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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绾心     清妾txt下载     清妾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百六十一章 荿格格

    第三百六十一章

    窗外是凛冽的北风,室内如春日般温暖,但是尔芙的心里是冰冰凉的,她一直以为她已经做到了为母则强,其实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她不愿做甄嬛,她亦不愿做被人淹死在湖边的淳贵人,她想做孝庄,长长久久的活着,安安稳稳的活着,即使有一日的失意、蛰伏,总有展露出耀眼光芒的一天。

    “可是吓到小七了?”尔芙微微勾唇,摩挲着小七滑嫩的脸颊,笑着说道。

    小七摇了摇头,“小七不怕!”

    “往后那些闲话就不要听,若是觉得不喜欢就打发了,你是亲王的格格,你要自己立起来,不要像额娘这样子软趴趴的没出息!”尔芙拍着胸脯,一脸将自己当成反面典型的说教着。

    小七听得迷迷糊糊,但是还是乖巧地点了点头。

    ……

    尔芙实在是没有力气了,连晚饭都没吃就躺在了床上,借着外面不算明媚的月光和室内昏暗的烛光,看着还隐隐能摸出妊娠纹的小肚子,露出了一抹苦笑,翻身睡去。

    以色事他人,能得几时好?

    那句最熟悉的台词,一个晚上都在尔芙的脑子里回想着,一夜失眠的尔芙,并未似往日一般找个借口推脱了给乌拉那拉氏请安的规矩,不用瑶琴催促就已经撩了床幔起身。

    一袭暗红色滚黑边绣金丝芍药镶素白色风毛的对襟坎肩里是一条米色的大襟旗装,既素雅。又庄重。

    发髻上簪着两支赤金掐丝树叶形的长簪,并镶红宝石的分心和一支缀着三颗东珠的金步摇,配合着耳边一对柳叶形的耳坠子。显得很是雍容。

    “唇上的颜色再重些吧!”尔芙抿了抿没有半点血色的唇瓣,指着瓷盒里的艳红色胭脂,勾唇说道。

    不到片刻,又一次画上浓妆的尔芙就扶着瑶琴的手腕坐上了嬷嬷提前准备好的软轿。

    正院里,乌拉那拉氏正坐在临窗的炕上用饭,便是尔芙出发的有些晚了,倒是也没有错过请安的时辰。

    “瓜尔佳姐姐。这脸色可不大好呢!”钮祜禄氏虽然被四爷罚了,但是那尖酸吃醋的性格还是改不了,一瞧见尔芙走进厢房。便浅浅俯身一礼的快嘴说道。

    “钮祜禄妹妹眼神真好,我特地让瑶琴给我敷了两层粉,居然还是让你瞧出来了!”尔芙瞧也不瞧正在拘礼的钮祜禄氏,领着瑶琴和古筝就往里面走去。一直到小宫女摆上了热茶。她才嗤笑一声开了腔。

    说着,也不理会李氏想要出言的那副囧样子,转头对着奉茶的小宫女,很是和蔼的说道:“我这身子真是有些不大舒坦,瑶琴,你跟着她去小厨房要些热水过来吧!”

    李氏等人这才注意到瑶琴手里捧着的罩了锦缎绣花套的汤婆子,又瞄了眼尔芙时不时按压小腹位置的柔荑,很快就明白了尔芙的意思。纷纷觉得有些没意思的别开了头。

    “呦,这钮祜禄氏妹妹真是忒懂规矩了。赶紧坐下说话吧!”尔芙环视着房中众女,一直瞧得众人脸色都有些不大自然,这才满意的收回了眼神,嘴角含笑的扬声说道,似是才瞧见钮祜禄氏拘礼的样子。

    钮祜禄氏自讨没趣,又被尔芙这样子四两拨千斤地下了脸面,自是不愿意就此算了,刚要开口再说两句,便被身侧伺候的嬷嬷拉住了。

    尔芙有些讶然地瞄了眼钮祜禄氏身侧眼生的嬷嬷,对着古筝使了个眼色,有些自揭疮疤意思的朗声说道:“昨个儿就听说四爷宠了个新人,怎么这会儿还没见她过来,也不知道福晋给她安排了哪处院子呢!”

    “妹妹真是个消息不灵通的,听说那丫头被四爷直接领到了前头,便是昨个儿二院落锁都没回来呢!”李氏拧着帕子,很是惊讶地瞪大了眸子,掩着唇角,低声说道。

    “哦!”尔芙大梦初醒地点了点头,丝毫不在意的笑着说道,“这可是件喜事,咱们府里也好些日子没填新人了!”

    ……

    一番闲聊,那些等着看尔芙热闹的女人都打消了念头,规规矩矩地跟在李氏和瓜尔佳氏的身后就去了正房给乌拉那拉氏请安了。

    乌拉那拉氏穿着一袭暗黄色的大襟旗装,面带微笑的瞄了眼看似不大一样的尔芙,抬手说道:“坐吧,咱们也不必讲这些虚礼了!”

    “福晋,昨个儿的事情可曾听说了?”不等乌拉那拉氏再说话,钮祜禄氏就迫不及待的问了起来,自打小阿哥被四爷送到了乌拉那拉氏这里,她就觉得她和乌拉那拉氏拧成了一股绳,平日里说话多有些随意的味道,甚至还有些因祸得福的窃喜在其中。

    乌拉那拉氏闻言,眉毛就拧成了一团。

    原本她还在弘晖和额娘的劝说下,有那么一刻动过要收养钮祜禄氏那个小阿哥的主意,可是见过了钮祜禄氏那副狗皮膏药自动贴上来的样子,她表示就算是家族里的压力再大几倍,她也不会做这样子的傻事!

    “福晋,婢妾听说那人就是个不起眼的小丫鬟,可是连旗籍都没有的,您可一定要好好劝劝咱们四爷,不能在这样的事情犯糊涂阿,这满汉不通婚的规矩,那可是万万破不得的!”钮祜禄氏见乌拉那拉氏迟迟不语,便又急了起来,连身侧差点就要捂着她嘴阻止她说话的嬷嬷都顾不得了,三步并作两步地冲到了乌拉那拉氏身前,语气里满是焦躁地吼道。

    乌拉那拉氏很是不喜的瞪了一眼钮祜禄氏,见钮祜禄氏还是那副毫不收敛的模样,有些不忍直视地别过了头,沉声训斥道。“府中伺候的宫女、丫鬟说到底都是四爷的女人。这宠了哪个。幸了哪个也是平常,怎地你这么沉不住气呢?

    你也是做了额娘的人了,怎么没有半点稳重。也不怕让后进门的妹妹们瞧了笑话去!”

    说完,乌拉那拉氏也不管钮祜禄氏是不是听进去了,摆手示意跟着钮祜禄氏伺候的嬷嬷领着她下去,免得继续在这里丢人现眼。

    请安过后,一直到所有人都散去,李氏也没能如愿看到瓜尔佳氏失态的样子,很是郁闷。连句客套话都懒得说就领着人坐上了软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瓜尔佳氏理了理袖子,也要坐上软轿离去。便瞧见福嬷嬷匆匆忙忙赶来地身影。

    “侧福晋请留步,咱们主子请您进内室说话呢!”福嬷嬷浅浅一俯身,隔着轿帘,低声禀道。

    这事早在意料之中。尔芙只是抿了抿唇就让人压下了轿杆。迈步走出了软轿,在萧瑟的北风中缩了缩脖子,勾唇一笑,“那就领我过去吧!”

    说着,便已经来到了福嬷嬷身侧。

    内室里,熏香炉里飘着一缕缕乳白色的青烟,淡淡地草木香弥漫其中,几盘娇艳欲滴的新鲜水果都摆在临窗罗汉床的茶几上。乌拉那拉氏只勒着一条嵌翠绿暗纹福字滴水状青玉的抹额,松松垮垮地披着一条暗褐色的长衫。正散着头发让琦珍替她通发解乏。

    “你总算是有些府里女人的样子了!”乌拉那拉氏一见她进门就指了指空着的座位,拦住了她想要请安的动作,笑着说道。

    尔芙抿了抿唇,拎着袍摆走上了脚踏,欠着身子落座。

    “姐姐,若是要这样学着做出这样的样子,那尔芙宁可一直那么傻下去!”尔芙略有些失意地望着冒着红光的炭炉,低声说道。

    乌拉那拉氏眉毛拧作一团,倒不是为了尔芙说的那样幼稚的话,而是身子上实在不舒坦,指着角落里摆着的一盆碧翠色的菊花,悠悠开了腔,“妹妹又说傻话了,各花入各眼,但是到底都没有开得长久的,反倒是院子里那些一眼看去毫无特色的松柏翠竹长盛不衰,既然你没有就此颓废下去,想必是有了合适的选择吧!”

    “我朝入关百年,唯孝庄文皇后算得上是一位奇女子,不怕姐姐笑话妹妹野心不小,但是相比于圣宠一时的董鄂氏皇后,或者是与咱们圣上鹣鲽情深的赫舍里皇后,妹妹还是想长长久久的活下去!”尔芙抿着唇瓣,压抑着心里泛起的酸涩,幽幽说道。

    乌拉那拉氏闻言一笑,隔空指着尔芙点了点,柔声说道:“你这丫头的野心是真不小,姐姐就比不得你了,姐姐只想着能成为母妃那样子的人就好,顺顺遂遂地过完一生,护着弘晖安稳到老,别出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就好!”

    两个同样醉心于四爷的女人,同时放开了心里那点子儿女情长,相视一笑地攥紧了对方的柔荑,片刻未语,还是苏培盛在门外请安的声音,吵醒了两位出神的女人。

    “想必你是不爱听关于那个女人的事的,你去里面歇一会儿吧!”乌拉那拉氏指着挂满细砂垂幔的月洞门,含笑说道。

    尔芙虽然已经打定了主意,但是到底准备的不够充分,只是听闻苏培盛领着一位束发的女眷走来,便已经脸色变了,这会儿倒也不想逞能,快步往内室的月洞门里走去。

    福嬷嬷也将瑶琴推了进去,同时送进去的还有那盏尔芙喝了一口的茶盅和几碟已经切好的水果果盘,这才退出了月洞门,转身回到了乌拉那拉氏身侧伺候着。

    尔芙刚刚坐定身子,便听见门口棉帘子被掀起、撂下的动静。

    她有些做贼心虚的不安感,忙叉了一块看起来很诱人的苹果送到唇边,希望能通过吃下喜欢的食物来安抚她已经颤抖的手脚,但是当外面那道女声响起的刹那,她还是摔掉了手里的银签子,让静谧的内室里爆出了一声脆响。

    乌拉那拉氏不动声色地摇了摇头,似是有些郁闷尔芙的不争气,转眸轻咳两声,转移着苏培盛和那女人的注意力,缓声说道:“你既然已经是府里的女人,便不该住在前头了,但是这天寒地冻的时候,那些空着的院子也着实没有预备着,不知道四爷那边可有什么安排?”

    “主子爷只说让奴才和荿格格一切都听您的!”苏培盛跪着的身子又矮了几分,垂首答道。

    “这还真是着实难办了些!”屏风后,衣衫不整的乌拉那拉氏闻言就是叹气一声,把玩在手上的翠玉珠串转动地更快了几分,过了好一会儿才开腔说道,“既然是四爷让我做主,那我就也不客气了,妹妹如此天姿国色,若是安置到那些不起眼的地方,怕是会觉得我这个做福晋的有心打压你了,便就住到揽月楼南侧那个两进的小院吧!

    那里虽说不在东西两路和中路上,但是到底是个雅致的地方,且之前留宿过我家里的表侄女,里面的东西倒是齐全,倒是也干净着,更有一个不错的名字——倚月阁。

    妹妹,觉得可好?”最后这句,乌拉那拉氏是对着行半蹲礼的荿儿说的,态度那叫一个和蔼可亲,便如邻家热心大嫂一般。

    荿儿低垂的眸子里闪过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色彩,“婢妾谨遵福晋安排!”

    “那这事就这么定了,你们俩也别跪着说话了!”乌拉那拉氏笑着抬了抬手,摆着袖子指了指屏风外并排摆着的两张绣墩,宽声说道。

    这是乌拉那拉氏不动声色的一个下马威,让刚刚得宠的荿儿不要太猖狂了,倒不是存心想要打压她,只是不想府里渐渐平息的日子再生波澜罢了,但是看在苏培盛眼里就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抬举法了。

    “妹妹初初入府,我这个做姐姐的实在是不知道你的喜好,关于你身边的奴仆安排上,还需要问问你,你是喜欢伶俐些的丫头,还是喜欢安静、乖巧着的?”乌拉那拉氏让福嬷嬷领着丫鬟布上了热茶、点心等物,含笑问道。

    荿儿不是个傻子,自然也不会觉得乌拉那拉氏这样和风细雨的说话就是真善人,很是不安的拧了拧手里的帕子,低声说道:“婢妾身份低贱,往日里就是做着伺候人的差事,哪里有那么讲究,福晋尽管安排就是!”

    “不如就从你之前的小姐妹里选出两个吧,这样你用着也应手,她们也了解你的喜好!”乌拉那拉氏顺杆爬的说道。

    “这……”荿儿有些为难的拧了拧眉,终于抬起了头。(未完待续。)

第三百六十二章 时尚引导者

    第三百六十二章

    荿儿的来历被李氏伪装的天衣无缝,若是有心人去查,亦是查不出过个究竟来的,但是若是按照乌拉那拉氏的安排,将李氏给她安排的那些见证人弄到身边来,那就意味着她的一举一动都在那人的掌握之中了,她不甘心!

    “婢妾如今一朝得四爷恩宠,不再做那些伺候人的差事,可是挺直了腰杆子做人,但是却万万不好让昔日姐妹在婢妾身边伺候着,不然婢妾怎么面对昔日的姐妹呀,还求福晋成全!”荿儿一撩袍摆就跪在了地上,连连叩首说道。

    “既是如此,那我就准了你的要求便是,左右也不费什么劲!”乌拉那拉氏被荿儿如此大行跪拜之礼的样子骇了一跳,但是面上仍是不动声色,只是暗暗吁了两口气,便拧了拧耳边垂着的青丝,笑着应下了。

    荿儿也松了口气,连连谢恩的在福嬷嬷的搀扶下站起了身子,只是螓首微垂,表示着她的恭敬和顺从。

    乌拉那拉氏懒得看她这副样子,抬了抬手就让福嬷嬷送她和苏培盛出去了。

    “怎么样,你觉得这人?”乌拉那拉氏头也不抬的问着。

    尔芙勾了勾唇角,很努力地挤出了一抹苦笑。

    “行了,心里头不自在就别在我这里装样子了,瞧瞧这笑得比哭还难看呢!”乌拉那拉氏继续翻看着福嬷嬷送上来的册子,看也不看尔芙一眼。连声说道。

    “您都没瞧瞧,怎么就能知道妹妹这笑容难看呢?”尔芙不赞同的反驳道。

    “当年,我自到了阿哥所就是你这幅样子。

    每每李氏和宋氏承宠。我总是面上表示着对其他女人得宠的不在乎,心里头的醋海差点淹死了自己个儿,笑容怎么瞧着怎么假,还是福嬷嬷强逼着我在房里练了三天,才练出了一抹还算看得过去的笑容!”乌拉那拉氏这才抬起了头,嘴角带笑地指了指角落里偷笑的福嬷嬷,朗声说道。

    尔芙顺着她的手指看去。正巧瞧见福嬷嬷捂着嘴偷笑的模样,脸上不禁一红,有些慌乱地扯了扯衣襟、袖摆。闷闷不快地坐在了乌拉那拉氏身侧,侧身看了眼乌拉那拉氏正看着的册子,好奇的问道:“您这是干嘛呢?”

    “还不是给荿格格挑选合适的家居摆设呢!

    倚月阁是我表侄女住过的,摆设都是未嫁女子用的。这会儿她要搬过去就有些不妥当了。我还不得先吩咐人给换了,不然让人瞧着还以为是我故意揶揄她呢!”

    乌拉那拉氏顺手将另外一个册子递到了尔芙手边,语气里带着一丝疲累和无奈的轻声说道,“你也帮着看看吧,别成天总是跟着我这躲懒,看看人家李氏,再看看你,你还有个侧福晋的样嘛?”

    尔芙随手翻了几页。里面是一页页的库房记档,看着上面一张张和实物一般无二的工笔画和墨字记录。顺手从乌拉那拉氏跟前扯过了一张还没有用过的洒金信纸,又拿着笔沾了沾墨,勾选了几样看起来还过得去的摆设,一边低头写着,一边叹气说道:“我让弘晖给你带的话,你是真没往心里去阿?”

    “什么话?”乌拉那拉氏还真不知道尔芙让弘晖给她带话的事情,有些奇怪的抬起了头,眼中满是费解的问道。

    “还能什么话,还不是你身子的事!

    你家弘晖现在懂事了,惦记着你的身子,担心你这么操劳累到了,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了!”

    尔芙笑着丢了手里的笔,接过宫人送上的帕子擦了擦手,抿唇说道,“要我说,你真是糊涂了。

    这府里的差事就丢给那些想要的人算了,不过就当是找个管事嬷嬷就行了呗,你还怕她越过你这个福晋去,这府里哪个不是满肚子心思的聪明人,兴许有那么一个两个的没有眼色的傻子投过去,那大部分不还得跟着你身后摇旗呐喊的!”

    “你说的这些,我何尝不明白!

    若是这中馈交给你,我是千百个的放心,但是交给她,我还真是放不下,毕竟这府里的事情都得过中馈,要是想弄些什么小手段,那真是防都防不住!

    也不怕你说我贪权,但是现在府里小孩子多,我不能冒险,要不你看看你把这摊子抓起来?”乌拉那拉氏以退为进的说道,一双凤眸闪烁着兴奋的味道,笑着看着瓜尔佳氏。

    尔芙哪里不知道乌拉那拉氏那眼神的意思,但是她还真是提不起来的阿斗,这府里的中馈事情琐碎,她又是个大大咧咧的性子,到时候肯定是要出问题的,再加上李氏那个人的添油加醋,她觉得会成为炮灰的!

    为了孩子的好日子,她绝对不能担上这么大的压力。

    说到底,她就是个小女人,只能守着自家的小日子过,实在是没有那五感七窍去操心那些事妈女人的事情。扬长避短,她总不能拿着她这小皮鼓去让人家拿着利刃戳吧,到时候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好伐!

    “福晋,这事你就说提了,我就不是那块料!”想到这里,尔芙忙摆了摆手推辞着。

    “谁天生就会打理家事,前阵子我细致把稳地教你,你不是也能看懂账本么?”乌拉那拉氏怒其不争地推了尔芙一把,闷声说道。

    “账本,我是能看懂,但是我摸不透人心!”尔芙苦笑着说道。

    乌拉那拉氏就知道尔芙是这么个性子,所以也没有多话,摆了摆手打断了尔芙的话,继续低头看记档册子去了,理也不理会还要把自己往坑里踩的尔芙。

    说起来,倚月阁的家具都是现成的,也都是好料子的。倒是不需要换新的,只是摆设要换换,花瓶、屏风、宫毯……零零碎碎的小东西不少。再说针线上也要裁制新的床幔、帷幔、窗纱等物,这一算计,估计没有个三五日工夫,还真是收拾不出来呢!

    还有荿格格要穿戴的新衣、首饰、发饰……

    想到这里,乌拉那拉氏整个人都心塞了起来!

    四爷这些年不往府里添新人,她这有些事情就疏忽了,不如以前安排起来得心应手。但是她也不是个没条理的人,只能怪四爷挑的这时候太凑巧。

    年根上,府里针线上忙着给各院子的主子准备新衣、新床幔、新帷幔、新窗纱等东西。哪里还能腾出工夫来给新人预备东西来呢!

    “唉!”越想越闷,乌拉那拉氏气得摔了手里的册子,往后一仰就靠在了弹花靠枕上,重重的叹了口气。

    “这又是怎么了?”尔芙有些奇怪的问道。

    “还能怎么了。你说说四爷宠人。什么时候不好,非要赶着这年关的时候,针线上的人多忙,哪里有工夫预备那些玩意,要说平时府里还有些空余的东西,可是现在……”说着,乌拉那拉氏就拍了拍手,一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的苦涩笑容。打算拉着瓜尔佳氏好好数数这四爷做出来的事多难为人!

    尔芙抬手摸了摸鼻头,有些尴尬的笑了笑。

    难怪她在现代看的那些心灵毒汤里都说郁闷的时候就看看比自己个儿还郁闷的人。心情一定会变得好些,这会儿尔芙还真有了这样的感受,望着一脸郁闷的乌拉那拉氏,嘴角微微上扬着。

    “你还有心笑?我要是再说事情来,怕是你都能哭出来!”乌拉那拉氏手指微微颤抖着指着尔芙,气不到一处来的说出来。

    “有什么事?”尔芙拧了拧帕子,笑着问道。

    乌拉那拉氏嘿嘿一笑,叫了福嬷嬷上前,“你给侧福晋学学,刚刚那位荿格格过来的时候穿着打扮,也让侧福晋知道知道那位荿格格是个什么样的!”

    福嬷嬷俯身一礼,“回主子、侧福晋,刚刚荿格格穿着一袭浅粉色滚金丝边的芙蓉满园大襟旗装,边边角角都镶嵌着细碎的粉色琉璃珠子,发髻上簪着粉色碧玺的素银花簪,耳垂上还戴着一对鸽子蛋大小的东珠葫芦耳坠子,显得很是雅致呢!”

    “着实雅致,只是听着这般耳熟呢?”尔芙还真是没往旁的地方想着,回想着福嬷嬷所说的话,略有些不解的抚了抚额角,满眼不解地转头看向乌拉那拉氏,低声问道。

    福嬷嬷闻言一笑,“可不是熟悉,那身装扮倒像是侧福晋以前最爱穿的,连边边角角的细节都注意到了!”

    尔芙恍然大悟地瞪大了眸子……

    “她学我?”尔芙反手指着自己个儿,瞪着眼睛问道。

    “我/奴婢瞧着有几分相似!”福嬷嬷和乌拉那拉氏对视一笑,齐声说道。

    尔芙这次是真的想吐血了!

    这几日几次瞧见李氏效仿她的穿衣风格,她就已经很郁闷了,这会儿又多了一个新鲜粉嫩的小妹子来效仿她的穿衣打扮,敢情她是时尚风向标呀!

    “不对呀,她原来不是个跟着花匠做粗活的小丫鬟们,哪来的那些料子衣裳?”尔芙突然发现了这件事里的问题,有些奇怪的挑眉问道。

    乌拉那拉氏也才意识到这点,扭头看向了福嬷嬷,表示着疑问。

    “听管事嬷嬷过来回事的提过一嘴,好像是昨个儿四爷去针线上取了几件衣服,该不是就是荿格格穿的那身吧?”福嬷嬷有些不确定的躲闪着尔芙的眼神,垂首说道。

    “四爷还是这么贴心!”尔芙自嘲似的说道。

    说完,还不待乌拉那拉氏开口安抚,尔芙就又好像想起了什么一般,眸子里闪烁着嫉恨之色的咬牙问道,“嬷嬷,你刚刚说那人穿着的粉色芙蓉满园大襟旗装,领口、袖口可是绣着万字纹的?”

    “是的!”福嬷嬷那是个什么样的人尖子,只是听个话头就猜出了几分,却也不敢欺瞒了尔芙,唯有咬着牙点了点头,声音似小蚊子似的答道。

    “呵呵呵……”尔芙眼泛泪光的笑出了声,乐不可支地拍着身边的茶几,最后更是拉住了乌拉那拉氏的手腕,语带哽咽的说道,“福晋,你说这男人怎么如此冷心冷肺?那是我特地为了配合四爷那袭象牙白的长袍准备的新衣,便是为了去参加宫里大年初一宫宴准备的新衣,他怎么就能拿去给那人穿了呢?

    他怎么能?怎么能如此糟蹋我的心思?”话到最后,尔芙的声音已经只剩下气音,便是乌拉那拉氏支愣着耳朵听着,也不过就是听了个模模糊糊的声音罢了,压根听不清尔芙说的话,只能感受到尔芙那刻入骨髓的伤心和痛苦而已了!

    “你别伤心了,你不是都想明白了么!既然是想明白了,你又这幅做派是为了什么呢?”乌拉那拉氏起身走到了尔芙身侧,抱着尔芙的肩膀,连连拍着她的后背替她顺气,生怕她哭得背过气去。

    ……

    与此同时,前院书房里,四爷穿着一袭靛蓝色的长袍,端坐在书案后,黑着脸盯着跪在书案前的苏培盛,冷声问道:“可曾在福晋那里看见侧福晋了?”

