婢们明白!”瑶琴和古筝恭声答道。

    “恩。”尔芙含笑点了点头,转眸看了眼还在傻笑的小文、小满,沉声说道,“你们才来西小院伺候,估计还不了解我的性情,我这个人说起来有些大大咧咧的,万事不放在心上,但是却最容不得内斗这种事情。

    良性竞争,怎么都好,但是却绝对不允许你们挖坑设套的暗算人,若是让我发现有人做出这样的事情,别怪我到时候不留情面。”

    小文、小满是聪明人,自然不会得罪了尔芙身边信任的人,而且也不会犯了尔芙的禁忌,尔芙才刚一说完,便躬身见礼道:“奴婢们明白!”(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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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成了瓜尔佳氏的小姐,苏灵儿表示咱很知足,顺利当上米虫,这是一种多么幸运的事情。 至于那个冷的让人心寒的王爷,咱还是躲远的吧,您这么优秀,咱高攀不起! 咱这种来自未来世界的呆萌二货,可得抱好几位大人物的粗腿,至于那个什么李氏,你能不能离咱远一些! 当呆萌小吃货遇到冷面雍亲王 是宠溺一生,还是蹉跎一世;清妾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清妾,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清妾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