    “并未瞧见,不过倒是在院子里瞧见侧福晋的软轿了!”

    苏培盛忙矮了矮身子,生怕惹怒了这位脾气爆发期的四爷,也不知道昨个儿到底出了什么差头,明明是爷自己个儿将那新人带进了院子,该是好好颠鸾倒凤的时候,哪知道后半夜就好像疯了似地把他从温暖的被窝里揪了出来,一连串地丢下一堆命令就回去了,独留下他这个可怜人忙活了大半宿。

    “要你还有什么用,这点小事都办不明白!”四爷闻言就站起了身子,一把将身前书案上铺着的宣纸扬了个大半,指着苏培盛气结的骂出了声。

    苏培盛也是冤枉得很,他就不明白他到底犯了哪路小人了……

    明明不过打发个小太监就能将荿格格送进内院去,四爷非要安排他这个大太监去!

    好,他是个听人差事的命,他就溜溜的去。

    四爷交代他定要注意侧福晋有没有在福晋那里!

    好,他是个急主子所急的好奴才,便是眼神贼溜溜地让宫女们把他当成个精神病,他也好好的办了。那怎么他就这么为主子解忧了,他家主子四爷还是这么嫌弃他呢?

    “行了行了,你就别在这哭丧着脸了,赶紧领着你荿主子去倚月阁吧!”四爷不耐烦地瞄了眼欲哭无泪的苏培盛,丢下一句话就甩着袖子离开了院子,径自往内院去了。(未完待续。)

第三百六十三章 没头没脑

    第三百六十三章

    尔芙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地瘫在了罗汉床上,但是总算是止住了泪水,也停止了仿佛魔怔似的喃喃自语,满是疲态地抬了抬手,“福晋,我又在你这里失态了!”

    “行了,我既然唤你一声妹妹,便把你当成了自家姐妹待着,还会笑话你不成?瑶琴,你家主子这幅样子不好让他人瞧见,你随着嬷嬷去小厨房里取些热水过来吧!”乌拉那拉氏笑着点了点尔芙的脑门,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的吐槽着,转身吩咐着傻眼状态的瑶琴和福嬷嬷,免得尔芙这般失态的出去让人笑话。

    瑶琴虽然明白乌拉那拉氏是好心,但是她是瓜尔佳氏的奴婢,自然是不敢听乌拉那拉氏的吩咐办事,不禁将征求允许的眼神丢给了瓜尔佳氏,脚下一步不动地站在原地,连旁边福嬷嬷拉扯她的动作都没理会。

    “本福晋知道你是个忠心的,可是你瞧瞧你主子这个状态有空理会你么,还不赶紧跟着福嬷嬷过去准备,一会儿要是让旁人瞧见你家主子这个样子,那你才真是害了她呢!”乌拉那拉氏等了一会儿,见瑶琴还立着不动,有些气急地转过了头,指着瑶琴训斥道。

    瑶琴犹豫地砸了咂嘴,见尔芙的情况着实不大好,鼻涕眼泪地弄了一脸,显得十分狼狈,便也就福了福身子,跟着福嬷嬷去了后头。

    “你就是太傻,人生哪有一帆风顺的时候。老人们都说三起三落过到老,这才哪到哪呀!”乌拉那拉氏一边拢着尔芙散乱的发丝,一边语重心长地嘟囔着。

    尔芙冷冷地笑了笑。“姐姐,我知道,但是这心里头真的好疼,就好像被人拿着大手捏了又捏一样,这眼泪就好像止不住似的掉着,我不想哭,我也不想在外面这么丢脸。可是……可是就是停不住呀!”

    “傻!”乌拉那拉氏一推尔芙的脑袋瓜,见尔芙就像没骨头似的往茶几上摔去,又忙着揽住了她的肩膀。怒其不争地吐槽着。

    “哭过就好了,也算是把肚子里这点子酸水都倒出来了,往后就不会了!”尔芙傻笑地睁开了眼睛,拧着已经满是泪水的帕子擦了擦鼻子。反手抱住了乌拉那拉氏的肩膀。一字一句似发誓般的说道。

    这会儿,瑶琴也已经捧着热水和湿帕子等物件进了内室,乌拉那拉氏就着她的手拧了条温热的帕子,递给了尔芙,让她自己个儿收拾收拾。

    “这才几天就在我这里哭了两回了,怕是我要让人把你的衣裳放在我这里几身了吧!”乌拉那拉氏一边翻着衣柜里适合尔芙年岁、身量的衣裳,一边回头吐槽着。

    尔芙呵呵呵一笑,总算是露出了一丝笑模样。

    她洗去粉黛的脸上。满是纤弱之色。

    一双杏眸被泪水洗刷的格外明亮,不笑而微弯的唇角。让人一见就忍不住的心疼着,蜷起的双膝被双臂揽着,缩在罗汉床的角落里,显得如孩童般。

    “这套朱红的袍子太艳了,但是你这年纪正合适,倒是也合穿!”乌拉那拉氏左挑右选地翻出了一套针线上新送来的大襟旗装,一边吩咐着福嬷嬷安排人去熨烫,一边和尔芙说着。

    “袍摆上绣的是牡丹,我穿不合适吧?”尔芙有些不安的说道。

    “咱们府里不讲究这些,再说本就是我给你的,你就穿着就是了,哪来那么多说道。

    你也是真变了,什么时候这么小心谨慎了起来!”乌拉那拉氏不赞同地撇了撇嘴,拿过已经微凉的茶水抿了一口,满满都是气她不争气的眼刀往尔芙身上丢着。

    尔芙没有再多计较,勾了勾唇角,拿着帕子又抹了把鼻子,“其实我穿得素淡,不是我小心谨慎,而是我真的喜欢那些素净的颜色,再说颜色素净些,我也好躲懒地不涂脂抹粉了,却不想成为了让人模仿的对象!

    这回儿换了衣袍首饰,倒是也好!

    免得咱们府里的人凑到一起,各个都穿得如制服似的,到时候四爷再分不出谁是谁来,那才是让人看笑话了呢!”

    说着,尔芙就已经自嘲似的将发髻间还算素净的簪子都扯了下来,转头要了乌拉那拉氏的妆匣,自里面翻来翻去的,找出了一对赤金镶红宝石的桃花簪和一支镶八宝的同心锁分心,并凤凰展翅步摇,就着她那张不着粉黛的小脸,眨巴着乌溜溜的大眼睛,笑了起来,“福晋,你看我这么配发饰好看么?”

    “好看!

    你今日这袭暗红色的坎肩就挺漂亮的,别整日穿的那么素淡了,一会儿我就让福嬷嬷去针线那头吩咐下去,让她们将你今年的新装都制成鲜艳颜色的!”乌拉那拉氏笑着点了点头,又选了一套配套的红宝石菱形赤金托儿的耳坠子送到了尔芙手边,朗声说道。

    片刻工夫,瑶琴就手巧地替尔芙梳好了架子头,配上了整套发饰,伺候着尔芙换上了那套刚刚熨烫好的新衣,这才扶着尔芙重新坐在了罗汉床上。

    “瞧瞧如粉雕玉琢似的个小人儿就该这般好好打扮着!”乌拉那拉氏不知从哪里拿出了一个楠木的小盒,自里面拿出了一对赤金绞丝镯子和几枚鎏金镂空护甲来,送到了尔芙手边。

    ……

    “时候不早了,我就先走了!”尔芙抚了抚鬓边的金步摇,笑着说道。

    乌拉那拉氏微微点了点头,示意福嬷嬷送着她出去,面不改色的继续低头研究从库里分给荿格格的摆设,慢慢的嘴角那抹笑意越来越浅,一直到挂上了满脸愁容,这才闷闷地推开了手里的册子。

    “福嬷嬷,你说四爷是怎么想的呢?”乌拉那拉氏磕着手里捧着的茶盅杯盖。若有所思的喃喃问道。

    “主子,不管主子爷怎么想,您就只管做好您福晋的本分就好。便是再添了几个格格又如何?再说依奴婢看,这事就是您和侧福晋多想了!”福嬷嬷知道自家主子是个爱多想的,便是当着侧福晋的面没有什么表示,这心里也是不自在的,忙上前替乌拉那拉氏换了一盏热茶,低声说道。

    乌拉那拉氏叹气地摇了摇头,“便是这么说吧!

    你让人去针线上问问。别是四爷将瓜尔佳氏的新衣都拨给了那荿格格吧!若是真是如我猜测的那般,你就让针线上的人抓紧补了这个窟窿,再从咱们库里找几匹颜色艳丽的好料子送去。给侧福晋多置办几身新衣,别让这事闹到侧福晋耳朵里去,免得再生旁的是非。

    这府里就这么一个软性子的人了,我可不想她也变得心狠手辣啦!”

    瓜尔佳氏尔芙的性子是府里最好的一个。

    心思绵软不说。最重要是心底总有着一抹善念的存在。这也是乌拉那拉氏敢顶着家里头那边越来越大的压力拒绝钮祜禄氏孩子的最大底牌,她还真是怕尔芙就在这样的刺激下就黑化了呢!

    那她的弘晖可怎么办呢?

    这么一想下,乌拉那拉氏就真的有些坐不住了,忙吩咐福嬷嬷去针线上张罗着,可不能让这事闹将起来。

    ……

    “那是瓜尔佳侧福晋的软轿吧?”荿格格站在倚月阁外墙处的扇形镂空窗子,望着外面小路上经过的软轿,有些好奇的问道。

    刚刚被管事嬷嬷分过来的小丫鬟看过去。

    正巧瞧见尔芙撩着软轿的轿帘往外看,笑着点了点头。“正是瓜尔佳侧福晋,这可是咱们府里性子最好的主子了。平日里待手下人也和气,原本是咱们这些下人最爱伺候的院子了。

    只是现在是不行了,那边都用内务府分过来的宫女伺候了!”

    最后这句话,小丫鬟的语气里流露出了些许羡慕和失落之意,好像巴不得立马就成为侧福晋身边人才好呢,全然忘记了她现在的主子正站在身侧呢。

    好在荿格格没有为此发脾气,反倒是露出了一抹笑意。

    让有心提醒小丫鬟注意的另外一个小丫鬟松了口气,暗暗庆幸着跟着的新主子脾气好,不似钮祜禄家出来的那位格格,总是拿她们这些小丫鬟出气。

    “咱们回去吧!”荿格格目送着尔芙的软轿消失在眼界内,转头说道。

    倚月阁里的摆设还没换,处处都显示着原来主人的少女情怀。

    荿儿很是不喜,但是她在府里根基尚浅,不但没有显露出来不喜欢,反而乐滋滋地坐在了摆设最多的博古架旁边,随手摸着那些有些落灰的粉彩瓷器,似是也很天真烂漫的样子。

    ……

    “主子,您可回来了!”尔芙的软轿刚刚进院子,还不待正主走下轿子,轿子外就响起了新从二等宫女提起来的大宫女瑟儿急火火的叫声。

    瑶琴上前一步,拦住了差点就扑到轿前的瑟儿,“你怎么这么慌张,这规矩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吧!”

    说着就推了她一把,连个辩解的机会都没给她留,丢下一句让她去管事嬷嬷那里领罚,便径自往轿子旁走去,扶着有些困意上头的尔芙往上房走去。

    “呸!什么玩意,还真当自己个儿是个人物了!”

    瑟儿自顾自地理了理被瑶琴推搡过的大襟,轻啐了口唾沫,低声骂了句,随即又露出了一抹讨好的笑容,毛腰弓脊地凑到了瑶琴跟前,轻声说道:“瑶琴姐姐,我这还不是急坏了。

    主子爷已经过来好一会儿了,刚还发了一通脾气,我不也是急着给咱们主子提个醒么,让咱们主子又个准备么!”

    “行了,我知道了,你先去准备茶点吧!”瑶琴微微挑了挑眉梢,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丢下一句话就快步追上了尔芙,低声通禀去了。

    尔芙嗤鼻一笑,“这事我知道了!”

    话音未落,她眼前垂着的棉门帘子就被从里面撩开了,面泛怒色的四爷就这样突然的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你去哪里了?”四爷冷声喝问道。

    尔芙眯了眯眼睛,微微俯身一礼,拘礼道:“妾身刚去给福晋请安,不知道四爷过来了,便与福晋多说了几句,倒是劳烦四爷多等了!”

    四爷看着眼前一板一眼拘礼的尔芙很是不顺眼,却也不好当着下面那么多仆妇说什么,只能冷冷地扫了一眼满眼看热闹眼神的宫女、太监,一甩袖子就扯了尔芙就往房间里走去,连瑶琴都被他喝止在了门外。

    “现下正是三九的时候,这大冷天的,你折腾个什么劲!”一进门,不等尔芙喘允气,四爷就如炮筒子似的吵了起来。

    尔芙抬了抬头,刚要辩解两句,便瞧见四爷一拍茶几,将茶几上几个高足盘震了三震,“你是从哪里学的这规矩,这进了门还装什么样子,赶紧坐下说话就是了!”

    “妾身遵命!”尔芙又是一俯身,拎着袍摆走上了脚踏,坐在了临窗炕上。

    看着眼前规矩的尔芙,四爷只觉得心口堵着一口气就吐不出来。

    原本想要缓和缓和气氛的他,一下子就没了心情,也不理会垂首而坐的尔芙,一撩袍摆就往外走去,大步流星地几步就到了房门口,不等门外伺候的宫女听见动静撩帘子就已经自顾自地踹着帘子就出去了。

    要说也是巧。

    正好一脚就踹在了要往房间里送热茶的瑟儿身上,将瑟儿直接从门口踹下了回廊,滚烫的茶水泼了一身,当场就止不住的嚎叫了起来。

    “好好的日子嚎什么丧!”四爷冷着脸呵斥了一句,不等正在尾房里歇脚的小太监出来就大步往外走去,连软轿都不坐了就直接出了内院,小太监一路紧赶慢赶地追了一路,愣是到了书房外面都没追上四爷。

    苏培盛看着歪七劣八瘫在拐角小胡同里的小太监们和空荡荡的软轿,很是不解的问道:“这是又怎么了?可是你们当差不当心,又惹到了主子了?”

    “苏爷爷,不是咱们当差不当心,实在是主子这火来得没道理,刚主子去侧福晋院子里的时候,还有个笑脸,谁知道侧福晋刚回院子就气冲冲地冲出来了,咱们一路上腿都要跑断了,这也是没有追上!”领头抬轿的小太监哭丧着脸爬了起来,跪在了坚硬的青石板上,连连叩首说道。

    “那主子去哪里了呢?”苏培盛望着空荡荡的书房,揣着手,满是不解的望天自语道。(未完待续。)

第三百六十四章 拍马屁的李氏

    第三百六十四章

    此时被苏培盛惦记着的四爷正坐在东小院李氏的房里,看着李氏忙活活地里里外外张罗着,整个人阴郁地就好像自带阴影效果了一般,摩挲着小茶几边角处的缠枝纹路,连连叹气。

    “四爷怎么了?”李氏软绵绵地倚在了四爷身侧,顺着四爷衣襟上的团花纹,娇声唤道。

    “没事!”四爷咻的一下抽出了胳膊,“倒是你,你也是府里有头有脸的侧福晋,怎么这做派就似那些优伶呢!爷瞧你是不该成日里听那些乱七八糟的戏码了,免得带坏了弘昀。”

    李氏拍马屁拍到了马腿上,脸色不可避免的有了那么一瞬间的难看,不过很快就扬起了一道更加明媚的笑脸,捧着宫女刚刚奉上的热茶,动作轻柔地放在了四爷的手心里,轻声说道:“爷,您这说的是哪里话,妾身伺候爷是本分,可担不得这么大的罪名!”

    “哼!”四爷冷哼一声,并未答话。

    倒是接过了李氏送上的热茶,微抿了两口,只是很快就又重重地将茶碗撴在了茶几上,转头指了指西次间里满书架的各类话本子,沉声说道:“若是平日里没事就多看看女四书,要是在院子里闷了就去陪着福晋说说话,别总是让管事的去到处搜罗话本子了,免得市井里那些无知妇孺当你们这些命妇们都是些个长舌妇呢!”

    李氏开始后悔收到消息就急匆匆往院门口跑的举动了……

    早知道四爷气成这个样子,她就该消停的在院子里眯着才对。要是想探听消息就让新晋的荿格格上好了,何苦她这样提心吊胆的伺候着不点火都自燃的四爷呢!

    李氏不开口,四爷就等着书架里那满满登登的话本子运气。

    正当场面尴尬到一定程度的时候。救星出现了。

    柔兰早在收到李氏领着人去院门口堵四爷的时候,便预料到了这样的场面,所以她托了个借口就去了针线上,叫了管事嬷嬷指了个不起眼的绣娘,取了两身刚刚裁制好的新衣和绣样册子就过来了。

    “主子,针线上的人来给您送衣裳了!”

    柔兰的声音并不清脆,却带着一抹独特的沙哑。听起来很是魅惑,但是此时的四爷却没有旁的心思,只是扭头看了眼就转过了头。继续对着书架上的话本子运气。

    “进来吧!”李氏嘴角刚要上扬,她就忙拧着帕子遮住了,轻咳两声,扬声说道。

    棉帘子应声被扬起。柔兰领着两三个小丫鬟就随着绣娘进了门。

    “奴婢请四爷安!”

    “行了。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吧,爷前头也有事,便不多待了!”四爷闻着屋子里突然多出来的脂粉味,很是不耐烦的摆了摆手,示意她们免礼,起身对着李氏说道,不待李氏回话,便快步往外走去。

    李氏闻言一喜。便是被四爷又给了冷脸,但是她还是有一种逃出生天的庆幸感。

    “还是你最能替我解忧!”目送着四爷的身影走出了院门。李氏终于露出了个笑脸,抬手让小丫鬟们准备绢纱屏风,亲热地叫了柔兰上前,一脸赞赏的说道。

    柔兰谦虚的摇了摇头,“奴婢能为主子解忧,那是奴婢的福气!”

    “行!”李氏满意地点了点头,“我还真是不想把你放在院子里藏着,但是你和荿格格那事是个秘密的事情,我还不想让她知道这一切都是我的安排,不然难免会有些失了先机,可是你这么个好手不能做些事情,还真是有些可惜。

    要不,我让人瞧瞧荿格格那边安排的怎么样了。

    若是还没有安排大丫鬟,你就去她那里当个近身婢女吧,正好你们也是相熟的姐妹!”

    说完,李氏丢给了柔兰一记你懂得的眼神,等着柔兰的回话。

    柔兰忙跪倒在了李氏身侧,连连说道:“您对奴婢有大恩,奴婢本该听您的吩咐,但是奴婢真的不想离开了您身边呀!”

    “我知道你是个感恩念旧的,但是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情,不然你这能力不就浪费了么!”李氏很满意柔兰的反应,连连拍着她的肩膀,似是很替她委屈的说道。

    柔兰眼泪就在眼圈里打转,脑袋摇晃的好像拨浪鼓一般,但是嘴上却应下了。

    李氏抬手拉起了柔兰,从发间摘下了一支点翠的一字长簪戴在了柔兰头上,“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委屈了你的!

    今个儿,你也拾辍拾辍,别到时候慌了手脚,也去歇歇。

    估摸着你去荿格格院子的事情,明个儿就差不多了!”

    说完,便让柔兰擦擦眼泪出去了。

    ……

    西小院。

    尔芙面带疼惜地站在瑟儿的床前,看着脸上擦满了药膏的瑟儿,无奈的叹息了一声,转头看着正在收拾药箱的胡太医,低声问道:“胡太医,这脸面是姑娘家最重要的,她这伤可严重?”

    胡太医闻言,忙将手里拿着的两个小药瓶交到了瑶琴手里,又瞄了眼似是昏睡中的瑟儿,这才微微摇了摇头,“要是仔细照料着,估计能好一些,但是要想说恢复到从前的样子,那怕是够呛!”

    “若是多用些珍珠粉呢?”尔芙记得之前从哪个话本子上看到珍珠粉有修颜效果,忙问道。

    胡太医摆了摆手,叫了尔芙往外走了走,压着嗓子回道:“珍珠粉是对女子的容颜有好处,但是却不是万能的!”

    尔芙无奈的叹了口气,示意古筝将准备好的荷包塞给胡太医,又让古筝送着胡太医出了院子,这才重新回到了瑟儿所在的偏房,正对上瑟儿眼角滑落泪珠的可怜样子。“可不许哭,你这脸上才上过药,可碰不得泪水!”

    “主子。您也别骗奴婢了,奴婢这脸是好不了,奴婢这辈子算是彻底毁了!”瑟儿被尔芙扶着坐正了身子,捶着身上的被子,哀嚎着叫道。

    “不许胡说,谁说这脸毁了,这辈子就毁了!”尔芙明白脸面对女子的重要程度。也顾不上瑟儿失礼的举动了,摩挲着瑟儿的后背,柔声劝慰着。“等过个几年,我保管给你找一份好人家,不会委屈了你的,便如玉清她们一般。”

    瑟儿苦涩地哭着。断了线似的泪珠一刻不停的掉着。将身上搭着的被子都打湿了一块。

    暗红色的被面就似浸了血一般,让尔芙都忍不住想要落泪了。

    瑶琴捧着托盘走进门,看着垂泪的瑟儿和她敷满了暗黄色药膏的脸,这心里也有些不自在了,有些后悔她当时对瑟儿的推脱,不然瑟儿就不会那个工夫往正房里送茶,这声音不禁弱了几分,带着些许柔婉之意的轻声说道:“主子。药煎好了!”

    沉浸在悲伤中的瑟儿闻声回眸,正对上瑶琴那双带着愧疚的眸子。心里一道名为仇恨的种子就这么生了根。

    “你来喂她喝药吧!”尔芙没做过给人喂药这么精细的活,二来也是怕吓到了情绪不大稳定的瑟儿,起身离开了瑟儿的床边,低声说道。

    恨到深处——瑟儿并没有当场对着瑶琴摆脸色,反而垂眸掩饰下了眼中的恨意,就这般就着瑶琴的手,面无表情的一口口将苦涩的药汤吞进了肚子。

    唯有被子下的拳头死死攥成了一团,连手心抠出血都没有察觉到一丝痛苦。

    “吃颗梅子吧,这药忒苦了!”瑶琴从袖管里取出了一包仔细包好的蜜饯塞到了瑟儿手里,柔声说道。

    瑟儿努力弯了弯唇角,却抻到了脸上的伤痕,不禁倒吸了口冷气,“谢谢瑶琴姐姐!”

    “别客气!”瑶琴忙又取了些药膏抹在了她的嘴角,“你这喝药碰掉了些,这药里面混合了薄荷等药材,对伤口的愈合有好处!”

    瑟儿乖巧地点了点头,不动声色的避开了瑶琴伸出来替她通发的手。

    尔芙被房间里的压抑气氛,弄得心里有些不大自在,也不想再看瑟儿那双浸了水的眸子,加之刚刚瑟儿喝过的汤药里有安神成分,她也着实希望瑟儿好好睡一觉,心情很有所缓和,“瑶琴,咱们先走吧,留下小宫女照顾着,让她好好睡一觉吧!”

    “劳主子为奴婢操心了,奴婢过些日子就去您跟前伺候!”瑟儿闻言,面露羞愧之色,挣扎着爬起了身子给尔芙行叩拜大礼,泣声说道。

    尔芙笑着点了点头,又让瑶琴交代了药膏的用法给小宫女,这才动手扶着瑟儿躺在了被窝里,替她掖好了被角,柔声叮嘱着:“行,你好好歇着养身子,不许胡思乱想!”

    “奴婢晓得!”瑟儿又往被子里缩了缩,连连点头。

    ……

    重新回到了正房,尔芙叹了口气,一把就将茶几上的几件东西都甩到了地上,看着那些锋利的碎瓷片子尖角,眼神闪了又闪,“委屈了瑟儿了!

    若是换个旁人在府里伤到了她,我这个主子就算是不要脸面,也得替她讨个公道,可是那人是四爷,连我这个主子都得委屈着,连替她说句话都做不到,我不是个好主子!”

    瑶琴闻之,眼角就蹦出了泪珠,能有这么一个心疼奴婢的主子,她们是多么的幸福。

    “主子,您千万别这么说,这就是瑟儿的命!”瑶琴一边收拾着宫毯上的碎瓷片子,一边恭声劝道。

    尔芙摇了摇头,觉得一肚子的气不知道该往哪里撒,也不想再说话了,起身就往院子里走去,仰头望了望脑瓜顶上四四方方的一片天,又远眺着院门外葱郁的花木,却发现连这安宁的西小院都不再安宁了!

    “额娘出来怎么不披件衣裳呢!”小七一过跨院和西小院的月洞门便叫了起来,忙打发了身后跟着的奶嬷嬷去正房里取大氅来,便迈着小短腿往尔芙身侧跑去,一连声的唠叨着。

    “小七!”尔芙闻声,半蹲下了身子,抱着小七裹着滚兔毛边大氅的身子,将脸埋在了小七的肩头,泪珠无声的滚落着,打湿了一片迎风摇摆的风毛,最终萎靡地跪倒在了地上,“额娘让小七操心了!”

    话音未落,瑶琴已经拎着大氅出来了,瞧见尔芙跪在冰冷地砖上的样子,不禁有些慌神,“主子,您这是怎么了,您快起来,这地上凉气多重呀!”

    说着就要拉着尔芙起身,可是尔芙这会儿浑身的力气都没了,连带着小七都摔在了地上,还好赵德柱和王守才听声跑了出来,这才半是拖拽、半是搬抗地把尔芙挪进了房间里头。

    “快让小生子熬完姜汤过来!”瑶琴一边拿着干姜给尔芙搓手,一边支使着愣神的古筝,倒是也没有忘记让奶嬷嬷带着七格格回到跨院去,免得吓坏了七格格。

    小七自是哭闹着不肯走,最后还是尔芙勉强撑着最后一丝力气让小七回了跨院。

    “别忙活了,我没事!”尔芙抽出了软如面条似的胳膊,挤出了一抹苦涩的笑容,摆了摆手让赵德柱等人各归其位,不用在房里守着了,好像她命不久矣似的,看着就很是不吉利的样子。

    赵德柱两人点了点头,纷纷打了个千儿就出去了。

    王守才性格忠厚,没有什么心眼儿,不似赵德柱眼珠一转就一个主意,但是对尔芙这个主子是打心眼里的尊敬着的,也觉得自家主子是真的委屈了,生怕自家主子有个什么想不开的,巴不得自家主子和主子爷一时三刻就恢复到从前,好得好似一个人的时候。

    刚一出门,王守才就拉住了要下台阶的赵德柱,指了指正房的方向,语气里满是急迫的低声问道:“赵哥,你看这事可怎么办呀?”

    “行了,别在这里说了!”赵德柱指了指左右偷摸张望着的宫女,拉了拉王守才,边走边说道。

    王守才虽然没什么心眼,但是却很信服赵德柱,不等赵德柱继续拉扯就跟着赵德柱往倒座房走去,才一进门就瞧见赵德柱将几个落在一起的箱柜都打开了,从里往外翻找着。

    “赵哥,你这是干啥呢?”王守才一边收拾着赵德柱丢出来的衣物等东西,一边往他跟前走着问道。

    “找出门的对牌呗,不然咱们怎么给主子帮忙呀!”赵德柱终于从箱笼的一个角落里找出了好些日子没用过的一枚对牌,不耐烦的回答道,“行了,你就留在院子里照应着,我这就去前头探探消息,看看苏公公那边怎么说!”(未完待续。)

第三百六十五章 没胃口

    第三百六十五章

    说着,赵德柱就要往门口走。

    王守才忙上前一步,拦住了他,“苏公公能和你说么?”

    赵德柱心里也没底,但是事情都到了这个地步,自家主子看着就好像得了疯魔症似的,“试试呗,咱们主子待苏公公不错,兴许他还能念着咱们主子对他那点子情分给咱们指点个道吧!”

    这也算是绝望中的希望吧!

    赵德柱理了理身上褶皱的袍摆,又对着窗户抹了把辫子,从挂在瓶子口上的帽子戴在了脑袋上,长叹一声就要往外走去。

    “赵哥,你等等!”王守才忙一把拉住了赵德柱,径自往里头走去,将炕柜上叠着的被褥都拉了下来,正在赵德柱看得迷迷糊糊的时候,便瞧见王守才将一个油渍麻花的枕头拽开了缝合线,从里头摸出了几枚小金锭子,“你拿着,那苏公公是个好财的,虽说这东西不多,但是到底能对付对付了!”

    这几枚金锭子都是尔芙这些年打赏给王守才的。

    他一直舍不得拿出去兑换了银子,这次能为了尔芙的事情拿出来,可见尔芙并不似她自己想象的那般失败,起码跟着她的老人都是惦记着她的,打心里惦记着她的!

    “那我就拿着了!”赵德柱重重地拍了拍王守才的肩膀,叹气道。

    说完,便迈着大步子往外走去。

    赵德柱一路紧赶慢赶地往同往前院的角门跑,刚要把腰牌递给守门婆子。便瞧见四爷独自一人出现在了小路上,他脑袋瓜一转,心里闪出了一种可能。瞄了眼隐藏在花木深处的倚月阁,忙躲到了大树后头。

    四爷心里有着邪火,倒是也没有注意到正在偷窥的赵德柱,但是也没有如赵德柱预料的一般去倚月阁,反而直接往垂花门走去,看意思该是要回到前头去了。

    “去,还是不去呢?”赵德柱目送着四爷的身影消失。抬手扯下了一根树枝,边揪着树叶,边嘟囔着。

    看着光秃秃的树枝。他跺了跺脚,迈步往来时的路走去。

    ……

    王守才自打赵德柱出去就一直巴望着院门口的方向,一见赵德柱进门就迫不及待地跑了过去,心急想知道结果。“赵哥。你怎么回来得这么快?”

    “我没去!”赵德柱摆了摆手,拉着王守才到角落里将袖管里的几枚金锭子重新塞到了王守才手里,低声说道。

    “到底怎么了?”王守才不明就里地扯住了要走开的赵德柱,连声问道。

    赵德柱叹了口气,又摇了摇头,拉着王守才往角落里躲了躲,这才哑着嗓子答道:“刚刚在院子里瞧见主子爷了,我觉得这事八成和新抬起来那个格格有关。备不住就是那边的格格挑唆着,不然之前咱们主子爷和主子多好阿!”

    “不能吧。听小宫女们说那人就是府里伺候的小丫鬟,便算是一时得了咱们主子爷的眼缘,难道真在咱们主子爷心里就有那么重的分量么?”王守才觉得不对劲,忙摆了摆手,提出了反对意见。

    “你不了解这男人的心思……

    那时候我那爹为了我后妈一句话就把我卖到内务府去,压根就忘了没有我亲娘嫁给他带来的那些嫁妆,家里哪来的那些地,结果为了后妈带来那个拖油瓶就败了家产,连我这个亲儿子都不要了,还把我唯一的妹妹给卖到了大户人家做小去!

    这男人都是只闻新人笑,不闻旧人哭的白眼狼!”赵德柱不等王守才说完就沉声打断了他的话,一把扯开了半个衣襟,指着上头一道道多年没褪去的鞭痕,咬牙切齿的说道。

    王守才曾经听过赵德柱说起他家里的事情,也好奇过他身上那些伤痕,以前只当是在内务府伺候的时候被管事公公们打的,却不想是家里人动的手,这脸色不禁变了又变。

    毕竟赵德柱被卖进内务府的时候才十岁……

    这过去都小二十年了,可见当时是多么严重的伤势了。

    “赵哥……”王守才哑着嗓子唤道。

    “不用安慰我了,我那年能熬过来的时候就明白过来了,便是没了子孙根做伺候人的奴才,也比留在那地狱里头强,你瞧我这不是遇到了个好主子么?”赵德柱反手一推王守才,笑着捶了捶他肩膀,似是有些自傲般的说道。

    “那主子那头可怎么办呀?”王守才有些担心的瞄了眼上房那边,低声说道。

    “走一步,看一步吧,总不会让那人欺负了咱们主子就是了!”赵德柱似是许诺般地嘟囔着。

    说完就头也不回的钻进了倒座房里。

    王守才本就是个没主意的,见赵德柱都这么说,也就没有再多想,捏了捏硬邦邦地金角子,也随着赵德柱的脚步往屋子里走去。

    ……

    尔芙病歪歪地躺在了美人榻上,长吁短叹个没完。

    好一会儿才缓过神,强打着精神坐起了身子,接过了瑶琴送上来的药碗,一饮而尽,随即又栽倒在了美人榻上,扯着被子继续叹气,一直到小生子都打发了小宫女过来问摆饭的事情,这才算是总算活了过来。

    “小生子准备的菜色倒是也清淡,该是也没什么味道的,便让人摆在东次间的炕上就行了!”尔芙抹了把额角上的汗珠子,低声说道。

    说完,便已经对着瑶琴伸出了手,示意瑶琴扶着她起身。

    尔芙走出门外的时候,两张炕桌已经拼在了一起,琳琅满目的早点摆满了桌,最吸引人的就是那道摆在细白瓷盘里的烤红薯,香甜的味道一个劲的往鼻子里钻。引得人胃口大开。

    “这是小生子特地准备的红豆小圆子,里头还加了不少黑小豆,最是适合女子这个时候吃了!”瑶琴一边从炖盅里往外盛着。一边笑着介绍着。

    小圆子是小生子用糯米做的,一颗颗如珍珠似的浸在淡红色的粥水里,甜甜糯糯的味道,倒是好下口。

    “这道南瓜糯米糍,本身就有着南瓜的甜糯口感,小生子还往上撒了一层糖霜,更着重甜味。主子尝尝吧!”

    往日从不用宫女布菜的尔芙,这次居然没有拒绝站在一旁伺候的瑶琴。

    反而如木偶似的一口口吃着瑶琴送过来的食物,那糯米团就如瑶琴所说的一般。入口即化,甜到了心底,可是尔芙压根就没有吃出来,反倒觉得有股子淡淡的苦涩。只要了一口就放下了。

    瑶琴见尔芙食欲不高。忙换了个新的小瓷碟,将一块清蒸腐皮卷送到了尔芙眼前。

    腐皮卷是小生子的拿手好菜,不似大厨房那边做的有豆腥味,馅料里混合了庄子上送来的新鲜韭菜、猪肉、干海米之类,鲜味十足,临上桌的时候淋上耗油、冰糖、清水熬制的汤汁,算是到开胃菜了。

    平素,亦是尔芙喜欢的。但是这会儿不得尔芙的心了。

    尔芙连看都没看一眼就挪过了头,继续拿着调羹搅和着那碗红豆小圆子。

    瑶琴心里叹气一声。又给古筝递了个眼色,将另外一道她平素爱吃的清蒸肉丸,内里包着一颗颗完整的鹌鹑蛋,放入鲜美的鸡汤里上过蒸,七分瘦三分肥的猪肉,入口口感润滑。

    这些汤汤水水的菜色,尔芙平素还能吃上几口,但是这会儿是真打不起精神了。

    “算了吧,把那道粉蒸土豆端近些吧!”尔芙也不想为难瑶琴她们,指了指小蒸笼里的瓷盅,低声说道。

    瑶琴闻言,果然露出了一抹笑意,忙将那道菜送到了尔芙眼前。

    尔芙只吃了两口就吃不下了,又觉得太浪费了,着实对不起忙活一早晨准备吃食的小生子,最终将注意力都放在了红豆小圆子上,将桌上其他东西都赏给了瑶琴等人一道用了。

    ……

    “主子吃了多少?”小生子见瑶琴拎着大食盒过来,忙迎上前问道。

    瑶琴苦涩的摇了摇头,将手里沉甸甸的食盒交给了小生子,“只喝了一小碗红豆小圆子,又尝了两块粉蒸土豆,其他的是看都没看一眼,这不都赏给了咱们这些伺候人的人添菜了么!”

    “要不行,中午那顿就做些口味重的,刺激刺激主子的食欲,不然就这么对付两口,主子这身子也熬不住呀!”小生子将食盒放在了一旁的长条案板上,揣着手,满脸忧色的提议道。

    “反正主子的身子,你也是知道的,你掂对着弄吧!”

    瑶琴不放心尔芙那边离了人伺候,摆了摆手就打断了小生子滔滔不绝的话茬,转身回了正房,正好瞧见尔芙趴在银边瓷质痰盂边上大吐特吐,忙抢过了古筝手里捧着的茶碗上前,一边替她顺着气,一边低声说道,“主子,喝口水压一压吧!”

    尔芙又呕了两声,这才直起了身子,捧着茶盏咕嘟咕嘟喝了两口,便又吐了。

    过了好一会儿工夫,尔芙才重新坐到了美人榻上。

    “主子,奴婢去请胡太医给您瞧瞧吧!”瑶琴一边换了新茶盅给尔芙漱口,一边不放心的提议道。

    尔芙摆了摆手,“不用了,一会儿我去内室里躺躺就好了!”

    她可不想让人看热闹,在乌拉那拉氏哭了一场的事情,还不知道会不会传到李氏那些女人耳朵里,这要是她叫了胡太医过来看诊,那就真是要给她们闲谈的时候增添谈资了,能糊弄就糊弄过去吧。

    反正她知道她身子没事,就是心底的一股火吐不出去,有些窝囊罢了。

    她以前在现代的时候就有这么个毛病,心情不好的时候就算吃了,也会很快就吐出去,这些年过得顺风顺水,倒是没有遇到这样的情况,却不想今个儿就这么激出来了。

    心里有底的尔芙,对上瑶琴不放心的小眼神,不禁勾了勾唇角。

    “别怕,我这身子绝对没事,你就别再多操心了,让小生子给我做一盘凉皮过来解解馋吧,我这会儿就好这口,要是再来碟蜜饯干果什么的就更好了!”尔芙反手拉住了瑶琴垂在身侧的手,带着安抚兴致的拍了拍,笑着说道。

    瑶琴连连应是,交代了古筝仔细伺候着就要往外去张罗了。

    “记得让他多放些辣子,别弄得酸溜溜的,我可不喜欢吃醋味!”尔芙扬声叫道。

    古筝闻言,也露出了一抹轻松的笑容。

    之前她还在家里的时候,她娘就和她说过,这病人就容易没胃口,但是一旦有了念叨着的吃食,那这身子就快没事了。

    “去给我弄杯蜂蜜果茶过来!”尔芙嫌弃地瞟了眼手边茶盅里的清水,低声说道。

    古筝有瑶琴的交代在前,不敢离开尔芙身边,忙叫了落地罩角落里候着的小宫女,将尔芙的喜好嘟囔了一番,这才抬手打发了小宫女下去准备。

    茶室里,热水和果茶都是现成的,所以小宫女很快就回到了东次间里。

    琉璃制的提梁壶里,淡红色的茶汤里飘着几颗还未化开的冰糖,尔芙闻着那股子淡淡的香味,“赶紧给我倒一杯漱漱口吧!”

    古筝闻言,又是一喜,忙取过了茶盅倒上,又将几碟刚刚从柜子里取出来的蜜饯摆在了高足盘里送到了尔芙眼前,“主子刚刚吐过,估计这嘴里头不得劲,吃几颗果子甜甜嘴吧!”

    “你和瑶琴是真贴心,你也别傻站着了,搬个小杌子坐着说话吧!”尔芙笑着点了点头,顺着古筝的话头就捏了一颗蜜饯送到了嘴边,柔声说道。

    说完,便好像食欲大开地连连咂嘴,其实尔芙还真不是那么饿,她顶多就是有些胃口开了,二来是着实怀念上学时代最常吃的小吃罢了。

    ……

    做凉皮是件挺繁琐的事情,既要洗面,又要上屉蒸,还要做油泼辣子。

    加之尔芙之前正是有孕,这些东西挺长时间没做了,一些调料都没有准备,小生子手忙脚乱地忙活了小半个时辰,才将一碗凉皮做了出来,转身拿了个小碟装了油泼辣子,一块放到了食盒里,又将一碟卤驴肉和一小碟凉拌海带丝放在了里头,这才盖上盖子,交给了瑶琴。

    “记得让主子少加些辣子,别伤到了肠胃。”小生子见瑶琴拎了就要走,有些不放心的提醒道。

    “我晓得,你就把心放到肚子里吧!”瑶琴无所谓的摆了摆手,边说边往走着。(未完待续。)

第三百六十六章 开年第一章

    第三百六十六章

    尔芙刚刚填饱肚子,恢复了些许力气,正躺在美人榻上养神。

    瑶琴听着小宫女回禀的事情,这脸上忍不住流露出了些许心疼之色,却还不能不上前通禀:“主子,福嬷嬷过来了,您看要不要见见!”

    “说了有什么事嘛?”尔芙一挑眉,转过了头,低声问道。

    “奴婢也不是太清楚,估计和晚上的阖府晚宴有关系吧!”瑶琴垂首,敛下了眼中泛起的苦涩,悄声答道。

    是了,每每府里来了新人,总是要办上这么一场宴席,让大家伙儿相互见见面,熟悉一二。

    不过在宴席之前,大家都会在请安的时候见过新人一面,或是酸溜溜的刺上两句,或是横挑眉毛竖挑眼的数落着她不妥当的地方,算得上是一种福利了。

    而这般到晚宴才能见到,怕是连尔芙初入府时都比不上。

    想到这里,尔芙流露出了一抹酸涩的笑容,转瞬就消失了,仿佛没有出现过一般,“古筝去准备些茶点送到正堂上去,瑶琴扶我进去收拾收拾,别让人瞧了笑话去!”

    说完,她也已经从美人榻上坐起了身子,径自坐到了妆台前。

    正堂上,福嬷嬷对着引路宫女微微颔首一礼,便端正地坐在了小宫女刚刚送上的绣墩上。

    一刻钟后,尔芙总算是画上了得体的妆容,也换上了一袭熏得喷喷香的石榴红旗装。优雅地绕过了堂上摆放着的檀木雕松鹤如意纹的屏风,出现在了福嬷嬷眼前。

    “老奴请侧福晋安!”福嬷嬷忙起身见礼道。

    “嬷嬷坐吧,不必如此拘礼!”尔芙抬手示意瑶琴上前扶起福嬷嬷。柔声说道,而她本人也已经悠然地坐在了上首摆放着的宝座上,丝毫看不出之前在正房那副狼狈的样子,一颦一笑里都带着豪门贵妇的优雅感。

    福嬷嬷依言,半欠着身子落座,不待尔芙发问就打开了话茬子,“刚刚侧福晋才离开正院。主子爷就打发了苏培盛又来传话,说是晚上要在揽月楼摆宴,正是引荐荿格格与府里诸位主子见面。福晋想着侧福晋这边可能还没有得到消息,便打发了老奴来走一趟!”

    “倒是与我料想的一般无二,四爷他还是这么体贴,倒是劳烦嬷嬷走这一趟了!”尔芙闻言。心头一疼。面上的笑容多了些许僵硬,但是还是拘着礼数,含笑答道。

    随即,尔芙便端起了手边角几上宫人刚刚奉上的热茶,遮挡着僵硬的笑脸。

    堂上出现了一瞬间的宁静,尔芙瞄了眼下首坐着的福嬷嬷,似是有些送客意思的开口道:“福晋那边可还有其他吩咐?”

    福嬷嬷忙摆了摆手,并起身告辞道:“福晋那边离不得人。老奴便先行回去了!”

    尔芙这会儿情绪还是不大好,再说也着实不知道该和福嬷嬷说些什么。便也笑着站起了身子,随着福嬷嬷的脚步走到了正堂门口,招呼着身后站着伺候的瑶琴,“瑶琴快送送!”

    ……

    夜幕微垂,朗朗夜空上悬挂着一抹银白色的月牙,如水的月光洒落在窗前的一方青玉地砖,承尘上悬挂着的八角宫灯里满满都是乳黄色的烛光,与床边和妆台边摆放着的鎏金烛台上的一盏盏红烛相呼应着。

    昏睡大半天的尔芙,从早到晚就只吃了一小碗凉皮和几块栗子糕早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却从起身就忙活着。

    一会儿吩咐瑶琴去小厨房里取些能立刻就食用的点心,一会儿张罗着让古筝去准备出席晚宴的新衣,整个人有些没事找事地让自己忙得脚不沾地,生怕有一刻闲暇时候就想起府里新出现的那位格格。

    墨绿色绣兰草纹和白鹤展翅的旗装上熏着淡淡的茉莉香,配合着整套的点翠头面,让尔芙整个人都显得很是庄重正式。

    随着瑶琴张罗好软轿走进房门,尔芙施施然地站起了身子,随手将一条绣着绿茵草地花边的帕子塞进了袖管,迈步往门外走去。

    象征着侧福晋身份的华盖红顶软轿微微摇晃,轿帘和窗帘下角缀着的镂空鎏金铜铃铛在幽静的石子小路上,留下一阵阵悦耳的铃声,似是最让人沉醉的乐章一般。

    尔芙倚着南瓜枕,一边捋着南瓜枕上镶嵌着的土黄色流苏穗子,一边眯着眼睛养神,脑海里演着一处处大戏……或是她大展雌威地揪着四爷的领子质问他的移情别恋,或是当场上演一出小三大战小n的泼妇戏码……总之是脑补得厉害。

    大约这么晃晃悠悠地走了小半个时辰,软轿缓缓地落在了揽月楼前的青石砖铺就的平台上,两行分左右而立在廊下的宫人,忙分出两个提着气死风灯的宫人上前请安引路。

    扶着瑶琴白皙的手腕,尔芙微微俯身走出了软轿,一边等着瑶琴替她理顺并未褶皱的袍摆,一边望着眼前这座前两日还来过的华丽楼宇。

    此时的揽月楼,里里外外都悬挂着一盏盏精致的美人图八角宫灯,灯火通明似白昼一般,镂空的菱花扇门虚掩着,尔芙站在楼外面,隐约还能听见府中几位格格已经坐在了侧厢小坐的暖阁里说话,更是时不时爆出几声笑声,似是和谐无比的样子,只有了解底细的尔芙对此嗤鼻一笑,暗道这一切都是假象罢了。

    想到这里,尔芙低低叹了口气,迈步走进了虚掩着的房门,坐在墙边交椅上的几位格格就忙起身了,齐声说道:“妾身给侧福晋请安!”

    “坐吧!”许是觉得大家伙儿都是同病相怜的可怜女人罢了,尔芙倒是没有刁难这些连主子都算不得的格格们。含笑抬了抬手,径自往上首摆放着的圈椅前走去。

    随着尔芙的沉默不语,格格们低声闲聊的欢愉气氛出现了瞬间的冷场。好在很快就有大腹便便的吴格格出现,大家伙儿又是一阵请安见礼的客套,倒是缓和了刚刚的尴尬,只是这一切很快就在一位面生的格格出现的刹那,被风吹散在了空气里。

    荿格格穿着华丽的淡粉色旗装,发髻上簪着几支妆点的珍珠簪子,周身都透露着清理雅致的气质。加之比满族家女子更加精致的容颜和细腻的皮肤,便是尔芙已经做足了心理准备,这会儿也忍不住嫉妒得发狂。恨不得上去两爪子就抓花了那张美人脸。

    “婢妾云氏,见过侧福晋,侧福晋万福!”荿格格迤逦走近,规矩地行了个万福礼。单膝点地地蹲着身子。展示着她柔美的侧身轮廓,娇声说道。

    作为一个漂亮的女人,尔芙从根本上不喜欢眼前行礼的女人,更何况这位就是四爷的新宠——荿格格。

    她真有心用身份好好压压这个初入王府伺候的格格,让她以这种难受的姿势蹲上大半个时辰,好好给她个下马威,但是还不等她的想法付诸现实,四爷熟悉的声音就从与正堂上分隔开的落地罩外传了进来。“你身子本就不好,又刚刚承宠。怎么不等着爷一道过来!”

    尔芙闻声,眼神一暗,还来不及反应就瞧见那道熟悉的身影带着冷风走进了暖阁。

    四爷身上靛蓝色的袍摆扬起一角,腰间还缀着一颗狮子钮的小印,大跨步地走到了荿格格身侧,长臂已经揽着那个正在半蹲着拘礼的荿格格腰间,一脸心疼地扶起了那个女人,看都不曾看一眼她这个侧福晋。

    感受着昔日福晋乌拉那拉氏的待遇,尔芙沉默不语地别过了脸,有些幼稚地砸了咂嘴,似乎尝到了酸涩如老陈醋一般的空气味道。

    吴格格出身汉军旗包衣,虽然此时有孕在身,但是到底不如董鄂氏和钮祜禄氏两位格格身份尊贵,所以坐在最下首的交椅上,这会儿倒是和荿格格坐在了一块。

    本着讨好四爷和给尔芙上眼药的原则,不等四爷走到上首落座,她很不要脸的将尔芙钉在了折磨新人的耻辱柱上,似是安抚荿格格情绪一般地抬手拍了拍荿格格滑不留手的手背,华丽丽的开口说道,“瓜尔佳侧福晋脾气最是柔婉,许是一时不大习惯荿格格行这么大的礼才没有叫起,妹妹千万不要多心呀!”

    尔芙闻言,恨不得一巴掌就将吴格格拍到墙上,抠都抠不下来才解恨。她虽然是已经动了折腾荿格格的念头,但是她到底还没有开始动手就被四爷的突然出现打断了,难不成这吴格格还有看破人心的本事,说打底就是墙倒众人推的给她添堵罢了。

    只是她唯一想不通的就是——之前她得宠,她们眼红给她添堵;现在她失宠了,这些人怎么还是迫不及待地给她添堵呢?

    难不成她就真的这么不得女人的眼缘咩?

    好吧,尔芙默默地真相了。

    尔芙长时间的独宠四爷府,让敌视瓜尔佳氏侧福晋潜移默化的成为了府里诸位女主子的习惯,所以就算是突然冒出了个新宠——荿格格,她们还是习惯性的将矛头对准了尔芙,忘记了她们要同一阵线地针对新人才对的根本设定。

    四爷似是羞怒地瞥了眼尔芙,又满是疼惜地瞄了眼荿格格,让尔芙那颗受伤的小心脏上,又多了几道裂痕。

    荿格格见吴格格有意针对瓜尔佳氏,她倒是没有想要给人做刀子的想法,对着正看向她的四爷颔首一礼,轻声解释道:“妾身给侧福晋请安是规矩,哪里会多心!”

    “吴氏,你这喜欢挑唆的性子什么时候能改改,好好一顿家宴也要生事,当真是狗肉上不得席面,也不怕给你肚子里的阿哥做个坏榜样!”正当尔芙尴尬得要死的时候,乌拉那拉氏穿着一袭朱红色的小立领旗装走进了暖阁,而且一进门就将炮火直接对上了吴格格,很是不留情面的吐槽道,似是丝毫没将一旁面露羞涩的荿格格放在眼里一般。

    吴格格被当着这么多人训斥,自是不甘心就此闭嘴,但是奈何官大一级压死人,乌拉那拉氏是嫡福晋,比她高了三级不止,她只能俯首帖耳地忍着,在心里希望乌拉那拉氏说完这句就算了,只是她到底低估了乌拉那拉氏的战斗力。

    “要是学不会府里的规矩,吴格格以后就不要出来了,只在自己的院子里好好禁足算了!”乌拉那拉氏见吴格格挤眉弄眼的做怪样子,原本已经要止住的话头就停不住了,转身停住了正在往前的脚步,瞪着站在吴格格身后的嬷嬷,厉声说道。

    吴氏刚要开口解释,便注意到了嬷嬷制止的小眼神,有些心不甘情不愿地起身就要行礼请罪,屁股才刚刚离开椅子,便听见四爷开口解围了。

    “好啦好啦!

    眼瞧着就要到年节了,咱们府里也该好好热闹热闹了,福晋就不要谨守着规矩了!”四爷支使着尔芙身侧站着的瑶琴过去扶着乌拉那拉氏走近,笑着打圆场的说道。

    乌拉那拉氏很是不悦地瞥了眼低头偷笑的吴格格,但是碍于四爷的脸面,便也不好多说什么了,上前请安行礼后,一边端起宫人送上的热茶,一边很是不客气的冷声说道:“没有规矩,不成方圆。

    虽说年节将近,但是这该守的规矩也不能丢了,不过既然四爷都已经这般说了,妾身也不好驳了您的脸面,就小惩大诫算了,只让吴氏抄女则、女诫十遍罢了!”

    “婢妾遵福晋吩咐!”吴氏心里很是不痛快,面上倒是不漏分毫,扶着嬷嬷的手腕,艰难地行了个万福礼,恭声答道。

    乌拉那拉氏这才勾了勾唇角,对着尔芙丢去了一记神气的小眼神,似乎在说‘这些贱皮子就该好好收拾着,你就别想着大家伙儿一团和气了,只管放胆去做吧!’的意思。

    尔芙忙垂首掩唇,掩饰住了已经弯起来的唇角。

    “李氏怎么这会儿还没到,可是福晋忘记告诉她了?”四爷瞄了眼右手首位空着的圈椅,又环视了眼坐得快满了的几张交椅,有些不喜的扭过了头,低声说道。

    乌拉那拉氏与四爷少年结缘,并不畏惧四爷的黑脸,更注意到了四爷时不时往尔芙身上飘去的小眼神,便也摸透了四爷的心思,故意有些替尔芙出气的意思,语气里多了些许不快的沉声回道:“倒不是李氏来晚了,只是爷来早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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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七章 红云似火

    第三百六十七章

    四爷有些心虚的摸了摸鼻尖,很是不快地瞪了眼身后立着的苏培盛,随即似是解释般的开口道:“今个儿正白旗下的昂立普来府里,爷中午陪着他用过席面,只顾着喝酒就没怎么吃东西,倒是比往常饿得早了些,想着揽月楼这边要摆宴,便先过来了,也就忘记了时间!”

    他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行为,让尔芙和乌拉那拉氏齐齐翻了个白眼。

    不过到底是皇权至上的年头,虽然尔芙很想好好吐槽一番,但是嘴上还是好像封了胶带一般的装没听见了,只是一味地对着角几上摆着的琥珀核桃用力,一颗颗地丢进染着朱红色胭脂的唇瓣,当成是四爷一般嘎嘣嘎嘣地咬着。

    “荿格格是哪里人,瞧瞧这皮肤嫩得就好似一掐就出水似的,真是让人羡慕极了!”董鄂氏见乌拉那拉氏迟迟不语,暖阁里静悄悄得很是尴尬,忙扯了个话头的随口说道。

    荿格格未语先笑,微微颔首道:“我祖籍在杭州府辖下的一处镇子,许是江南的山水养人吧!”

    说完,又似是羞涩的笑了,玉指拧着一条绣了彩蝶花边的绢丝帕子掩住了唇瓣,与腮上那两团嫣红的形成了最鲜明的对比,更显得她纤纤玉指如羊脂玉般的晶莹剔透。

    “……”

    荿格格的回答很有聊天止于呵呵的效果,弄得想要挑起氛围的董鄂氏一下子都不知道该怎么接茬了,反倒是引得尔芙有些想笑了。略带调侃意味的轻声搭腔道:“荿格格真性情,说起来也很直率呢,倒是多了些咱们满家姑娘的爽利。难怪能入了咱们四爷的眼呢!”

    四爷闻言,耳垂诡异的多了一丝红晕,有些怪责似的的瞟了眼尔芙,转头支使着苏培盛,沉声说道:“这都什么工夫了,赶快去东小院去瞧瞧,若是李侧福晋已经准备妥当。便不要让她磨蹭了!”

    苏培盛闻声应是,忙弓着身子往外走去,竟然走出了几分竞走的感觉。颇有些迫不及待要离开这处是非地的意味。

    “李侧福晋到!”正当苏培盛的身影就要走出暖阁的瞬间,廊下侍奉的宫人就已经扬声唱名了,一顶红顶华盖的软轿就停在了尔芙所乘软轿的旁边,穿着一袭丁香色绣杜鹃花的李氏就这样在一群人的注视下。走进了暖阁。

    尔芙眼尖的注意到了苏培盛的背影有瞬间的僵硬。有些好笑地扭过了头,就在一群注视着李氏身影的眼神中,将注意力放在了苏培盛身上,看着苏培盛佝偻着身子似是滑步一般的往四爷的身后躲去。

    “妾身姗姗来迟,还请四爷和福晋恕罪!”李氏一进门就收获到了大把的注意力,有些羞涩地垂首一笑,俯身行半蹲礼说道。

    “坐吧!”四爷轻咳两声,指着空着的圈椅。低声说道。

    随即,便转头吩咐苏培盛赶紧去通知膳房开席了。将有心想要说些什么的李氏丢在了一边。

    ……

    揽月楼的正堂上,三张铺着淡紫色缀流苏缎面桌布的圆桌上,已经摆满了珍馐美味,角落花几上摆着的一盆盆精致盆景散发着淡淡的香气,与菜肴的味道混合在一起。

    四爷领着一众女眷和儿女从各自休息的暖阁,缓步来到了堂上,分席落座。

    正中央一张直径有三米多的大圆桌旁边,四爷堂堂正正地坐在了主席上,一侧坐着乌拉那拉氏,一侧坐着望着竹荪山药粥流口水的弘昀,显得怪异极了。

    乌拉那拉氏满眼带笑的正看着下首坐着的弘晖,压根没将席面上座位的不对劲放在心上,而尔芙正不想紧挨着四爷落座,更是没意见的坐在了小七和弘轩之间,让弘轩紧挨着弘晖,让他们两兄弟能自在说话,整个人比李氏的位置落后了两位不止。

    李氏只觉得一直压在心口的一块石头,终于挪开了,频频侧目看着落后与她作为的瓜尔佳氏,压根不理会已经吃得满嘴流油的弘昀,全然忘记了她是个额娘的事实。

    “爷,这道荷叶鸡做的很是入味,您尝尝吧!”李氏隔着弘昀,起身将一块剔去了鸡皮的鸡腿肉放在了四爷眼前的小吃碟里,柔声说道。

    “你尽管自己吃就是了!”四爷不动声色的将鸡肉拨到了一边,低声说道。

    李氏自讨没趣的行为,让她脸上一红,也不再理会四爷了。

    足足能坐下十六人的圆桌,一侧显得空落落的各自低头吃着美味的菜肴,一侧倒是热热闹闹地说笑着。

    尔芙时不时的将剔除了鱼骨的鱼肉放在弘轩和小七的碟子里,又频频低声与乌拉那拉氏说笑着,全程无视着黑脸中的四爷,引得四爷的脸色更难看了。

    “笨手笨脚的像什么样子,下去找管事嬷嬷领罚吧!”四爷又闷头积攒了一会儿怒气,终于将怒气统统发到了正要将一个装着豆腐的小吃碟送到他眼前的宫女身上,冷声呵斥道。

    说完,四爷看也不看一眼欲哭无泪的小宫女,转头正对上乌拉那拉氏和尔芙同样摸不到头脑的迷糊模样,扬声叫过了正在下首圆桌与其他格格一道用膳的荿格格布菜。

    “这道鹿肉片真不错,鲜嫩肥美,倒是正适合冬日里吃呢!”尔芙微微愣了愣神,收回了望着荿格格好一会儿都挪不开眼神的注意力,抬手夹了两片鹿肉送到了乌拉那拉氏盘子里,轻声说道。

    “食不言,寝不语。

    瓜尔佳氏这规矩是都就饭吃了么?”四爷语带嘲讽的扬声说道。

    尔芙很想呵呵四爷一脸,但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只得陪着笑脸,自嘲似的说道:“妾身这规矩不好。爷又不是第一天知道,何况这般摆宴的时候,要是都遵着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怕是也无趣的紧吧!”

    说完,便自暴自弃地如开启了话唠特质一般的,不管有没有人接话便一个劲的对着小七和弘轩说个没完了,很有些和四爷对着干的意味。

    “这梨花白的味道不错。淡淡的,倒是很适合你们女子喝呢!”四爷不敢寂寞的就着荿格格粉嫩的小手吃下了一块鱿鱼卷,指着宫女刚刚送上温着的执壶。朗声说道。

    说着,便吩咐宫女将一尊尊执壶送到了诸位女眷手边,大有和众女好好喝一杯的打算。

    荿格格站在四爷身侧,很是好奇地瞄了眼下首并不再年轻的瓜尔佳侧福晋。又瞄了眼黑脸状态的四爷。闪着星光的眸子,显示着她正脑洞大开的猜测着两人诡异的关系问题。

    ……

    “爷觅得如此佳人在侧,妾身就先提一杯酒吧!”尔芙正吃牛乳糕吃得欢乐,便听见李氏甜得腻人的动静,不禁有些不爽地抬眸看去,狠狠地瞪了一眼,随即就往上首的四爷望去,正巧瞧见四爷嘴角微扬举起酒杯的德行。心里那股子强忍耐的酸涩,又一次袭上了心头。

    “荿格格秀丽可人。蕙质兰心,倒也当得起这佳人的说法!”四爷一边张罗着众人举杯,一边连连赞同的说道。

    略带辛辣的酒水,入口带着梨花独有的香甜,正是梨花白的特色,一向狠得尔芙的喜欢。往常尔芙和四爷用晚膳的时候,也会让身边宫人预备些,陪着四爷一道喝上两杯,但是这会儿看着荿格格面带娇羞地举杯与四爷相视一笑就齐齐饮下的模样,怎么看怎么心塞,入口的酒水就有些难以下咽了。

    “福晋,咱们俩也喝一杯吧,这酒的味道还真是不错!”尔芙瞧着上首颇有些秀恩爱意思的四爷和荿格格,转头看向与她隔着弘晖、弘轩二人的乌拉那拉氏,低声说道。

    “别喝得太急了,仔细醉酒出糗!”乌拉那拉氏微微举杯,便抿了一口,还不待她吃口菜缓缓,便瞧见尔芙又一手拿着执壶,一手托腮地替自己斟酒,略有些担心意味的提醒着。

    尔芙双眸有些不聚焦的看着手中那盏粉彩酒盅里的残酒,喃喃道:“难道我现在就不糗么?我以为我放弃了家人、朋友,来到这个全然陌生的世界,学着女子三从四德的糟粕规矩就能得到属于我的爱情,可是得到的不过就是一瞬光辉罢了,真真可笑极了!”

    尔芙的声音很低,乌拉那拉氏虽然没能听得清楚,但是却也感受到了她语气中的那股子难以忽视的感伤,生怕尔芙一时控制不住情绪,做出什么失礼人前的事情,闹得丢了四爷的恩宠,忙趁着给弘晖添菜的工夫,给弘晖和弘轩两兄弟丢了个眼色,还不等弘晖和弘轩明白她的意思,便使劲搓了搓双腮,故意有些歪歪斜斜地依靠在了弘晖身上,伸手够着桌上不远处的酒盅,流露出了几分醉态。

    “额娘……”弘晖有些担心的扶住了要跌倒的乌拉那拉氏,转头看着正指着一道红烧鱿鱼卷让荿格格布菜的四爷,起身拱手说道,“阿玛,额娘似是有些不胜酒力,儿子想麻烦瓜尔佳额娘陪着额娘出去散散酒气!”

    四爷闻声看去,正瞧着双眸亮晶晶的瓜尔佳氏已经起身往乌拉那拉氏走去,双腿蹒跚似刚刚学步的儿童一般,似是比乌拉那拉氏醉得还要严重,很是不放心的刚要拒绝,便瞧见弘轩那个机灵鬼从官帽椅上跳了下来,直接一手扶着一个地对着他笑了。

    “阿玛,嫡额娘和额娘就交给儿子和姐姐照顾吧,正好姐姐晌午时还说想去看看旁边梅园里盛开的红梅呢!”说完,也不管四爷是不是同意了,对着满脸不放心的小七递了个眼色,脚下迈着小碎步的往揽月楼的门口走去,路过吴格格的时候,还特地拉着尔芙往边上绕了几步,生怕真有些醉意上头的尔芙绊倒那位身怀龙孙的吴格格身上,到时候被人栽一个谋害皇裔的罪名。

    四爷就这样看着手侧的一小帮人齐齐往外走去,只觉得原本的好心情都消失了,也想跟着她们一道去梅园看看火烧云似的满园红霞,或者是说想要看看尔芙那双堪比星辰似的明眸,紧盯着那个明明惹他闹出一肚子火气的小妮子才安心。

    苏培盛急四爷之所急,不用四爷对他使眼色啥么的,便已经上前一步,尖声说道:“梅园里的红梅凌雪傲霜而放,阵阵扑鼻香气,又有温暖如春的琉璃阁可以歇脚,倒是一处不错的景致呢,不如主子随几位女主子也去瞧瞧吧,便当是宴后散散步吧!”

    “吴格格身怀有孕,怕是不好走夜路,便让软轿先行送她回去吧,咱们一道去梅园走走吧!”四爷闻言,微微颔首,颇为赞同的对苏培盛丢去了一记还算和善的眼神,随即转眸看向了捧着大肚子垂首的吴格格,扬声说道。

    “婢妾谨遵四爷吩咐!”吴格格虽然不大满意四爷的安排,但是也不好扭着来,强压着心头的不满,起身微微俯身见礼,恭声答道,随即便跟着身侧陪着的嬷嬷迈着小碎步,优雅地跨过了高高的门槛,消失在了棉帘子外面,坐着软轿往她所在的碧池苑去了。

    ……

    四爷领着其他三位格格和弘昀,紧随乌拉那拉氏和尔芙一行人之后的进了梅园,便瞧见梅园身处的琉璃阁里已经亮起了灯火,如点缀在一片霞光中的夕阳般明媚得令人着迷,显得格外吸睛。

    想到这里,他脚下的步子就加快了两分,随口说道:“烛火通明下的梅园,果真比白日里更美轮美奂了,该请了额娘一道过来欣赏才是,要知道额娘可是最喜欢这些冬日里绽放的梅花了,还记得爷小时候去额娘宫里请安,常常瞧见额娘的寝殿里摆着两支插满了红梅花枝的粉彩花斛呢!”

    “四爷如此孝心,不如年节进宫请安的时候,便麻烦福晋带上几支花枝吧,红红火火绽放的梅花,也是一种不错的好彩头呢!”荿格格玉指拂过还沾着些许雪花的一枚花骨朵,嘴角含笑的轻声说道。

    四爷微微点头,越发觉得荿格格得他的心思,“说的不错!”

    说着话,四爷就已经领着几个格格和弘昀走到了琉璃阁附近,隔着那层轻薄的鲛纱帷幔,看着朦朦胧胧的乌拉那拉氏和瓜尔佳氏的身影,嘴角微微勾了起来。

    琉璃阁里的乌拉那拉氏和尔芙正围着红彤彤的炭炉,一人手里拿着一盏晶莹剔透的琉璃盏,就着两碟零嘴干果,有说有笑地喝着瑶琴刚刚从西小院取回来的葡萄酒。(未完待续。)

第三百六十八章 不好了

    第三百六十八章

    四爷说是带着众女一道欣赏雪地红梅的美景,可是一进梅园就径自往琉璃阁走去,其心思自然是不言而喻了,好在大家都是有眼色的聪明人,自然都装作瞧不见似的一边看着石子路左右满枝红云的梅花,一边猜测着四爷的心思。

    “自打这琉璃阁建成,爷还真是第一次这般暮鼓时分过来,果真是处不错的精致。”四爷察觉到身后女眷那一道道如芒在背的猜测眼神,意识到了他的失态,颇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心虚,朗声解释道。

    随即转眸看向了缩脖端肩走在身前打着灯笼领路的苏培盛,“正值年节的时候,明个儿让人给负责督造府内琉璃阁的几个人各送去一份谢礼,也难得他们如此费心了!”

    说着,也不管苏培盛是不是应声了,一甩袖子就往一旁拐去,刻意地绕着梅园走了一圈,四爷这才转头看了看已经冻红了脸颊的荿格格,接茬说道:“天寒地冻,倒是难为你们这些细皮嫩肉的女儿家了,正巧琉璃阁里都是布置妥当的,咱们也进去歇歇脚吧!”

    四爷的提议,自然得到了大家伙儿的齐齐赞同。

    荿格格更是配合地搓了搓忘记带上手炉,而冻得有些发红发胀的小手,可怜巴巴地连连跺着脚,娇声说道:“如此美景,虽然难得一见,但是这寒风瑟瑟,也着实是冻坏人了!”

    “可不是呢,这京里还算是好些。若是再往盛京那边走走,那冬日里真是滴水成冰呢!”钮祜禄氏一族世代居住在辽东一带,虽说钮祜禄格格并未亲身经历过盛京以北冬日的寒冷。但是听得家里长辈说得多了,这会儿也乐得显摆似的配合着说道。

    四爷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那咱们脚下就快走几步吧!”说着,还不忘吩咐荿格格等人身边伺候的仆妇仔细扶着几位格格,变得无意中踩到宫人未曾即使清理干净的碎冰路面,闹出什么笑话来。

    荿格格等人闻言,自是都迈开了小步子。不再拿着婀娜多姿的风姿,一步步地紧紧跟着四爷身后,目标一致的往眼前不远处的琉璃阁走去。

    说时迟。那时快。

    几人说话间就已经又一次绕到了琉璃阁附近,四爷还未曾走进琉璃阁,便已经听见琉璃阁里面的笑语之声,让他原本微微扬起的唇角就又落了下去。

    四爷也有些摸不清楚他此时的心思……

    他既希望能瞧见瓜尔佳氏因为他宠爱新人露出伤感之态。又担心瓜尔佳氏为他一时意气之举气伤了身子。只是眼看着尔芙似是真的并未因为他的举动伤心,这心里又有些堵得慌。

    可是偏偏这话不能和旁人说,也就只能窝在心里生闷气了,唯独苦了一直矮着身子在前头打着灯笼引路的苏培盛,眼角瞄着四爷脸色一会儿一变的,小心脏提到了嗓子眼,连大气都不敢出,生怕不知道哪下就惹了后面这位濒临自爆的炸药包四爷。硬是走出了一种高空走钢丝的危机感。

    负责打理琉璃阁的管事嬷嬷一见苏培盛提着灯笼走进,便忙不迭地打发了小宫女进去通知福晋和侧福晋。她本人也扯了扯不曾褶皱分毫的袍子,噗通一下就跪在了冰凉刺骨的青石板小路上。

    “奴婢请主子爷万福,见过钮祜禄格格、董鄂格格、荿格格!”

    “起来吧!”四爷连个眼神都懒得在这等连府中正经管事嬷嬷都算不上的嬷嬷身上浪费,目不斜视的丢下了一句,便领着一行人往琉璃阁里走去。

    琉璃阁里,尔芙和乌拉那拉氏出席晚宴时,皆是一袭锦衣华服,发上也簪满了钗环珠翠,赤金托镶嵌各色宝石的发簪、步摇虽然是熠熠生辉,但也是分量十足,戴在头上沉甸甸地坠着头皮生疼。

    两人见琉璃阁里没有外人在侧,自是纷纷甩开了足有三寸高的花盆底绣花鞋,吩咐宫人解开了挽着的及腰青丝,只简单地挽了个纂儿地换上了近身宫女送上的软底绣花鞋解乏,猛然听说四爷领着几位格格也到了梅园,不禁对视苦笑了一眼,暗道四爷是片刻都不让她们安宁了。

    乌拉那拉氏忙让弘晖和弘轩领着妆容完整的小七出门迎接,而她和尔芙自然是已经随着宫人往琉璃阁一侧屏风后的暖阁里走去,对着铜镜匆匆梳妆,只是这边她们还未曾梳妆停当,便听见外面乱糟糟的动静停了。

    “外头是怎么了?”乌拉那拉氏到底还是古代女子的传统思想,生怕四儿觉得受到了怠慢,一甩袖子就走了,不等发丝完全挽起,便扭着脖子往外探头望着,语气里有些惊慌的问道。

    陪着乌拉那拉氏来琉璃阁的琦香,那是乌拉那拉氏身边的老人了,吩咐其他宫女继续替乌拉那拉氏梳妆,便微微福了福身子,转身往外面走去,过了一会儿才苦着张脸,重回到了屏风后。

    “听耳尖的小宫女嘟囔是有人来送信说吴格格在回院子的路上摔下了软轿,这会儿怕是不大妥当了!”琦香倒是没有让乌拉那拉氏和尔芙开口追问就答话了,只是这话说完,乌拉那拉氏和尔芙就不禁变了变脸色。

    要说后院里女人最常用的腌臜手段就是绝人子嗣,什么送些加了料的汤羹,磨滑了底的绣花鞋,掺杂着麝香、红花的香囊等等……,便是在深宫内院里亦是屡禁不止,而这条也正是四爷绝对不可碰触的逆鳞,一旦沾上就是非死即亡的大事。

    至于乌拉那拉氏和尔芙脸色骤变,一来是觉得年根上闹出这样的事情不吉利,二来是觉得那下手人太狠了些。

    吴格格这胎不知是怎么回事。一直不算妥当,即使就算是四爷已经安排了府里医士好汤好药的照料着,她本人也瘦了一圈。更显得肚子大得吓死人,瞧着比之前尔芙怀有双生子的时候,还要吓人几分,而这会儿有人动了手,这可不止只是想要要了吴格格肚子里孩子的命了,那真是连吴格格的命都打算收了。

    更何况还是跌下轿子,那可是足足离地一米来高的位置上。别说是个即将临产的孕妇受不住,便是好人这一摔也会摔出问题来的。

    乌拉那拉氏和尔芙想到这里,再顾不上这会儿发髻还未梳好。忙让宫人替她们简单拢好了长发,穿上花盆底的绣花鞋就齐齐起身往外走去。

    说是走都是客气的,那分明就已经是一路小跑了,估计这也是两人还顾忌着规矩。不然就要扯着袍摆飞奔了。

    这边乌拉那拉氏和尔芙一路跑出了琉璃阁。追着四儿等人一路往碧池苑跑去。

    那边瑶琴和琦香也已经反应了过来,忙叫了软轿追了上去。

    可是粗使婆子虽然是一路紧赶慢赶地追,但是到底忽略了这两位主子的爆发力,一直到碧池苑近在眼前,才瞧见两位主子已经进了院子,只好遵着瑶琴和琦香的吩咐,将轿子停在了绿意葱葱的树荫底下,免得挡住了旁人进出的小路。

    “吴格格她怎么样了!”乌拉那拉氏和尔芙匆匆进门。抬手免了正在拘礼的几位格格和李氏的礼,对着四爷浅施一礼。便等不及地问出了声。

    “怕是不大好!”四爷脸色阴沉地瞧着厢房门口来来往往的宫人,沉声道。

    尔芙闻言,心里就是一凛。

    四爷能当着在场众人说出这样的话,怕是吴格格不止是不好了,而是很不好了,能不能保住命都是一种未知数了。

    毕竟听说吴格格从轿子上摔了下来,大家都已经知晓她这胎儿不好了,更何况那来来往往宫人紧张、忐忑的模样,也早就落在了在场众人眼中,压根不需要四爷多说这一句了。

    “天寒地冻,爷还是进屋子里等着吧!”乌拉那拉氏默念了一句老天保佑,转眸看向已经有些脸色煞白的其他几位格格,略有些不忍地开口劝说道。

    “恩!”四爷敷衍的应了一声,但是眼睛一直没有离开厢房那扇虚掩着的门,显见是没有将乌拉那拉氏的话听进去。

    自打吴格格进府以来,虽然他与吴格格的情分越来越淡,可是到底是曾经温暖过他心的女子,他对她是有着不忍的,不然也不会纵着她独住一院,甚至隐隐在钮祜禄氏等人跟前偏帮着她几分,让她不至于因为出身而被府中那些迎高踩低的奴仆欺辱了去,吃穿用度上也都是比照着庶福晋的份例,让她就算不是很得宠,也一直过得颇为顺遂。

    他亲眼看着脸色惨白的吴格格被粗使婆子抬进了厢房,昔日被他压在心底的旧情就不禁钻了出来,那是一种很复杂的情绪,便是没有爱情,也有着一份关怀,更何况吴格格肚子里的孩子,亦是他的孩子,便是他已经对吴格格冷了心,但是还是惦记着她肚子里的孩子的。

    可是就是这样一个在他心里颇为复杂的人,以及她肚子里的孩子就这么突然的可能要没了,四爷如何能不有些伤感呢!

    “婢妾进去瞧瞧吴姐姐吧!”荿格格被钮祜禄氏挤到了角落里,见院子里一片寂静,微微上前一小步的轻声说道。

    “恩,去吧!”四爷点了点头,眼神从荿格格身上绕了一圈,重新落在了那扇门上。

    站在四爷身后,尔芙心里又是一酸,随即有些后怕地打了个冷颤。她不得不承认她现在的心理出现了问题,面对着吴格格可能会一尸两命的下场,她不但没有感同身受的有伤心的感觉,反而有着隐隐的欢喜,似是没了一个竞争对手的欢喜。

    记得她初来这个时代,那些女人多次对她下手,甚至可能伤害到她的孩子,但是当四爷处置了她们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想要劝上一劝,想要给那些女人留下一条生路。

    说她妇人之仁也好,但是在她看来,她那时候是有着善心的。

    而现在她已经被后院里层出不穷的女人磨灭了她的善良,许是有一日她也会变成那些被嫉妒和不甘遮住眼睛的毒妇,动辄就是伤人性命,害人子嗣吧!

    她绝不愿意她成为那样的人,但是她有些管不住她的心了。

    正当尔芙为了心里可能已经萌芽的邪恶小种子,陷入自我厌弃的诡异气氛的时候,一道突然出现的女声,惊得她不要不要的。

    “奴婢吴格格近身婢女雨萌,求主子爷替咱们格格做主呀!”那道突然出现的女声哭诉着说道。

    那婢女虽然哭得哽咽连连,但是却字字真切地传入了在场众人耳中。

    “喔?”四爷微微侧头,似是颇有些疑惑的发出了一声感叹。

    雨萌哭得是鼻涕一把泪一把,没有半点美感,但是却偏偏做出了扭捏之态,显得很是别扭,就在四爷有些不耐烦地想要开口催促的时候,雨萌的眼神在尔芙的身上打了个圈圈,这才磨磨蹭蹭地从袖管里取出了一条娟帕,双手捧着举过了头顶,低声说道:

    “主子爷容禀,格格自打身怀有孕就十分小心。

    尤其如今冬日里滴水成冰,所以每次出行都会先行让咱们去探探路,生怕抬脚的粗使婆子踩到什么滑跤。

    今日亦是不例外,出发去往揽月楼时,路上是奴婢和月牙一点点探过去的,奴婢记得清清楚楚,一路上都没有半点残雪、碎冰存在,可是回来的时候,便正好在格格软轿经过的一段树荫下的小路就出现了一大滩冰面,这才让粗使婆子滑了脚,所以今个儿的事情,并非意外,实乃是人为。

    此物,正是奴婢觉得这事有些不对劲,重新跑回到格格摔下软轿那段小路附近找到的!”

    尔芙在雨萌看着她打量时就察觉出了一丝不妥,只是因为没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这才没有多想,一直到看清楚那块叠得平整的娟帕一角的绣字,她才确定了她的猜测没有错。

    这事是冲着她来的,只是是谁算计的,她有些摸不准了。

    要说府里想要除掉她的人不少,但是吴格格绝对不是个傻的,不然也不会护着肚子安安稳稳的到了这个时候——她不敢相信有人会成功算计了吴格格这胎,还将这黑锅抛到她身上,可若说吴格格为了除掉她,连性命都不顾了,那又有些说不通!(未完待续。)

第三百六十九章 生了

    第三百六十九章

    尔芙左思右想了一大圈,还没想出个结果,便听见李氏已经咋咋呼呼的叫了起来,手指头颤抖得好像得了帕金森症似的抖啊抖地指着雨萌捧着的那条帕子,语气中满是发现了新大陆的惊讶,尖声叫道:“这帕子怎么那么像瓜尔佳妹妹今个儿用的那条!”

    闻声,尔芙刚要开口反驳,便看见身前的乌拉那拉氏对她摆了摆手,示意她静观其变。

    果不其然,李氏前面的话音还没落定,便又自我反驳的开了口,“定然是妾身看错了才对,瓜尔佳妹妹性子向来是最和婉的,哪能做出这般黑心肝的事情!”

    只是,李氏那眼睛里闪烁着的怀疑眼神,怎么瞧怎么都觉得她这话说得假掰掰的让人不敢相信,不过这也正是她李氏的计策,只要在四爷心底扎下一根怀疑的种子,便是尔芙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也会慢慢被这些女人的枕头风吹死在四爷的心底,何况四爷现在已然将注意力都放在了荿格格身上。

    “李氏,不了解的事情就不要胡乱说!”乌拉那拉氏转身,义正言辞的说道。

    “福晋教训的是,是妾身妄言了!”李氏顺坡下驴地后退了两步,一脸抱歉地对着尔芙点了点头,随即浅浅俯身一礼,似是十分懊恼般的嘟唇说道。

    尔芙微微摆了摆手,大度的表示无所谓,心里却已经将李氏恨了个半死。但是这都是开胃小菜似的头盘罢了,她相信很快还会有更劲爆的爆料将她钉死在谋害皇裔的死路上。

    如她所想,四爷刚清了清嗓子。似是想要开口说话,静悄悄听李氏说话,且一直跪在地上未曾起身的雨萌就已经继续说了起来,“奴婢还在捡到这帕子附近的草地上发现了几枚鞋印,瞧着似是府中女主子穿的花盆底绣花鞋留下的印记,至于是哪一位,奴婢就不知道了。不过想来与那印记一对照,便能查验分明了!”

    此时正值冬日,府中主子们出入都会乘坐软轿。要是真的有那位主子的鞋底沾染了草木、泥土,那还真是蛮可疑的,但是要是有人想要陷害,自是早就已经安排妥当一切了。

    “行了。你先退到一边。如今还是吴格格的安危更加要紧些!”四爷自是不相信尔芙能有这样狠辣的手段去算计旁人,但是又不想让人觉得他有意偏袒,加之他也着实惦记着厢房里的吴格格,扭头看了眼神色各异的诸位女眷,冷声吩咐道,随即就大跨步的往厢房的廊下走去,懒得理会还在哭哭啼啼替吴格格抱委屈的丫鬟雨萌。

    雨萌却好像听不懂四爷话似的坚持跪在那里哭诉……

    乌拉那拉氏听得心烦不已,对着福嬷嬷摆了摆手。示意福嬷嬷将雨萌拉到一边去,只待吴格格这边有个究竟在处理雨萌所说的事情。

    “你且先下去吧!”福嬷嬷缓步上前。俯身说道,语气中带着不容拒绝的严厉。

    雨萌抽抽搭搭地抹了把脸上的泪珠,这才不情不愿地站起了身子,一步一回头地望着正站在厢房回廊前的四爷,往墙边的围房里走去。

    福嬷嬷紧跟着后头,随手拿过了挂在一间门上的一把铜锁就挂住了门,又招呼了两个婆子守住门不让人靠近,这才重新回到了乌拉那拉氏身边。

    院子当中,碧池苑里的丫鬟也已经取来了炭炉和官帽椅请诸位面色不愉的主子们落座,而看似丫鬟进出忙碌的西厢房里,处于漩涡正中央的吴格格,正歪歪斜斜地倚靠着软枕,舒舒服服的躺在温热的炕上,一口口地喝着参汤,丝毫没有丫鬟去找四爷回事时所说的那般惨状。

    “吴格格,催产药已经准备妥当,您看要不要现在就喝下!”一面生的嬷嬷捧着一碗乌突突的药汤,恭声问道。

    “先放到一旁!”吴格格扬了扬手里还有小半碗参汤的细瓷汤碗,随手指着手边摆放着的炕桌,眯缝着眼睛吩咐道,随即抿了口参汤,又冲着挂着细纱帘子的窗边干吼了起来,似是很凄惨的样子。

    ——吴格格,虽然并非出身内务府包衣大族,但是其嫂子罗氏,却正是内务府大族罗家的长房嫡女,自打嫁入吴家里就发现吴格格是个有着漂亮脸蛋,爱慕锦衣玉食生活的女子。

    罗氏这一代家中并无模样俏丽的姑娘,所以罗氏一族就将注意打到了还是宫女的吴格格身上,更是自打吴格格进宫就安排了许多后手帮忙,希望吴格格能成为康熙爷的宠妃,帮助他们罗家顺利在内务府占据更有力的肥差上,以谋得更好的出路。

    只是吴格格并不想如其他抱着攀龙附凤心思的宫女一般去伺候已经年迈的康熙爷,而将主意打到了几位较为年长的阿哥身上,而四爷正是候选人之一,要是按照吴格格的心理,她更想要混入毓庆宫去伺候的。

    罗氏自打嫁进吴家就一步步的引诱着吴格格,虽然赔上了她在邻里、亲朋间的好名声,但是结果也是成功的。

    吴格格成为了四爷府里的格格,虽说并不得宠,但是到底是和四爷有过那么一段朦胧的感情在,倒是比起其他几位格格都更要有脸面些,罗氏原打算就这样让吴格格糊弄日子算了,却不想罗家给吴格格安排了更重要的差事,那就是此时要陷害瓜尔佳氏这出大戏了。

    随着夺嫡之路的前景渐渐明朗,四爷已然成为了夺冠的热门,而吴格格肚子里的孩子就显得格外重要了。

    在此之前,瓜尔佳氏所出的子女就有些妨碍到了罗家的路了,所以想要从根本上断绝了四爷对那两双子女的重视,便要先铲除了出身瓜尔佳一族的侧福晋瓜尔佳氏了。

    罗家联合几个联姻亲族。辛辛苦苦安排了小半年,终于在没有引起任何人注意的同时,将吴格格身边的人都换成了死忠党。这才在吴格格产期将近之时,闹出了这么一场戏。

    什么摔下软轿,什么生死一线……不过就是想要让四爷暴怒之下将瓜尔佳尔芙赶入死路的手段罢了。

    只是罗家设想的很美好,更是挑选了四爷刚刚宠上新人的这个时候,却到底忽略了尔芙在四爷心目中的好印象这点,让四爷只丢下一句等吴格格这边有个结果再说就作罢了。

    到时就算是罗家安排的种种证据,将尔芙定死谋害皇裔的罪名。而吴格格母子平安的事实,也足以让四爷顾着尔芙两双子女的颜面,将此事轻轻揭过。这也是吴格格为什么迟迟不用催产药,开始生产的缘故。

    她正在等……等那些得了红眼病的女人,在她生下小阿哥之前就咬死了尔芙!

    只是事情能不能按照罗家的安排走,那就是一个未知了。

    正当吴格格还打算再磨蹭下去的时候。便瞧见小丫鬟急急忙忙跑进来的身影。

    “有话说。别吓到了格格!”旁边端着催产药的嬷嬷压低声音的喝问道。

    小丫鬟被骂得一愣,随即忙指着身后虚掩着的门,一脸惊慌地连声说道:“荿格格要进来看格格,还请嬷嬷快些给格格准备上!”

    “真是烦死人了!”吴格格低声咒骂一句,忙将手里的汤碗交给了嬷嬷,随手接过了催产药一饮而尽,又让小丫鬟把早就准备好的血浆往炕边洗手架的铜盆里、她身上搭着的被子和已经脱下的袍子上都撒了些,又接过清水往脸上撒了些。装作一脸虚汗地躺下了身子,这才示意嬷嬷去领了荿格格进门。

    荿格格进门就闻到了刺鼻的血腥味。刚想取出袖管里的帕子掩鼻进屋,便瞧见吴格格身边的嬷嬷上前来问安,只得停止了动作,随着嬷嬷走进了内室。

    吴格格见荿格格进门,故作虚弱的喘息着,往上挺了挺身子,重新倚在了身后的迎背靠枕上。

    引着荿格格进门的嬷嬷忙将一枚软枕塞在了吴格格腰下,又替吴格格掖了掖被角,这才一脸抱歉地对着荿格格俯身一礼,低声说道:“这房间里血腥气重了些,还请格格见谅!”

    “无妨,吴姐姐可还好?”荿格格扫了眼角落里丢着的那身沾满了血渍的旗装,无所谓的摆了摆手,含笑问道。

    “刚……”吴氏刚一开口,便疼得蹙起了眉头。

    这话茬也就被那嬷嬷接了过去,“格格刚用过参汤,只等着宫口开全就要生产了,也不知道……”

    话音未落,吴格格就是又是一声长叹。

    那嬷嬷有些不赞同地瞥了眼吴格格,正巧瞧见吴格格头上的水珠有些散了,只能对着荿格格又是苦涩一笑,转身忙拧着帕子替吴格格抹汗去了。

    “四爷就在外头等着抱阿哥呢,姐姐可千千万万不能乱想……”荿格格顺势坐在炕边,拉着吴格格搭在被子上有些微凉的柔荑,温声劝说着。

    说完,荿格格便借口急着给四爷去报个消息,交代嬷嬷和丫鬟们仔细伺候着,转身离开了血腥气浓郁的厢房。

    深吸着冬日里清冷的空气,荿格格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浊气,眨巴着一双明眸,快步走到了正在回廊上焦急等待的四爷,躬身一礼,“四爷,妾身瞧着吴姐姐精神还算好,您就不要如此急躁了!”

    “恩!”四爷微微哼了一声,算是应了声。

    荿格格见四爷心不在焉的样子,也没有自讨没趣,温婉一笑就转身就往正在院子里傻坐着吹冷风的众女身侧走去,瞧着瓜尔佳氏身侧还空着的官帽椅,略微踟蹰,便上前俯身一礼,坐在了尔芙的身侧。

    尔芙并不友好地瞟了眼荿格格,有些嫌弃的往身旁乌拉那拉氏那边靠了靠,便察觉到荿格格又贴近了几句,压低声音的开口了:“侧福晋,妾身刚刚察觉厢房里的血腥味有些不对劲……”

    “咦?”尔芙挑眉看去,正巧对上荿格格挤眉弄眼的怪样子,很快就想明白了她的意思,随即怒目瞪向了厢房亮着烛火的那扇窗子。

    ……

    阵阵凄惨的嚎叫声在碧池苑中回荡,已经一脑门汗珠的两位医士连连低语,商讨着止血催生的方子,似是很为难的样子,原本尔芙还会觉得这一幕很是让人揪心,可是这会儿也只剩下了冷笑连连。

    破晓时分,一声有些虚弱的婴儿啼哭声响起……

    不论是已经站得双腿发僵的医士,还是坐得腰都断了的四爷和众位女主子,皆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四爷更是第一次就冲着厢房冲去,将正房门口挂着的棉帘子甩地差点挂在门边的灯笼上。

    “恭喜王爷,贺喜王爷,母子平安!”紧随着乌拉那拉氏来到廊下的尔芙,刚走进就瞧见笑成包子样的稳婆正对着四爷连声道谢着。

    “赏,统统有赏!”四爷大手一挥,丢下一句就往厢房里走去,颇有些喜不自胜的样子。

    乌拉那拉氏也紧接着走进了门,而尔芙则留在了原地,低声吩咐着瑶琴趁着这会儿没人注意去大厨房请负责掌勺的大总管刘胖子过来,随即在门口站定,笑看苏培盛仿佛哆啦a梦附身一般的从袖管里取出一个又一个的荷包打赏。

    “侧福晋怎么还不进去看看小阿哥!”钮祜禄氏瞟了眼正在就着那嬷嬷手看新生儿的四爷,阴阳怪气的问道。

    “小阿哥就在那里,什么时候看都是看,何必这会儿跟着进去凑热闹呢!”尔芙抬手抹了抹发鬓,优雅一笑,随口答道,更是说完就往一旁让了一步,将门口的位置让了出来,免得挡到了钮祜禄氏和董鄂氏进去看孩子,便懒得理会时时不忘记挑事找茬的钮祜禄氏。

    钮祜禄氏闻言,讪讪一笑,抬腿就往房间里走去,而董鄂氏却也学着尔芙的样子站在了门口。

    “你怎么没进去?”尔芙有些奇怪的斜了眼董鄂氏,低声问道。

    董鄂氏指着那嬷嬷抱着显摆的小阿哥,凑到尔芙耳边,轻声答道:“妾身觉得这事有些奇怪!”

    府里的聪明人从来不少,所以尔芙一点都觉得董鄂氏能看出这事不对劲的地方意外,便是四爷这会儿估计也看出了不对劲的地方,只是这会儿四爷整个人都陷入了又获一子的喜悦中,还来不及细想罢了。(未完待续。)

第三百七十章 逗比的尔芙

    第三百七十章

    尔芙想左右无事就站在门口和董鄂氏哈拉了一会儿,谁知过了好一会儿,见四爷等人也没有出来的意思,便没了继续在廊下吹冷风的想法,对着紧随身后而立的古筝递了个眼色,转头对着董鄂氏颔首一礼,径自往正抱着襁褓逗弄新生儿的乌拉那拉氏身侧走去。

    “瓜尔佳妹妹怎么来得这么慢呢!”不等尔芙站定身子和乌拉那拉氏打招呼,正坐在右侧首位上的李氏就迫不及待地开了口,挤眉弄眼的德行,总让人觉得她话里有话的样子。

    尔芙自知自己个儿笨嘴拙舌的不善言辞,也没有和李氏多争辩,浅浅一笑,“厢房本就狭窄,还不如在外面站上一会儿,也免得和那些粗手笨脚的奴仆们挤着了!”

    说完,便笑着对上首端坐的四爷矮身行了个礼,等到叫起就往一旁的圈椅上落座去了,似是压根没听懂李氏暗喻一般,若无其事地端着茶盏小口抿着。

    董鄂氏随着尔芙身后走进厢房,不过前头有尔芙这么个耀眼的目标,倒是没有人针对她说些有的没的,反倒是一直被乌拉那拉氏抱在怀里的小阿哥发出了一声啼哭,提醒着大家伙儿对他的注意。

    内务府早就拨过来的奶嬷嬷闻声,忙上前接过,歉然地深施一礼,便匆匆抱着孩子往内室里走去,刚一绕过屏风就悉悉索索地解起了衣裳,小阿哥的哭声也应声而止。看样子刚刚小阿哥是饿哭了。

    “真是老天保佑,从那么高的软轿上摔下来,还能母子平安!”李氏抚了抚鬓边摇摇欲坠的赤金步摇。抿唇一笑,“只是听小阿哥的哭声,倒是比其他几个小阿哥刚出生时的哭声弱了些,也不知道医士那边怎么说!”

    “不会说话就不要开口,本王怎么瞧着吴格格平安顺利生产,你倒是有些不大痛快似的!”四爷冷冷哼了眼李氏,差点就将手里刚端上手的热茶泼过去。冷声呵斥道。

    “四爷真是冤枉了妾身了,妾身这也是替吴格格欢喜着,这才一时说错了话!”李氏被骂得当场就跪在了地上。连忙垂首做认错状的低声解释着。

    只是至于她李氏心里怎么想的,那就真是谁也看不透了。

    ——许是真就是觉得不大痛快吧,毕竟她从大李氏在的时候就一直小心逢迎着四爷,虽说不如尔芙在四爷跟前有脸面。又不似乌拉那拉氏有固定的日子承宠。但是平日里也承宠的不算少,可是这肚皮就是不争气。

    几年下来,连个格格都没生下来,反倒是让后她入府的钮祜禄氏和吴格格抢了先,齐齐诞下可以仪仗的阿哥来,心里难免总是有些失意嘛!

    四爷没有理会李氏那番真实度不高的洗白,微微抬手,“你是府里有头有脸的侧福晋。以后说话过过脑子。这是在府里,左右都是自家人。大家都能理解你是口不择言,若是在外面因口舌惹出了事端,倒是可别怪本王不替你周旋!”

    说完,四爷就不耐烦地从袖管里扯出了一条锦帕,压了压口鼻处,似是嫌弃厢房里血腥味太重一般,朗声吩咐苏培盛安排软轿回前院去。

    苏培盛应声而动,这脚下步子还没挪动,只来得及缩了缩脖子就听见一直装布景板的钮祜禄氏出声了。

    “四爷,之前来您跟前替吴格格诉委屈的小丫鬟还被关着呢,您看这事是不是该早些处理了,也免得让那恶人有机可趁去抹除了首尾,让她有借口脱罪呢!”

    钮祜禄氏说话时,小眼神一路地往尔芙身上飘,生恐旁人听不出她说的意思,气得尔芙恨不得当场冲上去,将钮祜禄氏那双会说话的凤眸抠出来当鱼泡踩了,免得在这里惹是生非地让人添堵。

    不过,尔芙也就是想想,要是她真的这么做了,落在旁人眼里就成了做贼心虚了。

    苏培盛没心情管在场女主子们那些曲里拐弯的想法,有些尴尬地在四爷身前停住了脚步,一脸纠结地看着明显脸色阴沉的四爷,希望四爷能给他个明示,是该这就去张罗着回前院的软轿,还是该打发人将被关起来的雨萌拉出去问个清楚……

    “钮祜禄氏提议早些将那丫头嘴里说的恶人揪出来,倒也不错,只是吴氏刚刚生产,这身子难免疲惫,不如还是回妾身的院子去审问吧,也免得吵着吴氏歇息!”乌拉那拉氏含笑抬眸,看着四爷阴晴不定的脸,顶着巨大的压力,柔声提议道。

    四爷微微点头,一甩袖子就一马当先地往外走去,只留下一抹潇洒的背影,让还仰着笑脸等吩咐的乌拉那拉氏硬生生瘪了口气在心口,差点一口血就吐了出来。

    不带这么不给脸面的好伐!

    便是您四爷觉得咱这提议不靠谱,起码也得说句话呀,乌拉那拉氏连连咬牙,终于将即将要爆发的脾气连带着那口心头血一道压回了肚子里,招呼了福嬷嬷带着雨萌转移战场,也不由分说地就往外走去。

    一出门就径自坐上软轿,离开了吴格格的碧池苑。

    一路大摇大摆的回到了正院,顺道还将来不及安排软轿就跟着她一道过来的尔芙也捎带了回去。

    福嬷嬷作为一个有能力的全能型人才,手段果然是一等一的棒!

    不但让尔芙和乌拉那拉氏先四爷一步进了正院,等着迎接四爷和其他女眷的到来,还先一步的安排了宫人烘热了屋子,又布置好了热茶、点心等物,让两位主子提前垫垫肚子,免得两位主子又因为这些腌臜事闹腾得一整天都吃不上口热食。

    同时,还不忘记打发了靠谱的琦香和古筝去给昨天被两位主子丢在琉璃阁的几位小主子送了消息去。免得几位小主子跟着担心。

    至于为什么这个工夫才去报信,那自然是为了避嫌了,毕竟昨天刚一到碧池苑。雨萌那个不开眼的小丫鬟就往瓜尔佳氏身上泼了一盆污水,要是那会儿打发了宫人在外行走,难免给人留下个收拾首尾的感觉。

    两害相权取其轻,本着不让误会成为事实的原则,尔芙和乌拉那拉氏自然是宁可几个孩子们摸不清头脑的糊涂一晚就算了。

    只是这一切的美好假象,很快就随着琪毓屁滚尿流地跑进正院堂屋的一刹那消失不见了。

    “福晋、侧福晋,不好啦!”琪毓进门就趴在了猩红色的团纹宫毯上。脑袋瓜就一下子贴在了软绒绒的毯子上,语带哽咽的连声唤道。

    “哪个不好了?

    本福晋和侧福晋不都好好地坐在这里,说话这么没头没脑的。真是让人听了都觉得晦气!

    难道管事嬷嬷教给你的规矩都拿去喂狗了?”乌拉那拉氏冷冷抬眸,单手重重地一拍方桌,冷声骂道。

    如此威武霸气的乌拉那拉氏,尔芙表示好些日子没见过了。不禁就在这样子诡异的情况下就笑出了声。引得上首怒目而睁的乌拉那拉氏连连侧目,这才心虚的抬手捂住了小嘴。

    “奴婢该死,是奴婢说话稀里糊涂的不清楚,还请福晋饶恕!”琪毓却是觉得瓜尔佳氏侧福晋就好像庙里塑了金身的活菩萨一般救苦救难,只觉得头上悬着的那把利刃搬家了,忙又叩首一礼,强忍着从头发丝到脚趾甲都颤抖的不适,恭声请罪。

    “先别急着请罪。把该说的话说明白了!”乌拉那拉氏不耐烦地紧蹙着眉头,戴着赤金镂空滴珠护甲的指甲已经划破了手里攥着的锦帕。“到底是哪里不好了!”

    琪毓表示她的小心脏又开始扑通扑通跳起来了,“那个雨萌昨夜被福嬷嬷安排的人手关在了碧池苑的耳房里,谁知刚刚奴婢按照福晋的吩咐过去领人,便瞧见她已经吊在梁上死了,那舌头吐得足足有三寸长,真真是吓死奴婢了!”

    尔芙还是第一次知道乌拉那拉氏院里,还有这么一个活宝。

    ——便是个丫鬟死了就死了吧,怎地还要仔仔细细地给乌拉那拉氏解释一边呢,难不成是觉得她自己个儿被吓唬住了,跑到福晋这里找平衡了!

    不得不承认,人不在沉默中爆发,便在沉默变成深井冰!

    尔芙就是这么变成深井冰的那一枚苦逼的小白花,原本在碧池苑还打算要将荿格格对她所说的一点好好调查调查,让四爷也见识见识他院子里这些能文能武的佳人们,将吴格格这番唱作俱佳的表演画上个句号,彻底让自己从这污泥里脱身出来,谁知刚碰上这么个说话略微有趣些的丫鬟,整个人就忘记了她原本的打算,脑回路拐到外太空去自娱自乐了。

    “可让人给四爷送信去了?”乌拉那拉氏的反应很是冷静,既没有尔芙预料中的笑出声,也没有尔芙猜想着的吓坏了,反复琪毓说的就是外面的天气一般平静,头也不抬地轻声问道。

    “奴婢去到雨萌所在的屋子领人的时候,主子爷就安排了小公公随行,瞧见那雨萌挂在了梁上,那小公公当即就去给主子爷回话,想必这会儿主子爷已经安排了有经验的仵作去勘验了!”

    许是经历过了最初的惶恐不安,琪毓这会儿倒是冷静了许多,连语气都多了些从容,条理清晰的让尔芙都有些刮目相看了,只觉得刚刚那个描述雨萌尸身样子的琪毓不是眼前这个琪毓了。

    ……

    四爷冷眸凝视着下首跪着答话的陈福,只觉得一股火就从光溜溜的脑门钻了出去,大有烧穿他头上戴着的滚熏貂皮边的瓜皮帽头的意思。

    ——什么叫做已经勘明现场,证明是那个来告状的小丫鬟自己个儿吊死了自己个儿,合着他胤禛眉毛下的两个黑溜溜的眼珠子是用来冒气的,那用来垫脚的绣墩足足离那丫鬟的脚有一尺多高,难不成那丫鬟会飞了!

    “陈福,你在府里伺候多久了,怎地也学会苏培盛那厮来糊弄爷了!”四爷冷笑着问道,顺带手地丢给了苏培盛一记略带敲打意味的小眼神,直看得苏培盛额角挂上了汗珠,这才将注意力又放在了陈福身上,冷冷地如浸了冰碴子似的。

    “奴才不敢,奴才也是依照那仵作检查结果来回禀,各种原因还需要细细查看才是!”陈福一个头磕在了地上,砰砰作响地让人怀疑他是打算磕死在四爷眼前。

    只是四爷压根不听这套好伐!

    那个雨萌将攀诬之言都扯到了瓜尔佳氏身上,这会儿却突然死在了被挂了锁头,安排了婆子守门的房间里,这要是不登时查出个究竟来,便府里这些吃饱了没事就爱听风就是雨、胡乱猜测着的女人还不定闹出什么动静来呢。

    若是那个丫鬟说的是其他事情还好,以他四爷的身份和手段,自是能将这事压下,可是事关皇家子嗣,要是真传到了宫里头去,再加上他那些恨他不死的兄弟们添油加醋的往上拱火,他还真担心他护不住尔芙那个傻丫头了!

    “爷不想听这些没有用的……

    爷给你三天时间去查清此时,若是年前不查出真相,别怪爷让你去给京郊庄子那块荒地松土去!”四爷甩着袖子丢下了一句冷飕飕的话,便径自往正院走去,连苏培盛让人准备好的软轿都没瞧上一眼,一路上竟合计雨萌死前说的那些不知是真是假的话了!

    眼见再绕过一条青石板路,四爷就到了正院门口。

    一个有些慌张的身影,突然间从小路尽头的树丛中窜了出来,一闪而过,瞬间就消失在了四爷眼前,那速度就好像身后有疯狗追似的,便是这会儿已经是天光大亮,他应是没有瞧清那人是男是女!

    事出反常必有妖……

    四爷指着远处那人消失的角落,对着空气吩咐道:“去个人看看,到底那是什么人!”

    作为夺嫡之路上的热门人选,四爷对自身安全和府中安全看得很重,不但将康熙爷之前分拨给他的二十名暗卫一股脑的安排在了乌拉那拉氏、尔芙、弘晖、弘轩等人身边,更是利用盛京郊外的庄子上豢养了不少死士。

    所以这会儿看似他身边只有苏培盛等几个公公跟着,其实暗地里跟着的人手绝不下于两位数,而他吩咐的人,自然也就是隐藏在暗处的那些人手了,难不成还指望苏培盛那双小短腿去追人!(未完待续。)

第三百七十一章 背主

    第三百七十一章

    四爷话音一落,身侧郁郁葱葱的树梢就是一阵抖动,片刻便恢复了宁静,仿佛刚刚的一切都是幻觉一般,而他也已经甩着袖子迈开了步子,只有苏培盛默默地注视着看似一道飞鸟划过的痕迹,打了个冷颤。

    之前就知道陈福和张保手下有不少奇人异士供四爷驱使,但是苏培盛还真是第一次看到这么神不知鬼不觉就隐藏在周遭的暗卫出动,真真是吓得他心肝儿砰砰跳了。

    “还愣着干嘛?”四爷径自往前走了一会儿,回身一看就看见苏培盛正对着棵合抱粗的树身愣神,不禁有些不耐烦的催促着。

    苏培盛也顾不上安抚扑通扑通乱跳的小心脏了,忙连连应是的追上前去伺候了,比往常更恭谨了几分,那腰弯得都快成九十度直角了,四爷还真担心他一不留神就这么大头朝下地栽下去了。

    ……

    四爷一行人一路无话的进了正院,其他几个女眷都已经坐着软轿到了,这会儿正坐在堂屋里哈拉,一见四爷迈腿进屋,动作整齐划一地齐齐福身请安,倒是还挺壮观的。

    “免礼,坐吧!”四爷一脸高深莫测的笑容,微微抬了抬手,便坐在了与乌拉那拉氏同坐在了上首方桌两侧的太师椅上,“本该让大家伙儿都回去歇着,但是府里除了这样子的不好的事情,本王亦是很无奈!”

    说着,四爷就招呼苏培盛将几张临摹出来的脚印呈上来。

    几张上等的宣纸上描画着勾勒着墨色的鞋印。隐隐成云纹环绕的样子,瞧着就不似是寻常妇人穿的花盆底绣花鞋的鞋印,而府里最爱的云纹的就是西小院那位侧福晋尔芙童鞋了。

    不但尔芙看出了那鞋印正是她最爱、最常用的图样。

    其他几位女眷也都看出来了。那小眼神满含恶意猜测的就往尔芙脸上扫去,看得尔芙都有些脸红心跳了。

    “府中能穿用花盆底的女眷除了刚刚生产的吴格格外,便都在这里了,不如你们就都对对那鞋印吧!”四爷似是没有察觉尔芙不对劲一般的指着地上用镇纸固定的纸张,状似随意的朗声说道。

    尔芙微微抬了抬腿,只觉得那鞋印越瞧越像是她最常穿的那双云锦绣雏菊花纹的镶珍珠边花盆底绣花鞋的鞋底,不禁就有些不安起来。一时间却又不知该怎么解释,更暗气古筝和瑶琴做事太拖沓,不过是请大厨房的刘老头过来和盯着吴格格院里人的动静。怎么这么久还没有过来,让她这会儿有种有口难辩的难堪。

    “不如就从妾身开始吧!”正当尔芙纠结得半死的时候,李氏就已经盈盈站起了身子,“说来这印记倒是有几分眼熟。但是妾身怎地都想不起来呢!”

    说着话。李氏就已经抬手将一只鞋子从脚上脱了下来,交给了身后随侍的宫女,示意宫女上前去对照鞋印。

    花盆底绣花鞋的花盆底,虽说看上去相差无几,但是却在细节中有着千丝万缕的差异,便是花盆底的大小就与每个人脚掌的宽窄、长短都有着关系,总之是各有不同,更别提鞋底上用于防滑的种种纹路。多数都是根据鞋主人的喜好而定,绝对不会出现雷同的现象。

    李氏满脸笃定的信任。斜倚着圈椅的扶手,若无其事地端着茶碗抿着茶水,时不时地斜眼看看尔芙,颇有些挑衅的意味在其中。

    “与纸上的鞋印不同!”苏培盛半蹲在印着鞋印的纸旁边,只是草草扫了一眼,便看出了不同之处,转身对着四爷说道。

    乌拉那拉氏因为身体问题,这几年都不常穿花盆底绣花鞋了,便是这会儿脚上穿着的也是一双普通的羊皮小靴,倒是不需要对照鞋印。

    而李氏已经上前验证过鞋印了,再下来的就是尔芙了。

    便是尔芙千百个不情愿,为了不无端端地背了黑锅,她还是强咬着一嘴小白牙,将脚上穿着的鞋子脱了下来,“劳烦苏公公试试吧!”

    尔芙话一出口,众人都是一愣,随即就注意到了她身后并无随侍宫女的事实,不禁交头接耳起来。

    “往常日日跟着妹妹身边那丫头怎么不在,该不是跑去躲懒了吧!”李氏抚摸着腕间的羊脂玉镯,似笑非笑地瞄着尔芙红白不定的小脸,“亦或是妹妹吩咐她去做什么隐蔽的事情了?”

    “……”

    尔芙好想一巴掌就拍碎李氏脸上那抹淡淡的笑容,同时狠狠啐上一口唾沫,表示对她的鄙夷,但是上首四爷侧目而视的样子,却让她不能不强打着镇定地摇晃着站稳了身子,冷声回道:“李氏你这是什么意思,该不是意有所指吧?”

    众人齐齐在心底翻了个白眼……

    ——李侧福晋的话貌似说的清楚得傻子都能看明白了吧,瓜尔佳侧福晋还装傻是怎么个事,难不成这事真和她有关系!

    “我不过是随口一说,妹妹怎么就这么急了呢,该不会是……”

    李氏没有说出口的话,显然是指责尔芙做贼心虚,可是尔芙一时还真不知道怎么辩驳,只剩下满肚子的火气没地方撒。

    “随口一说,好一个随口一说!”尔芙冷冷一笑,“别忘记了之前四爷才教训你要注意说话的分寸,这会儿工夫就被你丢到了脑后,你这记性还真是顶好的!

    至于我身边平日伺候的宫女去了哪里,当然是我个人的事情,还不需要李氏你来操心,免得让人觉得你成日盯着旁人的院子里的私事,觉得你心存不轨,来得好一些吧!”

    说完,尔芙就一甩袖摆。重新坐在了圈椅上,其间语气那叫一个冷静、平静,总之绝对没有半点心虚的意思。反而有些宠妃的嚣张范在身环绕呢!

    四爷微抿着唇角,不置可否的露出了一抹笑意。

    熟知四爷脾性的乌拉那拉氏垂眸,敛下了双眸的浅笑,单手掩唇地清了清嗓子,“两位侧福晋都稍安勿躁,还是等大家伙儿都对照了鞋印再说吧!”

    说着,便似是精力不济般地打了个哈欠。连连摆手地催促着苏培盛加快速度,别拖拖拉拉好像生孩子一般磨蹭,毕竟大家伙儿都困了一整夜了。

    苏培盛表示无关被波及。有些心塞,但是面上却不敢有丝毫不满显露出来,忙将尔芙褪下的鞋子与纸上的鞋印对照。

    只是,很快他的脸色就更窘迫了……

    ——因为他发现瓜尔佳氏的鞋子和纸上清晰的鞋印已经严丝合缝的合了起来。连头发丝的间隙都没有。显然是同一双鞋子留下的印记,而且他似乎还在鞋底的纹路里发现了几颗泥土和草汁子的痕迹。

    “继续验!”四爷坐在正上首的太师椅上,自然看到了苏培盛微微僵硬的表情,也注意到了鞋印和鞋子的吻合,抬手指着坐在尔芙下首的钮祜禄氏,冷声吩咐着。

    ……

    钮祜禄氏和董鄂氏、荿格格的鞋子,很快就在苏培盛手上过了一遭,也在其他纸上的留下了印记。显然只有尔芙穿的鞋子能与草丛里的鞋印合上。

    可是就是他苏培盛傻了,也不相信那位瓜尔佳氏侧福晋能干出这样的事情。更别提最是熟悉尔芙心性的四爷了……

    虽然府里的事情都是以四爷的意志为最后决定,但是这会儿看着其他人都一脸鄙夷的瞄着尔芙,四爷的眼角还是隐隐抽搐了起来,不禁有些担心地看向了尔芙。

    “侧福晋也真是……”钮祜禄氏化身受害人似的垂泪掩唇,一脸悲怆地伸出了颤抖似羊癫疯的指头,指着尔芙,“便是吴格格平日对您多有不敬,但是便是看着她腹中孩子的份上,您也不该做出这样子的事情,这不是辜负了四爷对您的信任,也伤了四爷的心嘛?

    也亏得老天保佑,这才让吴格格母子平安,不然侧福晋您该如何心安呢!”说着就已经哽咽地哭出了声,肩头一下下地耸动着,似是已经难以控制激动的情绪一般。

    唯有她自己才知道她帕子下遮掩着的面孔已经笑开了花……

    自打钮祜禄氏进府,便知道四儿宠着西小院的那位侧福晋,不除掉侧福晋瓜尔佳氏,便是倾钮祜禄家一族之力,也难以将她和她诞下的阿哥扶持上位。

    一旦尔芙倒台了,那么府中诞下子嗣的两位格格里,能成为侧福晋的格格,便唯有她钮祜禄氏了。

    想到这里,钮祜禄氏笑得就更开心了,可是哭声却更大了。

    “呵呵……想不到妹妹竟是如此看待我的,连四爷都不曾定下我的罪名,你就如此迫不及待的出头,还真是等不及要赶我下台了呢!”尔芙冷冷一笑,连眼神都欠奉一枚,扬声说道。

    只是尔芙虽然反击得掷地有声,但是心里却在暗自打鼓,来自现代的她,最是了解四爷的小心眼和爱猜忌的特点,她还真不知道四爷是不是真的相信了她,亦或是正在看她做秋后的蚂蚱做最后挣扎的猴子戏呢!

    正当尔芙坐立不安的时候,一个突然被丢进门的身影,打破了满室的安静……

    说是突然出现的身影,那绝对是尔芙的客气。

    来人不走寻常路地被人丢了进来,一张脸灰头土脸的看不清楚真容,似是还被人用抹布堵住了嘴巴,只能勉强的发出一声声呜咽,唯有从散乱不堪的发髻上和细棉布滚黑边的及膝旗装能看出那人是个女人,而且还是个在府里伺候的低等仆役。

    “阿!”

    随之而来的是一连串的刺耳尖叫声,引得尔芙蹙起了眉头,四爷的眉头也拧成了川字,乌拉那拉氏更是已经忍无可忍地摔了杯盏,冷声呵斥道:“大惊小怪的像什么样子!”

    “你是什么人?”四爷抬手示意苏培盛取下来那人嘴里塞着的抹布,接茬说道。

    直到此时,众人才终于看清楚了那人的样子!

    看样子那人不但被人用抹布堵了嘴巴,更是被人卸了下巴和两肩的关节,即使苏培盛已经拿出了吃奶的力气扶正她的身子,她整个人还好似面条般瘫软着,只强打着精神跌坐在堂屋正中间的位置,瑟瑟发抖着。

    “奴婢西小院甘氏,给主子爷、福晋请安!”那人颤颤巍巍地叩首一礼,随即说出的话就将尔芙吓了个激灵……

    ——原来是她手下的人。

    为嘛她尔芙不认识,而且这个甘氏怎么还是被人这个模样丢进门的,该不是吴格格还安排了后手吧,亦或是其他人趁机落井下石,还是四爷安排人从她院子里抓出来的……

    对,一定是四爷吩咐人将甘氏从她院子里抓出来的,不然府里还有谁能支使动那些暗卫,还有谁敢如此大胆的冒犯四爷在府里的权威地位,居然就这么大咧咧的将人丢进门,却连个解释、请罪的人都没有!

    只是她尔芙真的有些不明白了。

    ——她院子里的人都是四爷安排的人手,可以说她就没有忠心与她自己个儿的奴仆在,她虽然知道这是四爷为了她的安全安排的,但是同时也从某方面也监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既然是四爷安排的人手,那自然不会谋害府里的子嗣才对!

    自打雍亲王府扩建,四爷为了她和玖儿、小九的安全,将她院子里那些人的祖宗八代都翻查了一边,甚至连扫地的粗使丫鬟都没有漏过,怎么她院子里的人还有这样子背主的存在呢!

    最可怕的就是这人看起来还有几分眼熟,该是她经常见的,却并不起眼的,也亏得她福大命大,不然她的小命早就丢了吧!

    想到这里,尔芙不禁将狐疑的眼神丢给了四爷……

    四爷扫了眼脸色微微泛青的尔芙,便知道了她心底的腹诽之言,恨不得立马就将这妮子抓过来好好敲打一番,只是眼前的情形并不能让他实现心底的想法,只能暗戳戳地咬了咬牙,同时将更严厉的眼神对着下首跪坐着的仆妇丢了过去。

    “你做了什么?”经由暗卫手过堂审问过的甘氏,即便并未和暗卫那边对过话,但是既然已经被暗卫送了过来,想来就知道是已经问出了眉目了,所以四爷倒是不怀疑她还会巧辞辩驳,连个弯子都没绕的冷声问道。

    如四爷预料一般,甘氏也没有多做纠缠,干净利索脆地交代起来,连个拖拉的字眼都没有。(未完待续。)

第三百七十二章 诱饵

    第三百七十二章

    听着甘氏含泪地自白,尔芙就有一种哔了狗的感觉。

    按照她所说,她在西小院的差事就是负责抬轿。

    冬日里抬软轿,夏日里抬肩舆……总之就是做着大力婆子的粗使工夫,但是尔芙对她却甚是和蔼,也不能说是单单对她如此,而是对待院子里上下奴仆都是如此,便如亲人般。

    不但不似其他人对府中伺候的奴仆,那般颐指气使,而且往日里赏赐亦是很是丰厚,逢年过节另有一份红包给她过年,还会额外安排了轮班,让她们这些伺候贵人的奴仆都能回家过个团圆年。

    这般体恤下人的好主子,让她找到了一种千里马碰到伯乐的感觉。

    得主如此,做惯了粗活、见惯了白眼的甘氏,自然是急主子之所急,听说碧池苑里有丫鬟往自家主子身上泼脏水,她就彻底忍耐不住了。

    她是个说干就干的性子……

    ——想到哪里就做到哪里,她也压根就没有布局,本着拿人手短、吃人嘴短的原则,见其他几个抬软轿的婆子都没注意到她,直接离了琉璃阁就径自往碧池苑去了。

    说的也是巧了,碧池苑里的吴格格生产,又之前曾有摔下软轿这样的险况,往日入夜就落锁的院门就好似白日里的城门一般大敞四开着,她径自找到了守门婆子,送上了三五枚金角子就随着来给医士们帮忙的婆子混进了院子。

    虽说有四爷下了严令,严禁她们议论此事。

    但是她们这些做伺候人活计的下人们也是有自己个儿的门路。随意挑了个不起眼的角落,往里一钻,冒上几句带着乡音的话。这自然就有其他人送上了各种各样的咨询,她倒是也没有莽莽撞撞地就当了真。

    强忍着心里的担心和不安,窝在墙角就是半宿。

    甘氏一直到破晓时分听见了尔芙和董鄂氏格格的对话,又无意中听见稳婆和吴格格近身侍婢的私房话,这才下了决心,绝不能让自家主子替人背了黑锅去。

    打定主意,她就混出了碧池苑。

    趁着正是晨起的时候。西小院里的人都各忙各的差事,趁人不备就从耳房熏炉旁烘烤着的鞋子里,选了双眨眼。且容易下手的,打算丢到个不起眼的地方,到时候打理侧福晋衣物的人定然能发现不对劲,细细一查。便能让人发现这里面不对劲的地方。

    这样既不会让自家主子背了冤枉。亦是不会因为她的行为引得其他主子受了委屈,可谓是一举两得的好事。

    她的想法甚好,但是却不想出师不利,还不等她将鞋子丢到不起眼的地方,便被四爷身边的人拿下了,她也就竹筒倒豆子地统统交代了。

    真可谓是猪队友头一号,不用旁人攀诬就将尔芙身上的污水又多泼了一盆,引得尔芙真真是哭笑不得。

    无独有偶……

    正当尔芙觉得甘氏好心办坏事。实力补刀的时候,被她丢在碧池苑里盯着吴格格身边人动静的古筝就揪着一个挣扎着想要逃脱的小丫鬟。拎着一团染满血渍的旗装来到了正院,与她一道过来的还有去膳房请刘大厨的瑶琴。

    这四个人一进院子就引起了一阵骚动,便是隔着厚厚的棉门帘子,尔芙都将古筝呵斥那丫鬟的动静,听得一清二楚,更别提上首耳聪目明的四爷童鞋了。

    四爷冷冷对着苏培盛使了个眼色,正在院子里吵着的古筝和小丫鬟就被领着领子揪了进来,如甘氏一般被摔在了猩红色的宫毯上,唯一让尔芙觉得还算舒坦些的就是古筝的脸还是那般清秀,只是发鬓微微有些散乱罢了。

    古筝虽然被房间里的阵仗吓了一跳,但是到底是四爷挑选出来的人手,那心理素质是非一般的好,很快就调整好了姿势,规规矩矩地跪在宫毯上,脑袋瓜紧贴着地面,叩首一礼,朗声说道:“奴婢给主子爷、福晋、侧福晋、各位格格们请安!”

    “这是怎么回事?”四爷斜睨了一眼被古筝丢在一旁的脏衣裳,“怎地不好好跟在你家主子跟前伺候,反倒和旁的小丫鬟闹成了一团!”

    四爷话音一落,古筝眼角就闪过了一抹得意之色。

    “回主子爷的话,奴婢本该跟在主子身侧一步不差地伺候着,倒是不假,但是主子吩咐的差事更加重要些,所以也就暂时离开了一会儿,还别说这碧池苑里就是有猫腻。

    奴婢偷偷地守在厢房旁边的花丛里,原想着要等上好些工夫,不想主子们才刚刚离开,便瞧见这小丫鬟鬼鬼祟祟地抱着一团衣裳出来了。

    奴婢眼尖瞧见那衣裳正是昨个儿吴格格出席晚宴时穿的那身,只觉得这事有鬼,便不顾那些婆子们的阻拦,一路揪着这小丫鬟过来了,同时也把这衣裳带了过来,免得被人趁机毁尸灭迹,销毁了罪证!”

    说着,古筝就恶狠狠地瞪了眼想要插嘴辩解的小丫鬟,见小丫鬟流露出畏惧之色,这才满意地收回了眼神,抬眸对着上首的四爷露出了一脸求赞赏、求顺毛的小表情。

    古筝一瞬间的小表情,直接让尔芙瞬间就羞红了脸。

    眼瞧着她身边两个下人冒头为她洗白,让她原本好好的设想都成了空,甚至给人一种做贼心虚,故意挖坑要害吴格格的感觉,这让第一次正面反击旁人算计的尔芙有一种难以描述的挫败感,对上四爷饶有深意的眼神,竟然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了。

    千言万语,最终化成了一声轻叹。

    尔芙默默地低下了头,继续绕手指去了,只盼着刘大厨能证明那身旗装上的血迹。真如荿格格所说的一般有异,不然她头上这黑锅是真摘不掉了。

    “本王还真不知道侧福晋在府里这般有威望呢!”四爷明褒暗贬的话一出口,便引得尔芙腾一下子抬起了头。

    微圆的鹅蛋脸上。全无半点血色,已经升腾起薄雾的星眸里,满是不敢置信的讶然,口脂染红的点点朱唇被贝齿咬得泛白,眼神直勾勾地望着四爷那张如刀刻斧凿似的侧脸,眨眼间就流露出了一抹失望,最后更是自嘲地笑出了声。

    四爷余光注意到了尔芙的失态。心里一紧。

    只是眼前的情况,却不允许他有一丝一毫的心软。

    府里的女人似是一夜间就变了模样,从原本争宠、斗心机。突然就搅合进了夺嫡这场大戏,便是他有诸葛之智,稍有不慎,也会堕入死地。

    从刚刚显露出来的吴格格。到看似风光的李氏……四爷唯一还能信任的就只有尔芙一人。同时尔芙也正是一个引出那些躲藏在暗处的探子的最佳诱饵,只是这妮子确实不擅长骗人,心底那点小九九,总是摆在脸上,他不能将事情真相告诉她,只好暂时委屈了她。

    想到这里,四爷默默的在心底说了一声抱歉。随即就收敛起了眼底的心疼,冷眸上下打量着尔芙。似是看着陌生人一般阴狠,全无往日的疼惜和宠溺。看得尔芙又是心里一紧。

    “外头还有什么人,也一道进来吧,让咱们好好看看侧福晋下的这盘棋是有多么精彩!”压下心里泛滥成灾的心疼,四爷单手握紧了手腕上缠着的一串翡翠念珠,冷声呵斥道。

    随着四爷一声令下,苏培盛不敢有半点耽搁,对着尔芙全无焦点的眼神,送去了一抹几不可见的歉意眼神,迈动着小短腿就往外跑去,领着在外面等得有些不安的瑶琴和刘大厨,迅速回到了房间里。

    房间里温暖如春,而尔芙却好似置身在冰水里一样,忍不住想要打冷战。

    ——原以为她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心理准备,已经可以坦然正视四爷对她的冷待,但是针不扎肉不知道疼,当亲眼瞧见四爷往日温煦的目光变了样,她还是忍不住的眼中发涩,心底生疼的似又把利刃在剜她的肉一般,想要立马回到西小院,找个隐蔽的地方去舔舐心底的伤口。

    刘大厨的身量,数年如一日,依然是圆润如球,偏还行动灵巧,当然是个灵活的胖子,一进门还不等四爷看清他的模样,便已经一扫袖管,利索地打了个千儿,“奴才给主子们请安,主子们万福金安!”

    说完,便保持着单膝点地地姿势,垂首等着四爷说话了。

    四爷微微瞄了眼他,一时间有些摸不清他是哪一个,不禁将狐疑的小眼神丢向了身侧的苏培盛,等待着苏培盛替她解惑。

    苏培盛忙躬身凑到了四爷跟前,低声答道:“瞧着似是负责打理大厨房事务的刘大厨,原本是阿哥所膳房里伺候的,自打主子出宫开府就跟了出来,倒是府里的老人儿了!”

    言下之意,这人是个可靠的。

    之前苏培盛也只听说他与大李氏有些瓜葛,但是也并未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倒是个懂得主子是谁的聪明人。

    四爷闻言,微微颔首,算是明白了苏培盛的意思,继续将冷飕飕带冰碴的小眼神往刘大厨身上丢,硬是让这灵活的胖子出了一身冷汗,渗透了太监袍里穿着的棉袍子,忍不住地想要打摆子。

    “你不在厨房里忙活着,怎么这会儿跑到正院来了?”四爷自觉下马威的威力够了,这才幽幽的开了口。

    刘大厨又是一个冷颤,改单膝跪地的动作为双膝跪地,一脸恭敬地答道:“奴才正张罗着府里主子们的早餐,便被瑶琴姑娘不由分说地揪了过来,还请主子恕罪!”

    “喔?”四爷的尾音微微上扬,表示着疑问。

    一直跪在一旁没有出声的瑶琴忙跪行着,上前一步,叩首道:“启禀主子爷,奴婢曾陪着主子进了吴格格所在的厢房,只觉得其间血腥味有异,又无意中瞄到了被踹到一角里的旗装,便将心头的怀疑对主子说了。

    主子是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吩咐奴婢等闲下来再和福晋说就是了,但是奴婢却觉得这其中干系颇深,便自作主张的去了厨房,将刘大厨请到了碧池苑,希望让他看看那身染血的旗装,到了碧池苑才知道诸位主子已经回到了福晋院子里……”

    说着,瑶琴就重重地对着地面磕了下去,颇有些请罪的意味。

    尔芙看着下首额间已经渗出一层血色的瑶琴,心里的疼痛又加深了几分,原本就是她为了反击才做出的安排,如今却要让瑶琴承担自作主张的罪名,她实在是不忍心,但是考虑到她本人现在尴尬的处境,她又有些不好开口替瑶琴解释了。

    说她是自私也好,还是说她越来越冷血了……但是她就是在四爷那如冰箭似的眼神下萎了,连自己个儿的声音都找不到了。

    “既然人都请来了,那就让刘大厨看看吧,也免得你白跑一趟了!”四爷阴阳怪气的说着,就已经一扬手让苏培盛将古筝拎来的旗装丢到了刘大厨眼前,眼睛不眨一下的看着用全身每一寸肌肉表达着心中不安的刘大厨和那件染血的旗装。

    刘大厨自十三岁就在宫中伺候,从做洒扫的小太监一步步爬到了阿哥所膳房总管的位置上,对于女人间的斗争了解程度比起浸淫在内宫半辈子的德妃还要更加了解几分,所以自打宫里传出了几位皇子要出宫开府的传言,他就已经在几位年长的阿哥里物色起来养老的地方了,势必不要再继续在宫中提心吊胆的过日子了。

    自打入府,虽然李氏几次想要他出手帮忙,他都找了各种各样的借口推脱,不愿意搅合进这些女人的战争之中,生怕晚节不保的落个不得善终的下场,却不想今个儿到底没有躲过去,感觉着上首四爷越来越锐利的眼神,刘大厨来不及考虑更多了,只能将那件看起来就脏兮兮的旗装捏着一角凑到了鼻子跟前,细细嗅了嗅……

    咦!

    血腥味却是有异,但是这味道又不甚明显,看样子这位瑶琴姑娘也是说了假话,什么曾经进入过吴格格生产所在的想法,绝对是糊弄小孩子的话……

    但是至于到底是为了什么,刘大厨表示管他屁事,还是当没发现就算了。

    “启禀主子,这旗装上的血腥气似是鸡血,但是因为其上有些香料的味道,奴才亦是不敢肯定,怕是还需要府中鼻子最灵敏的医士们出手才能分辨!”刘大厨滑不留手的回答,虽然似是证实了瑶琴说的话,但是又没有肯定,最后承担责任的一定是四爷请来做确认的医士、太医了。(未完待续。)

第三百七十三章 输了

    第三百七十三章

    刘大厨默默地为他的机智点赞着。

    四爷原本紧蹙着的眉头,却有了些许松动,只是很快就换上了另一张更严肃的面孔,冷声吩咐苏培盛领着人去将昨夜为吴格格看诊、接生的医士、稳婆、乃至于负责送热水进房的丫鬟婆子统统都带过来,大有要把这些人一锅烩了的意思。

    苏培盛前脚刚躬身退出堂屋,堂屋里就响起了一道女声。

    钮祜禄氏充分的用她的行为演绎了一个智商不够用、心机不够用,却又偏喜欢突显存在感的脑残格格。不待身为受害人的尔芙出头表示不满,她便急急地开了口:“难怪从那么高的软轿上摔下去,还能母子平安,敢情是在跟咱们演戏呀!”

    钮祜禄氏冒冒失失的一句话,可算是痛快了她的嘴,但是却着实吓得乌拉那拉氏冒了一身冷汗。

    从知道吴格格居然有能力在府里安排出这么一场好戏,四爷这眉头就好像锁死了一般,可是钮祜禄氏这会儿还在说风凉话,简直是白目到了极点,根本就是存心往死路上奔。

    要不是府里不可能一个格格都不存在,而钮祜禄氏又是正经大族出来的秀女,乌拉那拉氏都恨不得一巴掌拍死她在现场算了。

    但是有着满州大族做后盾,便是乌拉那拉氏这会儿气得半死,却还不得不替她周旋着,免得四爷在盛怒下就处置了她这么个有了阿哥的格格。忙抬眸对着钮祜禄氏丢过去一记冷似利刃般的眼刀,示意她闭紧嘴巴,这才转身对着四爷温婉一笑。柔声道:

    “钮祜禄氏妹妹向来是口直心快,爷万万不要将她的话放在心上。”

    四爷心知乌拉那拉氏的顾忌,也愿意给乌拉那拉氏这个面子,只是冷笑着,瞄了眼仍然不知错在何处的钮祜禄氏,便转身吩咐乌拉那拉氏身边的福嬷嬷去往前院请胡太医过来。

    福嬷嬷应声称是,忙不迭地往外走。

    随着帘子一起一落。堂屋里又恢复了一片寂静,除了左右摆放着的炭炉里发出红箩炭燃烧的噼啪声,仿佛连空气都凝滞了一般。尔芙也终于从痛彻心扉的神伤中抽离了出来,抿着嘴唇等待着结果。

    两刻钟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但是在四爷自带制冷功能的气场下。堂屋中的每个人都觉得这两刻钟好似度日如年一般的难熬。

    好在这一切的煎熬都随着再次撩起的帘子。出现了转机。

    苏培盛躬身领着一众仆妇走进了堂屋,将堂屋里挤得满满登登的,好似沙丁鱼罐头一般。

    “相比你们都该知晓来这里是为了什么,不知道你们有什么话是想对本王说的!”四爷理了理纹丝不乱的袍摆,似是漫不经心地环视了一眼下首众人,慢悠悠地说道。

    “奴婢/奴才们不知!”呼啦啦一片人跪倒,齐声道。

    四爷闻言就露出了一抹高深莫测的笑容,抬手指了指被刘大厨壮硕的身板挡得严严实实的旗装和抖似筛糠的小丫鬟。慢条斯理的说道:“先说的,本王饶她不死。

    若是等本王将那层遮羞布揭开。到时候吴格格是能安然无恙,可是你们……”说到最后,四爷留下了两声冷笑,其中的威胁之意,已经是不言而喻了。

    只有一个人知道的秘密,很容易掩盖。

    但是当“秘密”的知晓者多了,也就不再是秘密了。

    下首跪着的人足有十几号,虽然她们都有颗效忠家族的心,但是当死亡的威胁来临,也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到视死如归。

    四爷的话音,刚刚落下。

    一个躲藏在人群最后方的,穿着细棉布旗装的小丫鬟就爬行到了前头,顶着旁边人如杀人似的眼神,叩首一礼,颤声交代了吴格格的全盘算计。

    “你说的都是真的?”四爷似笑非笑的问道。

    “奴婢不敢欺瞒主子,这一切都是吴格格吩咐奴婢做的,奴婢不敢不从!”虽然她想要保住性命,但是她还是保护了她的家族,将这一切的黑锅,一股脑都推到了吴格格身上,将吴格格刻画成了一个手段狠辣的恶毒主子。

    有一就有二。

    有了小丫鬟的榜样力量和背黑锅的吴格格,其他人想要保守秘密的心就不那么定了,接二连三的仆妇从人群中爬行出来,将几个家族的共同谋划都钉在了吴格格身上,大有“牺牲她一个,成全千万家”的意思。

    四爷就这样眯着眼睛,不露半点情绪的听着她们交代。

    最终只是一摆手就让她们下去了,压根没有说出处罚的决定,似是这件事就这样轻描淡写地翻过了一般。

    熟知四爷心性的乌拉那拉氏以一种怜悯的眼神,看着那些自以为聪明的仆妇如逃出生天般迫不及待地退出堂屋,才缓缓摇了摇头,转身问道:“四爷,那吴格格那边该怎么办呢?”

    “吴格格枉为人母,更愧对本王对她的宠爱,即日起禁足于碧池苑,参与此事的一干仆妇杖毙,挪小阿哥到福晋院中!”四爷冷冷地看着那件象征着吴格格荣宠时的勾金丝福禄纹旗装,朗声说道。

    说完,也不管堂屋里其他人的反应,一甩袖子就往外走去。

    看似吴格格的事情已经落幕,可是只有苏培盛知道,四爷一进书房就叫了戴铎进房商量,连夜将一份朱漆火封的密折送进了宫中,直呈皇上面前,密折中所告的,正是已经渐渐势大的内务府诸多包衣家族。

    福晋安排去往碧池苑负责抱孩子的福嬷嬷,看着宛若泪人的吴格格。暗叹一句“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便抱着襁褓。头也不回的离开了碧池苑。

    紧跟在福嬷嬷身后的宫女,将碧池苑的大门挂上了铜锁,又交代了负责当差守门的粗使婆子仔细着盯着,这才追着福嬷嬷的身影快步离开了。

    ……

    碧池苑里,吴格格望着空荡荡的房间,单手抚摸着还满是赘肉的小腹,露出了一抹全无生机的笑容。微微扬起的嘴角上带着自嘲,似是嘲讽着她这自以为是的一生。

    输了。

    自入府就未曾感受过四爷的宠爱,她羡慕着乌拉那拉氏独掌中馈。她嫉妒着瓜尔佳氏的子女俱全,但是她从不认为她不能取代她们,成为雍亲王府里最荣耀的女人。

    那些出身上三旗的贵女,自以为高高在上。不将她这样包衣奴才出身的小人物放在眼里。其实她们穿的、用的,又有那样不是她们这些奴才秧子调派的。

    只要她和嫂子的算计成真,只要她按照嫂子说的去做,那雍亲王府里的一切,乃至于那张母仪天下的皇后宝座,她也未必没有机会,也许她会比那位因得宠而抬旗的德妃娘娘更加成功。

    为了能有成功的那天,她吃下了嫂子送来的秘药。虽然如她想象的一般让她一索得男,可是这一切转眼成空……不但她千辛万苦生下来的儿子被挪到了乌拉那拉氏院子里。便是她也再没有机会翻盘了。

    想到这里,她脸上那抹苦涩的笑容,再也维持不下去了,两行咸涩的泪水无声而落,眼前的一切变得模糊了。

    吴格格抬手扯下了绣瓜瓞绵绵的鲛纱床幔,看着如水似的床幔滑落在膝头,她满是不舍的摩挲着上面精致的纹路,似是缅怀着什么一般,最终化成一声长叹。

    她微微咬牙,撑着似面条般的双腿,站起了身子,将窗边摆着的交椅搬到了描绘着吉祥纹样的横梁下,又将已经滑落到地上的床幔捡起,随手一抛。

    鲛纱床幔带着一缕清风,转眼落在了横梁上。

    吴格格颤抖着双腿,嘴唇微抿地站在了交椅上,将流苏穗子的床幔打了个死结……

    窒息的感觉,随之而来,虽然很难受,但是她却没有一点害怕的感觉,反而好像已经看到了去世多年的父母就站在不远处对着她招手,似是要带着她回家一般。

    回家……吴格格带着一抹诡异的笑容,闭上了眼睛。

    清晨,正坐在妆台前,任由瑶琴替她梳妆的尔芙,猛然回眸,一双眼睛瞪得好像铜铃一般,满是不敢相信的看着进来回话的小宫女,尖声问道:“你说什么?”

    小宫女被吓得一颤,忙又重复了一遍,“吴格格殁了!”

    “……”

    尔芙无声地转过了身子,微微摆手,打发了进来回事的小宫女,一颗心却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大脑一片空白地望着铜镜里的自己,过了足足有一盏茶的工夫,才再次腾然起身,却不想一缕发丝正被瑶琴攥在手里,登时被拉得紧绷,引得她倒吸了一口凉气。

    “主子……”瑶琴应声就要跪下请罪。

    “不关你的事情!”尔芙面无表情地摆了摆手,抬手扶住了她要跪下的动作,随即又坐在了绣墩上,示意瑶琴继续梳头,随即就低头在妆匣里翻找了起来,翻找着合适的素净发饰。

    自戕……

    不仅宫中嫔妃自戕是重罪,就是她们这些嫁入皇子龙孙府里的女人,亦是一样。

    如今自戕的吴格格,便是连被人收尸的资格都是没有的,甚至她的家族都会跟着她一道倒霉,可是尔芙还是想要打扮的素净些,说是她装样子也好,或者是说她求个心安也罢,总之她想要做些什么,而不是如往日一般花枝招展的,毕竟府里死了一个人。

    瑶琴很快替尔芙将她挑选出的素银首饰妆点在了发髻之间,配合着一袭象牙白妆花暗纹锦缎的旗装,倒是素净极了。

    尔芙一贯不爱用绢花,今个儿破天荒的从妆匣里翻出了一枚米白色的玉兰花簪在了鬓边,这才带着瑶琴等人往正院去了。

    正院里,乌拉那拉氏也是一袭素色锦缎的旗装,发间多是银饰,连她最常用的鎏金护甲都收在了妆匣里,更别提李氏、荿格格、董鄂氏三个人,均是一袭素色旗装,反倒是钮祜禄氏仍然是一袭玫红色的妆花缎面旗装,似是春风得意一般,混合在天青色、淡蓝色、象牙白中间,显得格外扎眼。

    “妹妹打扮得好生花俏!”李氏明赞暗讽地掩唇说道。

    钮祜禄氏却好像听不懂一般的咧嘴笑了,指着外面已经高高挂起的火红灯笼和厢房门上若隐若现的福字,扬声说道:“如今到了年根底下了,妾身也不过是想讨个吉利罢了!”

    “年节将至,本福晋这里琐事颇多,便也不多留你们说话了!”乌拉那拉氏懒得看她们打嘴仗,对着尔芙使了个眼色,便端起茶碗送客了。

    ……

    内室,乌拉那拉氏一脸疲惫地倚着软枕坐在了罗汉床上,抬手招呼着尔芙落座,幽幽说道:“说来这吴氏,亦是个刚烈的,以前倒是看错她了!”

    “现在怎么样了?”尔芙微微扬了扬下颚,低声说道。

    “早起送饭的小丫鬟发现了尸首,便直接报到我这里了。

    我当时就觉得这事要不好,虽然已经吩咐人将消息压下,打算夜里让人挪出去到庄子里停下,待到出了正月再操办。

    一来给她份脸面,二来也是免得引得四爷动怒……

    可是我想地挺好,但是也不知道是谁嘴快,你们还没过来,四爷就打发了苏培盛领着人将尸首挪出去了,八成这会儿都已经丢到城外的乱葬岗了!”乌拉那拉氏眼中闪烁一丝伤感之色,语气低沉的缓声说道。

    “应该不会吧?”尔芙有些不敢相信四爷会如此绝情。

    乌拉那拉氏看明白了尔芙眼神里的意思,微微摇头,轻声解释道:“四爷不是绝情,实在是这时候太敏感了。

    你也知道当今那位最重视的是什么,可是赶着年关出了这样的事情,便是四爷有心想要给吴格格一份体面,这会儿也是做不到了,毕竟那几位爷不消停阿!”说着,乌拉那拉氏就重重的叹了口气,眼神也已经往厢房飘去。

    吴格格的孩子,虽然算不得早产,但是到底并未瓜熟蒂落的自然生产,所以身子并不如小九、玖儿结实,又正赶上冬日里最冷的时候,猛然换了院子,便是乌拉那拉氏已经吩咐人悉心照料,可还是哭闹不止。

    尤其是昨个儿半夜里,也不知道是不是母子连心的关系,奶嬷嬷抱着不撒手的哄着,小家伙儿还是一直哭得嗓子都哑了,也不肯睡,最后还是乌拉那拉氏让奶嬷嬷喝下了安神药再喂奶,这才在天边现出一丝鱼肚白的时候睡了。(未完待续。)

第三百七十四章 佟佳氏

    第三百七十四章

    “小阿哥不好么?”尔芙顺着乌拉那拉氏满是担忧的眼神看去,正巧瞧见宫女拎着食盒进去的身影,顺口问道。

    乌拉那拉氏没有答话,但是眼中若隐若现的担忧,却证明了尔芙的说法。

    对此,尔芙也不知道该如何劝慰。

    说来,她也是四个孩子的妈了,但是不论是已经懂事的小七、弘轩,还是刚刚不满周岁的玖儿、小九,她带的时候都不多,最多就是带着她们玩玩游戏罢了。

    乌拉那拉氏见尔芙半天没有说话,抬眸看去,正瞧见尔芙一脸纠结的样子,不禁勾唇一笑。

    这妮子到底还是心性单纯……

    ——不但将她乌拉那拉氏之前对她的种种刁难都忘了个一干二净,连她这个福晋现在院子里多养了个儿子,她也是替她乌拉那拉氏操心着小孩子哭闹不止这样的烦心事,而不是替她膝下聪颖、早慧的弘轩想想承袭爵位之路上的阻碍,单纯得让人忍不住想要心疼着她。

    想到这里,乌拉那拉氏不禁想起了她前两天说起的事情,柔声问道:“之前,你曾说你姐姐年前能回家省亲,可定下了是哪天了?”

    尔芙闻声,羞涩一笑,十指拧成了麻花样,一脸纠结地开口道:“正是明个儿。

    今个儿,我过来也是为了这个事情。

    想着姐姐和妃娘娘得圣上恩旨,只回府一日。日落前就要回宫,所以我想提前和福晋说上一说,明个儿晨起请安。我就不过来了,早些回去帮着额娘张罗一二!”

    “嗨!

    这算个什么事情,也值得你做出这么扭捏的样子。便是你不提,我也不打算让你明个儿过来请安了,若是让你额娘和姐姐瞧见你面容憔悴,怕是又要心疼你了!”

    说着,乌拉那拉氏就笑着从手边的软枕下抽出了一本洒金大红色的礼单。送到了尔芙手里,“这是府里为你置办的,稍候自有宫人送到你院子里!”

    “让福晋破费了!”尔芙粗粗一扫。便吓了一跳,有些不安的想要推辞。

    “本福晋可没有破费,这里头的东西都是从公中走的!”乌拉那拉氏笑着摆了摆手,打断了尔芙未说完的话。抬手又拿起了一个锦盒。“这才是本福晋为你准备的礼物。

    之前你姐姐晋升妃位,咱们府里正是乱着的时候,倒是疏忽了,这次正巧让你代为说和一番,这匣子东珠,虽然算不得什么太稀罕的玩意,但是胜在大小相差无几,色泽、光亮亦是如此。倒是正适合制成凤钿戴着。”

    说着话,乌拉那拉氏随手打开了锦盒上的铜扣。乌黑色的短绒布上,大半盒指肚大小的东珠,迎着晨曦最明媚的阳光,吐露着莹莹光芒,“这是送给你姐姐晋封的贺礼,你可不能拒绝。”

    尔芙接过锦盒,只觉得手里头、心里头沉甸甸的,但是却也没有拒绝。

    ——毕竟这样一盒子东珠,在寻常百姓家里可能是想都不敢想的东西,但是在雍亲王府里,还真是算不得太贵重的玩意,左右都是内务府年年分拨过来的东西罢了。

    “行了,估计你要准备的东西还不少,便别再我这里打转了!”乌拉那拉氏见尔芙垂首盯着手里的锦盒,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容,又侧耳听见厢房里隐约传出了哭声,毫不客气的下了逐客令。

    乌拉那拉氏起身拉着还愣神的尔芙,一道走出了正房。

    不待尔芙一行人走出院门,便急匆匆地进了厢房。

    ……

    次日,天刚蒙蒙亮,瑶琴就轻手轻脚地走到了尔芙床前。

    不知道是不是要见到姐姐,太过兴奋了些。昨个儿夜里,尔芙明明很早就已经洗漱好躺在了被窝里,但是却怎么也睡不踏实,仿佛一直在半梦半醒中打转转。

    这会儿一听见瑶琴叫起的动静,尔芙连多年习惯的赖床毛病都没有了,腾地一下就坐起了身子,竟然将外面正借着昏暗烛光打量着床上动静的瑶琴吓了一跳,险些就叫出声来。

    隔着半透明的鲛纱床幔,看着瑶琴险些就要抬手捂嘴的动作,尔芙露出了一抹调皮的笑容,抬手掀开了身上裹着的被子,自床幔内伸出了一只手,接过瑶琴手里刚烘热的大衣裳,边往身上穿,边嘟哝着说道:“早起还是冷飕飕的,让人将炭炉抓紧挪进来吧!”

    瑶琴应声称是,左右炭炉是早就预备好的,之前没有让人抬进来,不过是担心主子还睡着,怕吵着了主子的好眠罢了。

    随着两尊精致的鎏金炭炉被抬进内室,屋子里也暖了起来。

    尔芙抹了抹滚得乱糟糟的长发,这才起身走出了躺了一晚上的被窝,径自往净室里走去。

    瑶琴则一边整理着有些乱的床铺,一边支使着小宫女去后院小厨房里取水,显得很是有条不紊的。

    这边,尔芙解决了内急问题,才走出净室。

    那边,净室角落里的小门就被宫人从外面打开了,一桶桶冒着盈盈水汽的热水就被送进了上房里。

    简单的洗漱过后,尔芙用了几口小生子预备的可口饭菜,便半躺在了铺满花瓣的热水里沐浴去了。

    温热的水,带着淡淡的香气,洗刷着她身上的疲惫,也勾引得那些昨个儿不知道跑去哪里的瞌睡虫跑了出来,可是现在的尔芙却没有时间睡觉了,只能连连往脸上泼水,强打起了精神。

    不同于昨个儿素净的打扮,瑶琴替她准备的衣物、首饰都是鲜艳夺目的亮丽款式。

    水粉色团花暗纹层层镶边的大襟敞袖旗装,外罩着一件金色领口滚风毛绣富贵如意图样的玫红色坎肩。整套赤金镶红宝石头面,赤金镂空托、内嵌东珠的葫芦形耳坠子,配合着尔芙脸上烈焰红唇的浓妆。将她往日从不曾展露的美艳一面勾画得淋漓尽致。

    包裹着银丝绣青鸾纹路的墨色缎面狐皮大氅,尔芙坐上了府中早就准备好的朱轮华盖马车,车厢里仍然是铺着绵软的羊绒地毯,低矮的炕桌就摆在尔芙眼前,桌上几样还冒着热气的点心,全是她喜爱的口味,显然是瑶琴吩咐人特地准备的。

    “主子出来得早。不如靠着眯一会儿吧!”瑶琴一边拎着角落里茶炉上温着的热茶替尔芙斟满,一边有些心疼的唠叨着。

    早起,尔芙脸上那可以和国宝媲美的黑眼圈。可着实将瑶琴骇了一跳,若不是今个儿必须要回府见和妃娘娘,她一定会劝自家主子好好睡个回笼觉。

    尔芙闻言摆了摆手,抬手端着茶盅就往嘴边送。只浅浅抿了一口。便放下了,“再加些茶叶吧,这味道喝着虽然正好,但是却不大提神!”

    合着,这位也知道她这精神头不大好,应是将茶水当咖啡喝了。

    瑶琴应声称是,取过了暗格里放着的茶叶就往壶里放着,硬是将壶里本该清亮、透彻的碧色茶汤弄成了有些浑浊的暗黄色。这才重新替尔芙换了眼前的茶水。

    苦涩……

    尔芙只是浅浅抿了一口,便被苦得咧了咧嘴。

    拿出了喝苦药的决心。一连干了两杯浓茶,尔芙总算觉得精气神都回来了,抬手撩起一旁随着车厢振动频率摇晃不定的夹棉帘子,看着时不时出现的马车、行人,对着车外连连吐气,看着随风飘散的白色雾气,露出了一抹孩童似的微笑。

    早起天凉,尔芙心疼小七她们,并没有带着她们一道回府,左右等大年初一的祭天礼上,不论是郭络罗氏,还是和妃尔柔都能见着她们,她也没有什么好纠结的。

    说起来,要不是和妃这次出宫省亲的机会来之不易,她是真心不愿意回到瓜尔佳府上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她一直不曾忘记她现代的老爸老妈,她对于瓜尔佳氏裕满和郭络罗氏的亲近,总是觉得有些怪怪的。

    想到这里,尔芙眼底闪过了一丝寂寞之色。

    很快,尔芙心里这点点的小不适就被突然出现在路拐角位置的一列马车给转移了,可是她并不熟悉灯笼上的印记和车厢上的徽章,只得求助于瑶琴。

    尔芙有些好奇地将本来撩起一角的车帘整个扬起,招呼着瑶琴一同望去,低声问道:“咦,那是什么人的车驾,怎么瞧着好像是搬家一样!”

    瑶琴顺着尔芙手指的方向看去,愣愣地看了一会儿,才讪讪一笑,微微摇头道:“瞧着徽章甚是眼生,奴婢亦是不知!”

    “哦!”

    这里是内城,平日里来往都是权臣、勋贵,或者是如四爷这样子的龙子龙孙们,但是这会儿正是年根底下,也未必没有些打秋风的穷亲戚们跑到内城里走动,加之内务府出身的瑶琴都不知道车主人的身份,尔芙就更加肯定她的猜测了,所以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闷闷地应了个声,便撂下了车帘,转头继续喝苦茶提神去了。

    与此同时,对面已经拐过街角的马车里,一位看起来已经是双十年华,却仍然梳着未嫁女发髻的满族格格打扮的姑娘,也是面带好奇的跟身边婢女打听着刚刚遇见的朱轮华盖马车的主人身份,以及那位看起来仪表堂堂,高坐马背上的‘大叔’是个什么身份呢!

    ……

    瓜尔佳府里,郭络罗氏今个儿可是脚下生风的忙活着。

    她最为珍爱的格格尔柔回来了,一年到头难得一见的女儿就要回来了,她可是有满肚子的话要和她说呢,而且她也好奇着自家女儿刚刚出生的小阿哥是个什么模样呢!

    说起来就是满肚子的火气。

    宫妃有孕,额娘是可以进宫陪伴的,可偏偏她家女儿遭了人的算计,不等到她能进宫陪伴的月份就早早生产了,虽说郭络罗氏得知消息的时候,她家宝贝女儿已经母子平安的熬过了难关,但是并不妨碍她还是将下手人在心里骂了几个来回,恨不得将那人五马分尸才解恨……

    不过好在老天保佑,不禁尔柔母子平安,更是因祸得福晋了妃位,还得了圣上恩旨,赐回府省亲的荣耀……想到这里,郭络罗氏脸色一变,忙招呼着身边嬷嬷去将东西跨院收拾出来,免得尔芙、尔柔同时回来,也没个地方歇脚。

    刚刚从关外随夫君回来的佟佳氏,一进郭络罗氏的院门,便瞧见一个个忙得脚不沾地的小丫鬟们和自家婆婆团团转的身影,对着身侧服侍的嬷嬷露出了一抹嗤笑,收敛了满脸的不屑,面带浅笑地走近了正张罗着去收拾跨院的春嬷嬷。

    “少福晋过来了,奴婢这就进去通禀!”春嬷嬷不待佟佳氏开口,便已经躬身行礼的说道。

    佟佳氏温婉一笑,示意身边婢女上前扶起了春嬷嬷,柔声说道:“今个儿大妹妹回府,我这个当嫂子的怎好躲懒,所以来得比往日早了些,倒是不知道额娘这里可方便!”

    “方便着呢,福晋一大早就念叨着少福晋呢!”春嬷嬷不会把佟佳氏的客气当真,但是面上总是不能表露出来,笑着点了点头,招呼着旁边一个小丫鬟领着佟佳氏去厢房坐下歇脚,这才转身撩着帘子进了正房,正好和郭络罗氏走了个碰头。

    春嬷嬷将少福晋佟佳氏过来请安的事情一说,便瞧见自家福晋脸色一凛,袖子下的双手握成了拳头的样子,恨不得要冲出去和佟佳氏当场撕在一起的样子,忙抬手打发了房间里还在愣神的几个小丫鬟。

    “她还真好意思说,不好意思躲懒……

    这府里哪个不知道尔柔今个儿要回来的事情,连尔芙那个蹄子都知道要回府来露个脸,可她这个做嫂子的倒是成日往娘家跑得勤快,眼瞧着我忙得脚不沾地,连句话都不说,这会儿倒是跑过来献殷勤了!”郭络罗氏一见房间里没了外人,这话也好像不要钱似的冒了出来,眼睛喷火地盯着厢房的门,咬牙切齿的说道。

    “福晋,万万不能动气,今个儿可是咱们姑奶奶回门的好日子呢!”春嬷嬷忙拎起了茶几上放着的提梁壶替郭络罗氏斟上茶水,低声劝慰着。

    “其实我也不是个不讲道理的人……

    这哪家的姑娘不惦记着娘家,可是没有她这么不要脸面的。

    往常她在关外,没有旁人瞧着就算了,但是这回到府里就算是装装样子,也该收敛些才是,但是你看看她……”郭络罗氏越说越气,竟然一巴掌就将刚刚斟满了热茶的茶碗挥到了地上,却不想这摔东西是解了气,但是热水也把她伤着了。(未完待续。)

第三百七十五章 挑唆

    第三百七十五章

    春嬷嬷见状,眼底流露出了一抹苦涩和嘲讽之意。

    贫家女出身的她,自小就被郭络罗氏的额娘安排到了郭络罗氏身边,算得上是郭络罗氏最信任的一个了,但是她从郭络罗氏身边的陪嫁丫鬟,一步步走到今个儿成为郭络罗氏跟前得脸的嬷嬷,其中所付出的辛苦,那是旁人难以想象的。

    说起来,她这位主子什么都好,偏有一个毛病就是认不清自己。

    在郭络罗氏眼中,不仅她自己个儿什么都好,便是她生养的孩子亦是都是好的,而对于其他人就是掐半个眼珠子的看不上。

    比如明明出身不错的佟佳氏,若是嫁入其他与瓜尔佳府差不多的府邸,便是当家福晋不捧在手心里护着,那也是能拿得出手的存在,可是落在郭络罗氏眼里,那就是怎么瞧怎么小家子气。

    如今,朝堂上瓜尔佳裕满越发风光,尔柔格格越得康熙老爷子看重,雍亲王更是成为了实权王爷,郭络罗氏就更飘飘然了,越发瞧不上佟佳氏了。

    往常婆媳俩分隔千里还好,可是眼下正是年根底下,大阿哥有心从关外调回到京畿发展,求了圣上的恩准就领着福晋一道回来过年,这原本还能保持着面子情的婆媳就真的闹起来了。

    佟佳氏心思聪颖,虽说看不惯婆婆那副目下无尘的派头,但是仍然还遵着礼法,只是在背地里动点小心思。大阿哥与福晋佟佳氏鹣鲽情深,自是看不惯自家额娘为难佟佳氏,所以对佟佳氏多番回护。这下就算是捅了郭络罗氏的心肝脾肺肾了,弄得郭络罗氏就越好像是吃错药了似的看不上佟佳氏。

    若是旁的日子,郭络罗氏闹腾一会儿也就算了。

    可是今个儿是府里大格格和二格格齐齐回府的日子,便是春嬷嬷明知道郭络罗氏这会儿正在气头上,也不得不顶着一脑门的黑线上前宽慰着,希望能让这位已经被怒火烧得没了理智的主子注意下场合和时间。

    郭络罗氏神色狰狞地望着厢房,足足过了一盏茶的工夫。这才僵直着后背,冷冷说道:“今个儿府里事情太多,我没空和她打哑谜。你过去告诉她,若是她实在想要帮忙,便去灶上瞧瞧吧,别让那些个眼皮子浅的东西动什么手脚!”

    说完。便一摆手打发了还要在劝的春嬷嬷。径自往内室里去了。

    郭络罗氏一动弹,缩在落地罩阴影里藏着的邱嬷嬷就跟了上去,一脸心疼的看着郭络罗氏还有些红肿的手背,连连叹气,边说边从角落里的剔红柜子里找出了个精致的药箱,“主子何必为了不相干的人动这么大的火气,少福晋说到底是个晚辈,既然不懂规矩就慢慢教好了。平白伤了自己个儿的身子,这不是惹大格格回来心疼呢么!”

    邱嬷嬷一边沾着药膏。细细涂抹着郭络罗氏手上并不严重的伤处,一边嘟哝着,似是很不满意春嬷嬷刚刚有意说和的样子,别有意味的挑唆着,“要说这春嬷嬷也是个傻的,直接打发了少福晋就是了!”

    “唉!”果然,郭络罗氏闻言就是眼神一冷,视线已经追随着刚刚离开正房的春嬷嬷而去,正巧瞧见春嬷嬷对着佟佳氏俯身行礼的样子,幽幽道,“说到底,这府宅总是要交到大阿哥他们夫妻俩手里的,也难怪有人要忙着讨好新主子了!”

    邱嬷嬷闻言,眼中闪过了一丝喜悦和兴奋,随即收敛一空,似是气愤填膺地连连吐槽,成功将已经有些消火的郭络罗氏又拱出了新火气,这才扯过一条娟帕替郭络罗氏包好了伤手,一脸恭敬地收拾好眼前的东西,转身离开了正房。

    郭络罗氏垂眸看着手背上系着活口的绣牡丹纹锦帕,嘴角滑出了一抹诡异的笑容,若是这会儿春嬷嬷在场,定然会发现她熟悉的主子又打算算计人。

    ……

    尔芙坐在马车里有些犯困,本想着合上眼歇歇,便听见外面传来了仆妇们请安的声音,原本嘎达嘎达在行走着的马车也停下了。

    瑶琴撩着车帘往外瞟了一眼,忙动作麻利地收拾着挡住尔芙下车路的炕桌:“主子,咱们到了!”

    “恩!”尔芙闻声,抚了抚并未散乱的发鬓,嘴唇微微抿着的哼了声,算是应了声,随即抬手理了理有些褶皱的袍摆,扶着瑶琴送到近前的手腕,便弓着身子往车下走去。

    此时,四爷也已经骑着马来到了瓜尔佳府的正门。

    尔芙自打穿越到这里就不曾见过的兄长,正领着一众仆役,规矩地站在裕满的身后迎接着。

    相比之下,尔芙这边的迎接规格就低了不少,虽说是出嫁的姑奶奶回娘家,但是连嫂子都不见影,只有一个管事嬷嬷领着几个婢女迎接,怎么也显得有些被人冷待了。

    好在尔芙并不太计较这些虚礼,或者说她就压根没有想过郭络罗氏会来迎接她,而她也不过就是好像找个客栈给半年未见的姐姐洗尘而已,所以倒是显得很平和,反倒是跟着尔芙身边的瑶琴和古筝见状,纷纷露出了一抹替自家主人抱委屈的不忿来。

    春嬷嬷捅咕着身侧还在看着尔芙愣神的小丫鬟上前接过了古筝和瑶琴手里抱着的尔芙随身带来的两身衣裳,便已经侧身引着尔芙进府,见尔芙望着侧门没有动作,忙恭声解释着:“二姑奶奶,咱们福晋正忙活着给您拾辍院子,这会儿还没分出身,还请您不要见怪!”

    “自家人不需要讲究这些虚礼!”尔芙面露无所谓地摇了摇头,抬手拂过耳垂上摇摇晃晃着的耳坠子,含笑说道。

    一路无话的进了正院。尔芙还未抬腿买进门槛,便瞧见郭络罗氏脚下生风地冲到了她眼前,“你怎地出门这般早。也不怕早起冻着了,快随额娘进房里暖暖!”

    说着话,郭络罗氏就已经扯着尔芙的手往正房走去,压根没有给尔芙说话的机会,要不是知晓郭络罗氏连她产子都不曾进府看望过她,对她冷淡到了极致,她还真当郭络罗氏是打心眼里心疼着她呢!

    不过。她也不是那个毫无心机的蠢少女了。

    见郭络罗氏想要表现母女情深,尔芙也乐得配合的温婉一笑,反手抓住了郭络罗氏正缠着帕子的那只伤手。故作不察地紧紧一握,随即露出一抹小女儿的羞涩,垂眸说道:“尔芙这么长时间没见额娘,心里自是惦记着呢。还不到天亮就已经有些等不及了。这才催促着大家伙儿一路快马加鞭地过来,倒是让额娘担心了,真是尔芙的不是!”

    “哪里的话,儿行千里母担忧,你可是额娘身上掉下来的肉,担心你,那可是额娘这辈子都改不掉的习惯呢!”郭络罗氏倒吸了口冷气,但是到底没有刷开尔芙的手。反而更加亲密地连连抚着尔芙被风吹起的几缕发丝,笑着说道。

    论起做戏。尔芙到底不如已经在贵妇圈子里晃悠了小半辈子的郭络罗氏来得得心应手,虽然表面看起来仍然是一脸乖顺的笑着,但是心里已经恶心得快要吐了,忙借口要去看看几年不见的嫂子,一抽手领着古筝等人往外走去。

    佟佳氏这会儿正在厨房里忙活着。

    说是忙活,其实也不过就是一壶热茶、两盘点心的,抱着才三岁大的小儿子,坐在厨房旁边的厢房里歇脚罢了。尔芙过来的时候,正是母子俩说说笑到兴头上的时候,才刚刚走进厢房就听见遮掩不住的孩童笑声。

    “尔芙请嫂子安!”尔芙进门对着佟佳氏浅浅一笑,微微屈膝道。

    “姑奶奶回来了,快坐下说话吧!”

    佟佳氏忙将怀里抱着的儿子交到了旁边跟着的嬷嬷手里,起身来到了尔芙跟前,拉着尔芙的手,同样屈了屈膝,这才拉着尔芙同坐在了方桌两侧的圈椅上。

    尔芙看着同样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的佟佳氏,露出了一抹发自内心的笑容。

    说到底,本就是不熟悉的两个人。

    若是这佟佳氏真拉着她说长道短的,她还会有些反感,可是佟佳氏现在的反应,倒是让她有一种真实感。

    “这就是阿克吧!”随着康熙爷崇尚汉学,各府子孙的名字也都起了颇为汉化了,尔芙抬手招呼过了在奶嬷嬷跟前,有些小拘谨,却又满眼好奇打量着她的小萌娃,笑着对佟佳氏问道。

    佟佳氏闻言,顺着尔芙的手势看去,笑着点了点头,随即也对着小萌娃招了招手,“阿克,见过你小姑姑!”

    有些怕生的阿哥倚在佟佳氏的腿边,怯生生的唤道:“小姑姑!”

    “来,小姑姑给阿克见面礼!”说着,尔芙就从袖管里取出了一枚装着羊脂玉雕麒麟纹环形玉佩的荷包,塞到了还有些小羞涩的阿克手里,同时也占便宜的摸了摸阿克光溜溜的脑门,很是亲昵的样子。

    阿克不大习惯这样子的亲近方式,有些不好的扭了扭身子,但是察觉到尔芙浑身散发着友好的气息,倒是没有哭闹,反而就半趴在了尔芙的膝头,眨巴着乌溜溜的大眼睛看着尔芙,似是很好奇突然出现的小姑姑一般。

    尔芙看着阿克湿漉漉的眼睛,一颗心软成了水儿,恨不得当场就将阿克抱在怀里好好稀罕稀罕,但是考虑到这个时代人的接受尺度,她也只能默默的收敛了,似是解馋般的摸着阿克嫩得滑手的脸颊。

    不算熟悉的一对姑嫂,很快就小孩子的习性展开了话题,倒是没有冷场。

    只是这边相谈尽欢,那边郭络罗氏就又不高兴了。

    听着去厨房取东西回来的邱嬷嬷一番添油加醋的话,又是气得脸上变了颜色,“到底是个贱种,分不清楚亲疏远近!”

    “……”正要进门汇报东西跨院收拾情况的春嬷嬷闻言,想要撩帘子的动作就是一顿,对着想要通禀的小丫鬟使了个眼色,迅速远离开了正院这片是非地,继续窝在跨院里盯着仆妇们干活去了。

    瓜尔佳府有两位格格,一位是金枝玉叶娇养着的大格格——尔柔,一位就是放养的二格格——尔芙。

    同样两个格格在府里有着这样千差万别的待遇,便是府里不知情的新人,对此也有了几分猜测,但是碍于郭络罗氏治家手段狠辣,倒是没人敢把这事挪到明面上来议论。

    不过到底是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便是郭络罗氏和瓜尔佳裕满处理了一批了解内情的老人,还是有些风声传了出来,如今真正被瞒在鼓里的人就只有半道穿越来的尔芙一人了。

    而尔芙之所以一直没有肯定,一来是因为她来的时候很短就进宫待选了,二来是她这些年都没怎么回过府里。唯一一个看起来了解些内情的嬷嬷,倒是真惦记着她,可是却也从未透露半个字。

    所以,尔芙只是将自己当成了那些古言小说里不受嫡母待见的苦逼庶女罢了,倒是从来没怀疑过她的真正出身问题,譬如裕满很明显的弥补性补偿行为,还有尔柔对她近乎母亲似的关爱这些小细节。

    ……

    时近巳时,坐在厢房里说了好一会儿话的佟佳氏和尔芙都有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一直到春嬷嬷苦着脸来催促她们去往垂花门迎接和妃娘娘尔柔进府,两人这才不情愿地动了身,一路上更是连软轿都没上的说着话。

    “平日里,嫂子若是没有事情,便来府里多走动走动!”尔芙看着佟佳氏远远瞧见郭络罗氏就黑下脸的样子,笑着说道。

    佟佳氏自小长在关外,除了当年入宫选秀,等待圣上指婚时在族亲叔叔府里住过些日子,在这京里就是两眼一抹黑,还不如尔芙这个向来宅在四爷内院里不出门的人认识的人多。、

    虽然随着她进京,也曾跟着丈夫往同袍府里走动过几次,但是到底是君子之交淡如水的面子情,不好经常往人家府里走动,所以她这些日子就算是在府里憋气憋得快要疯了,佟佳氏也只能继续忍耐着,这会儿听尔芙这么一说,那自然是眉开眼笑的应了下来:“那敢情好。

    外面都传说雍亲王府里的景致是咱们京里最好的一处,嫂子还一直无缘得见呢,这可算是借着妹妹的光了!”

    “那咱们就这么说定了,待过了正月,我就给你下帖子,你到时候可不能不来呀!”

    说着,两人就已经走到了郭络罗氏身侧,佟佳氏不好再继续说话,笑着点了点头,便好像没事人似的走到了郭络罗氏身后站定,将郭络罗氏身侧的位置让给了尔芙这个府里的姑奶奶。

    尔芙虽然很是不耐烦和郭络罗氏演戏,但是她倒是真的想要早些见到尔柔这个姐姐,所以也就没有客气,只是浅浅一笑,便迈步走到了郭络罗氏身侧。(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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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妾介绍:
穿越成了瓜尔佳氏的小姐,苏灵儿表示咱很知足,顺利当上米虫,这是一种多么幸运的事情。 至于那个冷的让人心寒的王爷,咱还是躲远的吧,您这么优秀,咱高攀不起! 咱这种来自未来世界的呆萌二货,可得抱好几位大人物的粗腿,至于那个什么李氏,你能不能离咱远一些! 当呆萌小吃货遇到冷面雍亲王 是宠溺一生,还是蹉跎一世;清妾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清妾,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清妾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